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让你忍不住姨母笑的小说?-南有星辰
2023-03-14T00:00:00Z | 75分钟阅读 | 更新于 2023-03-14T00:00:00Z
有什么让你忍不住姨母笑的小说?
南有星沉搬进新小区发现前男友住楼下是怎样的体验?
是尴尬他妈妈给尴尬开门,尴尬到家了。
原地飞升、原地去世,已经不足以形容我现在的心情。
我脚趾不安地抠来抠去,这时却听一温和低沉的男音从背后响起:「你脚趾抽筋了?」
我翘起的大拇指不尴不尬地僵在半空。
噗,早知道今天不穿凉拖!
「我脚底痒,不行?」
那人:「哦。」
哦?
我咬牙,真是疯了才会去搭理他。
1
站我身后的男人身材高挑,一双眉浓黑凌厉宛若刀刻,他双眸灼灼比太阳还要明亮耀眼,凝视人时会让人生出温柔痴情的错觉。他嘴角微翘,带着一丝傲慢的弧度。
花衬衫、短裤衩,把他身上的玩世不恭衬托的淋漓尽致。
这只骚包的花蝴蝶名叫池锦川,是我前男友。三年前我们分开时,闹得很是不愉快。
也不知是谁先开的头,我们最后一场争执变成了——
「你手上那块表是去年七夕那天我送你的,还给我!」
「你戴的项链是我一周年纪念买的,摘了,碍眼!」
「你身上那件毛衣是我织的!」
「你里面那件内衣是我买的!」
……
……
跟两个二傻子似的。
现在想想还真是有些搞笑,把所有东西还回去,就真的可以两清吗?
电梯门打开,池锦川漠然地迈着步子向前,他状似漫不经心地往我肩头一撞,临了还不忘一脚踹翻我放在地上的行李箱。
我:「……」
「池锦川你有……」
毒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他就贱笑着打断我说:「别气,你一气就像只河豚。」
我恨得牙痒痒,如果可以我真想一口咬断池锦川的脖颈,然后把他摁在地上,让他见识见识什么叫做摩擦起火。
过了三年,这个男人还是和从前一样的小肚鸡肠、锱铢必较。
明明已经是奔三的老男人,却依然不能够学着健康发育。
夏日的夜晚炎热而难捱,就连风也像是先被火烤过一般。
收拾了一整天,我全身酸痛地瘫在床上,看着白到刺目的天花板,不知怎么就突然想到楼下住的那只花蝴蝶。
怎么会又遇见了池锦川呢?
从分手那天删掉所有联系方式,再屏蔽有关他的所有消息,算起来距今也有整整三年不曾遇见过。
我回想起早上遇到池锦川的情景。
看他的状态,似乎过得很好,只脾气还是和以前一样臭。
我懊恼地拍拍脸:柳如橙你清醒一点,你们三年前就完犊子了,不准想、不准想……
然而脑子清空没半秒,我耳边就有个挥着翅膀满肚子黄色的小人悄悄说:
「池锦川今天衬衣最下面的纽扣没扣哎。」
「你看见他的腹肌了吗?」
「花蝴蝶以前不是只有层小薄肚皮的吗?」
啊啊啊啊!!!
我怪叫一声,暴躁挠头。
好像无论过了多久,我仍旧会被池锦川轻而易举就挑起所有情绪,这种感觉还真是让人无力而又失落。
内心深处有阵隐秘的情绪在鼓动,我强压下去,却又浮起来,固执得像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野草。
要不然把他重新追回来?
这念头一起,我当即狠狠地抽了自己一下。分手那天都说好了,谁先回头谁是狗,反正这狗我是不会先做的。
我翻了个身摸到被丢在一旁很久的手机,想着或许应该看些什么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按亮手机屏幕我才愕然地发现,短短一个晚上我就多了 99 + 的未接电话,而且无一例外的都是来自我的好友江桃枝。
我回拨过去,只一秒就被桃枝迫不及待地接通。
桃枝的声音在耳边炸响,大到震得我耳膜发疼:「啊啊啊啊啊!」
「橙子!」
「你这是打算啃回头草了?!」
这话没头没尾,听得我一阵皱眉。
我疑惑地问她:「什么回头草?」
「池锦川啊!」
我一呆:「啥?」
「他空间都传开了,说你要重新追求他呢!」
平地惊雷,躺着也能挨枪子,我惊得从床上坐起:「什么鬼?老娘几百年前就把他删了!」
隔两秒桃枝发来一张截图,我点开一看,只见池锦川发了这样一条动态——
「某柳姓人搬到了我楼上。」
配图是我拖着行李箱的背影,也不知这是那只骚包花蝴蝶什么时候偷拍的。后面还有条评论问,这是和好了?
池 · 自作多情 · 锦川答:「看她表现。」
看、她、表、现?
我森森冷笑,实在是想不明白,为什么有些人长了颗脑袋不是用来思考而是用来装水呢?
我可真想冲到池锦川面前,然后揪起他衣领冲他怒吼:「碰瓷呢你?!」
「莫挨老子!」
电话那头的桃枝意识到了情况不对,她担忧道:「橙橙?橙子?橙宝?橙崽?橙……」
我:「桃儿,一山不容二虎,你等我灭了他的喜讯。」
桃枝一本正经地反驳我:「不,橙儿,你错了。还是有种情况一山是容得下俩老虎的。」
「什么情况?」
「一公一母。」
2
为什么凌晨三点和前男友一起在浴室里舀水这种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我哭丧着脸,怀疑自己是不是捅了尴尬的蜂窝。
暖黄的光影下,池锦川光着膀子穿着条花裤衩,正在弓着腰修水管。他原本的衬衫已经湿透了,这会儿被他随手丢在一旁。
腰窄肩宽,身材结实有力。未干的水滴正顺着他的腰腹向下流去,无论是人鱼线还是腹肌都让人移不开眼。
唯一的缺憾是,背上那道残留的伤痕。从肩胛骨一直长到左腰,白玉如瓷的皮肤被割裂,结痂后留下的伤痕丑陋又骇人。
这伤是为我……
想起池锦川当时受伤的场景,我就像是被人浇了桶冰水,浑身发寒,五脏六腑也跟着凝成寒霜。
时至今日,我仍觉得心悸。
「看够了吗?」不知何时,池锦川已经停下了手里的工作。他直起身来,好整以暇地凝着我。
不等我回答,池锦川咧出个笑来:「如橙,你想接近我的方式还真是……」
语气微顿,他眼底戏谑越发明显:「怪折腾人的。」
接近他的方式?
来不及为方才的偷看被抓包而窘迫,这句话让我霎时变成了暴躁的鹌鹑,我梗着脖子反驳:「我不是,我没有,别胡说!」
「嗯,你没有。A 市那么大偏偏搬到了我楼上,快递被错寄到我家十一次,每天早上雷打不动的和你在电梯里偶遇,三天前因为醉酒敲错了门,今天直接连累我浴室也被淹。敲门你不开,非得我亲自撬锁把你从床上拎起来。」
「是挺有缘分的。」
我小声喃喃:「是猿粪……」
巧合多到连我自己都不知应该如何解释,说多错多,索性不说。
那人抢过我手里的小水盆,开口就命令道:「行了,这没你事了,去睡吧。」语气强势自然得像是家里的男主人。
我站着没动,只呆呆地看着他。他干脆丢了小盆,上前一步轻松地把我拦腰抱起。
池锦川身上清冽好闻的气息笼罩过来,惹得我一阵恍惚。分开的日子里我梦到过很多次、也偷摸着贪恋很久很久,只是我从不敢想有生之年原来真的可以久别重逢。
他把我抱得很紧,紧到我有些呼吸不畅,我往他腰上一扭想让他松开些,并张口就想回击他说,池锦川少对我动手动脚或者说这就是你撩拨小姑娘的方式。
然而在看见他通红一片的眼眶时,我大脑一片空白,那些讽刺的话哽在喉咙里,我好久才挤出句话说:「池锦川你哭什么?」
他冷冷瞥我一眼,手一松把我给扔床上。池锦川没有立即离开,而是倾身把我给压在他身下!
接着池锦川给我来了个捧脸杀,我俩贴得极近这下我能清楚地看见他眼里的水光,他眼底盛满了泪。
我猜只要他轻轻一眨眼,就能看见有泪水滚下来。
鼻子发酸,我的手不自觉地环在他腰上。
花蝴蝶,其实你也想我了是不是?
池锦川一瞬不瞬地凝着我,他带着薄茧的指腹在我脸上轻轻摩挲,头一低便凑到我耳边说:「大了。」
大…… 了?
又道:「也肉了不少。」
肉了不少?
我愣几秒,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意思是,脸大了也肉了不少。
我:「……」
「池锦川!我要弄死你弄死你弄死你!」
他一只大掌掐起我的脸,把我的嘴捏得嘟起来,语气略凶:「女孩子不可以这么暴力!」
我张开口刚想冲池锦川吼与你无瓜,就被他一只大掌捂住了嘴。
指尖冰凉带着颤意,他声线也是抖的:「安静些。」
池锦川头一低将自己的额头抵在我的额头上,他闭上眼黑色的眼睫轻,语气轻柔下来:「别说话…… 让我…… 抱一下……」
凭什么!
我推了推,没推动。
掌心上池锦川的胸膛一阵阵颤动着,他有力的心跳一下下撞击在我的手心。
突然一滴眼泪砸落下来,接着便是第二滴、第三滴,愈发不可收拾。
不敢相信,这傲慢自大的花蝴蝶居然能有哭成傻狗的一天!而且还是因为我?!
心里又酸又涩又甜,我伸出食指戳戳他胸口。
没反应。
看着池锦川哭红鼻子的模样,我母爱爆棚,不厌其烦地在他胸膛上写:
好啦,好啦,不哭,不哭……
可池锦川这人怪不识好人心的,他猛地推开我坐起,胸膛仍因为刚才情绪的失控而上下起伏。
平复了会儿,他劈头盖脸地控诉我说:「柳如橙!你这个流氓!」
他耳朵发烫,冷漠地抛下句:「你已经堕落到要用色诱这种低级的手段了吗?我告诉你没用的!」就落荒而逃。
我嘴角抽搐,方才旖旎的气氛、暧昧的情愫潮水一般褪去。
到底是谁色诱谁!
难道不是他自己先抱上来的吗?
