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没有那种能把我虐哭的短篇小虐文,要那种虐的肝疼的?
2022-07-10T00:00:00Z | 40分钟阅读 | 更新于 2022-07-10T00:00:00Z
她的遗体被蒙上白布推了出来。
他带着黑色的渔夫帽站在很远的地方看着窗外抽烟。
从始至终,他都没有过去看过一眼。
仿佛白布下的人与他毫无关联。
周围的人盯着遗体转运车离开的方向窃窃私语。
「死得好惨啊,听说是被虐杀的?」
「好像和她男朋友有关。」
「造孽!跟了那种男人,你说她父母知道了该多伤心。」
1
二零一八年十月一日。
我与交往三年的男朋友分手了。
他到现在都不知道出轨的事情已经被我知道了,还在苦苦哀求我回头。
可惜我没功夫看他的表演。
第二天我就辞了职,花了大半积蓄买了一辆二手牧马人,一个人踏上了去大理的路。
高速路大堵车,我就近下了高速,跟着导航七扭八拐走上了山路。
然而,山路堵了延绵数十里,手机也失去了信号。
比起堵车,更让人难以忍受的是憋尿。
男生还能用个脉动瓶子解决一下,我这怎么弄?
车河缓慢流淌,好不容易见到一个农舍,我急忙推车门而出,去借了个厕所。
结果人家的厕所是收费的。
我没有现金,手机没有信号,农舍没有 WIFI。
这一刻我体会到了什么叫一块钱压死英雄好汉。
旁边一个戴着黑色渔夫帽的男人看出了我的窘迫,大手一挥豪掷五块钱,解了我的困境。
「谢谢。」
男人没说话摆了摆手,示意不客气,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出农舍。
车继续以蜗牛的速度挪动。
不知过了多久,天光都收了。
盘山而下的车河亮着车灯还挺壮阔。
约摸又过了半个小时,车速渐渐提高了一些,不快,二三十迈,但比起刚才已经像在飞。
我又看见了刚才那个渔夫帽。
他在跑。
我按了按喇叭,降速开到他旁边,「要搭车吗?」
他对我粲然一笑,「要。」
那一瞬间,我被他的笑击中了。
天然、纯粹、不带一点杂质。
原来不止男人喜欢纯的,我也喜欢,哈哈。
他坐上了我的副驾。
他说他是上完厕所想着走走散散步,谁知堵车突然通了,自家车开过没看见他,他跑上去追,结果车开得越来越快,而且这段还没有信号电话也打不出去。
我笑笑说没事,一会儿有信号了你联系他们,在哪我给你送过去。
他说谢谢。
「谢什么,我这是报恩。」
「哈!你这属于是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了。」
他的声音很好听。
不过分低沉的磁性,很适合录广播剧男主的音色。
没有信号导航,车只能跟着路牌到了临近的小镇。
到了小镇,他和家人联系,他家人这会儿才发现他不见了。
我们两辆车走了不同的分岔路,背道而驰现在距离一百公里。
「我打车去找他们吧,谢谢你捎我这一程,不然这会儿我只能在山里喂狼了。」
我耸了耸肩,表示不用在意。
他在路边连着打了几辆车,都说太晚太远了不愿意去。
就在我纠结要不要上去要个微信时,天公作美下起了雨。
他又回到我的车旁,「看来今晚走不了了,我请你吃饭吧,明天再去找他们。」
「好啊。」我笑,没有半点矜持。
我们随意找了一间明亮的饭店坐下。
他把菜单推过来问我想吃什么。
「我有选恐,你点吧。」
他研究着菜单,我不懂事的前男友弹来视频。
我看着他认真琢磨菜单的样子,心生一计,「帮我个忙?」
「?」
「我前男友劈腿了以为我不知道,还在纠缠我,我能不能说你是我现男友,把他打发了?」
他听后笑而不语地看着我,我心里有点没底,不知道他是否察觉出了我的别有用心。
视频因为长时间没有接起,自动挂断了。
他从对面坐到了我旁边,大手搭在我的椅背上,「给他拨回去。」
他离得很近,我闻到了他身上好闻的青柠味。
心跳得有点快,原本因为渣男背叛导致的抑郁情绪竟然因为他的照拂,阴霾消散。
我暗暗吸了口气,拿起手机回拨了视频电话。
这次,前男友秒接。
在看到视频里我和渔夫帽靠在一起时,他脸上酝酿好的一往情深瞬间变成了勃然大怒。
「章晓,我真是小看你了!说吧,这绿帽子给我戴多久了?」
「你猜。」
前男友拿出一枚钻石戒指,满眼令人作呕的深情,「章晓,我都准备跟你求婚了,你这样对我?!」
哈,说得好像他真的全然无辜一样。
「那我真要谢谢你的不娶之恩了。」
「你……!」前男友准备破口大骂。
渔夫帽突然凑近镜头,微眯着眼,「我好像认识你。」
「孙子!你当然认识我,我是你爷爷!」
渔夫帽摘了帽子,「看看,认识吗。」
!!!
他的头发好短!比圆寸还短一点。
恕我直言,留这种发型的,不是当兵的就是劳改的…
可是,都说圆寸是检验帅哥的唯一标准,他真的是经过了检验的超级大帅哥!
「喻承淮?」
「是我。」他的嘴角微微勾起,带着若有似无的挑衅。
「这么多年兄弟,你挖我墙角?」
「呵……你什么时候成我兄弟了。就跟你说一声,以后别缠着我女朋友。」
「谁稀罕,老子的破鞋你要穿就穿。」
竟然敢骂我是破鞋!
就在我准备撸起袖子,准备开骂时,喻承淮的大手按在了我头上,「别和垃圾说话。」
然后他指了指视频里的前男友,「你爹不孝,养大你这么个玩意儿,爷爷看着都闹心。」
「喻承淮,我艹你大爷!」
「你要不去我看不起你。」
不知道他大爷究竟是什么来头,前男友嘟囔了一句神经病,然后挂断了视频电话。
我对他抱了抱拳,「多谢英雄拔刀相助。」
他被我的动作逗得哈地笑了一声,抬手叫服务员给我拿了一瓶旺仔牛奶。
「喝了这瓶奶,忘了那个仔。」
我打开旺仔牛奶,「大哥,我敬你!」
他拿起桌上的大麦茶和我碰杯。
他问我自驾是要去哪里。
我说一路向西,去大理。
他夹菜的手一顿,「可是这是川西线啊。」
「……」
我点开地图,好家伙,我距离大理比我早上出发时还多了二百公里。
他也凑过来看地图,「从蓉市出发的?」
我点点头。
「你现在有两个方案,一是退回到这里重新上高速去大理。」他在地图上点了点,「二是将错就错去川西。」
「那要不我就去川西吧,都到这了。」
「不过川西是高原,你一个人,万一高反不好弄。」
「那我还是回高速吧。」
「我们这次是重走长征路,汶川红原若尔盖…你有没有兴趣和我一起?」
虽然他很帅,但是我有社恐,一下子要加入一大家子人,「不太好吧。」
「怕见我家人?」
虽然这么说没错,但是听起来怎么这么别扭。
「没…没有啊。」我嘴硬。
「那明天分开以前告诉我答案吧。」他给我夹了一筷子鱼肉。
这是今晚也要和我待一起的意思了?嘿嘿嘿。
「好。」
临时到达这个小镇,我没有预订酒店,他自然也是。
我们开着车,到处都爆满了。
好不容易问到一个,也只剩下一个标间。
「要不你住这,我找个网吧对付一晚?」他说。
「标间!两张床!你害怕我对你图谋不轨啊?」
他笑笑,脸颊上有不明显的酒窝若隐若现,「你怎么把我的台词说了。」
小酒店没有电梯,他帮我提了行李箱上去。
我的行李箱巨大,超级重,他却单手提得很轻松的样子。
「你怎么这么厉害。」
「这算什么,我能拎起你奔袭三十公里。」
「你什么兵种啊?」
他闻言挑眉,「你反应这么快不会是间谍吧?」
我白了他一眼,不说话了。
「步兵。」他笑,「再多我可不能说了啊。」
我懒得理他,拿了东西去洗手间洗漱,不是劳改的就好。
2
第二天一早。
他的床空了,床单被恢复成入住前的样子,一点褶皱都没有。
这是已经走了?
