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没有治愈的小甜文?
2022-07-24T00:00:00Z | 38分钟阅读 | 更新于 2022-07-24T00:00:00Z
618 凑单,不小心用前男友没解绑的亲密付,付了几件男式贴身衣物。
「?」
前男友:「新男人?」
我死鸭子嘴硬:「是啊,刚谈的,比你强多了。」
他语气冷静:「看购买记录,似乎不太像啊。」
1
2022 年还没过半,我和时砚已经吵了四十九次架。
说吵架其实都算抬举我自己。
因为大多数时候,他都是很冷静地听我说完,然后告诉我:「不行,这样不合适。」
吵到第五十次时,我提了分手。
原因是婚房装修到一半,我想在客厅天花板装一盏巨大的羽毛灯。
时砚合拢面前的笔记本,神情淡淡地看着我:「不行。」
「为什么?!如果你觉得太贵,我昨天发了稿费,我来买。」
「不好打扫,而且垂下来的高度太低,会碰到头。」
「装高一点不就完了?」
「不行。」
他摘下那副银丝边眼镜,揉了揉鼻梁,然后站起身向洗手间走去,
「重新挑一下别的款式吧,我晚点和你一起选。」
我看着他的背影,忽然出声:「时砚。」
他停住脚步,转过头来。
我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我们分手吧。」
安静片刻,他无奈地扯了扯唇角:「又分?」
……好吧,我承认,之前每次吵架,我都会气冲冲地提分手。
然后被他驳回,然后就当没这事了。
「这一次,我是认真的。」
我努力把声音放得很慢很平静,想让它听上去更有分量,
「我觉得我们在一起,从一开始就是为了结婚,其实并没有什么感情,这恋爱谈得也没意思——所以,分手各自去寻找真爱吧。」
时砚站在原地,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那个瞬间,他眼睛里的光又冷又锐,像是锋芒毕露的利刃。
可到最后,他还是用一贯平静无波的口吻说:「好,明白了。」
严格意义上说,时砚是我第一个和平分手的男朋友。
之前谈过的两个,恋爱时轰轰烈烈,分开时也闹得天翻地覆。
分手半年后,朋友说要给我介绍个男朋友。
家境优越,学历高,目前在大学里任职,教的是操作系统和计算机组成原理。
「就是性格古板了点,年纪大了你四岁。」
他说这话的时候,我已经自动脑补了一个秃头年级主任的形象。
没想到时砚是个大帅哥。
帅是真的帅,人也是真的冷淡不爱说话。
所以一开始,我没有和他恋爱的打算。
从小到大,我一直被爸妈纵容着长大,什么事都随我心意,所以脾气一直不太好。
刚跟时砚认识的时候,我也说明过这一点:「我脾气很差,会天天骂男朋友的哦。」
时砚镇定自若:「明白。」
「逼急了还会动手打人。」
「了解。」
眼见他毫无反应,我急了,压低嗓音恶狠狠地威胁:「动刀也不是没有可能!」
时砚终于笑了:「孟小姐,涉及到刀具,可能就是违法行为了。」
他有一张很出色的脸,但大多数时候表情平淡,看上去索然无味。
可是这一笑,眼中光华流转,有种摄人心魄的俊美。
我坐在对面看呆了两秒,回过神,擦擦嘴边的口水,长舒了一口气:「那就谈恋爱吧。」
结果时砚居然说:「孟小姐,我需要考虑一下。」
我顿感奇耻大辱,拎起包就要走:
「既然你觉得勉强,我也不是强人所难的人,拉倒吧。」
但没走成。
时砚一把攥住了我的手腕,温热指尖落在皮肤表层,若有似无地勾了一下,像是某种挑弄。
我的脸一下子就红了。
「对不起,孟小姐。」他说,「是我冒犯,现在不需要考虑了。」
「我们,在一起吧。」
在一起后我才发现,我的坏脾气对时砚来说的确不成问题。
因为他根本就不在意。
不管我说什么,开心还是生气,他在我面前始终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好像永远都不会失态。
就连今晚分手,他也很绅士地帮我整理了行李,甚至贴心地提醒我:
「你有包卫生巾放在我车里,需要的话记得拿走。」
我动作一顿,咬牙切齿地说:「不必了,留着给你新女朋友用吧。」
2
分手当晚,我从时砚家里搬出去,回到了和闺蜜善善合租的房子里。
「你不是最近住在时砚家吗,怎么回来了?」
我放好箱子,闷闷地说:「分手了。」
「为什么?」
我擦了擦眼尾,有种想哭的冲动:
「因为他根本就不喜欢我。我对他来说,只是一个合适的结婚对象。」
恋爱的第四个月,时砚提出要去我家拜访。
他大包小包地提了一堆礼物,言语间进退得宜,谈吐礼貌,我爸妈都对这个女婿很满意。
再后来,结婚的事情提上日程,我们开始装修婚房。
他给我开了高额度的亲密付,我生日时送了我喜欢的大金镯子,甚至主动提出把婚房的一半份额公证到我名下。
只是,他好像不是那么爱我。
「每次发生矛盾,连架都吵不起来。他总是那样一脸冷漠的表情,好像是我在无理取闹似的。」
我狂乱地揉着手里的星黛露玩偶,
「我想把墙刷成墨绿色有错吗?我想在客厅装羽毛灯有错吗?」
「难道他时砚就永远是正确的,不容别人质疑?呸,老娘不伺候了!」
善善知道我的脾气,由着我发泄了一阵,才小心翼翼地问我:「你爸妈那边知道了吗?」
我气势一垮:「不知道……先瞒着吧。」
事实上,我虽然话说得绝,但心里却很难受。
因为我是真的很喜欢时砚。
分手后的日子和之前比没什么变化,只是空出了好多时间。
我故意打扮得漂漂亮亮,在商业街吃饭,自拍。
然后把修得绝美的图发到朋友圈,配字:「最近的心情都变好了不少。」
时砚无动于衷,连赞都不点一个。
其实他以前也不爱刷朋友圈,但我每次去找他,都会拿他的手机,给我最近发的动态挨个点赞。
618 的时候,为了凑满减,我和善善的东西放在一起买了。
结果里面有一打她给男朋友买的男式苦茶子。
而我付款的时候,竟然不小心用了时砚之前给我开的亲密付。
半夜一点,这个从不熬夜的男人发来了分手后第一条消息:「?」
下一秒,我的手机响了起来。
接起电话,那边传来时砚发沉的嗓音:「新男友?」
我心尖猛地一颤,发现自己比想象的,还要更喜欢他。
但依旧死鸭子嘴硬:「是啊,刚谈的,可比你强多了。」
静谧的夜色里,他语气冷静,慢条斯理地说:「看尺码,似乎不太像啊。」
我愣了两秒,突然反应过来:「时砚你变态啊!」
「你用变态的钱给你男朋友买东西吗?」他冷冷地问。
「……」
我无言以对,气冲冲地挂了电话,把钱转了过去。
但冷静下来,我突然开始想念他。
如果我们还没分手,这样的夜晚,时砚肯定会耐心帮我吹着湿哒哒的头发。
等它差不多干了之后,就放下吹风机,顺势将干燥温热的手从睡裙边沿探进去。
接吻时他会摘掉眼镜,长长的睫毛扫过我眼皮,像是某种撩拨。
他不但人长得帅,其他方面也是天赋异禀,表现奇佳。
和他谈恋爱,其实是生理和物质上的双重享受。
不过,发现我买了别的男人的东西,就大半夜打电话过来。
是不是证明,时砚至少对我余情未了?
