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观不正的熊孩子

2023-01-08T00:00:00Z | 25分钟阅读 | 更新于 2023-01-08T00:00:00Z

三观不正的熊孩子

侄子九岁了,拿钉子在汽车上画画,车主要求赔偿。

我妈:「小孩子懂什么,谁让她乱停车?活该!」

我劝他们要严肃教育,却被赶出家门。

直到元旦这天,侄子掀了火锅,终于酿成大祸。

1

结束一天的工作,我本打算去看个电影。

我妈的电话来了。

「青青啊,你有同学当律师的是吧?赶紧请他来咱家小区停车场,我要打官司!」

我脑门青筋直冒。

「出什么事了?」

我妈那头闹哄哄的,像在跟谁吵架。

「壮壮划了辆车,对方狮子大开口要咱家赔一千!这么点划痕哪值一千?她敲诈!」

我赶紧往家赶。

小区停车场围了一群人,我妈叉腰杵在人群里最明显的位置,她脚边还站着一脸嬉皮笑脸的侄子李庄。

李庄看到我,翻了个白眼。

我一窒,忍了。

直接掏出手机问车主要收款码:「美女不好意思,这事是我侄子不对,耽误你时间了,一千是吧?我给你转……」

车主是个年纪不大的姑娘,已经被我妈骂哭了。

看到终于来了个明事理的人,忙不迭地展开二维码。

「我真没多要钱,车上的刮痕虽然很小,但刚好横跨了两个面,我问了维修店,补漆确实要一千多。」

我点点头,在付款界面打了 1500 元。

「多的钱就当误工费了。」

刚要输入密码。

我妈一把抓住我的手,她那手跟铁钳一样死死焊牢我不得动弹。

「死丫头,能耐了是吧?」

她又朝小姑娘威胁:「要钱没有,有本事你去告!不过丑话说前头,我老太婆就住这小区,你一个小姑娘要想找事,我有的是时间跟你耗!」

姑娘明显怂了。

怕就此给自己沾染上一个永远甩不掉的麻烦。

她眼神惶恐,想息事宁人。

我一把挣脱我妈,快速在手机上输好密码。

「叮——」

转账到账了。

姑娘万分感激,朝我一笑后,飞快地爬上车开走了。

「啪」一声。

我手背上重重挨了一下。

「你钱多烧的慌?怎么没见你对家里这么大方?白眼狼!」

刚才挣扎间,我手背上被抓了一道抓痕,现在一打,整只手又肿又痛。

「妈!壮壮刮了人家的车,赔钱是应该的,你讲讲道理好不好?」

我实在无奈。

围观的人也纷纷劝说。

「老李家的,你闺女说的没错,小孩子犯错,那也得道歉赔偿才对。」

我妈厉声反驳。

「小孩子懂什么,谁让她乱停车?被刮了活该!」

有人不赞同了。

「话可不是这么说,人家好好把车子停在车位上的,怎么能说乱停车?就算是乱停,打电话举报就行,把车刮坏算什么事儿?」

……

我妈本就不占理,一张嘴也说不过一群人,气地脸色铁青。

她狠狠剜我一眼。

「回家再收拾你!」

说完转身就走。

李庄朝我做了一个鬼脸,没事人一样地一蹦一跳跟在我妈身后。

看我也往家的方向走,李庄张开手拦在我前面。

「前面是我家,不准你往前走!」

我懒得理会他,换个方向自顾自走去。

他见状狠狠地一脚一脚踩在我的小白鞋上。

「我让你走!我让你不听我的!我踩你!」

我新买的鞋子顿时多了一道道难看的印子。

「李庄!你找打!」

我恼了,揪着他的衣领:「跟我道歉,然后把鞋擦干净!」

李庄在我手上狠狠一抓,我吃痛,猛地放开了手。

「略略略略略……」

他又朝我做了一个鬼脸。

丝毫没有悔过的意思。

我妈把李庄往自己怀里一搂,夸奖道:「小孩子贪玩才聪明!」

我脑子突突的。

「妈,你搞搞清楚什么是贪玩,什么是恶毒行吗?」

2

我妈一下子炸毛。

「什么恶毒不恶毒?你嘴里没一句好话!他就是一个小孩子,能有什么坏心眼?」

「他已经九岁了!他能当一辈子的小孩吗?现在不教育他,等上了社会只会闯更大的祸,吃更多的亏!」

「我不听你的歪理!次次见了面只会训孩子,说他这不好那不对的,这世上就没你这么当姑姑的。」

每次我一说李庄的教育问题,我妈总会引申到我对孩子有偏见。