我愣了半响,有点起床懵也有点郁闷。
算了,难道还真指望在旅途中来场艳遇吗?
我摇摇头,把不该有的杂念甩出大脑。
拿了东西去卫生间。
我坐在马桶上,刷着手机。
卫生间在靠近门口的位置。
他提着早餐进来的时候,我听到声音,转头茫然地和他对视…
我第一想法不是尖叫,而是…还好不是噗噗…
等反应过来时,我的脸瞬间爆红。
他淡然地帮我把门关上,「你还真没把我当外人。」
「……」
我红着脸从卫生间出来,「我以为你走了。」
「我看起来是那种始乱终弃的人?」
「……」
他把带回来的早餐递了一份给我,是牛肉米线,我嗦了一口,滚烫鲜香。
「你的名字章晓两个字怎么写?」
「章台杨柳的章,春晓的晓。」
「哦,章鱼的章,晓得了的晓。」
「喂!」我一拳锤在他胸口,结果疼的是我的手。
「我叫喻承淮,不可理喻的喻,传承的承,淮海战役的淮。」
「…哦。」
「你可以叫我大鱼。」
「…那我们俩加起来岂不真的是章鱼了?」
他自胸腔发出闷笑声,「这就组 cp 了?」
「……」
他的家人过来接他了。
就在酒店楼下。
我和他交换了微信,收拾好下去,他的爸妈、大伯(俗称大爷)还有一个小妹妹,站在一辆大切诺基旁边。
我终于知道为何前男友在听到喻承淮的大爷之后秒怂了。
他虽然对我笑着,但这由内而外的杀伐之气如一个屏障笼在周边,让人莫名胆寒。
「你大伯也是军人吧?」我悄声问他。
「小章鱼眼睛挺尖啊。」
「又是保密身份?」
「你真不是间谍?」
我又给他了一拳。
他向他的家人介绍我,只说我叫章晓,也是蓉市人。
他家人点点头,没有多问。
不过他妈妈和妹妹看我的眼神特别的殷切。
他截断了她们探索欲,把他们推回了车上,「我和章晓一个车,你们先走。」
就这样,我莫名其妙地加入了他们的家族旅行。
我的牧马人跟在大切诺基屁股后面,就像跟着鸭妈妈的小鸭子。
今天换他开车,我专心在副驾上拍沿途的风景。
有时候我自拍会带到他,我问他照片我能发朋友圈吗,他说最好不要。
于是他被我涂上了重重的马赛克。
但越是欲盖弥彰越是能勾起我那些狐朋狗友的好奇心。
都留言说我藏了一个野男人。
晚上我和他妹妹住一个房间。
「姐姐,我叫喻平津,你叫我小名津津就行。」
兄妹两人一个淮海一个平津,「你们家是不是还有人叫喻辽沈?」
「姐姐,你怎么知道我大伯的名字?!」
「……」辽沈、淮海、平津,解放战争三大战役,中国人都知道…
「姐姐,你和我哥交往多久了啊?」
「我们昨天才刚认识。」
「啊…这…,姐姐,虽然喜欢我哥哥很辛苦,但是你千万不要放弃哦!」
「???」
我们抵达了泸定。
他说,1935 年 5 月 29 日,红军昼夜奔袭 240 里,二连连长和二十二名突击勇士冒着枪林弹雨踩着烧得猩红的铁索夺下桥头。
…
到达红原时,他说,82 年前,一支衣衫褴褛、残破不堪的部队曾从这片遍布沼泽与风雪的草地走过,这里是红军长征时死伤最多的地方。
就是从这里走出去的军队以不悔之心抗日推蒋,建立了新中国,这是唯一以红军命名的草原。
…
在松潘川主寺的长征纪念碑,他说从山下到山顶一共 609 阶,象征红军长征时经过的 609 次战役。
…
他的声音带着魔力,我好像一下子就被拉回那个战火纷飞的年代,在中华民族最危难的时刻,目睹了先人们以血肉之躯迎向炮火。
脑海里响起不知哪部电视剧里的台词,「我的牺牲谁会记得?四万万同胞记得!」
我的眼眶不自觉湿润了,我的心脏在胸腔狂跳。
「你再说下去我要对你产生吊桥效应了。」我说。
注:吊桥效应即一个人因外界刺激心跳极速加快时,容易对周围某个人产生爱情的错觉。
他看着我,黑曜石一样的眼珠里有一层柔光,笑得十分爽朗。
那一刻我跌入了他眼眸里的潭渊。
我本来没打算这么快重新爱上一个人的。
但他就像我的无计划旅行一样,毫无章法地闯入了我的世界。
我们回到汶川时,他接了个电话,然后说他的假期结束了,要马上归队。
他连夜走了。
走之前他欲言又止。
我用眼神鼓励他,结果他只是笑着叹了口气,「下次休假回来再跟你说。」
他走了两步,又回到我身边,「别忘了我。」
3
再次见到他已经是五个月之后了。
期间我们毫无联系。
当时我已经结束了我的无目的地旅行,重新找了一个杂志编辑的工作。
他突然出现在我们公司的写字楼下。
他穿着纯黑色的 T 恤、黑色的长裤,戴着黑色的渔夫帽,隐与夜色中,我都没发现他。
他追到我面前,「小章鱼。」
我看着他愣了好几秒。
「这么快就不记得我了?」
「喻承淮。」
「到!」他快速答道,又弯下腰,自下而上笑着和我对视,「首长有什么吩咐?」
他只有 48 小时的离队时间,他的驻地不在蓉市,过来找我已经花了 8 个小时,还要扣除回去的 8 个小时。
我们只有 32 个小时在一起,如果再扣掉明天上班的 8 小时和睡觉的 8 小时,我们只有 16 个小时。
作为一个做什么都慢慢悠悠的蓉市人,我第一次觉得时间紧迫。
他和我沿着府南河走着。
不知什么时候,他已经把我的手牵了过去。
他的食指第一指节,中指、无名指、小指第二指节有茧。
嗯,这是一只握枪的手。
「小章鱼又在琢磨什么?」
「在想你到底是做什么的。」
「如果我说不能说,你会生气吗?」
「你是犯罪分子吗?」
「不是。」
「那就行。」我笑笑,倒退着走在他前面。
他曲起手指弹了弹我的额头,「我说什么你都信?」
「那你骗我这个平头老百姓是做什么?图我年纪小?图我爱洗澡?」
「什么呀…」虽然他不知道我说的是新上的电视剧里的梗,但他还是在笑。
笑得干净、纯粹,令人怦然心动。
我请了假,和他在酒店里待了 32 个小时。
其实他是做什么的,我大概能猜到一些。
持枪、当兵、保密。
只是他不说我就不问。
我们在酒店除了接吻,什么更亲密的事情也没有做,就单纯的腻在一起,看电影或是一起打打游戏。
说起来就连最开始的接吻也是意外。
我被酒店的地毯勾倒,刚好就扑到坐在沙发上的他身上。
我的唇磕上了他的牙,疼得我直咧嘴。
他说帮我呼呼,然后呼呼就变成了亲亲。
…
不过,即便我们什么也不做,时针也不会为我们停留。
他离开时问我,「下次回来我可以打报告了吗?」
「你都没有表白,我都没验过货!」我把自己埋在被窝里,遮住大红脸。
他把被子和我一起抱住,「哎呀!小章鱼!你早说要验货!我也不用忍这么久啊!」
极其懊恼的语气,就像明明中了五百万却找不到兑奖券一样。
