我在娱乐圈微服私访
2022-10-26T00:00:00Z | 55分钟阅读 | 更新于 2022-10-26T00:00:00Z
大三暑假,我进了一家经纪公司实习,给一个顶流女爱豆当助理。
她表面上营销「娱乐圈最守社交礼仪的女明星」人设,私底下根本不拿助理当人,每天逼我提鞋背锅就算了,还为了羞辱我,把我男朋友抢走了。
「我韩沫做人大度有分寸的形象早就深入人心,你一两句话,那只能叫诽谤!」
可她不知道,她时不时深夜微博私信资方男领导聊天记录,都在我手里。
什么「林董您好(害羞 emoji),谢谢您的点赞,我会努力的!」
什么「您来剧组随时找我,我全程陪同!」
以及一些非常模糊,但总不那么正大光明自拍。
我为什么会有这些私信记录?
因为这个微博是我爸的,我帮他运营。
而他,正是投资这部剧的影视公司董事长。
1
大三下学期,传播学专业的我,把毕业论文题目定为《内娱明星成名路径研究》。
毕竟在内娱,我手里握着独一无二的资源。
我爸,国内顶级影视公司董事长。
我妈,多部时代大剧小说作者兼编剧。
我哥,虽然混得惨点,但作为专为娱乐圈明星打官司的律师,手里巨量的独家资料也是无人能敌。
为了让我的论文在学霸聚集的北大突围而出,我动用了亲爹的资源,让他暗中把我安排到娱乐公司做艺人助理,深入了解。
「安排可以,但实习期间不可以透露身份。」
我拍着胸脯保证:「老头你放心,从今天起,我就是娱乐圈普通打工人。」
为了避嫌,我爸还让我经过正常的招聘面试环节。
面试时,HR 问起我的父母都是做什么的,我只能随口胡诌。
「他们都是……个体户。」
影视公司是我爸独资,一个大一点的个体户;作品全版权都在我妈手里,也能算是个体户,不算骗人。
然后,我看到 HR 在我的简历上写下了几个字——「没资源,无背景」。
转天,我就接到了入职通知。
让我给公司的顶梁柱,顶流唱跳女爱豆当实习助理,随她一起进组拍摄,为期两个月。
而当我看到爱豆名字时,我……地铁老人手机了。
简直是巧儿她妈给巧儿开门,巧儿到家了。
这人不正是近期频繁给我爸的微博发私信,想勾搭上位的女明星,韩沫嘛!
作为两年前女团选秀节目崛起的新星,韩沫以气场八米女 A 人设爆火,号称「娱乐圈最守社交礼仪的女明星」,相关词条都是「韩沫分寸感拿捏了」「离绿茶婊最远的女人」。
至今短视频平台,还流传着韩沫参加综艺的时候留下的「大度好相处,敏锐不矫情」名场面。
可在私信里,这个平时「最有礼仪」的女明星,骚起来能把我熏一个跟头。
那时,我爸的微博交到了我的手里运营。
老父亲为了线上线下联动培养我,所以拿出了这么一个大号让我练手。
公关部负责人 50 页 ppt 哭着喊着有风险,极力劝阻我爸,说董事长的微博账号事关企业形象,不能马虎。
但我爸还是坚持:「实践才能出真理,让她先试试,出事的话,也可以看看你们公关部的应急处理水平。」
言外之意,就是这就是对你们的考验。
我爸的微博一直清汤寡水,连点人设都没有,每次都是转发一些投融资消息,点赞公司官方账号。
我设想把老头的微博打造成深入追剧一线的活力资方人设,所以账号交到我手里后,第一条就是给一部仙侠偶像剧的开拍大吉微博点了个赞。
结果点完赞没几分钟,我爸微博就收到了后台私信。
「林董您好(害羞 emoji),我是这次的女一号韩沫沫,谢谢您的赞,我会努力的!」
我当时觉得怪怪的。
女明星私下给投资方董事长发私信,还配上害羞小表情,怎么琢磨都不对劲。
但毕竟人家也没说什么,基本礼貌还得保持,所以我装作我爸那副老总的语气敲下几个字。
「小韩,你好。」
韩沫沫秒回:「不知道林董什么时候可以来剧组看看,大家都很期待您的到来!」
真的吗?哪有人会喜欢发工资的人天天盯着自己干活?
我不信。
可考虑韩沫是这部剧的女一号,我依旧保持礼貌,第二次回复。
「等有机会的。」
成年人,说「下次」、「改天」、「有机会」,那就是拒绝,韩沫沫总该明白我的态度了吧。
结果人家根本不搭理这份拒绝,顺着竿就爬上来了。
「嗯沫沫等您,您要是来,沫沫愿意给您当向导,全程陪同」
沫沫长,沫沫短,怎么她的词典里没有第一人称吗?
随时找。
全程陪。
……
这姐就差直接报酒店房间号了,要是这再不明白,我就是棒槌了。
我给我哥发了微信,「哥,你有韩沫的资料吗?」
没一会儿,他就发来一份 PDF,里面是韩沫详细资料,以及背后的人际关系。
我随手翻了翻,跟百度百科写的完全不一样,少报五岁也是够了。
然后,在风险预警里,出现了一条,吸引了我的注意。
2
第二天,我终于见到了「沫沫」本人。
她穿着一身纯白的仙侠女主戏服,高傲如孔雀地坐在躺椅上,喝着冰美式。
身边有拿着风扇吹风的,还有忙前忙后补妆的。
好大的阵仗。
跟我一起进组的,还有一个实习化妆助理,李优。
和我的放松不一样,李优一直都很紧张。
我拍了拍她的肩膀,「放松点,听说韩沫特别好说话。」
李优对我笑了笑,点了点头,「我知道,我看过她好多综艺,特照顾人情绪。」
很快,经纪人就领我们过去和韩沫打招呼。
韩沫化妆还没结束,背对着我们,经纪人停在韩沫身后,毫不客气地命令道:
「鞠躬,喊沫姐!」
韩沫从镜子的反光中盯着我们,等待着回应。
???
这是什么帮会礼仪?
李优顺从地喊了一句,「沫姐,我是新来的实习化妆助理李优,请多关照。」
我的自我介绍很直接,「我是实习助理林嘉,今天正式上岗,请多关照。」
韩沫继续嘬着手里的咖啡,眼皮都没抬一下。
李优没见过这样的下马威,紧张地看着我。
半天,韩沫终于喝完了,才悠悠开口:
「知道我为什么录用你俩吗?」
我一个没工作经验的人,不是因为我的学校好,就是因为我学传播的?
我回答:「因为专业对口吗?」
韩沫听到我说这个,瞬间剜了我一眼。
「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北大的?」
我顿时僵在原地,我是哪个字提到了「北大」吗?
是「因」字里面有个「大」吗?
韩沫「呵」一声讥笑,翘起二郎腿说道:
「因为你们的父母。」
我和李优同时「啊」了一声。
我皱眉,不会吧,她知道我爸是谁了?
李优也低下了头。
紧接着,韩沫却说:「你们爸妈不容易啊,一个小个体户,一个在工地搬砖的民工~像你们这样的出身,在一线城市不好混的,当助理还能包吃包住。」
说完,她微笑着看我和李优,那微笑里,透露出说不出的鄙夷。
所以,她是特意找家世一般的女孩子当助理?
没有家世所以好欺负?譬如现在,第一次见面就让我们学会感恩?
经纪人对我俩命令道:「还不谢谢沫姐?」
李优头更抬不起来了,支吾地从嘴里哼出一声谢谢。
我却觉得有点不舒服,反应冷淡。
韩沫眼神透着不满,「怎么,你的北大没教你礼貌吗?」
我顿时无语了。
又来?
从面试到现在,我除了简历上写过学校,在其他人面前从未提过北大。
怎么就被韩沫拎出来,故意怼成这样。
突然想到我哥发来的那份 PDF 里,写的韩沫真实学历,才恍然大悟。
所以这是?
小学生的羡慕?
九漏鱼的嫉妒?
我闭紧双唇,生怕自己看不惯怼了回去。
又或者自己不小心说个成语,再把面前的顶流给气着。
韩沫见我不说话,抬起手腕,朝着一旁资深助理点了一下手指,上下扫了我两眼说道:
「你,今天教一下她们规矩。」
助理立刻点头,「是是是,沫姐,您放心吧。」
他把我俩拽到一边,皱了皱眉:
「以后沫姐发话,必须鞠躬说收到!」
李优赶紧微微鞠了一躬,小声说,「收……收到。」
我为了息事宁人,也补了句:「收到了,沫姐。」
韩沫这才满意,又悄声对资深助理说了几句什么,就离开了。
紧接着,助理的眼睛在我身上打量了几番,上来扯了一把我衣服:
「你这穿的什么玩意儿?」
我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白 T 加牛仔裤,这怎么了?
助理皱了皱眉,命令道:「一会儿你把裤子换了去,在沫姐身边做事,不要穿任何暴露的紧身的衣服。」
「要明白自己的身份,少打什么借着明星露脸的心思!」
我低头审视自己。
宽松白 T,紧身牛仔裤,这放在学校,老师都得夸我一句乖乖学生的打扮。
到了争奇斗艳的娱乐圈,反倒不行了?
然后,资深助理又给我讲了一堆注意事项:
沫姐喝水,只喝 37 度的水;
沫姐不吃香菜,任何香菜味儿都闻不了;
沫姐进入房间前,要提前把空调打开,保持室温 22 度;
沫姐热的时候脱衣服,要立刻接住,衣服不能沾地;
沫姐这一周,每天早晨都要吃新鲜的草莓,她洗漱完就吃……
我拿出手机备忘录一项一项地记好,看着那几十条注意事项,我咽了咽唾沫。
这哪是明星,这特娘的是老佛爷吧。
不是有本《宫女往谈录》写慈禧日常,有慈禧怎么擦脚,慈禧用什么擦屁股纸。
要不,我把论文题目换了吧。
直接写个《顶流助理往谈录》得了,万一火了呢!
资深助理拍了拍我俩,「都记住了吗?」
我内心无语,但还是点了点头。
资深助理笑了一下。
「那明早的草莓,就麻烦你准备了。」
3
这次仙侠剧的拍摄,大部分都在绿布环绕的棚内,后期再做特效。
剩下的就在本市一座野山上拍,因为男女主有一段人间游历的剧情,没什么大特效,所以选择实景拍摄。
每天拍摄是八点开始,结束时间不定,演员每天五点就要起床开始做妆造。
也就是说,我明早五点就要把草莓摆到韩沫房间桌子上?
