缅甸北部有多黑暗?
2022-08-08T00:00:00Z | 84分钟阅读 | 更新于 2022-08-08T00:00:00Z
我被我的男朋友亲手送到了他们的缅北基地,在这里我仿佛看到了地狱。
被拐来这里的每个人都不被当成人,在那些恶魔眼里,被拐来的人仿佛都被刻上了价钱。
而我如果不听从他们的话,也会被他们割下器官换钱。
而在这里,我甚至还见到了自己最好的闺蜜。
1
我最好的朋友叫许晴,她是个孤儿,靠政府救助上了大学。
大学期间,我俩形影不离。
毕业那天,她说她准备回老家考公务员;而我,选择留在北京。
分别的时候,我们抱在一起狠狠地哭了一场。
可是,半个月后,我却联系不上许晴。
纵然我百般打听,还是没找到。
没想到,一年后的某个深夜,我却收到了她的消息:郑琳,我是许晴,我估计我快不行了,你小心孟浩。
孟浩,是我的男朋友。
三天前,他给我订了去云南旅游的行程套餐票。
此时,我正在收拾行李。
2
我激动无比,许晴终于和我联系了。
可想到短信后面一句,我有点儿懵,停下收拾行李的动作,转头看着在一旁打 DOTA 的孟浩。
为什么要小心他呢?
我和孟浩都谈了四年了,而且孟浩和许晴是一个县的,两人关系很好,当初,孟浩还是许晴介绍给我的。
左思右想,我怎么都想不通。
于是,我打电话给发出消息的那个号码,但一直提示,空号。
我觉得很诡异,空号给我发消息?
我随后又打给移动营业厅,营业厅的人告诉我,这是虚拟号,信号有时会延迟,当天收到的消息不一定是当天发送的。
我听得浑浑噩噩。
晚上,我在大学校友群看到一条消息:你们知道那个学霸许晴吗?听说失踪一年了,昨天在云南和缅甸边界被发现,血都被抽干了。
3
心口像被挖了一个洞,疼得我立马哭出声。
我捂着心口,慢慢地蹲下,手好几次要扶桌子都扶不到。
我不信,不信她会死,明明一年前,她还活蹦乱跳地在我跟前,说我要是去云南,一定带我好好地逛逛,看看她成长的地方。
可是,后来,我怎么就找不到她了呢?
我捂着唇,号啕大哭,直到干呕着跪在地上。
孟浩凌晨回来,我还在哭,嗓子都发不出声了,孟浩问我怎么了,我抽噎着,断断续续地把事情告诉他。
他立马去翻群聊天记录,然后找到那个发消息的人,私信他。
可他一直没回。
两个小时后,孟浩下去给我买吃的,那人才回:我也只是听说,具体的不知道。
我打语音过去,那人立马挂断,随后把我拉黑。
孟浩回来后劝我:「你看啊,郑琳,这人肯定在造谣,所以不敢继续和你说,我们很快就要去云南了,到时候我给你打听打听。」
我哽咽着问孟浩:「她会不会真的死了?」
孟浩摇摇头:「不会,你放心。」
4
深夜,我几年来第一次做噩梦,梦里,许晴一边跑一边吐血,让我救她。
我吓醒了,醒来后,大汗淋漓,手一直抖。
我根本睡不着,拿过手机,打开微信,看着许晴的头像,给她发了条消息:你在哪儿?我好想你啊!
眼泪又克制不住,很快地,滴湿了屏幕,我捂着唇,小声地哭泣。
不知哭了多久,我突然想起打语音给那人时,我记住的 QQ 号,我习惯性地用微信搜索添加,结果,看见一个加内特背影的绘画头像。
我一下就想到了孟浩,他最爱的球星就是凯文·加内特。
想起许晴说的话,小心孟浩。
我心底「咯噔」不已。
我立马打开 QQ,结果,校友群被退了。
心底有什么一划而过,我给孟浩微信发消息:「QQ 校友群是你帮我退的?」
孟浩还没睡:「对啊,我怕你看到谣言伤心就给你退了。」
我攥紧手指,缓和了很久:「你应该没退吧,能把那个发谣言的人的号给我吗?白天我太伤心,忘记加他,我看一下他的 QQ 号有没有注册微信,能不能搜到。」
孟浩过了十分钟才把 QQ 号发过来。
和我记住的一模一样,只是,这次,没搜出任何结果。
5
显然,这个号属于孟浩。
短短十分钟,他关闭了微信朋友权限里的『通过 QQ 号添加』,那个加内特背影的绘画头像就是他。
换言之,说许晴血被抽干的也是他。
漆黑的夜里,我怔怔地盯着孟浩的微信,瑟瑟发抖。
还有七个小时,我将动身去云南。
许晴显然有危险。
但我很清楚,线索微乎其微。
如果此时报警,不但会打草惊蛇,还会浪费警力。
我如果跟孟浩走,可能会得到新线索。
我决定冒一把险。
我在心底祈祷:许晴,你可千万别有事啊……千万别有事……
就这样不断地呢喃着,天渐渐地亮了。
上午七点,孟浩来了,距离出发还有四个小时。
他显得很兴奋:「郑琳,准备好了吧,北京这会儿堵车堵得厉害,咱提前几个小时出发哈。」
我看着他那张熟悉的脸,心底又升起一股惧怕。
相处四年的人,可能是个魔鬼。
我只能佯装着笑:「好,我给我妈打个电话交代一下。」
我走到阳台,拨通了我妈的号码,余光里,孟浩也跟了过来,他开始防备我了。
6
我愣了一下:「妈,我要去云南旅游了,和孟浩一起,你不用担心,记得过来帮我喂鱼,注意事项我写下来放桌子上。」
挂断电话,我嘲笑孟浩:「你跟着我干吗,每天在一起,还不腻啊?」
孟浩抱着我笑:「腻?那可怎么办,我余生都想腻着你。」
我敷衍着「 嗯」了一声:「余生?要看你表现啊,我渴了,去榨一杯柠檬汁给我……」
我借口支开孟浩,心底其实很不定,还没出发,孟浩警戒心就这么强,他可能做好了万全准备,我如果触到红线,也许会遭到威胁。
我必须想办法传递消息。
孟浩榨汁的间隙,我跑去洗手间,给我妈发了一条短信:妈,我去云南之后,一天会给你汇报三次消息,早、中、晚各一次,如果没按时打电话,请你报警。
发完仅三秒,我妈就打电话过来了。
但我还没接,就听见外面的孟浩说:「阿姨……什么事……奥,奥,哎呀,你放心,就是去玩一趟就回来,郑琳之前还自己经常出国玩呢,别太担心了,叫你报警?呵呵……没事的,她做噩梦了,不信我喊她一声……郑琳……」
「嗯!」
我扶着洗手台,浑身冷汗。
7
出去后,孟浩笑嘻嘻地看着我:「你妈说你发消息报警什么的,郑琳……你怎么了?在担心什么呢?」
我很明显地看见,他露出一个毛骨悚然的笑,那笑,转瞬即逝。
我知道我此时肯定脸色苍白,但我不能慌,我看着他的眼睛大哭起来,然后跑向他,一把抱住他:「孟浩,我梦到许晴了,梦到她死了,梦到我也死了,我好怕……」
孟浩摸着我头发,一遍遍地安慰我:「乖,别怕,我会保护你。」
我断断续续地抽噎,目光投向桌子上的柠檬汁,攥紧手,那里面有一根从洗手间拿来的棉签。
我要用它给我妈妈留消息。
真正的危险来临了。
在心底深处,我也徘徊,我不应跟着孟浩走,现在借口离开是最安全的,可想到许晴的那句「 我快不行了」,我的眼泪便不由自主地出来了。
她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好的朋友,我必须为她拼搏一次。
下定决心,我问孟浩,为什么我妈打我的电话,他会接。
8
他说:「你不记得了啊,那天你喝醉,非要用我的 iPhone 登录你 iPhone 的 ID,同步了我俩的通讯录,哎,然后我就没退,随你,所以你妈妈打电话,我这边也会显示……就帮你接了。」
我抿着唇,不吭声。
他知道我不会去看 iPhone 授权,所以蓄谋已久,在套我信息。
我顺着他的话回:「我什么时候喝醉的,怎么不记得了呀?」
孟浩愣了一下,我替他圆过去:「算了,我也不记得,现在退了我的 ID 吧。」
孟浩也没拒绝。
喝柠檬汁间隙,我给我妈写养鱼注意事项,然后偷偷地用棉签蘸柠檬汁在背面留了信息,只要她把纸靠近热源就能看见字。
孟浩果然又去看纸条:「这纸一股柠檬味啊!」
我一把抓住纸条:「因为我把柠檬汁弄洒了啊,看,看,看,养鱼事项都要看,看清楚了没有?」
我囫囵把纸条从孟浩眼前一晃而过,放回桌子上。
孟浩这才无趣地哄我。
离开家,出了地下车库,我故意把自己的行李箱让孟浩拿着,然后一路飞奔到保安亭那里,告诉保安:「保安叔叔,我妈要是来喂鱼,记得提醒她我的鱼喜欢玩游戏,小时候我和她的玩的那些游戏,鱼也喜欢玩……」
9
保安微笑着点头。
上车前,孟浩说:「你刚才交代保安叔叔什么,我也去交代几句,嘿嘿……」
他笑得很阳光,可我,却冷得要命。
他小心翼翼到无孔不入。
我瞥了一眼旁边,他的手表落在那儿,隐隐约约地,有什么一闪而过,我装作拍风景拍了一张他的手表,搜索后,显示某国外品牌录音摄像头一体手表。
这个手表,许晴发消息前,孟浩一直放我家,说不小心落下了。
我不敢相信,我要是报警,会发生什么!
心里的惶恐加重,我不断地呼吸,赶紧又连续拍了几张照片掩饰。
我告诉自己,别怕,郑琳,你退了你的 ID,浏览记录孟浩看不到。
可我没想到,百密还是有一疏,刚上飞机不久,我便昏昏沉沉。
耳边,迷迷糊糊地,我听见一句:「郑琳,你知道吗?那个保安是我三叔,亲三叔。」
10
醒来的时候。
孟浩的声音在耳边:「哎,郑琳啊,我们到南伞镇了啊,这是许晴的家乡,我刚才打电话给我舅舅,他说有人看见许晴去果敢那边了,如果要知道具体消息,还要去果敢。」
果敢,在缅甸,一个对我来说,很陌生,也很危险的地方。
我心底愈发不定:「给我妈妈打个电话报平安吧!」
孟浩说:「我刚才和阿姨视频过了。」
我佯装镇定,点点头。
视线里,孟浩拿着我手机,嘴角全是笑意。
我明白,从这一刻开始,我掉入了牢笼。
继续传递消息是我唯一能做的。
我懒懒地问孟浩:「我们的行程票里有南伞吗?」
孟浩摸着我头发:「没有啊,但你不是想找许晴吗?我就带你过来了,可能很快,你们就要团聚了。」
他笑得越发诡异。
我尽力地保持镇定:「嗯,手机给我吧,等下还要付钱住宾馆,我的支付宝付款要扫脸……」
孟浩拒绝:「你身体这么差,看起来水土不服,我帮你拿着手机。」
11
孟浩断绝了我和外界的一切联系方式。
就连我们住的旅馆,我都借不到手机,也借不到充电器。
我在心底猜测,这个旅馆可能是孟浩他们的据点之一,虽然我不知道孟浩在从事什么类型的非法活动,但能渗透到我国最高学府,一定实力非凡。
他在我身边潜伏了四年。
一想到这里,我连牙齿都在打战。
深夜,我躺在床上睡不着。
因为害怕,我呼吸很粗。
我再次在心底祈祷,许晴,求求你,一定要平安,不要辜负我找你的信念。
这一生,我没有为谁拼搏过,我希望为你拼搏一次,我的姐妹,求你了!
桌子上放着一杯水,我也不敢喝。
凌晨两点,外面传来响动,我侧耳听着。
简陋旅馆的房门锁传来「 吱呀吱呀」的声音……和一句谩骂:「操,孟浩,这房门怎么那么难打开?你来打!」
我的身体开始发颤,我迅速地爬起来,抱紧床头灯,如果他们靠近,我就砸。
12
「 咯吱,咯吱……」
「 咔,咔……」
房门在极快的扭动下打开,我看见孟浩的脸,还有另外一个男人的。
男人眼里闪烁着光。
我的心跳越来越快,像是要跃出来,我几乎无法喘息。
我泪流满面:「孟浩,这人是谁?我又做噩梦了,我想给我妈打电话,我好怕啊……」
孟浩走到我身边:「这是旅馆老板,我们房间锁坏了,叫他修锁呢,这里信号不好,没办法打电话,郑琳,你生病了,需要休息……」
他抱着我,小心翼翼地安慰着。
而我,根本不信。
我抖着牙齿问孟浩:「我的手机你带了吗?我想看看我妈妈照片。」
孟浩摇摇头:「没呢,宝贝,手机放外面了。」
我揪着孟浩衣服,脖颈后面都是汗,我的眼睛,一直放在男人拿着的苹果手机上。
男人似是已经不耐烦:「孟浩,別跟她废话了,水她没喝……这怎么运送啊?马上要过四十八小时了,万一她家里人报警?」
就在这时,我牟足力地抢过男人的手机,大吼一声:「Siri,报警……」
13
男人被我激怒,一把摁住我,扯着我头发,眼疾手快地挂断已经拨出的报警电话。
他用皮鞋踩着我,唾骂:「我干你妈的小贱人,找死啊你……」
我虚弱得根本爬不起来。
见状,他一脚狠狠地踹向我腹部。
我整个背都汗湿了,嘴里还在喃喃:『Siri……Siri……报警……』
孟浩拉着他:「别踹了,上面的高层需要她效力,这种高级知识分子,利用好了就是利益链顶端的杀手。」
这时的孟浩,早就卸去了伪装。
他眼神冷酷,像看一条狗那般看我。
我扯着眼皮凝视着他,一言不发。
孟浩笑了:「你发现了是吧?郑琳,我早该想到,你是我们班最聪明的学生,又怎么会不怀疑我呢?没错,用虚拟号给你发消息的是我,在群里散布谣言的也是我,还有一个秘密,我要告诉你……」他慢慢地凑近我耳朵,小声道,「不要相信许晴!」
14
我哆嗦着唇,整个脑子都是混乱的。
不要相信许晴,什么意思?
我想让自己清醒点,可男人却一把捏住我下颚,把那杯我没喝的水灌进我口中。
很快地,我便再次丧失了意识。
醒来,耳边是闹哄哄的响动。
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四周长满了细长的柚木,我正躺在泥土上。
我看见了这辈子最难忘的场景。
那是两台正在运作的大型搅碎机,旁边站着十几个女孩,她们看着很年轻,但身形佝偻,有的面黄肌瘦,几乎站不稳。
搅碎机两边,几个粗壮的男人在呵斥。
我睁着眼,一动不动地凝着那些往前走的女孩。
女孩走到搅碎机前,两个男人利索地扒掉她的衣服,然后把她扔进搅碎机……
「嘶,嘶……」是履带转动的声音……
我的脑子懵了,我觉得自己看不见了,我的嗓子发不出声音了……
空气中,鲜血飞溅,好像溅到了我的脸上。
我机械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脸,确实是血,我的心在一瞬间慌了、乱了,我跌跌撞撞地爬起来,大吼着跑过去:「你们是中国人吗?是中国人吗?啊……啊……啊……」我要疯了。
15
我头脑快炸开了。
疼得受不了。
我想扣瞎自己的眼睛。
这不是真的,不是的,我看到的不是真的……
不……
不……
有人拉住我,把我压着跪在地上,我一下吐了出来。
我不断地喘气,泪眼朦胧中,我看见又一个女孩被扔了进去,她那双倒着的脚渐渐地消失在我的视线里。
「嘶,嘶……」履带转动……
鲜血飞溅,血肉残渣被筛进一边的大桶。
我不断地呕吐,几乎把胆汁吐了出来。
我已经哭不出来了……我抱着头,不断地往地上磕……
我告诉自己,我看到的都是假的……
假的……
它们不存在……
可,那些声音不断地在耳边萦绕,我不知所措了,我好痛啊,骨头都在痛……
忽然,我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许晴,她站在队伍的最末端。
16
她头发干枯,双颊下陷,穿着一件黄色长裙。
那是她回老家前我送给她的。
我告诉她,黄色是很明亮的颜色,女孩子应该尝试不同的色彩。
我还告诉她,以后她的人生会像这抹黄一样明亮。
我好高兴啊,我终于看到我的女孩了!