我在被子里推他。「去去去,快走!」
「下次回来,验货、见家长然后回去我就打报告!」
我和他的第三次见面很快,只隔了两个多月。
除了休假的时候,他都不能用手机。
所以这两个月,他只有每周末会用座机给我打十分钟电话。
如果我错过他的电话,再打回去就不是他了。
所以周末两天我随时都会把手机捏在手上,力图它响起的第一秒就能接到。
有一次他电话打来时,我正被合租的室友气得哭。
她叫人回来开派对,把客厅弄得乱七八糟还不收拾,甚至还让不认识的人睡在我的床上。
我把他当成情绪垃圾桶,抱怨了九分多钟,最后他只来得及跟我说一句等他回来。
他还是站在公司楼下。
他不知在哪里晒得黢黑,跟条酱鱼似的。
「怎么不给我打电话,我可以请假的。」我有点生气,也不知道他在楼下站了多久。
明明可以更早见到他的。
不知为何,我心里涌满了委屈。
他笑着,一口亲在我嘴上,「时间不多,不要用来生气好不好?」
哎…他的时间少到,我连气都不能生。
「那你赶紧抱我一下,我们就和好了。」
他用力地拥抱我,他身上的青柠味好好闻。
他开了车来,我坐上副驾,「去哪里啊?」
「见家长啊,上次不是说好了。」
「你家长还是我家长?」
「你家长啊,我家长你不都见过了?」
「呃…这…,我都没跟他们提过你…」
「现在提也来得及,根据这路况,我们到你家还需要半小时。」
「可是你都没有问过我要不要嫁给你…」
他腾出一只手,摸了摸我的后颈,「完了,我在梦里向你求婚了上百次,每一次你都答应了,我好像把梦和现实搞混了。」
妈蛋。
有被撩到。
他带了很多礼物,装了满满一后备箱。
「怎么跟批发年货似的。」
「这么多年没上过门,不得多补点?」
「我跟你认识才第一年吧,哪有很多年。」
他用手把我的头发揉乱,「从你成年开始算。」
4
我跟我妈打电话说我要带男朋友回去,我妈广场舞都不跳了,拉着我爸急冲冲就往家里赶。
结果紧赶慢赶,走到家门口才发现在路上把钥匙跑掉了。
我早不和父母住了,今天临时说起,也没带钥匙。
最后是他秀了一把手艺,用一张五元纸币开了锁。因为这开锁的手艺,我爸看他的眼神充满了审视。
我妈把我拉去了厨房,我爸在客厅审他。
「小喻做什么工作的?」
我从厨房端了水果出来,坐在他旁边。
我悄悄捏了捏他的手心,他对我笑笑,「没事,我提前打过报告了,可以说。」
我爸听得一头雾水。
喻承淮对我爸接着说,「叔叔,我是当兵的,特种兵,工作内容属于保密不能说,隶属哪支队伍也不能说。」
「那你能说什么?」我爸的表情仿佛在说,就你说的这点也值得打个报告?
「我能说我很爱晓晓,想和她结婚。因为工作性质、经历和强烈的个人意愿,我会对这段感情特别珍惜。」
「那你们特种兵能退伍吗?」
「能是能,但是我现在没伤没残,国家培养一个特种兵不容易,我要在这个年纪退伍,是对国家资源的浪费。」
「……那你说你伤了残了,我把女儿嫁给你做什么?」
后来从我家出来时,他说我爸妈人挺好的。
「怎么说?」
「虽然他们对我不太满意,但因为是你喜欢的,他们都在尝试接受我,挺开明的。」
「你们特种兵是不是还要学什么心理学,一眼就能把人看穿啊?」
他想来想然后摇了摇头,「我看不穿你。」
「为什么?」
「大概是因为『喜欢』这个因素左右了我的判断。」他顿了一下,「我和别人说话,一般会提前知道对方后面三四句会说什么,但你好像每次都在我的预设之外。」
「你这样表白可不作数。」我嘟嘴。
「你看,你这句话我就没料到。我本来以为你会说,『我们才见三次面,能有多喜欢?』,可是你说这样不算表白,你压根没怀疑过我喜欢你这件事的真实性。」
「干嘛要怀疑?我又不是不知道我有多讨人喜欢。」
他揽着我说,是是是,你说的都对。
离开父母家,他带我去了市中心的一间公寓。
他说,对不起,你需要我的时候,都不知道我在哪里。
我说,你在保护世界呀。
他笑,笑得有点苦涩。
幸好我甜,刚好可以帮他中和。
「我现在钱不多,先买了一个公寓给你。」
「给我?」
「是啊。」他递过来一个房产证,上面是我的名字。
虽然我不知道他是如何做到在不惊动我的情况下,给我买房的,虽然这只是一间小公寓,我自己也不是买不起,但总有一股暖意从胃里升起。
「这是我的工资卡,密码是你生日,以后你要用钱就从里面取。」
「有多少钱?」
「买完公寓应该还有将近一百万吧。」
「这么多?!」不是说当兵的都穷得叮当响吗?
「这是你老公六年来所有的奖金、受伤补助、工资…」
「那你一个月平均下来一万多,也不错…啊!」
我脑门儿又被他弹了一下。
「我一个月工资就几千块,剩下的基本都是奖金和伤补,你可想我点好吧。」
「那你工资都给我了,你怎么办?」
「我有钱也要有时间花啊,您受累,帮我多花点。」
「好嘞!~」
我洗澡的时候,听到开门的声音,忙从浴室里探出头来,「你不会突然就走了吧。」
「不走,我下去买点东西。」
他笑容里很有内容,我立刻马上就知道他要去买什么。
我红着脸重新回到花洒下面。
艾玛,突然有点紧张了。
我一个人躺在床上,被窝都凉了,他也没有回来。
电话打过去,已关机。
微信发了也没有回复。
现在我终于明白他妹妹喻平津那句,喜欢她哥哥很辛苦,但千万不要放弃的真谛了。
这哪里是辛苦。
这简直是命苦。
后来一个月之后我才接到他的电话。
他跟我解释了,那天晚上是突然接到有任务,他直接赶往了任务执行地。
保密任务,不能和我说。
我在电话里闷着不说话。
「小章鱼,一个礼拜只有十分钟的电话,你要全都用来生气吗?」
「你不能总用这招威胁我。」
「谁让这招好用呢,哈哈。」
「我现在虽然和你说话,但是我都在记仇的小本子上写下来了。」
「好啊,下次见面找我报仇!」
「你的钱我拿来买房了。」
「什么叫我的钱,会不会讲话?那叫我们的钱。」
「哦。」
「买哪了?钱够吗?」
「高新区,我自己还添了点呢。」
「那我多努努力,争取年底再拿个奖金把你的缺给补上。」
「反正都是我们一起的。」
「好,一起的。」他笑得特别开心。
他旁边有人在起哄叫嫂子。
他对着旁边连说了几个去去去,然后又对着话筒说,「小章鱼,我想问你,我现在可以打结婚申请报告了吗?」
「喻承淮,我还没验过货呢。」
他笑,「知道了,那我先打申请了。」
「?」
「绝对 A 级货。」
「我可去你的吧。」
5
他的钱都是用命换来的,现在一百万看着不少,那五年、十年后呢?