而现在刚刚结束拍摄,已经晚上九点,这山上连个卖方便面的小卖铺都没有,外卖更是送不上来,草莓只能靠人下山去买。
本来我还想说,不就是准备个草莓。
现在看来,简直是要人命。
没办法,我给男朋友打了电话。
「原远,救命啊!」
原远是我男朋友,是我们学校的校草,还是个小红书上的小网红,我这个绝世舔颜狗当然不可避免地沦陷了。
原远帮我买了草莓,叫了闪送,加了好多小费,才顺利在晚上十二点前把草莓送到我这。
我赶紧放进冰箱。
我还小小地骄傲了一下,就我这种处理难题的水平,哪个领导看了不点个赞。
隔天,我带着洗好的草莓敲响了韩沫的房门。
韩沫刚刚起床,我勤快地把草莓摆好放在桌子上。
半小时后,她洗漱完坐下。
拿起草莓刚吃了一口,就直接「呸」吐了出来。
「这谁买的草莓?」
资深助理指了指我。
韩沫看向我,直接拿起带着水的一盒草莓,连带她从嘴里吐出来那半颗,扔在了我的脸上。
「知道什么叫新鲜草莓吗?」
我的头发上、脸上、衣服上满是水渍,还有草莓汁水搞出来的红印。
第一次被人拿东西扔脸,还是从嘴里吐出来的,简直让我恶心到不行。
我紧攥着拳头,尽力压住火,问道:
「草莓昨天晚上刚买的,哪里有问题吗?」
韩沫抬着下巴,眼里却透露出浓浓的鄙视:
「隔夜的,是新鲜的吗?」
「怎么?北大出来的,连汉语都听不懂了?」
我深吸一口气,耐着性子解释:「沫姐,当天买可能得半夜下山买了,外面水果店,这个时间也不开门。」
韩沫不以为意。
「遇到困难,弱者只是找借口,而强者,都去找办法了。」
「你拿着工资,不替我分忧,难道还让我迁就你吗?」
「这个活你能干就干,不能干就赶紧走人,后面有的是人等着你腾地方呢!」
要不是早就答应实习期间低调做人,我真想一巴掌呼她脸上。
经纪人见状,赶紧走过来帮她顺气:
「沫姐,别跟她置气,不值得,回头我好好教育教育她。」
韩沫紧皱着的眉头舒展了一点:
「就是说不能招没见过世面的,这点小事都要给人添堵。」
「哪能啊沫姐,咱不就是想着她学历高嘛,那些 985 以下学历的哪能配给您做助理呢,提鞋都不配!」
经纪人最懂韩沫的脾气,这话说到了她心坎里。
韩沫气消了大半,勾起嘴角不屑地嗤笑一声:
「就是,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啊?连伺候人都不会!不识字的丫鬟都比你聪明。」
我心里冷笑。
顶流就是顶流,教育兴国国策在人家嘴里,就什么都不是。
接下来这一整天,韩沫就因为草莓的事没顺心,就开始往死里使唤我。
一会我安排我提鞋,一会让我跑腿,一会又说太阳太大让我撑伞,还不让我站阴影下面。
只要我有一点迟缓和疲态,就会收获一句「北大出来的就这点能力」的质疑。
我仰天长叹。
《内娱明星成名路径研究》我大概是研究不明白了,我真不知道这种人怎么就能成名。
干脆直接改成《明星人设构建与颠覆》得了。
开头 200 字是构建,其余都是颠覆。
4
晚上,我拨通原远的电话求安慰。
「我真是所有滤镜都碎了,什么大度好相处,简直就是女疯子,我再也不信娱乐圈打造的人设了。」
屏幕那头传来原远温柔的嗓音:
「别气了,要不,我去看看你?」
我美滋滋答应,「嗯嗯,中午午休我们可以一起吃饭呀。」
现在拍摄地在山上,我们短暂见一面可能就得耗费原远一整天的时间。
所以原远主动说来看我,让我心里不由地一热,感动不已。
转天中午,原远来了。
他从没来过剧组,刚到眼睛就好奇地瞅来瞅去,当他看到明星的时候,整个眼睛都亮了。
我立刻把他拽到了人少的地方,「低调点,剧组一般不让家属来。」
我低头看着他手上的东西,「你给我带了什么呀?」
他这才反应过来,「你最喜欢的杨枝甘露。」
我开心地点头,「嗯嗯。」
可我和原远还没说两句,手机就响了,是韩沫的电话。
我赶紧深吸几口西米,把杨枝甘露塞回原远怀里。
「不行,顶流叫我了,妈的半小时都还没到,我赶紧回去了,你回去时小心点。」
说罢,我就赶紧跑回去。
可当我喘着气回到韩沫身边,却发现她不停往我身后瞟去。
「剧组怎么有外人。」
我顺着她的视线看回去,原远就在远处遥望我,哎哟我去,以前怎么没发现我的男朋友这么粘我。
我又是比划又是使眼色,让他赶紧走。
却引起来韩沫的注意,她举着小电风扇,冷冷问道:「你认识?」
我只能点点头,「我男朋友路过来看看我,马上就走。」
韩沫看向我,脸上闪过一抹阴险的笑。
「男朋友怎么不进来,把他叫过来。」
见我没动,韩沫使眼色让经纪人把原远叫了过来。
是我大意了,这次绝对是我办事不周。
原远走近,眼神却不对劲了。
他的眼神一直锁定在韩沫身上,而韩沫的眼神,也和原远在空中交汇,黏到拉丝。
原远微笑着先开口,「沫姐好,你比镜头上漂亮多了。」
明明平时冷得犹如高岭之花一般的他,此刻一张口就像一只舔不够的哈巴狗一般。
韩沫被夸得浑身舒爽,柔媚一笑。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呀?」
原远积极回答:「我们是校友。」
韩沫一脸假震惊,「哦真的呀,高材生啊!真好,我就喜欢书读的好的男孩子。」
原远挠挠头,「沫姐过奖了……」
我压抑着怒气,权当原远没见过明星,好奇心旺盛。
我尽量保持平和的声音说道:「原远,别打扰沫姐拍戏了,今天先回去吧。」
只见他不情愿地点了点头,离开,往外走还不时回头望向我这边。
可我分明看到,原远的眼神根本不在我身上。
这个原远,至于吗?
不就一个女明星!
5
原远离开后,我们一切如常。
韩沫也一切如常,不遗余力地虐我们。
今天,韩沫一边化妆一边举着手机又敲击着什么。
然后,我的手机就振了,连延迟都没有。
我靠紧墙边,避免让人看到我的手机屏幕,点开微博。
果然。
「林董,又开始拍摄了,今天 40 多度,沫沫好辛苦呀,委屈 emoji」
「您平时这么忙都不回复消息……噘嘴 emoji」
我整个人雷在原地,生理性恶心。
韩沫你毕竟是个顶流女明星,有必要这么下贱跪舔资本家吗?
我正同为女的,为韩沫的行为感到闹心。
韩沫这个柔弱小骚狐狸从手机里回到现实,猛地变了脸。
只见坐着的韩沫,朝着正在弯腰扑散粉的李优抬腿猛地一踹,直接把人踹得滚到了台阶下面。
我们所有人都吓了一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只见李优跪坐在地上,疼得直咬牙。
还没来得及问一嘴发生了什么,一只手机直接从韩沫手里飞出来,砸向李优,顿时鼻血飙了出来。
韩沫则气得面部扭曲,破口大骂:
「小贱 B!你他妈故意的!那个热搜是怎么回事?!」
「你费劲巴拉的跟着我,就是为了踩着我出名是不是?」
我看着在发疯的韩沫,忍不住上前给满脸痛苦的李优递餐巾纸,把她从地上扶起来。
「谁让你扶的?!穷人之间的惺惺相惜?犯贱?」
我不解地看向韩沫,一时间都不知道说什么。
经纪人上前揽住韩沫,「沫姐,怎么了?怎么突然跟小臭虫计较?」
只见韩沫气得满脸扭曲,下巴指着地上摔碎的手机,凶狠地对我和李优说道:
「自己看看!」
我站起身,捡起已经摔烂的手机。
屏幕定格在微博界面,「韩沫」相关搜索下,有一条不起眼的话题。
#韩沫现身机场,工作人员神似秀智#
里面大概有两三屏、大约十几条微博,我点开第一条的图片。
C 位韩沫旁边,有一个正提着化妆箱的女生模糊侧脸。
是李优。
我再点开那屈指可数的几条评论。
西瓜贝贝:「哇,旁边的小姐姐看着好清纯啊」
李泽言夫人:「真的眉眼跟秀智好像啊!嘶哈嘶哈~(本人只是抒发观点,秀智粉勿喷!)」
VV 女孩:「顶流女星 VS 软萌易推倒小助理。」
我这都什么跟什么?
就因为这连 10 个评论都凑不齐的微博,面前这个顶流女爱豆,当众对着李优又踢又砸?还骂得这么难听?
我把手机递给李优,让她也看看。
然后望向那高高在上,美丽又扭曲的「娱乐圈最守社交礼仪的女明星」。
呵,这哪里是什么离绿茶婊最远的女人,这特么就不是人。
大度好相处?敏锐不矫情?
我有点迫不及待撕下她在镜头前的伪装,让全世界看看她此刻的真面目。
一旁,李优看完,艰难地直起身子,谦卑对韩沫说道:
「沫姐,我没有抢风头,我那天连妆没化,头发也没洗……」
还没等她说完,韩沫猛地打断了她,故意找茬:
「你是说你素颜都把我比下去了?」
????
这人的颜值,是用脑干换的吧!
