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环的牢笼
2022-11-20T00:00:00Z | 29分钟阅读 | 更新于 2022-11-20T00:00:00Z
死后我才知道,自己的人生只是一场收视率垫底的直播。
弹幕飘过,全都在骂我又蠢又丑。
重开一局,我下定决心要逆风翻盘……
后来,全网嘲的我成为了全球顶流,厂家们不惜天价在我的直播里植入广告。
无数观众为我疯狂:「只要能让我们的宝贝来到现实世界,花多少钱我们都愿意!」
01
被大卡车撞得粉身碎骨,意识涣散的刹那,我的周围似乎响起了许多嘈杂的声音。
「太没意思了,这样就死了?」
「又蠢又丑,活该收视率垫底。」
「散了散了,我最讨厌这种没一点脑子的 NPC 了。」
我试图睁开眼睛,可意识早成了风雨中飘摇的游丝。
——终于,它彻底断了。
所有的疼痛都在那个瞬间消失了,我震惊地看着自己的灵魂从破碎的躯体里飘出。
眼前一片晕眩后,我出现在了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
宽敞的大厅里,一面白墙从上至下挂满了显示屏,旁边标注着名字。
我惊讶地看见了自己。
属于我的那块大屏上,定格在我出车祸的刹那。
而旁边的文字写着:姜秋雨,女,循环次数 8,死于车祸,观看人数 12,收视率排名第 100(共 100 人)。
我想走近看看,却撞出了「砰」的一声响。
面前的牢笼由透明转红,我这才发现,自己被困在一个圆柱形的空间内。
几个人闻声,一脸不耐烦地走到我跟前。
「真是赔钱的玩意,怎么又死了?赚的广告费还不够虚拟世界的维修费。」
「你们是谁,放我出去!」
「每次都是这一句,一脸蠢相,晦气死了。」
几个人不高兴地散开。
我拼命地拍打着牢笼,有人实在受不了,走过来恶狠狠地瞪着我。
「不要再闹了,工作人员正在维修你的世界,大概要半小时你才能重新进入循环。」
「什么循环,你们到底是谁?」
女人翻了个白眼:「我们是你的再生父母。」
02
「你呢,就是个 NPC,死了我们就帮你重启,然后直播你的人生给观众看,明白了吗?」
「你跟她说这么多干吗?」后面的男人不屑道。
「反正她蠢,又听不明白,而且循环后所有记忆都会被清空。」
女人敲了敲玻璃:「你已经让我们连赔 8 个循环了,Harbor 博士说了,要是再赔本,就把你彻底销毁。」
女人讥诮地吹了声口哨,冷笑着离开。
我心惊肉跳地瘫坐在地上,艰难地消化着这些信息,胆怯地打量着四周。
密密麻麻的大屏上,都缀有一个鲜红的数字。
不难推测,这应该就是收视率排名了。
目前排名第一的是个男生,他的大屏上快速地滚动着各种话。
「呜呜呜宝贝太聪明了,这不就是我幻想中的学霸吗?」
「这智商,这情商,这颜值,简直跟倒数第一的姜秋雨形成鲜明对比。」
「别提她,她哪里比得上我儿子一根脚指头!」
我越看越觉得难过,原来我所珍视的人生,不过是别人厌恶至极的东西。
就在这时,大厅里又传来躁动。
「姜秋雨的小世界太久没人维护过了,有些坍塌了,重启时间还得推后。」
03
我争分夺秒地摄取着大厅内的一切信息。
我看到,收视率第二的大屏里,一群人在讨论着,如何打败第一名。
「回到现实世界的名额必须是我们宝贝的,大家再努把力,找人冲冲榜!」
我愣住了,难道我们可以从小世界来到真实世界?
我目不转睛地盯着第二名的大屏,许久后,终于搞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了。
这大概是节目组设置的噱头,用来吸引观众砸钱。
在我们 100 个 NPC 里,谁的排名最靠前,呼声最高,就可以成为真实的人,与所有观众见面。
我一目十行,匆匆看着每一个大屏的画面和文字。
排名越往后,主角的生活越悲惨,几乎都在经历各种灾难或事故。
而前排,却都是一些花团锦簇的人生。
而弹幕里快速闪过的话解答了我的疑惑。
「我要给儿子充 1 万,替他躲过刁钻的高考题!」
我瞪大眼睛,不想错过任何有用的消息,然而离开的女人又去而复返。
她嗤笑着问我:「看这些有什么用呢?新的循环开始,你什么也不会记得。」
我没有说话。
「你只会属于那里。」她指着最后一块屏幕,上面还是我死时的场景。
「然后因为没有价值,成为一段数据垃圾。」
我慢慢捏紧拳头,仰着头看她:「你凭什么这么说我?」
「就凭你每次创造的,都是乏善可陈、像垃圾一样的人生。」
04
我的小世界维修好时,正好赶上收视第 3 的女生不幸丧生,工作人员手忙脚乱地剪视频、带话题。
根本没人留意我。
只有一个看起来就像新人的工作人员,怯生生地问刚才的女人:「方姐,哪个按钮是重启啊?」
「没看我正忙着呢吗?先按绿的和黑的将她格式化,再按红的让她回去。」
我看着那人仓促地操作着。
我故意误导他:「我都听见了,先按绿的和红的,哦不对,先按黄的和黑的,白的,不,是先按红的……」
那人紧张兮兮地紧盯着操作台。
「咚」的一声后,我的周身都被耀眼的白光包裹着。
紧接而来的,就是一阵剧烈的失重感。
——我又回到了原本的世界。
我紧闭着眼睛躺在床上,五分钟……十分钟……
半小时过去了,我仍然没有忘记刚才发生的事情。
我保留了前几次循环的所有记忆!