到时估计这点钱在蓉市三环内都给不了首付。
现在高新区是热门板块,刚好我有购房资格,就买了一套次新房。
房子租出去,租金一个月四千多,钱放回他的工资卡里,以后真要用钱了,不说指望这房子赚多少,至少一百万的本能保住。
我把合租的那套房退了,搬进了他给我买的小公寓,每个月存 2000 到他卡里,算是租金。
这是我能为他想到最稳妥的理财方式。
这样以后他退伍了,至少不至于捉襟见肘。
我见过太多为家国贡献了一生的人,最后贫困潦倒,清苦度日,我不想他那样。
搬家的时候,我朋友来帮忙。
「不是说有个巨帅的男朋友吗?搬家都不来帮你?」
「我男朋友当兵的,不能随时离开部队。」
「哎哟,军嫂,你可真伟大。」
「没办法,他太帅了。」
「想必也是。」
「?」
「不然你怎么会守活寡都守得甘之如饴。」
公寓离公司不远,开车十分钟。
车位也是他提前帮我租好的,就在本栋楼下。
我回到公寓时屋里灯亮着,还以为是早上出门的时候忘了关。
走到小客厅,听到一个好听的男声在哼歌。
我意识到可能是他回来了,加快脚步在房间里寻找,也不敢喊,怕是错觉,怕没有人应答。
我终于在厨房找到他。
他正在做饭,一脸笑意地看着我。
「小章鱼,你花了 20 多秒才找到我。」
我一下子扑到他怀里。
泪如泉涌。
「好了好了,不哭了。」他轻轻拍着我的背。了,「我做了饭,不知道你爱不爱吃。」我瘪着嘴抬头望向他,平时觉得一个人的时候好像也没什么,可是见到他时却觉得委屈万分。
他心里有家国,他是最可爱的人,他把能给我的时间通通给了我。
我怎么还不满意?我真是个讨厌的贪心鬼。
我们接吻。
这个吻是咸咸的,是一个泡在泪里的吻,即便是他自带的好闻的青柠味也中和不了嘴里的咸苦。
「先吃饭还是先验货?」他问。
「饭一天能吃三顿,你我一年能见几次?」
他哈哈大笑两声,「小章鱼,我好喜欢你。」
他将我带去了浴室。
说来好笑,因为他的时间太珍贵,我们连初次坦诚相见时的故作羞涩都来不及,几乎是直奔主题,肢体语言争分夺秒地倾诉爱意。
海棠起起落落时,他在我耳边说,「小章鱼,我爱你。」
等我们吃上饭已经是凌晨三点了。
他的饭做得不错,但我还是觉得他本人更好吃一点。
「明天周末加班吗?」
我摇摇头,他回来了即便加班我也要请假的。
「明天跟我回家?」
「……」
「不用担心,他们都是很好相处的人。」
我知道,他们家人都很正直可爱又平易近人,于是我点了点头。
第二天我们去他家,他同样准备了一后备箱的礼物,说是我准备的。
他妈妈拉着我的手问他对我好不好,什么时候方便和我家长见面,彩礼我家这边有什么讲究。
他们说之前一直想去看我,但又怕突然找我会打扰我。
走的时候,他妈妈给我包了一个大红包,厚得跟砖似的。
我说我想养条狗,这样一个人的时候不会太无聊。
当天下午他就给我领养了一只退役的军犬。
直立起来快比我高了。
我叫它大鱼。
喻承淮有些郁闷,「它叫大鱼我叫什么?」
我说你叫太鱼。
他让我少开车。
什么嘛,在川话中太就是比大更大的意思,他自己瞎想还怪我。
最后我妥协了一步,军犬大鱼更名为狗大鱼。
但他好像更郁闷了。
6
这段时间我填了很多资料,结婚函调表、申请结婚报告表、干部爱人情况登记表…
去指定的妇幼保健院体检时我被人不小心撞了一下,资料撒了一地。我赶紧捡起来看有没有被弄脏,这些都只有一份,我怕脏了过不了审,还好没有。
他带着盖完章的资料回去,说等半个月应该就能拿到婚姻登记证明,然后就可以去领证了。
我说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他说不会,我往上三代都被暗中查过了,现在就是过个明面,他们领导比他还着急,因为他们队一队的光棍。
我腹诽,往上三代…暗中查过…你们礼貌吗?
他妈妈每个星期都来帮我收拾房间,给我煲汤,还有带狗大鱼洗澡。
我说阿姨不用这样的。
她问,是不是打扰我的私人空间了,她只是觉得我一个人在外面住,上班又辛苦,有个男朋友跟没有似的,怕我心里苦。
我说阿姨,我不苦,我甜。
他归队后,我们又很久没联系了。
我基本摸出了规律,如果一周能有一个电话,说明他在驻地训练,如果没有电话,那他就是在出任务。
自从知道他是特种兵之后,一有边境新闻我就特别紧张。
害怕他突然出现在新闻里,以烈士的身份。
我赶稿,近凌晨才下班。
一心记挂着狗大鱼肯定在家憋惨了,差点把牧马人开成野马。
可是进门时狗大鱼并没有冲过来迎接我。
大概类似第六感的直觉告诉我不太对。
我放轻了脚步,躲在玄关的墙边往里望,看见的场景让我猛地后退了一步,撞到鞋柜,一屁股坐在地上。
它被倒挂在吊灯上,像快腊肉一样,一动不动。
家里乱成一片,到处都是血,宛如一个屠宰场。
我的心狂跳,不敢哭,更不敢叫。不知道凶手是否还在屋里,还是潜伏在屋外。
出事的第一反应是给他打电话,我祈求有一个奇迹他能接到电话,但毫无意外是关机。
我给他发微信,【喻承淮,我好害怕,你快回来。】
我不能告诉我爸妈,他们一定会认为这是喻承淮给我带来的灾难,会反对我们在一起的。
我不确定可不可以报警,这会不会影响到他的保密任务。
思来想去,我想到了他大伯喻辽沈,他大伯也是军人,处理这些或许会有经验。
我给他妈妈打了电话。
凌晨,他妈妈都睡下了,但她听说之后变得一秒清醒,还让我别急,他们马上过来,到了给我电话,先把我接到他们那边去。
他们来得很快。
我出了公寓小区,一眼就看到了他们家的大切诺基开着双闪,我向大切诺基跑去。
突然路边急驰而来一辆面包车,我被捂住口鼻,掠上了车。
我不停地挣扎,我的手脚被制住,还挨了好几个耳光。
我被打得头晕目眩,耳鸣得像耳道里被塞入了一个报警器,鼻血滴在纯白的衣服上很快晕染成一片。
昏过去之前我听到对方骂了几句脏话,带着浓重的西南口音,听起来很像川话,但不是。
我再次醒来时,完全不知身在何方,过了多久,周围漆黑、阴臭。
我的脸颊火辣辣地痛,头很晕,手被反捆在背后,肩膀疼得像脱了臼一样。
我刚想动动脚,才发现我的脚上也栓着铁链。
我意识到我被绑架了。
但我是在喻承淮的父母面前被绑走的,所以他们一定在找我,我只需要在他们找到我之前,确保自己安全就行了。