「我不是那个意思,沫姐……」
李优越说越小声,红着眼眶像一只受了委屈的兔子。
我在她耳边低声询问,「要不要报警?」
刚刚那一脚,李优身上一定有青紫,报警的话,韩沫说不定直接就拘留了。
可李优摇了摇头,「林嘉,我需要这份工作,如果我报警,韩沫不会放过我的。」
是,韩沫说不定圈内直接放话封杀李优。
我点了点头,尊重她的决定。
韩沫看到我俩交头接耳,眼里流露出森然的寒光,皮笑肉不笑把矛头指向了我。
「林嘉?很喜欢多管闲事?」
我不是李优,你要是来找茬,别怪我直接把你老底儿都发到网上去。
我一脸不屑地看向她,冷笑一声。
「过奖了。」
见我一副滚刀肉的样子,根本不懂低头,韩沫忍不住开始转移,对我们人格羞辱。
「我告诉你们,你们的工作,就是伺候好艺人。」
「艺人高兴,你们多口饭吃,艺人不高兴,你们就得陪着哭!」
「助理,就是娱乐圈的最底层!」
虽然她说的话没针对我,但眼睛却一直看着我。
经纪人一个劲地给我使眼色,疯狂在底下摆手,让我赶紧听话。
我视而不见,笑着问韩沫道:
「沫姐,所以,在娱乐圈,高层就可以随便踩底层,是吗?」
韩沫不假思索地抬起下巴,不屑地发出一声嗤笑:
「当然,林嘉你的悟性不错,这一课我免费教你。」
然后她骄傲地挺胸,看向全场开始炫耀:
「得罪了我,别说助理干不成,我能让你们吃不上娱乐圈一口饭。」
「你知道我和投资方什么关系吗?」
我顿了一下,然后一下没忍住,突然笑出声儿了。
我怎么会不知道你和投资方什么关系?
我隔着裤子摸到口袋里的手机。
可能,我比你自己都清楚这份关系。
但这一声笑,就让韩沫记恨上了我。
6
转天一大早,我五点起床,照例给韩沫发了微信:
「沫姐,该起床了。」
今天是场重头戏,八点开拍,七点之前韩沫必须到场做妆发,还要听导演讲戏。
发完微信我就去收拾行李换衣服洗漱了。
五点那条微信韩瑶一直没回,五点半我又发了两条,还是杳无音讯。
没办法,我只好直接去敲门。
韩沫果然还没起床。
我在门口敲门、打电话持续了一个多小时,她才懒洋洋地起床。
我一直在她房间内等到九点多,她依旧在磨磨叽叽地赖床,眼光时不时扫向一旁收拾东西的我。
最后到了剧组的时候,已经上午十一点。
剧组的人一个个脸黑得跟锅底似的,40 度的天,所有工作人员都在暴晒下等着她一个人。
我心里有一丝好奇,想看看韩沫怎么应对这样的群体压力。
韩沫一来,先站在场中间,双手合十,抱歉地鞠了一躬。
「对不起大家,真是抱歉,来晚了。」
导演张磊只是看了韩沫一眼,然后马上给了台阶。
「主演肯定比其他人辛苦一点,理解,理解!」
我想翻白眼,你俩昨晚确实挺辛苦。
紧接着,韩沫脸上做出愧疚万分的表情。
「谢谢磊哥,实在对不起大家,都怪新来的助理。」
「林嘉!睡过头了也没叫我起床。」
突然被点名的我,一脸疑惑地看着韩沫。
韩沫继续抱歉解释:「但她还是个新人,请大家看在我的面子上原谅她,今天剧组的下午茶我包了。」
说罢,韩沫没等我做出反应,故作慈爱地拍了拍我的肩膀。
「小嘉,既然进入职场,就要做到职业化,这种低级错误不可再犯了。」
「快感谢大家原谅你吧!」
几句话直接把我搞愣住了。
行啊,明着好像替我担责,但事实上把所有责任都推给了我。
这孙子祖上是干厨子的吧,学习甩得一手好锅。
一瞬间,所有人不满的视线「刷」地冲向了我。
不只厌恶因为我导致的迟到,更嫌弃我不专业导致艺人出面道歉。
一般新人实习助理见到这种场面,艺人和剧组工作人员同时施压,或许一下扛不住,就直接顺应下去背了锅。
李优一脸担忧地看着我,她和我一样,一早在门口等了韩沫几个小时,知道事实并非如此。
但她并不敢替我说话,只能干着急。
我看着得意的韩沫,心里冷哼一声。
就这?
借着不知情群众给我施压,就想让我屈服,我的大明星,你看错人了。
趁着大家关注都在我身上,我立刻换上一副惊讶脸。
「沫姐,我五点就给你打电话发微信了,你都没看到吗?」
然后,我故意手捂着嘴,故作姿态。
「哎呀,沫姐,难道你手机坏了!」
「我要不要赶紧给你买个新的!别耽误使用呀!」
韩沫愣住了。
完全没想到我敢挑明了说。
在场的人互相递眼神,很快,大家纷纷一副了然的表情。
大明星自己起晚了,让小助理当众背锅,没想到小助理不接,把锅借力甩了回去。
韩沫看到大家交头接耳的样子,只能尴尬一笑。
拿出手机摆弄两下,「好像还真是,呵呵。」
经纪人人精一样,高喊着「开工啦开工啦!」,把这尴尬的局面遮掩过去。
人群散去,我讽刺地看着有些局促的韩沫。
韩沫却在经过我身边时,阴冷地对我说:
「林嘉,你好样的。」
7
尽管韩沫的诡计被大家看在眼里,但没人会挑明了说。
所以该有的下午茶,大家依旧会兴高采烈地感谢、开心地喝掉。
看着这下午茶,我也是挺无奈。
我以为起码得有点泡芙饼干之类的,结果就每人一杯奶茶,还是不放珍珠小料的那种。
现在内娱顶流收入都这么低了吗?
不应该啊。
我看了一圈,发现原来只有我们是低配下午茶,韩沫可不是。
只见她举着自己那杯豪华顶配的奶茶,摆了几个 pose。
不一会,朋友圈微博小红书抖音就充满了她那几张照片,配文:
「炎热的天气还要坚持拍摄,大家辛苦啦!致敬剧组每一位辛勤付出的工作人员!」
紧接着,工作室也开始紧随其后,为韩沫精心营造起好相处的谦卑人设。
超话的热度也因为这种花絮类照片,小涨了一波。
更绝的是,这奶茶还不能白喝,经纪人给我们发了一条通知:
「@所有人,组内成员注意,大家现在拿着奶茶照一张自拍,并发在朋友圈和微博,统一配文:谢谢沫沫女神的下午茶!发完以后截图到群里,朋友圈必须全部可见,我会逐一检查。」
就这样,韩沫不止赚了流量,还给自己立了个勇于承担助理的失误,善待剧组每个人的好名声。
真尼玛绝了。
我被盯着也发了一张到朋友圈,发完还不到三分钟,我家的微信群就炸锅了。
牡丹花开:「嘉嘉,你现在下午茶已经退步到这个水平了?你要是没钱了你跟妈说,别苦着自己听到没?」
我:「不是,这是剧组统一的下午茶。」
回复完,我就被韩沫叫去忙了。
等我再反应过来,群里已经聊了几十条。
淡泊如水:「我记得资金挺充沛的呀,我看看资金使用表去。」
牡丹花开:「啊?这么惨,一会妈妈让人给剧组送点冰镇的饮品和水果,好家伙 40 多度的天,你千万照顾好自己,别让你妈担心。」
淡泊如水:「别买,阵仗太大了,嘉嘉在剧组还是得低调。」
牡丹花开:「???这家什么时候轮到你做主了?@淡泊如水 」
淡泊如水:「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这样,就以资方名义请全剧组买下午茶,闺女到时候也能吃到。」
牡丹花开:「这也行,那你让李秘书把闺女爱吃的都买齐了,这么热的天,冰镇西瓜得有。」
淡泊如水:「没问题。」
林诚:「我也想要冰镇西瓜。」
牡丹花开:「我看你就像个瓜,想吃自己买去,多大人了还跟父母撒娇。」
8
半个小时以后,来了个车队,领头的是李秘书。
说是林董看到大家还在辛苦工作的动态,特意派人送东西慰问的。
张导亲自去接待我爸的秘书,一个劲道谢。
投资方给剧组送慰问这事确实罕见,天底下居然有这么良心的甲方爸爸,张导把大家都招呼过来,围在一起。
「这次林董考虑到大家的辛苦,居然派李秘书亲自过来送这些下午茶,让我们一起鼓掌对林董表示感谢!」
我往那车上一瞥。
好家伙,没有一样东西是我不爱吃的。
芒果优格,芝士蛋糕,榛子巧克力蛋糕,还有冰镇过的西瓜、奇异果,山竹和晴王葡萄。
我刚要伸手揪一颗葡萄吃的时候,韩沫「啪」一下直接把我手打到一边。
「是给你吃的吗?臭要饭的没见过好东西?」
一下直接给我打懵圈了。
这不是给我吃的难道给你吃的?
下一秒,韩沫就风情万千地站在了李秘书面前,甜甜说道:
「新来的助理不懂事,上来就拿手抓,您见谅。」
「您是林董秘书是吧,麻烦您跑一趟了。」
李秘书微怔了一下,但他知道我在剧组隐藏身份的事情,所以马上恢复商务状态。
「韩小姐好,都是我应该做的,林董体恤大家高温天气还要坚持拍摄,所以特意吩咐我带些解暑的水果饮品。」
李秘书说完,背在后面的手,还偷偷给我做了个 OK 的手势。
可还没等我给他回个信号,韩沫一句话就让李秘书僵在了原地。
「林董那边我会亲自道谢,麻烦你回去跟他说一声,这份心意,我收到了。」
说完,还羞赧地低头一笑。
我懵了。
李秘书比我还懵。
完全搞不清楚状况。
但李秘书为人稳重,不会随意开口询问。
恰好张导过来,就引着李秘书和韩沫去一旁阴凉地方喝茶小憩了。
突然,我的手机一震,微博提示音响了。
点开一看,是韩沫又给我爸发私信了:
「林董,谢谢您的下午茶,沫沫很喜欢(调皮吐舌.jpg)」
我被打的手现在还红着,本来想卷她一句。
「少他妈自作多情,你也配?」
但心生一计,我删掉了本来打好的字,重新输入:
「多吃点。」
转头,看到韩沫捧着手机,脸上露出得意至极的笑。
我已经有点忍不住,想看看韩沫知道发骚狂撩的金主竟是身边小助理时,会是怎样一副表情。
9
韩沫说完那句「你好样的」后第三天,对我的报复终于来了。
我跟往常一样帮韩沫整理裙摆。
她低头盯着我,猛地一下摔在了地上,摔的时候还故意踢到了我。
不仅如此,她还特意后退了几步,像是被我推了一下似的,然后她的手,就被划出了一道血痕。
「哎呀!我的手!」
经纪人和导演组都被她的声音吸引,一个个惊慌失措地跑了过来。
就连摄影师都懵了,放下摄影机也往这边跑。
我站在旁边一边揉着小腿,一边发懵。
韩沫这是演什么呢?
