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没有哪些让你大半夜笑出声的沙雕故事?
2023-01-02T00:00:00Z | 32分钟阅读 | 更新于 2023-01-02T00:00:00Z
我是峨眉派剑修,下山时被人贩子拐去了缅北。匪首笑着对我伸出手:「欢迎来到缅北,我的小公主。」
我也伸出手:
「剑来——」
我叫莫清秋,是峨眉派玄天剑第七代开宗大弟子。山中岁月悠长,门派弟子轻易不得外出,但是每隔三百年,山门大阵会开启一次,届时结界松动,我等便可入红尘历练一番。
这次闭关冲击破空境又失败了,我走出石室,门外的二师弟对着我叹了口气:
「大师姐,你下山吧。
「师父早就说了,凌虚破空,需要窥破红尘,你连红尘都没有经历过,怎么破?」
我点点头,哎,又该下山找男人了。
这该死的玄天剑法,练到最高深处竟要绝情弃爱,我原本以为我的性子是最适合修炼的。但是显然我当年书读得少,阅读理解不行,绝情弃爱不等于无情无爱。
要绝情,首先,你得有情。
而我,心如枯水,天生无情。
「算了,二师弟,我也不用去找别人,你像上次那样,跳支舞给我看看?」
二师弟清冷的脸色立刻变了,他拔腿往外跑,大喊一声:
「大师姐出关啦!」
一瞬间,连山门外的公猴子都跑了个无影无踪。
我有点生气,当初一直窥不透情字诀,遇上一个媚宗的妖女,她带我去了一趟凡间,小倌馆里,都是温柔妩媚的男子,还会跳舞,她说这样的男子才最招人喜欢。于是我就回到山门,逼着几个师弟在我面前跳舞。
肢体虽然僵硬,看着倒是赏心悦目。
「还是少了点感觉,二师弟,你再去换一套我准备的衣服?」
谁料,二师弟悲愤地大喊一声,竟祭出本命剑攻击我。
后来他们反抗得太厉害,我也只能算了。
呵,我早该知道的,他们就是不想让我破境,男人险恶的嫉妒心啊。
我下山了,这次的俗世好像格外不同,人人低着头,手里拿着个小方盒子,发出幽幽的亮光,也不知是何物。
「请问这是什么?」
我拦住一个中年男子,指着他手中之物。
「手机啊——哈哈,你哪个山里来的,连手机都不知道?」
他话音一落,旁边的人纷纷拿他们的手机对着我。
「这衣裳好啊,仙气飘飘,哪个店买的?」
「大妹子,你在玩 cosplay 吗?」
竟是一句话也听不懂,还格外聒噪。我嫌他们烦人,冷着脸朝前走了。那中年男子追了上来,满脸微笑,态度热情:
「美女,你要找工作吗?」
工作?这又是何物。
我摇摇头:
「我要找男人。」
他眼睛瞬间瞪得老大,不可思议地看着我:
「男人?我这样的?」
我仔细打量着他,塌鼻子小眼睛,脸上长了许多小红疙瘩。
呕——
「自然不是!你这丑物,离我远点。」
峨眉派弟子,各个相貌清俊出尘,我已经许久没见过这种长相的人了,一下有点不适应。
那男人悻悻地瞪了我一眼,想骂人,不知为何,眼珠子一转,又挤出个笑脸,脾气倒是不错。
「美女,我叫李云,跟我走,我带你去找男人怎么样?」
竟还算热心肠,我久未入凡尘,在此地两眼一抹黑,倒不如让他带着我去。
我跟着李云上了个铁皮盒子,听他说这叫小汽车,一路看来,倒也明白了几分。
这一世,俗世的改变竟如此之大,各种摩天大楼、奇形怪状叫不出名字的东西,很是新鲜。
我听见李云对着手机小声说话:
「来了个傻子,山里来的,可水灵了,长得跟明星似的,这下赚大发了。」
明星又是什么?我对俗世了解得太少了,一定要多学多看,免得到时候找了男人,对方说的话我全听不懂。
又是车又是船的,路上还有许多人,路途太久,在我失去耐心前,我们终于到了。
眼前是一处占地极广的院子,外头围着铁丝做的网,大门打开,里面中间是一大片空地,周围一圈平房。
李云留下我,让其他人排着队进了另一个屋子。
他笑着跟几个人握手拥抱,然后伸手指着我:
「这样的好货色,我忍了一路,赵哥,先孝敬你。」
那叫赵哥的胖子哈哈大笑,拍李云的肩膀:
「好兄弟,一起来。」
他们两个朝我一齐走过来,李云一改之前客气的态度,对我得意地抬了抬下巴:
「跟我来,带你看点好东西。」
「赵哥,我跟你说,这就是个傻的,叫她做什么都会做。」
我跟着他们到旁边一处小木屋里,赵哥迫不及待地搓搓手。
我一愣,李云当真没有撒谎,果真给我找了男人。
我走到旁边的沙发上,正襟危坐,然后抬起头一看,我感觉自己瞎了。
这都是啥啊,看完以后别说男人,我感觉对这个世间的留恋都少了几分。
我怒不可遏地站起身:
「这都是什么丑东西,你竟敢坏我道心?」
师父说,我天生灵气灌顶,心无杂念,是万中无一的修仙奇才,是峨眉山破镜的唯一希望。
只是我俗念单薄,天性不喜男子,为了改我这个毛病,师门里收的弟子长相一个比一个出众。众多师弟师侄们小心伺候,总算把我对男人的好感培养出来三分。
如今全毁了!
两人一起朝我扑过来,我直接一甩袖子。
两人跟陀螺一般开始在原地疯狂打转,速度快得只剩一道残影,看着总算没那么恶心。
「李哥,别玩了,大少爷来了,快出来吧。」
外头有敲门声响起。
我走过去开门:
「大少爷是谁?」
这称呼我认识,通常叫少爷的长得都不会太丑,我现在需要找个人洗洗眼睛,稳固道心。
那人见我衣着完好,有点吃惊:
「李哥呢?」
我随手带上门。
「哦,他们两个玩陀螺呢,一炷香之后自然会停下,不用管他们。」
那人一副惊掉下巴的样子,站在旁边一动不动。
我越过他朝外看去,只听见马达轰鸣,中间的空地上开进来一辆金色的跑车。
车门打开,下来一个年轻人。
他个子高挑,皮肤白皙,五官立体如雕刻,眼睛是狭长深邃的凤眼,同我二师弟长得有几分相似,果真不错。
他好像一眼就看见了我,有些吃惊地挑了挑眉,朝我走过来。
走到我身前时,他一只手在空中略转了两个圈,弯下腰,手掌向上摊开,停在我面前:
「欢迎来到缅北,我娇贵的小公主。」
公主?
