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理性的暗恋是什么样子?
2022-07-20T00:00:00Z | 28分钟阅读 | 更新于 2022-07-20T00:00:00Z
我暗恋我老公很久了,可他对我只有责任。
有天我要找他离婚,莫名其妙地被他塞进了办公桌下。
他学生来问他问题,
他手在桌子底下摸我头。
1
要跟沈长遥离婚,是我深思熟虑的结果。
一来当初跟他结婚本就是场闹剧,二来他的心上人根本就不是我。
结果我去他办公室找他,被他摁着脑袋塞桌底了。
我刚想出声,就有学生进来了。
「老师……」
听声音,好像是个女孩。
我这视角什么也看不见,倒是他摁着我脑袋的手触感真真实实。
我听见女生柔柔弱弱的声线,在问他期末考试能不能给自己及格。
本来话题到这,一切都还挺正常。
结果女孩突然细如蚊呐地加了句:
「沈老师,只要能及格,你让我干什么我都行……」
安静的办公室,明面上只有师生两人。
我如同一个莫名其妙的第三者,蹲在他的桌底。
他手还摁着我的头。
我听见他问:「真的,干什么都行?」
女孩颤抖着嗓音嗯了声。
「那……」
沈长遥声线一如既往的慢条斯理。
可此时此刻,别说是女孩,就连我的心,都要跳到嗓子眼儿了。
「那你能不能好好准备下学期的补考?」
「……」
只能说,沈老师不愧对学生给他的「活阎王」称号。
因为连我这躲桌子底下的人,都能听见女孩的啜泣声了。
女孩走后,我终于从桌子下钻了出来。
「你干吗把我塞桌底啊?」我质问他。
他靠着椅背,带着笑。
沈长遥很喜欢笑,但我知道大多数时候,他那笑都是假笑。
事实上,这人的脾气实在算不上多好。
「轻轻,把你刚刚跟我说的话再说一遍。」
他轻叩了下台面。
「你干吗把我塞桌底?」
「再上一句。」
「我要和你离婚,沈长遥。」
他敲着桌面的指节停了,正儿八经地看我。
「想都别想,林轻轻。」
2
我不懂,他明明不喜欢我,为什么坚持不离婚。
所以我把打印好的离婚协议掏出来了,摊在桌面上给他看。
「沈长遥,你来看看。」
「我们离婚的话,有两套房产,你一套我一套。车子是你买的,那就归你。我们没有小孩,就不用商量抚养的问题,还有些私人财产……」
沈长遥修长的手指拎过离婚协议,然后无比自然地放进了身旁的碎纸机里。
「……」
「你他……」
我硬生生吞掉了即将说出口的脏话。
因为我突然想起,沈长遥以前教导我不许说脏话,用了某些不是特别正道的方式。
「写太差了,重写。」他向后靠了靠。
「你当我给你交论文呢?而且我早不是你学生了,沈长遥。」
「是是是,你是我老婆。」
他根本不听,起身收拾桌上的教案。
还趁机俯身在我唇角吻了下。
「我晚上有个会,你要是不等我,就先回家。」
「离婚的事,等我晚上回来再说。」
……
3
我当然不可能等沈长遥。
他们那研讨会,一开就好几个小时,也不知道能讨论出什么花来。
晚上九十点的时候,他突然给我发了则消息。
就两个字,
「查岗。」
「……」
查、岗?
这人,属于不太喜欢用电子产品的。
微信常年属于不用的状态,一到放假能直接与世隔绝。
我们上一次聊天,还停留在半年前他来我新公司,我给他发的手机定位。
我瞬间百分百确定他号肯定是被盗了!
现在是一个诈骗团伙套他的皮在跟我聊天,有可能下一步骗子就准备套我的 money 了。
于是我撇撇嘴,模拟了个男人的语气,回了句:
「不好意思,她睡了。」
就把手机丢一边,没管。
本来想打电话提醒下沈长遥他微信估计被盗了,转念想了想,都要和他离婚了,我提醒干吗。
于是我盖上被子,蒙头就睡。
……直到被一阵钥匙转动开门锁的声音吵醒。
4
我是被一阵强光照射给弄得睁不开眼的。
因为沈长遥把家里的灯全开了。
翻箱倒柜,也不知道在找什么。
「你……怎么这么早回来?你在干吗?」
我打了个哈欠,揉着头发看他。
他眯着眼,站我身前,笑意倒是挺浓。
「藏哪了?」
我从没见过他笑这么……有深意。
「啥藏哪了?」
弄得我更蒙了。
他吸了口气,一字一顿地问我。
「男人。」
「那个拿你手机发消息的,男、人。」
「……」
「沈长遥,你认真的?你真会为这个生气……」
我话没说完,他就开始解衬衫的扣子。
「生气?我可没生气。」
领带被他松了扔床上。
「我只是觉得,可惜。」
「如果是两个人,说不定会更刺激些。」
「……」
???