早上醒来时,已经不见池锦川的身影。
浴室里已经被收拾得干净整洁,门锁也换了新。
鞋柜上摆着几把新钥匙,下面压了张字条——
「新锁钥匙。」
「允许你重新追求我。」
我拿出手机,在上面打了串烂熟于心的号码后发送好友申请。那边很快通过,池锦川的头像还是和以前一样——
一个大大的橙子
网名也没变 ,仍叫橙子甜不甜。
我心下微微动容,又点进他空间里。最近发的动态还是上次那条,他污蔑我说我要重新追求他的荒谬之言。
我觉得我有必要好好澄清一下,于是我在池锦川那条动态里回复:「少自作多情!」
隔几秒,下面就有人回复我说:
「嫂子害羞了!」
「+1」
「+1」
「+1」
我:「……」
手机又震动几下,不过这次是池锦川发来的消息:「你谁?给个备注,不然我删人了啊。」
鬼才相信他不知道我是谁,这骚包蝴蝶还是一如既往的戏多。
多说无益,我直接转账过去,那边很快就发来个问号。
我简言意骇:「赔偿。」
这次过了很久,池锦川才回我消息说:「谈钱太俗气,你换个补偿。」
我问:「那你想要什么呢?」
池锦川:「三年前你从我这里要回去的东西。」
3
火锅店里,我身体僵直。
身后目光如炬,我如坐针毡、如芒刺背、如鲠在喉。
我始终想不通为什么自己相亲会相到池锦川开的店里来
这事,还得从早上说起。
房东是个热情似火又古灵精怪的年轻姑娘,今晨她催命一般对我进行了短信轰炸——
「橙子姐!救命!」
「紧急情况!」
「速回!」
……
我问:「怎么了?」
过几分钟,那边发来长篇大论。我呆住,诧异地回道:「所以,你是想让我替你去相亲?」
房东姑娘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同时也不忘了金钱诱惑:「只是见一面而已,帮我的话下个月房租减半。」
不得不承认的是,在听到房租减半这四个字时我心动了。
架不住房东姑娘的糖衣炮弹和软磨硬泡,我妥协。
晚上七点,我准时到达世纪广场,房东姑娘那边又发来信息说:「橙子姐,我记错地点了,是在 XX 火锅店,人已经在店里了,你加油哦!」
XX 火锅?!
我几乎要尖叫出声,这不是池锦川的店?我就不该贪图小便宜。
然而已箭在弦上,打退堂鼓是来不及了。
惊慌、恐惧又尴尬,五味杂陈,我莫名觉得自己将赴宴的不是相亲现场,而是被捉奸现场。
不!等等!柳如橙你清醒一点,这样不是正好可以像那只花蝴蝶证明你根本就没有追回他的心思吗?
我做贼一样偷偷摸进店里,环视四周没发现池锦川,默默松一口气,太好了!
哪知刚点好菜,那人就杀气腾腾的来了。愣神的片刻,我恍惚看见了池锦川身上熊熊燃烧的火焰。
我呜呼一声,天要亡我!
时间回到现在,我一颗脑袋几乎埋进碗里去。
桌上的手机振动不停,池锦川不断发来消息:「柳如橙,你胆子倒是挺大,跑我店里秀恩爱来了?!」
「挑衅也要分场合,作死呢你!」
「让他滚!!!」
我把屏幕摁灭,催眠自己:没看见就是不存在,没看见就是不存在……
但是背后的目光太过扎人了,我忍不住回头悄咪咪地偷望一眼。
只见池锦川气到面色发白,眼眸里浓郁的黑暗在急速聚集。他死死盯着我,火焰在眼底爆裂。
他满脸都写着,你完蛋了这四个大字。
我心惊肉跳,这时坐对面的男人面容带笑地要夹海带到我碗里。
刚到半道就被人截住,池锦川站到我身前他一只手捏住男人的手腕,声音冷得吓人:「她不吃海带。」
男人动作僵住,池锦川上前手搭在他肩膀上把他从椅子上拽起,压低了声音说:「兄弟,我们出去谈一下。」
也不知池锦川说了些什么,三分钟后,男人怒气冲冲地回来。
他瞪我一眼,拿包转身离开。
与此同时,池锦川坐到我对面,他头一偏笑道:
「从现在起。」
「我是你的相、亲、对、象。」
最后四字,咬牙切齿。
4
我俩无言,我顾着我的吃,他顾着他的看。
我偶尔偷望的几眼,都会准确无误地被池锦川逮个正着,因为他的目光一直落在我脸上,吃人一样的虎视眈眈。
「为什么相亲呢?」他问出了今天的第一个问题。
我的筷子在碗里不安地扒来扒去,垂着脑袋,觉得自己怂得像个犯错的孩子:「房东说,帮她的话,下个月房租减半。」
「那个小妮子……」他低声喃喃了句什么,只是声音太过含糊我没听清。
「什么?」
「我说你少搭理她!」池锦川恶声恶气,好在面色缓和不少。他冷哼一声,捏起粒花生米就往我脸上砸。
我没躲,花生米将将贴着我的耳朵飞过。
「算准了我不敢是不是?」他问。
「那你敢吗?」
池锦川咧嘴一笑,恰如云雨初霁,这下他彻底不气了:「如橙,你说错了,不是我不敢,是我没舍得。」
我脸颊发烫,有些不好意思看他:「噢。」
池锦川低叹一声,有些恨铁不成钢:「还和以前一样,是个小蟹老板。」
「因为……」
我话没完,就被他一口接上:「只有钱和房子能给你安全感。」
池锦川心里发苦,笑容单薄的像是朝露,阳光一晒就烟消云散。他疲惫的样子,看得我有些心疼。
原本离得远我还没太注意到,现在他坐到我跟前来,我才发现池锦川的状态很不好。
一向臭美的花蝴蝶,现在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渣,就连他最喜欢的花衬衣也皱巴巴的。他手里捏着打火机,摁亮又摁灭。嘴里叼着根烟,但一直没有点燃。
我有些自责,那天不应该骗他说那些要回去的东西已经被我处理了。自那以后,池锦川一直躲着我,我们已经很久没有碰面。
「池锦川,其实我……」
几乎同时,池锦川那边也开口:「如橙,你不会真那些真是巧合吧?」
我愣住。
「你上班时间我早摸清楚了。」
「那天你喝多了,没注意电梯里的人是我,电梯停七层的时候我骗你说八层到了。」
「送快递的小哥和我很熟,我告诉他以后 803 的东西一块儿送我那就好,因为」 …… 池锦川扬眉:「那户的女主人是我女朋友。」
「你说我为什么?嗯?」
我手心冒汗,呼吸都停了,脑子转不过来只能傻乎乎地重复:「为什么?」
池锦川嘴角牵了牵:「因为……」
他后面的话没说,转而发了条消息给我——
「汪汪汪。」
以及,
「对不起。」
池锦川轻咳一声,有点不自然但很郑重:「对不起,我三年前说过那样的话,做过那样的事。」
我诧异,怀疑自己听错了。
乌沉的眼与我对望,我陷进里面去。四周喧腾,我们却沉浸在彼此的世界里。
第一次见到池锦川,是在鬼屋里。
黑暗里,我不知道被谁用力地撞了一下,眼镜掉在地上。
同行的伙伴尖叫着四处乱窜,很快便没了踪迹。我跪在地上,什么也看不清,只能凭感觉乱摸。
那天我穿了身白色连衣裙,墨黑的长发披散而下,大半张脸被挡住,很像电影里的贞子。尤其是,我正以一种怪异的姿势趴在地上摸眼镜。
这时,有人拖着锁链走过。
我想,或许是 NPC?
我寻着声音扭头望去,幽幽唤道:「你好,我……」需要帮助。
那边惨叫一声,接着传来乒乒乓乓的声响,「碰——」的一声后,重物落地,四周又重新陷入死寂里头。
我眯眼望去,一团人形黑影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这是,吓晕了人?!
为什么去鬼屋反倒是吓坏了「鬼」这种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我慌慌张张地爬过去,推了推,没醒。
一刹那,我脑海里涌上许多不好的猜想,比如这位鬼先生会不会摔倒时刚巧撞碎了自己的头盖骨。
我颤都着手又从他身上摸出对讲机,惊慌地喊:「打扰了!我吓晕了你们的鬼!」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只是池锦川万万没想到,他吓人无数,真有折在本该是猎物的玩家手里的一天。
他撞到墙上,脑门上多出个「犄角」。
一世英名,毁于一旦。
出了糗,池锦川耳尖发红。他手里拿着冰袋敷在自己伤处,眼神却一直黏在我身上。
见我紧张,他安慰我说:「你别怕,是地上有东西绊了我,与你无关。」
「可如果不是被我吓到,你就不会惊慌失措,如果你没有惊慌失措,也就不会因为因为慌不择路而被绊倒。」
旁边他的同事在憋笑,我好半天才回味过来,他那样说其实是想给自己留个面子。
后来在一起时池锦川曾说,对我这个初见就让他负伤还拆他台的「小女鬼」很是记忆深刻。
他向来傲慢,连表白的时候也不愿低下自己的头颅。
那晚,月影横斜。斑驳的树影,落在我脸上。我们肩并肩,一圈圈绕着操场走。突然,池锦川拉停我,强势又不容置疑地把我拉进怀里。
池锦川身量极高,我才将将及他的肩。他弓了弓身,小心翼翼地捧起我的脸:「柳如橙,你喜欢我。」
一个肯定句。
他身上的气息笼罩过来,语气低沉而富有磁性:「我很清楚自己对你的吸引力,所以,如橙,别再揣着了。」
「只要你说喜欢我,我可以给你个做我女朋友的机会。」
我呆住,这时风停云止,各类昆虫的鸣叫声也渐渐远去,耳边心跳如雷。
我想,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厚颜无耻的人,和这样臭不要脸的告白?
5
迟迟等不来我的回答,池锦川的唇绷成条冷硬的直线,他的拳握紧了又松开。
他沉着脸催促我说:「柳如橙,过时不候的,我劝你好自为之,别不识好歹。」
许是那夜月色太美,男色撩人也格外的撩人,我胸腔里像揣了只躁动的兔子,每一次跳动都让人像是走在云端。
几欲失去理智,可又被克制。
只有一个问题……
我挣扎许久,问:「你知道,我家里什么情况吗?」
池锦川生日那天,我被他骗到他家里去,美其名曰满足我对男神的好奇心。
我被气笑,他什么时候成自己男神了?怎么连我自己都不知道?