我皱着眉头看他:
「我不是公主。」
大少爷抬起头,勾着唇角笑了笑,俯身凑近我:
「那我该怎么叫你呢,不如,叫你姐姐可好?」
我摇摇头:
「依着年纪,辈分也排不清楚了,你便叫我一声「祖奶奶」吧。」
大少爷傻眼:
「祖奶奶?」
「嗯,还算有礼貌,现在你站到旁边去,给我跳支舞。」
大少爷倒吸一口凉气,一脸震惊地看了我片刻,然后用舌头抵着后槽牙舔了舔,邪魅一笑:
「有趣,女人,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你放心,你不用像其他人一样,暂时跟着我一个就行了。」
乱七八糟说了一堆,却站着不肯脱衣服,我又要没耐心了,就在这时,隔壁房子里忽然传来了几声嘹亮的喊声:
「叫你们脱就给老子脱,都脱干净了!」
嗯?有人背着我脱衣服,还不叫我看?
我立刻来了精神,朝声音传来的房间走去。
拉开房门,空阔的屋子里挤满了人,有男有女,蓬头垢面,一个个神情惊恐。另一边,站着一排彪形大汉,手里拿着铁棍、钢刀。
「来了这就不是人,是牲口,老子叫你们干什么就干什么,脱!」
说完伸手扯过一个年纪不大的小胖子,揪着他头发打了十几个巴掌。
我看得火大,这群人里没有一个长得好看的,要是当着我的面一齐脱光了,那我道心碎裂,以后还要不要修仙了?
「住手!谁都不许脱!」
我冷喝一声,那群大汉转头看我。
「你算什么东西——大少爷——」
大少爷跟在我身后走进来,笑着摆摆手:
「姐姐害怕了?放心,你不用跟他们一样。」
我皱眉看着他,大手一挥:
「胡言乱语,刚才一直让你跳舞,听不懂吗,怎么还不跳?」
所有人都安静了,大家瞠目结舌地看着我,大少爷脸上的笑意收敛,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你说什么?」
怎么还听不懂人话了?脸蛋漂亮,脑袋如此不顶用。
我有点生气:
「你磨磨蹭蹭半天做什么?我让你现在就跳!」
「呵,呵呵~」
大少爷气笑了,从旁边那壮汉手里接过铁棍,指着我的脑袋:
「姐姐,这样就不可爱了。既然你这么爱看人跳舞,行,本少爷满足你,何三,上去教教她规矩。」
旁边立刻走出一个光头汉子,猥琐地搓了搓手,朝我走过来。
我叹口气,凡人脆弱如蝼蚁,偏要惹我生气,我还得掌握好力道,别一个不小心把人捏死了,徒增杀孽。
等光头走到我身前三尺,我随手挥了袖子,他立刻倒飞出去,后背狠狠砸在墙上,然后摔落在地,吐出一大口血,昏了过去。
糟了,不会死了吧。
我有点着急:
「你们快救人啊,找个大夫来,都愣在这里做什么?」
众人傻眼,偌大的屋子里,数百人鸦雀无声。
「难怪这么拽,居然会功夫。」
大少爷反应过来,吞了吞口水,一挥手,
「都给我上!」
旁边的大汉们如狼似虎地扑上来,我看得有点紧张,这么多人啊,我更捏不好力道了,哎算了随便吧。
我又是一甩袖子,七八个人整整齐齐地飞了出去。
人群更安静了,大少爷愣了片刻,冷笑一声,站在一旁拍手:
「不错,好功夫!
「这么快的手脚,也不知道是你快,还是我的枪快。」
说完,从怀里掏出一把模样古怪的弹弓,中间一根黑色的小铜管,黑黢黢地对着我:
「你是条子?卧底?特种兵?」
大少爷挑了挑眉,冲我挥挥手:
「待会,我有一百种方法,让你招认。」
他扣下扳机。
「砰!」的一声。
一颗金属弹头飞速旋转着朝我靠近。
人群里发出刺耳的尖叫声。
我轻「咦」一声,伸手把那子弹头捏在手中。
「这是何物?」
大少爷不敢置信地看着我,伸手搓了搓眼睛,又看我,然后一连放出好几枪。
我伸出手,把那些子弹都接在掌心把玩。
这东西看着小小一颗,穿透力却极强,五品金身境以下恐怕都难以抵挡。看着竟像是低等的法宝,莫非此处也有修士?
我隔空摄物,把枪握在手里。
「妖怪!鬼啊!」
大少爷惨叫一声,连滚带爬地朝外退,旁边的大汉们屁滚尿流地跟在他身后。
「站住,这般急着走做什么?」
我挥挥手,大少爷立刻倒退着回来,摔在我身前。他脸已经全白了,双眼空洞,看着我的表情仿佛在看空气。
「给我跳舞。」
大少爷的脸色又立刻变得铁青,速度之快,让我疑心他是不是川蜀一带变脸绝技的传人。
见我皱眉看着他,大少爷深吸一口气,颤抖着伸出手握上衬衫领口。
「所有人都给我转过去。」
那群大汉们反应过来,马上转过身背对着我们,还威胁其他人也都转过了头。
我看着他动作僵硬地挥舞四肢,样子丑了点,可看着同我师弟们并无什么区别。
这就是男人?