害怕后面会有意外状况,我快速起身,拿出本子,记下目前所知的一切信息。
我已经知道,直播会从我 18 岁生日那天开始。
而现在,仅仅剩下 3 天。
小世界里的时间流速和外面不同,我的 3 天,对外面来说,也许只是须臾。
要想在这次循环里逆天改命,就必须在这短暂的时间里,计划好一切。
我努力回想着收视率前几的大屏上都闪过了什么评价。
脸得好看,双商要高,还要有自己独特的个性。
我思忖良久,慢慢有了计划。
回到现实世界的名额,我要定了。
05
直播开始那天,我去上学的路上,脑海里突然飘过一个声音。
「我去,我怎么手滑点进姜秋雨的直播了,真晦气。」
我的心跳霎时乱了两拍。
抬头望向天空,果然看到了快速飘过的大字。
这是之前几次的循环里,从来没有出现的情况。
难道没被格式化连带着的效果,就是能看见观众的弹幕了?
这真是意外之喜。
我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快速平复下来。
不能盯着天空看,否则肯定会露馅。
我屏退脑海里的杂音,匆匆来到教室坐下。
在我的记忆里,这一天数学老师会让我们毛遂自荐参加竞赛。
虽然每一次的循环里,故事都会有些不同。
但不管哪一次,以我不愿做出头鸟的性子,都瑟缩在角落里,从没有举过手。
然而这一次,我第一个站了起来。
「老师,我想参加。」
一个班级只有 3 个名额,老师为难地看着我——还有上次考试的前 3 名。
「姜秋雨啊,比赛是要为班级赢得荣誉的,你看……」
「我觉得我可以拿第一。」
整个班里都哗然了。
一同哗然的还有我为数不多的观众。
「她疯了吧?这是数学竞赛,不是干饭大赛。」
「听她吹吧,我快笑死了,我家边牧看起来都比她聪明。」
但我坚定地站在那:「老师,你看这样行吗?你出一套试卷,让我们 4 个做一遍,谁分高,谁代表班级去参赛。」
06
我的小世界慢慢涌出了不少新观众。
「慕名来看社死环节了。」
「我也是我也是,最爱看一些吹牛吹炸的场面,哈哈哈!」
很快,数学老师把我们带到办公室,打印了四份试卷,给我们一人发了一张。
「每人两大题,我主要看你们的速度和准确率。」
我接过试卷,挑了个位置坐下。
然而脑海里忽然飘过一阵狂笑:「有没有人发现姜秋雨的试卷和其他三个人不一样!」
「让我看看——我去,还真的是,别人的是奥赛题,她的是证明哥德巴赫猜想和费马大定理。」
「哈哈哈老师估计也看不下去了,用根硬骨头打发她!真证明出来,菲尔兹奖都得颁给她,笑死了。」
我也有些意外。
其实我之所以敢报名,完全是因为我能感觉到自己的大脑前所未有的敏捷。
就像突然开了窍一样。
原因很好猜。
第一次循环前,节目组给我们每个人都植入了海量知识。
然而,并不是每个人都会显现出光环。
有人可能直到循环结束,都没有挖掘出那部分潜能。
比如我,每次都因为各种意外,早早地就死了。
可一次次的循环里,我的大脑被开发,又被清空。
直到这一次,所有信息齐聚,我的大脑开发程度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
这也就意味着,我变得异常聪明。
那些没人注意的循环里汲取的知识与养分,终于叠加起来,塑造了一个全新的我。
我问老师要了一沓稿纸,埋头写了起来。
小世界里的观众越来越多,似乎都想看看「蠢蛋是如何通过骚操作,证明自己的低智商」。
可随着我越写越快,弹幕里的声音逐渐变了。
07
「她她她好像有点东西。」
「是不是节目组帮她作弊了?」
「不对,我是数学系的,作弊顶多是照抄现有资料,但她写的东西根本不一样,她有自己的思考。天呐,我要喊我的老师和同学一起来看!」
小世界涌入更多的人。
数学老师推着眼镜走到我旁边:「姜秋雨啊,实在写不出来就回去上课吧。」
「我快成功了。」
数学老师无语地摆摆手:「行行行。」
一个多小时后,其他三人还在埋头做题,我把一沓稿纸端正地放在数学老师桌上:「老师,我证出来了。」
「怎么可能,多少数学家都证不出来的问题——」数学老师话音一顿,眼睛骤然瞪大。
「你你你等等,我让我的老师来看看!」
他夺门而出,没多久拉来了满头白发的教导主任。
两人颤抖着手拿着我的稿纸:「天呐,我们学校出天才了!」
弹幕里彻底炸开了锅。
「有没有人看懂,她真的证出来了吗?」
「我眼睛都跟不上她动笔的速度,不是说她是蠢蛋吗?谁把蠢蛋骗进来杀的?」
「我导师被我拉来围观了,他说姜秋雨创造了一个奇迹,可能会改变现在的数学研究。」
「?」
「?」
弹幕里出现越来越多的问号。
我终于能够确信一点,翻身仗的第一场,我就打赢了。
08
我猜应该是有观众给我的小世界打钱了。
因为回家的路上,先是有卖糖葫芦爷爷拦住我,免费送了我一根。
