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节眼鲛
2022-06-23T00:00:00Z | 24分钟阅读 | 更新于 2022-06-23T00:00:00Z
眼鲛
霓虹夜行:见幻影,见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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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惨死海中,她被挖去双眼,头皮完好无损,但颅内器官却全部消失。
警察告诉我,杀死姐姐的不是人,而是海洋未知生物……
周末我约姐姐去海滩边玩。
姐姐并不大愿意,她神秘兮兮地告诉我,海滩景区没被开发前,是渔村的扔尸地。
一丝惊悚穿过我的背脊,我有些不自然地笑着:「现在都讲究火化,怎么可能还有扔尸体这种事。」
「这是真的。」
姐姐打开手机一边搜索着景区相关信息,一边告诉我,以前渔村的人生了女婴,就会把婴儿放在扔尸地里献祭给神。
说到这,姐姐突然咦了一下:「之前我还看到有关景区不干净的新闻,怎么现在看不到了?」
我松了口气:「姐姐,你就是疑神疑鬼惯了,这大热天的,我们就应该好好去海滩冲浪玩耍。」
姐姐耐不住我的央求,陪着我去了海滩边。
海边是柔软的沙子,高大的遮阳伞,和穿着清凉的男男女女。
姐姐一到景区就窝在租的沙滩椅上,不肯动弹。
我去上了趟厕所,并买了两杯奶茶。
等我回来时,我发现姐姐不见了。
不远处人们围绕成了一个圈。
我心里咯噔一下,有了不祥的预感。
「怎么在这都会淹死呢。」
「这么年轻就死了,唉!」
死这个难听恐怖的字眼窜进了我的耳朵,我像疯了一样冲进人群。
地上躺着一个浑身赤裸却沾满沙子的女人。
这个女人被挖去了双眼,胸口并不起伏,毫无生人气息。
她是我的姐姐。
啪嗒。
我手中的两杯红豆布丁奶茶重重落在地上,浓郁的奶汁溅在我的脚上。
我呆滞地看着姐姐,只见她没了眼珠子的眼眶中,汩汩地流着污水。
从污水中爬出一条长满吸盘触角的章鱼。
令人头皮发麻的一幕随之出现。
姐姐的头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
她的脑袋就好像是装满水的气球,只要水流出来,人的前脸与后脑勺就紧紧地贴合在一起了。
如此诡异的场景令我浑身僵硬,心跳却加速到几乎跳离胸腔。
「啊!」
「章鱼吃掉了她的脑子!」
周围传来围观群众的尖叫。
我听到有人拨打报警电话,以及毫无作用的 120。
在黄昏的余光下,姐姐的身体显得白皙而又丰满。
可她的头骨、血肉、神经已全部不见,只剩下一块干瘪的皮囊。
我捂住胸口,跌坐在地上。
姐姐……怎么就死了?
她很擅长游泳,但她明确对我表示,在这个景区她绝对不会入海。
可怎么就是我转身去上厕所的工夫,她就在海里死了!
我扭头,死死地盯着从姐姐眼睛里爬出来的章鱼。
它通体粉色,长又粘腻的触角朝着四周扩散,看起来扭曲恶心。
可我清楚,姐姐的死与章鱼无关。
章鱼不可能吃掉姐姐的头骨。
那到底是谁杀死了她?
八分钟后,警察到达现场。
他们将尸体拍照存档,法医在一旁初步尸检时,我听到他说了一句话:「看着不像是人杀死的。」
他的话让我从悲愤中清醒几分。
海滩边上到处都是人,没有哪个凶手会在人多的时候行凶。
且就算行凶,也不可能在大庭广众之下,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姐姐的脑器官全部抽出。
可不是人为的,那难道是……
我突然想到姐姐讲的扔女婴给神的故事。
难道是……是这个所谓的神杀了我姐姐?
「它来了!」
一声凄厉又尖锐的叫声刺破了我的耳膜。
我顺声看去,只见一个身形黑瘦的老太太,哆嗦着指向我姐姐尸体,不断重复着一句话:「它真的来了!」
我腾地站起身,毫无理智地冲到老太太面前:「它是谁?你知道是谁杀死我姐姐的对吗?」
老太太满目惊恐,语气里带着哭腔:「是它,一定是它!」
我再三质问:「是谁?」
「这个老太太精神不太正常,你不用在意她的话。」
一名警察拍了拍我的肩膀,他对我道:「你作为死者家属,先跟着我们回警局做个记录。」
我重新回头看向姐姐,只见法医正小心翼翼地托着姐姐褶皱的头皮,塞进黑色的尸袋。
悲戚再次席卷我的身体,我拖着沉重的步伐,跟着警察上了车。
车门关上的瞬间,我听到老太太似哭似笑地说了一句话:「要死人了,要死很多人了!」
2.