「等等,沈长遥,你别……」
他指骨在我腰间堪堪停住,轻笑了声,明明什么话也没说,我还是下意识地缩了缩。
该死,怎么又会响起他以前给我补课的样子。
我终于绷不住,拽过一个枕头横在我俩之间。
「你身上有味道,沈长遥。」
他扬眉。
「有吗?」
「……」
其实是没有的,他不喜烟酒,今晚也只是去开了个会。
但我还是撇过脸搪塞:
「所以……你快去洗澡吧。」
5
男人终于被我哄去了浴室,我靠着浴室的门。
吸气,呼气。
可恶,还是气不过。
对他的害怕,怎么就像刻进了我骨子里一样?
明明他以前只是……
我拿指关节敲门,朝里面叫嚣:「沈长遥,我要和你离婚!」
浴室里的水声很大,我以为他听不见,就算听得见,大概率也不会从里面冲出来制裁我。
结果,这么多年过去了,我果然还是低估了沈长遥。
浴室的门被他直接拉开,我还没反应过来是什么事。
因为四散溢开的雾气实在太大了。
他握着我的手腕,就把我拽进了他怀里。
我穿着拖鞋,最后一刻,我倔强地甩掉拖鞋,让它不至于踩上湿漉漉的地板。
然后被沈长遥摁着脑袋亲。
浴室里雾气特别大,我光脚踩在地板砖上。
他吻了我一会,然后把我抱起来放洗手台上。
手撑在我身侧。
「林小姐,能收回你今天下午说的所有话吗?」
沈长遥的温柔,是刻在骨子里的。
这句话的意思是:他的温柔,让他失去了「生气」这一表达情绪的方式。
但根据我和他相处这么多年的经验。
那不代表他不会生气。
事实上,他会拿比生气更……折磨人的方式。
来惩罚我。
所以,我怂了。
我朝后缩了缩,可后面是洗手台,有一个凹陷,我重心不稳。
还被他伸手扶了一把。
「躲什么?」他扬眉。
「沈长遥,离婚的事可以再商量,你先别……」
我手抵着他胸膛。
让人脸红的心跳声直烧着我。
可他只是,抛给我无情的两个字。
「晚了。」
「……」
他像是只善于戏耍猎物的野兽,而我只是他的盘中餐。
被他那种目光打量,总能勾起我某些不好的回忆。
剧烈的震动声突然响起,横插在我俩之间。
是沈长遥放在洗手台上的手机,响了。
应该是他随手放在那的,刚刚我们的动静那么大,手机居然也没被弄翻。
屏幕上显示的是一连串数字,没有备注。
一般这种时候,沈长遥都会直接挂了电话继续。
可这次,他只是轻瞥了眼屏幕,就接了。
我离他的距离还是挺近的,虽然我无意去听话筒那边到底说了什么。
但女人的哭声,还是就这么传进了我耳朵里。
我挺苦涩地发现,沈长遥声音放柔了些,然后轻瞥我了一眼,慢慢松开对我的桎梏。
拿口型告诉我,他得出去一趟。
……
6
我坐在家里的沙发上。
把那个和沈长遥一起抓娃娃抓回来的小熊抱枕揉捏成了各种形状。
最后猛地站起,换衣服。
果然是,越想越气。
我今天就必须得弄明白了。
那个经常给沈长遥打电话的女人,到底是谁。
是,我就是怀疑沈长遥出轨了。
这段时间,他有时候下班回来很晚,我忍。
毕竟当初和我在一起,就不是他的意愿。
可他干吗对我那么好,好到让我产生错觉,他其实是爱我的。
那么现在,接到一个女人的电话,就火急火燎地要出门。
又是为什么?
他又不是不知道我……喜欢他。
……
我跑下楼时,刚巧看到沈长遥的车从车库里驶出来。
他速度开得还蛮快的,本来我还以为,这次再怎么样都追不上他了。
结果有辆出租车,就这么巧从我左后方开了过来。
坐上车,司机一听我是要去抓奸。
那速度和技术,让我怀疑他是不是退役多年的赛车手。
总之,抓奸会不会成功我不知道。
但司机成功让我在下车的时候快吐一地。
……
沈长遥的目的地,是医院。
深夜也就只有急诊中心开着门,我不懂自己为什么要像个贼一样尾随他。
总之,他步子很快,没有丝毫犹豫。
我跟着他,深夜的急诊人也不是特别多,虽然他七弯八绕的,但好在,我没有跟丢。
可我怎么也没想到,跟着他,我最后会来到……
儿科夜间门诊。
这大概是整个医院最闹腾的一片区域,凌晨一两点了依旧灯火通明。
有小孩子的哭闹声,有大人急匆匆的脚步声。
我藏在候诊厅柱子后面,偷偷观察沈长遥。
他个子高,手插在口袋里站那都挺引人注目。
走到候诊大厅那排座椅的中间,他就没走了。
然后我就听见一个小男孩,隔着重重人群,喊他。
「——爸爸。」
我为什么确定,喊的就是他。
因为那个小孩已经飞奔过去,挂在了他身上。
我没法再回想见到这种场景时的心情。
大脑在那时一片空白了好长一段时间,我怎么也没想到,沈长遥瞒我的是这个。
他有孩子了,从没告诉过我。
我们结婚了,他却在外面有一个孩子。
这算什么?
我没法理解此时此刻出现在我面前的任何画面,我以为我会歇斯底里,我以为我会冲上去质问他。
可我只是无力地感觉,心脏的某一部分慢慢凉了下来,仅此而已。
我总是这样,焦躁,不安,遇到这种事,却永远没法上前。
我该以怎样的立场质问他?