想到这里,我顿时振奋起来。
第二天起床后,我专门开车跑去时砚任教的 N 大,在教学楼外的树荫下等他。
下课铃声响起,不久后,时砚拎着电脑包走了出来。
他人本来就高,又站得笔直,身上有种芝兰玉树的气质,格外出众。
人潮中,他似乎并没有注意到我。
我往前跨了一步,正要叫他。
斜里忽然有个穿碎花长裙的女人冒出来,冲他招了招手,笑意清浅:
「时老师,中午一起吃饭啊。」
3
她很快走到时砚面前,微笑着说,「正好,我下午也没课。」
我人都傻了。
这是在干什么?
时砚那么笃定我有了新男朋友,难道是因为他分手后也很快和别人勾搭上了,所以以己度人?
我往前跨了两步,正巧听见时砚淡淡的嗓音:
「不好意思,邵老师,我下午要去趟家具城,婚房正在装修,人走不开。」
女人笑了笑,神态自若:「装修也不急于一时,何况你已经分手了……」
我再也听不下去,大步跨到两个人面前,神色不善地盯着时砚:「在?」
他目光一顿,垂眼看着我,没说话。
「时砚,你认识我是谁吗?」
「认识。」他点了点头,尔后话锋一转,「前女友。」
我气得脑袋都快冒烟了,旁边的邵老师掩唇笑了笑,落落大方地朝我伸出手来:
「你好,我叫邵棠,是时砚同学院的老师。」
我盯着那只细白的手看了两秒,默默伸出手去,和她交握。
掌心一触就分开,我收回手,继续看向时砚:「我有事找你。」
话里暗示的意味已经很明显,邵棠很识趣,微笑着告辞:
「既然这样,那我就先走了。时老师,下次有空我再约你。」
示威,这绝对是示威。
我咬牙切齿,瞪着面前台阶上的时砚:「下来。」
他本来就比我高半头,这样站着,我更得仰视他,说起话来都显得很没气势。
时砚连表情都没什么变化,走下来,站在我面前。
我开始盘问他:「邵棠是谁?」
「同事。」
「只是同事?」
原本神情淡淡的时砚忽然扯了扯唇角,眼中闪过一丝嘲讽:
「孟小姐,你是站在什么立场上来问我这些?」
然后他不再理我,越过我就要往后走。
我气势一弱,下意识揪住他衣袖,低声道:「我没找新欢。」
他步伐蓦然停住,片刻后,转过头来:「孟镜心,你……」
我们说话间,有几个学生从后面大门走出来,跟时砚打了招呼,又忍不住好奇地往这边张望。
他抿了抿唇,绷起下颌线,忽然伸手抓住我手腕:「走吧,有什么话上车说。」
一个多月没坐,时砚那辆漆成银蓝色的四系宝马依旧保持着原状。
车顶垂落着我送的星黛露挂饰,还弥漫着淡淡的薄荷气味。
我晕车严重,受不了轿车内的味道,当初时砚买了好几款车载香回来让我试,最后才敲定了这一款。
虽然他不爱我,但至少对我够尽心。
时砚食指轻敲方向盘:「说吧,你来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我心里又酸又甜,吸吸鼻子,然后给自己找了个借口:
「那天晚上搬走的时候有点匆忙,有东西落在了你家,我要过去取一下。」
时砚默了一默。
「就是为了这个?」他冷冷地说,「什么东西,我打包好给你寄过去,我家不欢迎陌生人。」
「陌生人」三个字刺入耳膜,我脑袋嗡地一声,强烈的难堪涌上来,想也没想地推开车门,就要下车。
一股温热的力道忽然扣住了我手腕,接着往后一拽,我又重新跌坐在副驾上。
「扣好安全带,我带你回去取。」
他说着,发动了车子。
我咬着嘴唇,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景物,不知怎么的,忽然想到了第一次去时砚家里的场景。
4
那是我们恋爱后半个月,我赶完稿子,拎着两瓶青梅酒跑去 N 大找他,正赶上时砚下课回家。
「一起吃晚饭?」
我说好,然后跟着时砚跑了三家饭店,都人满为患,排队一小时起。
面对这种盛况,哪怕是一贯冷静的时砚好像也有点无奈。
他低头思考了两秒,抬头问我:
「其实我厨艺也还不错,要不要去我家?」
那天晚上,我第一次品尝了时砚精妙绝伦的厨艺。
并且就着他做的四菜一汤,顺理成章地喝醉了。
时砚收拾厨房的时候,我坐在沙发上,漫无目的地瞎想,忽然想到之前和善善讨论过的话题。
她说:「你知道吗?其实帅哥反而可能不太行。」
我看着厨房里时砚的背影,宽肩窄腰,双腿修长,低头擦盘子时,侧脸的线条好看得不像话。
好一个赏心悦目的大帅哥。
我内心忽然充满了担忧。
洗澡时我精妙计算了一番,脚下一滑摔倒在浴缸边,发出巨大的声响。
很快,浴室门被推开,朦胧的热雾中,我看到时砚模糊不清的脸,在我面前放大。
「你要不要紧?」
「没事,就是滑了一下。」
然后他的吻,就顺理成章地落在了我嘴唇上。
热雾渐渐散去,又在涌动的水流中越来越稠密。
在我急促的呼吸声中,他暂停动作,直起身来,摘掉眼镜,又开始卸腕上的手表。
见我直勾勾地盯着他,时砚动作一顿,垂下眼来看着我。
「别着急。」
他把摘下来的手表搁在一旁的洗漱台上,又凑过来,慢条斯理地吻我,「怕等会儿划伤你。」
……
简单来说,谣言不可信。
动情后的时砚,和平时相比,完全像是两个人。
那一次之后,我食髓知味,越来越频繁地往他家跑。
后来干脆住在了他那里,把自己的东西也一并搬了过去。
后来我们开始装修婚房,有天回家的时候,已经是深夜。
时砚把车停在停车场角落,我低头解开安全带,再抬起头时,正好撞上他的嘴唇。
我打了个寒颤,他就暂停接吻,回头关了车载空调——
……
「下车。」时砚的声音蓦然响起,我一下子从记忆里回过神。
反应过来后,我整个人都开始发烫。
「时砚……」
刚说了两个字,时砚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我一眼就看到了来电显示备注的名字:邵棠。
那些回忆带来的悸动在这一刻猛然被切断,宛如一盆冷水当头泼下,我盯着时砚神色如常的侧脸。
可他甚至没看我一眼,就伸手按了免提,接起电话。
那边传来邵棠柔柔的声音:「时砚,你和你前女友的事解决了吗,能不能回学校一趟?」
我肺都快气炸了,结果时砚转头看了我一眼,问她:「什么事?」
「喔,就是上次学院那边说的那个项目,今天下午他们来人了,等下就开会。院长知道我们关系不错,特意让我来联系你。」
「明白。」
时砚挂了电话,把钥匙扔给我,「你的东西,自己上去取吧,我要回学校一趟。」
她说关系不错,他竟然没反驳??