哎,寡淡无味。
我朝他伸出手,大少爷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你是不是想吸我阳气?我老实告诉你,我不是童子之身,医生说我肾亏,阳气不足,你换个人行不?」
我摘下他颈间碧绿通透的翡翠吊坠,随意揣进怀里。
「你叫什么名字?」
「陈少煊。」
「拗口,你穿着富贵,就叫你『富贵』吧。」
「富贵,这把枪是谁给你的?带我去见他。」
大少爷:……
我带着富贵要走,方才那挨打的小胖子忽然冲到我面前跪了下来。
「女侠,你不管我们了?」
我不解其意,小胖子忽然哭了,边哭边说,颠三倒四,我勉强听了个明白。
「你是说,你们都是被拐来的,富贵是个拐子?」
有他带头,其他人也反应过来,纷纷痛哭流涕,求我带他们离开。
我点点头:
「富贵,你送他们离开此处。」
小胖子大着胆子插了一句:
「送我们去大使馆。」
富贵狠狠瞪他一眼,看着我求情:
「这不是我一个人的生意,我做不了主,我爸会把我打死的。」
我以指做剑,轻点他的眉心,一缕剑气入体,富贵立刻惨叫一声,滚倒在地,抱住脑袋没命地哀嚎。
「死却是最容易的,剑气撕裂魂魄,可比死要痛千倍万倍。」
我收回剑气,淡淡看他一眼,
「现在,送他们离开,再带我去见给你枪的人。」
富贵瘫软在地,好像已经傻了,我不由有些担心,难道方才的剑气太过凌厉损了他魂魄?
我伸出手,还没碰到他,他立刻又从地上弹起来,抱住脑袋:
「我打个电话,安排车子。」
见我不阻止,富贵掏出手机,说了一堆我听不懂的鸟语。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地面震动,轰隆声响起,我透过铁丝网朝外看去,只见外面开来许多军绿色的卡车,后斗上坐满了人,人人手持一把长形枪,身上挂了一堆子弹。
有个年轻人从车上跳下来,穿着迷彩裤,黑色背心,长得同富贵有三分相似。
「煊哥,不是吧,你说的挟持你的人,该不会就是旁边这个漂亮的小姐姐?」
他冲我吹了声响亮的口哨,「小姐姐,过来玩啊——」
富贵面色大变。
「陈子豪,你带这么多人,是想我死吗?」
「嗤,我要是让你放他们跑了,才是真的找死。大哥,你年纪大,胆也怂了,就这么个小姑娘,把你吓成这样?」
陈子豪抱住手里的重型机枪,对准了我和富贵:
「小姐姐,见过机枪吗?很好玩的。」
说完把枪提起来,对着我一顿扫射。
这枪比富贵方才的枪大了许多,子弹连贯,威力也更大,枪座上还有火光喷出,看起来威风凛凛,我有点喜欢。
一息之后,陈子豪呆若木鸡地站在那,瞪大眼睛看着我手中的机枪:
「邪术!东方邪术!给我杀了她,给我弄死她!」
一声令下,无数子弹朝我飞来,我施了个剑诀,所有子弹排列成整齐的一排,在空中绕着圈转。
「鬼,妖怪!」
又是一模一样的尖叫声,刚才那些大汉们纷纷转头就跑,只留下一个傻站在原地的陈子豪。
我不耐烦地看了陈子豪一眼,富贵立刻走上去,劈手给了他一巴掌。
「快跳舞,妖娆一点的。」
我:……
陈子豪:……
富贵:「想保命就跳,快点!」
我其实没这个意思,但陈子豪要跳,我也没阻止。跳起来又是那副样子,哎,无趣。
我摇摇头。
「别跳了,二贵。」
这次,两个贵没再出什么幺蛾子,顺利把人送到了大使馆,我把玩着手里的重型机枪,有几分爱不释手。
凡人血肉之躯,竟可以把铁器炼到这份上,实在是厉害。
「祖,祖奶奶,军火交易商明天才到,现在你想去哪里玩?」
军火交易商?这便是卖枪给他们的人吧,若是把此人擒住,带回峨眉山,五师弟的炼器之术,定然能精进不少。
我把枪抱在怀里。
「带我去找男人吧。」
两个贵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开车带我去了一处富丽堂皇的酒店。先是给我上了一大桌酒菜,又殷勤地给我倒酒。
我修炼多年,修炼到四品不息境之时,便已不食人间烟火,对俗世中的饭菜并无什么兴趣。
只不过其中一道大螃蟹,模样古怪,红红黄黄,瞧着很是喜庆。我夹了一筷子,点点头。
「这是什么菜?」
「这是咖喱蟹,用帝王蟹做的。」
「嗯,不错。」
吃到一半,包厢的墙忽然朝两边分开,一群人站在后头,有个光头大和尚站在中间,双手合十,对我念了一声佛号:
「阿弥陀佛。」
富贵二贵齐齐松了口气,围过去加入那群人。
「彭迈大师,你总算来了。」
「无量天尊!」
又是一声道号,一名身穿道袍,留着山羊胡的中年男子也不甘示弱地站了出来。
两个贵又恭敬地行礼:
「玄诚大师,等会靠你了。」
这位玄诚大师冷哼一声,抬着下巴走到我面前。
「不过一个区区跳大仙的,会些请神弄鬼的把戏,微末伎俩,也敢在本座面前装。」
说完从身后掏出一把桃木剑,一剑向我刺来。
「急急如律令!」
「神经病!」
我抬手给了玄诚大师一巴掌。
他原地滚出去老远,一直滚到大和尚脚下。
「你,你怎么打人呢?你不讲武德啊!」
玄诚大师面红耳赤地站起身,大和尚摇摇头:
「这妖女有些道行,看贫僧超度了她。」
说完取出一个紫金钵,对着我照。
那紫金钵被他握在手中,照到我身上时,竟发出了耀眼的金色光芒。
两个贵看得瞪大眼睛,一齐在旁边鼓掌叫好。
「彭迈大师是缅甸的国师,果然不同凡响啊,有你在我们就放心了。」
我看着紫金钵里朝外散出发的金色梵文,感觉很意外。
这玩意竟是个法宝,而且品级不低,此处果然有修士!
