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困生的末世生存日记
2022-11-24T00:00:00Z | 44分钟阅读 | 更新于 2022-11-24T00:00:00Z
距离尸潮来临只剩两天,我一边应付着长期欺凌我的室友,一边争分夺秒打造末日基地。殊不知,重生回来的却不止我自己。
1
「林小源,出列!」一个严厉的声音忽然响起。
我哆嗦着从人群中走出,看着面前人高马大的教官。
「你,错了三次。」教官阴沉着脸,「罚跑十圈。剩下的人去吃饭吧。」
身后传来了几个女生嬉笑的声音。
我低头小跑出列,在跑道上跑了起来,跑着跑着我就加快了速度,冲出跑道往宿舍的方向蹿去。
身后传来了教官的吼声:「做什么?回来!」
回去?这辈子都不可能回去的。
毕竟我是死过一次的人了。
当时的我被罚跑了十圈后,错过了饭点。回到寝室后,又被班上那些富二代同学讽刺了一顿。
我家是农村的,她们从我入学拎的编织袋取笑到我五块钱一盒的雪花膏,最后甚至笑话起我捡垃圾的爷爷来,我气不过,和她们吵了起来。
老师赶来的时候,寝室女生一致指认我是挑事的人,我怎么辩解也没用。学校下了处分:通报批评。
开学不过两周的我,那一瞬间心如死灰。如果说贫穷是原罪,那么世人的偏见就是一柄柄杀人的钢刀。
拿着处理通知书从办公室出来时,发现我们班的教官正抱着班花在门口啃……
教官很投入,班花也享受地歪着头。
这两人的关系看起来不一般。
我还没来得及思考回避与否的问题,教官就抬起了头来。
他朝我咧开了嘴,猩红的牙齿上还叼着班花的一只耳朵。
这边的手一松,班花砰地一声跌落下来,脸上血肉模糊的一团,如同打了马赛克。
我第一个反应是情杀,直到教官冲向另一个同学……
他不对劲,教官的眼睛血红一片,腹部还有拳头那么大个洞,这样的伤口,怎么可能是活人呢?
周围的同学吓得声音都变了调:「快跑啊!丧尸,丧尸来了……」
大家疯狂逃窜,我躲在门柱后,看见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班花蠕动了一下。
下一秒,她猛地跳了起来,拖住旁边一个高大的男生撕咬起来。
那男生又高又胖,可在她嘴下,如同一只小鸡崽,毫无招架之力。
班花撕咬了一阵后,男生的胸口出现了一个大洞,随即被当成破抹布扔了出去。
我吓得一路狂奔,好不容易逃回宿舍,却被寝室的几个女生推了出去。
「你凭什么进来?」
「你配吗?你这农村来的土狗。」
「去找你那捡垃圾的爷爷吧。」
我哭着哀求她们,可没有一个人愿意开门。
再后来,楼梯口传来了丧尸的嘶吼声。
一个血肉模糊的丧尸冲了上来,他朝我兴奋地龇牙,狂扑了过来。
危急时刻,身后寝室的门开了,一个女生猛地将我拽了进去。
那是大二的一位师姐,她叫吴兰兰,因为患有白癜风被人排挤,长期一个人住在一间宿舍。
在此之前我们没说过一句话,可是危急关头,她是唯一救我的人。
只可惜……当时的我们缺乏食物,躲了三天之后,实在熬不过去了,两人相携出去找吃的,就在走出宿舍楼的那一刻,一大群丧尸从暗处蹿了出来。
师姐在最后一刻还想救我,可是来不及了……无论是她还是我在尸潮来时都没有逃脱的可能。
我们最终死在了丧尸口中。
死之前,她最后一句话是:「这段日子谢谢有你,你是我大学以来唯一的朋友。」
想到这里,我泪流满面。
上一世死得悲催,这一世我一定要好好活下来,也保护好师姐。
我一口气冲上五楼,用力敲着吴兰兰的房门。
过一会儿,门开了,她手里拎着饭盒,愣愣地看着我。
此时的她,根本不认识我。不过没关系……
2
我一把将她推进去,再关紧房门:「可以帮我一个忙吗?我想勤工俭学,在宿舍楼里开一个小卖部,你能陪我进货吗?」
她惊愕地看着我:「我吗?」
「对,你。我问过许多同学,可没人愿意。你可以帮我吗?」我声音颤抖。
我想过无数种可能,她会婉拒、会无视、会让我找老师,会认为我是个疯子。
可是……她最终点了点头:「好,怎么帮?」
我激动起来,把银行卡放在桌上:「这是我所有的生活费,一共三千块。我需要在两天以内买够所有东西。」
我知道这笔钱很少,可这是我爷爷能为我付出的全部。
我父母死得早,他靠着捡破烂供我上学,付了学费之后,就只剩了这些。
我以重感冒的理由请了假。
我们中午就去了校外的超市,借了推车将整箱整箱的方便面、矿泉水、面包、火腿肠往回扛。数量很多,瞬间花掉了两千块。
为什么放在师姐的寝室,我的理由是她一个人住,地方大。到时赚了钱,我给她提成。
吴兰兰啥也没说就同意了。
我们把床铺挪动了一下,改造成了两个双层的货架,把东西整齐地堆了起来。
做完这些,已经是傍晚六点了,饿急了的我们才匆匆去食堂吃饭。
干了一下午体力活的我们一人要了一大碗米线,埋头猛吃。
正吃得香,同寝的几个女生来了。
班花摇曳生姿地走来,脸上满满的鄙夷:「这不是贫困生林小源吗?我看你这模样不像是生病了呀。」
其他两个也开始取笑起我们来……
「生病还吃这么多,怕是得的甲亢吧。」
「还真别说,林小源和吴兰兰还挺配的。一个穷如狗一个长得丑。」
「哈哈哈,还挺押韵。」
她们爆发出一阵激烈的哄笑声。我的拳头在桌下已经攥得很紧了。
就在我想要发作的时候,吴兰兰在桌下踢了我一脚,她紧皱着眉看着我,摇了摇头。
我瞬间冷静下来,还有一天半丧尸病毒就要暴发了,何必激怒这些人给自己搞事?毕竟剩下的每一分钟,都是极其重要的。
所以我们默不作声,埋头吃面,就当这四个人是空气。
她们怼了一阵,见我们不回应,也觉得无趣,骂了两句就走了。
沉默了十几秒后,吴兰兰忽然开口了:「很难忍是不是?可是我们没有选择。丧尸马上就要来了,活下来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我惊愕地抬起头来:「你说什么?」
3
她竟然说丧尸要来了,她是怎么知道的?难道她也重生了?
吴兰兰看着我,眼里有隐约的泪光:「能再见到你,我真的很开心。这一次我们一定能活下来,是不是?」
原来,重生的不止我一个,师姐她也回来了。
难怪我的理由那么蹩脚,她也相信。
我们的手在桌下牵到了一起,手心是滚烫的,心里也是。
这一次,我们无论如何也要活下去!