经纪人扶起倒在地上的韩沫,怒火冲天地对着我大吼:
「林嘉你怎么做事的?!万一沫姐有什么闪失,你赔得起吗?!」
韩沫蹙着眉头,脸色苍白,紧咬着嘴唇一副痛到极致的样子:
「林嘉,你知道如果耽误了拍摄进度,会损失多大吗?」
好家伙,当着面就栽赃我?
我冷眼看着她在那胡编,懒得陪她演戏,冷冷地说道:
「沫姐,如果严重,就去医院。」
韩沫愣了一下,然后声音微微带着哽咽:
「林嘉,你怎么这么理直气壮?你导致我受伤,你就要负责,不是推到医院就算完了。」
然后又开始委屈哭泣,又偷偷看了一眼经纪人。
经纪人顿时戏精上身,走到我面前,直接一巴掌扇在我脸上。
「林嘉!韩沫可是女明星,不是你这种阿猫阿狗,身体哪受得了这样的伤害。」
「你作为助理造成了艺人的身体损伤,也就罢了,人都有个不小心。」
「但你这是什么态度?!」
「我告诉你,今天,你这个责,负定了!」
我被这一巴掌打得有点懵,脸上火辣辣的疼让我脾气也压不住了。
我摸着自己的脸,抬了一下眼皮,「你想让我怎么负责?」
经纪人继续辱骂我:「还不知悔改是吧?!那你干脆也在同样的地方划上一刀,看看到底有多疼!」
经纪人说完,韩沫迅速跟上,俩人一唱一和。
「我没事,别为难她了。」
「不行!无规矩不成方圆!林嘉你来了之后就一直不安分,还有李优,不知道你们这些新人脑子是不是进水,一个个的都乱找事。」
「今天,你要不自己划一刀,然后低头认错。」
「要不,俩人一起滚!」
原来,是想让我背着工作失误的罪名赶走我。
还连带把李优也逼走,让我背负的责任更大一些。
我无语。
真他妈阴险啊!
李优的脸瞬间白了,声音颤抖,「沫姐,我……会改的。」
然后俩人又一唱一和骂了李优许多话:
什么「贱种,来大城市干什么?」
什么「娱乐圈是你这种人混的了的吗?」
最令我无法忍受的,是那一句「选你们,就是因为你们没根基,在这,我就算虐死你,都没人能把我怎么样。」
那一刻,我才知道。
我和李优之所以被选中当韩沫的助理,就是因为我俩的家庭出身低,可以随意被捏圆捏扁。
李优被俩人羞辱得头都抬不起来,俩人看见目的达到,又把火力集中到我身上。
「林嘉,你想好了吗?」
然后俩人负手看着我,等着我的回答。
我也懒得装了,冷冷道:
「嗯。」
「想好了。」
俩人阴险地笑了,经纪人先开口:「说说吧,打算怎么做?」
我揉了揉自己刚刚被打了一巴掌的脸颊,痛苦皱眉。
「我被打得太疼了,要去医院拍个片子。」
韩沫和经纪人脸上的笑容突然停了,不解我在说什么。
我继续卑微解释:
「我想,再顺便查个监控,看看你到底怎么受伤的,反正剧组那么多摄影机。」
「我摸着像是软组织受损,沫姐你放心,问题不大,轻伤都不算,估计验伤,也只能验出个轻微伤。」
韩沫依旧不解我在说什么,但一听「监控」「验伤」,突然就少了刚刚的霸气,假装宽宏大量地说道:
「我也是不小心,经纪人心急才打了你,那也是对你的教育,为你好的。」
「林嘉,我也不为难你,你现在跪下跟大家道个歉,我就原谅你,这个事就不追究了。」
我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她,模仿着她的语气:
「你也是不小心,经纪人也是心急,沫姐,我都理解。」
「可是,无-规-矩-不-成-方-圆,这一旦验出轻微伤,都是交到当地公安的,不过你放心,一般都是警察叔叔给我们调解。」
「到时候,我同意调解,你赔我点钱,我不同意,你就拘留 15 天。」
「我也不为难你,你跪下来求我,我就原谅你,这个事就不追究了。」
「怎么样?」
「沫姐……」
我说完,现场所有人都有些手足无措,平时嘈杂的拍摄现场,现在安静得掉根针都能听到。
韩沫狠狠地瞪着我,气得脸上的肌肉直跳,目光像是要吃人。
可人却只能站在那里,一个字都憋不出来。
10
晚上,我给原远发信息。
告诉他,我和韩沫彻底撕逼了。
等了许久,都没等到原远的回复,却等到了韩沫的电话。
「林嘉,我要吃小龙虾,你去给我买两斤香辣的。」
我一时有些摸不到头脑。
难道这就是正式撕逼,大明星虐我的方式?
但既然敌不动,那我也不动,我说着正常助理该说的话。
「沫姐,这山上没有卖小龙虾的,明天一早还要拍摄,现在下山去买估计得三个小时。」
「你今天手上有伤,也不太适合吃这个。」
已经半夜十一点了,又是在山顶,外卖送不上来,只能我出去买。
半天,电话那头传来阴森又缓慢的声音。
「林嘉,出来做事,摆正你的位置。」
「现在,我要吃小龙虾,你-就-要-去-买-小-龙-虾,懂吗?」
……
我被韩沫那阴阳怪气的语调,我呼出一口气,勉强压着怒火回了一句:
「好的。」
韩沫立刻变脸,音调从阴冷变得亲切。
「那就辛苦你了,小嘉。」
……
这姐姐是玩川剧变脸吗?瞬间从白脸的曹操变成红脸的关公?
我给我哥发了微信:
「大律师,请问半夜十二点替上司跑腿买小龙虾这事违法吗?我能申请劳动仲裁吗?」
我哥一本正经地回答我:
「在葡萄牙的话算违法,会被罚款。但是在国内,你还是考虑辞职吧?」
我愤恨地把手机扔在车座上,踩下油门,导航到 70 公里外最近的一家小龙虾店。
一时间,我都忘了自己男朋友还没回自己微信的事情了。
我开着车小心翼翼地顺着漆黑的山路,终于把小龙虾买回来。
当我站在韩沫门口,已经凌晨三点。
我调整了一下自己上坟一样的表情,尽可能看起来和善,敲响了她的门。
半天没人开门。
我又敲了几下。
终于有门锁打开的声音。
我把手里的餐盒拎高,准备一开门就递给韩沫,然后一句废话都不多说,赶紧回房间睡觉,凌晨开夜路让我眼都快花了。
可门打开那一刻。
我愣住了。
一个穿着白色浴袍,头发还滴着水珠,顺着脖颈淌到裸露着的结实胸肌上的男人站在门边。
「沫姐睡着了,你把东西给我就行了。」
这熟悉的嗓音?
我瞬间被震惊在原地。
原远?
怎么在这里?
在韩沫的房间里?
还穿成这样?
我一时间张着嘴,不知道说什么。
半晌,我冷着声音问:「原远,你在这里做什么?」
面前的男人一时语塞,不知道说什么,嗫嚅着嘴唇。
这时,韩沫也出来了,一双白皙的手从后面环住原远的腰,若无其事道:
「终于买回来了,买个吃的这么久。」
说罢还把头倚在原远的肩膀,姿态慵懒地望着我,可眼神却尽是得意。
我不再看她,等原远的解释。
「小嘉,我崇拜沫姐已经很久了,希望你理解。」
原来,这才是韩沫对我的报复。
睡了我的男朋友?
我冷笑一声,讽刺着面前这个翻脸不认人的渣男。
「哦,原来崇拜就得上床……」
「你不是还崇拜灭霸、崇拜奥尼尔、崇拜澳洲草原上身材健硕的公袋鼠吗?」
说着,我眼神瞟向一旁还在表演犯贱的韩沫,冷哼一声。
「怎么?你也准备同样的方式表达你的崇拜吗?」
原远听完,气得黑脸,但韩沫拦住他,茶言茶语地先开了口。
「林嘉,不好意思,刚刚让原远陪了我一会儿,你不介意吧。」
「你记得合同上的约定哦,知道任何艺人的事情,都不能往外说,不然可就是违约。」
说着,又往原远的怀里蹭了蹭。
「我打算给原远牵线,不管怎样,先拿个男三男四的角色。」
原远听完,迫不及待地开始表忠心:
「林嘉,我现在才知道,自己真正喜欢的是谁,麻烦你不要再来纠缠我。」
「如果不是当时你疯狂追求我,我怎么可能要你,你也不照照你自己?」
原远越说,韩沫脸上的得意越明显。
终于,她说出了心里话。
「林嘉,人是有三六九等的,助理,就是来伺候明星的。」
「你这么能干,有本事把原远追回去。」
我心里无语,韩沫这一系列动作,都是为了恶心我。
只有傻逼兮兮的原远,才以为她真的给他资源。
我不说话,韩沫往前一步,笑嘻嘻地对我说:
「你一个娱乐圈的最底层,父母都不知道在哪卖货的野种,没资源没背景,你能给原远争取个角色吗?」
「小妹妹,你的男人能被我看上,那是他的福气,也是你的福气。」
「你得珍惜,懂么?」
野种?
没资源没背景?
我笑了。
你每天大半夜发骚勾引的资方董事长,林阔。
那是我爸。
还有你最近死命争取要上的那部商战大剧,作家兼编剧丁嘉敏。
那是我妈。
那个手握你的黑料,随时挖你个底朝天的律师,林诚。
那是我哥。
你说我配吗?