我想喊她,我从干哑的喉咙里发出「 许晴」两个字,却是无声的音调。
我看着她一步步地往前。
我想救她……
可是,我动不了啊,我的腿,为什么动不了啊?
我为什么喊不出她的名字?
为什么啊?
我的泪滑得很快,嗓子发出粗噶的咆哮,我想伸手,想触碰她。
但是,我做不到……
它们不听使唤了。
我急得抓地上的土,从口中发出「呃呃呃」的噪音。
我的女孩注意到了我,她空洞的眼睛慢慢地升起一点点光,她张了张皲裂的唇:「郑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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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跑向我。
那群人逮着她胳膊,扭向身后。
我恨得胸口起伏,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竟挣脱了束缚。
就在我快跑向许晴的时候,后背又被人一脚踹上来,我「 咚」的一下摔倒在地。
我张开手,朝着许晴的方向伸着,眼泪已滑到嘴角。
有人揪住我的头发,另一个人阻止:「别把她弄伤,这个女人有着极强的刑侦能力,还是医学硕士,上头点名要留下她,加入组织,给那些女孩子检查器官,给她们缝合……」
什么器官,什么缝合?
我木然地凝向剩下的几个女孩。
这时,搅碎机两边看守的人猛地脱掉许晴的衣服,把她抱起来,准备往搅碎机里放,我垂着头,唇角扯开,却怎么也说不出话:「许……」
拉着我头发的人把我拽得更紧:「那个女人,是你朋友吧,只要你答应加入我们组织,我就立马放了她!」
放了她,什么意思?
什么组织?
我愣愣地转头看着抓我的人,他咧着嘴笑:「大城市来的姑娘不知道险恶对吧,我们呢,是跨国器官贩卖组织,买卖心脏、肝脏啊……还有血啊……专门从你们中国贩小姑娘过来,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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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拍着我的脸:「是不是吓傻了啊?你看,左边那个女孩,我们把她的肾挖了,挖了之后呢,手术没做好,她免疫系统坏了,感染了红斑狼疮。感染了就对我们没用了啊,要是留着她的尸体,警察发现了怎么办?所以啊,我们只能把这些女孩搅碎了喂狗,反正中国人口多啊,失踪几个找不到也没关系啊……」
我拼命地咬着牙,才没让自己号啕哭出声。
那边,抱着许晴的那两个人开始把她的头往搅碎机放,我再也受不了了,我不希望我找到她,却迎来这样的结局。
终于,我吼出声:「住手,住手,住手……」
我像疯了一般地对着空气嘶吼,完全不顾自己的声音早就沙哑。
身后的人不知道做了什么指示,那两个人把许晴放了下来,许晴赤身裸体地蜷缩着倒在地上。
泪眼朦胧里,我却发现一个问题,为什么许晴脸颊蜡黄,身上并不瘦削?
耳边,孟浩那句「 不要相信许晴」,再次回荡。
19
我脑子乱透了。
你们知道那种感觉吗?
当你下定决心做一件事,却发现这件事超出认知,甚至,你从未见过。
那种无助感在四肢百骸发散。
我狠狠地蜷着手指,在心底告诉自己:郑琳,你一定要冷静,这样的状态,最后的结局莫过死,你怕死吗?
不,你不怕!
你不需要怕!
可是,看见那几大桶血肉模糊、泛着泡沫的碎尸,我还是会发抖啊!
我根本无法克制恐惧。
拍我脸的那人扶着我肩膀:「替我们挖肾,切割心脏,采集血浆,我们就放了你朋友,怎么样?」
我扭头看着他脸上的皮肉,他怎么可以把这样沉重的事说得这样轻松?
他简直畜生不如。
他不配做人。
看着这群面如菜色的女孩,我心如刀割,一个个,原本美好的身体,被毁得千疮百孔,最后,还要在异国他乡死无全尸。
我的手抖个不停,纵然我极力地让自己镇定:「如果……如果我帮你们,能放了这群女孩?」
20
那人看我一眼,像听到什么笑话,龇着牙:「你怎么那么幼稚呢?当然不能啊……你看啊,我给这群女孩是这么安排的,首先,让她们接客,染了性病呢,就把器官割了卖,这叫物尽其用,不碎尸留着做什么?她们都是穷女孩,没那么多地方葬的……」
他笑得很快乐,用我听不懂的语言对着搅碎机两侧的人命令着。
下一刻,剩余的几个女孩都被放了进去,除了许晴。
我站在原地,看着桶里溢出来的血肉,摇摇欲坠,甚至连履带发出的刺耳声都听不见了。
最后,我跟那群人走了。
一并离开的还有另外几个女孩,我原先并未注意到身后的她们。
她们看起来脸色煞白。
其中一个女孩,因为精神刺激,身体连续抖动后失禁了,裙子湿了一大块,眼睛也不断地上翻,四肢抽搐,明显癫痫发作。
那群人看得无动于衷,哈哈大笑:「卧槽啊,居然吓尿了,这群女的真怂的要死,下次拐几个男的来……」
原先拍我脸的那人走上前,一把掀起女孩裙子:「哈哈哈,真是尿出来的,好歹也是医学生,第一节课就是解剖,怎么会吓得尿出来呢?」
我强忍着不适:「她癫痫发作了,需要救治,让我……」
21
话还没说完,我就被身边的许晴拉住,她对我摇摇头。
我于是没再吭声。
下一刻,有人从车上拿下来几把铁锹,在一旁挖坑,挖了大概一人高的深度,直接把女孩扔进去,而后,填土。
女孩就像一个破碎的娃娃。
渐渐地,土没过了她的腰,没过她的脖颈,没过她的眼睛,没过她的头顶。
自始至终,她都没有叫,眼里的恐惧却像刺一样扎进我心里。
我咬着下唇,不敢吭声,直到嘴里全是血腥味。
此时,我脑海只有一个念头,我一定要给这些女孩报仇,我一定要让这群畜生死,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耳边,凑过来一个人:「小妹妹,你不会像她一样让我操心吧?如果你逃跑,我们会把你绑起来就地活埋奥!」
我听得脖颈汗毛都竖起来了,我尽力地憋住呼吸,不让自己颤抖。
耳后,却传来一句:「楠哥,那边的警察已经解决了,可以带这群人去大本营干活了。」
这是,孟浩的声音。
22
我心底的恨几乎刺痛双眼。
可我知道,我必须得忍,目前看到的悲剧让我丧失了理性。
如果不忍,就完了!
孟浩像没事人,走到我旁边,对原先拉我的人说:「楠哥,我手机丢南伞镇接头人那边了,你打个电话,看有没有人接,给我支回来……」
他看我一眼:「这小妮子警惕得很,把我手机打掉,当时光顾着逮她,没注意!」
他用白衬衫边角抹了把汗,也因此露了腹肌,那上面早已被汗湿,有一处,微微开口,露出猩红的血肉。
那个叫楠哥的看了一眼:「吆,受伤了啊,在哪儿干的?」
孟浩手指抹了下伤口边缘,表情平淡:「云南进入缅甸那儿被地头蛇围了,不碍事……」
楠哥掏手机开始拨号。
孟浩扯开唇角,调侃:「哥,你这虚拟号得换了啊,尾号 748 在中国人口中挺不吉利!」
虚拟号,748?
我的心突地耸了一下。
给我发消息,说许晴快死了,叫我注意孟浩的那个虚拟号尾号,正是 748。
在南伞镇,孟浩说,是他发的消息。
这个叫楠哥的却拿着手机。
如果不是巧合,那么,绝对是孟浩在南伞镇对我说谎了。
23
最后,孟浩的手机没拨通。
我们一群人被装进了斗篷大卡车。
坐在座椅上,我一直看着孟浩,试图从他脸上找到一丝破绽,可惜的是,什么都没发现。
许晴一直拉着我的手,头靠着我肩膀:「郑琳,对不起……」
我摇摇头,安慰她:「你是我的朋友,最好的朋友……没关系的……」
中间,我们换了三波车。
当换第四波车,上来一个人,正是在南伞镇逼我喝水的那个人。
他手上戴着一块表,是我在出租车上发现的孟浩落下的,集录音摄像头一体的手表。
那人一上来,就拍了拍孟浩:「你用表付款的时候把它落在酒店前台了,孟浩,难不成你爱上这姑娘了?看到她神魂颠倒、丢三落四,这可不像你啊?」
那人上下扫视我一眼,笑得很猥琐。
这一瞬间,我脑子像被什么冲进来,背后冷汗直冒,但心底异常清醒。
我闭眸去回忆那天发生的事。
在酒店房间,孟浩冲进来的时候,手上确实没戴手表,倘若这个手表是用来监控我的,那么,他在房间不戴一定是避开监控和窃听。
当时,他说的最重要的一句是:小心许晴。
24
他是故意落下手表。
是故意向我透露虚拟号是楠哥的。
为什么?
我睁开眼,视线对准孟浩,他瞳孔湛黑,黑白分明,那里面无比清澈。
我在心底不断地猜测原因。
把所有设想都猜测了一遍,只有一个可能……想到这个可能,我的心受不住开始颤抖,眼泪立马出来了。
我极力地抿着唇,不让自己再次流泪。
楠哥笑嘻嘻地捏着我脸颊:「怎么?看到男朋友哭了啊。哎,说来也是浩子心疼你,原来我们有位高层说把你绑来勒索你家里人,毕竟你家里挺有钱,赚个一亿不是问题……后来,我们招聘医学人才,浩子说你聪明,又是医学生,可以让我们先勒索,再利用,再卖掉器官,一举三得?哈哈哈哈哈……」
我漠然,冷静地看着楠哥:「那你们这位高层可真了解我!」
他愣了一下,立马反应过来:「不是了解你,是了解很多富豪,你们小区的保安是我们的人,你们小区左邻右舍也租住了很多我们的人。」
他的唇扯得越来越开,慢慢地凑近我:「如果你没有被浩子带到缅甸,我们会直接绑架你,撕票,我们找了很多亡命之徒、癌症晚期患者,由他们来做这些事,嘿嘿,现在,你要多活几年,开心吗?」
我看着他浑浊的眼睛,猛地一撞,把他撞开:「滚!」
内心深处,却只有一个疑问,这个高层是不是女人?是不是……我扭头看着身边的许晴,她的脸上布满了害怕。
25
我握紧她的手,重重地吁气。
我一定要搞清楚。
又换了一波车,那群人让我们步行穿越一片茂密的森林,森林后方有一条河,过了河,掩映处,有几栋高大建筑。
我环视了一下,楼层不高,大概八层,但占地面积很广,周围有缅甸武装力量把守,他们端着枪,四处巡逻。
我原本压下去的恐惧又一次升腾。
生活在国内,安稳又平定,可缅甸本身就很动荡,各方势力争夺,加上时不时地反华,令人不安。
但我现在急需搞清一件事——孟浩的身份。
他个子很高,将近一米九,即便在人群边缘,也显得鹤立鸡群。
我看着他脖颈处整齐的短发,猛地冲过去,大吼:「都是你,是你,是你害我的……孟浩……」
有人在拉我,有人在辱骂我,可我抓着孟浩,不放,我佯装气急败坏地去咬他耳朵。
趁机,在他耳边小声地问:「你是不是卧底?」
气息交缠,我听见他说了三个字:「沈州言……」
我的手一瞬间丧失了力气……
大概一年前,我看到一则「缉毒警察不能暴露真实姓名」的新闻。
父亲死后,十八岁的儿子继承衣钵,因公牺牲,绝了后代。
那时,我哭得岔气,孟浩抱着我,拍着我背:「郑琳宝贝,我告诉你啊,其实我是一名卧底,真名叫沈州言……」
26
我揪紧他衣服,小声道:「哼,那要是你出了意外,我就换男朋友。」
听罢,孟浩眼眶通红。
那张轮廓沉笃的俊脸竟露出一丝失落,但他还是扬唇:「换也可以,但我要先过目,看他能不能照顾我们郑琳。」
我怒嗔他:「做梦吧你,换是不可能换,除非你死了!」
孟浩一把拉近我,一双大手压住我整个脊背,把我裹得喘不过气。
那时,我以为他在开玩笑,没想到,竟是一种暗示。
看着他此时一如当初的笑脸,我连嘶带吸气地哭,胸腔震动。
哭着,哭着,我号啕起来。
我怕,我怕我当初的话一语成谶。
孟浩扯开唇,嬉笑着:「你们看,我就说这小妞难搞,睚眦必报吧……」
旁边的人起哄:「孟浩,这是你的妞,赶紧拉进去干死她……让她知道什么是爷们儿,惹不得!」
孟浩邪气挑唇,没推拒,拽住我往看守岗亭旁的一个屋子走,许晴想拉我,被孟浩一把挡开。
为了让现状更逼真,我好几次都故意跌倒在地又爬起来被孟浩拽着往前。
一进去,他就关上门:「等会儿,使劲儿叫……可以吗?」
27
他温柔地把我放在床板上,汗水顺着尖锐的下颚滴在我心口。
我咬着唇,一把抽出他的皮带:「用这个吧……」
孟浩的手微微发抖:「郑琳?」
我坚定地点点头:「做器官贩卖的人,不能温柔,一旦温柔了、柔软了,就是致命伤……他们肯定会怀疑你,我之所以刚才挑衅你,就是为了接近你,你应该也察觉到了……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这时,外面传来喧哗声:「孟浩,让我们听听这妞的叫声啊,是不是你不够猛啊?」
「孟浩,用点力气啊!」
我狠狠地抓紧孟浩的皮带:「打吧!」
厚实的皮带打在脸上,我的脸颊微微发烫,很快地肿了起来,我也配合着尖叫、哭泣。
间隙,我低声地问孟浩:「你在这里潜伏这么久,有没有查到关于高层的事?他们是不是有一位女高层?许晴是不是这位女高层,或者组织的人?」
孟浩摇摇头:「她应该不是高层,但她尝试过为组织卖命,很危险。」
许晴想为组织卖命?
我皱了皱眉:「现在呢?」
孟浩叹了一口气:「现在应该没有卖命,但她想卖命的心思一直起起伏伏,所以我提醒你,别相信她……至于你的猜测,记得之前群里发消息说许晴死了,我下去给你买东西吃吗?我之所以耗费那么久,是因为被缅甸这边通知见一位高层……她指导整个华北地区的贩卖行动……你知道,那个女人,是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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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摇摇头。
孟浩眼中含着犹豫,过了一会儿,才开口:「是你母亲。」
我母亲?