那是位于长清河畔的三层别墅,去的时候家里什么人也没有,他拽着我的手走在前面,看不清表情,可语气落寞:「我妈去的早,至于我爸,他工作忙很少回来。」
「到了。」池锦川打开卧室门,把我带到他房间里。
我内心暗暗感叹,一间卧室都快赶上我家两倍。
也是那时候我才知道,原来这个傲娇自大的家伙其实是个富家少爷。
我打趣地问他:「大少爷怎么还去扮鬼做 NPC?」
池锦川摸摸鼻子,难得害羞:「店是我的,那天刚好体察民情。咳咳…… 而且本少爷不止那家店。」
一双桃花眼晶晶亮亮,他献宝似的翻出从幼儿园到大学的获奖证书和一本本相册给我看,严肃地问:「懂?」
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懂什么?」
「蠢!我问你,这些证明了什么?」
我不解:「啥子?」
「证明了我从小天资聪颖、聪慧过人,帅得惊天地泣鬼神,而且还是纯天然的。」
这下我更不解了:「所以?」
「所以我是个优质的男人。柳如橙,你听好了,遇见像我这样的极品男人可是绝对不能放过的。当然,如果你眼瞎的话可以当我没说。」
我:「……」
那天我回避了他的问题。
那以后类似这样明明白白毫不遮掩的「暗示」,我又收到过很多次,以往我揣着明白装糊涂,可现在我不想继续敷衍糊弄过去。
总该有个决断的,无论结果是好,还是坏。
我直视池锦川的双眼:「我家里有哪些人,做什么的,什么情况,你什么都不知道怎么敢和我在一起呢?」
我稍稍一顿,接着说:「还是说只是心血来潮,想玩个恋爱游戏,毕竟大家都还年轻,大有试错的成本。」
我突然的强硬和认真,让池锦川有些猝不及防,他呆在原地修长的眼睫轻垂颤如蝶翼。
见他像只呆头鹅一样愣愣地看着自己,我迟疑片刻,从他怀里挣脱出来。
或许说这些还太早,或许这样会吓到他。
但我自幼被抛弃,喜欢安安稳稳、一成不变,同时又极度缺乏安全感。我害怕,有天自己陷进去了,他会离开。
所以想寻求保证,所以想池锦川和自己一样的深思熟虑。
我深吸一口气:「我是被爷爷捡回去的,大一的时候爷爷走了,家里只剩我一个人。云山镇人,只有间老房子,爱财又抠门,相貌一般般,学历也普普通通…… 这样,你还要吗?」
池锦川的指尖微微颤抖起来,他突然上前几步,托着我的腰将我抱起,他黑沉的眸子晶亮晶亮地看着我:「这算什么问题?」
我反驳他:「怎么不算?!比如你家里有没有给你安排好了什么结婚对象,或者是你家里人会不会觉得我家境不太好?」
「噗——」池锦川笑出声来:「你电视剧看多了吧?」
他想了想怕没有说服力,又正色道:「橙儿,是我给你的安全感不够吗?你要是害怕,我可以明天就和你领证,我们可以先结婚然后在谈恋爱。」
这下轮到我呆住,我从没想过他会这样回答自己,于是失神地喃喃:「然后在离婚吗?」
池锦川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他板着脸,凶我:「柳如橙!你闭嘴!」
「好好的气氛,硬是被你搅成烂泥!「」
我把眼睛笑成两个小月牙,猛地低头,在他唇上啃了一口:「池锦川其实我特喜欢你,收了我呗。」
6
我毕大学业后,就和池锦川开始了同居生活。
同塌而眠的每个夜里,池锦川总是规矩得不可思议。
某个夜里,我侧过身,好奇地打量着那个和我隔了整个银河系的男人。
我食指和中指竖起,其余三指收回掌心,将手比作一个小人,一步步走到池锦川后背停住,然后食指曲起,调皮地踢了踢他,说:
「池锦川同志,你这样会让我觉得自己对你没有吸引力。」
他呼吸一下子乱了,冷哼一声,嫌弃地抓起我的手丢开:「柳如橙同志,请不要耍流氓。」
各几秒他突然转过身来:「橙橙,你如果忍不住了,不如给我个名分。」
他疯狂暗示:「我很守男德,只给自己媳妇碰的。」
这人,怪臭不要脸的,不会还想着我给他单膝下跪,手捧玫瑰的求婚吧?
我能想象到,此刻某人嘴角边挂着的那抹贱笑。
我不满地哼出个气音来,也学他一样的故作姿态:「像我这样风流潇洒恣意不羁的人,还可以再浪他个一百年。」
池锦川:「呵,行啊,那你继续憋着吧。」
我一噎,谁,谁憋着了?!
我和池锦川过了段蜜里调油的日子。
然而,一朝风雨,一朝晴。
灾祸汹涌而来,池大少爷的皇冠碎了一地。
我知道消息时,事情已经过去了一个星期。而池锦川,也整整人间蒸发了一个星期。
他在瞒着我,也在躲着我。
池父投资失败,公司破产,欠下一笔巨债。这次打击太大,老人家突发脑溢血,住进了医院里。
至于池锦川呢,他被我找着时,正在酒吧的舞池里醉生梦死。一个衣着暴露的姑娘,像是蛇一样和他纠缠在一起。
带我来的江序面色黑得像是锅底,他抿了抿唇,长叹一声:「阿锦不让通知你,可他这样我没有办法。嫂子,是谁都受不了,别看不起他。」
我点头,拨开人群走向他。
我见过池父几次,严肃又古板的中年男人。看起来很凶,头发花白,不苟言笑。可一双浑浊的眼里对儿子的爱怎么也藏不住。
池锦川的童年缺少陪伴,可同时也被他父亲保护得很好。从小到大,锦衣玉食,可以恣意妄为的挥霍。或许方式不对,可他确实爱着儿子,并拼尽全力地给他最好。
不然,他怎么会傲成那个样子?
不然,为什么二十多岁的人,有时候却和孩子一样幼稚任性。
我站在他面前,发现他消瘦很多,五官轮廓越发分明,眼底乌黑一片,胡子冒了出来,像一瞬间苍老了十岁。满身烟酒味,嘴角上带着淤青,指节上也破皮了,或许是和人打架了。
我把那个女人从他身上撕开,女人原本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池锦川阴霾的目光吓回。
我拉拉他的手,和他开玩笑:「怎么?改走颓废大叔风格?」
池锦川没说话,他目光躲闪,不敢与我对视。
我伸手环住他劲瘦的腰,把脸贴在他胸口上,柔声问:「你都不想我吗?可我很想你,怎么办?」
「你来干嘛?看我笑话?」池锦川偏过头,眼尾已经猩红一片。他掰开我环在他腰间的手,攥着我的手腕大步拖着我往外走:「这是你该来的地方?」
我手腕被捏得生疼,却不敢出声。
回到家里,我默默给浴缸放满水,准备好他换洗的衣裤。
池锦川坐在浴室门口抽着烟,火星橙红,他半张脸隐在黑暗里,目光沉沉,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才压抑地开口:「橙橙,我背叛你了,和那个女人。」
我动作一顿,像被人用棍子在后脑勺狠狠砸了下,脑子发蒙一片空白。眼里热烫,很快滚下泪来:「骗人,你说谎。」
他手背上青筋鼓起,猛吸口烟,逼自己开口:「柳如橙,你是软骨头吗,这么没骨气?像你这样的姑娘嘴里说得再好听,可实际上呢,还不是贪图我的钱。我现在可没钱继续给你挥霍了,拜托你滚远一点别在我跟前碍眼好不好?」
这次我没绷住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见我这样,池锦川几乎要崩溃,他头重脚轻地扶着墙站起,苍白的唇被他咬到渗血,看起来触目惊心。
我上前抱住他,眼里蓄满了晶莹的泪,从兜里摸出张卡来递到他面前:「我把家里的老房子卖了,还有……」
「你说什么?」池锦川声音大得吓人像只暴怒的狮子,他粗暴地将我抵在墙上,双手握拳一下下往墙上砸:「柳如橙!我还轮不到你来施舍!」
说完他连半秒也无法继续忍耐的,摔门而去。
那天池锦川一个人藏在漆黑的楼梯间哭了很久,我躲在他视野盲区,耳边全是他嘶哑压抑的哭声。
我想如果池锦川实在不愿意的那话,那就算了吧。
我只是有点点遗憾,没来得及告诉他我买了戒指来着。
7
那天我运气不好遇上了酒驾闯红灯的司机,他第一个反应过来,把我推到安全地带。
整整八小时的手术后,他背上多了道无法磨灭的伤。我心疼的要死,可池锦川却一点儿也不在乎,还说这样才有男人味。
也是在那个时候,我第一次觉得自己漂浮的人生在慢慢安定下来,我告诉自己说,绝对绝对就是他了。
所以在池锦川家里出事后,我才会毫不犹豫地卖掉那栋满是自己和爷爷回忆的房子。
或许只是杯水车薪,但我想和他一起分担。
只可惜,他不仅不愿意领我的情,还把我粗暴的推开。
池锦川那之后回来过一次,是来收拾行李的。
他冷着脸,要和我分手。
还凶我说:「我滚,房子你住。别让人家说我池锦川给不起分手费!」
我气极,回敬他:「装个毛线!你现在本来也没几个钱!」
池锦川:「你说什么?」
「我说你个死穷鬼!」
后来我们很不体面地大吵一架。再后来,我觉得大概等不回他了,也搬了出去。
而现在,三年后,他坐在我面前对我说对不起。
视线变得模糊起来,我觉得委屈又愤怒:「对不起什么?」
见我要哭,池锦川手忙脚乱起来:「那时候态度不好,欺负你,还说了很多重话……」他额上冒出细细密密的冷汗,有些难为情:「还有,我干净着呢。」
我哭吼:「这是重点吗?!」再说我也根本没有怀疑过他好不好!
「当然!事关贞洁问题,怕你想多。」
我拎起包,毫不客气地往他头上砸:「这是重点吗?」又问:「你知道自己错哪吗?」
「我没错。」
我气结,池锦川却难道地认真起来,他说:「橙橙,和我同甘就得了,受苦的话我舍不得也不想。」
「那为什么现在又来回头了?」
池锦川嘿嘿一笑:「日子又好过了呗,不欠债了,手里也有那么几个小钱。」
我问:「那如果一直不好呢?」
「要一直不好我肯定消失得干干净净。我犹豫过,但一想到你要和我一起背债,想到以后如果有孩子了也可能要活在我阴影里,再舍不得也舍得了。还好,我运气不算太差。」
我举起包来又想砸他,池锦川吓得后仰,忙转移话题说:「橙儿,你现在还愿意要我吗?」
「要……」个毛。
我话没完,就被他打断:「行,我同意了。」
「你……」是强盗吗!
池锦川:「就是这么大度。」
我懒得和他争,就当是包容二傻子。
当晚,我手机里又多了 99 + 的未接电话,我回拨过去,那头的桃枝直接炸了:
「啊啊啊啊!」
「橙子!」
「你太不够义气了!」
「这么大的事情都不告诉我!」
这情景何其相似,我心里咯噔一下涌上不好的预感:「怎么了?」
「你还装!池锦川空间里都说了!」
这次是我自己点开看的,晚上八点多,池锦川发了这样一条动态——
「某柳姓人表现良好,本少大发慈悲的原谅了。」
配图同样是我,下面一堆人祝 99。
这臭不要脸的花蝴蝶,到底是谁原谅谁。我刚想发作,正好池锦川抬了碗葡萄进卧室里来。
见我正打电话,池锦川不满地蹙眉。
他一溜烟飞奔过来,赶在我发火前嗯嗯啊啊地怪叫几声,最后不忘补了句:「橙儿,别打电话了,我忍不住了。」
那头桃枝喊了声卧槽,就匆匆撂了电话。
我骂他:「池锦川,你这个 lsp!」拿起枕头就往他脸上怼。
池锦川缩着脖子躲过,趁机捏起粒葡萄塞进我嘴里。
我停下动作,他弯腰凑上前,诱哄道:「甜吗?」
「甜。」
「那再吃一粒。」
8
转眼秋过冬又至了,窗外天色灰蒙蒙一片,不一会儿慢悠悠地飘起了今年第一场小雪。
白昼变短,很快黑暗凶猛而来。
我盯着窗外发了会儿呆,又扭头看正在厨房里乒乒乓乓的某人,还是有点不敢相信大少爷居然学会了做饭么?