李庄看我吃瘪,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得意的哼。

我的脾气也上来了。

抬脚就往家里走:「买房子的钱我也有份,凭什么不能去?」

李庄无能狂怒。

猛地躺倒在地上撒泼打滚起来。

「不准她去!不准她去!我妈说了她是来抢房子的!抢房子的!」

我妈连忙去哄他:「壮壮,乖孙,奶奶不让她去,不让她去!」

说完她有些尴尬:「小孩子的话别往心里去,你嫂子没这个意思。壮壮闹的厉害,那你先走吧。」

那一刻,说不难过是假的。

从小,因为我是女孩,爸妈不重视,把我扔给爷爷奶奶养。

他们总说,女儿迟早要嫁人的,老了还是要靠儿子照顾,。

于是我就加倍努力,试图获得他们的认可。

工作后,我的薪资越来越高,去年,和家境不错的曾帆结婚,足以让父母满意。

而哥哥整天游手好闲,全年没有收入,全靠啃老。

爸妈一年到头吃的用的全是我来开销。

可即便这样,在他们心里我仍然比不上「男丁」。

一次次被伤后,其实我也会累的。

沉默良久。

我不知道自己放弃了什么,总之,身心一阵轻松,什么都不想管,也不想在乎了。

我妈似乎觉察出了我的异样,略带点讨好地说:「青青,过两天妈烙你最爱吃的咸菜饼,再打电话喊你回家。」

其实我不爱吃咸菜饼。

小时候常常饥一顿饱一顿,隔壁的李奶奶偶尔送我咸菜饼吃,我妈还当是我嘴馋自个儿去要的。

我看了她一眼,淡淡说。

「我不喜欢吃咸菜,我喜欢大闸蟹。以后要是没事,你也不用喊我过来了,我工作忙。」

说完,我也不管她心里怎么想的,转身就走。

买房子提供的四十万,就当做补偿父母这二十年的生养。

不是要靠儿子养老吗?

那往后余生,我不奉陪了。

这次的不欢而散之后,我着实安静了一段时间。

再次得到李庄的消息,却是他被人打进了医院。

我妈哽咽:「壮壮被打了,住院了!」

我:「哦。」

我妈痛哭:「那天杀的,一米八的壮汉啊,一巴掌下去,孩子直接脑震荡了。」

我:「……李庄做了什么?」

电话里,我妈支支吾吾不肯说。

我实在好奇,就去了医院。

3

到了之后,我妈拉着我的手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哭诉。

「快喊你律师同学来,一定要把那天杀的狗杂种告到倾家荡产为止!」

「要是壮壮有个三长两短的,我非跟他拼命不可!」

「你这个当姑姑的,可得给他做主啊!」

我淡淡地抽回了手。

「你先说说李庄到底做了什么,我不相信人家会无缘无故的打他。」

我妈嗫嚅着说:「今天在饭馆里,壮壮趁人不在,往人家啤酒瓶里尿尿了,那男的喝了一口觉得不对,壮壮这傻小子笑他喝尿,那男的疯起来,上来就把孩子给打了。」

我听愣了,不敢置信地问:「你没拦着吗?」

我妈一拍大腿,哭丧着脸:「我怎么没拦着?壮壮挨打的时候我拼了老命去抢孩子啊!」

我气死了:「我说的是他往啤酒瓶里撒尿的时候,你怎么不拦!」

我妈不以为然:「我拦这个干什么?」

我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他往人家啤酒瓶里撒尿!撒尿啊!!!你问我拦着干什么?!」

我妈神色一厉:「那男的不是个好东西!饭馆又不是他家开的,凭什么不准小孩子跑跑跳跳?管这么宽,活该他喝尿。」

我头皮发麻,完全理解不了她的三观。

她是疯了吗?!

我妈看我这个样子,赶紧说:「你去问问看谁家孩子不是一样的调皮?这事怪不到壮壮头上去!你还愣着干什么?快喊你同学来,问问能给赔个多少钱!」

我觉得自己的心肝都在颤抖:「他活该挨打!赔偿个屁!」

我妈急了:「喝童子尿有什么关系,不脏的!还有人用专门用童子尿来煮茶叶蛋吃咧,滋补的很。」

我直接吐了。

「呕!」

太恶心了。

这一吐,竟然完全就停不下来。

我妈试图来扶我,我挥开她的手,径自远离她,去找医生开药。

和她在同一个空间里呼吸都让我感觉窒息。

医生建议我去做个检查。

一检查之下,我竟然怀孕了!