那个手无缚鸡之力,待我温柔至极的女人?
她是贩卖器官组织的高层?
怎么可能?
我脑子「嗡嗡」作响。
看着孟浩,发不出一点声音。
孟浩摸了摸我的脸:「郑琳……她一直在监视你,你们小区是她承建的。那天,你在洗手间发消息给她,她打电话过来,其实是在确认你有没有对我的计划产生怀疑。如果产生怀疑,你会死,我替你接,是打消她的疑虑,说明一切在我的掌控之中。」
突然间,我就明白了。
孟浩是在保护我,所以关联了我 iPhone 的 ID,以备不测,避开我母亲的疑虑。
楠哥说有位高层想把我绑来勒索家里人,我当时猜这位高层是许晴,可若是我母亲,一切就能说得通。
她和我爸是二婚,也是最了解我家世的人。
但这一切终究超出了我的理解范畴。
比如,她明明一直在我身边,为什么会是器官贩卖集团的高层?
一时半会儿,我也捋不清。
想到我用柠檬汁留下的信息,我大惊失色:「我在养鱼说明里留了隐藏信息。」
孟浩吻了吻我的脸:「你们小区的保安确实是我三叔。他是一个双面间谍,哪边有利益赚那边,那些,他会处理干净……上飞机时我对你说他的身份只是给监控听。」
语毕,门被人一脚踢开。
许晴慌乱的身影出现在视线里,她支支吾吾道:「他们说你们没声音了……叫我,叫我来看看……」
29
她身后,楠哥笑得令人寻味:「孟浩,你这不行啊,这么一会儿就没声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在说什么悄悄话呢!」
孟浩起身,佯装系皮带:「楠哥,少女都这样,干得够呛,行了,带去大本营吧!」
他把我往前一推:「下次再收拾你!」
我被一名穿着筒裙的缅甸本地人带进了大楼。
大楼外面很多空调主机,每个楼层的窗户都被窗帘遮挡,根本窥不见里面。
楼的西角有避雷针,墙皮有些脱落,看起来像雷电频发造成的。
进入大楼,我和许晴被分向两个方向。
许晴突然抓住我的手:「郑琳,我要和你在一起……郑琳,我害怕……郑琳……」
我看向楠哥:「她能和我在一起吗?我会好好地替你们工作的。」
楠哥笑了一声,转瞬变得严肃,他一巴掌打向我,把我直接打倒在地:「在这里,活人没有任何价值,有价值的是器官……你要是暂时不想被割器官就别提要求。」
我撑着地缓解疼痛。
余光里,许晴的脸上带着一抹一闪而过的冷笑。
我心底突然有一种想法,许晴已经为组织卖命了,她骗过了孟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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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心一遍遍地被击打着。
心心念念寻找的朋友,可能是个坏人。
一直陪在我身边的母亲,可能是个魔鬼。
为什么呢?
为什么啊?
呵!
短短几天,天翻地覆!
我的心不断地刺痛。
我趴在地上,久久没有起来。
楠哥踢了我一脚:「给老子起来,这个时候软弱,找死吗?」
许晴拉我:「楠哥,别生气,她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
她摇着头,唇瓣哆嗦,眼里闪着恐惧,和刚才那个冷笑的女人截然相反。
我心底疑惑重重,许晴为什么会在两种情绪之间切换自如?
这时,楠哥突然改变主意:「算了,你是浩子的女人,是他提议我们用许晴威胁你,你俩住一起也行,省得许晴闹事!」
闹事?我对这个词深感不解。
可楠哥并未说太多。
最后,我和许晴被楠哥带到地下负一层,一间只有一个窗口的「 牢笼」。
对面,关着和我一起被带来的其他医学生。
深夜,外面有「嘶嘶」的恐怖声音。
许晴被吓到了,一整夜,我都在安抚她。
她像个受惊的鸟儿窝在我怀里,我一遍遍地抚摸着她的头发,这一刻,我在期盼,我希望我是错的,许晴只是被吓坏了,她还是好的。
可,第二天,迷迷糊糊中,我看见许晴双手做出掐我的模样……我眨了眨眼,她立马把手缩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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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我彻底地醒来,她又恢复了昨天那种怯生生的状态。
我看着她眼睛。
看着,看着,眼眶突然很酸。
我有多久没见到她了?一年多将近两年了吧。
我低着头,笑了笑,再抬头时,眼泪情不自禁地掉下来,我尽力地仰头让它们别落得太凶,可它们根本控制不住。
我开始哽咽,一把抱住许晴。
「你知道的,我很重视友情的……我好不容易找到你,别让我失望,好吗?许晴,求你了……真的求你了……别让我绝望……我其实很害怕的……但是我……」
我不知道该怎么宣泄了,她是我最好的朋友啊,是我抛开太多来找的人啊,但她现在身份不明,她或许是坏人。
我重重地吁了一口气,脑袋昏沉沉的。
我不能哭太久,楠哥不喜欢懦弱的人。
他需要毫无感情的机械。
他进来时,我刚整理好情绪,他嬉皮笑脸:「吆,收拾好了?小姑娘做过手术吧,来,跟我走……有一台手术等着你练习呢。」
他把我带到隔壁栋一个Ⅲ级洁净辅助用房,大概 30 平米,里面有心电监护仪、血流检测、中心供氧……只有这三样。
我愣了一下:「病人呢?」
楠哥往后看了一眼。
我顺着他眼神过去,孟浩躺在手术床上,被两个大汉推着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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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腹部一片血红,甚至浸透了白衬衫。
他的额头冷汗连连。
嘴唇也很苍白。
楠哥低着头,在我耳边说:「……昨天医生都很忙,孟浩只吃了消炎药,伤口好像更狠了,你要是加入我们组织,给组织干活,就得有胆量,所以找一个人给你练胆,熟人能下得去手,那么陌生人肯定也行,你觉得呢?」
我没有回他,我问:「麻醉呢?」
楠哥说:「麻什么醉啊,这种小手术不需要麻醉,浩子也能撑过去。」
我蜷着手指,没说话。
他为什么能带领那群女孩来到大本营,因为他有着极其敏锐的观察力和判断力。
他怀疑孟浩了,也在警告,如果我和孟浩勾搭,会死无葬身之地。
我看着他眼睛,心底浪涛翻涌,我想杀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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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掀开孟浩的衬衫,腹部血肉模糊。
这种伤口,明显地是人为的,用手指生生地抠进去崩开伤口,应该是楠哥一伙人干的。
我压住心底的恨,镇定地给他处理,缝合。
整个过程,孟浩疼得冷汗直滑,但始终没说话。
缝合完,我消过毒的手早已沾满他的血。
我看着楠哥:「这样,可以了吗?」
楠哥上下打量我一眼:「我不知道你是真聪明,还是真冷静……不过,你情绪处理得这么快、这么干净,她说得倒是没错,你是个好苗子,可以当接班人培养……」
这个她,是谁?
我心知肚明。
楠哥语气恭敬,肯定是上级,又了解我,两者结合,应该就是我母亲。
我已经被震撼得暂时失去了思考,心底的浪越卷越大。
楠哥说,我做完这个小手术就可以走了,明天开始找英国那边的医生教我如何做器官摘除。
走在走廊上,我脑海里全是孟浩受伤的一幕。
身后慢慢地传来的脚步声让我停下,是楠哥,他靠近我,依旧笑着:「郑琳啊,有人向我们告密孟浩是卧底警察,你说,有没有办法试探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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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转过头:「所以你昨天虐待了他,弄开他的伤口?」
楠哥一愣:「你怎么知道是我干的?」
我一动不动地盯着他:「我以前看过很多新闻,在贩卖集团工作的人最讲究一个无情,我本以为那是假的,直到看见你,我遇见的最心狠手辣的,除了你,我想不出第二个……何况,他的伤口是被生生地撕裂的。」
楠哥听完,哈哈大笑:「你果然很聪明,她说得真的没错……总之,这是一个教训,看到了没有?任何人,只要被组织怀疑,无论是不是自己人,都是这个下场。」
我问:「她是谁?你提了好几次了。」
楠哥收回笑声:「暂时不能告诉你,过一段时间她会过来……」
我没有再问,突然有点窒息,那是一种在绝望中想突破重围的感觉。
我看着不远处脱落的墙皮,和避雷针。
为了远离监视,这里有些偏僻,加上夏季多雷,容易引来雷电,那些被劈毁的墙皮就是证据,所以才会在那个位置上方用避雷针。
如果电压一直不稳,手术室就无法启动了吧。
我抿着唇,不动声色地观察着。
楠哥又凑了过来,诡异道:「你想一个办法让我们确认孟浩是不是卧底,如果你想不出来,我们就弄死他,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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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仿佛已经预料到孟浩最后的结局。
在这个罪恶横行的地方,容不得一丝背叛。
他是深入污秽的一抹洁白。
要么,被拽入深渊;要么,被挑出来丢弃。
我吞咽着口水,望着楠哥,唇角蠕动,最后,一句话也说不出。
楠哥说:「呵,想不出来是吧,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他的话刚说完,后面便传来零零散散的脚步声。
我慢慢地回头,和我一起过来的那些女孩个个神色慌张,有的双手沾了血,还没洗净。
显然,她们和我一样,刚才被迫用某个活人练胆。
最前面的女孩尤其恐惧,即便戴着厚厚的眼镜,也能看出她镜片后因惶恐不断地转动的眼珠。
她的手哆哆嗦嗦,几次要插口袋都插不进。
我正想提醒,楠哥已经走了过去。
他二话不说,打开窗户,抱起女孩,直接把女孩从窗户那儿丢了出去。
「 啪……」
你们知道装满水的气球炸裂在水泥地上那种声音吗?
那是比它还沉重一千倍的声音。
我呆愣地走到窗子边。
女孩躺在地上,旁边是一摊血肉模糊的东西,她不断地抽搐,整张脸都扭曲了。
大量的鲜血从她的嘴角溢出,她呛得咳了几声,眼睛瞪大,整个人就这样没了。
「啊——」
人群中传来其他女该的尖叫。
楠哥正要走过去,我一把拽住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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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心一个劲儿地往下面沉,嗓子像含着冰:「你不是要带我去一个地方吗?」
楠哥看了我一眼,又看了那群女孩一眼:「以后谁再表现出胆战的情绪,下场就和她一样,这里摔死过多少女孩,你们知道吗?我们不缺人……」
那群女孩受惊地缩在一起。
楠哥收回眼神,跟我说了一声「 走」,我便跟着他离开。
他带我去了一个写有「Lab」的地方——实验室,里面展列着一个个头骨。
有的已经碎裂,或许是摔碎的,或许是敲碎的……
楠哥问我:「知道这些头骨是谁的吗?」
我摇摇头。
楠哥说:「这些都是那些卧底警察的,哎,为了保护人民,他们牺牲了……如果孟浩是卧底,那么,下一次展示在这里的就是他。现在,你想到办法了吗?」
我挨个儿地看了那些头骨一眼,在心底深深地鞠了一躬。
在这之前,我从未想象过世界会有这么恶劣的一面。
我冰冷的心千疮百孔。
我麻木地回楠哥:「想到了!由我来试探孟浩,这就是办法!我会亲自确定他是不是卧底。」
心底,我知道,就在最近,不是楠哥死就是孟浩死。
或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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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
想到这个可能,我的心又变得沉重。
楠哥还在欣赏他的杰作。
他从旁边拿来一个黑色小桶,揭开盖子,从里面挖出一些油亮的东西,在头骨上摩擦,那是给头骨打蜡。
我站在他身后,心底早已掀起惊涛骇浪。
如果我手上有一把刀,我会毫不犹豫地捅死他,然后把他解剖!
楠哥一边擦,嘴里一边哼口哨。
我环视了一下四周,这间屋的锁是电子锁,那种停电就完全无法使用的锁,不知道关联哪一条电路。
而且据我一路观察,楠哥是优越型、自恋型人格,从这个锁没有设计钥匙孔也可以看出这一点。
一会儿后,楠哥擦完那些头骨,把我带向另一边。
那是一个三排的箱型灯架,每一个架子上都放着十几个玻璃瓶,里面是福尔马林泡着的残肢,有的是手,有的是耳朵,有的是嘴,惊悚恐怖,栩栩如生。
尽头的罐子泡着一个看似肝脏的东西,上面还连接着血管,但里面的液体有些模糊,看起来像被剁了无数刀的猪肝。
我忍着胃部的不适,差点儿要吐出来。
同时,一个计划也在心底形成。
我准备用「 福尔马林」杀死楠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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楠哥却在这时猛地回头,我心虚得差点儿没闪躲过他的眼神。
他指着这些罐子,问我:「你知道这些都是谁吗?」
我说:「不知道!」
他叹了口气:「这些啊,都是我出生入死的兄弟。 你看啊,那只脚……是王鹏被你们中国在菲律宾的卧底警察打断的,菲律宾马尼拉是全球最大的地下心脏交易市场……可惜了!还有那个耳朵,也是被你们中国的卧底警察咬掉的……你们中国的警察真不怕死啊……被我们打了那么多枪,还在保护人民……」
他挨个儿地指着给我看,每指一个,我心底对他的恨就增加一分。
一个个地解说完,楠哥说:「你现在知道我们为什么恨卧底了吧,一旦我们知道他的姓名,我们会连他的后代都杀死……让他绝种!」
我心底一怔。
脑海中有一个声音一闪而过,但快得我根本抓不住。
下一秒,楠哥走到最后面那个泡着心脏的玻璃瓶前,叹息道:「这个怎么浑浊了啊?」
众所周知,福尔马林浓度不同、配比不同,对标本的鲜活度也有影响。
我抿了抿唇,顺势接话:「你这个溶液配比不对,我可以帮你配出能让器官鲜活的溶液,让你看见这些器官就能想起你兄弟曾经的模样。」
楠哥眼睛一亮:「真的?」
我点点头。
他吸了一口气:「哎,这个心脏,是我最好的兄弟沈州言的,想当初,他为了保护我被……」
我耳边「 滴」的一声,开始长鸣。
沈州言?
他不是孟浩的真实身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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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浩原名叫沈州言。
沈州言是楠哥最好的兄弟?
我愣愣地看着那颗心脏上的冠状动脉,只觉得头疼得厉害。
像有一根针慢慢地扎进脑颅。
自从来到这个地方,无数谜题充斥脑海。
楠哥还在喋喋不休:「要是他没死,女儿应该和那个许晴差不多大了,许晴今年二十四,你多大啊?我看你简历上写二十一,你是不是改年纪了?我观察你很久,你年纪轻轻,行事老练,一开始,看着确实紧张,但目的明确,你比那个许晴强多了……」
他看着我,眼神越来越诡异:「我总觉得你像一个人……」
我冷静地迎着他眼神:「我像谁?」
楠哥唇角扯开,笑而不语。
我也没有答他的话。
他在对我用心理战术。
他一定是怀疑什么,但没有证据,所以想让我露出破绽。
之后,楠哥打开一个柜子,里面厚厚一沓都是资料,用骑缝章封着,他蹲在那儿慢慢地找。
终于,翻出要找的文件袋。
打开,上面五个大字——沈州言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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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并没有翻开,捋了捋日记封面,揣怀里:「哎,今晚再看一遍我们曾经的辉煌历史。」
按照目前的状况。
有两个问题不确定。
第一,楠哥什么时候怀疑孟浩的?