厨房里,池锦川腰上系着我的粉色围裙,手里拿着锅铲,颇有几分家庭煮夫的味道。
最惹眼的是,他头上戴着红色的恶魔角。
无语的是,我头上也戴着。
有天我和池锦川一起出门逛街,碰巧街边有小商贩在卖。我一时心血来潮,买了两个,踮起脚要给池锦川戴。
他嫌弃地倒退几步:「这玩意儿小朋友玩的吧?」
我撇撇嘴,杏眼里一阵波光潋滟,故作委屈:「一对的,你不想?」
纠结几秒,池锦川轻咳一声:「行吧,看在你难得乖巧懂事的份上,我就大发慈悲的成全你好了。」
哪知那次之后他中邪一样一发不可收拾,能成双成对的东西必得成双对,没事的时候就喜欢把角往我头上戴。
为此我表示,悔了。
特别是在那只花蝴蝶发现三年那些被我没收回去的东西,其实根本没有被扔之后,愈发得蹬鼻子上脸。他得意洋洋,尾巴都翘到天上,笑着说:橙儿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你旧情难忘。
对此,我表示很烦人。
池锦川没事的时候就爱往我家里跑,时常借口留宿。见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好像不是那么有意见。一来二去后,他干脆直接搬了进来。
这些小心思,我看着眼里,却从不点破。
毕竟都已经浪费那么多时间了……
我悄悄把那个三年前就准备好的圆形小环塞进兜里,想着今晚就彻底把骚包花蝴蝶给套牢。
晚饭时,池锦川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我的脸色,他目光灼灼几乎要在我身上烧出个洞来:「橙橙,没几年我就三十了。」
他语气哀怨委屈得像是个小媳妇,我差点儿被饭噎住,心里明镜一样却故作不解:「没事,你老了也帅。」
「可如果过几年再结婚,又享受几年二人世界,等有了小朋友之后去幼儿园接他,被误会是爷爷怎么办?」
我傻眼:「所以?」
「所以你差不多就行了,别再摆架子,我知道你其实很想嫁给我。你刚搬来那天,看你表情我就知道,过了三年你还是惦记着我。」
我无语凝噎,怎么就变成我惦记他三年了?
我轻叹一声,「也是,一直和你谈恋爱挺没意思的。」
闻言,池锦川瞳孔紧缩,我在心里偷笑,在他忐忑的目光中变戏法一样拿出枚戒指:「勉为其难地收了你好了。」
他薄唇轻颤:「你…… 这是在跟我求婚?」
我点点头,他又问:「那鲜花呢?烛光晚餐呢?单膝下跪呢?」
我:「……」
好想抽他哦。
「不要得寸进尺好吗?!」
「算了。」池锦川一把抢过戒指带上:「我勉强接受了。」
意外的是池锦川四十五度角扬起脑袋,也变戏法一样掏出个戒指,问也不问就往我无名指上戴:「等价交换,别说我池锦川抠。」
这……
难道说,他原本是打算向我求婚?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我懊恼得几乎要呕出口血来。
为什么我会这样的沉不住气呢!
池锦川绕到我身后,从后面拥住我,将我禁锢在怀里:「橙橙,有这么喜欢我么?表白是你,复合是你,连求婚都是你。」
「我现在好想把你嘴给缝上!」我咬牙切齿,瞬间炸毛。
他抬手,逗狗一样揉揉我脑袋,又低头把脑袋埋在我脖颈上:「这么乖的话,我在多告诉你个秘密。」
「什么?」
「你住的那间房其实是我的,至于房东其实是我表妹。」
闻言我顿时张牙舞爪,感觉自己都快要气炸了:「你居然……」
池锦川他自己补充:「所以我才说,哪有什么巧合缘分。」
「有的都是另一个人的蓄谋已久罢了。」
(完)
备案号 YX11WExGo7b
白一条(全文完)
《和我离婚的大佬后悔了》
离婚一个月后,我和沈遇在离婚真人秀中相遇了。
我嘛,是为了钱。
他嘛,大概是为了羞辱我。
1
录节目那天,我穿了一身白色的连衣裙,画了素颜妆,没有烫染过的黑色头发看似随意地披散在肩头,其实早上的时候吹了一个多小时,精致到连每一根头发丝都无可挑剔。
一切都看似低调朴素。
其实处处都是心机。
时隔一个月再遇见。
我轻仰着头,露出完美的下颚线,纤长的睫毛轻颤,眼底的泪光闪烁,却一滴都没有落下。
这个动作我在镜子面前练习了无数遍。
呈现在镜头面前的我,大概只有四个字可以形容——楚楚动人。
对面的沈遇从鼻腔里发出一阵短促的「哼」声,连眼风都吝啬在我身上多停留一秒,就擦过我身侧坐到了座位上。
我嘴角抽了抽,但是又很快恢复之前的神情,从容又优雅地跟在他身后,在旁边落座。
一黑一白,俊男美女,在外人眼中格外地相配合拍。
但实际上两个人别说对话了,到现在为止连眼神都没有对上过一个。
我看着镜头摇过来,前面的两对离婚的夫妇都友好地握手或者拥抱,显得我们这对刚离婚不久的夫妇格外地决绝无情。
我凑到沈遇旁边咬耳朵:「你刚才为什么不和我打招呼,这样显得我们感情很不合!」
沈遇神情冷冷的:「感情合会离婚?」
我被怼得哑口无言,脸上却保持着笑意,在外人看来好像很亲密地在谈话一样:「离婚了起码也得有点风度吧,不然你来录这个节目干什么?给我难堪吗?」
「那是因为你刚才表现得很假,看得人胃抽筋。」他顿了顿,声音依旧冷清到没有丝毫波澜,「你觉得难堪吗?怪不得表情看上去那么生动有趣。」
有趣你妹啊!
我差点当场口吐芬芳。
2
我和沈遇结婚一年半就离婚了。
在一起的原因是不堪被高层骚扰的我,想找一个背景强大的幕后大佬当靠山。
他是因为被家里人逼婚逼得紧,所以想找一个绝对不会对他动心思的女人当挡箭牌。
这不就正好,两个人一拍即合。
也没人敢潜规则我了。
也没人逼婚他了。
原本互惠互利,各取所需的好事。
结果某天雨夜,我在家里直播给粉丝送福利的时候,他老人家光着膀子,下身裹着浴巾从我身后路过,还不满地蹙眉道:「林鲸落,我的沐浴液都用完了,你为什么不给我准备新的?」
好家伙!
原本直播间里夸赞
我特么一个晴天霹雳!
玉女人设直接崩塌!
第二天,沈遇找了开锁公司撬开了我的房间门。
我顶着鸟窝一样的乱蓬蓬的头发,和肿得像核桃一样的眼睛,发出猪一样的嚎叫:「沈遇你大爷,我特么不活了!!!」
沈遇单手接过迎面飞来的枕头,开始了长达十分钟的沉默。
然后道:「林鲸落,要不,结婚吧。」
我扒着窗台还在那儿要死要活的,听到这一句,微微一愣,转头道:「啥?」
他扔了枕头:「想结婚就下来。」
到了门口又道:「早餐有张记的流黄包,我带了 4 个,允许你吃 3 个。」
于是乎。
我,林鲸落,一天之内,从励志玉女小白花,到卖单身人设实则被大佬包养凑不要脸的狐狸精,再到来娱乐圈体验生活,不然就要回去当富贵太太的霸总小娇妻……
身份大起大落,刺激得像过山车一样。
不过还好,起码结果不算太坏。
我依旧活跃在圈里。
还越来越火了。
但是这段你不情我不愿的婚姻也仅仅维持了一年半。
就以和平的方式结束了。
嗯,很和平。
因为我们最后的对话是——
「嗯,挺好的,马上就要结婚两周年纪念日了,本来还想着送你一个喜马拉雅鳄鱼皮铂金包,现在省了。老王,把这钱捐了,给南极的企鹅织围脖,总比送给蜈蚣精强。」
我扶着门框,底盘微微不稳,强颜欢笑道:「我有钱,我可以自己买。」
3
呜呜,我的包!!!
4
除了我和沈遇这对只结婚一年半就离婚的夫妇受邀参加节目以外,还有其他两对夫妇也受到了邀请。
一对是结婚已经有 30 多年,离婚也有 6 年的演艺界老前辈。
另一对是预备离婚却没有离婚的中年歌手夫妇。
当我们在棚内接受采访,编导问我们离婚的原因时,大家分别给出了感情早已破裂但是为了儿女一直忍耐,或者爱情消磨完毕只剩亲情等等理由。
轮到我的时候。
我挺直了腰板,望着白色的天花板,想起之前沈遇对我爱答不理的样子,缓缓道:「啊,我觉得他不行。」
旁边的沈遇黑了脸。
我的经纪人甚至要飞上来捂住我的嘴。
紧接着,一口大气喘完,我又补充道:「浪漫这方面,他不太行。」
在场的人呼出一口气,编导又转向沈遇,打算转移话题:「那您当年喜欢上落落,是因为她身上有什么吸引到您的特质呢?」
沈遇面无表情道:「一口气能吃下 3 个奶黄包,还要干下两碗大米饭,外加一个大鸡腿,两个茶叶蛋,一个煮玉米。」
「能吃的女人…… 是福。」
我微笑。
我裂了。
睚眦必报。
这很沈遇!
5
下午的时候我们参观了节目组提供的住所。
不得不说,不搞点事情他就不叫节目组。
原来每个房子都不一样。
有一个房车,一间帐篷,酒店里还有 3 个房间,其中 2 个是单人间,一个是标间,按规定每个人只能选择一个。
游戏赢了的夫妇拥有优先选择房子的权利。
那如果没有离婚的歌手夫妇赢了比赛但是选择了标间,或者他们输了比赛被迫选择了标间,情况还 ok。
但是万一他们赢了比赛又不想睡在一起,那么我和沈遇,还有那对离婚 6 年的演艺界前辈就会有一对——
必、须、睡、在、一、起!
「不行,不能,不可以!」我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
旁边的沈遇像看神经病一样看我:「你被蚊子叮了?」
我连忙抓住他的手腕,认真,严肃又期盼道:「宝儿,你一定能赢的对不对?」
沈遇的眉头皱起来:「怎么了?」
「你看看,那一对已经 60 + 了,这一对也 30 + 了,你今年 27,身强体壮,精神小伙儿,怎么着也不可能输给他们的,对吧?」
「有话直说。」
「我不想和你睡一起。」
沈遇:「.……」
我:「……」
「正好,我也不想。」沈遇移开视线,「结婚一年半,早就腻了。」
我欣慰地拍拍他的肩膀:「前夫哥,加油!」
于是在你画我猜的游戏中——
沈遇:
我:「狐吃小兔!」
沈遇:
我:「三四十二!」
沈遇:
我:「笑…… 笑……」
「笑笑不说话?」
沈遇:「大姐,这是成语题!」
我:「……」
沈遇:「你要是想和我睡就直说。」
我:「我不是,我没有!」
主持人:「好,最后一名是沈遇和林鲸落。」
我:「…….」
6
万幸的是,没有离婚的歌手夫妇选择了酒店的标间。
我抱着行礼来到了帐篷里。
初秋的季节,夜里已经有些凉了,就算拿了两个暖宝宝还是有些冷,我用厚被子裹住身体,伸出一只胳膊喝热水取暖。
这时,帐篷上出现了一个黑色的影子,还伴随着一阵窸窣的声响。
妈呀!
节目取景地在一个依山傍水的度假村,不会还有熊瞎子什么的吧?