谁也体会不了那一刻我是多么地狂喜,从小缺爱的我,此生最大的愿望就是有一个自己的家,完整的家。

我连忙给出差在外的曾帆打去了电话。

「老公,我怀孕了!」

曾帆比我更激动,嘱咐了我许多孕妇的注意事项,又叮嘱我要好好休息,并连连保证自己会尽快结束工作回家陪我。

我不住地点头,也不管他看不看得见。

期间,我妈又给我打了无数通电话。

我一个都没接,直接离开医院回了家。

让我没想到的是,我妈联系不上我,又把魔爪伸向了曾帆。

她张嘴就让曾帆这个姑父给李庄送两万块钱的营养费。

我火冒三丈,拨通她的电话。

「有你这么当妈的吗?你当我婆家是你的提款机?张嘴就两万你怎么说地出口?」

「好你个臭丫头,我白养你了!那天在医院里你一声不吭就走了,一句关心你侄子的话都没有,你的心被狗吃了!你知不知道,壮壮吃了这么多苦头,一分钱医药费都没要着啊!」

我觉得很痛快:「那是他活该挨打!你以后还这么惯着他的话,有的是苦头等他吃。」

我妈威胁我:「你要是不管壮壮,这笔钱我就去找你老公拿。他要是不给,我就闹到他单位去!」

我气地咬牙切齿,眼泪都飚出来了。

「你有本事尽管去闹!你女儿我怀孕了,你要是作地我跟曾帆离了婚,我干脆就带孩子回娘家住。你别想赶我走,那房子我出了钱的,我也有份,敢不让我住我就去法院告,看最后谁能好过!」

4

我捏手机的手都颤抖了,生怕我妈真的闹到曾帆单位去。

人要脸,树要皮,她这么做的话曾帆以后还怎么做人?

「你怀孕了?」

我妈很震惊。

「没错。」

沉默半晌,她服软了:「那你过两天趁元旦放假的时候回来一趟,我给孩子做个小红福。」

给胎儿送小红福,是我妈老家的习俗。

寓意赐予孩子平安、健康。

虽然我很不乐意看见他们,可我却真的很想让肚子里的孩子能收到代表福气的小红福。

我强调:「来可以,我不会给你送钱。」

我妈嘟一声挂了电话。

原本是约好元旦中午去拿小红福的。

但曾帆早早给我发消息,说他中午就能到家。于是我临时决定早上回娘家,办完事后能尽快回家。

也因此,我在娘家偷听到了那个惊天的阴谋!

元旦早上,我回了娘家,掏出钥匙开门后,从虚掩的房门里听见了我妈和嫂子蒋芬的对话声。

不同于平时的语调,这次,她们把声音压地很低。

鬼使神差地,我凑了过去,隐在门后偷听。

我妈:「娘希皮的,那户人家不肯赔钱!听说那汉子坐过牢,疯起来会拿菜刀砍人!」

嫂子:「别招惹那汉子,万一伤了壮壮,后悔都来不及。让青青老公出钱,他家有钱,不花白不花,这声姑父可不是白叫的。」

我妈:「就怕闹的太过了他要跟青青离婚。万一青青挺个大肚子回娘家来,咱非但没捞着钱,还凭白惹出一身晦气!」

嫂子:「我倒是有个主意……就看你舍不舍得下女儿了。」

我妈:「说说看。」

嫂子:「给青青吃点堕胎药。她自己的孩子没了,肯定会一心一意培养侄子的。她还年轻,这胎没了以后还能再生。」

我妈:「……」

嫂子:「再过两年壮壮就要上初中了,花钱的地方多,孩子他爸靠不住,咱们得多从曾家头上捞点油水,青青要是生了,哪儿还肯把钱贴补给娘家?只有她肚子里的种没了,看壮壮才觉得亲,没准还能把壮壮当自己亲儿子一样养起来。」

我妈:「……那行,今天中午青青过来,你给她煮碗藏红花水,那东西活血化瘀,能落胎,后头她追问起来,咱也好解释,就说不知道那药的效果。」

……

我好像一只溺水的鱼,明明在空气里,却觉得空气稀薄,呼吸困难。

我该感谢我锻炼了二十多年的意志力。

让我在灵魂出窍的状态下,没有造成一丁点响动,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个地狱。

出了小区,我几乎是用跑的,好像身后有魔鬼在追。

我急忙给曾帆打去了电话,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快回来,快回来。」

曾帆急地不行:「我马上就到家了,你在哪里我去接你。」

见到他后,我把听到的对话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完全顾不上他会不会因为我的家庭而厌恶我。

我太崩溃了!

我知道自己的出生是不受欢迎的,可我以为她们起码还把我当个人!

她们没有。

她们在讨论消灭掉我的宝贝的时候,好像在说杀一只鸡那么简单。

曾帆额头青筋直冒,他问我,想不想出一口恶气?