第二,这个日记是不是造假?但那么厚厚一沓,不可能短时间内完成。
我旁敲侧击:「他不是你的兄弟吗?难道也被警方抓住了。」
楠哥的脸一瞬变得阴沉。
那是根本没法装阴沉。
我没有错过这一缕变化。
人的微表情很难骗人,这个沈州言,十有八九,真是他兄弟。
那么,只能论证一点。
孟浩,在骗我。
他根本不是沈州言。
那么,他到底是谁?
我心底织了一张网,越织越密。
出去后,楠哥问我:「福尔马林泡浸这些器官都会浑浊,让器官边界不清,你真有办法?」
我信誓旦旦:「嗯,我有办法。」
楠哥突然大笑一声:「我觉得你这个人啊,真有意思,分明你看到我折磨那些女孩应该很害怕,为什么这时这么冷静?」
我脱口而出:「因为我没有退路了。我留在这里,只有两条路,死亡或者服从你们。假如服从你们,变成你们的刽子手,取那些女孩的器官,即便我获救,也会被判刑,所以,我只有一条路,加入你们!我要加入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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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我给自己订制的计划之一。
先迎合再伺机而动。
可是,说完,我心底一愣。
就像,我曾说过这样的话。
这时,楠哥凑过来:「啧,啧,啧,真是冷静得可以,你要是我们女高层就好了。」
我?女高层?
一瞬间,我被一股恐惧笼罩。
我答应替楠哥鉴定孟浩,又答应给他做固定液,他很满意地放我离开。
回到房间。
许晴抱着头坐在那儿,她看着我,眼底都是厌恶:「郑琳,你去哪儿了?」
我如实地说出来。
许晴一瞬间变得疯狂,她跑上前揪住我衣领:「你屈服了是不是?你屈服他们了,对不对?郑琳,你既然来救我,为什么要屈服他们呢?郑琳,你不是这样的啊……」
我正要说话。
她突然哈哈大笑:「对,郑琳,你做得对,你应该屈服他们,不然你就没命了,你应该成为帮凶,应该成为的……」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眼睛微凸,疯疯癫癫。
我一下便意识到不对劲。
之前她没表现出来,现在看着,精神好像出了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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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抚摸着她的额头:「许晴,别怕,我在这里……别怕……我会保护好你的……」
许晴从刚才的疯癫一下变得温顺,她靠在我怀里,小声地嘀咕:「你真的会保护我吗?会带我离开这里吗?」
我点点头:「我会带你逃出这个地方的,会带你回到你生长的地方,四季如春的昆明。」
这个夜晚,我一直安抚许晴。
像第一个晚上那样搂着她,在她耳边说以前发生的趣事。
我说:「许晴啊,你记不记得,你第一次来我们宿舍,手上拎着一袋鲜花饼,你说那是云南特产……你记得我当时说了什么吗?」
许晴轻轻道:「你说了什么?」
我回答她:「我说我不爱吃甜的!」
许晴哈哈大笑……靠在我肩上慢慢地睡了过去。
我也慢慢地闭上了眼。
第二天一早,醒来的时候,门前站着三个人。
孟浩、许晴、楠哥。
许晴指着我:「楠哥,我说得没错吧,她确实想逃出这个地方,还想带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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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盯着许晴。
她呼吸有些急,眼神瞥向楠哥,没看我。
而孟浩,双眸像鹰一样凝着我。
楠哥先开口:「你想跑?」
我没看楠哥,仍旧看着孟浩,他用口型给我比划——撒谎!
我的思绪还停留在昨天楠哥说沈州言是他兄弟这件事上。
所以下意识地皱眉。
楠哥上前一步,声音比刚才低沉几分:「你想跑?」
我笑了:「安抚给一个疯子听的话你也信?楠哥你之前说许晴闹,我猜她应该精神有问题吧?」
我只能用自己的猜测抵挡楠哥的质疑。
如果事实如我所猜,楠哥不可能不清楚许晴的状况。
可既然清楚,为什么又用许晴口中「不知真假的话」质疑我?
我未想清楚,楠哥继续开口:「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真的想跑,我要用测谎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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测谎仪,我不可能躲过!
因为,在心底,我想杀了楠哥。
这次,我没回他。
楠哥淡淡一笑:「比起人,我更相信仪器!」
我一把抓住他:「我昨天允诺你做的两件事呢?」
楠哥扒开我的手:「等你过了测谎仪,我自然会信你,孟浩,你看着她!」
他的身影消失在房间的那一刻。
我终于明白,他有多小心。
我双眼通红,一把抓住许晴的衣服:「你是不是在为贩卖组织卖命?许晴,你为什么要向楠哥告密?为什么?」我对她小声地吼着,狠狠地给了她一巴掌,「我这么远来救你,你就是这样对我的?」
许晴看起来像受了惊吓。
她一会儿看着我傻笑,一会儿看着地面傻笑,一会看向天花板傻笑。
突然,她一把抱住我:「不要杀死我,求求你……我会听话,很听话,不要杀我……我不是故意的……郑琳,我们一起为组织卖命吧,只要卖命他们就不会杀我们了,郑琳……」
我吸了一下鼻子,任她抓着衣服:「你告诉我,你是真疯了,还是在装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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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晴突然一把推开我:「不,他们还是会杀我,你也是他们的人,郑琳,你是坏人!」
她步步后退,贴着墙:「你是那个坏人的女儿,你像那个坏人,你像……」
她这模样,神志不清,根本得不出什么有用的线索。
我转头问孟浩:「你没意识到她疯了?」
孟浩淡淡地回应:「她是在你来之后才变成这样的。」
我心底更疑惑。
我刺激了许晴?
我为什么会刺激到许晴?
我不解。
我蹲在地上,手掌撑着额头,突然觉得有些累。
孟浩蹲在我旁边:「你靠近楠哥靠近得太快,意图太明显,他肯定会你怀疑,郑琳,你知道他具体要做什么吗?」
我仔细地思考一番,推测他可能要做两件事。
一,他想确定我是否下定决心加入组织,所以用测谎测试我是否真的会逃跑。
二,他想测试我是否在孟浩是卧底这件事上撒谎。
孟浩静静地看着我:「我收到线人的消息,说楠哥已经知道我的卧底身份了,证据确凿。」
证据确凿?
我诧异地扭头看孟浩。
孟浩秒懂,弯唇笑了: 「郑琳,楠哥在测试你是否忠心,一旦你回答我不是卧底,你我都完了。」
46
我眼眶红肿,几乎咬牙切齿:「孟浩,沈州言到底是谁?」
墙角的许晴像上了发条的诡异木偶娃娃,看着我,僵硬地笑了:「沈州言,你不认识吗?你很熟悉他啊,不是你把他弄死的吗?嘿嘿……我在《沈州言日记》里看过……嘿嘿……」
她的话很轻,像飘荡在天空。
我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在《沈州言日记》里看过我?
我不是第一次来到大本营吗?
我的手在发抖,心也在发抖。
孟浩抱着我:「沈州言是第一批卧底在菲律宾马尼拉贩卖集团的警察,他六年前死了,直到死,贩卖集团都没能发现他的警察身份。当时,楠哥是高层,后来,警方决定让其他卧底以『沈州言』为代号完成沈州言未完成的任务。」
所以现在,「 沈州言」是一个行动代号?
孟浩点点头。
他抓住我的手:「郑琳,你没发现吗?楠哥已经不避讳我和你在一起了,这就是最明显的信号,我迟早都会死,他不在乎。」
我摇摇头,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看着他清澈的眼睛,我把手搭在他宽厚的肩膀上,还是没忍住:「既然你必死,为什么还要带我来?只是因为我在家也会被杀死吗?可是,你带我到这里,为什么确定我会活下去,孟浩?」
孟浩眼底闪过一丝犹豫。
我瞬间抓住这抹犹豫:「孟浩,你带我到这里,是不是还有其他原因?还有,许晴说我弄死了沈州言是什么意思?」
47
孟浩吸了一口气,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许晴。
最终,解释:「那次她误入楠哥收藏室看见了《沈州言日记》,具体上面写了什么,我也不知道!」
这句话,漏洞百出。
先不论楠哥何等严谨。
《沈州言日记》是楠哥最为珍视的东西,藏那么私密,需要绕开各种浸泡的福尔马林标本,标本周围又有警报器,很是艰难。
他俩在骗我!
他俩在提防我!
他俩不信任我!
我捏紧手指,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所以,只有许晴知道真相,你不知道?」
孟浩点点头。
墙角,许晴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48
我没再质问。
毕竟,孟浩说许晴是自从我来到这才变得疯疯癫癫的。
纵然我很头疼,也需要缓一缓。
目前,最重要的是楠哥。
我需要解决他。
然后去看一下他柜子里那本《沈州言日记》到底写了我什么。
孟浩问我有什么计划。
我告诉他:「我进大本营的时候观察了一下,东边墙空调外机斜上方有被雷击的痕迹,而且顺上去就是接闪杆,如果能在外机架子上放置一小片金属,把雷电引到靠近空调的地方,到时候那条线路肯定会烧毁……」
孟浩眼里闪过一丝光亮,淡淡一笑:「之前,我也想过让电压不稳,但这里的稳压器取样太频繁,很快地就会被发现。郑琳,你比我聪明。」
我回怼他:「再聪明,也不知道你和许晴想要做什么,我现在脑子一团乱,我准备在楠哥对我测谎后实施计划。孟浩,你知道楠哥收藏室的电路关联哪一条线吗?」
孟浩看着我:「整个右侧的电路都是一条线,包括手术室,空调外机那一侧……而且下个星期会有雷阵雨。」
49
我点点头:「不过,我要先通过测谎,如果仅靠我自己,肯定通不过,我需要镇静剂。」
说完,我又看了一眼许晴:「你能看好她吗?我怕她又去报信。」
孟浩淡淡地「嗯」』一声,眼里是无与伦比的温柔:「郑琳,你知道我等这一天等多久了吗?我终于可以安心地去见他了。」
「见他,见谁?」
我皱眉问孟浩,可孟浩一把抱住我。
他在发抖,我能感觉到他热烫的眼泪掉在我脖颈上。
我的手僵了一下,最终,回抱住了他。
在孟浩的帮助下,我拿到了镇静剂。
测谎那天。
楠哥只问了我两个问题。
他坐下后,问我:「郑琳,你是打算逃跑还是留在这里做主宰?」
我坚定不移地回:「留在这里!」
在监控室外监测的人对楠哥比了个「 ok」的手势。
楠哥象征性地笑了笑,接着问:「孟浩,是不是卧底?」
50
我的心像走在钢丝上,一个不小心,就是万丈深渊。
我该怎么回答?
如果我回——是,孟浩百分百死!
如果我回——不是,镇静剂没那么强作用,肯定会让我的心跳、脉搏、大脑产生的β波发生变化。
我感觉自己快窒息了,心口那儿疼得要命。
我极力地让自己平息,决定赌一把。
我正欲脱口而出——不是,楠哥一下扔掉测谎仪,「郑琳,不用测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像个疯子一样大笑:「我早就知道孟浩是卧底了!我做这么多纯粹是想看一看你的胆识、应变、心理素质,具不具备接班潜力……」
他双手撑着桌子,眼里的红血丝一根一根密布。
我的心更疼了。
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下一秒,楠哥开口:「孟浩,交给你来杀。」
51
我坐在椅子上,狠狠地用力踩着地面。
如果不是极力克制,我想我眼中的恨意一定会迸射出来。
我直视着楠哥,问:「你想培养我成为接班人,为什么?」
他回看着我:「你妈妈是做中国和东南亚物流的,你家业不算小吧,你消失时间也不短了,我们至今没听到风吹草动,你觉得是因为什么?」
我的手扶着桌子,胸口微微地耸动。
我感觉听觉、嗅觉都消失了,像是有人在远方呼唤我。
楠哥不知道在说什么,他的嘴一张一翕。
我感觉那呼唤声越来越近了。
楠哥忽然用手在我眼前晃了晃。
我眨了眨眼,终于回神,开口:「因为,她是你的同伙!」
52
楠哥笑了:「这个猜测可真大胆……不愧是郑媛的女儿啊。当初,我和你妈,还有你爸一起创立贩卖集团,现在发展壮大成规模,可惜,你爸爸早就去世了,看不到如今的辉煌啊!」
辉煌?
踏着无数人的骷髅建筑的辉煌?
可是,郑媛不是我后妈吗?
许是看出我的疑惑,楠哥解释:「郑媛是你的亲生母亲,她怀你的时候正逢被菲律宾人追杀,生你后,把你放在来菲律宾交流的一位教授家门口,你爸也在追杀中死亡,你现在的父亲就是那位教授。」
之后的事,无须解释,我已明白。
我妈找到我父亲,嫁给了他。
呵!
怪不得我一直觉得她待我特别亲,呵护备至。
原来,一切都是蓄谋。
她一直在骗我!
泪顺着眼角滑落,我冷得发抖。
楠哥拍了拍我肩膀:「这就是为什么我特殊对待你的原因,郑琳,你很聪明,但你有一个很大的心理问题,双向情感障碍和精神分裂并存。」
53
精神分裂?
乍听这个词。
我根本反应不过来。
我惊愕地看着楠哥。
楠哥对外面看了看,外面的人立马拿了一沓报告进来。
都是关于我的诊断证明。
上面显示,我确实患有精神分裂,曾最高分裂出四个人格。
但也被治愈过。
治愈我的人,是沈州言。
我一页页地翻,翻到最后……手一直哆嗦……
等翻完所有内容,我整个人都是呆滞的。
楠哥笑了:「你总要经历这些,不是吗?郑琳,我和你妈都觉得你天赋很高,这个世界,没有黑白之分,只有生存!」
我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所以,你故意用虚拟号发消息给孟浩,说许晴快死了……然后诱导我过来?」
楠哥仍旧笑:「是啊,这是我和你妈商量过的。那个在贩卖集团游刃有余的第二人格才是真正的你……所以我们才会用「场景重现」的方法治疗你。郑琳,你天生就是完美的罪犯!」
我扶着桌子,手抖得不断地敲击桌面。
不,我不想这样。
我不是罪犯,我不是!
我不要当罪犯。
我是一个好人!
我不是坏人!
我吓坏了,蜷着身体……把自己缩成一团。
楠哥的声音仍旧萦绕在耳边:「目前看来这个治疗方法算有效,你的眼神都变了,说起来,这个主意还是她想的,她确实称得上是一个好医生!」
她?
她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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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楠哥所说,治疗有效,那这个人一定颇了解我。
我来这之前的人格是正常的第一人格。
来这里后,能影响我的只有许晴和孟浩。
这两个人,谁是医生?
如果是医生,意味着他(她)是楠哥的人。
也意味着他(她)可以治愈我,不让我变成第二人格。
想到这里,我心底不由得「咯噔」一下。
这时,楠哥的手机「 滴」的一声响了。
我看见屏幕上出现六个字:尽快杀了孟浩。
我原本就起伏不定的心彻底地乱了。
我屏住呼吸,看着楠哥打开一个叫「 telegarm」的聊天软件,淡定从容地发了一句语音:没问题,两个星期内,我让他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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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伤口满布的心慢慢地撕开一个鲜血淋漓的口子。
如果要杀孟浩,那么医生肯定是许晴。
可是,她现在明明是疯疯癫癫的啊。
想起楠哥说用「 场景重现」的方法治疗我,难道曾经我的第二人格是现在的许晴这般疯?