在警察局里,我填写了姐姐的身份资料,并再三表示姐姐没有仇家,且最近没有异常行为。
做好记录后,警察让我回家等待消息。
深夜十一点,我回到所租的公寓中。
姐姐是我唯一的亲人,她死后头皮干瘪的模样,在我脑中挥之不去。
「啊!」
正当此时,我突然听到一阵刺破耳膜的尖叫。
我抬头朝窗户处看去。
只见一身穿着鲜红色长裙的女人,头朝下成笔袋状地往下坠。
不,不对。
她并没有下坠,她像是双脚被人用绳索绑着固定住。
所以,她一直保持着头朝下,隔着一层玻璃窗户,与我脸对脸的姿势。
我只感觉周身血液凝固,双脚则像是灌了铅一样,怎么也不能动弹半分。
于是,我愈发看清了她沾满血的脸。
她的嘴巴大张着鼓起,我甚至能够看到她口腔中鲜红的舌根。
但更让我心惊的是,她双眼满是沾血的空洞眼眶,因倒吊着的失重的姿势,使得从眼眶里还裸露出来了细小又在颤抖的器官。
死人的视觉冲击力,让我抱头失声尖叫。
啪。
公寓的门骤然被推开。
「晴晴,你怎么了?」男人冲了进来,声音充满担忧。
我战战兢兢地抬头看去,看到了男朋友舒衍。
他白皙的脸上浮现着担心之色,手里则拿着一束红得娇艳的玫瑰花。
「晴晴,我刚出差回来,你怎么了,怎么大叫,还哭了?」
舒衍将手中的花放在我手中,伸手擦去我的泪水。
「死……死人!」
我扑在他的怀里:「衍哥,我看到了死人!」
「哪里有死人?」舒衍抱紧了我,询问我。
我不敢回头,瑟瑟地指了指身后:「红衣服的死人,她……她就贴在窗户上盯着我。」
舒衍下意识往窗户边看去:「没有,晴晴窗户外面没有任何东西。」
「不可能,刚才我明明看到了死人,她没了眼珠子,空空洞洞的眼眶正对着我。」我有些失去理智地嚎叫。
舒衍让我镇定一些。
他用手机拍了窗户的照片给我看。
我平复了很久的呼吸,才鼓起勇气去看。
只见手机照片上黑乎乎一片,正如舒衍所说什么都没有。
我这才敢往窗户处看。
真的什么都没有。
我又提着心往楼下看。
楼下是柏油大马路,并没有红衣女尸。
我闭上眼睛,捂住了胸口,刚才……刚才真的是我看错了吗?
「晴晴,你今天怎么变得这么疑神疑鬼了?」舒衍拍着我的肩膀问我。
我垂下手,流着泪无力道:「衍哥,我姐姐……她死了。」
舒衍身体僵硬了一会,不可置信道:「她怎么死了?」
我把姐姐离奇的惨死告诉舒衍,他安慰着我,让我等待警察的调查结果。
这一夜我痛苦难眠,辗转反侧。
几日后,警察来了电话,让我再去警局。
负责姐姐死亡案件的李警官,拿着一沓资料对我道:「于小姐,我们对受害者进行了尸检,我们在你姐姐尸体里发现了一枚 DNA。」
我立马激动起来:「那 DNA 的主人一定就是杀死我姐姐的凶手!」
「理论上来说,你的认定是对的。」
李警察神色凝重,他犹豫了一会道:「但奇怪的是,那枚 DNA 并不属于人类。」
我一僵:「这是什么意思?」
「更准确地说,杀死你姐姐的不是人,而是某种未知生物。」
3.
「不可能!」
我不断摇头:「绝对不可能,那片海域是景区浅水区,以前从来没有死过人!」
「这事我也不相信,但 DNA 的检测是绝对不会出错的。」
李警官笃定道:「你姐姐是被海洋中某种未被发现的生物杀死的。」
……
离开警局后,我打开了李警官给的资料,仔细查看。
文件最上方加粗显示死者死于脑死亡。
字体下方又写了一行字,死者脑死亡后的一小时内,心脏仍旧处于微弱跳动状态。
这一段文字让我头皮发麻。
姐姐的脑子被未知生物吃空,但她的心脏,她的身体却还是活人状态。
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开始笼罩住我。
那未知生物吃姐姐时,一定极为迅速,甚至是在一两秒之内,吃掉了姐姐眼睛。
唯有极快的速度,才能让姐姐脑死亡后,心脏还处于存活状态。
「晴晴,吃点东西吧。」
舒衍端了一碗清粥放在我的面前,轻声道:「你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别饿坏了身体。」
我抬头看着他,泪水控制不住地掉下来:「衍哥,警方定性,杀死姐姐的不是人,我想报仇都走投无路。」
舒衍叹了口气,他伸手将我额前落下的头发别在耳后:「人活着总是充满未知的风险,我们以后千万不要去那片海域。」
我沉默不语,双手却死死地捏成拳头。
我从小父母双亡,是姐姐把我拉扯大,她是我的唯一。
所以我一定要为姐姐报仇!