「想!」我用力点头:「我没有娘家了,没有了。我只有仇家!」

我任由他抱着,哭地不能自已。

曾帆的动作的很快,借朋友的关系找了几个赌博老手接近我哥李龙,准备做一个局让他倾家荡产。

5

中午,我妈打电话过来抱怨:「说好要回娘家吃饭的,你人去哪了?家里做了一大桌子菜,都凉了。」

我隐隐听到那头李庄在嘶吼:「不准让她来我家!她敢进来我就把她打出去!」

我的情绪已经稳定了下来,跟我妈虚与委蛇道:「我临时觉得肚子有点不舒服,跑了趟医院,来不了了。」

她的关注点果然转移到了我的肚子上。

「是孩子有什么不好吗?」

我强忍着涌动的恨意,和对孩子无限的愧疚,说:「发育的不太好,准备找个时间流掉。」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的心像被扎了一百刀。

我一遍遍地在心里对孩子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宝贝,千万不要怪妈妈这样说。

能伤到一个孕妇的方法有很多,在楼梯上推她一把,在马路上绊她一脚,都是致命的。

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

我要靠这样的说法,暂时打消她们作恶的念头。

我妈装地滴水不漏:「哎哟,那太可惜了。既然这样,你早点去做手术,晚了对身体不好。」

我努力忽视她话里的那丝欣喜,问她:「我哥最近怎么样?」

我妈喜滋滋:「你哥跟人打牌,中午不回来吃饭了。他今天手气好,刚才还打电话回来说赢了几万块。」

我无声地笑了:「那就好。把电话给李庄,我跟他说几句。」

我妈不疑有他,把手机递了过去:「壮壮,姑姑有话跟你说。」

「喂!」李庄喊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李庄的性格唯我独尊,连别人不顺从他都不允许,要是谁让他丢了脸,那可真是捅了马蜂窝。

我故意告诉他:「姑姑是想劝你以后做事可不能太冲动了,今天碰到你们班的雅雅,她听说你被人一巴掌给打住院了,还问我是不是真的呢,你看同学们多关心你呀……」

他猛地吐出一句国骂:「你 XX!」

然后,电话那头的手机,被重重地扔了出去。

拼拎乓啷的碗碟碎裂声不绝于耳。

我妈和嫂子呼天抢地的声音传来:「乖孙子,你这是干什么?」」快把花瓶放下,不能砸不能砸……」

我微笑着挂断电话。

丢了面子的、盛怒的李庄会不会去找那个壮汉的麻烦?

以他小肚鸡肠的个性,答案是肯定的。

我等着看他自己作死。

晚上,我和曾帆本已经入睡了,手机的铃声却突兀地响了起来。

不仅仅是我的电话,连曾帆的电话都响个不停。

我的手机显示我妈来电,他的手机上,则显示着一个陌生号码。

汹涌的铃声好像预示着有什么严重的事发生了。

我们坐起来,对视了一眼,他接通了那通陌生电话。

「喂,哪里?」

「曾帆先生是吗?这里是庆安路的百味火锅店!你家里有人受了重伤了,现在 120 正在赶过来,你赶紧过来一趟吧!」

「怎么回事,你说清楚一点。」

「嘟嘟嘟——」

对方那边不知道是因为现场太乱了,还是什么原因,电话突兀地就被挂断了。

见状,我又接起我妈的电话,按了免提。

「怎么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以刚才的对话来判断,那头绝对出事了,出的事还不小。

只是不知道,受重伤的到底是谁。

6

我妈直到老半天后才反应过来电话被人接通了。

她哭天抢地的喊:「你嫂子烫伤了,全身被滚烫的火锅汤给淋了一个遍,老天爷啊,活不成了,活不成了。」

她那声音太过尖利,话里的内容太过可怖,我听地一抖。

火锅店离我家不远。

等我赶到的时候,刚巧碰到医生抬着担架上车。

我扫了一眼担架上面目全非,整张脸布满密密麻麻的、亮黄亮黄的燎泡的人。

只能通过她头发的颜色和衣着,判断出这没了人样的人,是我嫂子。

那场景太恐怖了。

红亮的牛油顺着她的脖颈一路烫到了衣服深处,一张脸上没有一块好皮,若非她还在丝丝喘息,我甚至以为那是一具腐烂的尸体。

「滴杜滴~杜」

救护车的声音浸透了空间。

一路上谁也没有说话,几个人都还没能从那惊魂的一幕中反应过来。

直到嫂子被送进了手术室。

我终于后知后觉地问:「事情怎么发生的?」

没有人回答我。

我的眼神扫向我妈,只见她瘫坐在地上捂着脸,嘴里断断续续地发出「哎哟哎哟」的呻吟声,看来是吓地不轻。

以我对她的了解,如果罪魁祸首另有其人,她绝对不会善罢甘休,不让人赔地倾家荡产别想抽身。

以她的行为来看,导致这一切的不可能是别人。

我看向李庄,几乎肯定地说:「你妈被烫伤,是你干的吧。」

李庄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矢口否认:「关我什么事!别想赖到我头上!」

他的表现让我觉得脚底发寒。

从他妈妈被抬上救护车到现在,他没有流露出丝毫的关切,更没有任何的愧疚,眼底只有怕被纠责的焦虑和想要脱身的狡诈。

这样的孩子,已经彻底从根子上败坏了。

我妈见我责问李庄,连忙护着他:「跟孩子没关系,你们别怪他!」

我冷冷看向她。

教育出这样一个狼心狗肺的孩子,她何尝没有责任?