越想,我越慌,我的心「怦怦」地跳个不停。
这时,楠哥拍了拍我肩膀:「孟浩好像和外面的警察联络了,交了一批资料出去,你母亲急不可待地要杀死他,哎,你没多少时间了,郑琳,来谈谈你准备用什么杀死他吧!」
我盯着他,久久没回应。
楠哥笑了:「对,就是这种……」他瞪大眼眶,几乎要把眼珠挤得凸出来,表情异常兴奋,和恐怖。
他撑着桌子,居高临下,像木偶人扭头看着我:「对,就是这种,愤怒,夹杂仇恨的眼神。郑琳,你知道你现在什么样子吗?你像一个变态,你如果手里有一把刀,一定会捅死我,是不是?呵呵,这才是你啊,郑琳……」
我在桌子下的手慢慢地捏紧。
我看着他,弯了弯唇角,尽量表现得像一个变态:「不,如果有一把刀,我会捅死孟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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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杀了敌人之前,我要极力地忍耐。
楠哥愣住了。
我用指甲划着指腹,产生疼痛感来让自己保持冷静。
我说:「我需要大本营内导电最强的金属,十天之内,我会让孟浩主动地交代他交出去了什么资料,以及他是否有同伙。」
楠哥「 嘶」了一声,歪着头:「你要导电最强的金属做什么?你想电死孟浩?哈哈哈……十天?郑琳,我不知道你现在有几成『第二人格』的本事,不过,我可以让你试试。」
我点点头。
回去的路上,我一直打哆嗦。
房间内,许晴仍旧像往常一样缩在墙角。
我愤怒地一把揪住她的衣领:「你是医生还是卧底?许晴,你是不是在为贩卖集团工作?是不是?」
许晴笑得很诡异,她僵硬地龇着牙,咧开嘴,好像要把嘴扯裂:「嘿嘿嘿……郑琳,我们回家吧,回家吧,我带你去云南,嘿……」
我真的又气又心疼。
我根本没办法从她这儿得出答案。
她目前的状态更像一个真正的疯子。
突然,她一把抱住我:「你说什么医生,对,有一个医生,她是坏人,她在楠哥的收藏室里,嘿……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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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继续询问。
许晴却又开始颠三倒四。
我崩溃了,我反抱着她:「我们是朋友啊,是多年的朋友啊……许晴。」
可最后,我什么结论都没得出。
夜深人静,我心底又滋生出了另外一个想法,这个医生也有可能是第三个人,他(她)不是孟浩,也不是许晴。
而是楠哥故意透露给我,让我怀疑孟浩和许晴的。
万一许晴也是卧底,那么,我就是楠哥用来杀死他俩的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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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他之前让我试探孟浩是不是卧底,其实根本不重要,他早就知道答案。
他只是在测试我的胆识、谋略,让我杀死孟浩。
他像一根线,牵着我。
我必须斩断这根线,杀了他。
这件事,刻不容缓。
一天后,楠哥送了一块混合银给我。
银的延展性很好,导电性和导热性在金属里都是最强的。
我当时要求楠哥给我的是「导电性最强的」金属,他给我的不是纯银,而是混合的,可见对我十分防范。
他问我:「郑琳,你要导电性最强的金属做什么?」
我骗他:「用来对付孟浩。」
其实,我是用来杀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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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尔马林是保持标本鲜活的,它的主要成分是甲醛的水溶液。
甲醛,我们都知道,装修过程或多或少都会有。
如果装修完不通风,长期待在这样的房间内,患癌、白血病的概率会增加。
正常情况,一旦甲醛超标,人闻到会产生呕吐、恶心、腹痛的反应,更甚者,可能会休克。
我想让楠哥甲醛中毒而死。
但必须保证他中毒后无法求救。
所以要烧掉楠哥收藏室那条线路,让楠哥打不开门。
那块混合银,就是烧掉线路的关键。
但我还需要一个人,一个可以信任的人帮我。
我一下便想到了孟浩。
我该信任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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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我好像没有别人可以用。
我必须去找他。
下午,我去找了孟浩。
他比两天前好像瘦了一点,我见到他的时候,他的嘴角带着一丝血迹,一只手捂着胃部,看起来状态很差。
我的眼眶不由自主地红了。
哎。
为什么呢?
为什么会物是人非呢?
明明之前他还是爱着我,护着我的孟浩啊。
怎么现在就看不透了呢?
想到楠哥收到的信息——尽快杀了孟浩,我心如刀割,连吸气都痛。
我也想抱抱他啊,可我真的好混乱。
孟浩率先向我走过来,他像以前一样抚摸着我头发:「怎么这幅表情?楠哥叫你杀了我,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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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鼻子一下酸了,眼泪迅速地模糊了双眼。
孟浩笑了一下:「我不会让我的郑琳脏了手,听着,郑琳,我知道你有很多疑惑,知道现在的你不相信我,但是,我不会害你的……」
我捂着心口,压着锁骨的位置缓解疼痛:「孟浩,为什么啊?你告诉我,你到底有什么瞒着我?许晴为什么变成这样,你都知道的,对不对,孟浩?」
孟浩温柔地擦干我的眼泪:「抱歉,郑琳,其他的事我不会告诉你,但有一件事,我可以说,你是警方的隐形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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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形线人?
孟浩解释:「你原本患有精神分裂,沈州言治愈了你,他是警方的卧底,会间断性地给我们传递消息……他死后,贩卖集团嚣张,我们无法突破,所以决定利用你的人格特性打入大本营内部……你的现有人格是善良的,如果你来到大本营,人格没有变成第二人格,那么,你骨子里具有的侦查能力以及同情心会让你试着救出那些女孩,做我们的内应。最坏的情况,你变成第二人格,我们潜伏的其他卧底也会尽量利用你传递消息。」
呵!
楠哥说的是真的。
沈州言曾经治愈了我。
他和我母亲希望我变成第二人格。
孟浩他们做了双重打算。
原来,我只是一个工具。
一个被他们利用的工具。
呵呵!
我看着孟浩,痛得几乎说不出来话。
心口那开始梗塞,我拼命地捂着:「孟浩,所以你假装对我好,假装帮我,假装体贴,假装……假装……」
纵然我再怎么绷着,还是没忍住颤抖唇角:「你……你在利用我,你在骗我,就因为我母亲是贩卖集团创始人,我不会被杀?所以你们不管不顾地利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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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浩想要靠近我,被我一把推开:「别碰我!别碰……」
我怕。
我真的好怕。
我怕他一碰我,我的心就疼得碎了。
我就再也坚强不起来了。
我低着头,甚至不敢看他,我哽咽着问:「你是一个好人吗?你是想救出那些女孩的,对不对?」
孟浩也在哽咽:「对!」
我咬着唇,很久之后才开口:「那么,配合我,杀掉楠哥……之后,希望我们形同陌路。」
旁边传来脚步声,孟浩还在靠近。
我沙哑着声音低吼:「别过来,别过来……求你了,你说得对,我骨子里具有的侦查能力以及同情心会让我试着救出那些女孩……我会救的,会救的!别过来了……」
可是,谁来救救我啊?
谁来啊?
哈哈哈哈……
我的心实在太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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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我把计划告诉了孟浩。
因为他之前说这栋楼西角的空调外机和楠哥的收藏室是一条线路。
只要空调外机烧毁,那么楠哥的收藏室一定会断电。
那时候,就可以把他封闭在收藏室内。
但这里监控严格,不能人为断电,必须借助自然的力量。
空调外机那一块原本是雷电频发区,我已经把那块混合银做成了极细的金属丝,放置在空调外机上用来导电,诱导雷电过来,过来后肯定会击中外机。
我详细地解释了一遍,叮嘱孟浩:「现在是雨季,从明天开始中型雷电频发,等我给楠哥换旧的福尔马林固定液,你把金属丝放在空调外机上,然后稍微挪一下引雷针。」
孟浩「 嗯」一声,接过金属丝。
我转身离开。
身后,孟浩轻飘飘地喊了我一声:「郑……」
我停下脚步:「从这一刻开始,我谁都不会相信,包括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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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几天,我一直在实验室配福尔马林固定液。
一直思考如何让楠哥上钩,中毒。
唯一能利用的只有他的「 兄弟」——沈州言。
楠哥的收藏室里一共有四十个标本。
代表他死去的四十个兄弟。
这些人虽然重要,但远远不及沈州言。
所以我要把手脚动在沈州言那份福尔马林固定液上,让那份固定液甲醛浓度高于正常固定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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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试验了大概四天,改变了甘油和氧气的比例,才得到一份闻起来和正常固定液刺鼻程度差不多的特殊固定液。
我告诉楠哥完工的那一天,楠哥带来了印有四十个名字的标签,还派专业人士一一地检查。
当然,他们是检查不出来的。
只有温度降低,里面的氧气下沉,才会让这份固定液里的高浓度甲醛彻底地挥发。
但楠哥还是不放心。
他转悠了一圈,手扶着那瓶特殊固定液:「郑琳,我可以相信你吧?」
我强装镇定,点点头。
楠哥便叫那些人把标签贴上,然后一一地排列顺序。
我看见他把沈州言的名字贴在了一份普通的固定液上。
其实,这是随机概率,要他把名字贴在特殊固定液上概率太低。
我心底恍惚了一下,这样不行,我必须换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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楠哥也注意到了我的眼神:「郑琳,这瓶固定液有什么问题吗?」
我摇摇头。
他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这时,外面「轰隆」一声,传来雷电的声音。
楠哥慢慢地靠近我:「郑琳啊,我真的非常好奇你用金属银做什么?楠哥好歹也算你叔叔,能不能透露给我听听?」
我张了张嘴,紧张到极点:「这几天你就会知道答案,我有自己的想法。」
楠哥连忙点点头:「好,好,好,那我等着。」
夜深人静,我重新进入实验室,调换了沈州言的标签,把他的名字贴在特殊固定液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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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午,电闪雷鸣。
楠哥叫来那几十个和我一起被拐来的女孩,让她们把福尔马林固定液搬到收藏室。
我这才知道他的收藏室别有洞天。
里面不仅有小型实验室,还有一面高科技吸收甲醛的墙。
他真的很小心。
那些女孩离开后,室内,只有我和楠哥两个人。
楠哥锁上门,意味不明地看着我:「郑琳啊,你可不可以告诉楠哥你昨晚去实验室干什么了啊?你为什么要背着楠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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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吸了一口气,目不斜视地看着他:「查看固定液的状态。」
楠哥「奥」了一声:「可是我从针孔摄像头里看到你在撕标签啊,你把沈州言那瓶固定液的标签换了,我这颗心啊,总觉得不定呢!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楠哥的头一点点地靠近我,几乎要贴到我脸上。
我仍旧保持淡定:「没问题。」
楠哥笑了:「哎,所以啊,今天一早我就找人把贴有沈州言标签的那瓶固定液搬到温度更低的地方打开。你猜怎么着?只要稍微晃动瓶子,里面的氧气下沉,一股刺鼻味儿就出来了,比正常的固定液刺鼻十几倍吧。奥,对了,我叫被我拐来的那些女孩闻了,其中一个立马倒地不起,也不知道会不会死……你说楠哥要是闻了,会不会窒息啊?」
他眯着眼角,嘴角带着得逞的笑,像是识破我阴谋后无与伦比的快乐。
我不说话,肩膀瑟缩。
楠哥一把拍着我:「郑琳,紧张什么啊,在你没有彻底地变成第二人格之前,你做什么错事楠哥都会原谅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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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楠哥说让我将功补过,叫我去放那些器官。
我一一地放置,小心翼翼。
就在这时,一道闪电炸裂在收藏室附近,随即,「轰隆」一声,西角的墙那里传来雷击声,整栋楼都震了一下。
我知道,孟浩把我做的金属丝放上去了。
楠哥耸了一下肩膀:「我靠,今天的雷逆天了啊……」
他掏出手机开始打电话:「阿奇,你去检查一下稳压器、滤波器、稳压管,还有楼上的避雷针,千万不能断电……」
我侧耳听着,加快放置的速度。
终于轮到放置沈州言的心脏了。
楠哥仍旧没有亲自动手的意思。
我故作手滑了一下,沈州言的心脏「啪嗒」一声掉到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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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慌里慌张地揭开面罩:「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我看起来像吓坏了,站在原地无动于衷。
楠哥笑意更胜,他喜欢我被吓坏的模样,喜欢自己的权威让人恐惧,他笑道:「这才多大点儿事啊,楠哥又没有威胁你,只是说了几句话而已,可是,你把我兄弟的心脏弄掉在地上,这就是你的不对了,郑琳……」
他的表情一瞬间变得凶恶。
他慢慢地走过来。
他准备弯腰捡沈州言的心脏。
就在他抓住心脏的那一刻,我一下拽掉他脸上的面罩,然后一脚剁在沈州言的心脏上。
一切,是那么的出其不意。
楠哥瞬间跪在地上,不断地干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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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趁势把那颗心脏踢到他鼻息边,他开始干呕。
「轰……轰……」
雷声,又来了,这次,更近。
西边墙角传来的雷声几乎震破了我的耳膜。
楠哥呼吸不畅,踉踉跄跄地往门边跑。
突然,走廊外传来「咻……」的一声,那是电流过大,瞬间断电的声音。
储藏室断电了,门被锁上了。
楠哥撑不住了,他头脑开始发昏,大幅度地呕吐。
慢慢地,他倒在了地上。
73
我戴着面罩,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恐怕以后没机会原谅我了,叔叔!」
楠哥发不出声音了。
他嘴角抽搐,像是有什么要说。
他又开始吐了。
他想侧过身体。
我立马上前,踩着他的心口,不让他翻身。
他那些恶心的呕吐物便堆积在嘴角、脖颈。
我说:「你知道你输在哪儿了吗?输在你的自负上,你喜欢一个人单打独斗,你觉得我和那些女孩一样被你吓坏了,觉得我不会正面抗衡你,是不是?」
「咳……咳……」
楠哥呕吐的力度加重,呕吐物也越来越多。
他开始喘不过气了。
我笑得很鄙夷:「打从看到那些女孩失去生命,我就在心底发誓一定要弄死你……我希望你在地狱里万劫不复!你知道吗?本来我确实准备在那瓶福尔马林固定液上动手脚的,可是后来你派人检查,我就在想,万一穿帮了怎么办?有什么东西是你不愿意其他人触碰的呢?答案只有一个,沈州言的心脏。所以我在他的心脏里注射了百分之九十五浓度的甲醛水溶液……夜里『调换名字标签』只是来迷惑你的,刚才我踩烂了心脏,甲醛就全都挥发出来了……」
「咳……咳咳……咳……」
楠哥的眼神变得狰狞。
他张了张嘴:「你不想做坏人吧,救……救我……我告诉你,医……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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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低着头:「你说什么,告诉我医生是谁?」
楠哥点点头。
「咳咳咳……呕……」
他的胸口起伏得很厉害。
我拼命地压住他。
他的呕吐物喷得溅到我面罩上。
只要一秒,一秒,他就会因呕吐物窒息而死。
只要一秒……
可我想知道医生是谁,我慢慢地松开他:「说,医生是谁,我就饶了你。」
楠哥指了指柜子。
那个放《沈州言日记》的柜子。
我把他挪到柜子边,用他的指纹和虹膜打开了柜子。
那里面除了《沈州言日记》,还有一份秘密资料——我的精神评估报告和治愈方法相关文件,右下角签名的人是:Lily。
显然,Lily 是一个女人,也就是楠哥口中的医生。
我问楠哥:「她是许晴吗?」
楠哥摇摇头。
我接着问:「她在哪儿?」
楠哥有气无力地解释:「一年前她把治疗方案发给我们,然后就消失了。我从未见过……见过她……我当着你的面提及医生,提及『场景重现』的疗法,只是让你怀疑许晴,让你误以为她是我们的人,让你们自相残杀……」
75
呵!