「小源,这些东西还不够,我那里还有几千块钱,我们得抓紧时间再去买一些。」吴兰兰摸出银行卡。
晚饭后,我们再次出发了。
这一次去超市,采买了三袋大米,几十把面条,一百盒五餐肉,一些榨菜,一罐子猪油,简单的几样佐料,十几板鸡蛋。
然后是易保存的南瓜红薯和山药,另外还有煤油炉、锅和简单的碗筷。
煤油和柴油各自买了一桶,拎回去费了好大力气。
水果只选了苹果,因为这东西易保存,能储存很长时间不会坏掉。
这些能解决我们基本的吃饭问题,也只能如此……时间有限,宿舍条件有限,我们手头的钱更是少得可怜。
然后是清洁用品……卫生纸姨妈巾一次性内裤买了很多。这些东西不是生存必备,可是没有它们,会活得很难受。
第二天一大早,我们还在二手市场找到了一些结实的铁栅栏,这些趁着上午宿管阿姨没注意,悄悄搬了上来。
宿舍的房门和窗户防御能力太低,这些东西能在关键时救我们一命。
还有刀具绳索,以及几枚信号弹,一架二手的无人机……这些东西是我们逃生求救的关键。
电也是个大问题……我们买不起贵的太阳能充电板,所以选了一台小型的柴油发电机,静音的,一千百多块钱就搞定。
当然,这个发的电有限,而且静音只是相对而已。只能在关键时候用。
「棉被衣服我有旧的,我们可以凑合用。小源,你想想我们还需要什么?」师姐坐在床边上看着我。
「应该差不多了吧……要不我们再买些水吧。」
缺水的干涸感已经深入骨髓了,那种感觉很要命。你能感觉到细胞里的水分、甚至是血液一点一点蒸发掉,但是无能为力。
师姐点头:「好。你给家里打电话了吗?」
「打了,我家只有爷爷了。」我黯然神伤,想起了之前那通电话。
我在电话里嘱咐爷爷赶紧买些吃的喝的,然后回家躲起来。他却说待在家里怎么能行,他得给我挣学费。
我心里一阵难受,但只能压抑住,严厉地说了好几遍,他才勉强答应下来。
我担心得要命,可惜我家太远,短短的一天半,我根本不可能回去。
「我家位置还算不错,丧尸来临后,那里很快建立了安全基地,爷爷应该能活下来。」我叹了口气,「师姐你呢?」
师姐沉默了一会儿:「也差不多。」
上午十点,我们再一次出了门。手头的钱很有限了,所以这一次,我们直接买了八桶纯净水,费了好大劲,一点一点搬上楼。
搬最后一桶时,遇到了吃完饭回寝室的班花,她瞥我一眼,满满的嫌弃:「林小源,你假装生病无故缺席,学校肯定要给你个大处分,你等着吧。」
「随便吧。」
我的敷衍让她生气了:「你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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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随便吧。」我看她一眼,「管好自己。」
她两步走过来:「你这乡巴佬穷酸货有什么资格说我?要死就自己滚去死!」
我听后也没说什么,拎着水桶进了吴兰兰的寝室,并且重重地关上了门。
门外传来了她的声音:「天啊,林小源居然搬进吴兰兰的寝室了,真的是奇葩凑一堆。」
寝室里的我,摇了摇头。刚刚我那句管好自己已是对她最大的忠告。
上一世尸潮来临时,她是死得较早的一批人,看来不是侥幸。这种无脑的人在哪里都活不过一集的。
此时已是十二点了,距离丧尸来临只剩两小时……如果时间线还是如此的话。
我和师姐决定不再出门,我们关紧了门窗,坐在床边沉默地吃着盒饭。
这盒饭是从学校食堂打来的,这可能是我们近段时间来最后一顿正常的饭菜吧?
所以我们很默契,吃得颗米不剩,宁愿胃撑也不愿以后留着遗憾。
大约一点五十,我的手机响了起来,拿起来,却显示着辅导员吴老师的名字。
「喂。」
吴老师声音很严厉:「林小源,从昨天中午到今天,你都没去军训吧?」
「不会再有军训了。」
「你说什么?」吴老师有些生气,「你怎么回事?拖全班的后腿是吧?」
我们这位辅导老师比我们大不了几岁,说话毒舌犀利但为人不坏,他曾批评过取笑我的同学。
所以我一字一句叮嘱他:「你现在赶紧回宿舍,关紧门窗,哪儿也不要去……」
我的话音还未落下,吴老师发出一声惊呼:「我去,楼下怎么了?在打群架?罗教官……罗教官!你放开刘茵!」
刘茵……就是班花的名字。
我清晰地听见了那边的尖叫声、嘶吼声和哭喊声。
和之前一模一样,两点钟左右,罗教官啃咬了班花,大规模的病毒暴发了……
「刘老师,别去……」
来不及了,电话很快被挂断了,我站起来呆呆地看向窗外。
之前路上还没什么人的,这会儿疯跑过来的学生越来越多。他们身后全是穷追不舍、满脸鲜血的丧尸……这队伍肉眼可见地增多起来。
这速度是惊人的,等于一乘十,十乘百的扩散度。
师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事情没发生时,谁也不会相信我们,我们救不了任何人。」
没错。
哪怕我们奔走相告,别人也只会认为我们是疯子。
我们在窗前看了很久,楼下已是一片血腥,楼道里也时不时爆发出尖叫声。
直到隔壁传来了凄厉的哭声,一个黑影砰地一声从空旷的阳台上坠落了下去,看身形,是我们班的一个女生。
我和师姐惊恐地对视了一眼,有默契地同时拿起铁栅栏和铁锤、钉子,把窗户加固了一层。
接下来是房门,也用了同样的办法。
现在,我们有安全感多了。
此后的整个下午,外面的尖叫声嘶吼声此起彼伏,每次往窗外眺望,都发现奔走逃窜的正常人群少了许多。
所以我们大胆地推测,现在全校正常活下来的人,应该不多了。
我打开手机,点开了班级群,看到了一连串惊悚的聊天。
「救命,我在四楼教室里,朱老师满头鲜血正对着玻璃疯狂撞,怎么办?」
「啊啊啊,图书馆里全是丧尸!」
「班长正在追杀我,我现在躲在办公室的柜子里,能不能帮我叫警察来?」
……
诸如此类的聊天滚动出现,中间夹杂着一些诉说遗言类的语音。
大家反复问的只有一件事:为什么警察还没来?
5
根据我和师姐前世的经验,不是他们不来,是来不了了……
丧尸病毒多处暴发,以点带面地扩散开来。警力、消防、社区组织很快就崩溃了。
上辈子直到死之前,我们也不知道丧尸出现的真正原因。
而这一世,应该有希望知道真相……毕竟我们的储备够我们苟很久。
我正低头看那些消息,忽然隔壁传来了那几位室友尖锐的叫声:「刘茵!刘茵在楼下!」
我本来没兴趣看那作死的刘茵,可是她们的声音实在太大,所以我就站在窗边瞄了一眼。
这一看,真的是心惊胆战,她的样子和上一次被教官撕咬后一模一样。
她脸上血肉模糊的,看不清五官,少了一只耳朵,站在宿舍外龇牙时,满嘴都是血污。
唯一能分辨出是她本人的,是那身粉蓝色的 JK 裙……
我的脑海中闪过她之前欺负我的种种行径……
用我的雪花膏抹脚、在我的杯子里挤入洗发水,床铺上放上图钉。辱骂我是乡巴佬。
现在,她死了。
隔壁的尖叫声已经停了下来,没一会儿,我就在班级群里看到了她们抓拍的刘茵的照片。