我问:「那该怪谁?」

我妈老泪纵横,锤着胸口哭诉。

「都怪那天杀的,上次打了我孙子一巴掌那狗杂种!」

我一愣,没想到事情还能牵扯上他。

我问:「跟他有什么关系?」

我妈咬牙切齿:「晚上他也在店里吃火锅,一看见我们,就说壮壮下午砸了他家的玻璃,要我们赔钱!我呸!上次的医药费他都没给,还好意思问我要钱?」

我皱眉:「然后呢?」

我妈哭诉:「我跟那狗杂种拌了几句嘴,壮壮嫌吵,他一个小孩子不懂事,一生气就掀了刚滚开的火锅,你嫂子刚好在桌底下捡筷子,就这么被淋了个正着!」

我目瞪口呆。

我和曾帆光听着她的描述就觉得一阵阵发寒。

快十岁的孩子,真的不知道掀掉火锅是什么后果吗?

他知道,但是他不在意。

导致他三观畸形扭曲的人,已经躺进了手术室。

因果循环。

一切全是报应!

事情已经明了,我不想多待:「人已经送来医院了,我先走了。」

我妈迅速挡在我面前:「站住,你不准走!」

有曾帆护着,我无视了她,自顾自离开。

我妈在身后咒骂:「你这只白眼狼就这么走了?这里头躺着的可是你的亲嫂子!你个冷心冷肺的死丫头,迟早要被天打五雷轰!」

我的心肠一寸一寸地冷硬了下来。

一个亲妈,一个嫂子,她们合谋想要给我落胎的画面还历历在目。

我不该对她们有任何的心软。

我回头对我妈叹了一口气,愁云惨雾地说:「不是我想不管,实在是管不了,像嫂子这种全身大面积烫伤的,治疗费用得上百万,就算治好了人也废了。」

我妈长大了嘴巴:「一……一百万?」

她猛地看向紧闭着的手术室门,眼里满是怨毒。

我趁机拉着曾帆快步离开了医院,这摊烂摊子,让他们自己收拾去吧。

7

安生了没几天,我在上班的路上被我妈逮了个正着。

我妈:「青青,你先去取个十万出来,我有急用。」

我:「我没钱,你找别人借去。」

我转身就走。

我妈急了:「这可是你侄子的救命钱!」

侄子?李庄?

我纳闷:「不是拿来救嫂子的?」

她呸了一声:「你嫂子有什么好救的!一天的治疗费就得两三万,我哪里负担的起?人现在已经拉回家里等死了。」

我再次被她的冷血所震惊,却完全不打算插手。

我问:「说说李庄怎么了?」

我妈愁眉苦脸:「壮壮毒死了三只狗,狗主人是个道上混的,撂下话来,要么赔他十万,要么剁了壮壮三只手指头!」

我沉默。

甚至有点幸灾乐祸。

李庄干出什么事,我都不会再惊讶了。

「我奉劝你一句,今天李庄敢毒死狗,明天就敢毒死人,不给他一点教训的话,他只会越来越无法无天。上一个遭了报应的是嫂子,下一个会是谁?」

我妈似乎是想到了嫂子的下场,打了一个哆嗦。

但想要三言两语就让她醒悟的话,那是不可能的。

「你嫂子的事是个意外!再说了,不就是死了三只狗吗,算得了什么?我孙子命苦哦!偏偏碰上这么个活阎王,不拿人命当回事……」

可笑。

她自己又何尝拿人命当回事过,现在被欺压的人换成了她孙子,就接受不了了吗?

我完全不想再听她号丧,敷衍了几句没钱,转身上了一辆出租车。

钱,我是不会给的。

至于李庄。

断几根手指关我什么事?