有人推开了门。
强烈的光线亮得刺目。
「你就是章晓?」
我看着来人,没有说话。
这人很高,又瘦,面色蜡黄,一口烂牙,一张口那味道能熏死两斤苍蝇。
我还来不及回答,就被一脚踹中腹部,然后那人抓着我的头发,强迫我抬起头。
令人作呕的口臭喷洒在我鼻端,我干呕了好几下。
「你男人杀了我们那么多兄弟,你说我是不是该在你这里讨点利息?」
「…你要做什么?」
他什么都没说,阴鸷的眼神在我身上肆无忌惮地打转。
我一边摇着头一边拼命往后缩,「不要…求求你,不要…。」
「你还有机会开口求饶,我那些兄弟呢?话都来不及说一句就被你男人爆了头。」
他抓住我的脚,轻易就将我拖回原地。
「你抓我来就只是为了这种低级的报复?」我几乎想不到任何脱身的办法,只能说话转移他的注意力。
「低级吗?低级好啊,越低级越能让他痛不欲生。」
我的衣服被撕开,我不要命地扭动,他制不住我。
他抽出皮带狠狠地打在我身上,被打过的地方立马肿烫起来,很快我在空气里闻到了血腥味。
不知过了多久,男人打累了,喘着粗气。
我也没有力气再挣扎了。
「实话跟你说,我们早就把抓了你的消息放给你男人了,一开始我们只是想换一个兄弟回来,可是你男人没有任何表示。」
他一脚踩在我头上,用力碾压。
我疼得连痛呼的声音都发不出。
「你男人是不是很无情?马上情人节了,我们送点礼物给他好不好?」
我看见黑暗里有一个红色的光点在闪,他在录像。
身体被刺透时,我没有哭。
我没有做错任何事,这不是我的错,没关系,我只是受伤了而已,只要能出去,我会好起来的。
没关系,我会好的。
我把自己想象成一个破烂的麻布口袋,我不是章晓,这一切与章晓无关。
过了好久男人提着裤子出去了。
门再一次被打开,光撒进黑暗的屋里。
没关系,我会再次走进光明里的。
没关系,我能等到。
只要不死就可以。
我的身体好痛,被打的痛,撕裂的痛,手已经痛得失去了知觉…
呼吸间全是血腥味…
喻承淮,你到底在哪里…
在一片黑暗里,我的精神几乎要被摧毁了。
我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一个小时还是一个礼拜?
那个男人又来了,他给我注射了什么东西。
然后我觉得头晕目眩,心跳得极快…
他说这可是最纯的货,一次上瘾的。
我瞠目欲裂,想要不顾一切地去攻击他。
他哈哈大笑,你要记住,你这一切的遭遇都是你男人给的!
他用匕首在我背上刻划,「你男人这么爱国,我给你刻一个精忠报国好不好?」
喻承淮,我好痛啊,你来了吗?
我觉得过了很久以后,我被解开了脚铐,我几乎已经无法站起来,我被那人拖着出去,他拿着刀抵着我的脖子。
我的眼睛因无法适应突然的明亮而短暂失明。
等我能睁开眼时,并没有看到喻承淮。
我面前有一个穿着迷彩服的人,但不是喻承淮,他在和挟持我的人谈判。
挟持我的人提出来要求,放了他们的人和他们的货,安排送他们离开。
渐渐地我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了,我眼前的画面渐渐变成了模糊的散光。
我用尽全身的力气抬了抬头,颈上的匕首立刻一紧。
刀刃陷入了我的皮肉,可是我已经不会疼了。
(章晓篇完)
喻承淮篇(她的男孩)
1
如果可以重来一次,我宁愿从来没有遇见过她。
瞄准镜里,她如一个残破的娃娃被歹徒挟持在身前,她的衣服已经破得看不出原来的样子,双手被反剪在身后,肩膀青紫肿胀,身上满是可怖的伤痕和血迹。
匕首在她的脖子上刻出深深的血红印记。
我隐蔽在制高点,手在微微发抖。
她很久都没有动过了。
我对着通话器说,「…人质情况不好,申请立即击毙目标。」
「大鱼,正在谈判,我们一定会把人质解救出来的!你先稳住,千万不要开枪…」
「人质情况不好…」
「冷静!大鱼!服从命令!」
自额上流下的冷汗滴入眼球,刺痛不已,我却不敢眨眼,不敢伸手去擦。
我的瞄准镜一直锁定着目标,一刻也不敢放松。
这是我六年来,千百次任务中,最害怕的一次。
二零一八年十月一日。
我竟然在国庆时获得了为期十天的长假。
这是我从军校作为射击特长苗子选入特勤大队之后第一次休长假。
一家人商量决定国庆节重走长征路。
我遇见了她。
她是能让人眼前一亮的女孩,我说不出究竟哪里好看,反正在我看来没有一处是不好看的。
当时她正为借用了农舍的卫生间给不出一块钱现金而发愁。
我掏出五块钱连她的一起给了。
她说谢谢。
声音清脆又柔软。
出了农舍,外面还在大堵车,我眺望了一下山脚,知道不久就能通了。
我走到自家车旁敲了敲车窗,「等下车通了你们不管我,直接开去汶川。」
「有任务吗?」我妈有点紧张。
「没有,给您追个儿媳妇儿。」
「真的?!」
「嗯,记住,等下别管我,走你们的。」
我的余光看见她上了一辆牧马人的驾驶位。
我一直保持着和她三五百米的距离,不太近,但确保她时不时能看见我。
车果然很快通了,我等在一个弯道后面,见她的车冒了头才开始跑起来。
她很快开到我旁边,按了按喇叭,速度降了下来。
「要搭车吗?」她的语气是那种碰到熟人了的欣喜。
我转头看着她,笑道:「要。」
她愣了一秒,然后脸颊有些微微发红。
正中我靶心的可爱。
我上了她的副驾驶位,用提前准备好的说辞解释了一遍。
她丝毫没有怀疑,还说一会儿联系上我家人给我送过去。
我说谢谢。
「谢什么,我这是报恩。」
「哈!你这算是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了。」
漂亮、单纯、活泼、善良,是我对她的初印象。
手机没有信号,离了导航她好像不太会找路。
牧马人跟着路牌去了和汶川相反的方向,我装作没看见。
低头装模作样地刷刷手机看有没有信号,抬头看看窗外的风景。
这辆车不算新,她驾驶的动作只能勉强算流畅,车里隐约还有一股二手车店爱用的清洗剂的味道。
这应该是一辆刚买的二手车。
一个女孩,二手牧马人,独自旅行。
我猜她刚结束一段感情,想给自己一个既洒脱又有仪式感的新开始。
到了临近的小镇,我给家人打了电话,然后挂了电话告诉她,我们走了不同的路,现在相距甚远。
我说我去打车和他们汇合。
我在路边悄声问出租车,九寨沟去吗?