突然间,我想到海滩边遇到的老太太。
老太太说「它来了」。
这个它,难道是杀死我姐姐的未知生物?
我猛然站起身,疯了一样往屋外跑。
两个小时后,我与舒衍到达海滩景区。
大概是因为昨日我姐姐的惨死,这里被整顿封闭,周围已不见游客。
刚下车,我听到老太太几近撕心裂肺的喊声:「快跑啊!」
我朝老太太看去,只见她对着海滩边零散的穿着保安制服的人叫喊:「你们再不跑,就都要死了!」
「老奶奶,你还记得我吗?」
我走到老太太面前,递给她一瓶水:「你知道是谁杀死我姐姐的对吗?」
老太太抬头看了我一眼,她皮肤被海风吹得粗糙又泛黑,双目却沾有浊泪。
她嘶哑道:「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人鱼吗?」
人鱼?
上半身披着海藻般长发,下半身尾巴则闪着蓝色鳞片的人鱼?
我大学是学海洋生物专业的。
这种漂亮的人鱼绝不可能有。
长期处于盐分居多的海水中,人鱼是不会有柔软的长发,以及白皙无瑕的皮肤的。
用科学的解释来说,人鱼的原型只是披着海草的海牛。
我说:「人鱼只是童话故事,它是不存在的。」
「哈哈。」
老太太喉咙里发出粗噶笑声,她擦掉眼周围的泪水,低沉道:「世界上没有人鱼,但有眼鲛。」
「眼鲛人头鱼尾,它没有头发,双眼长在头顶上,皮肤与海底淤泥颜色接近,身上的鳞片坚硬锋利像铁块一样。」
艳阳高照,射在我胳膊上,热到我皮肤发红、发烫。
舒衍细心地为我撑了一把遮阳伞。
「眼鲛它生活在深海底下,它嗜吃鱼眼,并且只吃鱼的眼睛。」
说到这,老太太抬头看了我一眼。
我心中有了一个荒诞的想法。
这个未知生物,眼鲛。
它吃了我姐姐的眼睛,还顺带吸掉了姐姐的脑器官。
「眼鲛生活在深海底下,它的生命永无止限,但它的眼睛却会随年龄的变化,逐渐变小到消失。」
老太太双目逐渐浮现恐惧,她深吸了一口气:「它看不见,就难以觅食,但只要吃了人的眼睛,就会减缓眼鲛的失明。」
我接过老太太的话,一字一句道:「所以,我姐姐的眼睛,是被眼鲛吃掉了是吗?」
「不错。」
我问老太太,为什么清楚眼鲛的下落?
「我怎么清楚?哈哈,你问我怎么清楚那东西的下落?」
老太太突然跪坐在地上,双手死死扣着水泥地:「我阿妈的皮开了,露出一张头顶长眼的怪物,就是这怪物吃了我阿爸的眼睛!」
她用力极大,水泥灰的地上沾满着她的眼泪,以及指甲脱落而渗出的鲜血。
老太太如此剧烈的反应,把我吓了一跳,我慌忙搀扶她:「你这是怎么了?」
不远处的保安给我打招呼:「你们不用管她,她发一会疯,等会又会正常的。」
我细看着这个干瘦的老太太。
说实话,刚才她给我讲眼鲛的时候,我一点都不觉得她不正常。
可现在她自残的做法,确实又与疯子无疑。
正当我与舒衍准备离开的时候,老太太鸡爪般干枯的手突然拉住了我,她断断续续地告诫着:「眼鲛上岸吃人,最少得有一百人会死,你快离开这里!」
回家的路上,我给李警官打了个电话,说眼鲛吃人眼的事情。
李警官沉默了一会,他说:「于小姐,我们这里有你姐姐死亡的视频,我发给你看看。」
我与李警官互加微信,他传了一分钟的监控视频给我。
监控并不清晰,但能够看到姐姐的身影。
姐姐她窝在沙滩椅上没一会,就拖着步子往海水里走。
她没有穿拖鞋,走路就像丧尸一样,极为僵硬。
很快她穿着蓝色泳裙就在海中游动。
在前面二十秒中她游泳的姿势都极为正常,但从二十二秒后,她改成了潜泳。
姐姐潜泳时头接近九十度垂直朝下,但她的双手、双脚却是扭曲外翻,呈攀登向上状态。
这种姿势极为怪异,就像是有无形的东西按着她的头,逼迫她,使得不得不朝下潜泳。
在视频的四十秒时,姐姐深入海中,已看不到她蓝色的泳裙。
四十五秒时,姐姐如长时间按压在水底的皮球一般,骤然浮出水面。
她神情模样看起来与常人无异,却没有半点的动弹。
但我知道,她那时已经死了。
因为她的泳裙被扯下,衣不遮体。
从姐姐下潜海中,到被脱光衣服弄死,仅仅只花了五秒钟的时间。
如此迅速致人死亡的时间,显然只有怪物才能做到。
我把手机亮度调节到最大,不断来回反复地看着这五秒视频。
舒衍察觉出我的想法,也跟着我一起看。
突然,他按了暂停键,指着手机视频的斜下角道:「晴晴,你看,这里在反光!」
我截图下来,扩大仔细看。
这一看,让我血液逆流,浑身颤栗。
在姐姐的正下方,有一个浑身漆黑的东西,它像是匍匐在海底的一摊烂泥,唯有头顶上顶着一个白色的眼珠子!