影子越来越大,声音越来越响,我紧张地去摸手机准备喊人。
然后随着帐篷拉链刺啦一声被拉开,我一口热水喷了出去。
热水滴滴答答地往下滴,我看见沈遇抿紧嘴唇的样子,大概如果不是因为克制力很强,他应该很想冲进来揍我一顿。
「沈遇啊!」我尴尬地拿纸巾擦他脸上的水,「你怎么不出声呢?」
他黑着脸,深深吸了一口气:「你去我房车里睡。」
「瓦特?」我把厚棉被又裹得紧了紧,警惕地看着他,「你想干嘛啊?咱俩可离婚了啊,你不要对我有什么非分之想啊!」
我难得一见地看见霸总发了个白眼,似乎很是嫌弃的样子:「我睡这里。」
「啊,为什么?」
他把他的东西扔进来,又把我扔出去。
「还有一个星期来大姨妈,你心里没点数吗?」
「沈遇……」我刚要感动,就听帐篷的拉链刺啦一声响——他关门了。
「……」
又看了四周仍然工作的摄像头。
好家伙,原来霸总也卖人设啊!
7
一周后的某一天。
沈遇:「你为什么一直盯着我看?」
我:「我觉得这届网友不行,他们居然分不清死鱼眼和光的区别。」
沈遇:「确实不太行,她们也分不清迎风流泪和还爱着的区别。」
我:「……」
我:「那特么是我的演技!」
8
清晨,节目组安排大家爬山,下午四点在山顶集合,晚上的时候就在那儿安营扎寨,举办篝火晚会。
走到三分之一的时候,导演说要大家来玩一个游戏,赢的那个人,可以选择乘车到达山顶。
因为爬山确实很累,很辛苦,所以大家玩游戏的时候兴致特别高。
但是由于猜歌游戏是我的强项,几轮回合下来,我以猜对 9 首歌的成绩获得了第一名。
「恭喜落落获得了乘车到达山顶的机会。」
「耶!」我高兴地跳了起来,但是高兴归高兴,最后我还是把乘车的机会让给了年过半百的林老师和苏老师。
两位老师年纪大了,徒步上山有些吃力,在这里属我年纪最小,总归我不好意思一个人乘车上去等大家。
剩下的人重新出发,我走了两步,突然发现沈遇一直盯着我看。
「怎么,你也想坐车?」我摸了摸自己的脸,也没脏东西呀,「你是在怪我没选你吗?」
沈遇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同时冷哼一声,拿起背包就向上走。
「我是让你别掉队,短腿猪!」
「你眼瞎啦?」
我生气地快步走了两步。
我特么明明肚脐眼以下就开叉!!!
9
我还是掉队了。
姨妈暗潮汹涌,弄得我浑身酸痛,使不上力气。
天色逐渐暗下来,其他嘉宾都已经没有了人影,估算时间差不多都应该到达了山顶,只有我还像一只乌龟一样在半山腰磨蹭。
更悲催的是,我还在攀爬途中一脚踩空,整个人骨碌碌地滚下了山坡,比我家擀面杖还滚得圆润流畅。
我的 Follow Pd 在上面喊我的名字。
我使出全身的力气回复,可是他似乎没有听到,还越走越远了。
淦!
我特么在这里啊!!!
山上的月亮它又大又圆。
山风袭来,我结结实实打了一个喷嚏。
动了动腿,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看来滚下山坡的时候,我还不小心扭到了脚踝,很可能还伤到了骨头。
正沮丧着,山谷里突然传来类似狼这种动物的叫声,在静谧的夜里清晰又瘆人。
我害怕到了极点,脑袋里全是恐怖画面。
「林鲸落!」
这时,上面突然传来窸窣的声响。
抬头望去,就看见沈遇正在向下走来。
我恍然想起,他是攀岩俱乐部的成员,经常参加攀岩比赛,这种程度,对他来说,简直小 case。
我看着我的前夫恍若救世的神明出现在我眼前,眼眸深邃,伟岸不凡,连呼出的气息都格外清新好闻。
忍不住鼻子一酸,眼含热泪道:「沈遇啊,我想换块卫生巾。」
沈遇:「……」
10
「喝这个。」
沈遇拉下衣服上的拉链,从怀里掏出一个杯子来,应该是怕水凉了,才故意放在怀里保温着。
想到这儿,我突然有些感动:「沈遇,你真好,没想到虽然我们离婚了,你还是会想着我,不过你爬山不方便,是塞到裤裆里给我带过来的吗?」
「……」
他从脖子上摘杯子带子的动作一顿,咬牙切齿道:「有种东西叫作杯子带!」
「啊,抱歉,我不是嫌你脏,啊,我是说,你放裤裆里也没关系,反正我爱喝,啊,也不是,算了,总之谢谢你。」
我扭开瓶盖,里面居然是泡好的玫瑰姜糖水。
以前我经期不舒服的时候,经常让助理或者家里的阿姨泡给我喝。
「沈遇啊。」我喝了好几口水,瞬时感觉身体暖暖的,「这里很陡峭,我腿也不能动了,你能救我出去吗?」
「不能。」他坐在我旁边,看着天上的圆月,眼睛里是莹莹光辉,神情却很淡,「但是可以陪着你,让你不那么害怕。」
11
我们在山上待了一个多小时,救援队才赶来。
被救出后去了医院,我才知道自己身体有多处擦伤,脚踝骨裂。
医生建议我停工休息,以防病情加重。
可是我也只休息了两周,就赶紧回到节目组继续拍摄。
别问。
问就是赔不起违约金。
但是我没想到的是,在我不在的这两周时间里,导演为了让节目更加有看头,竟然还增添了恋爱元素。
已经离婚、确定不会再复合的夫妇,均可以和节目组安排过来的新人约会,开启新恋情。
看着前任约会……
放过我吧!
我拄着双拐回来的时候,沈遇正和新加入的女嘉宾约会。
女嘉宾短发,穿着灰色的西装,从背影看就是个美人。
微微侧头的那一瞬间,我才发现,这个美人不是别人,正是沈遇的青梅竹马宋薇岚。
两个人郎才女貌,家世相当,要不是当初宋薇岚因为工作原因出国,心如死灰的沈遇和我又出了直播事件,没准这两个人连孩子都有了。
哎,好一出狗血大戏啊!
夫妻感情破裂,白月光强势回归。
那我这个炮灰前妻,要在未来的两个月时间里,眼睁睁地看着他俩死灰复燃,秀恩爱吗?
我倒不是怕被亮瞎眼,我主要是怕被全网嘲啊!
「医生允许你出来工作了?」
正在我神游的空当,沈遇走到我的旁边,一脸严肃地研究着我缠着绷带的脚。
「啊?」我被吓了一跳,「没有,不过没什么大事,只要注意一点不要碰到就行。」
他的眉毛蹙起:「这是骨裂林鲸落!」
顿了顿,又道:「你是不是缺钱了?」
「怎么可能?」我挺直了腰板,「我这是敬业好不好?」
沈遇突然抿着唇不再说话,这时宋薇岚走过来跟我打招呼。
我脸上扬起微笑,实则尴尬得一批。
「嗯,好久不见,宋小姐。」
四台摄像机围过来,360 度无死角地对我怼脸拍,生怕错过我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
可惜在圈子里多年,我也早就练就了一身本领。
无论何时何地,发生什么样的情况,我都能做到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
并且更加自信,优雅,光芒四射。
宋薇岚:「我和沈遇在约会。」
哦,宣示主权。
宋薇岚:「我带了沈遇最喜欢吃的海鲜过来。」
哦,彰显亲密度。
宋薇岚:「林小姐,要一起吗?」
哦,在劝我识趣。
摄像机又朝着我怼来,有种要看我被白月光逼退到无所遁形地步的笑话。
所以我微微一笑,答应道:「好啊!」
12
我似乎听到周围有倒吸冷气的声音,紧接着导演们的眼睛里放出光来。
就连其他嘉宾都频频侧目,对这场新欢旧爱齐聚一堂的大型狗血鸿门宴表示了极大的兴趣。
宋薇岚微微一怔,笑容有些讽刺:「欢迎。」
「林鲸落。」旁边一直沉默的沈遇突然开口,「你马上退出录制!」
简短的话语,在宽阔的场地散开。
原本等着看狗血场面的人也都微微一愣。
「好家伙,沈总为了要和初恋继续约会,要让前妻退出录制?」
不知道谁在附近嘀咕了一声,不偏不倚落在我的耳朵里。
指尖微微嵌进掌心,我仰着头,依旧笑着,「这是什么道理?你约你的会,我参加我的节目,冲突吗?这本身就是离婚综艺呀?」
沈遇的眼睛很黑,神情依旧很淡,「关于违约金的部分,我会补……」
「她不会碍你的事的,沈总。」
就在这时,人群里突然走过来一个人,白色的衬衣西裤,整个人挺拔如松,棕褐色的头发蓬松,鼻梁上架着一个金色眼镜框。
「接下来,她会跟我约会的,不劳你费心了。」
声音传来,温柔又有磁性,和他整个人一样,优雅淡泊,温润玉如。
我握紧了手中的双拐。
声音颤抖地喊了句:「老师。」
13
江润之是我捂在心头多年的秘密。
从学生时代,他就是我非常敬仰的人。
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那只是一场独属于 19 岁少女的心事。
「老师,你怎么会来?」
郊外满天星斗,风里都是花香。
他和我并排坐在院子里,看着我:「刚好在附近写生,所以就来看看。」说完,又望向天空,声音有些悠远,「好久不见了,落落长大了好多,老师…… 却老了。」
「怎么会?老师还是一样好看。」
我没有哄他的意思,在我还是学生的时代,他就是全校女生的梦中情人,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仿佛被冻龄了一般,依旧年轻帅气,甚至比以前更加成熟沉稳了。
其实说起来,他也不过比我大上十岁而已。
「还有,真的很谢谢你,不然刚才那种局面,我肯定会很下不来台。」
「不用谢。」他摇头,过了好一会儿,又很认真地问我,「所以,你愿意和我约会吗,林同学?」
14
5 年前,我在上交的美术作业本里写过一段话。
我没有得到任何回复。
5 年后,他坐在我身边,在我离婚失意事业最低谷的时候,问我:
眼角没由来地一酸。
「江老师,你知道这是什么节目吗?我就是来赚钱的,开心,伤心,都是演的,我就是个演员而已。」
「我也是来赚钱的啊!」他看着我,就像他还是我老师的时候,依旧温柔,和煦,让人如沐春风,「林同学,赏口饭吃呗?」
15
我和江润之开始约会。
一是,沈遇已经和宋薇岚开始约会了,如果我这边再不采取什么行动,势必会沦为大家的笑柄。
二是,我想让江润之挣到钱。
我知道在我毕业后,他曾去边远地区支教了很多年,日子一定过得很清苦。
我希望他好。
所以在棚内采访的时候,编导问我是不是确定要江润之做我的约会对象的时候,我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而且因为江润之是素人,我在节目里也格外照顾他。
为他选衣服,设计妆发,主动 cue 他聊天,避免冷场,吃饭的时候为他夹菜,在大家面前毫不避讳地夸赞他。
「仔细看,江老师和沈遇长得还有几分相似嘛!林小姐的择偶标准还真是从一而终啊!」
这次录制的地点在一片一望无际的草原上,篝火,烧烤,漫天繁星。
习惯了城市喧嚣的大家都小酌了几杯。
酒后,红着脸的宋薇岚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来。
虽然她双眼迷离看着我,身体摇晃得随时就要跌倒似的,我也知道她是装的。
我知道她的用意,和沈遇离婚,又选了个和沈遇眉眼有几分相似的男人约会,有点想象力的人都会认为我找了个替身来排解心中的郁闷。
她在讥讽我爱而不得,甚至感情上自私自利,还没有道德观。
「是吗?我不觉得。」我微笑,「倒是宋小姐一直盯着我的约会对象看,是不是有点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啊?难不成跟我走得近的男人,你都跃跃欲试?所以,你到底是喜欢沈遇,还是暗恋我啊?」
话音落下,宋薇岚的脸沉了下来,也许是因为挑衅不成反被怼,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收场,只好扶着额头装作酒醉的样子趴在桌子上不出声了。
旁边的嘉宾转移了话题,我举起果汁和他们一起畅饮,在与江润之碰杯的时候,我感受到了来自沈遇的目光。
凌冽,阴冷。
足以冻死个人。
这不,霸总就护上他的白月光了嘛!