我故意说了一个比汶川远得多的地方。
每个出租车司机都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着我:「不得去哈,你个人去坐班车,愣个远,哪个给你跑哦。」
我扬扬眉,就怕你说要去。
此时天公作美,下起了小雨。
我回到她的车旁,「看来今晚走不了了,我请你吃饭吧,明天再去找他们。」
「好。」她答应得干脆,没有半点扭捏。
我们找了个看起来干净的小店。
她前男友弹了视频过来,她让我假装现男友把那人打发了。
啧!干嘛假装啊。
我现在坐在这里不就是为了把这身份变成真的吗…
视频由于长久没接,自动挂断了。
她看着我的眼神有些飘忽和紧张。
我起身坐到她旁边去,把手搭在她的椅背上,「给他拨回去。」
巧的是她前男友我认识,中学时一个班的,他是我们班有名的小鲜肉班草。
像他这样的小鲜草我一拳能打死五个。
他说这么多年兄弟我竟然挖他墙角。
我还真想说不是同过窗就是兄弟,我的兄弟哪一个不是和我出生入死过无数次的?
我让他别缠着我女朋友。
这句话我是认真的。
他张嘴乱咬,说她是他的破鞋。
我瞬间想 50 拳打死他 250 遍。
最后话题以他要去找我大爷切磋为终止。
挂了视频,她抱拳对我说,多谢英雄拔刀相助。
我笑笑,给她点了一瓶旺仔牛奶,「喝了这瓶奶,忘了那个仔。」
吃饭的时候我问她自驾是准备去哪里,她说一路向西去大理。
「可是这里是川西线啊。」
她显然也没料到自己会走错路,且还错得这么离谱,比她早上出发时,距离大理还多了二百多公里。
我想笑,但是要忍。
我咳了咳,藏住笑意,给了她两个建议,一个是返回去上高速去大理,一个是和我一起去川西,重走长征路。
她有点犹豫,我让她第二天分别时再告诉我决定。
她察觉了我话里的心思,但没有拒绝。
我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笑得忘我得意。
十一黄金周,全城酒店爆满,好不容易找到一间,只剩下一个标间。
nice。
「要不你住这,我找个网吧对付一晚?」
「标间!两张床!你害怕我对你图谋不轨啊?」她小小地愠怒。
「你怎么把我的台词说了。」
酒店没有电梯,我帮她提行李上去。
为什么女孩子的行李箱会这么重?!比我帮炊事班抗过的半扇猪都重了,我甚至怀疑这箱子里面是不是也藏了半扇猪。
但当她略带惊奇地看着我说你怎么怎么厉害时,我默默放下了想要过去分力的另一只手。
「这算什么,我能拎起你奔袭三十公里。」
「你什么兵种啊?」
她的反应很快,听到奔袭两个字就问兵种,大多数人会反问我一句奔袭是什么意思。
我条件反射地回了一句,「你反应这么快不会是间谍吧?」
她白了我一眼,还是很可爱。
「步兵,再多我可不能说了啊。」
我也不算撒谎,步兵是大类。
我是狙击手,所属的特勤突击队,是典型的不能说的部队,关于部队的一切都属于绝密。
大家可能听说过很多明星特种兵部队,但实际上国内像我们这样不可说的部队也不少。
我们到死成为烈士都不能在公众面前曝光一个名字,死后甚至不会有一块墓碑。
有时候一个人的暴露或许就意味着整个队伍的覆灭甚至会影响某个巨大的战略部署。
所以只要离开部队,我都会戴着一顶黑色的渔夫帽,用来遮挡自己。
我家人也只知道我是一个特种兵,其他的他们不会问,问了我也不会说。
即便是在休假,我依旧保持着在队里的作息,早上起床时她还在睡。
她睡觉很安静,脸颊红扑扑的,像水蜜桃一样。
我绕着整个小镇跑了一圈,给她带了早餐回去。
开门的一瞬间…
她可能以为我走了,所以上洗手间忘了关门…
我俩双双愣住,她瞬间涨红了脸。
我移开目光,故作镇定地帮她关上门,「你还真没把我当外人。」
等她收拾好从洗手间出来,脸红得能煎鸡蛋,「我以为你走了。」
猜到了。
我递了早餐给她,「我看起来是那种始乱终弃的人?」
「……」她低头嗦粉不说话。
「你的名字,章晓两个字怎么写?」
其实我早就知道了,昨天办理入住时看过她的身份证。
她的名字、身份证号、生日、住址我全都知道、记得。
只是想找个话题来聊而已。
「章台杨柳的章,春晓的晓。」
「哦,章鱼的章,晓得了的晓。」我故意这样说好让她把刚刚那插曲忘掉。
「喂!」她一拳锤在我胸口。
嗯…她忘得挺快的。
「我叫喻承淮,不可理喻的喻,传承的承,淮海战役的淮。」
「…哦。」
「你可以叫我大鱼。」
「…那我们俩加起来岂不真的是章鱼了?」
「这就组 cp 了?」我笑。
她也低头偷偷在笑。
她不讨厌我。
真好。
我家人太好奇我要追的女孩子到底是何方神圣了,于是他们过来了,到酒店楼下才告诉我。
本来我想说她今天如果不想跟我一起走川西,我可以和她一起去大理的。
也不知道该说他们神助攻还是猪队友了,总之她跟着我们踏上了重走长征的道路。
只是和她住一起的变成了我妹。
哎…
我成了她的司机加导游。
我给她讲飞夺泸定桥时的二连连长和二十二名突击勇士;讲红军如何衣衫褴褛、步履维艰地踏过眼前这片遍布沼泽与冰雪的草地;讲长征纪念碑下象征 609 场战役的 609 阶台阶…
这是我从小到大的心之所向,当我踏上先辈们用鲜血淌过的地方,只觉得心潮澎湃、与有荣焉。
我讲得不好,只会平铺直叙那段历史。但她听得很认真,丝毫不觉得枯燥或者不耐。
我和她离得很近,近到能看清她眼中盈盈闪烁的泪光。
近到我再靠近一点点就能吻下去。
「你再说下去我要对你产生吊桥效应了。」她说。
我望着她笑,想要笑进她的心里。
回到汶川时,我原本应该还有七天假,但突然接到队长的电话,我要立即归队。
她知道我有话想对她说。
但我想了想,还是等这次任务解释再说吧。
走了两步又实在忍不住折返了回去,在她耳边说,「别忘了我。」
2
边境一个缉毒警牺牲了。
他被注射了药物,清醒地遭受了长达 36 小时的非人折磨才死去。
他全身大部分骨头都被敲断,双腿被剥皮,头骨被敲到凹陷…
死前他传回了情报,运输的时间和地点、对方的武器装备以及人数。
这场虐杀引发了边境缉毒警的全体公愤,然而武装毒贩并没有按之前打探回来的情报运输毒品,于是他们来向我们突击队借人。
借人去当卧底,重新收集情报,彻底把这一制毒、贩毒集团连根拔起。
队长把卧底任务交给了我,因为我是狙击手,侦查能力不错且身上的训练痕迹相对其他战友要稍微弱些。我
们在每次执行任务之前会先写好遗书封箱,以往我会给我家人写一封,这次我想要不要给小章鱼留一封,后来想想还是算了。
如果牺牲了,就别去打扰她了。
我花了三个多月时间伪装成种植的农民,然后又花了两个月一步步摸爬到他们身边。
到了抓捕时刻,缉毒警联合突击队活捉了大部分毒贩骨干成员,还有几个目标往边境移动的,被我当场爆头了。
这个任务一共花了五个月时间才结束,一共捕获 24 人,当场击毙 8 人,失踪 1 人,缴获成品三九海洛因 52 公斤、朗博宁 4 只、小钢炮一挺、手榴弹 5 枚,制毒工具和原材料若干。
又一个集体三等功到手。
队长问我想要什么奖励,我说想把没休完的假休完,队长说休假不可能,但允许我离队休整 48 小时。
我在她公司楼下等她,她路过我身边却没把我认出来。
我想,要不算了吧,人家都忘了。
我看着她一步步走远,最终还是追了上去。
「小章鱼。」
她看着我发愣。
真忘啦?!我去…我要回去找队长赔媳妇儿…
「这么快就不记得我了?」
「喻承淮。」
呼~还好她记得。
我笑,「到!首长有什么吩咐?」
我们沿着府南河走。
小时候因为这个河污染严重,我们都叫它腐烂河,没想到现在已经被打造得颇有闲情逸致的了。
她的小手在我面前一晃一晃的,看得晃眼睛,我直接牵了过来。
她反应过来之后并没有挣开,而是在摸我手上的茧。
「小章鱼又在琢磨什么?」
「在想你到底是做什么的。」
果然。
「如果我说不能说,你会生气吗?」
「你是犯罪分子吗?」
「不是。」
「那就行。」她笑笑,倒退着走在我前面。
我曲起手指弹了弹她的额头,「我说什么你都信?」
这么好骗,我怎么放心得下。
「那你骗我这个平头老百姓是做什么?图我年纪小?图我爱洗澡?」
「什么呀…」我看她笑,我也跟着笑。
但是,年纪小、爱洗澡是什么鬼?