我深吸一口气,露出礼貌的微笑,说道:
「沫姐,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我只是来送小龙虾的。」
他俩皆是一愣,没想到我会是这么一副毫不在乎的样子。
俩人面面相觑,半天,原远伸手,要把小龙虾接过去。
我则拎起手里的小龙虾。
后退一步。
双手用力。
「啪」的一声,把两大盒小龙虾直接砸在原远脸上。
汤汁洒出来烫得他哆嗦了一下,几只顽皮的小龙虾还趴在他的胸口。
顺着他脸上滑下来的红油,辣得他连眼睛都睁不开。
原远愤怒大吼:「草你妈,你神经病吧?!」
红油汁水当然也溅了韩沫一身,吓得她没忍住大叫:
「贱 B!你要死啊!」
看着两个红油油的两个气疯的人,我一脸淡定,平静如常。
只是掏出手机,打开了收款二维码,对恨不得咬死我的韩沫,淡淡开口道:
「沫姐,两份麻小,一共 480,你扫我就行。」
韩沫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我,尖声吼道:
「你脑残?砸我一身还有脸找我要钱?」
我温柔一笑。
「当然有脸。你让我买的,当然得给我钱,因为渣男,小龙虾才被砸烂的,又不是因为我。」
然后,我声音陡然骤冷。
「无论到哪说,我都有理。」
韩沫双眼瞪得滚圆,被我言语中赤裸裸的威胁气得胸前起伏不断。
原远勉强睁开眼,恐惧地看着势如水火的两个女人。
一会震惊于我哪来这么大胆子,一会受怕于韩沫会不会迁怒自己,不兑现那男三男四的承诺。
而我,只是端着手机,静静地望着韩沫。
许久,她眯着眼,满脸不忿,缓缓拿出手机扫了收款码。
也代表,屈服于了我的威胁。
付完款,我回以礼貌微笑。
「谢谢沫姐,还有一个多小时,就要起床化妆了,记得早点休息。」
「那种男人,你留着就可以了,我也是没想到,破鞋你怎么都要。」
「哦对了,别让你的磊哥知道了,万一都撞见了,那就不好了……」
韩沫听我说到张导,眼神透着凶残,狠巴巴地说:
「林嘉,你再多说一个字,信不信我让你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我继续微笑:「韩沫,那就看看,谁先死。」
11
转天,韩沫拍摄间隙刷手机。
我躲在一旁拿出手机,用我爸的微博,破天荒地主动给韩沫发了私信。
「沫沫,要不要给你办个答谢宴?」
答谢宴一般在全部组员杀青宴之后,资方高层和剧组的核心人员参与,有钱人的聚会。
一秒不到,我看到韩沫的脸上已经扬起得意的笑容,回复:
「真的吗?林董,你要给沫沫办答谢宴!?」
我冷笑一声,回道:「当然。」
只见远传的韩沫,难以抑制的兴奋,在躺椅上都坐不住了。
然后,手机上又收到了新的私信:
「林董说话要算数哦~调皮 emoji。」
此时,到了韩沫的戏,张导已经在那边喊了好几遍开机了。
可韩沫只顾着抱着手机开心,根本没听进去,连动一下的意思都没有。
张导只好亲自过来叫她,蹙着眉头:
「沫沫,你怎么回事?今天怎么这么不在状态?」
韩沫拿着手机,支吾道:「磊哥,不好意思,我刚有点事。」
你那是有事儿吗?
你那是发骚。
韩沫像是已经一步登天一样,看着还站在一边等着她的磊哥,态度瞬间 180 度大转弯,慵懒地靠在椅子上,有些不耐烦:
「张导,拍戏也不急于这一时半会的,我再歇一会,等我休息好了咱们再开机。」
张导眉梢一挑,之前是磊哥,现在变成张导了?
他凑近韩沫的脸,低声问了句什么。
韩沫娇羞地打了她一下:「你讨厌女人那点事啦」
我在旁边看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以前在片场从没这么明目张胆过。
其实,入剧组的第一天,我就亲眼看见张导在晚上进了韩沫的房间。
女明星,尤其是爱豆,本来是最怕这种丑闻的,但韩沫现在不一样了,天不怕地不怕。
她觉得自己马上要抱上林董这条大腿了,这点小花边,随便不就压下去了?
张导看见韩沫撒娇,轻咳一声,佯装不悦:
「韩沫,这是在剧组,我是导演,开机时间是我说了算的。」
姜还是老的辣,面儿上功夫还是过得去的。
但韩沫却得寸进尺,给台阶不下,倨傲地抬起下巴:
「张导,我现在需要休息。」
「这剧组归根究底该听林董的吧,你这么趾高气扬干什么~我肚子可不舒服,要是让林董知道您在剧组苛待我,可就不好了,您说呢?」
张导一听这话,露出狐疑的神色。
他不知道韩沫什么时候私底下跟林董搭上关系了,但这种事一般又不会作假。
张导可是个在圈里混了十几年的人精,哪能听不懂韩沫的意思呢。
他沉默了一会,再抬头的时候又恢复了笑呵呵的模样:
「行,沫沫是个有出息的,那你就再多休息一会。」
「等到你休息好了,咱们再开机。」
我站在旁边,努力憋着笑意,
听着韩沫和张导之间这些微妙的对话。
真精彩啊,一个两个都不干净,还想抱住林董的大腿往上爬。
张导走后,韩沫挑衅似的看了我一眼:
「杵在这干嘛,去,给我泡杯生姜红糖水,生姜一定要碾碎,不要让我吃到渣滓。」
我深吸了口气,还是去想办法找工作人员要了点新鲜生姜给她泡好了。
没想到,韩沫早就准备好了大礼等着我。
喝完红糖水,韩沫脸上掩不住的得意。
我瞬间就感觉不对劲,喝个水有什么好得意的?倒像是想起什么好事儿。
果然,只见韩沫捂着小腹,幽幽开口:
「林嘉,去给我拿条换洗内裤,再把换下来的脏的给我洗了。」
???
什么?
洗内裤?
听到这个要求,我当场石化。
且不说我不愿意……
她多大年纪了?把自己内裤给别人看不觉得恶心吗?
我当场眉头紧紧皱了起来,干脆地拒绝了:「这不是助理该干的活吧。」
韩沫见我张嘴就敢反驳她,一下子火了,脸上接连换了几个神色,咬牙切齿,不屑一顾。
最后,撇着嘴角扔下一句:「不去是吧?那今天这戏,我就不拍了。」
一听这个,经纪人急了,指着我的鼻子说教我:「林嘉,你怎么这点规矩都不懂!?你去看看合同,耽误的进度你赔不赔得起!」
「什么活该干,那是沫姐说了算的。」
「多少人想给我们沫姐洗衣叠被,还没那个机会呢,别墨迹,赶紧的!」
我只是不卑不亢和她对视着。
笑话。
这种龌龊事儿,我宁愿延毕。
韩沫冷冷地看着我,眼里的愤怒越攒越多。
忽然,她趁我不备,猛地抬起一条腿,用高跟鞋的鞋跟处对着我肚子踢了一脚。
腹部突如其来的剧痛让我一下子没支撑住,摔在地上,手掌被尖锐的石子磨破了皮。
韩沫却露出一抹得逞的笑容,恶毒地盯着我:
「你一个穷酸佬,我好心收留你,你还敢一而再再而三得罪我?」
「我就让你洗个内裤都敢挑三拣四了。只要是我的命令,吃你也得给我吃下去。」
「看来是教训给得还不够?林嘉,从今天起,你别想再过舒服日子了。」
「我说过,玩死你,比捏死一只蚂蚁还容易。」
经纪人看到这剑拔弩张的氛围,劝道:「算了算了,实在不行辞了重新招一个吧。」
韩沫冷笑道:「想得美,现在想走?合同清清楚楚地写着,违约金 30 万,她赔得起吗?」
我坐在地上,许久,我看着韩沫,露出一抹微笑。
行,既然你自己找死。
那就别怪我了。
我起身,给我爸发了条微信:「爸,给你找了好项目。」
12
转天,韩沫就在酒店发起了飙。
把桌子上床上能砸的东西都砸了个稀巴烂。
听着她房中踢里哐啷的噪音,我非常舒心地敲了敲门,「沫姐,今天的草莓来了。」
韩沫开门的时候还喘着粗气,一只手接过草莓,脸上还露着咬牙切齿的神情。
只听她不断咒骂道:
「妈的,曲萌这贱人从哪搞了个游艇?」
「下面评论区都是傻子吧,还白富美呢,她家不就是开了几个火锅店么,能买得起游艇?!」
「都是公司的人设罢了,还真有人在下面舔,一群傻叉玩意!」
韩沫满嘴骂骂咧咧,脸上露出极度扭曲的神情。
她说的曲萌,就是她的女团前队友,她的下一部要拍的剧,也是我爸部分出资的剧。
曲萌作为韩沫的资源碰撞者,也就是俗话说的——对家。
韩沫在私人场合骂起曲萌,一点都不带装的。
要是正主现在在她面前,估计都要被她撕碎了。
我就在旁边默默看着她发疯。
垂首,嘴角微扬。
我对我爸说,曲萌最近 CP 炒得很好,如果在拍的剧可以在杀青宴出圈一把,咱们下一步的宣传事半功倍。
然后,我爸就把建议给到了曲萌的工作室。
曲萌为了哄好下一部剧的金主,自然应承下来。
没几天,#曲萌游艇杀青宴#的词条就蹦上了热搜第一,照片里,曲萌穿着 Valentino 亮粉色高定,露出那逆天笔直长腿,配上海上波光粼粼,甚至圈了一波路人粉。
韩沫按捺不住了。
韩沫的实力本就不如曲萌,人家好歹是真有唱跳功底的。
韩沫呢?全靠运镜剪辑和百万调音师。
只要碰上和曲萌对标的话题,她永远是被吊打的那个,直到「大度」人设给了她一身红利,才短暂翻身。
她怎么能允许实力以外的东西也被曲萌压制呢?
所以,韩沫又拿起了手机,吧嗒吧嗒按了起来。
我睨着她,恐怕一会我的手机又要振了吧。
果然,裤子口袋传来了「嗡」一声。
打开一看,不是韩沫是谁?