我才不理他。
都离婚了,我也不需要再仰仗他。
高兴不高兴关我什么事!
16
江润之不胜酒力,才喝了没多少就已经脸颊发红,身子斜斜地往我身上靠。
我刚要抬手去接他,沈遇就扶住了他的肩膀。
「没关系,我扶他就好,你不用……」
「江老师喝醉了,我送他回去。」说这话的时候,沈遇的目光一直落在我的脸上,然后也不等我反应就抬高江润之的胳膊,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哎?!」我赶忙拿起拐杖跟过去。
「沈遇,你走慢一点!」
前面的人像没听见一样,架着一个人还走得飞快,还故意挑不好的地方给江润之走,害得醉酒的江润之几次都差点摔个踉跄。
「沈遇,宋薇岚还在桌子上趴着呢!」
「那边都在收桌子了!」
「我去…… 那个狗吐的花生壳都糊她脸上啦!」
「狗又吃了?」
「yue!」
「……」
沈遇把江润之粗暴地扔在床上,我刚要进去,他就出来关上了门,还挡在门口不让我靠近。
?
「你发什么神经?他不会喝酒,要是半夜想吐,醒不过来,有可能卡在嗓子里窒息!」
「就他一个人喝酒了是吗?就他需要关心是吗?」一直沉默着的沈遇终于出了声,眼睛死死地盯在我脸上,极生气的样子,「我对大肠过敏,我对芒果过敏,我刚才吃大肠就芒果,吃芒果就大肠,你怎么不管我?」
「……」
「那你为啥要吃?」
「我就是想看你管不管我!」
「……」
「沈遇啊……」
「你琢磨琢磨你刚说的话,是不是有点大病?」
「……」
沈遇狠狠剜了我一眼,又冷着脸将我抱起,还顺带扔了我的拐。
这人嘿!
一说不过我就不说话!
「干吗啦?」
「放手!」
我被沈遇扛着出了酒店,看见的人都瞪大了双眼。
明明我们两个人已经在节目里说过感情已经破裂,连靠近都会觉得生理性不适,还各自有了新的约会对象,但是,此刻,我却被他扛在身上,我那条好腿蹬哧蹬哧地表示反抗,还被他一巴掌拍在了屁股上。
吐花生的狗看到都惊呆了!!!!
不知道走了多久多远,他才把我放到一个小破土丘上,周围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
「姓江的跟我长得像吗?」
没头没尾的,他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我正在小土坡上用屁股蛄蛹着,听到这话,突然噤了声。
「看到他第一眼我就愣了,那双眼睛…… 呵。
「大家都说你还爱我,所以找了个和我相像的人约会,说你用他来怀念我,纪念我们的感情,遗憾我们分开!」
「只有我知道,你认识他比认识我时间长!」
「我特么的才是那个替身!!!」
沈遇眼睛通红,身上有浓浓的酒气,「我还是低估你了!你把算盘打在我身上?林鲸落,你竟然算计我?」
「啊,不是。」我嗫嚅地反驳了一句,「咱们结婚是各取所需,目的重要吗?」
「重要!」他突然吼起来,「我宁愿你是为了钱!」
天色暗下来,周围起了风。
他把外套脱下来扔在我的头上,继续骂我:「要不是你腿断了,我一定会揍你一顿!
「不,两顿!」
我扒拉下头上的衣服,「沈遇,你喝多了。宋薇岚还等着你呢!」
「少给我转移话题,你敢耍我,我会让你付出代价!」
「啊?什么代价?」
沈遇:「棒打鸳鸯!」
沈遇:「爱而不得!」
沈遇:「天各一方!」
沈遇:「和你复婚!」
嗯。
嗯???
17
天越来越黑了。
只有我们的营地那里有星星点点的光。
我看着周遭荒荒凉凉的,心下有些害怕,于是沟通道:「沈遇啊,天黑了,咱们先回去呗?」
「回?那你说你错了。」
「我错了。」
「那你说我和那个老男人谁好看?」
「你好看!」
「你求我!」
「我求求你了!」
沈遇这才满意地背对着我蹲下来:「上来。」
「大哥,你喝多了,你背着我,万一栽沟里……」
「别废话,你是我媳妇儿,我掉沟里,也不能让你掉沟里!」
「你真是喝多了,连咱俩离婚都忘了。」我叹了口气,吭吭哧哧地爬上了他的背。
沈遇背着我往营地那里走,后背宽阔又温暖,还掺杂着未散去的酒气。
讲真,我认识的沈遇少言寡语,还经常一句话噎死人不偿命,今天大概是我们认识以来,他对我说过最多的话了。
不知道他酒醒以后知道自己这么失态,会不会后悔?
「还好宋薇岚喝多了不知道你扛我来这里说了什么,不然你的追妻之路得多漫长啊!」我心里盘算着小九九,「沈遇,你要说让我帮你瞒着的话,我有要求。」
前面的人似乎笑了一下,「什么要求?」
「以后要是有人问起咱们俩离婚的原因,你得说是我不要你了的。」
虽然不是真心实意的结婚,但是我也是要面子的。
他现在有了新欢,肯定不会顾及我。
要是说我是被抛弃的那方,以后我的脸往哪儿搁啊!
沈遇背着我,步履结实又缓慢,应该是把我刚才说怕跌进沟里的话听了进去,
半晌,悠悠道:「可不就是你不要我了么!」
18
沈遇因为过敏全身都出了小红疹要被拉去医院,上车之前他死命地拉着我的手不让我走。
我看到一旁宋薇岚的脸都黑了,于是凑到他耳边说:「大哥,你抓错人了,我是林鲸落,不是宋薇岚。」
一旁的工作人员也好心地掰他的手。
他仍然死死拉着不放,红色的小疹子从脖子里爬出来,脸蛋都红起来,「怎么错了?她是我老婆!」
啧,酒还没醒呢!
终于到了医院打上了吊瓶,他老人家有床不睡,坚持要坐在椅子上输液。
「你闹什么别扭啊?」
「在床上会睡着。」
「那就睡呗。」
「睡了你会跑。」沈遇看着我,脸色病恹恹的,眼珠却很黑,「我不让你跟别人约会。」
「你不是也跟宋薇岚约会吗?」
「我没有,只吃了一次饭,后来每次选择,我都坚定地选择了 no。」
说完,他拍了拍旁边的床:「你躺这儿。」
「我躺什么?我又没过敏!」
「腿会疼。」
他站起身来,要把我抱起放那儿,我看着输液管被他摇得花枝乱颤的,赶忙叫停:「得,我躺,您好好坐着行不?一会儿血该回流了。」
沈遇坐回椅子上,双腿并拢,就像一个听老师话的小学生,一双眼睛黑漆漆的,仍然一眨不眨地看着我。
好家伙,原来喝醉酒后的沈遇这么反差萌啊!
酒醒以后一定很想掐死现在的自己吧!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反正耳边就一直传来沈遇絮絮叨叨的声音,听到最后,我就失去了意识。
再次睁眼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天大亮,节目组的人还拿着鲜花和果篮来探望。
然而,过敏发烧的沈遇坐在凳子上输液,没事的我却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
空气中突然一阵短暂的沉默。
后来也不知道谁夸了一句沈遇绅士,然后大家就问候了几句。
我尴尬得能用脚指头抠出两室一厅。
再后来沈遇康复,我们又一同回了节目组。
棚内,编导问我,要不要和江润之继续约会,我点头。编导又问,你确定不和沈遇复合?我又点头。
本来心下还奇怪为什么选项里多了沈遇。
直到出了外景我才知道,沈遇选了我。
沈遇?
选了?
我?
?
什么情况?
和我互选的江润之被编导引到我旁边,落单的沈遇擦过我身侧的时候,咬牙切齿吐出两个字:「骗子!」
?
我怎么又成骗子了?
19
今天的地点是在一片种植地里,大家要去把农作物从地里拔出来,收成最少的那个人要接受惩罚。
我的脚昨天已经拆了石膏,现在完全能够下地干活,因为已经和江润之组成小组,所以以我们两个人的能力,完全不用担心是最后一名。
所以……
「30 个土豆,我宣布,最后一名是沈遇。」
是落单的沈遇。
被领去惩罚的沈遇头上带着一个斗笠帽,身上是汗衫和老汉鞋,但仍然帅得人神共愤,路过我的时候,一脸幽怨地剜了我一眼:「大骗子!」
??
我怎么又成大骗子了?
20
终于忍不住去问沈遇,为什么当着镜头的面还一直用语言攻击我。
「你看不出来吗?我在生气!」闷闷不乐的霸总在土里刨土豆。
「那你为什么生气?」
「因为你答应和我一起刨土豆,但是却和别人一起刨土豆,所以我只能自己一个人刨土豆,我刨土豆刨得不够多,所以被惩罚自己一个人刨剩下的土豆,一会儿还要去卖土豆。」
?
「我什么时候答应和你一起刨土豆了?」
「我过敏那天!」霸总把地刨得咣咣响,「我不是说过让你以后选我的吗?你明明点头了,大骗子!」
「咣」一声,顺便把挖出来的土豆扔进了筐里。
「……」
我完全没印象啊!
「那我帮你一起挖吧。」思来想去,估计是那时候我已经困得直磕头,也没理会他说了什么,让他误解了。
挖完了剩下的土豆,我们两个人就去镇里卖土豆。
摆了半天摊,也没有一个人过来买。
毕竟是在乡下,土豆又是家家户户都种植的东西,一般人也不会花钱买。
「不过说真的,你一个霸总为什么要来这里挖土豆啊?好好搞事业不好吗?」我们两个人蹲在墙角,看着来往的人群,突然,我就好奇地问起来。
沈遇的脸臭臭的:「我不来这里挖土豆,我去哪里见你?你现在又不是我老婆!」
「……」
「你见我做什么?」
沈遇恨铁不成钢地看了我一眼:「林鲸落你就是头猪!」
我闭了嘴,肚子里突然咕噜噜地发出声音,我们刨了一上午的土豆,现在又陪着沈遇过来镇上卖土豆,都下午三点了,我还没有吃东西。
「饿了?」
「嗯。」
「等着。」
沈遇撂下两个字起身就走了,过了半个多小时,手上多了两块香喷喷的烤地瓜,「只有这个了,你凑合一下。」
「你哪来的钱啊?」我伸手接过咬了一口,软糯香甜,好吃得差点咬掉舌头。
「吃你的,管那么多。」
我咀嚼着地瓜,看了他一眼,这才发现他手上的表没了。
脑海中狂风爆闪,我瞪大了眼睛:「大哥,你不是拿表换地瓜了吧?」
不是吧?