我眨眨眼睛,又气又委屈,感觉自己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却强撑着问他: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呀?要不要我等你,晚上一起吃饭?」
「不好说,你拿了东西就回去吧。」
我死死地掐着手心,小声说:「那我先跟你一起……」
「孟镜心。」
时砚蓦地打断了我,「你是不是忘记,我们已经分手了?」
5
我站在盛夏傍晚的日光里,望着时砚远去的车发了好久的呆。
倏然一阵风吹过来,卷着未褪的热意,却让我心底原本雀跃的悸动飞快冷却下来。
「孟镜心,你是不是忘记,我们已经分手了?」
在说完这句话后,时砚微微停顿了一下,声线柔和下来,带着点无奈,
「下车吧,我得回学校了。」
和从前恋爱的时候一样,他在我面前永远情绪稳定,清醒理智。
反而衬得我患得患失,无理取闹。
时间越长,我越焦躁,很想让他为我失态一次,至少证明他很在意我。
但不管我怎么发脾气,时砚都在一旁冷眼看着。
直到我闹得累了,自己坐在一旁生闷气,他才会平静地问一句:「结束了吗?」
我沮丧地走进电梯,去时砚家里随便收拾了两条没带走的吊带裙。
临走前,目光随意掠过,忽然定格在玄关柜上。
台面上有一管口红。
看上去是开了封用过的。
玄关暖黄的灯光照下来,我愣在原地,盯着那管口红看了好久。
……也对,对时砚来说,我们分手了,就是结束了。
带其他人回来,也再正常不过。
话是这么说,但等我失魂落魄地回到家里,善善看到我,还是大吃一惊。
「心心,你眼睛怎么红成这样?」
我擦了擦眼泪,坐在沙发上,闷声说:「时砚找新女朋友,还带回家了。」
「这么快?你们不是上个月才分手吗?」
「以他三十岁的高龄,和我分手后赶紧找下一任也很正常。」
我抿了抿唇,吐出一句嘲讽,「我总不好耽误人家结婚生子,就拉倒吧。」
这个世界上,有谁是非谁不可的呢?
那天晚上,我给时砚发了一条消息:「钥匙放在你家门口地垫下面了。」
然后就干脆利落地删掉了他。
正好编辑那边在催稿,后面一个星期,我再也没找过时砚,全心用来码字赶稿。
结果交稿那天下午,编辑告诉我,她马上要离职了,会对接一个新的编辑给我。
我做梦也没想到,这个新编辑,会是我大学时期的男朋友祁言。
加上微信后我客气地打了个招呼,结果他发来一个柴犬叼花表情包:「你不认识我了吗?」
「?」
我一脸茫然,「我该认识你吗?」
「你在你的文里把我写成渣男十八次,让我死了十一次,居然认不出我?」
我一瞬间反应过来:「祁言!」
「bingo。」
见我认出他,祁言似乎很开心,直接发来了一条语音,
「以后就由我负责你的编辑工作了——有空的话,要不要出来聊聊工作的事?」
我含糊其辞:「等有空吧,最近有点忙。」
其实我很有空。
我只是不想见他。
祁言是那种家境优越的阳光型帅哥,还是校篮球队的,深受女生喜欢。
哪怕是我们恋爱那两年,也时不时会有女生大着胆子跟他表白。
他拒绝了,但又没完全拒绝。
以至于对方觉得他也不是完全对自己没好感,借着真心话大冒险的游戏,把人给强吻了。
我提了分手,祁言当然不同意,来来回回折腾了好几个月,小少爷也失去了耐心:
「是她借着玩游戏亲我,我也第一时间推开她了啊,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放过这件事?」
「她亲你,你就不知道躲开?大半夜不待在宿舍,和暗恋你的女生一起去酒吧,你还有理了是吧?」
我冷笑着说,「放不过,永远放不过。」
祁言咬牙切齿:「好!孟镜心,你最好别后悔。」
再后来,我们毕业了,就彻底没了联系。
6
我正在追忆往昔,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接起来,那边传来时砚的声音:「孟镜心。」
我猛然回过神,那些被刻意压下去的痛意,又细细密密地从心底泛上来。
「嗯。」
我应了一声,没再说话,电话里一时安静下来,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片刻后,时砚终于又再次开口:「你那天来我家,取走你的东西了吗?」
「取走了。」
「你可能没注意到,你还有点东西落在了我这里,明天我给你送过去吧。」
我皱着眉回忆了一下,没记起自己还有行李没拿走:「什么东西?」
「你的口红。」
我一下子就想起了放在玄关柜上那管口红,火气也跟着起来了,冷笑道:
「不用了。我看您是年纪大了认错了人,那可不是我的口红,麻烦去找它真正的主人,谢谢。」
说完,我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
想连他的电话一起拉黑,却又有点舍不得。
我一边在心里暗骂自己没骨气,一边丢下手机去洗澡。
结果第二天睡到中午起床,下楼吃饭的时候,才发现时砚的车竟然停在楼下。
而他就站在车前,目不转睛地看着我。
我一下子止住步伐,看着他:「你来这里干什么?」
他抿了抿唇:「你的东西——」
「我说了那不是我的东西!」
我的情绪一下子爆发了,
「昨晚我电话里已经说过了,你是不是没听见啊?」
「也是,你时大教授怎么会听得进去?」
「反正我们恋爱的时候你都懒得听我说的话,更别提现在已经分手了!」
「你来找我,还不如仔细回忆一下这几天带回家的女人是谁,再确认那到底是谁的东西!」
说完,我不再看他,转身就要走。
结果时砚一把抓住我的手腕,低声说:「我没有。」
「什么?」
「我没有……带女人回家。」
我懒得听他废话,想抽回手,结果时砚一下子握得更紧了。
那一下把我拽进某段不可描述的记忆里。
灯光昏暗的车内,他也是这样紧握着我的手腕,到动情处,就在我耳边哑声叫我:「孟镜心。」
我其实很喜欢时砚连名带姓地叫我,尤其是在那种时刻。
比不得什么宝宝老婆之类的称呼亲昵,却带着某种郑重其事的认真意味。
我也在那种时候短暂地以为,他是真的喜欢我。
猛地回过神,我只觉得胃里和心里一并堵得慌,于是猛地甩开他的手,厉声道:
「别碰我,我嫌脏!」
时砚的脸色渐渐变得苍白,我瞪着他,一字一句道:
「那天去你们学校找你,是我犯贱,你当着别人的面给我难堪,也是我活该。」
「但现在我清醒了,决定做一个合格的前任。」
「你爱把房子装成什么样就装成什么样,爱和谁吃饭就和谁吃饭,爱带谁回家就带谁回家,别再来打扰我了!」
这一大段话被我一气呵成地吼完,但到最后两句时,还是不可抑制地带上了一丝哭腔。
因为我是真的很喜欢他。
我不想让自己太过狼狈,在眼泪掉下来之前猛地转过身,大步离开了。
时砚没有再追上来,而我一边哭一边走进肯德基,一个人吃了一整份全家桶。
之前恋爱的时候,因为时砚不喜欢这种垃圾食品,我也很少再碰,反而会根据他的喜好,定一些口味偏清淡的餐厅。
停——怎么又想起时砚了?!