再是家门口的面馆老板娘热情地探出头:「妹妹,你是今天第 100 个从我门前路过的,可以免费吃一份油泼面哦。」
我跟着她走了进去,这次的油泼面,比我以往吃的每一次分量都要多。
老板娘还笑眯眯地给我煎了个蛋:「妹妹高三好辛苦哦,吃个鸡蛋补补身体。」
我乖乖地道谢,埋头吃了起来。
弹幕里终于不像从前那样总是骂我了,我的脑海里又飘过众多声音。
「呜呜呜,谁说姜秋雨又丑又笨的,明明这么聪明可爱,不管了,我先无痛当妈了。」
「带我一个啊!」
当晚我给数学老师发消息询问:「请问我可以参加明天的数学竞赛吗?」
「还参加什么竞赛!你见过哪个米其林大厨参加沙县小吃举办的厨王争霸赛?」
数学老师千叮咛万嘱咐,让我明天穿得精神点,因为可能会有专家和媒体要来。
果不其然,第二天我刚到学校大门,就被早已等候在那的老师们截进了会议室。
里面乌泱泱坐着一群记者和领导,激动地问我各种问题。
尤其是几个高校的领导,争抢着让我写下联系方式。
「小姜同学来我们学校吧,我们学校愿意将你的录取线降到本科线。」
「只降到本科线?这也太没诚意了,我们学校直接给你保送资格!」
「他们都不行,小姜你听我说,你要是点头,我现在就开车带你进校,给你顶尖的资源,直接开始研究!」
09
我谢绝了所有人,告诉他们,我更想要一个正常完整的高三。
「拔苗助长不见得就是好事。」
于是众多领导凑在一起商量了许久,最终决定尊重我的意见。
而我脑海里的弹幕声,一时更加沸腾了。
「这格局简直 next level 了。」
「以前没看过这个节目,听说姜秋雨收视率一直垫底,简直难以置信!」
「大家冲啊,今晚把我们宝贝秋雨的收视率冲上前 50!」
然而还是有不少质疑的声音,讨论着我为什么突然开窍了。
「新来的观众别不信,我之前点进过她的直播,她那时候看起来真的很傻!」
听到这句,我想手刃节目组的心又有了。
为了提高收视率和粉丝黏性,早在节目开始前,他们就为我们每个 NPC 设定了不同的人设。
一百个人设里,总有观众喜欢的,能为他们赚大钱的。
但我的人设是「呆萌少女」——极其的不讨巧。
加上我基本只表现出了呆,前几次循环里,压根没积攒到任何粉丝。
只要一想到那么多次循环里,我情不自禁露出一脸蠢相的样子……
我就恨不得把想出这个狗屁人设的人捅个对穿。
然而一群不明就里的观众仍然不知疲倦地探索着原因。
「我想起来一个报道,不知道你们听过没?一个智力低下的脑瘫患者,却是个数学天才,能够心算出极其难的数学题,姜秋雨会不会也这样剑走偏锋了?」
有人跟这条弹幕互动:「什么意思?」
「可能她也只在这种世界难题上有天赋,普通考试反而不行呢?她之前不都没考进过班级前 3 吗?」
于是弹幕又逐渐被带偏了。
很快就有富婆豪掷千金来验证这个猜想。
「这样,我先充 1 万,给姜秋雨设置一个关卡,看她表现不就成了?」
10
果然,我们学校的期中考试突然提前了。
打钱的富婆在弹幕里发言:「让她先考我最讨厌的理科综合,那么大的题量,她要是不行,肯定做不完。」
然而领到试卷之后,我故意翻到反面,先从大题开始写。
弹幕里果然一阵阴阳怪气的「噫」声。
「装什么装啊,等会儿时间不够写前面的小题就尴尬了。」
但我就是要打这些人的脸。
我不但一气呵成写完了后面几道大题,看了眼墙上的钟表,不紧不慢地扫完卷子,往桌子上一趴。
——睡觉。
就连为数不多,对我黑转粉的观众都着急了:「别睡啊宝贝,现在可不是睡觉的时候!」
「看看,这就叫洋洋自得、骄傲自满。」
「搁这 cosplay 龟兔赛跑呢?」
我在心里呵笑一声。
小世界的观众仍在不断增多。
「我整个高中时代理综试卷从来没写完过,她居然睡觉?不翻车我倒立洗头。」
但我不慌不忙,时不时伸个懒腰,逗一逗观众们。
所有人都以为我终于要写了,但我继续闭目养神。
当广播里提醒只剩下最后半小时,我才转着笔翻到前面,悠然自得地做完了所有小题。
后面几科,对我来说也难度不大。
出分的时候,我毫无意外是第一。
在小世界的同学老师看来,我就像被突然打通了任督二脉一样。
所有人都说,姜秋雨是一夜觉醒的天才。
只是站上领奖台的时候,我有些恍惚。
就好像这个场景我曾经经历过无数次一样……
然而前面几次循环里,我明明没有这样的经历。
11
小世界的弹幕里,早已被一堆快要考试的观众刷屏。
「不用再验了,姜秋雨现在就是考试的神,保佑保佑我吧!」
「怎么这次循环重启,她跟开了挂一样?」
一切都在朝我预想的方向发展着。
我就是要让大家有这样的感觉。
我的排名太靠后了,我无法确定回到现实世界的名额什么时候确定。
所以我必须在极短的时间内,引起所有人的注意,吸引大量死忠粉,一路冲到榜首,才有可能结束这永无止境的循环。