我招招手,紫金钵就脱离大和尚的手,飘到我的掌心,我把紫金钵收进怀里,对大和尚点了点头:
「佛语有云,所见即所得,这法器现在是我的了,你们走吧。」
大和尚愣了片刻,瞪大眼睛朝我扑过来:
「妖女,敢抢我镇国宝器!」
一秒钟后,大和尚和老道士跪在地上,一脸迷茫。两个贵缩在旁边,瑟瑟发抖,犹豫一会,二贵走到两人面前:
「两位大师,得罪了!」
说完就开始扒大和尚的衣服,我忙阻止他:
「住手二贵!我不想看!」
光天化日的,真是晦气。
大和尚痛哭流涕,说紫金钵是仰光寺的重宝,已经传了上千年,在他手中丢了,他赔不起,愿意出银子从我手中买回去。
「仰光寺?」
我一下就来了兴趣,「你带我去仰光寺,我把紫金钵还给你。」
大和尚摇摇头,大着狗胆说了一句:
「进寺庙,要预约的。」
仰光寺是佛门重地,每日仅对上百游客开放,预约已经排到了明年。两个贵保证会给我插队,可是也得一个礼拜之后。入乡随俗,我拿了人家东西,总该遵守人家规矩。
第二天,我先跟着两贵去见了军火商。
见面的地方在一处密林里,人迹罕至,铁丝网围出一大片空地,中间堆放着许多轮胎和一些靶子。
军火商肩上扛着一个铁铜管,冲两个贵得意地笑:
「陈老板,这是单兵导弹,英国的三头怪,只要五万刀。」
富贵眼珠子一转,讨好地看着我:
「祖奶奶,这是最新型的武器,你要试试威力吗?」
我点点头,依着富贵的说法站到一处空地上,富贵扛着单兵导弹,面目狰狞:
「妖怪,去死吧!」
「轰隆」一声巨响,我站的地面凹陷进去一大片。烟尘弥漫,我挥了挥袖子,使出一个除尘术,身上的衣袍立刻又洁白如新。
修炼十大境界,一品体境、二品内壮境、三品兼修境、四品不息境、五品金身境、六品御气境、七品通幽境、八品神合境 、九品万法境。
之前的手枪能破四品,如今这单兵导弹,多来几枚,甚至能破六品御气境。要知道,六品御气,在九州之地已经能称霸一方了。
我满脸惊喜地看着军火商,叫两个贵把他给绑了,带回营地去。
「富贵,你方才喊那一句『妖怪去死吧』,是何意?」
富贵双膝发抖,脸色惨白:
「祖奶奶,那是,那是惯例,用单兵导弹的时候都得喊这么一句,意思这导弹威力巨大,能降妖除魔。」
「原来如此。」
我点点头,军火商这次带了一大批枪械,我们绑了他,他带着的人见势不妙,立刻开枪,两边的人很快就陷入了枪战。
「陈少煊!你敢吞我东西,你坏了规矩,我老板不会放过你的!」
富贵看看他,又看看我,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带走!」
这几天我闲着没事,在富贵家的几处营地房子附近都转了一个遍。他家大业大,手下许多干活的人却都是拐来的。我让富贵把人都放了,送到那什么大使馆去。
富贵乖乖地照做,胆战心惊地问我:
「祖奶奶,你要在这待多久?这里的男人都黑猴子似的,实在没有你要的啊,要不我送你回国?」
我来了一段日子,也知道此处叫缅甸,一个边陲小国,确实比不上我华夏地大物博。
我点点头:
「等去完仰光寺我就回去。」
富贵立刻打了几个电话,跟我说明天就可以去仰光寺了。
仰光寺在闹市中心,金碧辉煌,我跟着人流进了寺庙,大和尚早就在一旁等候。
「我的紫金钵——」
我瞪他一眼,转头进了大殿。
经验告诉我,法宝很少会单一地出现,仰光寺既然有紫金钵,大概率也有其他宝物。
果然,到后殿时,我感应到了一股强大的气息。
我看着后殿广场上那根耸立的禅杖雕塑,露出了来缅甸的第一个微笑。
「真是好东西啊。」
大和尚惊恐地看着我:
「什么意思?」
「佛曰:所见即所得!」
我从怀里取出紫金钵,随手一丢,准确地砸中禅杖雕塑。那雕塑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石头表面开始龟裂,片刻后,「轰隆」一声,碎片四射,露出一根金光闪闪的禅杖。
我走过去,拍了拍禅杖,想将它拔出来,稍一用力,却感觉手心一烫,禅杖发出惊人的热意。片刻后,黑烟滚滚而出,遮天蔽日,将整个世界笼罩在一团浓雾当中。
再睁开眼睛时,周围的一切都消失不见,我和两个贵、大和尚站在一处荒漠之中。
几人都傻了。
「祖,祖奶奶,你放了原子弹?」
富贵快哭了,我盯着一望无际的沙地皱眉:
「居然是个阵法,有意思。
「待我破阵。」
破完前两重,周围的黄沙寸寸退去,眼前是遮天蔽日的密林,一对年轻的男女坐在树下,正在嬉闹。
我盯着他们的面容,大为震撼。
那男子长眉若柳,目若寒星,俊朗无比。
那女子相貌更加出众,竟然是我自己。
此时,我抱着男子的胳膊摇晃,笑意盈盈,男子伸手揉我发顶,一脸宠溺:
「清秋,别闹。」
我向前一步,男子似有所觉,双目如电看向我的方向:
「无尘子,你来做什么!」
无尘子?
那是我师父的道号。
脑子里忽然一阵刺痛,似有万千利箭朝我射来,我掐了个剑诀:
「心动无境,不动了真,不动不静,无想无存。」
周围幻象碎裂,我站在仰光寺里,一身冷汗,那阵法第三重,竟是一处迷心阵。
迷心阵里的幻象,必然是往日真实发生过,隐在内心深处的场景,可我分明不认识这个男子。
疑虑重重,我摇了摇头,转身去看其他几个人的情况。
只见富贵跪在地上,双手抱头,哭得涕泪横流:
「爸爸,不要杀他,他是我朋友,爸爸,不要杀他——」
二贵仿佛在挨打,痛苦地躬着身子打滚:
「爸爸,别打我,我会听话的,我再也不放跑人了。」
大和尚满脸惊恐,伸手往外推:
「女施主,你不要过来。」
顿了一秒:
「女施主,你不要走——」
我抬手放出几道剑气,周围的黑雾退去,几人恢复过来,目瞪口呆地坐在原地。
我把禅杖握在手里。
「富贵,走吧。」
两个贵傻愣愣地跟着我,到了门口,富贵忽然反应过来:
「祖奶奶,我们去哪里?」
他眼眶通红,我有心开解他几句:
「心为神祖,动静从心,大道三千,人各有路,今后的路,都要靠你自己走。」
「动静从心,动静从心。」
富贵低头喃喃几句,眼中的迷雾逐渐散开,变得坚定。
他拉着二贵走了几步:
「我知道怎么走了,祖奶奶,那你呢?」
我奇怪地看他一眼:
「我自然是坐车,我又不傻。」
说完伸手招了一辆的士,坐上车回了酒店。
我把禅杖握在手中把玩,看着其中时不时冒出的黑雾,感觉事情越来越有趣了。
佛门重地,竟供着一柄邪器。
缅甸人普遍信佛教,地位尊崇之人便能入后殿祭拜。这邪器炼成禅杖的模样,下头又刻了迷心阵,日积月累,祭拜之人心智渐迷,自然会做出各种有违天理之事。
难怪缅甸犯罪活动如此猖獗啊,背后定然有魔教之人插手。
我往禅杖里头输入一丝剑气,禅杖猛地颤抖起来,除了黑雾,竟还透出隐隐的红光。
我猛地坐直了身体。
血煞!