为了转移注意力,回家后我干脆又开了一本新书,两本同时更新,忙得晕头转向。
在这期间,时砚没有再联系过我,倒是祁言开始不屈不挠地给我发微信。
我无动于衷,除了工作之外的消息一概不回。
那天下午,他又一次发消息问我要不要见个面谈工作。
我正要戳穿他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意图时,祁言却忽然道:
「有家影视公司看中了你正在写的这本书,我想和你当面聊聊版权相关的事情,还有后续剧情发展。」
7
我答应了祁言,周五晚上在附近一家餐厅吃个饭,聊聊影视版权的事情。
见面那天,我特地精心打扮了一番,想让他知道分手后这些年我过得很好。
结果见面,祁言无比坦诚:「嗯,我这些年过得不好。」
我愣了愣,恍然大悟:「你家破产了?所以你一个富家少爷跑来当小说编辑?」
「破产倒不至于,只是因为不肯结婚,被我爸赶出家门了。」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
我下意识追问:「为什么不肯结婚?」
「当然是因为有喜欢的人。」
祁言看着我的眼睛里,忽然有光芒渐渐亮起,
「心心,我们分手后这些年,我再也没谈过恋爱。」
我抿了抿唇,坦诚道:「但我已经不喜欢你了。」
「我们分手后,我又谈了两段恋爱,虽然不怎么顺利就是了。」
不想再想起时砚,我又换了个话题,「聊工作吧,你之前说有公司要买我的版权?」
好在版权这事并不是祁言为了见我编造的借口,于是我和他针对版权费用、改编限度和后续剧情聊了两个多小时,终于结束。
我要买单,却被祁言拦了下来:
「我也不至于一顿饭都付不起,等签完合同那天,再由你请我吃饭吧。」
「……好吧。」
付完钱,我和祁言并肩走出包厢。
走廊暖黄的灯光照下来,我在这片迷蒙的光芒中看清了前面动作亲昵的两个人,浑身的血液忽然冻住。
两步之外,时砚似乎是喝醉了,靠着墙壁,微微低着头。
而他身边,邵棠手里拿着他的眼镜,嘴唇几乎贴在他脸上,嗓音低柔:
「你喝成这样,肯定开不了车了。我家就在附近,今晚去我家住吧,时老师?」
我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发现自己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看到口红时产生的猜测是一回事,亲眼看到又是另一回事。
连绵不绝的尖锐疼痛从心底泛上来,没等我出声,身边的祁言已经开口:「心心你哭什么?!」
语气里带着几分慌乱。
他声音不大,但因为过近,那边的两个人还是侧头,向这边看了过来。
目光相对,时砚眼中朦胧的醉意忽然散去了几分。
他从邵棠手里拿起眼镜戴好,往我这边走了一步,低声叫我:「……孟镜心。」
祁言立刻往前跨了一步,抬手挡在我面前:「你有事吗?」
时砚盯着他,目光渐渐变得冰寒,开口时声音发冷:「你是谁?」
「我是心心的前男友,怎么了,你想干什么?」
时砚扯了扯唇角,忽然冷笑一声:「好巧,我也是她的前男友。」
祁言回头看了我一眼。
我已经擦干眼泪,面无表情地说:「走吧。」
路过时砚的时候,从他身上飘过来一阵淡淡的酒气。
我下意识看了一眼旁边的邵棠,她落落大方地和我对视,眼中满是笃定,甚至冲我自信地微笑。
「笑什么?」我忽然开口,「捡一个我不要的男人,就这么值得你高兴?」
邵棠神情微微一滞。
我不再理会这两个人,跟在祁言后面离开了。
结果刚走到小区门口,就看到了路灯下站着的时砚。
他就身姿挺拔地站在那里,哪怕喝醉了,也丝毫没影响那股芝兰玉树的气质,反而好像一下子把一朵高岭之花,拽到了人间。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时砚的眼神看起来竟然有点伤心。
「孟镜心。」
我掏出手机,面无表情地问他:「你醉驾?」
「打车来的。」
「那就打车回去吧。」
我断绝了报警的念头,收起手机,
「如果觉得自己不安全的话,就叫邵老师来接你吧,我看你俩也挺般配的。」
他没理会我,抿了抿唇,忽然道:
「我们刚才是在包厢里,谈一个和外面公司商业合作的专利项目,因为邵老师也参与了,所以我们才会在一起。」
我忍不住尖酸刻薄地说:
「叫什么邵老师呀?您俩关系都发展到可以到对方家里住的地步了,这不得叫一声邵棠宝贝?」
「孟镜心……」
「哟,这称呼我可担待不起,这边还是建议您继续叫我前女友呢——」
我阴阳怪气到一半,时砚猛地往前走了两步,勾着我的腰肢,把我揽进他怀里。
熟悉的清冽气息盘旋而上,夹杂着淡淡的酒气,把我整个人都包裹住了。
我是该马上推开他的,可是手落在他肩上的那一刻,忽然生出几分不舍。
没出息!