不是吧?
不是吧?
沈遇不说话。
「我的老天爷呀,那可是江诗丹顿啊!」
「什么顿也得吃饱肚子呀!」
手里的地瓜它突然就不香了,「o(╥﹏╥)o,我还不如直接啃土豆呢!」
「结婚一年多了,我还不知道你最讨厌吃土豆了。吃吧,吃不穷。」
我手里捧着地瓜,眼睛里起了一层雾,「沈遇啊,咱俩都离婚了,你为什么还要对我这么好啊?」
他在一边划拉土豆,听到我问,沉默了一会儿,又看着我:「想看看你能不能回心转意。」
「说实话,林鲸落,和你离婚,我后悔了。」
21
结婚是他提的,离婚却是我提的。
当初注意到沈遇,确实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江润之。
年少时没有回应的暗恋,全部转移到了这个和老师眉眼有几分相像的人身上。
后来稀里糊涂地结了婚,再后来听说宋薇岚回国了,所以没等沈遇开口,我就先提了。
我承认我有点爱面子,不想等对方说分手。
「但是你为什么后悔了?是因为离婚后发现宋薇岚也不像你想得那么好,所以还是想和我过日子吗?」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结婚是因为宋薇岚了?」
「那是因为什么?」
沈遇叹了口气,仰着头看远处的风景:「那时候我们刚认识,你总是红着脸偷看我,我以为你喜欢我呢!」说完,他又掐着我的脸,「原来还是我自作多情了。」
「好痛!」
「姓江的那么老,他会死到你前面,以后漫漫长的岁月里就剩你一个人,你会很可怜的。不像我,年轻,还经常锻炼和保养,可以一直陪着你。」
「……」
这还带人身攻击的呀!
「那我提离婚你为什么同意了?」
「啊……」
他松了手,睫毛微微垂下:「以为你会主动回来。」
「看见我就会脸红紧张的小女孩,怎么会…… 不要我了呢?」
22
为期四个月的节目录制结束。
大家都回归到正常的工作生活中去了。
有天我在山里拍戏,江润之来探我的班。
这是他曾经支教过的地方,所以很熟悉。下班的时候,他带着我参观了他曾经教学的学校,给我讲了很多关于这里的故事。
快要走的时候,他送给了我一个盒子。
我拆开,里面居然是一张纸,上面写道:
纸张的边缘凹凸不整齐,显然是从什么上面撕扯下来的。
原来他给过我回应,但是不知道为何,始终没交到我手上。
江润之离开后,沈遇又风风火火地来探班,但是第一眼不是看我,而是每个地方都绕了一遍。
「你找什么?」
「姓江的呢?」
「走了。」
「呵,算他识相!」
他又重新回到我面前,眉头蹙紧,又很郑重地问:「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考虑什么啊?」
「你又忘了?」
「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复婚的事!」
「你什么时候说过让我考虑复婚的事了?」
「一个月前!我过敏那天,你坐小土丘上,我说的啊!」
「……」
「你不是喝多了吗?那时候的话,我怎么会当真啊!」
「林鲸落你就是个猪!」沈遇气得胸膛上下起伏,「咱们俩认识两年,结婚一年半,你什么时候见我喝多过?」
这……
「行了,以前的事翻篇了,你从现在开始想吧。」
「?」
「什么时候想通我什么时候走。」
「怎么算想通啊?」
「同意复婚就算想通。」
「那我想不通呢?」
「想不通就还钱!」沈遇双手环胸,「两个地瓜钱!」
「……」
「那可是江诗丹顿啊!我怎么还得起???」
「还不起就想办法,反正我不给我媳妇儿以外的女人花钱,你自己看着办吧!」
「……」
「那…… 好吧。」
23
我同意和沈遇复合还不到一个星期,我的前婆婆,沈遇的妈妈就来找我。
气势汹汹,怒发冲冠,眦目欲裂,就三字,不同意!
我知道她不喜欢我,我们两家家世悬殊,我的职业在她眼里又不入流,上次她能同意我进门已经是皇恩浩荡,好不容易离婚了,又怎么可能同意我们复婚?
「不同意?晚了。」沈遇摸了摸我肚子,「你孙子在里面呢。你要是想让咱们沈家从此断了根也行。」
老太太愣在原地,当场撸下手腕上的祖传玉镯给我套上。
翻脸简直比翻书还快。
老太太走后,我一脸幽怨地看着沈遇:「哪来的孙子?你这样骗你妈,不会被天打雷劈吗?」
沈遇反锁了门,抱起我就扔到床上:「谁撒谎了?试试不就有了。」
(全文完)
小剧场。
离婚后的第一天。
某霸总摇着手里的红酒杯,看着衣柜里的包装漂亮的喜马拉雅鳄鱼皮铂金包。
不骄也不躁,因为他知道她很快就会回来的。
离婚后的第七天。
某霸总干掉了一整杯红酒,看着衣柜里的包装漂亮的喜马拉雅鳄鱼皮铂金包。
不骄也不躁,听说最近工作很忙,大概是因为实在腾不出时间才不回家的吧!
离婚后的第十二天。
某霸总拿着酒瓶子对瓶吹,看着衣柜里的包装漂亮的喜马拉雅鳄鱼皮铂金包。
不骄也不躁,肯定是因为当初钥匙没有带走,又不好意思叫他,才不回来的吧。
嗯……
嗯?
可他们家有密码锁的呀?!
离婚后的第三十天。
某霸总看着满地的酒瓶子,倦恹恹地看着老王,问道:「我老婆最近在忙什么?」
老王:「上情感节目,吐槽您;上综艺节目,吐槽您;上直播,吐槽您;演戏……」
霸总:「演戏也能吐槽?」
老王:「不是,跟男主传绯闻。」
霸总手中的杯子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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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与六遍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好姐妹嫁给了她的男神。
为了感谢我这个僚机,姐妹一步到位,把伴郎送上了我的床。
「平时看你一副柔弱不能自理的样子,咋做起事来这么虎呢?」宿醉醒来,我背对着床上还在熟睡的男人,咬牙切齿地压低声音打电话。
电话那头的邢瑶显然也是刚睡醒,「啊?你说什么呢?」
我身上疼,脑仁也疼,「别给我装傻,段霄是怎么回事?」
「段霄啊……」邢瑶顿了顿,「你不是搬到他家对面了吗?我就请他帮忙送你回家…… 出什么事了吗?」
我回头看了一眼侧躺着的段霄。
他阖着眼,半张脸微微陷在枕头里,柔软的黑发有些凌乱,裸露在被子外面的肩膀上都是奇怪的痕迹,我忍不住拿手比画了两下——吻合。
我一巴掌拍回自己脸上,深吸一口气,「没事儿……」
邢瑶不相信,「真没事吗?你的声音怎么听起来怪怪的?」
「真的,」我故作轻松,「就是刚才看见段霄睡在我家沙发上,吓了一跳。」
话音刚落,身后就传来一声冷笑,我手一抖,条件反射地按下挂断键。
段霄的声音低沉沙哑,透着几分刚睡醒的慵懒,「你管这叫沙发?」
他坐起身,被子滑落到他的腰部,露出精壮的上半身——奇怪的痕迹更多了,简直叫人没眼看。
于是我颤颤巍巍地帮他把被子往上拉了拉。
段霄气笑了,握住我的手腕用力一扯,我跌坐回床上。
腰上一麻,接着就是一阵难以忍受的酸痛,我抬头对上段霄那双沉寂幽深的黑眸,不禁面露菜色。
「几个意思?」他问我。
遇到这种事不都有句经典台词吗?
我皱眉想了想,认真道「你放心,我会对你负责的。」
虽然在我无意识的努力下,过程成功脱轨了,但好在结果还可以挽回。
段霄抿唇盯了我几秒,突然嗤笑一声,「不必了。」
他伸出手,比画了个数字。
我疑惑地看着他。
「你给钱吧。」
段霄就是段霄,哪怕我暗恋他,有时候也忍不住想打死他。
「要钱没有,要命一条!」我怒不可遏,「这事我一个人干得了吗?你就没有责任吗?再说了,我都喝断片了,是谁主动的还不一定呢!」
为了拿下段霄对门的这套公寓,我几乎花光了所有的积蓄,哪还有闲钱付他的…… 辛苦费!
段霄闻言也不恼,慢悠悠地从地上捡起衣服摸出手机,鼓捣了几下后,手机里传出一阵熟悉的笑声——
「嘿嘿,你让我亲一口,就一口,要什么我都给你…… 嘿嘿嘿嘿……」
我的肩膀无力地耷拉下去。
我不敢相信,喝醉的我竟然能猥琐到如此地步。
我也不敢相信,醉酒美人投怀送抱,段霄的第一反应居然是他妈的录音!
「你掐死我算了。」我放弃抵抗,「我没钱了。」
段霄骨节分明的手缓缓抬起,在我惊恐的眼神中划过我的脖颈,而他的视线却往下移了几寸,像是想到了什么,黑眸半眯,喉结微动。
我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立马拢紧了衣领,「再看我也收费了!」
段霄舔了舔嘴唇,「我知道你最近缺钱。」
我瞪圆了双眼,知道你还敲诈我?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那我们来谈谈以身抵债的事吧。」
我又惊又喜。
我说的负责和段霄说的以身抵债应该没什么区别吧?
后来我发现,区别可太大了。
我想跟段霄谈恋爱,段霄却让我给他当保姆。
我的唇枪舌剑在段霄手机里的几段羞耻语录面前节节败退。
段霄说「你要是不服气,我可以把这些录音发到工作群,让大家帮忙评评理。」
笑话,公司里谁不知道我跟段霄针尖对麦芒,从来不对付?