否则,如果哪天我出了意外,新的循环再次重启,而我又一次被格式化。
以节目组给的人设,我永远不可能有出头的时候。
只是事情也并不总在我的掌控下发展。
比如说,因为一句弹幕:「这样一看,现在收视率第一的缪川好像还没姜秋雨聪明?」
于是大量的缪川粉丝冲进我的直播。
「让我看看是谁这么不要脸,非要往我们宝贝身上蹭!」
光看不够解气,他们疯狂地给我使绊子。
我回家的路突然多了数不清的坑,好好的屋顶开始漏水,马路上的车跟长了眼睛一样往我身上撞……
缪川粉丝来势汹汹,就连许多路人都看不下去,在弹幕里让他们不要以多欺少。
害怕崩了路人盘,对方粉头终于退让一步。
「姜秋雨不是也想立『天才』人设吗?先看看配不配吧。这样,我们缪川是通过『Change The World』一战成名的,有本事也让她去参加,看看她能搞出什么名堂。」
通过弹幕里内容,我大致知道,「Change The World」在小世界里,是一个全球范围的科技创新比赛。
缪川参赛那一次,一路过关斩将,拿到了冠军。
他在节目里发明的几个东西,还在现实世界取得了专利。
粉丝骄傲得不行,走到哪吹到哪。
「要是没有我们缪川的战绩,还敢吹嘘什么『天才少女』,那脸皮可真够厚的。」
为了让我早点丢人,缪川的粉丝迫不及待地打钱。
果然,次日,班主任就递来一份报名表,道:「秋雨,这个比赛好啊,你是去呢,还是去呢?」
「……」
这次比赛由我们省会承办,班主任送我进场时,比我还要自信。
「放心吧秋雨,我们肯定有主场优势。」
然而看到比赛题目时,他眼珠子都快掉出来。
第一轮,对手抽到的题目是发明扫地机,我是发明永动机。
……
真要发明了永动机,以后物理书上就不用印爱因斯坦的照片了,全改印我的照片吧。
12
「这谁出的题啊,怎么能出个死题?」
所有人都知道永动机根本没办法实现。
我安慰班主任:「没事,还有两轮呢。我后面好好表现就行了。」
于是第一轮我直接弃权,找了个休息室闭目养神。
而我脑海里的声音,早已经吵得不可开交。
「姜秋雨不是牛吗?这才第一轮,怎么就开始摆烂了?」
「你们还有脸说!发明永动机?发明时空穿梭仪跟光刻机都比这个合理!」
「这些选手哪个没有系统地准备和训练,就连当初缪川也不例外!姜秋雨什么都没有,你们就砸钱把她抓来比赛!」
「哎呦,不行就是不行,不要那么多借口,能够创造奇迹的,才能被称为天才。」
我闭眼不语。
缪川的粉丝一定以为把我逼到了死路上。
只要我在比赛里一败涂地,就更能反衬缪川的厉害。
殊不知他们一窝蜂地涌进我的直播,免费为我制造了噱头。
我的收视率,肯定在一路飙升。
到了第二轮比赛前,我的脑海里忽然传来一声惊呼。
「姜秋雨的收视率怎么这么靠前了?31,28,26……涨这么快的吗?」
缪川粉丝这才反应过来,他们咬牙切齿:「等看完姜秋雨丧家犬的样子我们就走!」
在他们的暗箱操作下,第二轮我抽到的题目是——发明时空穿梭仪。
弹幕里已经省略号遍布。
「这还有什么好比的,姜秋雨肯定在怀疑人生了……」
唯一高兴的可能就是缪川的有钱粉丝。
「哈哈哈感谢姜秋雨粉丝出的题目,我砸了 2 万哦,这一局是时空穿梭仪,下一局就是光刻机。」
「……」
13
拿到题目后,我钻进工具间里忙碌了半小时,就上交了成品。
然后,进到休息室继续躺平。
弹幕里,缪川的粉丝狂笑不止:「怎么连努力的样子都不装一装了?」
路人们也摇头:「这题目一个比一个离谱,什么看头也没有了,我先撤了。」
没一会,我的弹幕就空了不少。
一些事业心强的粉丝见状,开始为我担忧:「秋雨不会被打击崩溃吧?」
任各种声音嘈杂,我就是躺着不动。
直到成果展示环节,主持人一脸尴尬地看着我交上去的奇怪的头戴式仪器。
「这是……你发明的时空穿梭仪?」
我点点头。
弹幕里笑开一片。
「是姜秋雨疯了还是我疯了?还时空穿梭,在白日梦里穿梭吧!」
主持人难以置信地又问了一遍。
「您直接试一下,就知道我有没有成功了。」
「那——假如时空穿梭成功,我会穿越到哪里?」主持人问。
「时空穿梭这个东西很复杂……」
我向他解释,未来的事情还未发生,如果穿越到了未来,而未来并不存在,那人就会直接消失。
而穿越回过去,很容易发生祖母悖论,让现在的自己消失。
还有可能产生蝴蝶效应,让别人也消失。
「所以最安全的方法,是将你的意识压缩,传递回过去,而且,为了保证现在的你不会干扰过去的你,你的穿越时间只有 5 秒。」
14
弹幕里一堆人在扣问号。
「她在说什么?跟绕口令一样。」
「吹牛呗,想把我们都绕晕。」
主持人也听得云里雾里,问我:「你的意思就是戴上这个东西,我可以有 5 秒的时间,让灵魂穿越回过去?」
我抬眉:「差不多。」
主持人找了个椅子坐下,半信半疑地戴上,在我的指引下闭上眼睛。