可笑的,妻子吗?
我怔怔地盯着一个女人从他身后走来,他低着头和女人说话。
那个女人我不认识,我从没见过她。
女人蹲下摸了摸男孩的头,然后拉着男孩站起身。
沈长遥手依旧插在口袋里,医院悬顶的灯光普遍冷白,他垂眼在和女人说着什么。
说着说着,女人忽然啜泣起来。
然后下一秒,女人上前,猛地抱住了他。
沈长遥身子很明显地一僵,大抵是想拍拍女人的后背,但最后,又没抬起手。
我没法再看下去了,一个人默默地离开了医院。
好像这座城市也就只有医院门口,不管什么时间都人来人往,路面倒映着红绿灯交错的霓虹。
24 小时的便利店依旧会营业,十五块钱就能买到一杯拿铁加三明治,我坐在店里,已经竭尽全力不让自己再去想了。
……那个男孩,飞扑过去,喊他爸爸。
小男孩看起来都有五六岁了,可我和他结婚才三年啊,在此之前,我从没听说过有这样一个女人。
我喜欢沈长遥,挺久的了。
他是我妈的得意门生,高中的时候,给我补过课。
上一个补课老师对我特别严厉,背错了古文动不动就要抄十遍,有时候甚至还会体罚。
我妈心疼我,就给我换了个补课老师。
那时候沈长遥还在上大学,他见我第一面,就朝我笑了。
我还以为,我终于有个温柔的老师了。
沈长遥讲题目,确实温柔。
他讲题条理清晰,布置的任务量也不大,很多时候,我还是跟得上他的节奏的。
可我一旦跟不上他的节奏,他就会拿温柔的语调,说一些很悚人的话。
有次我生病了,脑袋特别疼,但好在烧退了,而且在高三的冲刺阶段,我妈就依旧让沈长遥给我补课。
我记得很清楚,那天,我错了很多道题。
我仰头,看着沈长遥,跟他说我做不下去了。
他说,好啊,别做了。
我脑袋开始出现幻觉,觉得他头顶有个圆环,背后长了对天使的翅膀。
然后他告诉我,今天的任务要是留到下次。
就做双倍的。
于是圆环变成犄角,天使翅膀变成恶魔羽翼。
那天我哭着把习题做完的。
他撑着下巴看我哭。
那时候我才知道,沈长遥只是看起来对谁都好,其实他心很冷,他对谁都喜欢笑,也对谁都能来上一刀。
我把拿铁一饮而尽。
打了个嗝。
手机一直在响。
7
沈长遥大概是回家,发现我不在家了吧。
他大概不知道,我看见了些什么。
手机不停响起,我叹了口气,终于接起来。
「你在哪?」
话筒里是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耐心而温和。
我吸了口气,一字一句地告诉他。
「我在,别的男人的,床上。」
「……」
话筒里沉默了好一阵。
然后我听见他的语调,依然温柔,哄着我一样。
「哪个男人?」
「……」
我吸了口气。
我听不得他这么说话,听不得他好像无所谓的态度,他一妥协,我就想哭。
「你管哪个男人呐!」
「我要和你离婚!沈长遥!」
我吼着说出这句话,便利店的店员被我吓了一跳,半晌,又埋头盯着收银台。
窗外汽车的鸣笛响彻城市,朦胧无措的光影就这样包裹着我。
为什么到了这种时候,我还是会难过呢。
沈长遥的好,不独属于我。
这不是我一早就知道的事吗。
8
回到家,钥匙刚插入锁孔,门就开了。
入眼是沈长遥略显慌张对我的双眼,说实话,我还从没见他这幅表情。
他身上穿戴得很整齐了,见到我,猛地把我拉进他怀里。
「轻轻,怎么了?」他身上还有医院淡淡的消毒水味。
刚刚那个女人,是不是就是这么抱着他的?
我猛地挣开他。
「我都看见了。」我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
「你去医院,是为了那个女人,还有她的孩子,是吗?」
我试图从他的眼睛里找到什么,是,我依旧可笑地希望着。
可是,我只捕见了他眼里初次闪过的仓皇。
然后是归于温柔的平静。
「轻轻,你看错人了吧。」
「……」
给我解释也好,破罐子破摔地承认也好,可为什么一定要……要撒谎呢?
为什么一定要撒这种,一眼就看得出来的谎呢?
「沈长遥……你到底骗过我多少次?」
我边摇头,边往后退着。
或者,到底有什么,是真的?