果然,楠哥在给我下套。
可那个女人,Lily,到底是谁呢?
如果能找到她,她可能会治愈我。
那么,我也不用变成第二人格了。
我想找到她,不惜一切代价。
正想着,楠哥又开始咳嗽,他好像快不行了。
我无动于衷地看着他,把那些原本装在福尔马林固定液里的器官一扫而下。
水液成堆,一地的耳朵、鼻子、手臂。
各种组织散落。
我看了一眼四周,眼泪也跟着滑下。
那些逝去的女孩像在我周围,像在看着我惩罚楠哥。
我用脚紧紧地踩着楠哥的胸口,看着他垂死挣扎,看着他翻白眼,看着他的眼珠几乎要凸出来。
终于,他呼吸不过来,没气了。
他的双手软软地搁在地上。
我浑身湿透,再也忍不住,泪流满面!
我真的杀了他!
76
几十分钟后,外面传来动静。
我揭开面罩,躺在地上,装着和楠哥一起中毒。
有人把我抱起来。
有人在呼唤楠哥。
凭着气息,我知道抱我的是孟浩。
我被洗胃,被灌入了什么。
我终于活过来了。
77
病房内,孟浩守在一旁:「郑琳,你母亲来了。」
我盯着床单,一动不动。
此时的我,无暇顾及我母亲。
我脑海有无数个问号。
我在思考。
目前,孟浩算是对我最坦白的一个人,卧底的身份已确认无疑。
许晴,行为诡异,身份也很诡异。
孟浩似乎也不知道她真正的身份。
那个医生,更是神秘。
竟从未出现过。
想了一圈,我没有思绪,开口:「孟浩,你知道谁是 Lily 吗?」
孟浩也有些惊讶:「你知道 Lily?她是和沈州言一批的卧底,十分神秘,没有人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她属于哪个队,沈州言死后她就消失了……」
消失?
我皱了皱眉:「她一年前还在和楠哥联系,还在评估我的精神状况,还在教楠哥如何让我转变成第二人格,怎么会消失?另外,如果她是卧底,怎么会和楠哥联系?还有许晴,我觉得她和 Lily 也有某种联系,我始终不相信她是真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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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浩盯着我,笑得很勉强:「郑琳,这些事我没办法替你去想了,你需要自己去想。」
我缓缓地转头,目视着孟浩,他英俊的脸上是视死如归的坚决。
我一下便想到了什么。
我母亲发来的短信。
她要杀了孟浩!
现在,楠哥一死,她怕是更迫不及待了。
原本沉浸在计划里的我一下清醒了:「孟浩,你需要离开这里!」
孟浩摇摇头:「来不及了,郑琳,打从我做卧底的那一刻,就来不及了。何况,楠哥死了,需要一个人背锅,我知道你有周全的计划来解释楠哥的死,但你母亲,她是一个可怕的女人,她需要理由让自己在贩卖集团立足。」
我不解地看着孟浩。
孟浩解释:「楠哥不是最恶毒的人,你母亲才是。你知道她是怎么对付卧底的吗?她会喂他们药,这种药会影响脑子里的β波,让人在不知不觉中说出真话,她在六个小时前喂我吃了药……我不能透露其他卧底的下落,郑琳,我的身份早就暴露了,我只能死。」
他的话刚说完,病房的门就被强制地推开。
一群穿着黑色防护服的人闯进来,他们二话不说带走了孟浩。
79
我慌了。
我母亲趁我轻微中毒昏迷时喂了孟浩药。
他们要逼孟浩吐真话。
我粗喘着气从床上爬起来,跟着孟浩离开的方向。
可我刚走到走廊,就停了脚步。
我不能过去!
那些被关在大本营里的女孩需要我救,一旦我下去了,就是和孟浩彻底地搭上了关系。
将会被打上疑似其他「卧底」的标签。
纵然我是贩卖集团老大的女儿,也免不了被楠哥的人针对。
「孟浩——」
我在心底呢喃。
我的背靠着墙,慢慢地滑了下去。
我在说服自己。
郑琳,你不能下去。
你不能感情用事。
你不能,不能的!
80
我不断地暗示。
不断地压住内心的痛。
直到底下传来喧哗声。
我慢慢地转头,透过窗帘缝隙,看见两个缅甸本地人正在脱孟浩的上衣。
他被绑着双手吊在院内一棵高大的柚木上。
他的身上很多锋利的疤,长的、短的,深褐色的、浅褐色的、肉粉色的。
我的眼神徘徊在那些疤上,一瞬间,心乱如麻。
我的脑海好像闪过什么。
好像有一个人在对我说:「郑琳啊,我做得最错的事就是有了一个儿子,嘿嘿,那小崽子倒是有骨气,年纪轻轻就想当警察,万一以后他要是和我一样当卧底了怎么办?在贩卖和贩毒集团当卧底就是拿命给死神啊……」
我抱着脑袋,那声音更近了:「郑琳啊,我最近悄悄地去看我儿子,那个孩子啊,很忠心的,好像已经做卧底了。哎,他没你那么聪明,要吃亏的。」
我低着头,不断地压抑着迷茫,那声音开始在心底了,它说:「我沈州言啊,就孟浩一个儿子,哎,我怕是要绝后了啊,郑琳……」
81
我的脑子好乱,胸口起伏。
脑袋很痛。
痛得我大汗淋漓。
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脑子钻出来。
太阳穴边的青筋都开始「突突」直跳了。
我怎么会有这样的记忆?
和第二人格有关吗?
我瞪着院子,不断地吁气。
有两个人在滚一个黑色的东西,离得近了,我才发现那是诱蜂桶,用来吸引蜂群的。
他们慢慢地解松孟浩的绳子,把他的身体置放在桶内,只留一个头露在外面。
他们在敲打桶,桶受到震动,蜂群乱飞。
很快地,蜂密密麻麻地爬上了孟浩的身体。
他很痛,他在咬牙,他在颤抖。
就在这时,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我的母亲——郑媛。
她冷冷地目视着孟浩:「你杀死了楠哥是吧?孟浩,你在集团这么久,对集团也很熟悉,可我没想到你居然是卧底,我必须给大家一个交代……」
她亲自敲打桶,那些蜂群开始往上爬,在孟浩眼周徘徊。
他闭着眼,抖得更厉害了。
82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连呼吸都好累。
我的牙齿咬在手指上,来抑制发抖的肩膀。
可我终究没忍住。
我背过身,低着头,捂着唇,狠狠地哭泣。
我不敢看,我的心太疼了。
真的太疼了!
我想要下去,我想救他。
可我不能。
我一旦下去,一切就都毁了。
不知过了多久,底下再次传出欢呼。
我才慢慢地转身。
孟浩简直不成人样,他的身上、脸上鼓了很多水泡。
他的嘴角好像也在流血,就和我那天见到他的时候一样。
我的心猛地一滞。
我突然想起,很久之前,他义正词严地告诉我,他说:【郑琳,你知道吗?如果我是卧底,在被折磨逼出真话前,我会吞药,有一种药可以放在喉咙深处,它的主要成分是氰化物,用药衣包裹,关键时刻,呕出来咬破会让人命丧当场。】
当时,我说:【卧底不可以伺机而逃吗?】
孟浩笑了:【这种药需要提前一个星期测试,如果事态严峻,会咬破;不严峻,能逃跑,就吐出来,药衣不会被肠液胃液融化。】
怪不得那天下午,我去找他。
他嘴角带着一丝血迹。
原来,那时候,他就开始试药了。
83
郑媛身边的人也注意到了孟浩的异常。
他立马上前去抠孟浩的嘴:「是氰化物,老大。」
孟浩咬着牙,仰着脖颈不让他抠,他脖颈挣出来的青筋涨破了水泡,他挣得眼球泛血,几乎要爆出来。
郑媛见状,直接抽出一把刀,狠狠地扎在他胃部。
「呃——」
我喉咙发出一声极难听的声音,我颤抖着嘴唇,泪一滴一滴地落在手背上。
我快看不清了,孟浩啊。
我快看不清你了啊。
那把刀像裁缝裁布料,顺着孟浩的胃往上,划到肋骨。
血水喷涌,孟浩痛得下巴抖动。
那个女人,太狠了,她简直是个魔鬼。
眼睛酸胀得厉害,手指传来湿糯,我才惊觉自己抠破了肉。
这时,那个抠孟浩嘴的大声道:「老大,孟浩开始说话,说实话了,你的药起作用了,他说大本营内还一个卧底,他,我操,没气了,老大……」
84
我的眼前突然一黑。
我闭着眼,摇摇欲坠,我不敢睁开。
不。
不!
不!
孟浩。
不该是这样的,不该是的……
不该的。
我瘫在玻璃那儿,看着扎在他身上的刀子,是那么显眼。
他低着头,吊在那儿,嘴角浓稠的血在往下滴。
他在等我救他,在等我呢。
呵!
他在等我呢。
在看着我呢。
我感觉自己脑子不正常了。
我的眼睛好像失去了焦距。
我喃喃着:「对不起啊,孟浩,对不起啊……」
你看,他被挂在树上,他的胃被划开了。
那些血,都是他流出来的。
他说他是卧底警察,要用生命保护人民啊……
他怎么能死呢?
怎么能呢?
我的泪好像不受控制了,我赤着脚往前,整个身体歪歪斜斜。
恍恍惚惚,突然出现一个人,她拦住了我的去路。
85
是许晴。
她穿着白大褂站在那儿。
整个人透着一股与平时不同的冷漠。
她不再疯疯癫癫。
她看着我,命令身后的人:「给她注入镇静剂,她现在的状态很不稳。」
我俯视着她,弯唇笑了:「看你这无情的样子,你早就加入贩卖组织了,对不对?你在为谁工作?楠哥还是郑媛?」
许晴根本不理我,她对身后看了两眼。
她身后的人立马上前架着我,把我往病房带。
就像外面吊着的孟浩。
我一点儿反抗力都没有。
86
我被绑在床上,被注入不知名的镇静剂。
我不断地晃动身体来抗拒。
可很快地,我便没了精力。
许晴站在床边,不苟言笑。
我凝着她:「你骗了孟浩,让他误以为你只是精神失常,其实你是用精神失常来隐藏自己的真实目的,你根本不是因为我的到来而受到刺激!你在骗孟浩,也在骗我!」
许晴面无表情:「我确实骗了孟浩,他以为我被大本营内的残酷景象吓坏了!我一直是你母亲的人,她想让你变成第二人格,我的『精神失常』是在演绎你、刺激你。因为我在楠哥收藏室看过《沈州言日记》和你的精神评估报告、治愈方法等相关文件,现在孟浩死了,我也没必要装了。」
她说得毫无感情,就像机械。
我不明白,为什么欢声笑语,待我如姐妹的许晴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我看着她,怎么也看不懂。
我红着眼眶:「可是你和孟浩从小就认识啊,许晴,他死了啊,他吊在外面啊,许晴……你看见了吗?」
我的头又开始疼了,像有好几把刀子在里面搅动。
我捂着脑袋,不断地颤抖。
好痛。
有声音又在说话。
那声音渐渐地清晰,渐渐地明朗。
我看见了一张温和的脸,那是——沈州言。
87
我「啊」的一声尖叫,像个疯子。
倒是和许晴之前表现出来的状态很像。
许晴过来又给我打了一针镇静剂:「看来刚才的效果不够!」
我麻木地看着她:「为什么你学的是通信专业,做的却是医生的工作?你什么时候认识我母亲的?」
许晴仍旧淡漠,但明确地告诉我:「我认识你母亲很久了,从小就认识啊,我在云南和缅甸边界长大,她在南伞镇资助了好几所小学,我就是她的资助者之一,所以我长大后为她做事不是正常吗?你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学的是双专业,通信和心理学,我确实欺骗了你,但也是为了治疗你,如果你愿意当我是好姐妹,我们继续做姐妹。」
我冷笑一声:「姐妹?你打开窗,看看外面,看看孟浩身上的血。」
许晴对我的话视若无闻,她挪到一边,安静地说:「我观察了一下,你正在趋向第二人格,一个星期后,我们会对你进行测试,看我按照 Lily 记载所做的是不是真的对你转换成第二人格有帮助。」
她不经意地撩起衣服一角。
我看见那里别着一个小型的窃听器。
我几乎立马反应过来,她在演戏,她刚才在对我演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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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有一桶冰浇在头上。
我的思绪瞬间冷静。
我母亲喂孟浩吃了刺激大脑β波的药,刺激他说真话,他被吊着的时候说「大本营内还有一个卧底」。
许晴现在暴露给我的身份是——我母亲治疗我的心理医生。
刚才,她给我注射镇静剂,为什么三管下去,都起不了多大作用?
只有一个原因。
她是故意的!
她在给我传递消息。
她想让我保持清醒。
可是,她要传递什么呢?
孟浩的那句「大本营内还有一个卧底」再次在耳边回荡,我猛地一愣。
许晴,是卧底?
89
可她已经离开房间了。
我躺在那里,脑子快炸了。
好像所有的人都有两重身份。
而许晴说自己按照 Lily 记载的方法给我做治疗,那么,显然,她不是 Lily。
Lily 到底是谁?
我根本想不出来。
目前,迫在眉睫的是确定许晴的身份,然后让她躲过我母亲的侦查。
我很了解我母亲。
她势必会在短时间内揪出孟浩口中的「另一个卧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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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想着,我母亲进来了。
她身上带着一股血腥味儿,是孟浩的。
我凝着她的眼睛,心底只有一个欲望,救出那些女孩,让这个魔鬼下地狱。
她慢慢地靠近我、拥抱我:「宝贝,不好意思,妈妈来晚了,妈妈一直相信你会在这里游刃有余的……哎,你没有让妈妈失望,你杀了楠哥是不是?」
她怎么知道我杀了楠哥?
我猩红的眼睛直直地看着她。
她慢慢地从我身上抽离:「是不是啊,宝贝?你和孟浩的计划妈妈都知道奥,妈妈一直在监听孟浩。」
监听?
我冷冷地看着她,她像是毫不在意地掏出了存储的监听录音。
里面播放的确实是我和孟浩之前的计划,包括金属丝,包括福尔马林。
但录音内容却是不全的。
也就是说,有人修改了录音内容。
我小心翼翼地揣测:「许晴是不是帮你监视我们的人?这份录音是不是她给你的?」
郑媛笑了:「她也是听我的命令,你不要对她恶意那么大,我知道你来这里是救她,现在很失望,但妈妈也是在帮你成长啊。」
几乎一瞬间,我便明白,许晴确实是那个卧底。
她是通信专业的高才生,很轻易地就可以修改存储内容。
但我还是无法完全确定。
我母亲知道的应该比我多。
我决定四两拨千斤地试探:「你没有怀疑过许晴吗?孟浩口中的『还有一个卧底』可能是她,或许你养了一头白眼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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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媛脸上波澜不惊。
她停顿片刻,接话:「不可能,许晴是我的人,也是治疗你的心理医生!」
她很笃定,深信不疑。
我有些疑惑。
郑媛是一个疑心颇重的人,很难信任别人,为什么这么信任许晴?