五秒后,他猛地瞪大眼睛:「天呐!我刚才回到了小学时住的房子!」
评委席沸腾了。
一同沸腾的还有我的弹幕。
「真的假的,这个主持人不会是个托吧?」
「我不信,别扯了!」
几个评委也想上来试试,他们逐个戴上,闭上眼睛。
摘下时,全都一脸震惊:「我真的身临其境地回到了过去!」
所有人都激动地问我:「这到底是什么原理?」
然而我朝评委席鞠了一躬:「为了防止有人非法利用,原谅我拒绝对原理进行说明。」
并且,比赛并没有说要上交成品,我打算将东西带走销毁。
「时空穿梭太贪心,人类不应该试图操纵时间。」
我望着虚空,意有所指:「什么都想掌控,迟早会被反噬。」
弹幕里有片刻的沉寂。
「她在内涵我们吗?」
「放屁!她根本不知道我们在说什么。」
评委们当场决定,不比了,直接把冠军颁给我。
那些想要看我笑话的观众,此刻全都沉默了。
他们一定想不通,现实世界里都办不到的事情,我是如何做到的。
15
更多的观众闻讯涌入了我的直播。
所有人都想看看,我是怎么创造的奇迹。
然而事实是——所有人都被我耍了。
根本就没有什么时空穿梭。
也不想想,如果半小时内我就能研发出穿越时空的东西,那这个小世界困得住我?
我只是用了个障眼法。
仪器上的某些东西会对人的大脑皮层产生刺激,重现了他们某些久远的记忆。
但因为我先入为主地告诉他们:我会帮他们重返过去。
他们理所当然地以为,自己的灵魂实现了时空穿越。
弹幕里的观众们疯狂刷着:「有没有这方面的专家,快去找节目组要源代码啊!看看姜秋雨是怎么成功的!」
然而每个小世界数据量都太过庞大。
不等他们找到,我就已经将东西销毁了。
这样,不管在谁眼里,都是我创造了时空穿梭的东西,又亲手销毁了它。
「有没有人发现,姜秋雨的收视率已经第 10 了……天呐,还在上升!」
「我去,真的真的,我从来没在任何弹幕区看到过这么多国家的观众。」
「本人海外学生,全班都被老师安利来看了。」
我能感觉到,我正在一步步接近自己想要的。
缪川的粉丝再也笑不出来,因为弹幕里几乎一边倒地嘲讽他们。
而我的粉丝则陷入了巨大的狂欢:「一周之内,让我们帮秋雨冲上榜一!」
16
从弹幕里我知道,我的排名几乎每天都在上涨着。
却在第 4 的时候卡着不动了。
收视率第 3 的正是之前我在大屏上匆匆一瞥的女生。
而之所以人气高的原因很简单——长得好看,人设讨喜。
她的粉丝偶尔也会来我的小世界看看,对我评头论足。
而我的粉丝则会据理力争。
对话概括起来常常如下:
「本人就是肤浅,就姜秋雨这个相貌,再聪明我也不喜欢。」
「她可是全能型天才。」
「但她长得不够好看。」
「她创造了奇迹!」
「但她长得不够好看。」
「……」
就连之前灰头土脸的缪川粉丝都直起腰来,煽风点火:「只有我觉得收视率前 4 里就姜秋雨长相最普吗?」
我从来不觉得样貌是多么值得讨论的事情,毕竟可变性太大了。
但我也明白,如果不变好看,我很难有更高的收视率。
那晚我静悄悄打量着镜子里的自己:酒瓶底厚的黑框眼镜,笨重的刘海,杂乱枯槁的长发,还有瘦瘦的,仿佛营养不良般的身体。
我回忆着收视率第三的女生的昳丽容貌,她就像一朵娇嫩饱满的玫瑰。
我不可能变成她那样精致,但我有办法赋予自己独一无二的风格。
我找了一个理发店,不管理发师如何劝阻,坚持把头发剪成一刀切,长而厚的刘海也吹向两边。
摘下眼镜,镜子里终于映出一张尚算清秀的面容。
然后,我去了一趟商场,买了许多东西,替换了衣柜里那些不合适的衣服。
17
第二天上学前,看着镜子中大变样的自己。
恍惚间,我竟有种诡异的熟悉感。
好像我就该是这个样子。
而弹幕里更是涌出排山倒海的惊叹。
「这是姜秋雨?这也太好看了吧!这发型,这衣着,这不妥妥的日系美少女吗?」
「你们刚才注意到她的眼神了吗?太蛊了!谁再说她普我跟谁拼命!」
「太奇怪了,姜秋雨怎么一夜之间找准风格换头了?」
「天呐,姜秋雨的收视率又上涨了,现在第 2 了!」
我无声勾了勾唇角。
我太明白,比起日复一日的美丽,突如其来的惊艳更能直击人心。
否则,丑小鸭变白天鹅的故事也就不会成为经典永流传了。
现在,我只要击败缪川就行了。
我开始思考,用什么办法才能彻底盖过他的风头……
正巧,由于我的收视率一路飙升的原因,小世界里的广告牌越来越多。
我看着这些形形色色的广告,一个想法逐渐成形。
18
在我们学校门口的超市里,有一台 PK 机器。
只要投一块钱,两个人就可以玩一轮。
规则很简单,两边玩家初始积分都是 100 分。
每一轮,由一人决定下押多少积分,然后猜谜语。
错了就把刚才下押的积分拱手相送,赢了就可以从对方那得到相应的积分。
哪边积分先归零,就输了。
我对这个机器从来没感兴趣过,但接下来的几天,我每天都锲而不舍地拉着同桌来玩。