其实到头来想想,原来连爱我,他都没有亲口说过。
9
我好像还清楚记得,沈长遥向我求婚那天。
大四那年暑假,老妈病危。
我赶上最后一趟火车回家,纯白的病房,就像一场浩荡的梦。
我老妈,人民教师,一辈子都在讲台上,却心疼我心疼得不行。
总想着给我最好的。
我小时候她拿着微薄的工资,我说要什么特别好看又死贵的发卡,她眼都没眨就给我买了。
后来我才知道,是拿她饭钱刷的,那几个礼拜,她没吃上一口正经午饭。
她总是逢人就说自己女儿有多乖,其实我不乖,我也叛逆,我也和她吵过架。
我离家出走,自己去了朋友家睡。
她在茫茫的黑夜里,找了我一个晚上。
我总是觉得她不会变得苍老,我总是觉得她会永远看着我笑。
可是某天起,她再也站不起来了。
手背上布满针孔,后来她打滞留针,又嚷嚷着跟我说难受。
我和沈长遥在一起,大概算是她撮合的。
沈长遥有多喜欢我吗?我不知道。
可他很尊敬我老妈,毕竟当年他的学费,都是我妈给他凑的。
我喜欢沈长遥。
他是溢满了我整个青春期的男人,是我年少时的悸动。
可沈长遥对我永远都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
他温柔克制,除了在床上。
其实在做某些事,他动情时我就早该明白了,他骨子里才不是什么温柔的人。
那天,我站在我妈的手术室外面。
医院下了病危通知书。
沈长遥从外面打了点馄饨,递给我。
那时他才混上个大学助教,工作有些忙,但从不会忘记提醒我吃饭。
「我吃不下。」
我看着他,没道理地就哽咽了。
他把我揽进怀里。
我很喜欢闻沈长遥身上的味道,他不抽烟,总是干干净净的。
那时,我会为独自占有他沾沾自喜。
我以为,我得再和他谈个几年。
直到他牵着我的手,把钻戒,套进了我的无名指。
「……」
大脑一片空白,他却在我耳边说话。
「你妈想看我们结婚,我们早点吧。」
……
10
我回了躺我妈的老房子。
反正我也无处可去了,行李收拾地很简单。
沈长遥看着我收行李的,我很难从他那问出什么,隐隐约约地我就感觉到。
他要维护那个女人维护到底。
我妈走挺久的了,我俩确实也是在我妈面前扯的证。
我妈总说沈长遥这样的男人不好找,现在我不敢苟同。
沈长遥不同意离婚,所以我准备起诉他了。
在此之前,我得找到他出轨的证据。
还有,那个女人。
我必须得搞清楚到底是谁。
医院那天离得太远,女人的长相我只模糊地看了个大概。
但如果是因为很重要的事去医院的话,不可能就只去一天。
我在儿科蹲点,本来也就只想等个一两天,估计到后面,我还得请私家侦探处理这件事。
没想到第一天,就让我碰见了。
应该是小男孩生病了。
哭哭啼啼的,被他妈妈拉着手。
母子俩进了专家门诊,过了会又去挂号买药。
大学的时候,我中二过一段时间。
加了学校的侦探社,并且还和社长混得巨好,我俩每天不是帮保安大爷找猫,就是为小报社提供一手猛料。
也多亏了那段时间,我跟踪人的技巧变得比正常人要好。
但我怎么也想不到,那个女人的家。
就在我住的小区。
11
我是直接拦住女人的。
事到如今,我也不想再藏什么,或者说我真是生气昏头了。
找了那么久,怀疑了那么久的人。
居然离我这么近?
沈长遥估计没少去她家串门吧?!
女人见到我的那一刹那,先把我吓了一跳。
因为她的脸色忽然变得无比苍白,接着连连后退。
很明显,她拒绝跟我交流。
她是属于那种很清秀的长相,说不上多好看,我以为,能勾得住沈长遥的,至少得眉眼更明媚点。
「你……别过来。」
女人朝我摇头,我有些意外。
按孩子的年龄推测,她得比我认识沈长遥更早些才对。
可她面对我,好像明显底气不足。
「我只是想问你几个问题。」
我深呼吸,努力平息内心的怒火。
可她一直在摇头,直到我把她逼到楼梯口边缘。
她突然高声说,「你再靠近,我,我叫沈长遥来了……」
嚯,原来她的底气在这里。
我挑眉,刚好,我也想趁人都在把事情说清楚。
于是,我打电话给了沈长遥。
他几乎秒接,「轻轻……」
依旧,缠绵。
我冷笑了声,问他。
「你知道,我现在在谁面前吗?」
沈长遥这么聪明的人,估计立马就明白我的意图了。
那边沉默了好一阵。
我没等他回答,继续说:
「就是上次去医院你偷偷见的那对母子,你猜我会对他们做什么?」
说实话,正面刚的时候,我想过很多次他的回复。
他从来都没对我生过气,所以我理所当然地以为,他会边跟我调笑,边敷衍我。
没想到,他的语气立马冷了下来。
「林轻轻,我警告你。」
「离她远点。」
「……」
我没被沈长遥凶过。
我不知道他生起气来什么样,我以为他这人的人生里,甚至不会有生气这个选项。
所以,我捏着电话的手,抖了一下。
他好像才反应过来一样,又放柔了声线:
「听话,别管这件事了。」
「……」
什么叫别管啊?
你是我老公,到底有什么事情是我不能管的?