我在心里唾弃自己。
「孟镜心……」
他的嘴唇贴在我耳畔,微微沙哑的声音从极近的距离传入我耳中,连同温热的气息一起拂动碎发,「你真的,不要我了吗?」
8
同样的事情,当年祁言也不是没做过。
那时的我铁了心要和他分手,哪怕他红着眼睛,几乎跪下来求我,闹得满校园的人都知道,我也没有半分心软。
可此时此刻,只是被时砚抱在怀里,我就忍不住心跳加快。
我闭了闭眼睛,强迫自己想到那根口红,想起刚才与他动作亲昵的邵棠,然后从他怀里挣脱出来。
「是你自己说的,我们已经分手了,忘了吗?」
时砚低声说:「忘了。」
语气堪称无赖。
我忍不住冷笑:「没事,你忘了,我还记着呢。」
「还有你带人回家这事,狡辩没用,我看到那管口红了——你自己都忘了,那口红根本不是我的吧?」
时砚一下子愣在原地。
我不再理会他,自顾自转身走了。
往后几天,我强迫自己停止去想和时砚有关的一切,按照那天晚上和祁言商量好的后续发展,开始写文。
午睡出了一身汗,起床后我去洗了个澡,刚拿出吹风机,门铃声忽然响起。
我还以为是善善,穿着吊带睡裙就过去开门。
结果是时砚。
他穿着最简单的白衬衫和西装裤,领带系得一丝不苟,看上去像是刚从什么重要的会议上下来。
现在他不像那晚喝醉了,神情又恢复了一贯的从容冷静。
我恍惚了一瞬,飞快回神:「你来干什么?」
他目光落在我睡裙的细吊带和还在滴水的头发上,神情冷肃:「你以为来的是谁?」
「……」
我挑着眉,故意气他,「祁言啊,我的前男友,你那天不是见过了吗?」
时砚绷着下颌,没再说话,反而自己踏进门来,还顺手带上了身后的房门。
「时大教授,私闯民宅有损您的声誉,恐怕不太合适吧?」
我靠着沙发背,冷冰冰地看着他。
时砚只当没听到我的嘲讽:
「你那天说的口红,我查清楚了。在你来找我的前两天,我妈刚因为我们的婚事上门找过我一趟,那管口红是她落下的,没过几天她就自己来取走了。」
我冷笑一声:「继续编。」
「我让我妈打电话跟你说?」
时砚说着,竟然真的拿出手机准备拨号,吓得我赶紧扑过去,从他手中夺过手机。
然而没留神,一下子扑得太猛,整个人撞进时砚怀里,松松垮垮的吊带直接从肩膀往下滑,挂在了臂弯。
站稳后,我低头一看,立刻把吊带捞起来,重新归位,然而脸颊和耳畔还是克制不住地红得发烫。
发梢还在滴滴答答地往下滴水,有一些滴在时砚衬衫的袖子上,那一小片布料立刻被洇成半透明。
我定了定神,后退一步,强装镇定地继续刚才的话题:
「就算那真的是阿姨的口红,你后来干吗又找我,说我的口红落在你那儿了?」
时砚从西裤口袋里取出一支口红,递到我面前。
「这不是我的。」
「我知道,是我买的。」
他说,「我只是想找个借口来见你。」
这话落进耳中,我甚至愣了那么一秒。
因为哪怕是谈恋爱的时候,时砚也没跟我说过这样的情话。
片刻后,我反应过来,之前那些在心底翻滚的怒气和悲伤,好像一下子就烟消云散了。
「……知道了。」
时砚目光专注地盯着我,语气甚至带着一点小心翼翼:「那能不能不分手?」
哈哈哈哈你时砚也有今天!!
我在心底狂笑,表面上却故作云淡风轻:「嗯,我考虑一下吧。」
说完,我转过身,刚走了两步,就被时砚勾住腰,一把揽了回去。
他从背后抱着我,下巴抵在我肩窝,轻声说:「我先帮你吹头发。」
我脑中再次闪过那些旖旎翻滚的场景,整个人像被点燃了似的。
时砚带着我去浴室,站在镜子前。
他修长的手指穿插在我发间,吹风机的暖风翻滚里,那温软的指尖从我耳畔一路往下。
轰鸣的风声忽然止住了。
滚烫的吻落在我唇间。
时砚握着我手腕,把我的手带到他前襟停住,然后轻声道:「帮我解一下领带。」
我做梦也没想到这领带是给我用的。
「说吧,你今天来是不是蓄谋已久?」
最后时砚吻着我轻颤的眼睫,嗓音喑哑:「孟镜心,愿者上钩。」
9
我和时砚复合了。
善善知道了这件事,表示很不可思议:「孟镜心同学,请问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叉了盘子里最后一块芒果送进嘴里:
「没办法,我真的还喜欢他。只要他解释清楚误会,稍微跟我说一句情话,我就没办法拒绝了。」
「那要是再出现之前的情况怎么办?」
我怔怔地盯着墙上的挂画,终究认命地说:「那我就……听他的吧。」
从小到大,连我爸妈都拗不过我,我做事一贯是随心所欲,堪称公主病。
和善善认识了十几年,这大概是她第一次看到我认输妥协。
善善无奈地叹了口气:
「你既然想好了,我也就不劝了。但你问清楚了吗,那个邵棠和时砚到底是什么关系?」
「我还没问。」
我说,「我打算,过两天再去他们学校一趟。」
我连着赶了三天稿子,终于找到某个空闲的早上,开车去了 N 大。
早上有时砚的课,计算机组成原理。
我有意换了身活泼且朴实的白 T 短裤,然后混进教室,坐在了靠后面的位置,听时砚讲课。
哪怕隔着这么远的距离,时砚转身时,还能看到他下颌优美的线条。
他长得可真好看啊。
声音也很好听。
虽然讲的内容我一个字也听不懂。
眼看课上到最后一小节,时砚点开 PPT 的某一页,然后淡淡道:
「今天就不点名了,随机抽两个人回答问题吧。」
我周围的一圈人立刻正襟危坐起来。
然后我就看到时砚目光缓缓扫过教室里的学生,直到定格在我脸上。
他挑了挑眉,我心里忽然涌现出一丝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时砚的声音响起:「最左边倒数第三排那个扎双马尾的女同学,就你来回答吧。」
我缓缓站起身,恶狠狠瞪了他一眼,然后才道:「不好意思,时老师,我不会。」
「你叫什么名字?」
「孟镜心。」
时砚假模假样地低头在名册上看了一眼:「坐下吧。」
然后另点了一个人起来回答。
坐我旁边的男生凑过来问我:「孟镜心你是哪个班的啊,怎么之前没见过你?」
我也一本正经地回答:「哦,我不是 N 大的,因为暗恋时老师所以特意跑来蹭课。」
在男大学生震惊的目光中,下课铃响了。
我一路跟着时砚出了教学楼,往学院办公室的方向走去。
终于在周围人少的时候追上去,并肩而行:「你故意的。」
时砚侧头看了我一眼,唇角微勾,好像心情很好的样子:「什么故意的?」
「叫我起来回答问题啊!」
他没说话,反而伸手握住了我的手。
我老脸一红。
结果到了时砚办公室,我才看到里面还有一张桌子,跟前坐着邵棠。
她看到我,神情一下子变得难看起来:「师兄,你怎么把前女友带到办公室来了?!」
「不是前女友,是家属。」
时砚神色淡淡地纠正了他,然后拉开自己的椅子:
「你在这儿坐一会儿,我去实验室一趟,等会儿回来我们就回家。」
他离开后,我立刻站起身来,走到邵棠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怎么,看到我们复合,你很失望?」
她毫不示弱地和我对视:
「复合了又怎么样,像你这么幼稚又作天作地,迟早也得再分一次。师兄很快就会明白,他需要的是一个成熟稳重的伴侣,而不是随时都会发脾气的小女孩。」
「成熟稳重,你不会是在说你自己吧?」
我夸张地笑了一声,「邵小姐,我劝你找个镜子照一照,这姿态未免也太难看了点。」
邵棠镇定自若地看着我:
「是吗?那你猜我是怎么知道你们分手,又是怎么知道你是个作精的?还有那天在餐厅,如果师兄不喜欢听到我那么说的话,他早就该和我撕破脸绝交了,不是吗?」
10
她的话一下子就戳中了我心底最脆弱的部分。
以至于时砚回来后,我也没怎么说话。
无精打采地坐进车里,他没有立刻发动车子,反而问我:「心情不好?」
「邵棠为什么叫你师兄?」
我没忍住,还是决定直接问他。
「我们读研和读博的时候,一直都是一个实验室的,只是她比我小一届。后来一起留校任教,偶尔她还是叫我师兄,仅仅是出自实验室的称呼。」
「那她又是怎么知道我和你分手,还说我脾气不好的?」
时砚的脸色忽然冷下来:「她这么跟你说的?」
「对。」
他神情紧绷:
「是我们分手后,有一天我妈打电话过来,提到这事,说你小姑娘脾气急,让我多让着你一些,被她听到了。」
我怔了怔,回过神来:「原来是这样。」
其实我最想问的是,那天在餐厅里,她都趁着你喝醉想把你带回家了,你为什么不和她绝交?