「林董沫沫好羡慕队友哦人家也想办个游艇宴会~」
我躲在人群角落,按下了几个字。
「需要什么就跟公司提。」
好像答应你了,但又没答应。
韩沫收到回复后喜上眉梢,刚才的阴霾一扫而空。
挥手叫来经纪人,「我要租游艇,一个比曲萌更豪华更大的!」
13
酒店里。
经纪人端着拿到的游艇展示图,韩沫一边翻着,一边吃着原远喂给她的葡萄。
我在门口盯着看了一会儿,怀疑自己以前是不是眼瞎了,没看出原远骨子里这种卑躬屈膝。
韩沫见到我进来,故意对一旁殷勤的原远说道:
「远远,这次杀青宴我准备在游艇上办,你觉得怎么样?」
原远立刻点头,「当然好!只有最豪华的才能配得上你!」
「我还没参加过游艇上的宴会,真不愧是我的小爱宝,真厉害!」
韩沫马上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女神样子,盯着我,悠悠说道:
「远远,我感觉不管什么昵称在前面加个小字,都格外的爱意满满呢?」
原远捏了一把她的脸,「我的小仙女,小爱宝,小公主。」
韩沫骄傲地挺直了腰板,像一只打了胜仗的鸡,享受着原远这个战利品喂给她的水果。
我心里却忍不住讥笑出声。
是是是,您说得对。
还有小瘪三、小赤佬、小日本、小老婆……
不一会儿,韩沫的脸色却没这么好了。
因为翻遍了手里的游艇名册,没有一个能赶得上曲萌那艘。
我在一旁,故意说道:
「曲萌那艘,好像比这些都大……」
韩沫立刻瞪我。
经纪人也嫌弃地摆手,「你都什么!那种超豪华的游艇都是私属,根本不拿出来租!」
我装作恍然大悟,「哦,原来是这样行情啊,那曲萌的经纪人还能找到,真厉害。」
顿时,经纪人的脸色大变,韩沫看向经纪人的眼神,也透露着浓浓的不满。
经纪人愤恨地转向我:「你这么厉害,那你找!」
我立刻摆摆手,「姐,你这不是为难我,我哪找得到……」
「别废话,你这么厉害,你找来一个我看看。」
我一脸为难,「我……那……那我试试……」
两天后我把游艇的照片拿到了韩沫面前。
「我只找到这个,看着比曲萌那艘还多了一层,这个甲板停机坪的设计,曲萌那艘没有。」
「不知道这个行不行……」
韩沫和经纪人眼睛瞬间亮了,但依旧贱嗖嗖地试探我。
「林嘉,你这不会是从哪下载的图吧?」
我无辜地摇摇头,「不是呀!」
「那你这个体户家的女儿,怎么能找到这样的游艇?」
「我就发了个小红书,底下就有人给我留言了,经纪人你没试着在网上招募吗?大数据会把你推过去的。」
经纪人不甘心瞪着眼睛,「我才不玩那些小孩子玩意儿!」
韩沫心急,立刻问我:「你赶紧联系,别让游艇被别人租了。」
不会的,这游艇就在我老母亲名下,联系起来方便得很。
我听完,故作犹豫:「可是,租金挺贵的。」
经纪人来劲了,「贵怎么了?沫姐现在顶流,还能出不起这个费用?真小家子气。」
然后,我说出了一个数。
韩沫她却尖声咆哮起来:
「一天一夜,就要 78 万?怎么不去抢啊!」
「还有,你没跟那人说是我要租吗,我可是韩沫!用他个破游艇是他的荣幸,居然还要收钱,掉钱眼里了吧?!」
这人脑子大概被驴踢了,明星在粉丝眼里是天,在有钱人眼里,就是个普通人。
谁管你谁租,谁租都是这个价。
我不说话。
经纪人赶紧加码:「沫姐,这艘游艇贵在独一无二,和曲萌的那艘不是一个档次,再说了,您不是还有林董嘛。」
一听这话,韩沫的眉心瞬间舒展了,「也是。」
经纪人问道:「那林董拨资金的文件签了吗?」
韩沫正想回答,不远处场务走过来,开始嬉皮笑脸地捧起了她的臭脚:
「沫姐,听说,咱们这次杀青宴在游艇办?」
「还得是您啊,要不咱们这种人只能当服务员才上得了游艇吧!借您的光啊。」
来的真是时候。
现在韩沫要是不想租可就太没面子了,她可不会为了几十万让自己下不来台。
果然韩沫脸色变了变,但很快她就又得意忘形地笑了:
「哪有啊,这都是应该的,杀青宴肯定要办得隆重一点,咱们这部剧可是大制作,就更不能差了。」
当晚,我收到了韩沫 78 万元的转账。
备注:游艇租赁。
然后,我叫人把游艇开到了剧组附近的一个海域。
看到游艇的那一秒,韩沫就呆住了,看得出,她对这艘游艇相当满意。
很快,她的嘴就咧开了,甚至还在我旁边念叨了一句,这钱花得真值啊。
一堆娱记被韩沫叫过来,对着游艇拍了几张特写。
不出意外的话,估计今晚的热搜预定应该就是——#韩沫游艇超豪华杀青宴#。
我眼看着韩沫洋洋得意的样子,心想,好好珍惜吧,快乐不了几天了。
15
拍完照,韩沫一行人走上游艇,一开始,她还小心翼翼。
但又被吹捧几句之后,马上就得意忘形了。
「大家尽管玩儿,敞开喝,都别客气!」
真把自己当主人了。
张导和出品人在一边,脸色微变,但韩沫根本不在乎。
韩沫自己坐在大厅的主位上,疯狂地按着自拍快门,切换了 1080 个角度。
就怕没有物尽其用。
间隙,原远来了,他一手拿着红酒,一手持着一支高脚杯。
「沫姐,我给您满上。」
活像一个不专业的服务员。
韩沫看着酒瓶,笑得妩媚:
「这游艇主人还真大方,这罗曼尼康帝居然可以随便喝。」
我恨不得当场笑出声来,她在做什么春秋大梦?
合同里明明白白地写着「费用仅供游艇船体租赁」,自费项目清清楚楚,哪怕是一块毛巾,你拆了也得付费,她条款都不看的吗?
但凡有点常识,也该知道酒水是特殊消费品。
经纪人铁定后悔,拿了我提供的中英双语合同给她签。
我心下好笑,韩沫这个逼装得贵了点。
这艘游艇上面的酒没一个便宜的,都是我哥宴请生意大佬的时候社交用的,这瓶已经算是中档次了,甚至还有几支拍卖会上拍下来的经典陈酿。
那价格,我都不敢直视。
整个剧组,也没几个懂酒的,拿着用来品的美酒当扎啤灌,一个个醉醺醺的。
尤其是张导,他已经明显有点大了,当着大家的面就搂上了韩沫的腰。
原远看到了,没敢上前说什么,只是暗自又倒了一大杯酒咕咚几下灌进了肚子。
呵,怂包。
爱是一道光,绿得你发慌。
「沫姐真是咱们剧组的大福星!」
「可不是,我这辈子还没尝过一口地道的人头马呢。」
「傻叉,人头马是这里最廉价的,就你喝的 high!你看人沫姐都喝啥!」
我坐在沙发上,仿佛一个局外人一般听着众人对韩沫的吹捧。
多喝点,越多越好。
原远在一众人里找不到存在感,闲得跑过来跟我搭话。
他酒气上脸,吐着一口臭味说道:
「林嘉,你不肯离开韩沫,其实就是为了还能看到我吧?」
我盯着韩沫和张导的方向,呵呵笑道:「对啊,你看你现在,整个人绿油油的,多帅。」
原远怒到说不出话,一个「你」字在喉咙卡了半天。
韩沫在不远处注意到这边,脸色一沉,扭着腰肢走了过来,一屁股坐到我和原远中间。
谢天谢地,我终于不用闻某人嘴里的口臭了。
韩沫勾起嘴角,指着我的鼻子,语气颐指气使:
「林嘉,你是不是又忘本了?」
「该干嘛干嘛去。」
我颔首,一副恭谨神态:「请问沫姐有什么指示?」
她挑眉看我,满意地笑了笑:「去检查一下 KTV 线路,再看看麻将桌够不够用,再不济,也知道要给主人端一杯酒吧?没看到我酒杯空了吗?」
我也朝她笑了笑,指了指酒柜,「沫姐,最上面那瓶,怎么样?」
我指的正是我哥拍卖会上买到的一瓶珍藏,成交价格 350 万。
她瞥了我一眼,「还算有眼光。」又转过头,对原远说:「这保姆现在被我调教得不错吧?」
我心里暗笑,只管把最贵的那瓶酒递了过来,好心提醒道:「沫姐,这个很贵的。」
韩沫不屑地看了我一眼,嘲讽地笑道:「贵这个字,就没出现在我的字典里过。」
我挑眉:「哦?」
那可太好了。
我眼看着美酒慢慢地注入酒杯,又被韩沫一饮而尽。
她喝完之后,目光更加得意,「去,把张导给我叫过来,我得叫他一块品品……这酒。」
她说最后两个字的时候,玩味地看了我许久。
张导走着不太稳的步子过来了,一个踉跄,跌在韩沫脚边。
晃晃悠悠站起来之后,跟韩沫耳语了几句。
两个人的眼神时不时瞟向我。
我心下一冷。
这两人,难道把主意打到我身上了?
16
果然,见我跟他们眼神交汇,张导放下韩沫的手,笑眯眯地朝我走了过来,一开口,就是酒气冲天:
「小林、林……是吧,你跟沫沫有一个月了吧?」
我眉头皱了皱,挤出一丝僵硬的笑。
张导摸了摸下巴上的胡茬,笑得猥琐,完全没了导演的威严样子。
「新人好啊,水灵灵的,干净。」
韩沫在旁边斜眼看着,又咂了一口酒,谄媚道:
「张导,您要是觉着小林不错,明天我就让她跟着您多学习学习。」
「刚毕业的大学生,稚嫩着呢,还得您多调教。」
韩沫故意突出了嫩和调教几个字。
张导的嘴咧得更大了。
我冷着脸,一腔怒火没发作。
这俩人是什么傻逼?就算直肠子也不能张嘴就拉吧?
只见张导眼里的兴味更浓,对着韩沫连连点头:「沫沫真懂事。」
韩沫马上给了张导一个「包在她身上」的眼神。
「林嘉,你最近挺乖的啊,听沫姐一句,包你飞黄腾达。」
我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不需要了。」
韩沫脸一沉:「这可由不得你!」
说罢,就给我手里塞了一杯酒,「把这个喝下去。」
我直直盯着韩沫,一动不动。
她一拍桌子站起来指着我就骂道:
「两天不教训你又不老实了是吗?不用在这装清高,这个活,你想接也得接不想接也得接!」
「你要是敢拒绝,明天你别说在这个圈混不下去,我还可以立马放出消息说你是因为勾引导演被辞退,网暴的滋味,你应该不想尝吧?!」
余光中,张导兴奋地看着我俩这边。
我知道,时机差不多了。
我微笑着,对韩沫说了一句:「沫姐,这酒不是我不喝,是我喝不起。」
「租游艇的合同上可写着,酒水自费。」
「您喊了一晚上请客,想必也消费了几百万了……」
韩沫神色瞬间惊恐:
「什么!?自费!?」
她一下子愣住了,几秒钟之后,她环视了一圈整个游艇,眼睛直直地锁着那些人手里的酒。
然后她重重咽了口口水,把杯子直接扔向我,整个人疯了似的朝我尖叫:
「你个婊子,现在才说是什么意思!」
我扑闪着眼睛,有点无辜地看着她:「合同是您自己签的啊,酒水贵,我也提醒过您了。」
韩沫刚想继续叫骂,被我打断了:
「你也看出来了,张导挺看得起我。」
「他告诉过我,明天有个资方的答谢宴,天林董事长也在,他本来可以带你去。」
「你就不怕,今天晚上把我推到他那儿,我坏了你的事儿吗?」
「您要是亲自陪陪张导,这事儿,是不是更稳一点?」
我摊了摊手:「啧,这酒水账单好像已经快 600 万了……」
韩沫目眦欲裂,发狠地瞪着我,恨不得生扑上来吃了我。
我从容地向她指了指外面。
让她看看,船上那一片觥筹交错、歌舞升平的盛况。
韩沫只好咬着后槽牙,强撑着狠狠说道:
「我怎么说也算顶流,区区几瓶酒还是买得起的。」
呵,是天林的董事长买得起吧?