就像人总是看到某个广告,就会在潜意识里形成了记忆。
我就是要让每一个看直播的观众,都在潜意识里记住这种规则。
某一回,我突然问同桌:「你说要是这些积分代表我们的寿命,积分清空,人就没了,是不是就变得恐怖了?」
同桌吐槽我的恶趣味,但弹幕里却在兴致勃勃地讨论着我的脑洞。
「我觉得姜秋雨这个想法好有意思,能不能给节目组提个建议,让两个小世界联动,进行类似的比赛,谁输了谁就死。」
「我也觉得很有意思哎,反正 NPC 不会真的嗝屁!」
「缪川和姜秋雨的粉丝不是一直在争天才人设吗,不如就让他们两个 PK!」
这条弹幕引起了众多附和。
「收视率第一第二之间的比赛,赢者生,输者死,听起来就很刺激。」
「哈哈哈我正愁有钱没地儿花呢,我要去给节目组打钱了,我就要看这个比赛!」
19
我最开始的想法很简单,对唯利是图的节目组来说,NPC 只是他们赚钱的工具。
但凡有一个观众下了血本,比赛就一定会举行。
果不其然,第二天,当我在电脑上查资料时,突然蹦出来一个弹窗,邀请我参加一场比赛。
弹窗上只有两个按钮:参加比赛、高兴地参加比赛。
我猜另一边的缪川也一样。
无数的观众涌入我的小世界,都想看看这场用生命做筹码的比赛。
弹幕快速滚动着。
「突然觉得缪川和姜秋雨也挺可怜的,他们根本不知道这场比赛意味着什么。」
「巴黎圣母院是你开的吗?NPC 有什么好可怜的。」
比赛形式很简单,跟我玩的那台游戏机规则大致相同,只不过 PK 内容改成了各种类型的题目。
而我们每次下押的积分,也必须经过对方同意。
谁的积分先归零,生命也就归零。
比赛开始,第一轮由我决定押多少积分。
我输入了一个中规中矩的数字,缪川很快点了同意。
然而答题错误,我一下失去了这些分值。
第二轮轮到缪川押积分,他也输入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数字。
但他答题正确,系统又从我这里扣除了相应的积分。
不过两局,我们已相差几十分。
我的弹幕里,粉丝明显急了。
「这不是普通的比赛,宝贝你打起精神来啊!」
然而缪川的粉丝就像翻身农奴把歌唱一样,得意得不得了。
「别嗷嗷了,她又听不见,姜秋雨之前肯定是走了狗屎运,现在运气没了,等着输吧。」
而我的表现就像印证了他们的话一样,又接连答错两次。
缪川和我的比分,已经拉开到 140:60。
弹幕里的路人都疑惑了。
「姜秋雨怎么这么拉了?」
下一轮,缪川再次答对,我们的比分变成 150:50。
20
轮到我的时候,我直接选择了押 50 分。
有前面几局我的惨败做铺垫,缪川很快点了同意。
弹幕里已经开始为我点蜡。
「姜秋雨完了,都不知道她在搞什么。」
「只能昙花一现了,真可惜。」
——但这一回,我答对了。
我们俩的比分,立即变成了 100:100。
缪川的粉丝气急败坏,骂我:「瞎猫碰上死耗子,等着吧,下一轮就把你按在地上摩擦!」
然而没有下一轮了。
因为我快速按下了「决一死战」按钮。
这是这场游戏的另一个规则:但凡有人主动按下「决一死战」,所有的积分都会被当作赌注。
答题模式也会变成连答,由两人轮流答题。
如果按下按钮的人先答错,那所有积分都会被清空。
但如果是另外一个人先答错,那按下按钮的人就可以获得双倍积分。
缪川刚输了一个大头,迫不及待地想赚回来,立马点了同意。
所有人都在为我惋惜,本以为势均力敌的比赛,在目前看来,似乎成了缪川单方面碾压我。
「姜秋雨今天什么状态啊?她算是完了。」
「唉,不看了,刚粉上她,难受死了……」
我听着众说纷纭的声音,淡定地和缪川轮流答题。
弹幕里很快有人发现不对劲。
「姜秋雨状态怎么突然变好了,她已经连答对 3 题了。」
「我靠,她刚才不会是在演给缪川看,让他放松警惕吧?」
缪川的粉丝也意识到不对劲了,嚎叫着让他注意一点。
「别嗷嗷了,他又听不见。」
而我勾唇笑了笑。
现在才发现,晚了。
新的一轮里,缪川不幸答错了。
转眼间,所有积分都被清零。
而下一秒,我被弹出了游戏。
21
缪川的粉丝气急败坏地辱骂我,而我的粉丝却欢天喜地。
「啊,姜秋雨登顶了!」
「第一了第一了!」
「我们第一了!」
除了缪川的真爱粉在哭天抢地,大多数人都在弹幕里恭喜我。
「那回到现实世界的名额应该是姜秋雨的了吧?」
「我早就觉得 100 个人,只有姜秋雨有资格来到现实世界,因为她的利用价值最大。」
「我也觉得,其他人都是可替代的,只有她是无可替代的。」
「呜呜,宝贝快点来到妈妈面前吧,让我花多少钱我都愿意!」
「走走走,大家快去催节目组兑现承诺!」
……
我的心里有无限感慨,却不能显露分毫。
终于要离开这里了……
离开永无止境的循环,和任人摆弄的生活了!