这得杀了多少人才能有如此凝固的煞气。
禅杖继续颤抖着,遥遥指向一个方向。
我站起身,打开房门,意外地发现两个贵也到了,门神一样一左一右站着。
看见我出来,他们对视一眼,艰难地握住拳头。
「祖奶奶,我爸想见你。」
两个贵的爸爸在缅甸一带算赫赫有名的枭雄,手下有正经的武装军队,做各种为非作歹的生意,贩毒、贩卖人口、走私等等。在缅甸地位崇高,也是仰光寺的常客。
见到他时我一点也不惊讶,他脸色发黑,整个身体几乎都笼罩在一团黑雾之中,早就被邪气侵蚀了。
「莫大师,听说你法术了得,我有一份礼物要送给你。」
我点点头,握住他的手:
「客气了,大贵。」
大贵神色僵硬,勉强扯了扯嘴角,然后带我来了一处跑马场。
马场的观众席上坐着两排人,两个贵战战兢兢走过去,一个一个打招呼。
「郑二爷,彭将军……」
好家伙,每个人脸上黑雾缭绕,整整齐齐坐着两排,倒省去我找人的工夫。
我和大贵对视一眼,两个人都很兴奋。
「大贵,这礼物不错,你有心了。」
没想到他邪气缠身,竟还能弃暗投明。
坐在 C 位的彭将军冷哼一声:
「我看也没有什么三头六臂吗,这就开始吧。
「陈先生,你们家坏的规矩,自己捡起来。」
大贵点点头,走到富贵旁边,冲他招了招手,富贵乖乖地凑上前。
下一秒,异变陡生。
大贵抱住富贵,将一把匕首狠狠捅进了他的心脏。
「爸爸——」
富贵吐出一口血,两眼通红,滚下泪来。
大贵把富贵一推,富贵从看台上跌落下去,掉在下方马场中。旁边的二贵尖叫一声,转身想跑,大贵毫不犹豫地掏出枪,连放几枪,二贵也跟着掉下台子。
只一瞬间的工夫,两个贵就像破麻袋似的摔在马场里,扬起一地的浮尘。
我跳下看台,伸手扶住富贵看了眼,心脏破碎,想救活还有点麻烦。
「阿弥陀佛!」
一声响亮的佛号响起,我转头一看,马场周围不知什么时候围了一大圈和尚道士,仰光寺的大和尚和上次那个道士都在里面,只是两人低着头站在后排。
「此阵名为屠仙阵,可屠仙人。能死于此阵,是你的荣幸。」
领头的是一个格外俊俏的年轻和尚,身上难得没有黑雾,竟还有隐隐的佛光,我神色一下子变得很严肃。
七品通幽境的佛修,这是我下山以后见到的第一个修仙者。
俊和尚敲响手中的木鱼,所有人依次散开,露出身后一门门黑黝黝的炮弹。
炮弹是现代兵器,可上头却都刻着繁复的阵法,洞口传来一阵阵令人心悸的力量。
不知哪个天才做的,倒把我的灵感抢先实践了。
「等等,小和尚,我同你打个赌。
「等会若是这阵法伤不了我,你就乖乖把衣服脱了让我看两眼,如何?」
俊和尚一愣,勾着唇角笑了起来,眼尾微微上挑,看着更帅了。
「不知死活,屠仙阵法,九品以下,皆为蝼蚁。
「你有什么法宝,如此大言不惭?」
修仙界,境界高的能一眼看穿低境界之人的等级,低的人却看不透高的。这俊和尚自己七品,便猜测我不过八品,最多九品。
他却不知,我在千年前便已是九品万法境的巅峰,一只手早已触摸到了破空境的边缘。
「来人,启阵!」
俊和尚敲响木鱼,所有的炮弹都对准了我,看台上的大佬们激动地直起身子。
我淡淡一笑:
「我有一剑。
「可搬山,倒海,降妖,镇魔!」
「轰隆——」
炮弹猛地一颤,发出巨响,万千碎光喷涌而出,泄出的剑气割裂了周围的看台,两个贵躺在地上,瞳孔骤缩,满脸绝望。
我伸出手掌,遥遥对着虚空:
「剑来——」
天外一道寒芒闪过。
一柄利剑破开云雾,呼啸而至,携带的剑光,普通人看一眼立刻双目刺痛,泪流不止。
那些炮弹在剑光下裂成碎片,连同俊和尚的袈裟。
俊和尚手里拿着木鱼,不着片缕,目瞪口呆地看着我。
我握住剑,朝他走去。
「有点意思啊——
「小俊,你身上的图案谁给你画的?」
他胸口画着一只黑鸟,大张羽翼,栩栩如生。
「不可能,这不可能,你是超九品?不可能,天下没有超九品。」
小俊把头摇成了拨浪鼓。
我摇头叹气:
「缅甸小国,真没见过世面。」
看他一时半会回不了神,我先用剑气封住了两个贵的七经八脉,这伤势,带回大夏,找圣泉疗伤,应该还能有救。
我又回到看台上,大贵几个已经完全傻了,大张着嘴巴坐在那,一动不动。
我抬起手中的剑,在他们头上舞了个剑花。
所有的黑气立刻从几人身上逸散,在剑气的指引下,在空中慢慢凝聚,幻化出一个人影。
「谁找我呀——嘶!莫清秋?」
一道尖叫声传来,然后「砰」的一声,黑雾散尽,大贵他们七窍流血,倒在地上。
居然是她!