可我终究没有问出口。
成年人的世界交际复杂,他们是同门师兄妹,如今又是同一个学院的老师,按时砚所说,项目上还有合作。
千丝万缕的联系,只要我提,很可能又会像之前一样吵架,大闹一场,但最后的结果也不会改变。
还是,算了吧。
我决定做一个成熟稳重的女朋友。
只要邵棠识趣地不再来挑衅我,我也就当她这个人不存在。
我跟着时砚回家吃了顿饭,顺便午睡了一场。
不知道是不是太累的缘故,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
我刚穿好上衣,身后就传来时砚的声音:「饿了吗?」
「我要回家了。」
话音刚落,还没等时砚应声,我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是祁言。
不知道他是不是喝多了,嗓音沙哑,蕴着几分含糊不清的醉意:「心心,好想你。」
安静的房间里,他的声音分外清晰地传递出来。
我一下子僵住身体,哪怕不回头,也能感觉到身后时砚忽然变得冷冽的气场。
「祁言,你清醒一点,我们都分手……」
我在心里默默计算了一下,「五年了。」
「但这五年我一直在等你,当初分开本来就是因为误会。那时候我太年轻气盛,不肯低头认错,还找了那么多借口……」
他说着,声音渐渐低落下去。
那边又传来嘈杂的人声和音乐声。
我握紧手机,正要劝他两句,后面忽然伸过来一只手,扣在我腰间,把我整个人往后带。
眼前天旋地转,我下意识惊呼一声,手机掉在柔软的床铺上,人也半躺进时砚怀里,散乱的长发铺了他一腿。
那只手仍旧停在我腰间,有一搭没一搭地捏着小肚子,另一只手则捡起我掉落的手机,从容开口:
「你好,祁先生,对于你的遭遇我十分同情,但这也不代表,你可以在非工作时间用私事打扰孟镜心。」
电话那边忽然一声清脆的碎裂声响,祁言的声音也冷下来:「你是……时砚?心心的前男友?」
「纠正一下,是现男友。」
说完,时砚直接挂了电话,把手机扔到一边,然后低头凝视着我。
房间里没有开灯,只有窗外还未完全沉落的夕阳,和星星点点的路灯光芒照进来,在他眼底荡开一片昏暗的暧昧。
我紧张地吞了吞口水,忽然道:「你从这个角度看,会不会觉得我的脸很大啊?」
「不会。」
他捉住我手腕,慢条斯理地按在枕头上,接着整个人覆了上来,「大的可不是脸。」
我迟了两秒才理解他的意思,顿时感觉自己天灵盖都快冒蒸汽了。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
总感觉此刻的时砚,和之前永远从容不迫的样子,不太一样。
在他又一次裹挟着急切而来后,我闷哼一声,突然了悟:「时老师,你是不是在吃醋啊?」
时砚停顿了一下,伸手盖住我的眼睛。
「想玩角色扮演的话,还是等下次吧,我怕你……受不住。」
11
就这样,我又过上了春宵苦短日高起的生活。
不同的是,我并没有像之前那样,带着行李搬进时砚家里住,只是偶尔过去留宿一晚。
大部分时间,我还是住在和善善合租的房子里。
时砚曾经问我,为什么不搬过去。
我避开他凝视我的目光,含糊其辞道:
「新书谈了影视版权,我得尽快完结,还是等写完再说吧。」
「你在我这里写,也是一样的。」
「不一样。」
他耐心地问:「怎么不一样?」
「……我怕你在家的时候,我忍不住对你有企图。」
时砚盯着我的眼神幽深了几分,唇角微微勾起,然后凑过来亲了亲我:「那我只会很期待。」
话是这么说,他最终还是没有勉强我。
关于邵棠的事,我没有再问过,婚房的装修也没有再插手。
我有心避开了从前容易争吵的一切话题,再也没冲他发过脾气,努力做到成熟懂事。
善善对此表示担忧:「总不可能因为你喜欢他,就连自己的情绪都不能有吧?」
「也不是,我只是不想吵架。」
我咬着奶茶吸管,盯着空气出神,
「只是一吵我就难控制脾气,想让他来哄我。但按时砚的性格,又不可能做到这一点,所以发脾气也是徒增烦恼。」
善善的表情有些奇怪:
「如果当初对祁言你也这么想的话,可能你和他不会分开,你也根本不会认识时砚。」
说到祁言,似乎那天时砚的话让他大受打击,后来他又找过我一次,问:
「为什么都是前男友,我不可以,他就可以?他也没和那女人把话说绝啊!」
「他和你不一样。」
祁言步步紧逼:「哪里不一样?」
或许是我遇见祁言的时候还太年轻气盛,一点委屈都不肯受。
又或者,是我那时候对祁言的喜欢,没有深刻到某个地步。
但无论是哪一种,对祁言来说都是伤害。
于是我最后只是委婉地说:「没必要问,都是过去的事情了。祁言,我们得往前看。」
他在电话那边沉默了很久,最后苦笑一声:「心心,你真的变了好多。」
电话被挂断了。
从那次之后,我和祁言除了工作交流外,再也没说过一句话。
一只手在我眼前晃了晃,让我回过神来。
我看着对面的善善,坦诚道:「毕竟我现在真的很喜欢时砚,但如果有一天不喜欢他了……」
后面的话,我没有再说下去。
店里的冷气在发顶盘旋,然后笼罩下来,我吃完盘子里的最后一根薯条,拿起手机给时砚打电话。
「你到了吗?」
电话那头,他的呼吸声微微急促了一瞬,然后又恢复如常:「在门口,你们出来吧。」
那时候我以为是天气热的缘故,并没有往其他方面想。
已经到了暑假,店内全是小孩子。
我和善善穿过人群,发现时砚就站在门口,目光专注地落在我身上。
吃过饭,把善善送回去,我原本想跟着下车,却被握住手腕,扯回车里。
于是笑嘻嘻地偏过头:「干什么,舍不得我走吗?」
眼前光影晃了一下,时砚的吻猝不及防落了下来。
他吻技向来很好,只有我被他带着走的份。
最后我被吻得气喘吁吁,攀着他衣襟的手指都发软。
他还很好心地擦掉我眼尾的泪水,在很近的距离凝视我的眼睛:
「之前谈合作的项目进入了尾声,下周,我要去 A 市一趟,可能三天左右。」
和谁??