然而弹幕里欢天喜地的气氛没多久,忽然急转直下。
「狗比节目组刚发了通知,你们看到没?说名额人选的确定时间是今天早上 8 点……」
「什么?」
「也就是说,现在登顶也没用了,那时的第一是缪川!」
一石激起千层浪。
「?」
「?」
所有人都疯狂地辱骂节目组,我也愣住了,这是我万万没料到的发展。
很快,有理智的人反应过来。
「节目组事先没说,这根本不能作数!有本事现在搞个投票,看谁票数多!」
「我怎么觉得,节目组这是临时决定,为的就是永远把姜秋雨困在这里啊?」
我的心里咯噔一下。
22
按理说,这么重大的事情,节目组理应提前说明截止时间。
而现在临时发声明,难道真如那条弹幕所言,就为了专门防着我?
可是为什么呢?
「我不管,我不同意这个结果,明明姜秋雨现在才是第一!」
「长眼的人都知道缪川和姜秋雨谁更厉害,节目组是不是有毛病?」
群情激愤下,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节目组。
一天一夜后,节目组终于松了口。
「被骂怕了吧?什么玩意,还想暗箱操作!」
「应该不是被骂怕,节目组从来不要脸,我听小道消息说,是『上面』觉得姜秋雨在小世界里创造的奇迹太不可思议,想加以利用。」
「?」
「我知道一点内幕,确实不是节目组决定的,是有人给他们施压了……」
「不管了不管了,殊途同归!准备迎接我的宝贝了!」
尽管无法预料现实世界里,等待我的会是什么……
但我知道,未知的一切除了带给我些许迷茫,更多的是希望的曙光。
23
我没想到这一天来得如此之快。
当我又一次睡醒睁开眼的时候,再次出现在一个圆柱形的牢笼里。
这回,我没有惊慌失措,而是淡定地伸出手,触摸着那道透明的壁垒。
转眼间,它转为血红,发出警报。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女人闻声,淡淡地转过头,平静地注视着我。
许久后,她一步步走到我面前。
「好久不见,秋雨。」
似是一声叹息。
我的脑海里似乎闪过了许多画面,却又转瞬即逝。
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心跳得如此之快,可身体却下意识地戒备。
「你是谁?」
她指了指自己的铭牌,我的视线跟着落在上面:Harbor。
这就是当初几个工作人员口中,要把没有利用价值的我销毁的博士。
我咬牙看着她,她却若无其事地贴近圆柱,隔着红色弥漫的牢笼跟我对视。
「真没想到,最后呼声最高的居然是你。」
我越发警惕,紧紧攥着手。
「你最好不要出尔反尔,我在小世界的很多地方留下了暗号,如果你不兑现承诺,三天之后你一定会后悔。」
女人愣了一下:「他们是不是忘了将你格式化……」
「你别管这些,你现在已经没有退路了,要么放我出去,要么三天后,所有人都会知道这是个骗局,而你就是个诈骗犯。」
「你到底在小世界里做了什么?」
我冷冷盯着她:「我什么都能做出来。」
女人看着我,眼神晦暗。
然而几秒后,她忽然嘲弄地笑了笑,缓缓摘下口罩。
——我竟看到了一张与自己十分相似的脸。
「秋雨啊,你还真是一点没变。」
24
刹那间,所有的记忆像暴风雨一样席卷而过。
我头痛欲裂,下意识地跪坐在地上。
剧烈的疼痛几乎让我痉挛。
我想起来了!
我根本就不是什么 NPC。
我是活生生的人啊!