那个教我扒男人衣服的媚宗魔女,苏锦。
「你胸口的不死鸟也是苏锦给你画的?带我去找她。」
小俊惊恐地点点头:
「前辈,我能不能先把衣服给穿上?」
「也可以,不过脱都脱了,你先跳支舞吧。」
碎成废墟的跑马场上,和尚道士口吐鲜血倒了一地,小俊站在他们中间,面红耳赤地冲我一弯腰:
「那我就献丑了!」
一曲跳完,他期待地看着我:
「怎么样?」
我叹口气:
「果然是出家人不打诳语,说献丑就真的丑。算了,把衣服穿起来吧。」
我转身,像提破麻袋似的提起两个贵,想了想,把二贵的生机转移到富贵身上,富贵顿时吐了口血,慢慢地站起身。
「祖奶奶,我爸呢?」
我朝远处一指:
「都死了,他们被邪气侵蚀太久,身体早就破败不堪了。」
富贵神色复杂地看着倒在地上的大贵,眼眶又红了。我告诉他,要带他去找灵药疗伤,让他把缅甸的事情都处理一下。
富贵带我们回到酒店,处理完剩下的事情,二贵躺在床上艰难地动了动嘴巴:
「祖奶奶,能不能换我去?我快疼死了。」
我犹豫了一下。
「祖奶奶,我爸杀了我,我好惨啊。」
好吧,听起来是挺惨的,我答应了二贵,富贵刚好打开房门走进来。
「祖奶奶——」
他叫了一声,立刻浑身瘫软倒在地上,然后二贵从床上爬了起来,伸个懒腰,
「祖奶奶,我马上安排机票,头等舱。」
我们坐飞机回了大夏,我打算先不急着找苏锦,而是带两个贵去找圣泉。
圣泉在昆仑。
我来到昆仑,却意外地发现,我竟感应不到结界的气息。
芥子纳须弥,我们修仙之人所住的地方,跟现在的凡世是不重合的,也可以理解为平行世界。而结界,就是两个世界中间的通道。
结界开启的时候,在凡人眼里,便会出现海市蜃楼。
我们在昆仑里找了三天,我才感应到一丝泄漏出的魔气,有人用魔界的大阵把它掩盖了。
两个贵体内有残存的邪气,可以用来破阵,但是他们如今已经只凭一口气吊着,把邪气一抽出必死无疑,我把选择权交给了他们。
「只能活一个,自己选。」
我很公平地把两人的生机都打回体内,让他们自己决斗,然后背着手走向了远处。
年纪大了,有点心善,见不得这个。
再回来的时候,富贵坐在地上,人是活的,眼睛里却没有任何光彩。
二贵躺在旁边,一动不动。
我伸手抽出二贵体内的邪气,附在剑上,将手一挥:
「去——」
山体剧烈地震动起来,片刻之后,仿佛有一层无形的屏幕破碎,整个天地都换了颜色。
我有些震惊地看着眼前的景象。
圣泉由天地孕育,常年仙雾缭绕,如今那些白雾不见了,整座山头都笼罩着一层黑烟。
「咦——」
旁边的俊和尚轻「咦」一声,伸手挠了挠头:
「前辈,苏大人好像就住在这里,只是当初我是从苗疆入口进来的。」
话音刚落,他猛地瞪大眼睛,嘴巴张得老大,一脸惊恐地朝我伸出手来。
只见他颈上出现了一只玉白色的纤纤玉手,涂着鲜红的指甲,正用力收紧。
「讨厌,我最讨厌不听话的孩子了。」
苏锦娇滴滴的嗓音响起,我捏了个剑诀,朝她手背一点,苏锦立刻松开手,嘟着嘴巴看我:
「莫清秋,你最讨厌了。」
和尚倒在地上,大口喘气,我皱眉看向眼前衣着暴露的妖女:
「嗓子被门夹了?好好说话。
「苏锦,缅甸那些事都是你搞出来的,你要干什么?」
苏锦翻个白眼:
「关你什么事啊?莫清秋,你该不会是在行侠仗义吧,真是笑死个人。你们道家不是讲究什么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凡间一草一木,百姓是生是死,皆有定数。」
「怎么,你如今是太闲了,要抢佛家的活来做,去普度众生?」
说着说着,她自己叉着腰先笑起来,「哎哟,无尘子还说你是破镜第一人呢,玄天剑法绝情弃爱,你都学到哪里去啦?」
我有点无言以对,我确实卡在破镜这关数千年,始终参不透红尘。
经验告诉我,嘴巴讲不出更厉害的道理时,就动手。
我拔剑朝苏锦砍去,苏锦尖叫一声,转头就跑。
我追了一段,乾坤袋里的禅杖却不受控制地剧烈颤动起来,我打开袋子,禅杖直直地朝远处飞去,落在山脚。杖身里向外弥漫出一大片红光,那些红光汇聚成一条线,向山顶的圣泉蔓延。
我愣住,只见围着山脚,有成千数万柄邪器,里面收集的血煞之气源源不断地涌向山顶,整座圣泉山都笼罩在一片红光之中。
这是魔教的血祭,夺万千生灵之造化为己用,以他人之血重塑吾身。
我顿时怒不可遏,这得杀多少人!