「天啊,刘茵这样子好吓人。」
「她像个鬼一样,耳朵都没了。」
她们肆意调侃起来。平时对刘茵的巴结全忘了。
师姐站在我身后:「这些人特别虚伪,表面各种讨好,实际却巴不得看你倒霉。」
我赞同:「她们是真心机,刘茵也是真蠢。」
「小源,你爷爷的电话还打不通吗?」师姐问起。
我拿起手机再试了一次。
听筒里传来的还是同样的声音:你所拨打的用户不在服务区。
傍晚六点时,手机终于响了起来,是个陌生的号码。
「丫头还好吗?你们学校是不是出事了?我电话打了很久才打通。」
听到爷爷的声音,我眼泪都快流出来了。何止是他,整整一个下午,我也一直在拨号。
看来是我们这边的网络出了问题。
我简单说了一下自己的情况,报喜不报忧。
爷爷松了一口气:「我们这里还好,镇上封了,我们村也封了,说是这几天会有部队过来。」
「爷爷,你哪也不要去,听话待在家里,等我这边安全了,我就回来找你。」我紧张地一遍一遍叮嘱起来。
后来,电话仍是不明就里地变成了嘟嘟的忙音,再拔过去,又拨不通了。
但我心里踏实了一些,看来这一次仍和上次一样,我老家附近很快就会建起安全基地。
「师姐,我们踏踏实实待在这里吧,熬死那些丧尸,我们就安全了。」我安慰起她来。
外面的嘶吼声一直没停,时不时传来几声绝望的哭喊。
下半夜的时候,隔壁寝室传来了嚎哭声。
平平无奇的两个人,哭的声音却很大,一个叫着爸爸妈妈,一个骂着报警电话为什么打不通。
黑暗中,我和师姐默默无言,各自戴起了耳塞。
天亮了,此时已经是丧尸来临的第二天了。
师姐一大早用煤油炉熬起了红薯粥,煮了两个水煮蛋,配上榨菜。
简单的早饭,我们吃得很香。
吃完后,我们开始整理起了之前匆匆堆积的物资。
师姐是个细心人,不但各自归类了,还按着保质期贴了一下标签。
这活一干就是一上午,我们的心情也逐渐沉淀平静下来,已经能接受外面的兵荒马乱了。
中午吃的是面条,里面加了五餐肉,因为各种佐料都有,味道也不错。
下午师姐坐在桌前画画,我拿起望远镜观察起了窗外。
目前楼下游荡的全是丧尸了,其中不乏几个熟面孔。
6
我观察了一番,人变成丧尸后,瞳孔都会变成血红色,皮肤则是陈旧的灰白色,如同怪异的尸体。
同时视力似乎变得很差,但听力和嗅觉却极其敏锐,破坏力更是强大。
我亲眼看见一个身材矮小的女丧尸撞向围墙,长时间地撞击后,砖掉落下来,再然后墙塌了。
这是怎样恐怖的一种杀伤力,作为人类,在没有强大武器的情况下,不可能有与他们抗衡的实力,我们还是太渺小了。
我现在还担心一件事,厕所目前还有水,不过这持续不了太长的时间,大概晚上水电都会停了。
我们未雨绸缪地用盆和桶接了一些,留着以后冲厕所。
果不其然,下午三点时,隔壁爆发出一声哀嚎:「怎么没水了?」
我转动水龙头,滴出了几滴残存的清水。
「小源,不光是水,电也停了。」师姐遗憾地告诉我,「不过我们有发电机,还好吧。」
我想了想:「关键时候再用吧,要不然声音太大。」
「好。」
害怕引来的,不止是丧尸,还有宿舍里的幸存者,比如隔壁那两只……
此时她们的声音从隔音很差的墙壁里传出来。
「你怎么不接水呀?你是傻子吗?」
「你自己为啥不接,还有,我泡面怎么少了一盒?」
「斤斤计较什么,等出去了,赔你就是。我爸可是开厂的!」
我这三位室友,确实有两个富二代。
死了的刘茵家里是做矿产生意的,俗称家里有矿的那种人。为人嚣张刁钻,但没啥脑子。
一个叫朱娜,就是家里开厂那位。有钱但是特爱占便宜,说话也很毒舌。平时和刘茵狼狈为奸。
另一个叫孟霞的,家境较为普通,一直是刘朱两人的小跟班。表面不显山露水的她心机却很重。
当初把我推出寝室的就是她。
如果说刘朱二人是嚣张跋扈的狼狗,那孟霞就是躲在暗处的毒蛇,时不时咬你一口的那种。
这两人关在一起,真的是一场好戏了……
傍晚,师姐问我想吃什么,我忽然想起我之前在超市顺手拎的皮蛋:「我们做皮蛋瘦肉粥吧。」
没有瘦肉,我们用火腿肠代替,加了盐和猪油,撒了一些超市买的蔬菜干,做了一锅喷香的改良版皮蛋瘦肉粥。
饭后,一人吃了个苹果补充维生素。
洗碗为了节水,先用卫生纸擦拭一遍,再用少量清水简单冲一下,用过的水都存在了桶里用来冲厕所。
身为贫困生的我们,节约本就深入骨髓,这会儿更是发挥到了极致。
在我们「水足饭饱」的时候,隔壁又为了一口吃的吵了起来。
朱娜:「孟霞你好心机,你把吃的藏哪儿了?快交出来。」
孟霞:「呵呵,泡面本来就是我的,凭什么给你。」
朱娜:「好家伙,以前我和刘茵请你白吃白喝是喂白眼狼了是吧,快点!别逼我动手。」
看起来孟霞没让她如愿,一番僵持后,隔壁传来了砰砰的声响,像是打起来了。
不过这一次,跋扈的朱娜没赢,因为她哭嚎了起来:「你不得好死,你不得好死!」
我听后摇摇头,心想那两盒泡面节约点,也就够她们打两天吧。
师姐站在窗边正在观察楼下:「是啊,小源你发现没有,外面的丧尸好像变得很狂躁。」
7
我走过去看了看,确实如此,今天的丧尸明显比昨天的更暴躁些,撞墙嘶吼的频率很高。
我们简单分析了一下,丧尸也是需要食物的,这会儿暴露在外的人几乎没有了,它们缺乏了食物,自然也崩溃了。
所以这个时候贸然出去的人,无疑更是送死。
偏偏此时,班级群里有几个男生躁动起来……说起来很奇怪,对外的网络一直连不上,校园网目前还算正常。
他们说在男生寝室躲了两天了,断水断电还断粮,这样下去不行,得自救。
这一说马上有几个人附和,也包括隔壁的朱娜:「哥哥去哪儿能不能带上我?」
他们商议了一个方案。说是利用桌椅腿当武器,杀出一条血路去小卖部或者食堂。
我与那男生没啥交情,但是出于同学之谊,回了一句:「这都晚上了,你知道外面的丧尸有多少吗?」
我这一句后,朱娜马上怒骂起来:「你不敢未必别人不敢?一个乡巴佬懂什么?」
行行行,随便吧,毁灭吧。我该劝的劝了,我也累了。
所以此后我都懒得搭理,看着这伙人商量方案。从地理位置到突破口,应对方法都想了个周全。
终于,他们在聊了两小时后,准备行动了。
他们上传了制作的武器……由两根桌腿捆绑而成的棍子。
恕我直言,丧尸是连墙都可以持续撞垮的神奇生物,会怕这么单薄的物理性攻击吗?
很快就有几个男生出发了,他们临行前在群里发出了必胜的口号。
十分钟后,男生寝室的方向传来了几声惨叫,这叫声戛然而止,像是被人掐住了咽喉。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他们还活着吗?」
「好像……人没了。我寝室的窗口正对着那边,满地都是血,还有拖拽的痕迹。」
一瞬间,群里沉默了,包括之前那几个怂恿冒头的人。
自然,也包括嚣张跋扈的朱娜,此时她安静如鸡。
夜渐渐深了,师姐拉紧了窗帘,在床头放了一盏昏暗的煤油灯……之前我们测试过,在强遮光窗帘的作用下,这样的微光可忽略不计。
我们的物资是绝对不能暴露的,末世之下,人人自危,为了一口吃的都能大打出手,更何况我们这满屋的东西?