我几乎已经气得发抖,可我不想在这个拉着小孩的女人面前失态。
沈长遥在电话那头似乎在解释着什么,可我脑袋嗡嗡的,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反正说来说去,他都是叫我别骚扰这对母子吧。
「你到底,和沈长遥是什么关系?」
我直接挂断电话,盯着面前的女人问。
就在这时,她忽然用力推了我一把。
……
「你滚啊!你是谁?我跟你有关系吗?」
女人突然提高音调,挥舞着手臂,说实话,我有些被这一幕吓着,脑袋空白了一瞬。
「你以后别来找我!我跟你不认识。」
她指着我鼻子朝我吼,和刚刚柔柔弱弱的样子判若两人。
我还想拉她的胳膊,被她一把甩掉了。
直到左邻右舍探头探脑,探究的目光在我俩之间穿梭。
我吸了口气,终于还是没法跟抓奸视频里的那些女主人一样。
抓着她不放。
12
我找了家离家最近的便利店。
刚刚女人和沈长遥的话都被我录下来了。
虽然我到现在还没套出他俩的关系,但想要起诉离婚,估计证据已经足够了。
沈长遥自那之后给我打了十几通电话,我嫌烦,直接把他拉黑了。
夕阳西下,透着玻璃窗望去,人来人往。
好像人生总是会有烦心的事情,明明如果什么事情都不发生,沈长遥还是我老公,我还是暗搓搓地占有着他。
可谁知道,对你温柔的人,背地里到底干过多少恶心事?
……
「姐姐,你也认识……刚刚那个带着小孩的女士吗?」
有个男生突然坐到了我的旁边。
他打了个眉钉,似乎是男大学打扮,只是,他好像是有点太瘦了。
「她是你什么人呀?」
这个男生出现得很奇怪,而且说实话,刚刚发生的事,我实在不想再回忆一遍了。
于是我没搭理他,而是起身走出了便利店。
走出便利店时,我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
没想那个男生,依旧在透过玻璃窗盯着我看。
我有些不寒而栗。
今天好像尽碰着些怪人。
……
我本来准备打车回去的。
可平时热热闹闹的街口,此时居然一辆出租车都打不到。
开过十几辆,全是载客状态。
等了二十几分钟,肚子实在有些饿,看到路边有个做杂粮煎饼的,我走了过去。
晚高峰居然没什么人。
我就想着买一个充充饥吧。
不过看到摊主的摊饼技术,我就知道为啥没人了。
简直就是稀碎。
「……不要香菜。」我跟摊主说。
摊主也不知道在看什么,含含糊糊地应我。
然后倒了一大滩香菜上去。
……
他好像才反应过来,又拿大平铲把香菜铲出去。
……我只想说大哥,饼底已经糊得不能再糊了。
我心情极差地夺走了被摊主恼羞成怒切稀碎的饼,站在路口,准备不行就扫辆单车骑回去。
风扬起路上盘旋的叶。
现在路上好像已经很少见那种面包车了,而向我驶来的这辆,我就小时候才看到过。
看牌照,确实是挺老的车了。
我一边把撑到饼外面的的生菜叶子叼出来,一边推测这辆车的年龄。
然后我突然发现有一点。
汽车是不是……正直直地朝我驶来?
没有减速。
……
那大概是有几秒钟呢。
从听见身后人朝我喊小心,再到我被他猛地推出去。
我摔在马路上,凸起的柏油马路蹭过肌肤,火辣辣地疼。
来不及起身,我只能把自己的视角转过去。
于是就看见那个煎饼摊的摊主,在把我推开后,被那辆车直直地撞上。
我那时候在想什么。
我在想,人怎么会被撞飞那么高。
我在想,这个煎饼摊摊主,干吗要救我。
直到痛感恢复,耳边响起嘈杂的人声,穿梭在这条大街上的好几辆出租车突然停车,从里面下来不少人。
拿棒球棍砸车窗的有,逼停其他车的有,还有玻璃碎在地上的声音,警察高喊的声音。
警察。
我的意识才回笼一般,跌跌撞撞地朝摊主爬去。
老远就看见地上一大滩血,我颤抖地从口袋里掏手机。
好几次,打颤的手指连摁键都摁不到。
我一遍遍和接线员简单地讲述位置和情况,才发现环境好嘈杂,杂声好大啊。
我脑子怎么转不过来了,话也说不顺溜了,爬到过去,无措地看那摊血顺着摊主的身下慢慢蔓延。
接线员还在问我伤者的伤势,并且告诉我他们已经派车了。
接线员问了我好几遍,伤者是否还有意识。
我握着手机,突然发现自己张不了口。
煎饼摊的……摊主吗。
什么摊主啊。
假发都掉了,络腮胡也是。
我发现我手在抖,放在他身上,摇晃。
沈长遥。
你做的煎饼真难吃。
可你的眼睛,为什么不睁开?