另一边,曾帆的朋友约了我们见面。

他坐下后的第一句话就是:「李龙这几天在牌桌上赢了有十几万,是时候该收网了。」

曾帆问:「后面催债的人都安排好了吗?」

朋友点点头:「放心,都安排好了,绝对能逼的他卖房抵债。」

听着他们的对话,我想到了一个更好的主意。

输钱确实会让人上火,但对于赌徒来说,更让人愤怒乃至绝望的,是原本能赢钱,结果钱被家人偷偷掏走了,从此败了运气,在赌桌上逢赌必输。

当晚,我打电话给我妈。

怂恿她去偷我哥的钱。

我:「喂?我实在凑不出钱,这可怎么办好?我这当姑姑的急都快急死了,恨不得他们剁的是我的手啊……」

我:「不是说我哥赌钱赢了不少吗?你知道他的手机和银行密码,不如去把钱拿来顶个急用。」

我:「就算他知道是你拿的又怎么样?这钱是用来救他儿子命的,事后他肯定不会怪你。再说了,我哥手气好,以后轻轻松松就能赢回来。」

忽悠的结果很让人满意。

我妈没有再催我想办法筹钱,看来已经从我哥那里把钱给取到了。

那么,就准备好迎接赌徒的愤怒吧。

8

开始收网后,接下来的一整天,李龙的手气都很差。

一连输了好几万。

可是,有之前赢了十几万的经历,输个几万反而越发刺激了他的赌欲。

赌到一半,等他准备取钱出来的时候,却发现卡里的钱少了十万!

闹地又是报警,又是去银行查账。

最后才知道,这钱竟然是被自己的老娘给盗用了。

盗用的原因是儿子李庄毒死了狗,要赔钱。

李龙气不打一处来,当天就把儿子李庄给打了个半死。

然后趁着老婆躺在床上要死不活的,典当了她的金项链和金戒指,凑了本钱后又投身赌海去了。

可让李龙着急上火的还在后头。

也不知道是不是点背,自从钱被老娘偷去给儿子赔款之后,他的赌运也是一落千丈。

一连好几天都是输,很快就把典当金饰的钱给作没了。

牌友笑话他:「你没钱了拿什么赌?」

李龙最受不得激,转头就在牌友的介绍下,抵押了房子贷了一个高利贷。

可即便如此,赌运之神却依然没有眷顾他。

李龙每每从赌桌上下来,总是输地双眼激红,见着李庄就打,边打边骂他小畜生,败了自己的运道,打地李庄哭爹喊娘。

……

休息天,曾帆带我去城北看粉黛花海。

柔软的粉黛像烟雾一样荡漾开来,一片梦幻。

我的心情也很不错。

就在一片美丽之中,我看到了极其不和谐的一幕。

谁家的熊孩子,把粉黛又撕又扯,还踩在脚下跺?

然后,我就看清楚了熊孩子的脸。

不是李庄还能是谁?

看不惯熊孩子行为的人远不止我一个,当下就有人通知了保安。

保安很快赶了过来,强硬地把李庄揪出了花海。

这下,原本一直装死的我妈突然诈尸了,忙跑上去从保安手里抢孩子,嘴里骂骂咧咧个没完。

我正想躲开这场让人厌倦的闹剧。

我妈眼尖地瞧见了我。

她一手指我,一手叉腰朝保安喝骂:「你们人多了不起啊?我女儿女婿都在这,你当我怕你们?」

李庄更是趁机狠狠一脚踹在保安的腿上。

这一刻的丢脸,坚定了我要远离他们的决心。

曾帆安慰地捏了捏我的指尖,牵着我掉头就走。

身后,我妈追了上来。

她毫不客气地说:「青青,走慢点,我有话说。你先带壮壮回你那里住几天,他爸看见他就打,家里是住不成了。」

我干脆地拒绝:「不行!」

我妈的倒三角眼瞥了曾帆一眼:「怎么?姑爷不愿意?」

我冷笑:「他当然不愿意,不止他不愿意,我也不愿意。李庄这种没教养的小孩有多招人厌,你自己心里没数吗?」

这下李庄炸了!

「我 X!」

他骂了一句,猛地就要朝我撞过来。

曾帆护着我,一脚踹在他脚窝,踹地他一个跟头摔倒。

李庄站起来后还要扑上来,被曾帆反手剪住了胳膊押在地上跪下。

他恶狠狠地看着我,嘴里冒出一连串的国骂,污言秽语,诅咒侮辱。

我反手「啪——」一巴掌重重地甩在了他脸上。

他完全不敢置信,等反应过来还想骂人。

我又是「啪——」一个巴掌。

他还不服。

我甩开了手「啪啪啪」一巴掌接着一巴掌狠狠地往他脸上招呼。

李庄终于被打老实了,再也不敢张嘴说话。

9

我早就想这么做了。

他凭什么在我面前这么嚣张!

凭他奶奶是我妈?

我连亲妈都不要了,还惯着他这么一个不知所谓的侄子?