我们当初运送物资的时候,也很小心翼翼,尽量避开了人,选择在别人上课时行动。
师姐仍然在画画……
接触下来,她是个很文艺安静的女生,画画极有天赋,寥寥几笔就活灵活现的。
我翻看起了手机里的照片,大多数都是有关于爷爷的。他佝偻着身影做饭,他坐在台灯下数着赚来的钱,他笑嘻嘻地推着板车出门。
看着看着,眼泪就簌簌掉落下来……
我父母死得早,在我几岁时,他们就因病相继去世了,爷爷靠着捡破烂拉扯我长大。
爷爷从没亏待过我,哪怕他再没钱,也没让我缺吃少穿,文具、学费他也早早准备好,不让我在同学面前丢脸。
在我青春期时,他甚至会去求着邻居婶婶,让她带我去买一些女孩子要用的东西。
我真的很想他……不知道这一世,还有没有机会再见到他。
在我最难过的时候,一张纸巾递了过来。
师姐盯着我手机上的照片:「可以给我看看吗?」
8
她用手摩挲着照片上的人,语气很低沉:「这是爷爷吗?他看起来很老了。」
「嗯,七十四了。」我低下头,「别人像这个年纪早就享福了,可是我家不一样。」
原来的计划是想军训完后就开始勤工俭学,可谁想,尸潮来了。
「爷爷的福气在后面呢。」师姐看向我,「我们会活下来,我们都会好好的。」
我嗯了一声:「你呢?你家里人现在如何?」
师姐沉默了一下:「不知道。我妈去年车祸死了。我爸因为我得了白癜风,在好多年前就抛弃了我们。」
原来师姐有着比我还要凄惨的身世……我最起码还有爷爷,可是她等于是孤儿了。
「别想这些不愉快的了。早点睡觉吧。」师姐说道。
我们各自躺上床。
外面的丧尸声到了夜晚格外明显,隐约地,又听见了楼道传来的哭声,分不清是哪间寝室的。
迷迷糊糊地,我也睡着了。
我似乎做了一个长长的梦,行走在见不到前路的迷雾里,浑浑噩噩。
这已经是丧尸来临后的第三天了。
天快亮时,我被一声尖锐的叫声惊醒。
我翻身坐起,听清了那个声音的来源……隔壁的朱娜。
「孟霞我跟你没完!绑我做什么,快放开我!」
「放开你?」孟霞冷笑起来,「昨天偷吃我方便面,今天偷喝我水,你是老鼠吗?」
「你们这些穷酸货本来就是见不了光的老鼠,你和那林小源有啥区别?要不是我们同情你,你还不知道在哪里舔地呢。」
「呵呵,好……」孟霞阴侧侧笑了起来。
随即,我听见了朱娜的叫声:「你干嘛,你推我做什么?你干啥啊!」
孟霞想来也很果决,拖拽声、开门声一气呵成,随即重重地,把门又关上了。
刚刚还很嚣张的朱娜骂了几句后,似乎也怕了。她哭着哀求起来:「求你了,快开门!楼道下面有丧尸的。我错了,错了还不行吗?」
孟霞没吱声,她更急了,发出了砰砰的撞击声:「我给你磕头、磕头好不好?」
孟霞仍然不吱声,朱娜马上敲起了我和师姐的房门:「小源、兰兰,求你们让我进去。」
「我给你们当牛做马,你们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好不好?」
让她进来?这辈子都不可能的。
她确实无脑,声音越来越大……殊不知声响越大,越能吸引丧尸的注意。
所以很快,她尖叫了起来:「别过来、你们别过来……啊……」
她的声音在最高线的时候断掉了,屋外丧尸咀嚼的声音、嘶吼的声音很快取而代之了。
我透过门缝往外看去,朱娜已变成了瘫软的一团,被五六只丧尸撕咬着。她那双怨毒的眼睛看向隔壁,死了都是十足的痛恨。
没一会儿,朱娜的手脚动了起来,就像骨节僵硬的木偶,扭曲着站了起来,跟着那群丧尸往楼道扑腾而去了。
「这就是报应,祸害别人,终将得到反噬。」师姐低声说。
师姐总结得很到位。
不知道为什么,看多了血腥的画面,我们也似乎免疫了,并不像前世那样作呕与不适了。
早饭我们吃得简单,牛奶面包,一人一个鸡蛋。营养足够了。
正在收拾桌子,隔壁就传来了孟霞敲动墙壁的声音:「小源、兰兰,你们在吗?刚刚没被吓着吧?」
呃,她是想来哪一出?
她继续敲:「我知道你们在里面。以前的事,我想跟你们道歉……我家条件也不好,我怕她们欺负我,所以才……对不起啊!」
9
语气很真诚,如果不是经历了前世和刚刚的事,我对她或许还有一丢丢同情。
可是现在的我根本不会信她的鬼话。
她还在碎碎念……
「小源、兰兰,你们可以原谅我吗?」
我还是没搭理,师姐干脆掏出了耳塞。
孟霞急了:「我可是替你们报仇了,刚刚我把朱娜推出去了。还有刘茵也是我让她去找罗教官的。我早看出罗教官不对劲!」
「不瞒你们说,我也看她们不顺眼,不就是家里有钱吗?算个屁!」
好家伙,更不敢惹了。这女人毒性太强了。
「让我去你们那里好不好?我们三个做一辈子好姐妹好不好?」
她还在碎碎念,太聒噪了,我也拿起耳塞看小说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们感觉肚子饿了,有默契地站了起来准备做午饭。
这耳塞一取,那哭到嘶哑的声音飘了过来:「真的……不原谅我吗?」
「这人怎么还在说?」师姐问。
我摇头:「大概还不口渴吧。」
在她呜呜咽咽的哭声中,我们煮起了方便面,放了火腿肠和蔬菜干,一人吃了一大碗。
午饭后,隔壁终于安静了,外面的丧尸声我们也习惯了,所以安心睡了个午觉。
下午起床后,在师姐的建议下,我们练了一会儿身体素质……矿泉水绑手臂练臂力。绑脚上练速度。平板支撑练核心和耐力。
师姐说:「小源,我们不可能永远待在宿舍里。如果没有救援,我们还是会出去的。」
我希望永远不会有这么一天。
晚上继续煮了皮蛋粥,我们一人一碗捧着吃得很香。
饭后,师姐捣鼓起了收音机……我们的手机除了校园网接通不到其他的了,可是收音机可以。
好多个频道都变成了杂音,但有一个却很规律地播放着。
内容与前两天一模一样:「危机时刻请市民保持冷静,待在家中等待下一步的消息。」
这消息让人紧张,外界一定是非常严重了,全线崩塌了才会如此。
我正焦虑着,手机闪了一下,打开来,我皱起眉来:「师姐,你看……」
那是孟霞发在班级群的一条消息,内容如下:「我没水没粮,手机的电也快没了。隔壁 502 的林小源见死不救,并且辱骂我,还害死了朱娜。对了,她寝室里藏着大量的物资,吃的喝的都有。你们有没有办法打开她的门?」
瞬间,两个男生回应起来。
「真的吗?有吃的?」
「你确定?我们想办法过来。」
孟霞回道:「千真万确!」
此时我的心里,愤怒如岩浆喷射而出,我恨不得冲进隔壁寝室,撕裂她的嘴。
毒蛇就是毒蛇,摇尾乞怜的时候,心里仍在盘算着怎么一招致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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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壁传来了孟霞狂妄的笑声:「行啊,你们见死不救,那咱们就同归于尽吧。」
我气得热血涌上了头顶,忍不住就想冲出去找她算账。
我就没见过这么贱的人,她害死了她们,反倒冤枉我?
在我拳头捏紧的时候,师姐说:「她要的不就是两个结果吗?一是我们自己出去,二是被人砸开门,赶出去。我们不能让她如愿。」
是啊,不能让她得逞。
此时外面的丧尸多如牛毛,那些人过来的几率能有多大?
就算过来了,那么大动静地砸门,能不引来丧尸?
我瞬间冷静下来:「没错,她就是想看我们急眼。」
所以我一个字也没回。我满以为会有那么一两个受到了孟霞的蛊惑,谁知道最后他们迟疑起来。
「我感觉这事不太靠谱,女生寝室那么远,过去会死的。」
「是啊,孟霞不是一直看不惯林小源吗?说不定是报复她。」
「算了,谁愿意去谁去吧。」
「我就这么点电了,我还想留着求救,我下线了,同学们。」
最终,孟霞在群里吼破了嗓子,可也没一个人行动。
最终,她消停了,一条消息也没了,料想是最后的电耗尽了吧。
她开始骂骂咧咧地砸起了墙,一声又一声的,但声音越来越小,应该是没力气了。
是啊,就她那两包方便面,一天一根应该能吃两个月,前提是不饿死的话。
她就这样,有一句没一句地在隔壁骂了一晚上。
经历了两次丧尸折磨的我们,没那么脆弱。我们该睡觉睡觉,完全没搭理。
如同一只狗在你身边嚎,你有兴趣去咬它一口吗?何况还是条疯狗。
第二天早上睁开眼,耳边照例响起了丧尸的嘶吼声。这声音如同夏天的蝉鸣,持续不断。
这是丧尸来临的第四天了。
我感觉今天会发生什么大事……我看向墙壁,毕竟孟霞那种人,不到死是不会消停的。
此时她精力尚有,又处于崩溃状态,可能会干什么大事。
我和师姐商量了一下,决定以不变应万变,必要时采取决绝的手段。
我们不害人,但却要提防别人迫害自己。
我们照常做饭,简单地清洁自己,用桶里残存的水冲洗了厕所。
只不过,该来的,还是会来。
下午我们刚起床,门口就传起来几次清脆的爆炸声。
砰!
砰砰!
砰砰砰!