我一下子清醒过来,但没问出口,只是点了点头:「好。」
「……和邵棠一起,她也是项目组的一员,负责一部分核心技术的研发。」
没想到他竟然会主动解释,我还愣了一下。
「没事,你去吧。」
我故作洒脱大度,
「你们是同门师兄妹,又是一个学院的老师,工作上有点合作也很正常。正好我这边新书快完结了,还需要和编辑那边沟通一下后续——」
话没说完,时砚猛地把我揽进怀里。
他的嘴唇就贴在我耳边,温热的气息呼出又盘旋。
我以为他要说些什么,可最后只是问我:「今晚要去我那边住吗?」
「不去了,我明天还有事。」
其实没什么事。
我只是心里酸得快冒小泡泡了,又不想因为这事和他吵架,所以需要一个人待着,调节一下。
最后我下了车,看着时砚开走,一个人坐在小区院子里发呆。
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我拿起来看,是一条新的好友申请。
「商业合作。」
头像是一片花海,昵称很小清新。
我通过后等了两分钟,不见她发消息,之前这样的甲方不在少数,我也不以为意,随手收起手机,扔进包里。
——不对。
哪有周六晚上跑来加人的甲方?
我脑中鬼使神差地闪过一个念头,然后不断放大。
我拿出手机,重新点开和那人的聊天框,进入转账功能——
*棠。
呵呵。
12
第二天早上,我给时砚发消息,问他有没有空一起去射箭馆。
「不是说有事吗?」
我说:「改时间了,所以今天就有空。」
时砚那边安静了片刻,似乎在查时间安排,最终道:
「早上有点工作要处理,我中午过去接你吃饭,下午去射箭馆吧。」
我和他按照这个时间安排约会一整天,并拍了很多张照片。
回去的路上时砚开车,我就坐在副驾上狂修图,然后发了条九宫格朋友圈,配字:「好喜欢有你的夏天。」
果然,刚发出去不久,我就看到邵棠给这条点了赞,没过几分钟又取消了。
可是冷静下来想想,我又觉得没意思极了。
红灯亮起,时砚踩下刹车,转头看着我:「怎么心情又突然不好了?」
我立刻抬起头,反射性露出微笑:「没有啊。」
时砚垂下眼,没有说话。
似乎之前拒绝沟通的人是他。
而经历过一次分手后,因为怕失去他而不敢沟通的人,又变成了我。
我隐约意识到这样不好,可一想到之前我歇斯底里发脾气,而时砚只是静静看着的样子,我就觉得无比难堪,只好逃避。
第二周,时砚去 A 市出差。
而我的新书,也终于写到了大结局。
那天晚上,我刚把最后一章更新上去,点开微信,就刷到了一条朋友圈。
是邵棠用小号发的。
视频里,她倚在床头,笑容明艳,接着镜头一转,是浴室里晃动的人影,伴随着响起的水声。
而搭在椅背上的衬衫和领带,看上去万分眼熟。
我大脑轰地一声,几乎停止了思考。
反应过来,我用发抖的手指拨通了时砚的电话。
一声,两声。
电话接通,那边传来邵棠的声音:「孟镜心。」
她的语气满是笃定。
「你让时砚接电话。」
邵棠笑了一声:「不好意思,师兄在洗澡,可能不太方便。」
我火气一下子就起来了:「你是不是——」
后面的话没来得及出口,那边就响起时砚的声音:「你在我房间干什么?」
冷冰冰的,毫无温度。
我突然发现,其实时砚跟我说话的时候还挺温和。
「师兄……」
「我已经跟你说过了,这次项目结束后,我们师兄妹的关系就算走到尽头,我也会申请调去学院实验班。」
脚步声越来越近,「穿好你的衣服,出去。」
「师兄,从读研到现在,我不相信你看不出来我的心意。你一直单身到三十岁都没谈过恋爱,难道不是在等我吗?」
邵棠的声音里带了点哭腔,
「不管是长相家境事业,我们明明才是最配的,你到底为什么要和那个作天作地的公主病在一起啊?」
「我的私事和你没关系,出去。」
电话被挂断了。
我盯着黑下去的手机屏幕,心里酸酸胀胀,说不清到底是什么感觉。
好像一直以来不确定的,关于时砚的心意,在这一刻终于得以窥见一角。
我希望他能哄我,说他喜欢我,明目张胆地偏爱我,哪怕只有一次也好。
但就像邵棠说的那样,其实第一次见面我就表现得很骄纵,脾气很恶劣,时砚到底为什么会答应和我在一起呢?
我还在愣神的时候,时砚又一次打来了电话。
「我在去机场的路上,镜心,你在家等我。」
他的声音里是不加掩饰的急切,「A 市这边的项目合作已经结束了,我有话跟你说。」
「时砚……」
「对不起。」
他突然说。
13
时砚到我家的时候已经是半夜。
善善这几天回家住,房子里只有我一个人。
门一开他就抱住了我,风尘仆仆的身影裹挟着夏夜温润的潮气,铺天盖地环绕住我。
「你不用跟我道歉,刚才我在电话里都听见了,是邵棠自己跑去你的房间——」
时砚没等我说完,就轻声打断了我:「你可能快要离开我了,是不是?」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那天我去接你的时候,你和岑善说的话,我都听见了。」
我猛然怔住,关于那个下午的记忆画面一下子涌入脑海。
「毕竟我现在真的很喜欢时砚,但如果有一天不喜欢他了……」
时砚抱住我的手臂收紧,「我做得不够好,我会改的,但——不要逃避我,不要离开我。」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沙哑,可能是因为灯光昏暗,又或者夜色深沉,我第一次看到时砚在我面前毫无保留地流露出他的情绪。
于是我鼓起勇气问他:「时砚,你爱我吗?」
「爱。」
他回答得毫不犹豫。
「……但我们在一起这么久,有矛盾的时候你就一票否决我,好像我连和你吵架都不配似的。」
闹得最凶的那一次,我当着时砚的面砸了一排玻璃摆件。
而他只是盯着满地碎片看了片刻,抬起头看我:「消气了吗?」
我想到过去的事情,心脏一下子收紧:
「我一直希望你能干脆利落地和我吵一架,或者哪怕哄我一两句,至少让我感觉到你是喜欢我的,我能牵动你的情绪。」
「可是都没有。」
「对不起,是我的错。」
时砚轻声说着,声音像是涩然的雾气。
我心里的委屈一瞬间烟消云散。
其实一直都是这样,只要时砚能稍微开口哄我两句,我就没法再对他生气。
我搂住他的腰,小声问:
「可是你为什么会喜欢我呢?其实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表现得不太……温柔。」
时砚沉默了片刻,才说:「其实,我很早就喜欢上你了。当初见面,是我特意托朋友介绍的。」
我一下子愣在原地。