要不然,怎么我爸私信里又多了一封:「林董,沫沫很期待明天如果方便的话,明晚想单独请您喝一杯」
这算盘打得,太平洋里的金枪鱼都听见了。
游艇被一群醉鬼祸害得一塌糊涂,我叫了专业团队清理,顺便把损耗费也都列了清单发给了经纪人。
又是一笔开销啊。
我都替沫姐心疼。
17
杀青宴结束以后,隔天就该是跟投资方的答谢宴了。
正常这种场合我一个助理掺和不进去,但韩沫为了哄导演开心,硬要把我也带上。
她趴在张导脸上说的话,我全听见了,什么:「男人,左拥右抱最有面子。」
我从后视镜看到两人那令人作呕的神态。
心想,喜欢左拥右抱这事儿还敢说出来?
将来有你们好果子吃。
某些人,自己千里送 X,还妄想拿我去送人情,可真是够无耻的。
娱乐圈,有下限吗?
保姆车开了一路,周围景色越来越熟悉,停下来的时候,我抬头一看,笑了,自家产业啊——天林地产旗下的天林世纪酒店。
我们三人走刚走进大堂,经理诚惶诚恐赶了过来,对着我连连鞠躬。
「小姐,您怎么来了?这宾客名单上……我马上给你开 VIP 电梯。」
韩沫鼻子里冷哼一声,居高临下地看了一眼经理:
「怎么,临时决定的,不行吗?快去开吧。」
经理是对我说的,没想到,接话的却是韩沫。
他懵了一下。
我用眼神示意了他一下,不再憋笑,正色道:「经理您好,我们沫姐是临时决定来的。」
「那……电梯?」
韩沫怒道:「墨迹什么呢?赶紧的啊。」
经理又看了看我,我微微点了点头。
经理这才去给我们引路。
到了餐区,服务员说主宾还没来。
张导引导我们去了侧厅,「林董还在开会,咱们先吃点,顺便说说,一会儿都长点眼色,今天林董和夫人都会来,你们可谨慎着点。」
韩沫有些诧异:「他夫人也来?!怎么会……」
我笑了,韩沫还搁这做上位梦呢?
张导又补了一句:「林夫人你应该也认识,圈内人,大名鼎鼎的编剧丁嘉敏。」
韩沫顿时起了兴趣,一扫脸上的不快:
「居然是丁嘉敏编剧?!」
韩沫赶紧给张导夹了一片点心,那神情别提多谄媚了:「一会还得您多帮忙啊。」
张导点了点头,眼神玩味地扫视着韩沫:「那可得看你后续表现了。」
韩沫听完,娇嗔地打了张导一下。
我在旁边都快看吐了。
但韩沫这样,不是没有原因,因为但凡演过我妈丁女士的剧,就没有一个不爆起来的。
不说送上顶流,稳住一线口碑肯定是没问题的。
而且,我妈剧里只用过一个爱豆,如今已经飞升电影圈了。
这让韩沫怎么可能不眼红呢?
张导还没说什么,正好服务员端了盘盐焗虾上来,韩沫朝着我抬了抬下巴。
「去把这盘虾给磊哥剥出来。」
她又转头对着张导笑靥如花:
「我记得您最爱吃虾了是吧,多吃点,让小林给您剥。」
我把那盘虾转过来,韩沫却皱着眉头骂:
「你干什么?你有资格转桌吗,站着剥会不会?」
……行。
强忍住把虾糊她一脸的冲动,我面带微笑地站着把虾壳剥下来,虾仁放到张导盘子里。
「张导,您吃。」
张导朝我呲牙笑,看得我直反胃。
刚要坐下,韩沫又叫了起来:
「这就完了?看不见我还在这坐着呢?你一块都剥出来吧,伺候谁都是伺候,就别坐着了。」
张导又看了韩沫一眼:「跟小孩子吃什么醋啊。」
我 yue 了。
这位大导演该不会以为韩沫是因为争风吃醋才针对我的吧?
他以为自己是甄嬛传大橘啊?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直到那一盘子虾全剥完,韩沫才算勉强放过我。
我坐下还没等伸筷子,张导手机响了,他立马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领子,神色紧张起来。
「别吃了,跟我上楼,林董和林夫人到了!」
韩沫也迅速整理起自己的仪态,紧张得嘴唇发白,跟在张导身后,我站在最后一位,坐电梯上了顶楼。
这时,我肚子不合时宜地叫了一声。
他们倒是吃得挺过瘾,我都快要饿晕过去了。
18
出了电梯,包间门口站着四个保安,这是每次我爸妈出门的标配。
几个保安见到我,礼貌地鞠了一躬。
我没说话,韩沫却得意地摆摆手,说了一句:
「知道了,一会出来给你们签名。」
???
四个保安面面相觑,好像不明白这是哪来的二逼。
我看着韩沫背影,好好装吧,再享受这一天。
……
进到包间,主位上坐着俩人,穿着低调,但气场不凡。
那是我爸,和我妈。
张导给服务员使了个眼神,示意他们赶紧开始上菜,然后笑得一脸褶子进了门。
我们进门以后,我爸抬头看了一眼,神色慈祥,刚想张口跟我说什么,只见张导半鞠着躬,主动冲上去跟我爸妈握手。
一边握手还一边介绍:
「林董,林夫人,这就是我跟您二位提过的韩沫。」
「沫沫,快过来打个招呼!」
韩沫双手紧紧地绞在一起,有些局促,眼神时不时地瞥向我爸,一副娇滴滴的样子:
「林董好,林夫人好,沫沫久闻两位大名,今天一见好兴奋呐~」
我爸礼貌性地点点头,也没说什么。
但韩沫一撅屁股,竟然把臀部对准了我爸身边那个座位。
张导当场瞪大眼睛,都吓懵了。
这是想当着我妈的面想勾引我爸??
我妈连眼皮都没眨一下,拿起茶杯啜了一口,我爸马上连连摆手,一脸惊悚。
「你往那边坐坐!」
韩沫愣了,没想到我爸竟然会这么直接地拒绝她。
刚落座,张导赶紧替韩沫说话,接连敬了我爸好几杯。
我爸一口没喝,他就灌了自己三四杯。
不一会儿,他脖子以上都是通红的颜色,说话也有几分大舌头了。
「林…林董,沫沫啊,是女团出身,我让她给大家伙跳个舞助助兴怎么样?」
我看到我爸妈眉头微微皱了皱。
我都替张导捏把汗,我爸最不吃这一套。
可韩沫一看机会来了,高兴得脸都红了:
「林董,林太太,沫沫最近新练了一个舞蹈,也麻烦您二位给点评点评吧~」
虽然,她口中说的是「林董和太太」,但她分明满眼只有我爸。
可惜我爸顾着给我妈夹菜,压根没抬头。
张导不断在旁边助兴,我妈不置可否,微微点了点头,分明有点无语。
韩沫见状,赶紧拿出手机放了首音乐,自己站到了包房门口。
动次打次的前奏一响,我心里直哆嗦。
这不是《hush》吗?!
不少短视频博主都拿这个伴奏拍热舞视频,其实就是擦边。
可这么重要的场合,这姐姐选这个舞真的合适吗?
韩沫媚眼如丝,根本不顾自己今天的穿着,短裙都快缩到臀线上面了,只管跟着节奏扭得起劲儿。
我满脸地铁老爷爷看手机。
我爸更是尴尬地看都不敢看一眼,我妈时不时低下眼皮去喝茶。
只有张导一个人看得津津有味。
韩沫不愧是某女团爱豆出身,不管观众啥反应,兀自跳得起劲儿。
等她这一首歌跳完,桌上几个人脸色没一个好看的。
韩沫喘着粗气,本以为能等来大家的掌声,没想到,冷场了。
她嘴唇煞白,使劲儿抿了抿,打上了我的主意。
韩沫过来就扯着我胳膊,命令道:
「林嘉,你也去跳一个,别扫了林董的兴!」
呵呵。
是等我这个什么也不会的上去尬跳一通,然后衬托出她跳得好么?