我透着门缝往外瞧,发现爆炸声是由一个个小纸团引起,它们是从隔壁扔过来的……
为什么有这技术,因为寝室的门上还有玻璃窗,只要打开一点缝隙,扔个纸团不是什么难事。
我恍惚记得,这东西是甩炮,之前刘茵买了好几盒,还把这东西撒在我床上恶作剧。
把甩炮砸向我的门,只有一个目的……把丧尸引上来,撞开我的门。
这死女人用了这么一个变态毒辣的方式。
「不好,我听见声音了……」师姐脸色惨白。
丧尸真的来了……
11
丧尸视力极差,但听力和嗅觉却是十分敏锐,所以这声音响起不久后,走廊尽头果真传来了丧尸嘶吼的声音。
这声音逐渐逼近,且有越来越响的趋势。
来不及多想,发生了就应对,我们抓起铁锤和钉子再次加固起了铁栅栏。
刚刚敲了几下,丧尸就冲到了门口,他们随着甩炮声,用力地撞击着房门,一下比一下用力。
房门晃动的幅度越来越大,很快裂了一条缝。
缝隙里,我看到了朱娜那张血肉模糊的脸,她龇牙嚎叫,支棱着头想往门缝里挤。
万幸,铁栅栏险险拦住了她们。
但这东西能维持多久却很难说。
我的大脑这一刻是空白的,死亡的恐怖画面袭来,血腥、绝望让人喘不上气。
紧急时刻,师姐搬了桌子过来,用力抵住了栅栏。
她的声音点醒了我:「有什么办法可以把声音引过去?」
说来也怪了,她的话一下子驱开了眼前的迷雾。
我想到了!
我跑回书桌前,从桌子里掏出一个小玩意。
这是一个充电小玩具,外形就是一个能飞的扑棱蛾子,有一个小的遥控器可以指挥。
这东西是前几天科技社团拉新的小礼品。
我急急按动遥控器,它纹丝不动,糟糕,没电了……
我心急火燎地接上了充电宝,充的时候,外面的动静越来越大,房门那条裂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又扩散了不少!
隔壁的甩炮仍是甩得啪啪作响,可以想象孟霞此时的得意了。
我跑到门口推紧了桌子……门缝里,丧尸那血腥恐怖的头颅挤挤攘攘。
有一个甚至挤进了裂缝里,力度大到一只眼睛都鼓出了眼眶。
虽然它们离我们有一小段距离,但随着房门的崩塌,我们宿舍会马上沦陷。
我心急如焚,在充了一分钟后,实在坚持不下去了,拔了插头后割破了手指,在玩具上滴了很多血。
然后按下了遥控器。
它也算争气,嗖地一下就升腾起来,从那些丧尸头顶飞了出去。
才开始丧尸还没反应过来。
但在我按下声音键后,那有节奏的蜂鸣声瞬间吸引了丧尸的注意。加上血腥味同时散播出去。
它们停滞下来,一个个歪着头,像是在倾听,有两人耸起了鼻子,也像是闻到了什么。
几秒之后,它们蜂拥而出,疯狂追逐起了那个扑棱蛾子!
试验成功了,他们果然对声音和气味格外敏感。
我看不清外面,只能凭感觉操纵着遥控器,通过它把这些丧尸往走廊另一头引。
这个过程很艰难,因为那玩意撞在墙上了好几次。
手指割破的位置死死地压在了遥控器的边缘,我必须足够用力,才能避免这若有似无的血腥味飘散出来。
丧尸对于血的气味以及声音很敏感,但有一个距离的限制,具体是多少有待考证。
我最紧张的时候,隔壁传来了一声甩炮的声响,随即是一声惨叫:「啊,朱、朱娜你别过来,救命啊!」
「啊,救、救命!」
「救……」
她的声音在最尖锐处断掉了。
我和师姐对视一眼,明白了……
12
此时的丧尸全都堆积在了孟霞门外,她又在紧急中弄响了甩炮。没有铁栅栏加持,挤挤攘攘下,怕是一瞬间被破开了房门。
第一个咬伤她的,正是变成丧尸的朱娜。
所以此时的她已经沦为了丧尸的餐点。用不了多久,就会和它们一样在校园四处游荡了。
丧尸就在隔壁,遥控器没有反应了,那东西没电了。
我们别无选择。只能快速拆了床板堵住门。
之后屏住呼吸,不敢发出一点声音,那群丧尸在门外嘶吼一阵后,终于远去了。
我和师姐瘫坐在地上,两个人全身都是汗,就像才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刚刚那一刻,我们距离死亡如此之近,差一点就完蛋了。
我们没人提起孟霞,一是心有余悸,二是觉得辣眼睛。
但凡她的恶毒度低一点,也不会引火自焚。
此时,夕阳照进了房间里,我看了好久:「师姐,我们以后还有机会出去吗?」
她用力点了点头:「能的,小源,我们一定能活下来,爷爷也是。」
师姐和我一样的称呼,她也叫爷爷……我心里暖暖的,也跟着点了点头。
……
在孟霞死后,我们这层楼彻底安静了……或许这层楼还躲藏着其他同学,但无人知晓。
班级群也彻底沉寂了,这一点很能理解,距离停电好几天了,就算有残存的充电宝,也耗尽了吧。
不知道他们现在是死是活。
如今的校园早已没有当初的热闹,四处可见的血污早就变成了暗黑色,引来了无数的苍蝇飞虫,空气中弥漫着越发浓烈的恶臭。
我和师姐也不敢随意开窗了。实在气闷了,开条小缝透个气,然后马上关上。
楼道里气味也越发浓烈,于是我们趁着走廊里没丧尸时,轻手轻脚地用免钉胶和木板加固了房门。
外界是什么样的情况,不得而知。手机的网络是早就没有的了。收音机也只能收到那一个机械式的频道。
我们坚定地认为,国家不会就此灭亡,会有勇敢的人站出来。拯救这个世界。
他们是科学家、军人,是强有力的决策者,也是智慧与勇士并存的各行各业的民众。
所以,身为普通人的我们,也要做勇敢的人。
我和师姐彼此鼓励打气,告诉对方一定要坚持下去。
此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们尽量不去想焦虑的种种,每天学习、消遣、运动、家务。尽量把生活安排得满满当当。
时间久了,也觉得这样的生活可谓不幸中的万幸。不用应付讨厌的人,也不必做无谓的社交。如果是和平年代,我会觉得很享受吧。
时间过得很慢,时间也过得很快。很快,已经是丧尸来临后的第十七天了。
这一天的午后,窗外一直浑浑噩噩的丧尸忽然躁动起来,我走到窗前一看,发现一个蓬头垢面的年轻男人冲了出来。
13
他拿着一把斧头四处挥舞着,声音嘶哑地喊了起来:「我和你们拼了!」
我认出他来,他是食堂的一位员工,好像是小炒窗口的。
可能因为在食堂的便利,他撑到了现在。可是为什么要出来?
我心里着急,但根本帮不上他的忙,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被丧尸扑倒在地,用力地撕咬起来。
很快,他一动不动了。再过了一会儿,他弹跳起来,拖着一条腿加入了丧尸的大部队。
这件事情让我和师姐心里很不好受。
又过了几天……丧尸来临后的二十天,我们趁着楼道丧尸没动静时,悄悄用柴油发电机发了一些电。
虽然关紧了门窗,还用了棉被阻挡声音,但这所谓的静音发电机仍发出了嗡嗡的轰鸣声。
幸好丧尸只在门口转了转,并没有闯进来。
有了电之后,我们给手机充了电,打开一看,沉默了。
我们原本以为,网络信号能有惊喜,谁知道也是枉然。
师姐说:「要不我们试飞一下无人机?看看学校里的情况。」
我点头:「也好。」
我们笨手笨脚地操作起来……
之前安窗户铁栅栏时,留了一块可打开的地方,现在我们小心翼翼打开了它,把无人机飞出去。
无人机先绕着宿舍盘旋了两圈,从视频上可以清晰地看见宿舍里的情况。
隔壁寝室早就是一片狼藉,污血垃圾排泄物满地都是,可见孟霞被咬之前,被吓到失禁了。
其他地方几乎都没人了,除了一个……
那是一个二楼的女学生,看模样早已变成了丧尸,但她却挪不动身体,一直在地上蠕动嘶吼,眼球血红一片。
我对着屏幕看了好半天,终于发现了原因,她应该是在死前被卡进了缝隙里,所以挣扎着出不来吧。
远远地可以透过窗户看见走廊里的若干丧尸,他们对着空荡荡的楼道龇牙嘶吼,来回徘徊。
我操纵着无人机在学校其他地方转了一圈,几乎任何地方都有大量的丧尸。操场上尤其多。
学校门外我们也看了看,街道上同样的血腥狼藉,汽车、残骸四处都是。并没有看到幸存者。
还想再往远处看看,奈何这架二手无人机储电能力不行,为了避免撞机,我们只能先开回来。
这一次观望后,我和师姐都很失望。
外界严重到超出我们的想象,我们要逃出去,真的比登天还难了。
……
丧尸来临后的两个月,苹果吃光了,面包吃光了,其他的还剩下不少。难受的是,我们的水消耗很多了。
其实这段时间我们一直很节省,除了生存所需,不敢有丝毫浪费。
我和师姐商量着,要不去哪里找些补给?