是在说我年纪大、不爱洗澡吗?
我是不是应该解释一句,不是真的不爱洗,而是有时候条件不允许?
我们接吻了。
在酒店里。
其实也是我算计好的。
她去了卫生间,我按她的步幅用地毯做了个小陷阱。
这样她从卫生间出来时就会刚好被地毯勾到然后跌到我怀里。
但出了一点意外,她的嘴磕到了我的牙。
她疼得龇牙咧嘴,我有点手足无措,然后我就想帮她呼一下,后来不知怎么地呼呼变成了亲亲。
哈哈。
因为她之前的那句图她年纪小,图她爱洗澡。
那天晚上我在酒店里洗得格外认真,皮都搓红了。
她窝在我怀里,蹭着我的胸膛「你好香啊。」
我笑着亲了亲她的额头,不动声色地把身体往后撤了些。
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我好爱她。明明只见过两次面,我就想一辈子都和她在一起。
这段感情来得极其的突然和浓烈,但我丝毫不担心它会消耗殆尽。
因为在和她没有见面的五个多月里,她就像是我的一种信念。
近距离接触武装毒贩时并非没有风险,中间有一次还险些暴露,我遭受过一次私刑。
帮我挺过来的不是部队里教给我的那些技巧,而是她,我想活着回来见她。
就这一个信念,就这么简单。
所以当分离再次来临时,我问她,「下次回来我可以打报告了吗?」
「你都没有表白,我都没验过货!」她把自己埋在被窝里说。
???
!!!
我把她和被子一起牢牢抱住,「哎呀!小章鱼!你早说要验货!我也不用忍这么久啊!」
她在被子里推着我,叫我快走。
「下次回来,验货、见家长然后回去我就打报告!」
归队后,我被选中了全国精英试训,所谓试训实际就是以特种部队大练兵之名为那支只存在传说中的影子部队「选铁」。
全国各兵种 3000 精英,集中两个月超高强度训练。
这两个月训练强度是我平时的两倍,我每天累得吐都吐不出来,可以睡的时候,全身却僵肿得躺不下去。
唯一值得慰籍的是,在选铁期,每个周末,我们还是可以有 10 分钟的时间给外界打电话。
我每次都给她打,她如果没接我再打给我父母他们。
这两个月,她只漏接了一次电话,并且第二周打电话时跟我说,当时她手机突然死机了,怎么也接不起来,都快急哭了。
等手机卡过了,给我打过来却不知是哪个大叔了。
我们这的电话是虚拟号只能拨出,回拨指不定就拨哪去了。
后来还有一次我给她打电话,她在电话里哭了九分多钟,她说她的室友叫人回来开派对,弄得到处都很脏,还让不认识的人进了她的房间睡了她的床。
她最讨厌别人睡她的床,还是不认识的人。
她去找人家理论,人家只当她是空气。
十分钟快到了,我只来得及跟她说一句等我回来。
挂了电话,我特别想第一时间冲到她身边去。她很委屈,而我连她的委屈都不能完整听完。
一个礼拜,只有一个不知何时会打来的十分钟电话。
我的心揪痛万分,肉搏时被敌人的利刃扎穿手臂都没有这么痛。
3
3000 人的试训「选铁」,最后仅有 500 人通过,再往后就是进原始森林「炼钢」。
「炼钢」期半年,之后会留下 200 人,最后「铸剑」期两年,留下 100 人进入影子特种部队。
影子是国内乃至世界最牛逼的特种部队,也是我曾经的梦想。
我很幸运地通过了选铁。
但我主动提了退出。
因为从「炼钢」期开始就是全封闭的了,我有至少两年半的时间要和外界完全无接触。
可是我的女孩刚刚才哭了。
队长找我谈话,他说能有机会进影子,是多少特种兵毕生的梦想,有的人一辈子连影子的边都摸不到,我都站在门槛上了为什么要出来。
「可并不是要去最高的地方才伟大,那个被虐杀的缉毒警难道就不伟大了吗?我们全队去年牺牲的 6 个战友,难道他们不伟大吗?」
「你是在和我辩论吗?」
「……」
「回答我的话!」
「不是!」
「那就继续去训练!」
「队长,你关我禁闭,给我下处分吧,我退出申请已经递交了。」
「你!你简直是!和你的名字一模一样!不可理喻!」
我拜托以前军校的同学帮我买了一套公寓,买到她的名下,要拎包入住的。
我还是站在写字楼下等她。
她见到我却嘟着嘴,满脸委屈。
见到我,不开心吗?
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怎么不给我打电话,我可以请假的。」
听到她这样说,我舒了一口气。
吓死我了。
我一口亲在她嘴上,「时间不多,不要用来生气好不好?」
她明明还很委屈,却说,「那你赶紧抱我一下,我们就和好了。」
我用力地拥抱她,却又怕抱得太用力她会疼。
我去她家见了她父母。
这是上次就说好的。
她说我都没有问过她要不要嫁给我。
…完了,我以为我问过的。
因为我每天晚上在梦里向她求婚的时候,她都说她愿意。
我弄混了!
我一个具有照相机记忆功能的人,怎么会把梦和现实弄混的!
他父母对我不是很满意,但在试着努力接受我。
这是我第一次觉得靠近她是错的。
她那么好,没有我,或许会更好。会有可以常常陪伴她的丈夫,保护她的爱人。
而她需要我的时候,我在哪里呢?