一时半会儿,两种揣测在心底交战。
所以,我转而问:「若她是卧底呢?」
郑媛笑了:「你把证据送到我手上,我肯定信啊!」
她脸上的笑刺痛了我。
想到孟浩还吊在外面,我心底对她的恨就沸腾起来。
我眼眶猩红,通过敞开的门,看着窗外:「我想亲手埋葬孟浩。」
郑媛看起来有些失望:「看来你还没有从第一人格转换到第二人格啊!」
这次,我没有回应。
我心底很清楚,我脑海内不断出现的和沈州言相关的种种景象就是在暗示我正处于过渡阶段,恐怕不久之后,我将彻底地变成第二人格。
要想阻止这个转变,只有一个办法,找到 Lily。
92
可目前,我没有一丝一毫和 Lily 相关的线索。
除了死去的楠哥和我猜测的许晴。
我决定先确定许晴是不是卧底,再正式地对我母亲动手!
正想着,郑媛拍了拍我的肩膀:「孟浩交给你了,这是我最后一次容忍你的善良。郑琳,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里,无情才是立足之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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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浩被我带去了很远的地方。
我不想把他埋在大本营附近。
下葬的时候,我抱着他的尸体,在他耳边小声地说:「我一定会带你回家,我发誓,无论你在哪儿,我一定会找到你。」
从他耳边离开,我却发现他耳道不对劲,像鼓了起来,类似于发炎的迹象。
就着阳光,我看见里面塞了东西。
我用随身携带的工具从里面掏出了一小块绢布。
打开,上面写了一行字:我的手机丢在南伞镇一家包子铺,许晴不是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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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两行字,再次打破了我的认知。
我刚刚才猜测许晴是卧底啊!
但也有可能是郑媛塞进来混淆视听,就像楠哥对我做的那些。
我在斟酌是哪一种。
现在的我,无论做什么,都要朝着两个方向判断。
我仔细地鉴别了一下,确实是孟浩的字迹。
有两种情况。
他知道许晴一直在替我母亲监视我,所以我每次问他,他都没把许晴的身份说得那么明确,而是最后把消息塞在耳道内提示我。
另一种,他到死才发现许晴不对劲。
所以,我更应该确定许晴的身份。
我吸了一口气,一捧土一捧土地往下洒。
渐渐地,土没过了孟浩紧闭的双眼。
他被彻底地埋在地下。
我原本一直忍着,后来还是没忍住跪在地上,佝偻着身子,号啕大哭。
他知道的,知道最后处理尸体的一定是我。
我的头贴着土,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沈州言,我没保护好你的儿子,对不起……对不起……」
一股腥甜味从口腔传来,我用手接了一下,是血。
我笑了一下!
脑子里突然像走马观灯,显现出了大量画面。
好像,我的记忆越来越清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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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我在想怎么给许晴设陷阱确定她的身份。
我一下便想到了孟浩的手机。
回到大本营,我告诉郑媛:「我被拐来的时候孟浩手机丢了,那个时候他告诉楠哥找不到,我想他应该故意丢在南伞镇,我想去南伞镇找一找,那里面可能有很多和卧底相关的信息。」
郑媛并没有直接回应我,她看了我一眼:「郑琳,你现在是第一人格是吧?」
我点点头。
她继续:「第一人格是善良、懦弱的,我怎么知道我的好女儿不是去联系警方?这样吧,我答应让你去,但是呢,你回来之后要吃我的药进行测试,你觉得呢?」
她的语气如沐春风。
我心底却冷如冰寒,竟然用对付卧底,类似于「吐真剂」的药来对付自己的亲生女儿!
我在她眼里,连工具都不如。
不过,我并未抗拒:「可以!」
因为,她可能不知道,我现在的状态就是一个「精神病」,这种药对精神病没有任何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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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我和许晴出发去南伞镇找手机。
凭借观察和推测,那家包子铺很快地就被我找到。
就在当初孟浩定的那家酒店附近——一个人流量不多,但可以监视酒店附近情况的地方。
我说:「老板娘,你捡到过一个手机吗?」
老板娘很热情:「哎,这么久了,我都怕没人找,还每天给手机充电,你是丢手机的人吗?」
她好像看了一眼许晴,然后去里面拿手机,递给我。
我深深地看着老板娘,从她手中接手机,输入密码,检查了一遍。
照片和浏览记录、屏保都和之前的一模一样。
看似,也和孟浩的手机一模一样。
但,不是孟浩的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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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认识许晴,在防备我。
但我没有戳穿,我对她说:「老板娘,我要两个包子,一个菜包,一个肉包。」
老板娘依旧很热情地给我拿了两个包子,我扫码付款的时候多给了一千,说是答谢费。
我打开手机给老板娘看:「这是给你的答谢费,谢谢你把手机保存这么久。」
老板娘盯着我的手机,神情一愣。
几分钟后才开口:「不谢,不谢,应该的!」
快出南伞镇。
许晴一言不发,她搅着手指,看起来有些紧张。
我盯着孟浩的手机屏幕,小声地说:「许晴,知道我为什么奋不顾身来这里吗?」
许晴摇摇头。
我说:「因为我想救你出去啊,很想,很想,那种不顾一切的冲动一直在我脑海,听到你快不行的消息,我的心很痛,看到孟浩死了,我也很痛,我想救你们……所以,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许晴眨了一下眼睛,没说话。
我笑了一声:「如果一个人捡到别人的手机不交给警察局,一直留下充电,这到底是什么原因?她也不索取报酬……」
许晴疑惑地看着我。
我把手机翻了一个面:「你觉得这部手机是真的吗?」
许晴更紧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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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笑了一下:「你紧张什么?」
许晴纹丝不动:「你想说什么?」
我吞了下口水:「这家包子铺开在人流少的地方,离孟浩上次带我来的酒店很近,明显地就是探风……换句话说,他们可能是卧底或者线人……老板娘看你的眼神明显地跟你认识,说明你曾经在这里传递过消息。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许晴听完,如坐针毡:「我不认识她,但我曾在这里生活过,她看着我眼熟罢了。」
我靠近了她一分:「我身上没有窃听器,你不用担心。」
许晴十分诧异。
我扶着她的肩膀:「你现在的情绪和在大本营内判若两人,孟浩死的那天,你给我注射镇静剂,你不经意撩开衣服,露出窃听设备,其实是故意给我看的,对不对?还有,你一直在监控我和孟浩,但给我母亲的数据里却没有我和孟浩讨论计划的那部分内容,你修改了数据,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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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晴瞪大眼睛,像是不可思议。
我很严肃地叹息:「不用这么看着我,经历过这些,谁都会变得更警惕……何况,我只是在问你是不是,没确定!我母亲并不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你现在回大本营只有死路一条,想一下孟浩……」
许晴坐在那里,开始发抖。
良久,她才开口:「郑琳啊,班上的人一直说最聪明的是你,第二聪明的是我,你总是压我一筹……我以前不信,现在信了。没错,我确实是卧底,那家包子铺是我们和警方联系的秘密据点。」
我沉默良久:「除了卧底,你的另一层身份是什么?」
许晴没有藏着:「我是一个双面卧底,在为警方做事的同时,也为你母亲做事,所以,我游走在正邪之间。那天给你注射镇静剂,故意露出窃听设备给你看,是想让你帮我对付你母亲,她真的是一个丧心病狂的女人,我也很害怕……」
我抿着唇,停顿了好几分钟:「离开这里,走得远远的,孟浩死了,我不想你死,我不想看见你的尸体,好吗?现在立刻去找包子铺的人,让他们带你离开……我母亲那儿我会周旋,求你了……走……好吗?我不想我变成第二人格的时候对付你。」
我的泪又出来了,我抓着她的手:「我来这里是救你出去的啊!许晴,我想要你做个好人的……」
许晴看了我一眼,这一眼,很长。
最后,她转身离开。
100
我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痛不欲生!
我的脑子里又开始出现很多影像。
那些影像塞得我脑子快炸了。
我痛苦地瘫软在地上,
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东西?
我抱着头,缩在墙角,闭着眼睛哆嗦。
不知过了多久,我才睁开眼。
好像,一切都与之前不同了。
我知道,我变成了第二人格。
101
十八个小时后,许晴被逮回来了。
我告密的。
我和郑媛站在她面前。
郑媛眼里弥漫着笑意:「许晴,没想到你也是卧底啊?」
许晴惶恐不安地看着我:「你在骗我?」
我大笑:「对啊!没想到你那么好骗,让你走你就走,一下子坐实了你卧底的身份。」
许晴眯着眼睛,仔细地凝着我:「你现在是第二人格?」
我不知道她怎么看出来的。
但还是点点头。
郑媛一惊:「许晴,你确定?」
许晴从刚才的惶恐变得冷静:「干妈,不用演戏了,我确定。她现在的状态和去南伞镇判若两人,我们可以对她进行深入测试。」
102
对于许晴突如其来的转变,我措手不及。
郑媛高深莫测地笑了:「那就好,不枉费我们第二阶段的治疗啊……没想到她这么快就恢复了。」
第二阶段的治疗?
什么意思?
郑媛叹了一口气,解释:「其实我杀孟浩的时候,许晴一直在暗处观察你,她觉得你正在转变成第二人格。后来,你问我许晴有没有可能是卧底,依照你的性格,肯定要确认,于是我将计就计,同意让你带她去南伞镇。如果你让她逃跑,那么你仍旧存有第一人格,但你回来后突然又告密了,我有点儿捉摸不透……我们第二阶段的治疗是『血腥场面刺激』和『背叛刺激』……Lily 的诊断记载里,这两个场景会持续不断地刺激你的脑子。所以我们杀了孟浩,让许晴装作卧底后又背叛你,果然作用很强啊……唉,我感觉许晴比那个 Lily 还厉害,知道根据实际情况改变治疗方法。」
103
她笑得洋洋得意。
我几乎难以呼吸。
原来这一切,是局中局。
我带许晴去南伞镇是想确定她是否是卧底身份。
后来,她听我的话逃了,我便开始怀疑她是假的卧底。
一个真正的卧底,走到如今这种阶段,大本营内又只剩她一个,她是绝不可能逃跑的,因为,她一旦逃跑,就会中断和整个组织的联系,让警方的计划付之一炬。
此时她必然抱着赴死的决心。
我心底更偏向她早就叛变了。
所以,我告密了,让我母亲逮捕她回来。
如果她确实是我母亲的人,那么,我会对她实施应有的惩罚。
如果她没有叛变,我会找机会和她合作,一起救出那些女孩。
因此,告密也算是我对她的第二重验证。
可我没想到。
这两个人戏演得这么好。
这一切,都是骗我的。
她们只有一个目的,让我彻底地变成第二人格。
104
呵呵!
我错了。
是我一开始就拼命地把许晴想成好人。
是我低估了人性的黑暗。
我冷冽地看着两个人。
看着她们笑靥如花的脸。
最后,许晴提醒:「干妈,郑琳带我去南伞镇的时候好像找到了线人,是一家包子铺的老板娘,包子铺在 XX 路东角,你可以找人处理掉!另外,孟浩的手机被郑琳带回来了,我可以帮你解密上面的通信信息。」
105
许晴说得很淡定。
她像读书时的模样,恬静内敛。
可我心底的浪卷了一层又一层。
我转身离开。
许晴紧随而来。
走廊上,我停下脚步:「你不必跟着我,接下来你们只要对我测试,看我是不是第二人格就行了,友情到此结束吧,我再也没有执念了,许晴!」
身后,是重重的叹息:「你记得吗?有一次学院举行篮球赛,我的腿摔骨折了,你买了很多黄瓜,把里面的籽扒出来给我吃,你说,老一辈人说黄瓜籽可以接骨,这样我的骨折就会好的快一点……我就把那些籽全吃了。郑琳,你还记得我当时说了什么吗?」
我吸了一口气:「抱歉,我不记得了。」
其实,我记得!
我永远都不会忘了那句话。
106
回去后,我坐在床上思考。
我带回来的手机是假的。
那么代表真手机还在包子铺,还在老板娘手上。
郑媛行事雷厉风行,她一定会立马找人处理老板娘。
我必须救她。
我庆幸我白天给老板娘提示了。
白天,我假装给老板娘看付款页面,一直侧着手机,不让许晴看。
其实,我给她看的是我手机热点的名字:【许晴有变!尽快撤离。】
所以老板娘才会愣那么久。
这是我去南伞镇之前就想好的计划。
孟浩的手机肯定落在「接头人(警方的情报人员)」那里,无论许晴的身份是什么,接头人都不会安全。
如是想着,我打开手机,删除热点的名字。
并尝试在历史授权里找孟浩的真实手机,因为他的手机曾关联过我的。
很快地,我重新关联上。
此时,只要我用手机拍一张图片,那么孟浩的真手机也会同步我的图片,我俩的相册共享。
我可以用图片传递消息。
107
我随便拍了一张光秃秃墙面的图片,点击编辑图片,在图片上写:【你们有危险,赶紧撤离】。
……我不知道她们会不会相信。
等了五分钟,都没有回复。
我又拍了一张图片,在图片上写:【孟浩死了。】
半个小时后,相册内出现了一张新照片——白色墙面,上面写着一行字:【我们已知晓,会尽快撤离。】
这是老板娘拍的,同步到我手机了。
我仍旧回了一张白色墙面照片,加文字:【很多女孩被关在 XXXX,你们联系警方注意从云南进入缅甸的黄色中缅物流车辆(我母亲的物流公司),阅读后请尽快删除。】
仅仅三十秒,照片删除。
iPhone 有个恢复照片原样功能,我把那些加了文字的照片又恢复成光秃秃的墙面。
而后,取消对孟浩真手机的授权。
一切,悄无声息。
108
三十分钟后,我从其他人口中得知包子铺老板娘跑了。
郑媛气急败坏。
她在孟浩的假手机里也没找到什么。
除了浏览器、相册,和部分许晴恢复的无用数据。
她也来查了我手机。
只有三张光秃秃的白色墙面图片。
109
一天后,我母亲给我喂了药,在许晴的监测下,我承认自己现在是第二人格。
也让她吃了一颗定心丸。
但有一点。
我不是很明白。
既然我现在是第二人格,为什么对第一人格所做的一切记忆深刻?
就好像我可以随意游走在第一人格和第二人格之间。
110
孟浩死后的两个星期,我正式地开始器官摘除工作。
看着价格单上,一颗正常心脏十五万美元, first-rate 九十万美元,我的心止不住地颤抖。
再看肾脏,价格三十万美元,眼球……
我的眼睛慢慢地往下瞥,三千美元一只……
一个活体的眼球摘除只有三千美元?
旁边的人提醒我:「郑小姐,这些价格怎么调整?最近边界很多警察巡逻,运送人进来不容易……所以需要调高价格。」
我点点头,脑子里都是「边界很多警察巡逻」这一消息,我慢条斯理道:「你放那儿,我等一下看完,签字。」
那人才离开。
我在心底暗暗地揣测,我母亲的物流做得很大,也很隐蔽,我上次提醒包子铺老板娘大本营地址后,或许警察追踪了。
是不是,不久,他们会攻进大本营?
想到这里,我心底便快乐了一些。
我无意识地在价格单上签字,当看到签的名字,心底一愣,我签的竟然是 Lily。
111
Lily?
这么自然的签名,一看,就是骨子里由来的。
我吓到了,手指一颤,连忙划掉。
目前我虽然是第二人格,也能记得以前的事,可无法全部记得,比如沈州言如何治愈我的。
我必须看他的日记。
可当初我轻微中毒,那本日记在我没翻阅多少的时候又被我母亲收起来了。
郑媛肯定会翻阅。
她会发现什么吗?