我妈反应过来之后,拍着大腿开始嚎叫:「反了天了!你们这是干什么,还不放开孩子!」

我示意曾帆放开他。

李庄确实是贱,被我甩了几巴掌之后反而不敢看我,更不敢张口闭口都是咒骂了。

我妈搂着李庄哭天抢地:「青青,你怎么下的去手,这可是你亲侄子啊。」

我呸:「这种侄子谁爱要谁要,我可不要。」

我妈恶毒地盯着我:「我说句难听的,你以后要是被欺负了,还得求娘家人给你撑腰!现在别把话说地这么死,小心以后求上门来丢人现眼。」

我用一个白眼来回敬她的这番论调。

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任凭她气地跳脚。

……

晚上,曾帆就催朋友那边要加快进度。

这下,李龙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很快他输了 300 万,黑社会上门催债,他们一家人不得不搬离了当初我凑钱买的房子,住进了一间不足 40 平米的地下室。

在被赶出家门的时候,不长记性的李庄对着一帮混混出言不逊,问候他们的祖宗。

结果可想而知。

李庄直接被打掉了三颗牙。

而输光了家产的李龙,仍然死性不改,在曾帆的朋友这边做的局已经结束后,又重新找了别的赌局。

他已经赌红了眼。

可惜他看不透牌桌上的道道,十赌九输。

几天后,他为了躲避催债的人,彻底失踪了。

……

我挺着微微隆起的肚子在楼下小花园散步,刚巧碰上了来我们小区走亲戚的远房表姐。

表姐看见我,就拉着我八卦起了我娘家的事。

表姐:「青青,我当初就说你结婚后一定要离你娘家人远一点,幸好你听了我的劝。」

我哈哈一笑:「是啊是啊,还好有你。」

表姐:「我说出来你都不敢信,你妈简直是想害死你嫂子,任由她躺在床上自生自灭,我上次去看她的时候,伤口都化脓,发臭了,就像个腐烂的鬼。」

我捂着嘴有点反胃。

表姐注意到我怀着身孕,措辞委婉了一点。

「总之,你嫂子是没多少日子可活了。她也是自作自受,把儿子养成这样,最后还是报应到了自己身上。」

我点点头,很赞同。

可不就是恶有恶报吗!

表姐又嘱咐我:「你妈现在到处哭诉,说你不孝,你可千万别理她说些什么,再也别管娘家的破事了。这些年来,你妈是什么样的人,你是什么样的人,我们这些亲戚都看在眼里。」

我郑重地谢过她的提醒。

仔细想来,自从上次闹翻之后,我妈倒是有挺长时间没有再来打扰我了。

这不符合她的性格。

我正想着,手机就嗡嗡嗡嗡地响了起来。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打电话来的就是我妈。

我直接把她拉黑了。

表姐给了我一个赞赏的眼神。

世界清静了没有几分钟,另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又打了进来。

我和表姐对视了一眼。

犹豫了一下后,还是接通了。

「喂?」

「李青吗?我是你小学同学方钊。」

怎么是他?

我忙问:「方钊,有事吗?」

对方似乎很难启齿。

方钊说:「事情是这样的,你妈一个月前要租我家的地下室,要换成别人的话,我肯定是不愿意的,毕竟你嫂子那样的情况……实在是比较麻烦。」

我忙说:「抱歉,这事给你添麻烦了。」

方钊有些不好意思:「咱们是同学,我想着你家出了这种事,能帮一把是一把,也就租了。只是当时说好了的,我可以随时要求你妈搬走,这都写进合同了。」

我:「我理解的,一切按照合同来。」

方钊松了口气:「我今天去房间里看了一眼,我家地下室好歹也是刮了大白刷了乳胶漆的,现在不但墙上被你侄子画地乱七八糟,而且你嫂子身上简直太臭了,熏地人受不了。我就想让你妈搬走,你妈死活不肯,还让我来找你。同学一场,我也很为难。」

我脸红地几乎滴血,心里恨地咬牙切齿。

娘家这些人真的是阴魂不散。

吸我的血还不够,还要打着我的旗号吸我同学的血!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说道:「方钊,你等我一下,我马上过来解决这件事。」

挂断电话后,我叫了老公,又让表姐陪着我一起过去。

我要闹事,闹一出大事!

闹地人尽皆知才好!

我要彻彻底底地跟娘家人做一个了断!