那对眼珠子很小,没有黑色瞳仁,白到发亮。
我的心脏开始控制不住地狂跳。
它是眼鲛。
它就是吃了我姐姐眼睛的眼鲛!
我把我的发现告诉李警官,但他却说我看错了,那白色的东西只是普通贝壳而已。
我感到无比失望。
没有李警官的帮忙,我无法与眼鲛单打独斗……
天很快就黑了。
晚上,我拖着一身疲惫躺在床上。
半夜时分,一阵咕噜咕噜的吞咽声惊醒了我。
我站起身,揉着泛肿的眼睛往厨房走去。
厨房里,舒衍正弯着腰,侧着脑袋,对着水槽里正在流着水的水龙头,大口地喝水。
我瞪大了眼睛。
舒衍这是梦游了吗?怎么这么喝生水?
我与舒衍在一起三年,以前也没听说过他有梦游这种病。
「衍……衍哥?」我试图叫他。
但舒衍没有回复我,还在大口大口地吞水喝。
我想到之前看到的信息,说不能叫醒梦游患者,否则会惊吓到病患。
想到这,我叹了口气,悄无声息地回到床上。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湿漉漉的亲吻落在我的额头上。
「别这样。」
我侧过身去:「衍哥,我没心情。」
舒衍没理会我的拒绝,薄唇从额头上继续往下落,一直停在我的眼皮上。
我被弄得很烦躁。
舒衍出差了有一个月,他有那方面的需求,我能理解。
但他不能理解我吗?
我姐姐死了!
咸湿的唇吻让我又烦又怒,忍不住用力推开了他:「走开!」
舒衍愣了一会,没有再继续。
借着月光,我看到他消瘦的影子落在墙壁上,显得很是孤寂。
舒衍出差回来后,一直都鞍前马后地陪着我,从来没有半点怨言。
我却还这么拒绝他。
这让我感到有些愧疚。
半晌,我拉起他的手:「衍哥,对不起。」
舒衍顺势躺在床上抱住了我,他声音沙哑:「没关系。」
我们相拥而睡,快睡着的时候,我手不小心碰到了他的腹肌。
舒衍对自己身形管理很严格,腹肌很有料,硬邦邦的。
但他的腰今天摸着不太舒服,疙疙瘩瘩的。
一开始我以为这是衣服掉落的线头,可很快我发觉不对劲。
这线像是焊死在了舒衍身上,无论我多么用力地拽扯,都不能将其扯下。
这是什么东西?
怎么以前我没摸到过?
我弯下腰,用被子包裹住自己,并打开了手机的手电筒模式。
在一片刺目白透的光中,我看到舒衍的腰上缠绕着密密麻麻的一圈黑线。
这圈黑线并不是传统缝东西的线。
它们似乎是有生命的,竟然有无数极小极小的毛茸茸触角,并且还能贴着皮肤,来回晃动。
我大脑瞬间炸开。
冷不丁想到海滩老太太说的一句话:「阿妈的皮开了,露出一张头顶长眼的怪物。」
这说明,眼鲛这东西不仅会吃人,它还会钻进人的皮囊里,扮作人!
舒衍一定也被眼鲛给杀死了!
眼前的人不是舒衍,而是披着舒衍皮的眼鲛!