「你肯定不记得了,两年前的冬天,在市郊滑雪场,你和一个喝醉后故意压在小女孩身上的男人打起来,是我报的警。」
他的话把我拖进那段回忆里,我突然反应过来:「你就是那个拉架的大哥!」
因为体力差别的缘故,那场架我处于下风,如果不是一位大哥及时过来拉架,估计还得受点轻伤。
时砚轻轻笑了一下:
「嗯,是我。我记得那个男人说你一个姑娘家脾气这么爆,以后嫁不出去,你说他这么喜欢逮着陌生人爹味教育,是不是天生不孕不育。」
救命,时砚怎么连这话都听到了。
我的脸红得发烫,却还是强行胡说八道:「其实我平时还是挺温柔的……」
时砚低笑了两声:「我知道。」
你知道个鬼。
「那次之后,我梦到过你很多回,后来偶然在朋友的相册里看到合照,知道你们是高中校友,就拜托他帮我介绍了一下。」
「原来你暗恋我这么久!」
我惊呼一声,想到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又觉得不对,
「可是那天我问你要不要和我谈恋爱,你说要考虑一下!」
「那是因为我不止想和你恋爱,还想有更长久的未来。」
时砚认真地说,
「我做任何事之前都会审慎考虑,确保万无一失,但那天你一站起来要走,我马上就慌了。」
「在抓住你手腕的那个瞬间,我已经决定了,一定要和你结婚。」
14
后来时砚告诉我,在 A 市的最后一个晚上,邵棠找借口问前台要了房卡,穿着真丝睡裙跑到了他房间里。
「原本我是想等项目合作结束就和她断绝联系,再和你彻底谈一下最近几个月我们相处的问题,没想到她竟然会拿小号跑去加你好友。」
时砚看上去有些无奈,「那天从 A 市回来的时候,我就彻底和她说清楚了。」
我哼哼唧唧地在他怀里打滚:「人家师妹可暗恋你好多年,觉得你们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呢。」
「那是她觉得。」
「我不管,我不高兴了,你得哄哄我。」
时砚抬手摸了摸我发顶,引起我的强烈不满:「让你哄我,没让你像撸猫一样撸我!」
「怎么哄?」
「就说点好听的情话啊,或者亲一亲我啊,或者……」
我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在某个节点一声闷哼,呼吸急促,「时砚,你在干什么?」
他一本正经地说:「在哄你。」
「妈的,我怎么感觉你说你没谈过恋爱是在骗我,不然怎么在这种事情上这么娴熟……」
我轻轻喘着气试图逃离,结果被时砚勾着腰一把拽回去,连同细密的吻一同落下来。
「没骗你。」
「梦里试过而已。」
……
夏天快要结束的时候,影视版权终于成功签署合同。
祁言专门联系到我:「我要离职了,新的编辑明天会和你对接的。」
「不当编辑了?」
「嗯,本来就是为了来见你,之前就想走的,但又想着,好歹帮你把版权的事情尘埃落定后再离职。」
他故作洒脱地笑了一声,转过身,冲我摆摆手,「走了,回家继承亿万家产去了。」
我想,不出意外的话,这应该是我最后一次见到祁言了。
我很快又搬回了时砚家里。
善善已经见怪不怪:「房间还是给你留着,吵架了就回来住。」
我笑嘻嘻地抱住她:「宝贝善善,你就是我的娘家人。」
「快拉倒吧,谈你的恋爱去。」
把话说开之后,不管是我还是时砚,都在摸索相处的坦诚与和谐之间的那个平衡点。
我不再压抑脾气,时砚也会试着说两句好听话安抚我,虽然还很生涩就是了。
大部分时间,他还是会选择用行动来哄我。
我也……很受用。
那天时砚去学校上课的时候,他妈妈忽然来访。
「心心,我听时砚说了,你们俩复合了。这孩子性格不好,你多担待着点。」
时阿姨犹豫了一下,低声说,
「其实他很小的时候,我就跟他爸离婚了。一开始我外出打拼事业,时砚是跟着他爸的,但他爸爱喝酒,喝醉了就把时砚抓过来骂,还不许他反驳,稍微回嘴就是一耳光。」
「一年后我接到邻居电话,赶紧回来把他接走,但那时候时砚一只耳朵都差点听不见了。」
「后来耳朵是治好了,但他性格也变了,别人在他面前情绪越激烈,他就越是冷眼旁观。医生说过,这算是一种自我保护机制。」
「但是那天他回家后告诉我,和你谈恋爱改变了他,你都不知道我心里有多高兴。」
说到这里,时阿姨泪盈于睫。
我愣在沙发上,心头忽然有延绵不绝的痛意涌上来。
视线被眼泪朦胧间,我好像看到了小时候的时砚,心惊胆战地站在醉汉面前,承受着他毫无缘由的耳光。
时阿姨告辞后我也跟着出了趟门,去超市买了一堆食材回来,给时砚做了顿晚饭。
他尝了一口,不动声色地放下筷子:「做得不错,就是你别这么辛苦,下次还是我来做吧。」
我觉得他这个反应不太对,于是跟着夹了一筷子。
「挺好吃的,就是不太好吃。」
时砚忍不住笑了:「怎么突然想到要给我做饭?」
「白天阿姨来了,说了一些你小时候发生的事情。」
我伸出手去,默默握住他的手,「对不起,时砚,我之前不知道。」
「这有什么好道歉的呢?」
时砚失笑,
「你知道吗,那天在滑雪场,那么醉醺醺的一个壮汉,你就敢出面拦下他,我心里竟然在羡慕那个被你保护的小姑娘。」
所以时砚会因为那一面就喜欢上我,大概也是因为,那一幕让他想到了小时候的自己吧。
我强忍住心里的酸涩,信誓旦旦:
「如果我遇到小时候的你,肯定也会挡在你面前,和你爸打一架的。」
「没关系。」
时砚凑过来,在我嘴唇上亲了一下,轻声说,「现在遇见,总也来得及。」
没过几天,他开着车,把我带到了那套我很久没去过的婚房。
打开门,我一眼就看到了漆成墨绿色的沙发墙和电视墙,整块玻璃的落地窗,客厅天花板的羽毛灯,我想做的拱形门洞,海蓝色的浴室砖,还有那副挂在客厅硕大的海港油画……
每一处,都是按我之前的意愿装修的。
我看着看着,猛地回过头,正好撞进时砚怀里。
他轻声说:「带你去看海。」
夕阳金红色的光从落地窗照进来,恰好照在那幅画着黄昏海港的油画上,折射出熠熠华光。
我步伐一顿,从画框一角摘下那枚钻戒。
时砚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带了点小心翼翼:「我们结婚,可以吗?」
在我沉默的这几秒,他落在我肩上的手忍不住微微收紧,显然是万分忐忑和紧张。
他是真的爱我。
我终于翘起唇角,把手和戒指递到他面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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