让他们以后再也不能打着我的旗号,让我来给他们擦屁股。

10

到了目的地后,场面已经很热闹了。

和我印象里的很多次一样,一群人在围着看热闹,而我妈就是那个热闹创造者。

她标志性地一手叉腰,一手揪着一名男子的胳膊,嘴里骂骂咧咧。

男子就是我的小学同学方钊。

方钊在我印象里是一个性格腼腆的男生,此时气地满脸通红,可以看出他在骂街上完全不是我妈的对手,现在正出于下风。

看到我来了,方钊仿佛看见了救星。

「李青!这里!」

他猛地挥手示意。

我妈放开了方钊,双手环胸,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

好像笃定了我一定会帮她擦屁股一样。

突然,她看我的眼神,准确来说,是看我肚子的眼神变了。

我今天穿了一件紧身的羊毛衫,可以很好地勾勒孕肚的形状

她猛地问出一句:「你肚子里的东西没打掉?」

虽然这就是我需要她说出来的话,可真的听见的时候还是觉得一股血往自己头顶上涌。

都不用演,我的眼泪就直接掉了出来。

「你还想再喂我一碗藏红花,让我落胎是吧?」

她纳闷地来了一句:「你怎么知道的?」

她竟然直接认下了。

人群里「哗——」地一声炸开了锅。

我妈好像有点少根筋,她完全没意识到这样的事让别人知道,会引起什么样的轩然大波。

或者,像她这么以自我为中心的人,完全不觉得就算她给自己女儿落胎的事被别人知道有什么妨碍。

围观的人不乏相识多年的邻居,还有远远近近的亲戚。

当下就有人惊地合不拢嘴,问我:「青青,还有这种事?」

「给孕妇吃藏红花?真不是个东西!缺大德了!」

我妈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现在不是该说这些话的时候,想要让我住嘴。

我表姐却义愤填膺地狠狠推了她一把。

表姐的眼里是满满的震惊:「四姨,你鬼附身了你?为什么落青青的胎?」

我流着泪向周围的人诉说了那天早上我是如何如何提早到娘家,又如何如何听见我妈和嫂子的对话,事后又是如何如何的崩溃绝望,因为怕她们再对我下手,只能欺骗他们说孩子有问题要打掉。

我说地声泪俱下,表姐的眼睛都听红了,在场的不少人都三观震碎。

我妈犹嫌火烧地不够大,火上浇油地说:「你是我肚子里爬出来,我生你养你,打你一个胎怎么了?」

我气地发抖,曾帆怕我出事,赶紧揽住了我。

他的双手紧捏成拳,身体同样因为愤怒而震颤,我想要不是这人是我妈,曾帆的拳头已经落到她的脸上去了。

人群里有不少人掏出手机在拍照录像。

我当着所有人的面说:「请大家给我做个见证,我李青从此以后无父无母,无兄无嫂,要是还有什么不要脸的人打着我的名义去做恶心人的事,大家一定不要相信,这个锅我不背!」

当即就有人附和:「青青,你放心,这么多年了我们也知道你家是个什么情况,婶子支持你跟这家子吸血鬼断绝关系,要是有人敢找你麻烦,你婶子我第一个跟她不客气!」

「没错,青青,你别怕,养好身体,放心生孩子。」

……

一句句朴实的关怀直接让我红了眼眶。

而我妈,不,葛老婆子,她被人隔在了人群外,无法接近我。

我朝人群长长鞠了一躬,无声感谢。

看着发愣的方钊,我拍拍他的肩:「现在咱们去解决你的事。」

曾帆雇了几个劳力,把葛老太一家的东西全部搬出了地下室,卸在了垃圾堆旁边。

社区的工作人员来了一趟,了解了情况之后,考虑到人道主义精神,为他们一家提供了一个即将拆迁的棚户屋,但限令他们要在一个月内搬走。

就是在这个棚户屋里,李庄招惹了附近的一伙小流氓,意外戳瞎了其中一人的一只眼,之后,据说李庄逃走了,可到底是逃了还是被人杀了,谁也说不准。

孙子不见了之后,葛老婆子越发喜欢凌虐儿媳妇,据说扇耳光、用针戳都是轻的,她甚至连自己用过的痰盂都能直接扣在对方头上。

一直被凌虐的蒋芬,不知什么时候偷偷藏了一把刀,拼着最后一口气,把她的婆婆葛老婆子给亲手砍死了。

表姐在电话里跟我说起这些的时候,我已经回了老公的老家养胎,老公也向公司请了一个长假,专心陪我。

再听见那些人的消息,我的心里毫无波澜。

人的一生很短,何必为过往而纠结?

走好当下的每一步,未来才有更多的美好。

屋外,雨声淅淅沥沥,屋内,曾帆为我端来一杯牛奶。

我摸着小腹感慨:「真好奇呀,到底是小男孩,还是小女孩。」

曾帆笑了:「只要是个好孩子,都好。」

那就在以后的岁月里好好地教养孩子吧。

凭时间赢来的东西,时间会为之做证。备案号:YXX15Q39E2SYAX843pCNxN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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