我捂住了嘴巴,极力控制着不让自己尖叫。
可这时候,捂得严实的被子里突然探进一个突兀的脑袋。
舒衍的脸此刻变得极为陌生。
他泛白的双眼正直勾勾地盯着我,嘴巴里发出刺耳又尖锐的怪异声:「晴晴,你看到了什么?」
「没。」
我大脑空白,甚至不敢与他怪异的白眼对视。
强烈求生的欲望让我不经思考,脱口而出:「衍哥,我在和你玩游戏呀,以前我经常躲在被子底下和你玩的。」
舒衍眨了眨眼睛。
他眼睛顷刻恢复了正常。
还是那样温和的神色。
他拉住我的手:「天黑了,早点睡吧晴晴。」
头离开被子的时候,我下意识再去看舒衍的腰。
那本该缠绕在他身体上一圈的黑线已经消失不见了。
我使劲揉着眼睛。
可那黑线确实是不见了。
难道是我因为姐姐的死太过悲伤,再次产生了错觉吗?
「衍哥……」
我犹豫很久,出声问道:「明天早上,煮点虾仁粥给我吃好吗?」
舒衍伸手轻轻拍在我的后背上:「好。」
他说的这个字,让我后背泌出冷汗。
舒衍与我相处几年,他很清楚我对虾过敏。
他真的不是舒衍!
我全身都在发抖。
这一刻,我甚至想跳下床逃跑。
但理智战胜了我,眼鲛能在几秒钟内吃掉人。
我逃不过它的手掌心。
所以,我绝对不能表现出任何的不妥。
后半夜,我蜷缩在床的角落,浑身紧绷着,战战兢兢。
天一亮,我极力保持着平静,对披着舒衍皮囊的眼鲛说我要去上班。
离开舒衍后,我打车去了海滩景区,再次找到老太太。
从她口中,我得知,在她十岁那年,她捉迷藏躲在衣柜里,发现她阿妈在和她阿爸亲热。
后来不知道怎么的,阿妈表情看起来很生气,猛然间伸手扣眼珠子。
然后,她阿妈的整个皮都破了,紧接着露出浑身黑漆漆,头顶长着白眼珠子的怪物。
她把那怪物称为眼鲛。
眼鲛露出真身后,阿爸很害怕,可她阿爸还来不及逃躲,就被眼鲛嘴里伸出一根长长的舌头吃掉了眼珠子。
阿爸就这么惨死在她的眼前。
也因此,老太太精神会有一点恍惚,不正常。
我问老太太,有什么办法能够杀死眼鲛?
老太太只说了一个字,逃。
眼见着从老太太身上再得不出有用的消息,我只能另想他法。
我在手机上百度着有关眼鲛的消息,但上面都是美人鱼与男人谈恋爱的可笑又狗血故事。
最后我在很久的论坛上,查到过一个鲛人的消息。
论坛上说眼鲛命很长,长相似人,但极丑。
我查到论坛上这段简要文字的出处,在图书馆的县志中。
我马不停蹄去了图书馆。
经过三小时的查找,我找到了记录眼鲛的县志。
县志上说眼鲛除眼珠子是白色的外,通体黝黑,牙齿倒三角形,极为尖锐,且它时隔五十年上岸吃人,他上岸后,吃五十个男人、五十个女人与五十个婴儿的眼睛。
吃完这过百人后,眼鲛会自动回到海洋深处。
我继续往下看去,上面浮现令我心惊肉跳的一幕。
文字上详细记录民国时期,眼鲛曾上岸抓住孕妇,剖腹生吃孕妇婴儿的眼睛。
后来眼鲛被人围攻,当时人们想把它杀死,可却发现眼鲛皮硬,杀不死,毒不死……
这让我异常烦躁,一大群人都不能拿眼鲛怎么办,我肯定也杀不死它。
正当我想合上书的时候,我发现文末的最后一段写了一句话:
「大量精纯的食盐能够灼伤眼鲛的皮肤。」
看到这行字,我心里并未激动,反倒是有疑惑。
眼鲛生活在深海中,海中最多的就是盐。
可现在县志却告诉我,眼鲛怕盐?
可不管如何,这本县志上的内容,是我唯一找到能够伤害眼鲛的方法。
我重新回到了租住的公寓。
舒衍并不在公寓里。
我在网上订了大量的食盐。
外卖员端着几箱子食盐放在我面前的时候,还无比诧异地看我:「疫情期间不是流行囤食物吗?怎么你还囤起盐来了?」
我苦笑了一下,没做回应。
随后,我把这些食盐一一藏在屋子里的各个角落。
搬运食盐放在床底下的时候,我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臭味。
我拿着手电筒仔细照着床底。
于是,我看到在我床板上,用钉子钉了一张猫。
更确切来说,是钉了一张橘色的猫皮。
这猫已经没了血肉,它呈大字形被钉子紧贴在床板上。
我捂住嘴巴,泪流满面。
这是我养的流浪猫猫。
只是这段时间,姐姐的死占据了我的大脑,我也就潜意识觉得这猫跑了。
可现在,它以尸体的形势再次出现在我面前。
这猫一定是也眼鲛杀的!