想到这点,我整颗心都不安。
112
接下来几天,无论我怎么想,都想不起来。
我决定找个理由让郑媛主动地给我看《沈州言日记》。
郑媛这几天心烦气躁,因为边界警方巡逻加强。
会议桌上,我一边想着办法,一边给她提新的意见:「既然边界巡逻加强,器官通过陆运出不去,你们可以通过海运。最近中国和缅甸在修石油管道,你们可以借口运送材料把器官运输到南边的缅甸海,再从缅甸海借由汽艇运送离开。」
郑媛皱眉:「孟浩口中的另外一个卧底还没找出来呢!先解决这个吧,为什么警察最近会这么活跃呢?以前从没出现过这种情况,好像是从你们去南伞镇……」
慢慢地,她没再说话,好像突然想到什么。
113
我的心惴惴不安。
不知过了多久,她笑着自语:「呵,我小看她了,这个世界上最了解我的只有她。」
我不明所以,但直觉这个「她」是许晴。
郑媛没说太多,话题重新回到运输上。
她赞同了我的提议,让其他人着手考察中缅石油管道四周的环境。
会开完,她急匆匆地离开。
114
我知道许晴被毒打,被关起来已是第二天下午。
底下的人说许晴被关在地下负一层监狱。
我去看她,她趴在地上起不来。
口中鲜血淋漓。
她一直在摇头,不断地摇头。
嘴里好像还掉了好几颗牙齿。
郑媛,虐待她了!
我慢慢地靠近,蹲在地上,嗓子很沙哑:「 你暴露了?」
许晴没有说话,趴在那儿,头不断地颤。
她应该伤到了脑袋。
我摸了摸她的头:「其实我记得黄瓜籽接骨……记得你当时说了什么,你说『郑琳,无论以后发生什么,我都会无条件地相信你,同样,我永远不会欺骗你……』,许晴啊,自从你问我记不记得,我想了很多。为什么包子铺老板娘有两部一模一样的手机,这需要技术支持的……为什么你明知道那部手机是假的也不告诉我母亲……后来,我想,在这个世界上,同时了解我母亲,又了解我的,只有你……你待在我母亲身边就是最大的优势,只有这样才可以帮我,对不对?」
我的眼泪滴在地上:「所以,你看,后来我开始远离你了啊……可你还是受伤了。」
许晴咳嗽了一声,自始至终,都没回应我。
但我心底早就有了答案。
我必须救她。
115
晚上,我去找郑媛。
她把孟浩那部假手机给我看:「这部手机装了虚拟定位模拟,只要连接上充电器就会显示真实位置,走到哪儿,定位到哪儿……所以警察才会加强巡逻,这一切,都是许晴做的。」
我那天检测,手机根本没装虚拟定位。
如果装了,肯定是这几天。
她应该是在郑媛没找到老板娘后做的。
她想揽责。
无论她是配合我演戏,还是配合我母亲演戏,都是在保护我。
就像孟浩,也在保护我。
当卧底的第一准则就是——保护可以支撑大局的人。
孟浩曾经给我讲过一个故事,他说有两个卧底,A 和 B,B 很厉害,A 是双面卧底,A 为了保护 B,到死都没有告诉 B 真相,反而刻意让 B 以为自己是坏人。
孟浩知道我那时是第一人格,怕我顾及许晴会害了自己,所以最后还是留下小心许晴的提示。
他是想我远离许晴。
他俩把筹码全压在了我身上。
他俩早就做好了牺牲的准备。
116
可孟浩是卧底,许晴是双面卧底。
我是什么?Lily 吗?
我抱着头苦思冥想,始终记不起来。
117
深夜,我的手机收到一条请求授权关联的申请。
我猜应该是警方。
同意后,那边仍旧通过图片加文字的形式发消息:【五天后,我方警察将会发动一次袭击,如果可以,郑琳同志,希望您可以找机会出来和我们见一面。】
我的心热血彭拜:【好,郑媛最近在计划利用中缅石油通道隐藏运输器官,我们在中国靠近克钦邦的那条管道见。】
发完,我依旧把图片恢复原样。
118
之后,我借口海运器官运输工作迟迟没有进展,亲自考察,秘密地和警方的人见了一面,并敲定新计划。
郑媛纵然再小心,也猜测不到自己的女儿在已经恢复第二人格,做事狠辣的情况下背叛自己。
三天后,边境巡逻警察撤去。
郑媛心情变好。
她觉得是因为大本营在深山老林,定位不准,警方才无法找到。
殊不知,是我联合警方放烟雾弹,降低她的警惕。
119
一天后,郑媛开会商讨怎么处置许晴。
她决定让许晴和孟浩的结局一样。
这一次,我不会给她机会。
我会让许晴活着,我会让她陷入困境。
我站在她的对立面:「许晴是个人才,她和警方有联系,先套取信息再杀吧,我们有大把时间……」
郑媛怒了:「郑琳,我怎么发现你还残存着善意?你再这样,我会对你实施惩罚。」
我站起来,一把抓住她手腕:「惩罚?你有那个能力?楠哥比你有能力吧?如果不是你想杀死他,嫁祸给孟浩……他现在还活着!」
郑媛脸色一变:「你说什么?」
她对面坐着众多曾跟随楠哥的手下。
随便几句话,就能让气氛变得危险。
她想陷我于危险,我便还她于危险。
楠哥的手下们瞬间拍桌站起。
我笑道:「我觉得你除了狠毒没别的能力,不配当贩卖集团的领袖。」
郑媛看着我,一寸寸地挪动着目光:「郑琳,你在动摇他们对我的信心?」
我笑而不语,扔出一份录音。
那里面是我昨夜找许晴,让她故意陈述的。
她说:郑媛唆使我杀了楠哥,然后嫁祸给孟浩来为自己立威严。
她说:她根本不是卧底,郑媛找不出卧底,就屈打成招。
她说:郑媛才是卧底。
虽然这一切都是假的,却足以引起轩然大波。
120
毕竟,郑媛离开贩卖集团太久。
一切都是楠哥打理。
她在这里的声望本就不高,我一出现,楠哥死了,现在她的陆运物流又逐渐腰折,谁不会怀疑故意性?
就在大家喧哗的时候。
我又扔出手机,里面有几分伪造材料,都是关于郑媛叛变联络警方的。
真真假假不论,我只要她焦头烂额无暇顾及许晴。
121
深夜,郑媛来找我。
她来质问我。
我让她用《沈州言日记》来交换我重新帮她获取集团信任。
郑媛给我了。
后面一部分内容记载了我病的相关治疗情况。
日记 3025 章:
【Lily 最近对郑琳的治疗很有效,她不想当一个坏人,我估计她快恢复成第一人格了,她想做一个好人,再过不久她就要治愈了……】
日记 3040 章:
【Lily 其实是一名卧底,但她背叛了警方,她彻底地变成了一个坏人……作为治疗郑琳的代价,我答应帮她离开贩卖集团,还她一个清净,她患了白血病,大概命不久矣。】
我懵了,既然 Lily 另有他人,为什么我会自然而然地写出 Lily 的签名,而且和楠哥收藏室的字迹一模一样?
122
我皱着眉,佯装答应郑媛。
郑媛看着我:「我不信你!你的第一人格是不是还残存在脑海里?」
我摇摇头:「你不是测试过了吗?」
我猛地咳嗽了一下,手上又是一摊血。
我愣了一下,郑媛笑了:「你吃的那颗药其实不是类似于『吐真剂』的东西,而是伤肺的混合药……我想你的肺现在应该已经少了半个吧,是不是感觉最近呼吸有点儿困难?你说的是不是真话我怎么会无法判断?我需要的是牵制你,你对我无害,我自然会给你解药,可郑琳,你最近变了,我在想要不要给你解药!」
我仔细地盯着她,突然就想起了我当时和楠哥说的话。
遗传性精神分裂!
郑媛也有精神分裂,但她从未治疗过。
呵,罢了。
对待疯子,需要疯言疯语。
我继续佯装被她威胁答应。
123
第二天,我没有为她澄清,而是彻底地坐实她叛变了集团。
那群人要求把她踢出去,郑媛不同意:「郑琳,你不想要解药了吗?」
我说不要了:「你知不知道,我本来就只有半颗肺的!」
郑媛不可思议地看着我。
她根本不明白。
之后,郑媛被那群人绑下去,装进诱蜂桶。
和对待孟浩的手段一样——叛徒的下场。
接下来,他们应该会对付我了。
可惜的是,警方就要突袭了。
124
深夜,我把许晴带出来。
让她关掉了大本营的预警系统。
凌晨两点,中国警方联合缅甸部分本地武装突袭进来。
大本营内的防卫被打得猝不及防。
双方展开了激烈交火。
我指挥其他高层和部分人员向中缅石油管道逃逸,那里有运输车接应,只留下两三个高层指挥。
为首的命令内部的人:「那批被贩卖来的女孩,该射杀就射杀,该投毒就投毒,总之,不要留下活口……」
我表面装答应,在那群人进电梯时,从外面关了制动,把他们封在电梯里。
趁着交战,我又打开地牢关押那些女孩的门,让她们从逃生通道离开,沿着北边跑,那里有很多警察接应。
125
做好这一切,我和许晴汇合。
许晴仍旧很虚弱。
我拿着枪,让她跟我走。
如果不走,那群人发现后很快地就会杀掉我们。
天空忽然「轰隆……」一声,像要下急暴雨。
我和许晴沿着北边的方向跑。
慢慢地,我没了力气。
身后传来枪响,好像有其他人追过来了。
我拉着许晴,绕开四散的竹林,喘着气:「记得吗?以前你游泳的时候,我在你后……后面……加……加油,我说许晴……呃……不要回头看其他对手……拼命地往前游,这次也一样,许晴……不……不要回头,往前跑,无论听到什么……」
许晴哭着答应。
我欣慰地笑了:「我现在所说的你要记清楚,我母亲电脑密码我改成了你生日,因为只要一次输入不对,磁盘内容就会自动清空,我把电脑锁在保险柜,你要带警方找到,打开,好吗?」
许晴哽咽着点点头。
身后又传来枪响,我的心「突」地跳了一下。
我仍旧在拼命地追赶许晴。
她跑得很快。
又是一声枪响,我喘着气大吼:「……帮我……帮我……看看昆明的天,看看北京的国旗,帮我好好地活着……」
可是,她好像听不见了。
我的女孩,跑得可真快啊。
她的背影,好像渐渐地消失在视线里了。
「砰……」
我听到了枪声。
我好像看见了沈州言,和孟浩,还有那个叫 Lily 的——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
126
尾声:
郑琳死了。
缅甸的那个夏天下了很多场大雨,电闪雷鸣。
她死的那天,雨下得尤其大。
她的手护在一个土坡上,土坡上开了一朵花,叫龙船花。
她的脸上也落满了雨,苍白得像纸,雨水冲刷,流向北方,那是她家的方向。
她的家在北京。
那是一个人们都向往着看五星红旗国旗升起的地方。
她的怀里藏着一面国旗。
找到她的警察们把她抱起来,一位女警拍了拍她的脸:「郑琳……」
她紧闭着眼睛,没有回应。
女警又喊了一声:「郑琳……」
她依旧紧闭着眼。
女警于是又喊了一声:「郑……」女警的声音渐渐地哽咽,泪水早已布满整张脸,她太轻了,几乎瘦得皮包骨。
女警捂着唇,还是没忍住,号啕大哭起来,她取出她怀里的国旗,裹住她冰冷的身体,把她凌乱的发丝拨开:「我们来带你回家了,你的任务完成了。郑琳,我们,来,带你回家,我……」
女警泣不成声……之后,只剩下「呜呜」的呜咽声。
127
郑琳的死亡时间正式的确认为 2019 年 6 月 18 日,享年 28 岁。
她被葬在昆明,一个四季如春的地方。
她将和那些保护国家,默默奉献的卧底们一起长眠于地下。
她不会再孤独了。
警方为了保护郑琳的家人,隐去了郑琳的身份信息,她只有一个代号:0。
但她的名字将会在那些经历过此事的人们心中留下一席之地。
128
许晴结局:
五十年后,侦查学课堂。
一位头发花白的教授站在课堂上讲述着新世纪最厉害的一个卧底。
她在讲一个代号为「0」的故事。
大屏幕上,放着的是侦查学里很有名的《沈州言日记》真正版。
日记第 3025 章:
今天是我潜伏在贩卖组织的第六年。
除了我自己,我还有一位盟友,她患有精神分裂,性情不太稳定,但被我和她的第二人格 Lily 治愈后策反了,她是跨国器官贩卖组织老大郑成的女儿,她的名字叫郑琳。
今天,是她潜伏在贩卖组织的第二年。
日记 3040 章:
贩卖集团内斗太厉害了。
楠哥正在和郑成夫妇抢英国的市场。
我知道自己大概率必须死,「替」楠哥挡枪。
但我不能泄露卧底身份。
那样会影响到郑琳。
之后,她将会替代我完成我未完成的任务。
我的日记会锁在银行保险柜,让银行转交给警方。
请相信,郑琳会制订一个十分完美的计划,甚至会骗过警方。
这本日记在 2020 年 6 月 18 日被转交给警方,那时候,正好郑琳去世一周年。
129
银行的人说这本日记是由瑞士银行寄过来的,是一位叫 Lily-zheng 的客户托存的。
那时候,一众警员才恍然大悟,迅速地对比了郑琳和沈州言的笔迹,发现两者竟一模一样。
原来,大本营里那本日记半真半假,郑琳模仿了沈州言的笔记并篡改了部分内容来迷惑楠哥。
整个警局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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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日记本寄过来的还有一份录像带。
警队的人打开,是郑琳的宣誓。
她面色严肃,向着东方。
旁边站着沈州言。
沈州言说:「郑琳同志,请背读你的誓言。」
郑琳年轻的脸上是纹丝不动的坚定,她手举到太阳穴,言辞铿锵:「我将永远忠于祖国,守护着祖国的人民,我将为这片土地献出自己的一生,不退缩,不犹豫……」
沈州言眼里是热泪:「好!你合格了,郑琳同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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录像带最后两段是郑琳的独白。
她坐在椅子上,安静温柔。
她看着镜头,笑得很甜。
第一段:
【我和沈州言认识于我二十岁,我患有遗传性精神分裂,第一人格叫郑琳,第二人格叫 Lily。Lily 是一名医生,更坚强,也更了解贩卖集团,作为卧底的 Lily 正尝试着治疗自己,把自己变成第一人格,Lily 也是郑媛喜欢的人格,她正在让沈州言评估治疗效果,沈州言会把方法写进日记里……】
第二段:
【我因为沈州言的死受到刺激,还感染了未知病毒,肺少了半个,大概只有五年左右的寿命……所以我制定了一个计划,我对警方隐瞒了沈州言的准确死亡时间,他后面传回来的情报基本由我编写,包括建议卧底孟浩联合许晴把(郑琳)当线人,引诱她去大本营。当我变成郑琳后,我会找机会伪装成为孟浩、许晴的同学……如果你们看到这段录像,代表警方采纳了我的建议,同时,我以 Lily 的身份联系楠哥,给了他假的《沈州言日记》,希望我的计划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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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完,许晴泪流满面。
她说:「那个时候她叫我跑啊,我一直在跑啊……我跑得很快的,我想当第一啊,我都没有看她一眼,我再看她的时候,她闭着眼躺在地上,她是我姐妹啊,我最后却抛弃了她……」
底下的学生看着这位老教授:「『0』当了两次卧底,第二次当卧底,她瞒过了所有人?对吗,教授?」
许晴点点头,眼前忽然一阵恍惚。
她好像看到了那个女孩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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