13
……
这是一场缉毒行动。
规模很大,旨在捣毁一个贩毒窝点。
连 A 大教刑法的沈长遥老师,也参与其中。
至于为什么沈长遥一个大学老师,会参与到最前线的行动中。
……
我坐在手术室外的椅子上。
头顶的手术中不知道到底亮了多久了,我也不知道哭了多久。
直到一个女人跌跌撞撞地跑进来,就是那个我弄不懂到底和沈长遥是什么关系的女人。
她见了我,猛地跪在地上,疯狂地向我道歉,怎么也不肯起来。
嘴里说对不起,一直一直在对我说。
……
我才知道,女人……是沈长遥的发小。
她老公,也是沈长遥的发小。
女人的老公是一名光荣的卧底缉毒警察,但某一天做任务时,他被发现了。
「你知道当时找到阿宏的时候,他成什么样了吗?」
「那些人连遗体都不让我看,怕我看了就被吓着,可我还是去看了,其实……」
「连人形都找不到了。」
「手指全不见了,眼球里全是钢针,被缝合在一块的不知道哪里是哪里的身体……」
「他们,他们……还在阿宏的体内注射了了大量的毒品和兴奋剂啊……」
说到这里的时候,女人一直在发抖。
最可怕的是,其实噩梦,它仅仅只是个开端。
再后来,和阿宏有关系的人,都陆陆续续遭到了报复。
女人有个刚出生的孩子,睡在病房里,半夜被人潜进去注射了药剂。
注射在大脑里,小孩子虽然从鬼门关被救回来。
大脑却遭受了永久性损伤。
所以,才会胡乱地叫爸爸妈妈。
谈到她的小孩时,女人哭地怎么也停不下来。
手术室外的走廊里,晦暗的白炽灯光映照在人的身上。
我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
也不知道该思考些什么。
只是那漫长的十几个小时里,身前的人来人往,推过病床的人,哭哭啼啼的家属。
喧哗而寂静。
14
「你是不是该吃点东西了?」
直到身旁有个奇怪的声音,开始我没觉得他在叫我,直到他喊了我的名字。
「林轻轻女士。」
我转头。
小小被吓了下。
因为这人在医院,还戴着口罩和墨镜,把自己的脸遮得严严实实的。
「啊,你觉得我这玩意戴的很奇怪吧?」
那人晃了晃脑袋,
「抱歉啊,咳,我……是一名缉毒警。」
「……」
「没办法嘛,咱也不知道犯罪团伙会藏在什么地方盯着我们。」
他很惬意地翘了个二郎腿。
有一茬没一茬地跟我聊天。
事实上,一直是他在说,我在听。
「沈老师下手术台,转重症了是吗?」
「我知道你是他的妻子,我还负责保护过你。」
「……」
我猛地抬头看他。
他笑了下。
「哈哈,你不知道吧,沈老师可是差点被毒贩报复过的。」
我从没听说过这种事。
「从一年前我的战友……殉职。」
「我们就在追踪那个贩毒团伙了。」
「殉职的战友是沈老师的发小,沈老师帮过我们不少忙,所以你也别怪他。」
「他不告诉你这些事,是为了你好。」
「……」
好像总是这样。
为了我好,一切都是为了我好,就把我蒙在鼓里。
我捏着裙子的边,盯着地板上晃出的光影。
直到身旁的人,从怀里抽出一张照片递到我面前。
「喏,你看,这是当天撞你们的人。」
照片里是一名男子无精打采地看着摄像头。
我盯了会,突然发现他好眼熟。
然后,我回忆起来了。
就是那天在便利店朝我搭讪,打着眉钉的男大学生。
「他在道上叫蜘蛛,看着挺小挺面善的吧?整个林州区都指着他供货。」
「你知道那天他为什么要开车撞你吗?」
「因为你跟老宏妻子扯上关系了。」
「……」
好奇怪,明明窗外就有日光。
我的背后却起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林小姐,你以为沈老师瞒着你这些事,是觉得你没资格知道吗?」
男人的声线突然严肃了起来,墨镜被推上去一点点,眼睛露出,他正认认真真地盯着我看。
「不,他只是想有一天万一你落进了毒贩手里。」
「你能死得好受一点。」
「因为,无知者无罪。」
「一旦你知道点什么,那些人就会变着花撬开你的嘴巴。」
「什么都不知道,你才会逃过那些折磨人的酷刑。」
「仅此而已。」
男人站起了声,又恢复了略有些不正经的语气。
他理了理衣服,低着头跟我说最后一句话。
「沈长遥那几天伪装成各种人藏在你身边,就是怕你被毒贩盯上。」
「他在以自己的方式保护你,所以你没那么不幸,林小姐。」
「……」
15
沈长遥从重症转到普通病房,整整过了一个礼拜。
醒来后他意识什么的还算正常,后来,就有人陆陆续续地去探望他。
他人缘好,我知道。
不过有些时候还挺夸张,水果篮都要摆到门外了。
我每天在家烧饭,烧好了再带给他。
这几天,我没跟他讲过一句话。
我觉得我该去看心理医生了,一对着他就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他却跟没事人一样,喜欢对我笑。
他对着我话也多,问我问题我不回他也不尴尬。
他腿都摔骨裂了,打进了两根钢钉。
过几天得做复建,我一般把晚饭给他送完了就走,可那天鬼使神差地,我没走。
我去病房区那片院子里转了转。
夕阳淹没进地平线,城市的天光便隐入黑暗。