我根本不动,冷冷地说了句:
「我又不是舞女,怎么可能当众扭屁股任人观赏呢?」
韩沫脸上的笑意顿时僵住了,没想到我会在业内大佬面前这么下她的面子,看我的眼神像是要喷出火来。
张导也不满地朝我看了过来,在我耳边低声说道:「让你去你就去!」
但我就是死活不动,我爸此时突然发声:
「说得好。」
这下子,张导和韩沫顿时震惊了。
张导看向我的眼神却多了一丝探究,他想不通这位天林影视的大佬为什么会向着一个助理说话。
而韩沫震惊中带着愤怒,竟然在大佬面前丝毫不给她留面子,骂她舞女。
所以根本没来得及想,这位林董事长,为什么突然为我这个小助理撑腰。
还故意发微信:「看我一会怎么收拾你!」
用不上了。
后面只有我收拾你了。
19
这时,包间门开了,服务员又端了一盘虾上来。
韩沫朝我不怀好意地笑了一下,想故技重施:
「林嘉,你帮我来剥虾。」
「也帮林董和林夫人把虾剥了。」
我爸我妈脸色更难看了。
我妈更是诧异地看向她。
韩沫看到得到了董事长和夫人的「青睐」,马上来了劲儿,激动地解释:
「林董,林夫人,她是我助理,这些杂活的能耐早就被我磨炼出来了~」
「她可勤快了,在座的没有一个人剥得比我助理干净!」
她说出来像是逗弄玩物一样,可我爸妈的眼神陡然冷了下去。
我妈看向我,眼神里写满了心痛,看向韩沫的眼神儿里,满满都是嫌恶。
韩沫怼了怼我,「快啊!」
张导一脸疑惑,目光在我们几人身上巡视着,试图理清其中的关系。
但他靠自己是想不出来的。
我故意对韩沫说道:「沫姐,林董不喜欢吃虾。」
韩沫一脸疑惑地看着我,不知道我想表达什么,但场合在这,她还得继续撑下去。
「喜不喜欢是人家的事,你得把你的事办好!」
我依旧没动,为难道:「刚刚给你和张导剥虾已经手酸了,我剥不动了。」
「而且,我在家,我父母从来不需要我给他们剥虾。」
韩沫怒瞪过来教训我:
「你在家什么样跟我有什么关系?」
「一个小个体户底层家庭,还在这个场合拿这说事?」
「赶紧剥!」
我爸阴沉着脸,手突然伸向那盘虾,拿了两只,开口道:
「还挺新鲜。」
然后自顾上手剥了起来,一边剥一边说道:
「在我家,我们也不让自己闺女剥虾,都是我剥。」
张导见大老板谈到自己家庭,以为关系更进一步,神色大喜。
韩沫一个劲瞪我。
不过马上她就顾不上瞪我了。
只见我爸剥好了一只虾,放到我妈盘子里。
嗯,我在家已经习惯了。
慢慢地,我爸又剥了第二只。
这次,他剥得格外仔细,去了虾线后,才温柔地放到了我的盘子里。
「吃吧。」
说完,韩沫和张导直接震惊在原地。
我妈还拿起桌上的蘸料,放在了我面前。
「这有醋。」
张导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咳……林董,这……什么意思?」
我爸没回答。
韩沫也想不通,上前拉住我爸的胳膊,卑微撒娇道:
「林董,您怎么还向着林嘉,一个小助理……」
我爸黑着脸沉声说:「拿开。」
「林董~」
「您前几天还不是这样的。」
「怎么就突然对林嘉这么好?」
我在一旁听着实在听不下去了,扑哧笑了出来。
「沫姐,你要不自己再回忆一下刚刚说的那句话。」
韩沫不解,「什么话?」
我摇摇头,对韩沫的智商感到担忧。
然后模仿着她的语调,「林董~您怎么还向着林嘉~」
她还是一脸疑惑,「这话怎么了?」
我上前一步,幽幽开口:
「你没发现,我们都姓林吗?」
……
20
张导和韩沫呆愣在那里。
半天不动弹。
随着我爸妈跟我的对话越来越多,他俩的神色也越来越慌张。
韩沫本来恶狠狠瞪着我的眼睛转为了不可思议的惊恐。
她半张着嘴好像把要说出口的话卡在了嗓子里,像卡了口痰。
张导额头上的冷汗,已经见形了。
他皱着眉头用眼神质问韩沫——这到底怎么回事!!
韩沫比他更懵,连连摇头,神色惊恐。
我在一旁看着他俩的表演,心下只觉得好笑。
韩沫率先从懵逼中清醒过来,对着我爸开始献殷勤。
韩沫泫然欲泣地看着我爸,「林董,您不是一直很看好吗?那些照片和私信……」
我爸本来就冷着脸,如今一听韩沫明显带着暗示和威胁的话,更生气了:
「什么照片,说清楚。」
韩沫瞪大了眼睛,没想到,我爸竟然准备把私信那些照片拿到台面上来。
「林董……」
她一边支吾着,一边用心虚的眼神看了看我妈。
我妈狐疑地看了一眼我爸,「什么照片?」
我爸也疑惑,「我也不知道。」
我爸看着韩沫,愠怒道:「说清楚。」
我见状,走上前,拿出手机,展示在我爸妈面前。
「韩沫说的照片,在这。」
韩沫终于想通了什么,眼神转为惊恐。
我爸妈翻完了所有微博私信,十分无语。
我妈筷子一放,幽幽开口,语气淡淡:
「你的试镜取消吧。」
韩沫瞬间脸色煞白,愣在那里。
21
我缓缓走到她面前,勾起唇角,对她轻声说道:
「沫姐,林董的微博,一直是我替他管理的啊。」
「我都告诉过你,要为了今天好好准备了,现在看来,你准备得还是不够充分啊。」
两句话,韩沫如遭雷击,她几乎是颤抖着尖叫出来:
「这、这不可能……」
「你算什么东西,怎么可能和天林集团扯上关系!?」
我爸黑着脸沉声道:
「她是我女儿,你说和天林什么关系?」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全都安静了。
死一般的安静。
韩沫几乎已经站不稳,整个人都瘫倒了。
张导左手微微抬起,张大嘴巴却发不出声音来,过了好半天,他才惊恐地出声:
「你是……你是林董的女儿?!」
我只是站在那里,不说话。
但眼神写得清楚。
「不然呢?」
韩沫兀自呆呆念叨:「不、这不可能,你爸妈就是小个体户,你月薪 3800……」
我微微笑道:「沫姐,说得对,我在您眼里,是个穷人。」
「但是您是个有钱人呀,所以,游艇的账,还麻烦结一下。」
韩沫瞬间站立不稳,「不…林董说好给我投资杀青宴的。」
我爸身体靠在豪华座椅的靠背上,只冷冷盯着韩沫,一股威严便升了起来。
「我从未说过。」
韩沫翻出私信,一句一句念了出来:
「有什么要求跟公司提……」
我笑笑,「沫姐,好像没有哪句要给您办杀青宴的?」
韩沫还想狡辩,包间门被打开了。
林诚的大长腿迈了进来,他是我叫来看戏的。
进门第一句,他有点鄙夷地问道:「听说,有人喝了我 600 万的酒,不想买单?」
韩沫听到这话,脸上露出无比痛苦的表情,这绝对是她近些年来表情最真诚的一次。
「我买……六百万,我还是有的。」
说这话的时候,连张导都背过脸去,有些不忍心看她。
今天这一出,韩沫的职业生涯,恐怕已经接近末路了,还要再出六百万的血。
我抬眼盯着韩沫,其实,只要她服个软,我们不至于和她计较到底。
但是,她又开始犯蠢了。
22
眼见被夹击地无路可逃,韩沫做了一个愚蠢无比的选择——鱼死网破。
她缓缓站起身,环视我们一圈:「林嘉,逼我是吧?」
「信不信我把你们都送进监狱?」
我们几个面面相觑,一时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韩沫冷笑道:「我多少也是混圈这么久的人,见过一点世面。」
「当时签游艇合同的时候,你们用的是英文,没有条例讲解,就让我签了字,我可以告你们合同诈骗。我还可以告你们偷税漏税。」
「另外,林董,您微博私信收了我的私密照片,别管管理人是不是你自己,只要我发了截图出去,大家只会认为那是你。」
「大不了,大家鱼死网破。」
听完韩沫的演讲,张导已经脸色煞白。
我起身,微笑着给她鼓了鼓掌:「勇气可嘉,但是……」
韩沫狠狠地瞪着我,眼神都能杀人。
23
我转身问我哥:「让你拿的东西,你带来了吗?」
我哥点点头,拿出一个档案袋,递到了我手上。
韩沫目光几乎战栗。
我拆开文件袋,抽出里面的文件。
A4 纸一张一张地往外抽,每抽出一张,韩沫的恐惧就加深一分。
她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沫姐,第一份是你给历任工作人员发放工资的截图,均采用微信转账方式,纳税人采取隐瞒手段逃避缴纳税款,数额在五万元以上处三年以下拘役,并处罚金。」
「第二份是合同备份,经纪人交由我过手的那几份都是阴阳合同,与实际收入缴纳税款不符,数额较大,符合立案标准。」
「第三份,是你跟天林签的合同,有一项我划了线,你仔细看看,上面注明了不能用替身演员。你当初在剧组骑马吊威亚都用替身的时候,我可是看在眼里的,记得把违约金一并赔付一下。」
我每说一句话,韩沫的脸色就苍白一分,到最后,已经趴在地上抖成了筛子,哪里还有半分顶流爱豆的气质。
「至于游艇合同嘛,我记得当天是开了直播的,你叫嚣着请客——『都算你的』那副嘴脸,可是全国观众都看到了呢,那份合同,你再往后翻几页,就会看到中文版呢,但凡你工作稍微认真那么一点点……」
而我往前走了一步,睥睨着她冷声说道:
「但凡你稍微认真一点,都不会想靠着那方面上位。」
「还有一件事你可能忘了,我帮你回想一下。」
「你的私密照片,我爸微博还真看不到,你恐怕不知道大数据的厉害,但凡多露一点,就会加上风险提示,显示也是 404 的。」
「但是,别的地方有。」
我入职前,我哥就给我发过一条韩沫的风险预警。
我当时还在感叹:女爱豆,竟然玩儿得这么野?
此时,我终于可以把这个秘密讲出来了。
「沫姐,张导和贾总……你们三个人照片和视频,你还想自己复习一下吗?」
至于三个人做什么,我没提,她应该清楚得很。
而韩沫,越听越恐惧。
她只用那副死鱼眼死死地瞪着我,张着大嘴,嘴唇嗫嚅,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我把文件甩在了她面前,转过身挽起我妈的胳膊,旁边站着我爸和我哥。
「走,咱们回家~」
「这娱乐圈,我不混了。」
我走出去,只听韩沫在我身后大声哭吼道:「林嘉!我要你死!!」
我连头也没回。
24
转天,韩沫偷税漏税的问题被查。
她被拘上警车的视频在网上疯传,名字飙上热搜榜第一位。
这也是她有生以来热度最高的一次了。
网上骂声嘲讽声一片。
当初那些视她为女神的粉丝,如今却是踩她踩得最厉害的。
「什么女神,我呸,就是个社会渣滓,这种人就该去死。」
「你们看到没,她还被爆出来参与过校园霸凌,韩沫出道前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小太妹啊!」
「粉这种人早晚得塌房,还是我们曲萌女神好,人美心善,这下我看谁还舔脸说我们家萌萌比不过韩沫。」
她不光校园霸凌被扒了出来,跟导演、破产公司老板的那些龌龊事也被扒得一干二净。
看着热搜讨论越来越多,我关上了手机。
眼见她高楼起,眼见她宴宾客,眼见她,楼塌了。
25
韩沫塌房后,最让我感到恶心的,是原远。
他居然腆着一张大脸给我发短信求我原谅他,还说自己只是一时糊涂了。
「嘉嘉,求你原谅我,我是真心爱你的。」
「是韩沫勾引我,她还骗我,我自始至终也跟你一样是受害者啊!我现在看明白了,她就是想利用我气你,根本没有帮我成名的意思。」
我把短信清空,号码拉黑删除。
总算是清净了。
最后,我的《明星人设构建与颠覆》论文,也写得差不多了。备案号:YXX1Mbx80yZFd56eyxosRgR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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