而面前的这个女人,是我的母亲姜寒。
「看样子记起来了?」姜寒长叹一口气,「你的大脑就是奇怪,不管怎么压制记忆,当看到最熟悉的人时,还是会被刺激着想起一切。」
我目眦欲裂地看着她。
「你就是个疯子!」
姜寒垂眸看我,似乎若有所思。
而我则陷在回忆的苦海里,几乎喘不过气。
很久之前,我还很小的时候,姜寒已经是一名享誉盛名的脑科学家了。
她极度热爱研究,几乎到了痴迷的程度。
为此,父亲跟她离了婚。
她几乎不怎么管我,但也许受到她的遗传,我从小就异常聪明,没怎么让她费过神,很顺利地成长为了「别人家的小孩」。
然而我刚上大学没多久,突然出了一场意外,陷入昏迷之中。
我不能说话不能动,却有着些许意识。
我知道医生告诉姜寒:「悉心照顾,她应该很快就会醒来。」
也知道姜寒满不在乎,比起照顾我,她更愿意泡在实验室里。
但我没想到,她居然将我推回了家,说要亲自照顾我。
我受宠若惊,然而就在那天,她为我做了手术。
25
就像「缸中之脑」的实验般。
她将我养在一个能维持脑存活的营养液中,用计算机不断地向我的神经末梢传送信息。
我成为了她最好的实验体。
姜寒抹除了我真实的记忆,为我构建了一个个虚假的世界,让我的意识穿梭其中。
再后来,她的两位同事得知了这件事,一切都开始朝不可控的方向发展。
第一个想到将这种幻觉直播的是谁我已不得而知,但当大量的财富涌入时,所有人都被鬼迷了心窍。
他们开始寻找更多的大脑。
就在这时,姜寒又发现,刚死之人还会有 8 分钟左右的意识。
及时进行刺激,仍能满足实验条件。
于是这些表面上衣冠楚楚的专家大牛,前脚刚一脸沉重地宣告患者的死讯,下一秒就将他们变成了实验对象。
姜寒很快辞职了,这些完美的实验体,够她进行一辈子的实验了。
再加上源源不断的财富,这就是她梦想中的生活。
她毫不犹豫地将我的意识送入小世界,经历各种苦难。
还要特别叮嘱其他人:「这个实验体很聪明,我担心她在小世界中反应过来,意识到问题,所以必须压制她的智力。」
于是她翻云覆雨,一次又一次将我虐得遍体鳞伤。
直到现在,姜寒还在跟我打着商量。
「你知道妈妈这辈子追求的是什么,对吗?」
我红着眼不说话。
「况且这些人已经死了,我让他们的大脑存活,是给他们延续生命的机会,这样不好吗?」
26
姜寒第一次对我说这么长的话,却是在为我洗脑。
「那我呢?我根本就没有死!因为你的自私,我平白无故遭受了多少痛苦!」
「我很抱歉,但我希望你能理解我。」
姜寒注视着我:「秋雨,我完全可以现在就销毁你的意识,但我没有,因为你是我的女儿,所以我在跟你商量。」
「只要你答应不泄露这个秘密,我现在就可以放你出来。」
我笑了起来,越笑越大声,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你以为我还是那个被你压制的傻子吗?你不销毁我的意识,不是因为不想,而是因为不敢!」
因为让我回到现实世界根本不是她决定的,她得交差。
「你也没办法再篡改我的记忆。」
因为只要我看到熟悉的人和东西,就会被刺激着一次次想起一切,她动不了手脚了。
「你现在不是在跟我商量,是单方面求我。」
姜寒沉默了很久。
而我执拗地和她对峙着。
许久之后,她轻声说了一句:「妈妈求你。」
多可笑,这个时候,她才想起自己是我的母亲。
我抹干眼泪:「先让我出去。」
姜寒眼神复杂地看着我:「秋雨,你不要怪我,我一直把你的身体在休眠舱里保存着,我是想让你回来的。」
我没有说话,只是又想起了那句:「Harbor 博士说了,要是再赔本,就把你彻底销毁……」
哪个是真实的她,我已经不想再猜。
27
回到现实世界后,我睁眼看到的第一个人,依旧是姜寒。
她坐在我床边,此刻倒真的像一位合格的母亲,关切地问我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但我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催促她停止所有的直播。
「那些人本该入土为安的,你没有资格自作主张,一次又一次地让他们陷在循环里。不要再说你在延长他们的生命了,我不想听。」
「唉,秋雨你想想,这些人碌碌无为一生,但我给了他们受人瞩目的机会,给了他们花团锦簇的人生。他们明明很享受。」
「那是因为他们不知情,你去做个问卷,问问大家愿不愿意死后都得不到安息!」
我越说越气:「如果让你取代我的位置,成为这其中的一员,活在虚假的世界里,你享受吗?」
姜寒再次沉默着。
她知道不可能再劝动我,只是站起身,用极其哀伤的表情看着我。
「妈妈这辈子汲汲所求的,如果连你也不明白,还有谁能明白?」
我冷笑着:「你不配当我妈!不要再自我感动了,你这个魔鬼。」
她又问我,到底在小世界里留下了什么暗号。
「根本没有任何暗号,只是用来算计你,因为你习惯了算计别人,所以你相信了,不是吗?」
姜寒的面色惨白。
28
我知道姜寒不会主动摧毁这个庞大的利益集团,于是主动站了出来。
得知里面的 NPC 都是真人后,所有观众都震惊了。
网上吵得天翻地覆,涉及到道德人伦问题,这条灰色产业链很快被铲除了。
轰动一时的节目,也在此刻拉上了大幕。
然而不管在哪里,总有无数节目组想吃人血馒头,他们给我寄来了数不清的节目邀请函。
但我全都拒绝了。
我讨厌再活在别人的视线里。
讨厌那些虚伪的、需要表演的人生。
但我托一位记者朋友帮我发布了一篇长长的文章。
在文章最后,我告诉所有人,永远不要想着掌控别人的人生。
「你怎么知道自己不是『缸中之脑』,也在被别人操纵着人生呢?」
……
生活逐渐平静下来后,我常常站在窗边远眺。
然而时不时,我总会有种错觉。
对面大楼排列整齐的窗户,在我眼中,就像一个个反光的摄像头。
有风吹来,我又有些恍惚。
谁能确定我们所以为的「现实世界」,就没有另外的上帝视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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