随后,我将剩下的食盐放在厨房的水槽里,与水溶解。
做完这些后,我给李警官发了消息,我告诉他,眼鲛还杀了我男友,它现在披了我男友舒衍的皮囊在害人。
我在县志里调查眼鲛的内容,并且将没了骨肉的猫皮照片发给了他。
县志上的黑纸白字,以及与姐姐死状几乎一样的橘猫照片,使李警官相信了我。
他给我发消息,让我远离舒衍,且不要轻举妄动,等他来支援我。
李警官的话让我感受到我不是孤立无援的,我决定先行离开公寓,等李警官潜伏进公寓,我再对眼鲛进行反击。
「啊!」
这时,我再次听到那熟悉又诡异的尖叫声。
我身体瞬间僵硬。
可头颅却控制不住地往窗户边转动看去。
于是,我再次看到一个头朝下往下坠的女童。
是的,这次是女童。
她是我楼上的邻居,每次我们在电梯上遇见,她都会甜腻腻地喊我小姐姐。
现在,她穿着粉色的背带裙,漂亮的白色小笔筒袜。
看起来活泼又可爱。
只是她死了,她被挖了眼睛,死了!
可能是心里承受的阈值变高,这一次我没有尖叫。
我捂着鼓动的心口,慌忙往大门处跑。
可该死的,这门就好像是被焊死了,无论我怎么用力,也打不开!
于是,我看到了惊魂一幕。
女童头倒仰着,双手双脚支撑在地上,通过窗户防盗窗爬了进来。
我步步后退,直到背脊紧靠在门上,退无可退。
女童离我更近了。
我发现她脑袋上亦是密密麻麻一层细小的能够活动的黑线。
她也被眼鲛附体了!
女童没了眼睛,黑色与红色的血液混合在眼眶中,看起来极为诡异。
此刻,她朝我伸出手:「姐姐,我没了眼睛,你可以把你的眼睛给我吗?」
冰冷黏腻的触感让我毛骨悚然。
我来不及说话,只感到眼前发黑,瞬间晕死过去。
我醒来的时候,舒衍正拿着热毛巾敷在我的额头上。
他眉目满是怜惜:「晴晴,你怎么倒在地上了?是贫血了吗?」
我双手不动神色地朝后,摸索着藏在枕头底下的食盐。
直到捏到一把细砂般绵柔的食盐后,我才松了一口气。
见我没说话,舒衍伸手摸了摸我的头发:「怎么了?你很难受吗?」
我露出一个比哭还难堪的笑容:「衍……衍哥,我很难受,你先送我去医院吧。」
我必须得离开舒衍,到人多的地方,这样才能保全自己。
舒衍笑了笑:「晴晴,你只是贫血而已,没必要去医院的呀。」
我扭头看着如墨般的深夜,没有再说一句话。
舒衍取了我额头上的毛巾,爬上了床。
他的手像是扭曲的海藻,不断在我身上游走。
我身上细汗如雨,另一只手更是不断摸索着,想找到手机联系李警官。
但不幸的是,无论我怎么摸,都找不到手机。
这时,我耳边传来暗哑低沉的声音:「晴晴,你想找什么呀?」
我浑身冰冷,头僵硬地扭了过去。
只见舒衍正拿着我的手机,嘲笑般地看着我:「你是想找手机,给别人打电话对吗?」
「你说什么呢。」
我极力控制面部露出恐惧的表情,我扯着笑:「我睡觉前都有玩手机的习惯啊。」
「是吗?」
舒衍眼珠子轱辘地转了一下,竟然把手机还给了我。
我如同大赦,赶忙打开屏幕。
手机屏幕上的主界面弹出新闻,标题有一行大字:「震惊,一小区接连惨死三人,分别为少妇、女童,另一人竟是……」
新闻首页我没有看完,但我看到了下面打了马赛克的图片。
图片中是红衣女人、背带裙女童,以及李警官。
这一刻,我感受到了深深的恐惧。
我想起了老太太对我说的话,她叫我逃。
我后悔了。
真的特别后悔。
人类与未知生物是天壤之别的差距。
我不应该想着为姐姐报仇。
我应该逃,能逃多远就逃多远……
舒衍搂着我,把玩着我的头发,轻笑着:「晴晴,我们快睡觉吧。」
我死死地咬着嘴唇。
我多想说我想出去透透气,但我真的很害怕我说的话,会打草惊蛇,引起舒衍的注意。
于是,我只能顺从地闭目假寐。
凌晨十二点左右,我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轻微的异响。
没一会,声音就停止了。
我忍了很久,最后还是忍不住翻身去看。
床边再次不见舒衍的身影。
我抬头看着紧紧关闭的卧室门,又侧过身去看窗户。
窗户已被开了半扇。
舒衍是从窗户下去的吗?