我们用无人机观察过了,学校好几处都有水,小卖部里,门卫室里。可是太远了,我们不敢过去。
我们这层楼的尽头的洗衣房里有一个大水桶,里面装了大半桶水。
不确定干不干净,风险很大。如果是被丧尸污染过的,我们喝了它跟喝百草枯区别不大。
所以我们只好作罢。
我打开收音机的频率越来越高,希望在我们渴死前,里面能传来好消息。
而这一天,还真的来了……
九月十七号那一天,也就是丧尸爆发日的两个多月后,收音机里传出了另一个机械的女声。
14
「现已在全国建立多处安全基地,距离你们最近的位于……」
我们紧张地等待下文,但之后又是一长段的杂音,什么也听不清。
我和师姐面面相觑,但仍是激动万分。
「我们周围有安全基地了,我们有救了!」
「这两天多留意收音机,一定要找到这个地方。」
这是长达两个多月以来,我和师姐最为高兴的一天。
后面的两天里,我们一直捣鼓着收音机,甚至举着它四处找信号,幻想这样就能收听到那条内容的全部。
就这样,一直到晚上,那条语音消息再次出现了!
「病毒汹涌来袭,防御线节节败退。现已在全国建立几处安全基地,请市民自主前往。距离你们最近的位于东经 101 度 08 分,北纬 26 度 05 分……东经 101 度 08 分,北纬 26 度 05 分……」
我迅速拿起笔记下了这个坐标。
之后拿起地图一查,发现这地方名叫石门镇,是一个群山环绕的地方。还挺远,距离我们这儿足有上百公里。
我和师姐面面相觑,如果说距离十几公里,我们尚可一试,可上百公里,怎么去?
毕竟我们逃出学校都很困难。
「再等等,一定会有办法的。说不定我们能找到同路的人。」师姐缓声道。
所以此后的日子里,我们一边收拾着简单的生存物资,一边每天多次用无人机探测外部情况。
我们发现了两个幸存的人。
他们像是一对夫妻,蜷缩在一处封闭的桥洞里,每天他们都会冒险外出觅食。
为了确认这两人是否可靠,我们用无人机观察了几天。
也幸亏观察了,因为两天后发生的事令我们恐惧不已。
两人饿了好几顿后,女人在一辆废弃的车里找到了一袋面包。她想偷偷吃掉,但男人忽然出现了。
两人争抢起来,女的挨了好几巴掌,倒在地上后,男人不肯罢休,踢了好几脚上去。
女人流着眼泪看着男人吃完那袋面包。
第二天我们再去看时,发现男人死了,满地的鲜血,身上还插了一把刀。女人就站在旁边,手里拿了一块血淋淋的肉。
她竟然在笑。
再然后她发现了无人机,她对着镜头,微笑着招起手来。
这个笑令我们毛骨悚然,我马上操纵无人机飞了回来……当然,故意绕行了一大圈,避免有人跟踪。
不得不小心谨慎,如果被人发现我们还有食物,那我和师姐无疑变成了砧板上的肉。
我们在昏暗的寝室中沉默起来,空气中的血腥腐臭味越来越浓,我们必须尽快离开了。
我们决定不再去依靠任何人,自行离开。
这个做法很冒险,可是在这种为了生存人心叵测的环境下,我们别无选择。
「小源,你会开车吗?」
「应该会吧。」
不会?可以学嘛。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走路。
都末世了,哪还讲究是否违反交规的事。
我安慰师姐:「我觉得还好,就当在开卡丁车。」
宿舍楼下就有一辆敞开的皮卡车,是柴油款的。正好可以用上。
我和师姐开始清点要带出去的物品。
笨重的大米和发电机就算了,其他的那些东西尽量拿上……包括储电箱和三块充电宝。
毕竟我们不确定能否顺利到达石门镇。
扛着这些东西冲下楼,一趟一趟送上车显然是不能的。我们想了一个稍微好一点的办法……
15
我们先用床单将东西打包……说起来也不多,一共三包而已。
随后我们用工具撬开了窗户铁栅栏。
然后师姐操纵无人机,绕着宿舍查看情况……经过了多日的练习,现在我们的操作已经很熟练了。
在确定周遭没有危险后,我甩出了打了若干结的绳索。
小心翼翼地翻出窗户,往下滑了下去……这个过程也很紧张,虽然楼下几间宿舍里暂时没有丧尸,但要留意它们忽然从哪里窜出来。
滑到二楼时,一声丧尸的嘶吼声吓了我一跳,我忽然想起这是被卡在缝隙的那位。
我咬着牙,一鼓作气滑到皮卡旁,再迅速钻进去,关紧了车门。
这辆车是丧尸来临后一位老师开来的,当时他跌跌撞撞撞上了墙,下车查看情况时被丧尸扑倒了。
所以里面还保持着当时的样子,钥匙插在方向盘上,后座还放着一只公文包。
我进了车门后,平息了好一阵子,对着无人机比了一个 OK 的手势。
师姐拉回绳索,开始吊东西下来,快到底时,我解下来往车里塞。
这个过程中我俩保持绝对的安静。因为我们发出的声音、散发出的气味,都有可能引来丧尸。
就这样,一包、两包、三包……很快我就把东西全塞进了后座,这个过程紧张而顺利。
最后,轮到了师姐。
她把无人机塞进了背包。爬出了宿舍。看着她单薄瘦弱的身影,我莫名担忧起来。
毕竟刚刚太顺利了,顺利到有些反常。我的第六感告诉我,可能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我死死盯着她,同时留意着各个窗口的动静。刚刚我下来时,有师姐监视着无人机,可是现在根本没人保护她。
她的身体晃晃悠悠,已经下到了三层的位置。
然后是二层……半空中,她停顿了一下,想必和我一样,被近在咫尺的丧尸声音吓到了。
但她很快调整了姿势,继续往下滑,眼看着就滑到了一二楼相接的位置。
可就在此时,那丧尸的声音尖锐了许多,两秒之后,一只披头散发,满脸污血的丧尸头从二楼窗户蹿了出来,对着半空中的师姐张开了血盆大口。
正是那个被卡在缝隙里的女生丧尸,她竟然逃了出来!
我差一点就惊叫起来,在意识到声音会引来更多的丧尸后,马上捂紧了嘴。
此时楼上格外凶险,那丧尸距离师姐不过一米之遥,但凡师姐迟疑一些,那东西就有可能飞扑出来。
毕竟它们是一种被本能驱使的可怕物种。
好在师姐心理素质不错,她没有抬头看,下滑的速度也加快了一些。
离地面仅仅只有三米多了,我的手攥紧了门把手,准备在她到达时迅速打开,拉她进来。
而楼上的丧尸越发激动起来,已经有半截身体支棱了出来!爬出去只是时间的问题了。
我恨不得冲出去拽住师姐,可是这样同归于尽的概率更大。我必须踩在油门上,在师姐下来后,第一时间驶离现场!
我心急如焚,心里一直在默念:快呀,师姐快呀……
终于,师姐滑落了下来,在我开门拽住她往车里拖的一瞬间,那丧尸也砰地一声坠落下来,正好砸到了我们的车顶上!