我走到山脚,苏锦却不跑了,张开双臂拦在我面前:
「莫清秋,你不能上去。」
「苏锦,让开!」
苏锦气得尖叫:
「莫清秋,这是我们魔宗的事,你有什么资格插手?」
我冷哼一声:
「道法自然,行止由心,我想插手便插手,用得着过问旁人?」
「好,你若要说道,我便跟你论道。」
苏锦明知道打不过我,阴险地决定以德服人,「我问你,弱肉强食,是不是自然法则?便如老虎扑羊,羊又吃草,我魔宗之人强于凡人,杀他们又有什么不对?」
我一怔,怒道:「人跟动物岂可相提并论?」
苏锦冷笑:
「有何不可?人类自诩万物之灵,高高在上,却不知在我修仙之人眼中,凡人也不过蝼蚁而已。」
我:……
「看剑!」
「莫清秋,你又不讲武德!」
苏锦气极了,祭出本命法宝,跟我大战三百回合。
那只是个夸张的修辞手法,三百回合抬举她了,差不多打了十几下,苏锦就被我擒住。
她又急又气,忽然哭了起来:
「呜呜,莫清秋,我求你了,你别上去。」
她红着眼眶,哭得楚楚可怜。
我摇头:
「我以前上过一回当,同一招不好使了。」
我丢下苏锦,一步一步走上圣泉山,看见了泉水里的那个人。
世间至纯至净的圣泉已经染成血海,他端坐一片妖异的红色之中,长眉若柳,发白如雪,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我向前又走一步,脑子忽然剧烈地疼痛起来。
就在这时,他睁开眼睛,淡淡地看了我一眼,眼中似有白驹过隙,星辰流转。
「清秋,你来了。」
我蹲下身捂住脑袋。
头痛得像被撕裂,记忆碎片一般闪过。
「无尘子,我求你放了楚白,我跟你走,我跟你走。」
我跪在地上,哭得梨花带雨,楚白嘴角留着鲜血,却还倔强地握紧我的手:
「清秋,跟你在一起,死一点都不可怕。」
我打个哆嗦,清醒过来。
这莫非就是手机里最近刷到的,恋爱脑?
我堂堂峨眉派破镜之下第一人,以前也逃不过这么老土的套路吗,作者你可不可以搞个新颖一点的剧情啊?
我捡起剑,架在楚白的脖子上:
「你造下的杀孽太重,天道已经容不下你。」
楚白只是看着我笑,眼神柔和:
「玄天剑法绝情弃爱,杀夫证道方能凌虚破空,清秋,我等你很久了。」
说完闭上眼睛,一副甘愿受死的模样。
苏锦扑上来抱着我的腿哭:
「莫清秋你这个丧良心的,你不能杀宗主。这么多年你在峨眉的修为为什么能日进千里,还不全是靠宗主的血丹,你装什么正义凛然,我呸!」
血丹是什么?
楚白冷喝一声:
「苏锦,闭嘴。」
苏锦哭得更厉害,疯狂摇头:
「我就不闭嘴,凭什么你为她付出了那么多,她却把你忘得一干二净。你这样连死了她都记不得你,凭什么啊,到底凭什么!」
说完抬头恶狠狠地盯着我:
「莫清秋,你自诩名门正派,你知不知道,你原来是我魔宗圣女,你这一身修为大部分都是靠宗主的血丹换来的。百万生灵成一丹,哈哈哈哈,你手上沾染了多少鲜血,你们这些名门正派全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我没有血丹,修仙之道,五品金身境方能结成金丹,可我体内天生就有金丹,师父说我是万中无一的修仙奇才。
这是我第一次认真打量自己的金丹,上头一层薄薄的金光。其外仿佛有一层无形的屏障。我把金丹握在手里,面带犹豫。
苏锦还在骂我:
「莫清秋,你不敢是不是,若你的金丹全是剑气,丢进血池自然毫发无损。你用着宗主的血丹,却还摆出一副天道正义的嘴脸,呸,恶心透了!」
我叹口气,扬手把金丹丢进圣泉。
刹那间,所有的泉水都沸腾起来,鲜红色的波浪翻滚,金丹外的那一层金光逐渐溶解,最后化为妖异的红光。
我脑子里最后一层记忆屏障也消失了。
我全想起来了。
我叫莫清秋,是魔宗圣女,和魔宗圣子楚白青梅竹马,情比金坚。
我的魂体至纯至净,是万中无一的修炼奇才。
这个秘密被峨眉派掌门无尘子发现了,他一人一剑杀到魔宗,要把我带走。
他是破空境之下第一人,无人可阻,楚白拼了命也挡不住他。
我为了救楚白,自毁血丹,无尘子激怒之下要杀了楚白,我只能被迫屈服。
楚白把自己的血丹移到我身上,无尘子出手抹掉我的记忆,带着我去了峨眉。
我的感觉很复杂。
因为无尘子对我很好。
从记事起我就在峨眉了,他给我用最好的丹药灵草,叫师兄弟们哄我开心,我出言顶撞他,他也从不生气。
只笑着点头看我,细长的眉眼弯成月牙的形状。
「我们清秋就是有出息啊。」
修炼得闷了,他也会破开结界,带我去凡尘中玩耍。
「清秋,多在红尘中看看,对你有好处。」
我们在凡尘中待了一百年,我没看透红尘,更没看透师父。
师父有时候会行侠仗义,拍着胸脯跟我说,我们名门正派,就是要锄奸扶弱,济世救人。
有时候,他又会拉着我坐在城墙上,看两方军队打得你死我活,摇头叹气:
「人性贪婪,只要有人的地方,便少不了斗争抢夺。」
「师父,这次咱们救哪一边?」
「救什么救!救得了命救不了心,人类便是欲念的化身,终有一天会自招灭亡。清秋,你记住了,凡人皆有其命数,咱们玄天剑法讲究绝情弃爱,逍遥无碍,长存不灭,不必太过插手凡间之事,更不要让任何东西阻碍你证得大道。」
师父有点精分,他其实自己也没搞明白红尘。
我感觉这是我跟着一起卡在破空境瓶颈这么多年的原因。
我抬手召回金丹,看向楚白。
楚白失了血丹,伤势过重,这么多年都靠苏锦给他布置的血祭续命修炼。
而且我观血煞的浓郁程度,距离他修炼出第二颗血丹不远了。
只是丹成之日,要百万生灵为祭,这事我还管不管?