暮色沉沉,风摇晃起不知名的花。
我坐在那,坐了好久。
人真是一个很奇怪的生物啊,会纠结,会迷茫,也永远做不到坦坦荡荡。
他总是反反复复地在乎和衡量。
又反反复复地失望和紧张。
16
大概九十点的时候,我又回到了沈长遥的病房。
他估计睡了,病房里灯都没开。
窗户没关,风扬起窗帘,影影绰绰的。
我想,如果没有我,一切都会更顺利一些吧。
缉毒的计划会顺利进行,沈长遥不会因我被车撞。
没有人天天和他吵着闹着要离婚,他也没必要分这么久的心。
没有我就……
我忽然被人搂进了怀里。
沈长遥的肩头,有消毒水的味道。
我站在那,被他抱着,窗外摇摇晃晃的树影略过,我忽然就想哭,特别想哭。
我听见自己的呼吸,一窒,然后鼻头就酸了。
他的声音有点哑,响在好寂静好寂静的夜。
「是我不好,轻轻。」
「我总以为能给你想要的幸福,却不知道那不是你想要的。」
「我答应你,以后,任何事情都不瞒着你。」
「原谅我一次,好不好,轻轻?」
「……」
晚风轻轻扬扬地吹起,月光藏进他后颈的碎发。
「是我总以为你会开心。」
「可你却总是因我而不开心……对吧。」
「……」
17
沈长遥出院那天,A 省抓到重大贩毒犯罪团伙这条新闻也上了头条。
我收拾家里信箱时,找到一封不久前的信。
写信的……就是那个女人。
「林轻轻,你好。」
「看见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去别的地方了。」
「想了想,还是要把一些事说给你听,你大概误会我和沈长遥的关系了吧。」
「我和阿宏虽然和他一起长大,可我却一直把沈长遥当弟弟看。」
「其实我参加了你们的婚礼,不过碍于阿宏那层关系,我偷偷来的。」
「我挺喜欢你,最主要是……沈长遥也很喜欢你。」
「你好像是在医院那天看到我抱沈长遥,才误会了我们的关系?」
「其实我一直被那群毒贩监视,只能通过这种方式给沈长遥传递消息。没想到……被弟妹你给看见了。」
「还有,别怪沈长遥那天凶你,你一直在找我,而那时候我被那群混蛋盯上了。」
「我很少见沈长遥急,那天,他是为了让你离我远一些,语气才变重的。」
「我们不是不告诉你,只是毒贩不落网,我们都不安心。」
「我希望你好好的,真的,我想如果没有这档子事,我们能成为朋友的吧?」
「可我已经害死好几个朋友了……」
「所以,我准备去一个没人知道的地方了。」
「希望看见这封信的你可以天天开心。」
「希望我可以带走你不好的运气,」
「希望你和阿沈好好活着,长长久久。」
我合上了信件。
可是在某一刻,我突然反应了过来。
什么叫。
去一个没有人知道的地方?
我去找沈长遥,打他的电话,然后我们去了警察局。
果然,找不到那对母子的消息。
两人最后失踪的地点是城市边缘小镇的景区,那里有一片好高好高的海崖。
浪花拍灭在岸上,泡沫如同虚幻般被拍碎。
最后,在浪花掀不到的尽头,找到了一双女人的鞋子。
「……」
女人叫贺之初。
她在遗书里说,她的丈夫很喜欢那片海。
丈夫休假时,他们每次都要去那片海。
她说,他们如果有孩子的话,就一起带着孩子去看那片海。
可是,她只找见了丈夫的残肢。
她的小孩遭到了那群人丧心病狂的报复。
就因为他的丈夫被毒贩发现了真实身份,她身边的人一个又一个遭到了毒手。
她知道,一切都是因为她。
毒贩不想让她好好活着,毒贩想让她受尽煎熬,生不如死。
她说,她背了好多好多条人命了。
她说,她想再跟丈夫看一看海,带着他们的孩子。
那里一定很美,潮起潮落,没有人打扰。
也没有人追他们到天涯海角。
18
女人就葬在他丈夫的墓碑旁。
那天,下着好大好大的雨。
我抖了下,沈长遥就把他的衣服脱下披我身上。
我躲了过去。
「不用啦,你是病人,你穿吧。」
「还在生我气?」
他眉眼淡淡,将伞举在我的头顶。
「我哪生气了……」
我低声喃喃。
「没什么,最近我只是在想,当初,我确实该好好告诉你。」
他四平八稳的声线,说得无比正经。
「应该拉着你跟我一起的,至少死的时候还有个陪葬。」
「……」
那也不用倒是。
「贺之初没有错,她该好好活着的。」
我盯着穿着黑衣服的人在墓碑前默默行礼的人群,轻轻喃语。
可沈长遥的话,就在我耳旁响起。
「给她一个重新选择的机会吧。」
「懦弱也好,逃避也罢。」
「被强行剥夺希望的人生,就算别人可怜的目光给予多大的厚望,都无法自救。」
后来,我听到自己问:「那孩子呢?孩子怎么办?」
「孩子啊,孩子被送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希望他能平平安安过一生。」
沈长遥的声音好像很远,又好像很近。
「……」
夜风打湿细雨,林间的树簌簌地响。
乌云遮蔽月光,白雾洗刷碑文上的字。
2022.12.31 烈士 张自宏 牺牲
2026.11.28 妻子追随他而去
……
19
至了年终,我的应酬就会变得多起来。
偏这段时间,沈长遥比我清闲很多。