可这是 23 层。
而且,窗户外面还有防盗窗,防盗窗铁条之间的间隔不过拳头大小,它怎么能够出去?
我身体停顿了很长时间,最后还是按捺不住,起身往窗户那边看。
窗户外面只有如墨一般的漆黑。
舒衍真的不见了,消失在这屋子里了。
正当此时,房门外厨房中突然传来炒菜的声音。
浓浓的血腥气随之窜进我的鼻尖。
我意识到,舒衍趁着我不注意,去了厨房。
我不知道他在厨房里折腾什么,我只知道,现在是我最容易逃离的时候。
我踮起脚,屏着呼吸往大门方向走。
此刻,猪肝色的防盗门在我眼中变得格外好看。
它象征着希望!
我轻轻地捏开了门把手。
清晰冷冽的空气顺着进来,也冲淡了我鼻尖的血腥味道。
我缓慢推开门,可前脚还来不及沾地,身后冷不丁传来一句话:「晴晴,大晚上,你想去哪里呢?」
我僵硬又呆滞地扭过头。
只见舒衍手里端着一个盘子,盘中放着一块血红交织的肉。
肉上放了点海带丝,与红色的小花,看着怪异又血腥。
「晴晴,你贫血,我给你做了点肉吃。」
舒衍把瓷盘放在茶几上,微笑着冲我招手:「过来吃点东西,这样你就不会贫血难受了。」
我站着一动不动地拒绝:「衍哥,我……我想出去夜跑。」
舒衍表情逐渐严肃,他本是黑白分明的眸子开始有着泛白的痕迹:「晴晴,我话不说第二遍。」
这一刻,我身体像是不听使唤了,拖着步子一步步往茶几走去。
舒衍这才重新恢复了往常的神色。
他按着我的肩膀,对我说:「我想你帮我一个忙,你去把厨房里的肉菜都端过来好吗?」
我不得不按照他说的做。
到了厨房后,我发现瓷盘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肉。
这些肉,格外鲜红,瞧着并不像是猪肉,或者是牛肉。
我仔细地查看了一下。
最后惊恐地发现,它们全部都是人肉。
这些肉都被剁得细碎。
我是通过一片指甲盖发现它们是人肉的。
「晴晴,你怎么还不把菜端过来啊?」
舒衍突然走了过来,他双手环胸,似笑非笑地看着我:「你是不是觉得这些肉都是人肉啊?」
我全身都在发抖。
我明白,我不能再被动下去,我一定要自保。
我转过身,缓慢地拿着一壶水,极力镇定道:「衍哥,我有件事想和你说。」
舒衍还在怪笑着:「你说。」
「我想说你去死吧!」
我猛然打开壶盖,狠狠朝着舒衍泼过去。
高热的盐水落在舒衍的头上,他发出一声怒叫。
继而,我看到我这一生都难以形容的惊恐一幕。
舒衍皮开了!
他先是眼睛里流出血来,继而皮肤开裂,那裂痕速度很快,露出一个黑漆漆如同铁皮一样的头颅。
这头颅比正常人要小很多,但却格外恐怖,因为上面有着一双惨白惨白的眼珠子。
继而,舒衍脖子皮肤都哗啦地炸开,大量的红色血液充斥着我的双眼。
这一刻,我终于知道为什么老太太会精神不正常。
当时她才十岁,却见到了眼鲛破肤吃人的场景,自然受不了。
我没有给眼鲛脱完整张皮的机会,抓起身旁的盐,用力地往眼鲛身上砸去。
但这一次,眼鲛并没有半点反应,它扭动着脖子,不断让脖子以下的皮肤脱落。
我发觉到不对劲。
正如我之前怀疑的那样,眼鲛处于深海中,它根本不怕盐。
「人类真愚蠢。」
它嘴巴像鲶鱼一样,非常大,它大张的嘴巴里发出吐字不清晰的嗡嗡声音:「一百年前,我生吃婴孩的时候,也有人这么蠢,用盐洒我。」
我感到太阳穴怦怦跳着,让我几欲晕厥。
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办。
盐真的对它无效。
可刚才我用带着盐水的开水泼它的时候,它确实面露痛色。
等等,带着盐的开水?
我瞬间明白,眼鲛不怕盐,但它怕开水。
可是,屋子里没有开水了。
此刻眼鲛的皮已经蜕到了脖子以下,他扭动着长长的脖子,朝我走来。
它每走一步,我都能够看到,地上全是它因脱落而留下的大量破碎分离的皮肤组织。
我没有说一个字,求生的恐惧让我心乱如麻。
在它快靠近我时候,我抓着菜刀狠狠朝它身上扎。
但正如老太太说的,刀子落在它身上,就像是落在铁皮上,毫无作用。
「哈哈。」
眼鲛笑着:「杀不死我的,愚蠢的人类杀不死伟大鲛人的!」
我陷入深深的绝望。
我就要这样被它挖眼吃掉吗?