她说,你在保护世界呀。
我带她去了那间公寓。
我也是第一次去。
好像还行,一室一厅,她一个人住暂时也够用,至少不会再因为和别人合租不愉快而哭鼻子了。
我把我的工资卡交给了她。
我想把一切都给她,但好像除了单薄的工资卡,什么也给不了她。
她去洗澡了。
我推门出去,想买盒烟。
她听见开门的声音,从浴室里冒出个头来,「你不会突然就走了吧。」
看着她被水雾蒸得红彤彤的脸,我想起她上次说的验货。
「不走,我下去买点东西。」我笑。
她的脸变得更红了。
刚踏出家门,我接到了立刻执行任务的电话。
从接到任务那一刻,我要全速赶往任务执行地,手机关机严防泄密。
所以,连跟她交代一句都来不及。
这次是有国外 KB 势力携带禽类病毒入境,我们奉命拦截。
对方有一支雇佣兵团,火力很猛。
为了拦截这次的病毒,我们和雇佣兵团在无人区火拼,损了两个战友。
后来这两个战友被掩埋在边境,最终化为黄土,连块碑都没有。
他们的遗书会在数月之后,送达家人的手里。
我现在出任务写遗书每次都写两封,一封给父母,一封给她。
给她的是:
【嘿!小章鱼,很久没联系啦,你还好吗?我成功入选了最牛逼的特种部队,这里一切都是保密的,完全不能和外界联系。所以很抱歉。你知道我在为什么道歉吧?所以忘了我吧,再见。】
幸好,这封遗书暂时还没有机会寄出。
我再次回到那间小公寓。
她收拾得非常干净整洁,内务都快赶上我了。
这次我的时间比较多,因为我打了结婚申请报告。
我们队长一般不会批这么长的假的,但我们全队,包括他自己,一水儿的光棍。
一见我打报告,就给我把之前没休完的假都补给我了。
有整整七天!
公寓的厨房不止是干净,完全可以用崭新来形容,她压根没用过。
搬家的时候没煮成开锅饭,那我给她做顿晚饭吧。
我手艺还行。
快做好的时候,我听见开门声,和她的脚步声。
她花了二十几秒才找到我,比我想象中的慢点,毕竟我一直在发出声音提醒她。
她见到我的一瞬间就哭了。
把我的心哭成了皱巴巴的梅干菜,又皱又咸。
我们接吻。
咸咸甜甜的。
咸的是泪,甜的是她。
「先吃饭还是先验货?」我问
「饭一天能吃三顿,你我一年能见几次?」她反问。
嗯,这个回答非常的小章鱼。
我将她抱起,走向浴室。
我们合二为一,彼此都想将对方揉进自己的骨血之中。
在白光忽至的时刻,我沉在她耳边说,「小章鱼,我爱你。」
我正式带她回家见了父母,我很早以前就和父母说过,她是我想娶的人。
我父母也很喜欢她。
她说她想养条狗。
我给她领养了一条退役军犬,就想着,听话懂事还能保护她。
她给军犬取名为大鱼。
???
「它叫大鱼我叫什么?」
「你叫太鱼。」
???!!!
大字多了中间那一点,是我想的那样吗?
我带回了政审是需要的表格,一大踏,每一张都必须她亲自填过。
填完表还要去体检。
体检我在外面等她。
出来时她拿着表格一张张地检查。
「怎么了?」
「刚被人撞掉了,我看弄脏没。」
「弄脏一点没事的,这个就是走个明面,你往上三代早就被暗中查过了。」
她的表情一冷。
我好像说漏嘴了…
如果当时,我再警觉一点,问细一点就不会…!
在妇幼保健院的检查科室里,怎么会有男人撞到她!
等表格搞定,体检搞定,盖章搞定,七天差不多就过完了。
我说半个月之后就能拿到婚姻登记证明,然后就可以领证了。
以后她想来看我就可以来队了。
我们队里的家属楼,终于要有人住了。
7
然而转折来得让人始料未及,我大伯辗转几层关系才联系上我们突击队。
她在我父母面前被人掠上了一辆没有车牌的面包车。
对方很熟悉城市监控布局,几乎完全躲开了监控,很难追踪。
最后面包车在郊外找到时,里面只有少许的血迹,全是她的。
我父亲驾车去追出了车祸,现在还在医院里。
队里收到一段视频,是在颠簸的车厢里拍的,她在昏迷中。
对方提出要求,要用她换一个人,上次抓获的一个制毒骨干。
我们基本可以确认这人就是上次联合缉毒案失踪的那一个。
我们在全力寻找他们的准确位置,并快速办理所有协作办案的手续从看守所提了他指定的那个人出来。
但对方很快发来了第二段视频。
第二段视频,队长不让我看。
我知道,这意味着她一定出了很严重的事。
我想起那个全身骨头被敲碎,头颅被敲到凹陷,双腿被剥皮的缉毒警察。
「她还活着吗?」我的声音抖得不像自己的。
「…还活着。」
活着就行,只要活着一切都会过去的。
小章鱼,活下去。
等我!
一定要等我!
「找到了!在中缅边境的原始森林里。」
「能定位到确切地点吗?」
「定位到五公里范围内了。」
「继续缩小范围。一组跟我出发。」
队长没说不让我去,因为他知道拦不住我的。
此时距离她被掠走,已经过了 18 小时…我们坐上直升机,极速前进约一小时,到达了定位处。
(注:军用直升机极速前进一小时约 350 公里。)
目标范围也缩小到一公里。
不知他们在哪里,只能落地一寸寸搜寻。
一公里放在平原不大,但是这是原始森林。
遍布的参天大树全是他们的遮蔽物。
好在,毒贩并没有和我们玩猫和老鼠的游戏。
没多久,我们就找到了古树下的一个废弃木屋。
她就在那里。
我看着木屋,一阵心悸。
小章鱼,我来了,再等等我。
队长对我说,要把这当成一次寻常的人质营救,不能被私人感情左右。
人质要解救,目标要活捉。
我作为狙击手,第一时间占领有利高地,架好 88 狙。
瞄准镜里,我终于见到了她。
她和以往的每一次都不一样。
这次的她如一个残破的娃娃被歹徒挟持在身前,她的衣服已经破得看不出原来的样子,双手被反剪在身后,肩膀青紫肿胀,身上满是可怖的伤痕和血迹。
匕首在她的脖子上刻出深深的血红印记。
我的手在微微发抖。
她很久都没有动过了。
我对着通话器说,「…人质情况不好,申请立即击毙目标。」
「大鱼,正在谈判,我们一定会把人质解救出来的!你先稳住,千万不要开枪…」
「人质情况不好…」
「冷静!大鱼!服从命令!」
自额上流下的冷汗滴入眼球,刺痛不已,我却不敢眨眼,不敢伸手去擦。
我的瞄准镜一直锁定着目标,一刻也不敢放松。
这是我六年来,千百次任务中,最害怕的一次。
歹徒的嘴一张一合,我在读唇。
他说把人和货给他,安排送他们离开。
队长全都答应。
章晓的头突然抬了一下,幅度不大。
她在找我!
她在找我!
随着她的动作,抵着她脖子的刀猛然一紧,她的脖子立马出现一条血痕。
「队长!你跟章晓说,说我来了,让她一定要撑住,我们马上就可以回家了!」我着急地对着通话器吼道。
「好!」
然而并没有等到队长开口,我就从瞄准镜里看到她的脑袋重重地向一侧偏去…
拜托!她只是昏了过去……
一向无神论的我第一次向老天爷祈求。
可上天似乎怪我不信耶稣不信佛。
她的遗体被蒙上白布推了出来。
面容平静,像是死前没有遭受什么痛苦。
可尸检报告却告诉我,我的小章鱼她全身都是鞭伤,耳鼓膜破裂,后背皮肤被割开数块,下…体撕裂…,体内残留足以致死剂量的海洛因……
面对她惨白恬静的面容,法医按了按我的肩头让为她盖上白布送送她,可我却周身脱了力,连仅仅为她提起白布挽容的气力都没有。
她在被掠走前给我打过电话,她给我发的最后一条微信是【喻承淮,我好害怕,你快回来。】
可她却连一句,我的【别怕,我来了。】也没等到。
小章鱼,对不起,如果你没有遇到我就好了。
小章鱼,对不起,我没能保护好你。
曾经我骄傲我的职责是保护世界。
可现在,我的世界它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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