我感觉脑子有点痛,不想在这里待了。
「莫清秋,你都想起来了是不是?哈哈哈哈,滋味如何,师父成了仇人,想杀的人却是曾经的爱人,哈哈哈哈——」
苏锦得意地笑,楚白却只是深深地叹口气,冲我张开了手臂:
「清秋,过来。」
一如多年之前,等着我扑上去抱住他。
我却只是握紧了剑,转身走了。
即便我恢复了从前的记忆,可我跟师父三千年的记忆,却也并没有消失啊。
我还是莫清秋。
峨眉派的莫清秋。
圣泉被污,富贵活不成了,他痛哭流涕地看着我,求我救他。
我摇头:
「我连自己都救不了,怎么救你?」
富贵哭着抱住我的腿:
「祖奶奶,你是仙人,我知道你一定有法子的。」
我点点头:
「我确实有法子。」
富贵的眼睛倏然亮了起来。
「可我现在没那个心情了。」
我丢下富贵,转头就走。
生死有命,这是他的命数。
很快,我就听见富贵发出一声惨叫,身体的血气被抽干,倒在了二贵的旁边。
兄弟俩也算有个伴。
我打算先回一趟峨眉,去师父坐化的破空崖前待几天。
御剑飞行回到峨眉,我意外地发现,山门竟开启了防护大阵。
二师弟手持本命剑站在道台之上,严阵以待。
「莫清秋——请你离开此处。」
二师弟猖狂了,连大师姐都不喊了,我握紧手中的剑,不悦地皱起眉头:
「你想当大师姐?」
旁边的三师弟低咳一声:
「咳咳,他要做也是大师兄,怎么会是大师姐?」
「好啊,你果然有篡位的野心。」
我把剑尖指向二师弟,「看剑——」
我不过开个玩笑,并没有动,几位师弟却忽然开启了大阵,一道凛冽的剑光朝我劈来,我没防备,受了点伤。
二师弟脸色严肃:
「师父临终前留下遗言,你金丹上的阵法消失那日,便是将你逐出峨眉之时。」
我一下就明白过来,师父在殿内留下了感应,我恢复记忆,他防备着我,怕我报复峨眉山,便不许我再入山了。
我挠挠头,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好,那我走了。」
我是莫清秋。
不是魔宗的莫清秋,也不是峨眉的莫清秋了。
生活一下子失去了目标,我便学着师父的样子,在红尘中游历。
现在科技发达到一个惊人的地步,吃饱饭的人多了,人性却没有丝毫的变化。
还是不停地打仗,死人,抢夺东西。
我看得不耐烦,可看着那些无辜的妇幼,心里却还是本能地有恻隐之心。
我感觉师父应该是弄错了,我怎么会是最有希望破空的人呢,我冥顽不灵,根本就没法看透红尘。
苏锦更过分了,满世界都能看到邪器的踪迹。
我知道血丹快要成了,我和楚白的这一战,始终还是免不了。
我回到昆仑。
峨眉派大弟子莫清秋被逐出峨眉的消息风一样传遍了整个修仙界,苏锦幸灾乐祸地看着我:
「怎么,回来投奔魔宗了?」
我摇摇头,一步一步走向楚白。
往日那些甜蜜的时光在脑海中裂成碎片。
「我有一剑,可搬山,倒海,降妖,镇魔,敕神,摘星,断江,摧城,开天——」
这么长的词,上次没来得及念完,这次总算能念完了。
「剑来——」
果然,楚白睁开眼睛,从圣泉里站起身来。
我忙瞪大眼睛。
呵呵,穿裤子了,真没劲。
人和人之间连这点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了,还说是旧情人呢。
我不再留情,拔剑砍向楚白。
楚白却忽然大笑起来:
「莫清秋,你从来没让我失望。」
他只伸出两根手指,就捏住了我的剑。
我有一瞬间的迷茫。
楚白把剑一拉,就势把我拉到怀里。
「清秋,你还是这样天真。
「让我告诉你一个秘密,魔宗的血丹,从来就只有一颗,修炼不出第二颗。」
自古阴阳相济,孤阴不长,独阳不生。
没有人知道,魔宗宗主至邪至阴的血丹修炼到最后,需要至纯至刚的剑气。
这一切都是一个局。
楚白故意把我的消息泄露给无尘子,引无尘子来找我。
然后把血丹寄生到我体内,让我替他修炼。
楚白把我搂在怀里,笑得温柔。
眼眸中星光流转,情深似海。
然后他低头凑近。
我的金丹从口中缓缓飘浮出来,无数的剑气逸散,几乎将我的身体撕成碎片。
我痛苦地躬起身子,金丹回到楚白口中。
楚白还在笑。
「绝情弃爱,方能长生不灭,清秋,我才是凌虚破空第一人啊。」
楚白得意地张开双手。
金丹跟他的身体融合,绽放出万道金光,又朝外逸散出漫天血雾。
周围的邪器迎风相和,无数的红雾奔涌向楚白的方向。
苏锦在外布置的邪器也跟着感应。
整个世界,生灵涂炭。
我不甘心地握紧了手中的剑:
「你这样的人,怎配破空!」
我跟楚白爆发了惊天动地的一战。
楚白浑身仿佛有用不完的力量,他完全沉沦了。
「莫清秋,你还妄图代表天道消灭我,如今,我就是天道。」
他太膨胀了,他每天坐在圣泉里,一定没看过电视。
电视里,反派都是死于话多。
我的身体几乎被楚白的血煞之气撕裂,每一个毛细孔都在朝外散发血雾。
我觉得自己快死了。
我挺没用的,证不了道,也救不了凡人。
我离了魔宗,也不再是峨眉人。
天下间好像突然就剩下我自己了。
三千年的红尘往事,历历在目。
我突然心有所悟。
孤阴不长,独阳不生。
绝对的善跟恶,都是行不通的。
普度众生的佛教不行,肆意掠夺的魔宗也不行。
楚白的身体里能量越来越强,他惊喜道:「玄天剑法,无情无爱,杀妻证道果真是唯一的出路。」
呵呵,他什么都不懂。
我松开手中的剑,任由它从云端跌落。
绝情弃爱,那算什么道。
我要走我自己的道。
「楚白。
「我最后再问你一个问题。」
楚白停下手中的动作,举高临下,眼神怜悯地看着我:
「莫清秋,我从未爱过你。」
?
男人的蜜汁自信。
我只是伸出了一根手指:
「楚白,你看这是几?」
楚白的瞳孔猛地瞪大,视线中铺天盖地,全是那一根手指。
「砰——」
他的身体爆炸,红的黄的白的,在空中炸出一道五彩斑斓的烟花。
我收回手指:
「原来这就是破空的力量啊。」
我是莫清秋。
魔宗的莫清秋。
峨眉派的莫清秋。
最终,是属于自己,凌虚破空的莫清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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