忽然间,厨房桌上放着的打火机吸引了我的注意。
开水属于热、烫的属性。
打火机出来的火,也能够发挥同样的属性。
只是,打火机的火实在是星星之火。
眼鲛靠近我,歪着头,用头顶上的白眼珠子盯着我。
没等我说话,他伸出手摸在我的肚子上。
我冷汗淋漓,想逃,但脚像是灌了铅,难以动弹分毫。
它突然伸出长长的舌头,在嘴角来回舔舐着:「还有一会,就快三个月了。」
我心骤跳。
想到我在县志上看到眼鲛挖了孕妇肚子,吃还未出生婴儿的故事。
眼鲛说快三个月了,这意思是,我肚子里孕育了三个月大的孩子。
是了,一定是了!
我才想到,我已经三个月没来过月经。
我才发现我有了与舒衍的孩子。
可这孩子就要死去……
哗啦一声。
眼鲛的上半身人皮彻底褪去。
它半体黝黑,双肢短小,但指尖极为锋利,轻易地就扯去我肚子上的衣服。
它贪婪无比的声音响彻我耳边:「刚刚三个月的眼睛,最可口了。」
不!
绝不,我绝不会让我的孩子惨死!
我朝左缓慢移去。
在最左边放着一壶食用油。
眼鲛伸出长舌舔在我肚皮上,喉咙里发出嗡嗡声:「时间真慢呀,我都迫不及待想吃了。」
我头皮发麻,伸出手极力朝左够着。
做这些动作时,我极为小心。
可很快我发现,眼鲛它根本不在意。
它发白的贪婪眼珠子,全身心地盯着我的肚子。
我明白,我在它看来,就像是将死的老鼠。
无论老鼠做什么,它都不会在意。
但求生的欲望,让我不想束手就死!
我极力伸手朝左够着,成功拿到了那壶油。
眼鲛还在贪婪盯着我的肚子,我出声吸引它:「你……你是怎么杀死我男朋友的?」
眼鲛没理会我,它勾着头,长长的舌不断舔舐着我的肚皮。
我没有逃躲,而是使出全部力气,举着油朝眼鲛身上倒。
眼鲛终于看了我一眼,它白色的眼珠子上沾染了黄色的食用油,看起来更加滑腻恶心。
它搓着手怪笑着:「马上就可以吃了。」
长舌舔舐在我肚子上的频率越来越快,我满是黏稠唾液的肚子上隐隐感受到了疼痛。
我的心脏亦是跳动加速。
咕噜咕噜。
眼鲛伸出的舌头上,突然呈现三角形的尖锐倒刺,我的肚皮上传来针扎剥皮的刺痛。
低头看去,我的肚皮上被刮去了半层皮。
鲜血如注般从破损的皮肤流出。
它要下手吃我了!
我没有半点犹豫,咔嚓一声,点燃了打火机。
砰!
火遇油即炸。
转瞬之间,那通体黑色的鲛人成了火球。
「啊!」
眼鲛撕裂的吼声响彻我的耳朵。
我被震得跌倒。
万物都相生相克。
眼鲛应该是非常怕火,也许,只有一丁点的火,也能够让它产生畏惧。
更何况,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啊!」
眼鲛还在哀嚎。
它黝黑的身子被火烧得通红。
它扭曲着,尖叫着,伸出短小爪子朝我抓来:「我要……吃了你!」
我极力挣扎,可双腿还是被它碰到。
令人难以忍受的灼热高温,以及眼鲛爪子抓破我腿部皮肤的剧痛,令我再次晕厥过去。
当我醒来的时候,我身处医院病房里。
护士告诉我,我是被邻居发现厨房里起火了,所以报警救的我。
等我回到家的时候,厨房只有地板砖上有被火烧焦的痕迹。
其他半点有关眼鲛的痕迹全无。
看起来就好像从未有过火烧眼鲛的事情发生。
我下楼买了个验孕棒。
上面是红色双杠。
正如眼鲛所说,我确实怀孕了。
此刻,盯着这根验孕棒,我的思绪却飘到极远。
我想到了县志上描述的,眼鲛时隔百年就上岸吃人。
可海滩老太太的父母是最近几十年被眼鲛吃掉的。
这……
说明深海中不只一只眼鲛。
我深吸一口气,打开了手机。
在网页老论坛中,我写下了对眼鲛的描述——眼鲛通体漆黑,双眼是白色,长在头顶上,它喜欢吃人眼,并且会剖人皮,擅长披着人皮伪装,它的皮肤也非常坚硬,刀杀不死,药毒不死。
唯独,怕火。
作者:一念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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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于 2022-06-01 15:58 · 禁止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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