16
那一瞬间,我头皮都要裂开了,因为那丧尸就隔着一层玻璃向我龇着牙,张嘴时,血水滴在了玻璃窗上,格外恐怖。
万幸她除了龇牙没有返身撕咬师姐,更没有撞破车窗。
那一瞬间,我的大脑是空白的,身体的本能驱策着我行动……拉拽师姐上车,关紧车门,几乎就是两秒以内的事。
随后我发动汽车,踩足油门,把车倒了出去。因为速度很快,那女丧尸很快被我甩下了车。
我动作麻利地开车往校门外开……这是之前就拟定好的路线,这里路宽且无什么阻碍,不容易被丧尸堵住。
当然,汽车的声音略响,吸引了好些丧尸跑出来,跟在后面疯狂追赶,从地面翻滚而起的女丧尸也在队伍中。
这场面十分惊悚,他们跟着车跑出了学校,在街道上追逐起来。
画面很惊悚,我开着车横冲直撞,后面跟着一群发了狂的丧尸。此时我已经分不清路了,反正哪里能甩掉它们就往哪里冲。
这个过程我的心脏和车速一样狂飙到了极点,我紧盯着后视镜,一路猛冲。
终于,我在冲出一条小巷子后,摆脱了这群丧尸。
师姐回头看了几次:「好像甩掉了……小源,你车技还不错。」
这时我才发现自己双手都在颤抖,后背的衣服全都湿透了:「师姐,我从来没开过车。」
「不会吧?」
「真的。但我老家旁边就是一个汽车修理厂,每天我都看着他们调试汽车。」我心有余悸地说道。
师姐嗯了一声:「可能是你的天赋。」
其实,我更愿意把这理解为应激反应。人往往会在紧急情况下,释放出超出本能的能量。
比如之前我就看到过一位母亲为了救起压在车轮下的孩子,徒手抬起一辆汽车的事。
师姐打开了地图导航……虽然没有网络,离线地图倒是可用。我们选了偏远的路往高速走。
一路上,心惊胆战,城市的破坏远比想象中严重,四周的商厦、超市、药店尽数被砸开抢光,地上也有许多黑乎乎的腐烂人体残骸。
当然,我们也遇到了几次小规模的丧尸追杀。
我们花费了很长的时间才开上了高速。进去之后傻眼了,入口已被大石头、栏杆一类的东西封了起来。
搬动是不可能的,这些石头都被糊了水泥。
但这时天色也不早了,我们不敢再开回市区,就在收费站旁找了一间空房子暂时住下来。
夜晚,门外时不时有丧尸的叫声和走动声,我们躲在屋里用煤油炉煮了两碗面条吃。
大家一天没吃了,早已经饥肠辘辘了,这会儿狼吞虎咽。
吃完之后,才觉得胃里舒坦了,师姐透过玻璃往外看了看,走过来打开了地图:「咱们商量一下,明天从哪里走?」
说起来,上百公里的路,今天东绕西绕,才走了二十里不到,什么时候能到我心里也打鼓。
我建议道:「避开市区吧,虽然路好,但很危险。」
「那么我们走乡道吧。越偏僻的地方越是地广人稀。」师姐用红色标注了起来,「从宁源县穿过去,然后路过这几个村子如何?」
师姐考虑得周到,我也没有异议。
这一次的我们,远比上一次沉着冷静且勇气爆棚了。
晚上我们轮流睡觉和守夜,因为比较紧张,睡得迷迷糊糊的,一晚上还做了好几个噩梦。
第二天天蒙蒙发亮我们就简单吃了点东西出发了。
汽车驶离高速时,从后面的闸道上冲出了一只年迈的丧尸。
17
那丧尸速度惊人的快,嗖地一下就窜到了窗边,脑袋就要探进来,眼疾手快的师姐拿了木桶把他捅了下去。
「真要命!」师姐迅速关紧车窗,再也不敢打开了。
我们成长了。
丝毫不怀疑,我们再锻炼下去,能成为手刃丧尸无数的女人。
一路上,师姐紧盯地图和四处观望,我专心开车,紧张的时候,我提议放点音乐。
播放键一按下去,瞬间传来了一阵鬼魅惊悚的声音……
好家伙,他们在盗墓,原车主听的竟是鬼吹灯。
算了,不听也罢。本来就已经做噩梦了,精神折磨就不加码了。
此时车已行驶到了一片荒野上,两边均是绿油油的庄稼。这一幕看得人心里拔凉,这些只怕是无人再来收割了。
远处时不时有几个丧尸窜出来,但距离太远,汽车速度又快,不足为惧。
所以这一路倒是走得悠闲多了,比起昨天来心情放松了许多。
师姐忽然问我:「如果当时,你说进货时,我不帮忙,你会怎么办?」
「我想过最坏的打算,大不了我一个人努力。但最后就算是用绑的,我也会绑你进宿舍。」
我也问师姐一个问题:「如果前世逃到你门口的不是我,而是别人,你会帮忙吗?」
她听后,笑了笑:「这是个秘密,可以不回答吗?你以后会知道的。」
我自然不乐意了。
所以她回答道:「我这样的白癜风患者,在别人眼里就是丑陋的异类。甚至还有人认为我传染,躲我远远的。小源,你是唯一一个看见我会打招呼,会主动和我说话的人。」
她沉默了一会儿:「所以,不是任何人我都会帮忙的。」
这番话后,我心里暖暖的,我想师姐一定也是。
虽然很不幸身在末世,但是我们却因祸得福,收获了一段最为珍贵的友谊。
当天晚上,我们终于接近了石门镇……
眼前是一条极为陡峭的山路,根据地图来看,只要翻过去了,就能进入石门镇了。
可是此时,天已经快黑了,我们决定先休息一晚。
山脚有一处废弃的小厂,但真的是荒废很久了,门窗全都大大地敞开着,地上摆了好多根一米多直径的大铁管子。
这个地方不是完美的宿营地,但此时别无选择了。
车里过于暴露,房间门窗全是坏的,而且里面的臭味特别严重。
无奈下,我们只能在管子里暂住一晚。
晚上吃了泡面,奢侈地放了一盒子午餐肉。
饭后我习惯性地打开手机,一搜索,眼睛亮了,这里竟然有一点点信号!
看来收音机里的信息没错,石门镇果然是安全基地。
上网仍是不能,我试着打电话,好家伙,三次之后,竟然通了!
我听不清那边的声音,紧急之下,简单快速地说了一下我们的情况。话还没说完,信号又没了。
「没事,」师姐安慰我说,「明天咱们直接进山。」
夜深了,我们轮流值夜,睡觉。一夜平静。
可是谁能想到,此时的平静却是暗潮涌动,离这里不远之处有个小村子,那里丧尸云集。
18
在我们睡觉的时候,他们正往这边来了。
当时我正迷迷糊糊地望着管子外面的夜空,忽然听见了隐约的嘶吼声。
我一下子惊醒过来,微眯着眼睛往远处看。
这一看,吓掉了我半条命。
数以百计的丧尸游走在黑暗中,距离我们不足百米!
我迅速叫醒了师姐,她也吓了一跳,拿起棍子和背包:「快,小源,我们快上车。」
我脸色惨白,看着她身后的管道口,那里,已经有个丧尸探进头来。
师姐察觉到了什么,她忽然对我说:「小源,打开后备厢,爬进去,快啊!」
我们的车尾,正堵着大管道的另一出口。
我第一个反应是不行,我上车了,师姐怎么办?我宁愿大家同归于尽。
可是此时,师姐扑了过来,用力推了我一把,她的声音凄厉起来:「快爬进去!」
「不行……」
「快啊!你还有爷爷!」师姐哭喊起来,「如果你死了,爷爷怎么办?」
她再次推向我,这一次很用力,我撞到了后备厢,身后传来了师姐的惨叫,我仓惶回头,那丧尸已经咬住了师姐。
她看着我,眼里都是泪水,她的口型在说:「快走,求你了……」
我咬咬牙,打开后备厢爬了进去,进去的一瞬,更多的丧尸涌了进来!