这就轮到他接送我去酒局,虽然他每次都叮嘱我别喝太多,因某些不可抗力因素,我基本都会喝得酩酊大醉。
我依旧跟往常一样和同事往酒店大堂外走,至了室外,秋夜的风就会一股脑往人衣领里钻。
以前沈长遥都会提前到,可今天他好像格外的慢。
同事在等出租,便和我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来。
「你老公真好啊,每次都来接你。」
「咱们那么多已婚的同事,就你我最羡慕了……」
我撇撇嘴,把脖子缩进围巾里,总感觉面前的道路有些摇晃,眼里见的全是斑斓的灯彩。
「是是是,他好,他什么都好……嗝。」
「他就是不爱我啊。」
「他就是混蛋啊,你懂吗?你根本就看不出来他是个混蛋,但他确实是个混蛋。」
「他昨天,他昨天,还对我什么来着……」
我脑子里拼命想着他昨晚怎么折磨我的,偏找不到合适的词语。
不过此时,同事已经不搭我话了。
我眯着眼想探究面前出现的高达轮廓到底是谁,好半晌,才反应过来。
哦,沈长遥。
来接我了。
「冷不冷?」
他伸手碰了碰我的脸,我缩了下。
他笑得轻痒。
我看不得他的笑,甩开他的手,他就亦步亦趋跟在我身后。
「我要和你离婚,沈长遥。」
车子里的暖气开得很足,我的胆子也大了点。
他坐在驾驶座,面前红绿灯喧闹的色散射在我眼里,混乱而璀璨。
「乖,晚上民政局不开的。」
「……」
我想了想,好像也是。
这时候,我突然发现旁边的座位好像放着什么东西。
一个方形的盒子,上面的蝴蝶结打得很漂亮。
我问沈长遥,这是什么。
「蛋糕。」
他打了个弯,我抱着盒子一起往左边滑了滑。
「哦,蛋糕,今天有谁过生日吗?」
他没回我。
我也懒得再说话,撑着座椅,看窗外流光般划过的灯。
直到车停进车库。
熄了火,车顶灯亮了一瞬。
他回头看我,眸色沉沉。
「不是生日,是我们结婚四周年纪念日。」
「……」
诶?
……
刚回到家,我就被他抵在玄关的门上。
我手上还拎着蛋糕,脑袋昏昏的,没怎么反应过来,就被他从唇角,一路吻下脖颈。
「沈,长,遥。」
我喊了他名字,他才停下动作。
垂着眼瞧我,那眼里像有一片晃荡的海。
「你都买蛋糕了,你不吃啊?」
「吃你也行。」
……
其实我底气有些不足,是我忘了结婚纪念日。
不过男人从我手里拿过蛋糕,然后插了四根蜡烛在蛋糕上。
打火机点燃,一点微弱的光,连昏暗的室内顷刻都照不见。
而且熄灭地很快。
我发愣,被他推到了沙发上。
黑暗中,感觉有什么东西轻巧地缠上我的手腕,他的指节某些时刻硌着我有些疼,然后把两只手绑在背后。
「我不爱你?」
我听见他的声音,就在我耳旁响起。
手腕上的丝带渐渐收紧。
「到底怎么样才算爱你?嗯?」
……原来还是听见了,我刚刚说的话啊。
「喜欢到疯掉算不算?」
「怎么也克制不住自己算不算?」
他的手经过的地方,无论过去多久,无论和他有过多少次,我好像都会战栗。
「你那时候还那么小,我怎么跟你说?」他好像有点生气。
「那个时候那样说,会让我觉得自己像个变态。」
声音好哑,我有点害怕这样的他。
可我的手被绑住了。
「我知道,可沈长遥你好会骗人。」
「我怕你再骗我。」
我胡乱地说着些什么,可说着说着,自己先哭了。
为了保护我也好,出发点为了我也好。
可是我不想再被骗。
「我怕你再丢掉我。」
他愣了好半晌,然后低头吻掉我的眼泪。
「对不起,轻轻。」
「我也怕被你丢掉。」
「我怕我告诉你真相,我就被你丢掉了。」
「知道我和那些毒贩有牵扯,离开你是最好的选项。」
「但我不想离开你。」
那是沈长遥头一次在我面前暴露他的软弱。
也是我第一次碰到……他的私心。
还真是,好无耻的理由啊。
桌子上的蛋糕没被吃掉,但是后来也被用另一种方式吃掉了。
有些狼藉,也有些仓皇。
其实人永远都是不完美的,沈长遥是,我也是。
我伸手,环住他的脖颈。
他头发有时候扎人,有时候又好软。
他低伏在我耳旁,说爱我。
谢谢。
今天好像把今后十几年的爱我。
都听腻了。
(全文完)
小番外
沈长遥给林轻轻做家教,大概做了两年。
那时候林轻轻高三,小姑娘唇红齿白的,不会做题就拿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无助地看她。
沈长遥打心里觉得,她傻。
但她每次问题目吧,他又忍不住心软。
有次。
他在大学宿舍里,腿上摊开一张考卷,在看题。
林轻轻给他打电话,找他问题目。
小姑娘估计考试没考好,声音有些哭腔。
问他题目,就抽抽搭搭的。
他真没忍住。
没忍住。
某个地方就有……
结果他那个刚巧从上铺下来的舍友看到这一幕。
想。
沈长遥也太他妈恐怖了。
上次同校的校花穿着暴露勾引他他都没感觉。
他能对着数学题……
怪不得院系第一。备案号:YX11ArJYRw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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