我泪流满面,咬牙发动了汽车,倒车镜里,师姐晃晃悠悠走了出来,眼睛已变得血红一片,她向着我张大了嘴,她已经和这些丧尸一模一样了。
「师姐,姐……」泪水模糊了我的眼睛。
汽车开得很快,后面跟了越来越多的丧尸,我下意识踩着油门往前冲,直到冲上了山道。
这一刻,我感觉心脏像是被剜去了一样,恐惧、茫然、不知所措。
我又成了世界上最最孤单的那个人。
我想到了和师姐的那番对话。
我说:「如果前世逃到你门口的不是我,而是别人,你会帮忙吗?」
她回答道:「我这样的白癜风患者,在别人眼里就是丑陋的异类。甚至还有人认为我传染,躲我远远的。小源,你是唯一一个看见我会打招呼,会主动和我说话的人。」
她还说:「不是任何人我都会帮忙,可你是小源啊。」
因为我的一点点友善,善良的师姐再一次救了我。
可这一次,她搭上了自己的命!
我好恨这些丧尸,好恨把人类变成丧尸的病毒,好恨这个世界啊!
泪水模糊了我的双眼,车已经开上了半山腰,可在这时,它忽然停了下来,无论我怎么踩油门也不动了。
这时我才发现,油箱已经空了……
我茫茫然,忽然想起昨天拎了那桶柴油准备加油的,奈何天太晚了,看不清楚,所以打算天亮再行动的。
现在那桶柴油还在那废弃工厂里。
身后,嘶吼的声音并不遥远,以它们的速度,最多半小时,就能追上我了。
天要亡我们。
或许,我们根本不可能逃出去。死亡就是我们的宿命。
我仰望着黑漆漆的天空,一屁股瘫坐在地上。我不想再逃了。
19
大家一起死吧,同归于尽好了。
丧尸的嘶吼声越来越大,我已经可以看见那些姿势怪异但速度惊人的身影了。
我站了起来,站在公路中央一动不动,我就这样等着它们上来。
月光下,丧尸出现在了山路的拐角,十几秒后,它们朝我蜂拥而来!
我闭上了眼睛,被撕咬的痛苦我尝过,它马上就会再度到来了。
他们扑了过来,我闻到了丧尸身上令人作呕的腐臭味。但是一秒、两秒、三秒……十几秒过去了,想象中的剧痛并没有到来。
我惊愕地睁开眼睛,面前的竟然是师姐!
她站在丧尸中间,双眼血红地看着我。
周围的丧尸如同失去了方向,对着各个方向猛嗅,龇牙,唯独不来咬我。
「师、师姐……你怎么了?」我脑袋嗡嗡的。
她是变成了丧尸吗?为什么连同其他丧尸都变得奇怪了起来?
再然后,更奇怪的事发生了,那些丧尸真的变成了无头的苍蝇,往各个方向窜去。
师姐她没走,她仍是呆愣地站在原地。
除了血红的眼睛和惨白的皮肤,她看起来并没有多可怕。
我伸出手要去摸她,她猛地往后缩了一步,像是受到了惊吓。
我迟疑地往汽车的方向走了两步,她仍是站在原地不动。我取下背包背在身上,指了指石门镇的方向:「师姐,我们一起走?」
她毫无反应。
我试着往前走了几十米,她在身后不远不近地跟着我。
我欣喜若狂,师姐她没有离开,她一直在我身边,她不是失去意识的丧尸。
于是夜色中,我们一前一后往山顶走去,我心里开心极了!这一次我们能一起进入安全基地了!
我忘记了一切疲惫,陡峭的山路也觉得轻松了,每每回头看见师姐时,她都在那里。
凌晨六点时,我终于爬上了山顶,在那里,手机有了两格清晰的信号!
很快,我收到了一条信息:请保持联系,我们已派人接应救援。
我高兴极了,我拿起手机对师姐晃了晃:「我们得救了,我们能活下来了。」
师姐睁着血红的双眼面无表情,步伐僵硬的她仍是不远不近地跟着我。
就这样,我们步伐缓慢但步履坚定地下了山。山脚处,我激动地看见了高高耸立的大铁门……
这是我有史以来见过的最大的铁门了,又厚又重通体呈黑色,上面还拉了网子。别说丧尸了,就是麻雀也很难飞进去吧。
我刚一出现,就有一道绿光扫向了我们,半晌后,大门开了,几个全副武装的军人走了出来,他们拿着枪对准了我……不,是我身后的师姐。
我这时才发现,我身上的是绿光,可是师姐身上却泛着蓝色的诡异光源。
「开枪。」领头的一位挥起手来。
我惊恐万分,冲过去伸手护住了师姐:「不要开枪,她没有变成丧尸!」
他们举着枪对准了我们。
我急了,伸手放在师姐嘴边:「真的,不信你们看,她根本不咬我。如果是丧尸,她会咬人的!」
「我师姐不是丧尸,真的!求求你们仔细看看!」
我声音凄厉而嘶哑,不知道过了多久,其中一个对着对话机讲了句什么,随后,他掏出枪来,砰地一声过去,师姐倒了下去。
我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20
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头顶和四周均是白茫茫的一片,我低下头,发现自己一身白衣躺在单人床上,旁边就是输液瓶。
没多久,两个穿着防护服的人走了进来,其中一个询问道:「醒了?感觉怎么样?」
「为什么要杀她?她不是丧尸!」我翻身坐了起来,拔了输液的针头就往门口冲。
他们拦住了我,一字一句地说:「那只是特殊的麻醉剂罢了。和你一起的那个特异感染者已经被送去研究所了,她身上可能有某种抗体。」
「特殊感染者?」
「是的,你不要紧张。这也是我们第一次遇到特异型的感染者。她被咬伤后,产生了一种奇怪的能干扰丧尸的物质。我们正在研究。」
我心跳猛地加快了很多:「真、真的吗?」
「当然!」
我追问道:「你们不会解剖她吧?会伤害我师姐吗?」
「放心吧,我们科学研究不以伤害无辜为前提。」
……
十几天后,我隔离结束后,离开了这间病房,去了一号基地。在那里的人,都像我一样,都是这段时间接到无线信号,冒险赶来的幸存者。
又过了好几天,我辗转接到了爷爷的电话,他激动万分,说这些天要急疯了,幸好我没事。
听到爷爷声音的一刹那,我掉下了眼泪,但我笑着安慰他:「我没事,这不好好的吗?」
「小源,从学校到石门镇那么远,你怎么过去的?」爷爷担忧地问。
我缓声将师姐的事告诉了他。
爷爷听后,惊讶极了:「那丫头是不是叫吴兰兰?皮肤有好几块白斑,长得瘦瘦的?」
我愣住了:「爷爷你认识她?」
「是啊。」爷爷回忆起来,「那时你七八岁,有一次你放学了跟我去拉废品,我们在垃圾堆里看见吴兰兰。她说自己没人要,你忘了?」
「我记不清了,然后呢?」
「我说这孩子可怜,我养着她,她听了之后哭得很厉害。」
我的心揪了起来,师姐还有这个经历。
「最后她妈找上门来,把她带走了,以后就没消息了。」爷爷叹了口气,「这些年里,我时不时想到那个苦命的丫头。」
我激动得热泪盈眶,原来,一切的事情都有因果,师姐不止是前一世认识,很小的时候,我们就认识了!
……
几天后,研究所传来了好消息,他们提取了师姐身上的细胞、血液后,发现了那种致命病毒的克星。
现在他们正将这种物质用于动物实验中,如果成功,就可以实施在感染者身上了。
但是,也只能用于身体完整的丧尸,那些残缺严重的,也是无力回天了……比如孟霞、刘茵、朱娜这几个。
我高兴极了,我找到了那天的负责人,强烈要求去看看师姐。
他这一次没有反对。
在事隔一个月之后,我终于隔着防护玻璃再次见到了师姐,她一身白色病号服躺在床铺上,脸色仍然很苍白,嘴唇也没有一点血色。
「师姐、师姐!」
我大声地唤着她的名字。
几声之后,她的眼皮动了一下。
再然后,她睁开了眼睛,视线转向了我。
她的眼睛里已是正常的颜色了,嘴唇一张一合,我看清了她的口型,她在说:「小源……」
「我们活下来了。」备案号:YXX1ogBKkRli5DMdkp1sdPd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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