想当初,我大学毕业就进了公司,勤勤恳恳,兢兢业业,眼看着就要连升两级、薪资翻倍了,可段霄突然来了,空降成我的上司压我一头,让我的职位前生生多了一个「副」字。
这件事已经让八卦的同事议论够久了,要是再让他们知道我玩不过段霄还馋他身子,横眉冷对是为了掩藏老色胚的本质,那我直接卷铺盖走人算了。
就这样,我被迫签下了两个月的「卖身契」。
邢瑶要去度蜜月,上飞机前给我发来一段视频,我看了看周围等电梯的人,退到人群外点开。
视频是前天婚宴结束的时候拍的,穿着伴娘礼服的我跌跌撞撞地跑向段霄,红着脸抱住他的腰就不肯撒手。邢瑶和其他小姐妹努力了半天,愣是没能把我从他身上撕开。
我人都看傻了,直到身旁有个声音响起——
「一大早就看这种视频,啧。」
段霄穿着衬衫西裤,双手插在兜里站在我的斜后方,视线落在我的手机屏幕上,清冷的脸上带着一丝嫌弃。
前面的人闻言纷纷回头,其中两个是同公司的小姑娘,互相点头示意后就开始捂嘴偷笑。
我闭了闭眼压制住心头的怒火,扯出一个笑来,「早上好啊,段总监。」
段霄直起身子,目光掠过我手中随时可能被捏爆的咖啡,弯了嘴角,「你这咖啡看着不错。」
我脸上笑嘻嘻,「就是对面那家咖啡厅的,小许不是经常帮你买吗?」
小许是段霄的助理,一个被压榨得惨兮兮的小可怜,经常跟我挤在一起吐槽段霄。
段霄看了眼手表,「离上班时间还有十五分钟,要是凌副总监没什么事的话…… 一杯美式不加糖,谢谢。」
我翻了个白眼,没接话。
正巧电梯来了,我抬脚就跟着人群往里走,却被段霄扣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电梯门合上。
「你干什么?」我瞪他。
段霄凑近我耳边,低低笑了一声,「凌楠,我的腰真的很细吗?」
我下意识地低头,他的衬衫熨帖地掖进裤子,腰线收紧,配上那双修长的腿,比例绝佳。
「哟,看这小腰细的,来来来,把衣服脱了,让姐姐摸一把。」
这是录音里我的原话。
正所谓喝酒不开车,开车不喝酒。
我羞愤欲绝,恶狠狠丢下一句「没我的细」,就落荒而逃。
午间休息的时候,小许照常凑了过来。
「楠姐,我早上看到你给总监买咖啡了。」
听听,这亲疏有别的称呼。
「嗯,怎么了?」
那十五分钟里,我亲切问候了段霄八百遍。
小许犹犹豫豫,半晌才压低了声音问我,「楠姐,你要转移目标对总监下手了吗?」
「什么?」信息量有点大,我一时没反应过来,连咬了一口的餐后小点心都忘了咽下去,就这么直愣愣地看着小许。
「他们说,你对段老师爱而不得,所以拿总监当替身了。」
之后,小许绘声绘色地给我讲述了一段跌宕起伏的爱恨情仇。
我差点就要站起来鼓掌叫好了,如果故事的主角不是我本人的话。
原来在他们眼里,我一直喜欢段霄的堂弟段恒,而段恒却选择了我的好姐妹邢瑶。
婚礼上,我还因为太过伤心而喝得烂醉如泥,缠住与段恒有五分相似的段霄,对他吐露心声、倾诉衷肠。
「不是。」我打断他,「你不知道有种眼泪,叫喜极而泣吗?」
小许正讲到兴头上,闻言挥了挥手,「嗐,这谁分得清啊?」
「许、子、程,」我一字一顿叫他的全名,「你去参加婚礼,就是为了提供素材给同事们编八卦吗?」
小许噎住,顿了顿,小心翼翼地打量我的脸色,试探着开口,「那楠姐,你为什么要抱总监啊?」
好吧,真实的故事还得从一年前的一个事故说起。
那是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邢瑶追尾了一辆车,她联系我之后我就匆匆赶了过去。
不出意外的,邢瑶全责。意料之外的,邢瑶对那个车主一见钟情了。
她红着脸半躲在我身后,支支吾吾地说不出几句完整的话,全程几乎都是我在沟通,只是最后要加
对方温柔一笑,「我叫段恒。」
我猛然抬头,眯起眼睛盯着他温润如玉的脸,「你认识段霄吗?」
段恒微微一愣,「我的堂哥叫段霄。」
此段霄即彼段霄。
后来邢瑶兴奋地告诉我,段恒是外语老师,任教的学校就在她的甜品店附近。而且段恒刚回国,他自己的房子要翻修,所以暂时借住在段霄家里。
「天时地利人和,楠楠,拜托了。」
她郑重其事地把两盒精致的甜点放进我手里,让我去讨好段霄,从他嘴里套点有用的信息。
我嗤之以鼻。
「楠楠,」邢瑶信誓旦旦,「如果这事成了,我和段恒以后的孩子认你做干妈。」
「…… 好家伙。」
有的人当面连话都不敢说,背后却连孩子的干妈都找好了。
我把甜点转交给段霄的时候,满脸堆笑,部门同事包括段霄本人,都露出了一言难尽的表情。
连续送了半个多月后,段霄的态度软化了些,我趁着他吃下第一口芒果慕斯,开口询问段恒的事。
然后我就被段霄冷着脸请出了办公室,并被告知慕斯蛋糕很难吃。
第一次亲手做甜点就被打击成这样,我气得立马去找小许陪我骂段霄。
明明是堂兄弟,段恒儒雅随和,又帅又温柔,而段霄则一副别人欠他几百万的样子,活该段恒有人喜欢而段霄狗都不理。
小许若有所思。
现在回想起来,大概从那个时候,他就以为我对段恒有意思了吧。
那之后,我觉得依靠段霄这条路走不通,于是亲自冲锋陷阵给邢瑶当了僚机。
当看到邢瑶穿上婚纱走向段恒的那一刻,我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心里有种老母亲终于把闺女嫁出去的欣慰和感伤。
偷偷瞄了一眼不远处身姿挺拔的段霄,我暗暗下定决心——下一个,就是我了。
淦!这是我第一百零九次后悔喜欢上段霄这个狗贼!
被他安排加班到八点半,我正拖着筋疲力尽的身体走出公司,就收到了他让我买夜宵的
我的火气蹭一下就上去了。
夜宵是吧?我让你吃个够。
顺路去烧烤店打包了一堆东西,我重重地砸开段霄的家门。
段霄身着深蓝色的家居服,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无框眼镜,他淡然的眼神透过镜片掠过我的脸,「敲门不能轻点?」
我舔了舔后槽牙,「您的夜宵订单已送达,腰花、生蚝、韭菜我都点上了,段总监好好补补身体,省得力不从心还要把工作丢给同事……」
眼看着段霄的脸色慢慢沉下去,我的嘴角缓缓上扬。
「段霄,是你女朋友来了吗?」
一道熟悉的女声打断了我和段霄的对峙,我朝他身后看去,笑容僵在了脸上。
「阿姨……」
虽然只在段恒的婚礼上见过一回,但毕竟是段霄的母亲,我还是很用心地给她留了个不错的印象。
这下好了。
我欲哭无泪地看着段母从我手中接过打包盒。
她笑得很慈爱,弯腰给我拿了双拖鞋,「原来是小凌啊,上次我都没看出来……」
没看出来什么?
我疑惑地抬头看她。
段母笑眯眯接着道「你跟段霄是男女朋友啊?」
我摆手,「不是的阿姨,您误会了,我刚才……」
话说到一半,我的嘴被段霄捂住。
他故作亲昵地环住我,「凌楠跟我闹别扭呢,妈,你先进去吧。」
段母点点头并未怀疑,径直朝餐厅走去。
我拍开段霄的手,不等我询问,他拉低衣领,指着锁骨上一处青紫色的咬痕言简意赅道「跟我妈视频的时候不小心被她看见,直接就找过来了。」
我愣了一瞬,脸颊有些发烫,「怎么还没消?」
段霄凉凉地笑,「这要问你自己。」
零碎的画面在我的脑海里闪过,段霄冷淡的脸和画面中挥汗如雨的人重合,耳边仿佛响起了暧昧的低喘。
我张了张嘴,只觉嗓子发干,没能说出话来。
「走吧,」段霄转身,「待会儿别露馅,不然你自己想办法解释。」
他这副模样着实欠揍,我一点儿都不想惯着。
走到餐桌边,我就开始配合地「闹别扭」。
先是无视了段霄给我拉开的椅子,跑到他对面坐下,摆出一副委屈又倔强的表情。
段母坐在我旁边,给我递了一次性手套,关切地问我怎么了。
我摇了摇头,笑着说没事,而后将段霄放在我面前的烤翅推开。
段母领悟了,她对我道「小凌啊,是不是段霄欺负你了?没关系,你跟阿姨说,阿姨替你教训他。」
于是我委婉地将段霄压榨我加班和给他打扫房子的事抖落了出来,还在拿东西的时候加大了动作幅度,故意按着肩膀「嘶」了一声。
段母当即变了脸色。
后来的画面就变成,我和段母其乐融融地吃着烧烤唠家常,段霄在旁边给我捏肩捶背。
那感觉,通体舒畅。
「轻点儿,」我适时转头抱怨,「疼。」
段母立刻狠狠剜了一眼段霄,「你还不服气了?」
段霄卸了手劲,凑近我耳边轻声道「你别后悔。」
后悔?要对你负责你不肯,让我假扮女友倒是起劲儿,我看谁先后悔。
挑了挑眉,我拿起一串腰花放到段霄嘴边,「辛苦了,来,吃一口。」
段霄轻笑,手从我的肩膀划到腰侧,极富技巧地按了两下,仿佛有电流窜过全身,我差点从椅子上弹起来。
「留着自己吃吧,」段霄轻蔑道,「虚成这样,是该好好补补了。」
戏演得有些过,我「赌气」离开后,段母把段霄赶了出来,说什么「不哄好小凌就别回来」「小情侣床头吵架床尾和」。
其实这些都是虚的,因为我趴在自家门上听到她最后嘱咐了段霄一句「争取父凭子贵」。
我脚下一滑差点撞上旁边的鞋柜。
果然到了一定年纪,谁都逃不过父母的催婚。段恒结婚以后,段母明显更加着急了。
段霄漫不经心地站在走廊挨了一会儿训,转头来敲我家的门。
我当然不会开。
透过猫眼,我看到段霄无所谓地勾了勾嘴角,而后低头开始输密码。
我震惊之余来不及躲,和开门的段霄撞个正着。
「看我干什么?」段霄一脸坦然,「密码是你喝醉了非要告诉我的。」
「那你也不能随随便便进来吧。」
「做戏当然要做全套,」段霄绕过我,大步迈向客厅,「我待一会儿就走。」
走到沙发边上,他突然停住,而后意味深长地回头瞥我一眼,「看来你也是个不爱收拾的。」
我脸上一热,「这不是挺干净的吗?」
搬家以后,我已经勤快很多了,为的就是防止段霄过来串门,看到家里杂乱无章和我习惯随处乱丢的衣物。
至少从表面上来看,客厅算得上是整洁干净。
段霄弯腰,从沙发的角落里捏起一粒黑色纽扣放到我眼前,「之前被你扯掉的,我的衬衫扣子。」
我不愿回忆,移开视线硬生生转移了话题,「阿姨什么时候回去?」
「难说。」段霄自顾自地坐下,「她本来打视频电话给我,是准备让我去相亲的。」
不等我做出反应,他幽幽叹了口气,「可惜了。」
他自怨自艾的表情,让我瞬间想到了五个字——「我不干净了」。
说真的,段霄这种人,长这么大没缺胳膊少腿,都得益于他那张好看的脸。
我气不打一处来,「可惜什么?我现在就可以再配合你演一出分手的戏,你明天继续见你的相亲对象,不耽误。」
段霄闻言抬头看我,眸色沉沉,薄唇抿成一条直线,似是不悦。
我被他盯得不敢动弹。
良久,段霄轻嗤一声,「还是算了。多亏了你,我现在有阴影。」
拳头真的硬了,我想扑过去把段霄撵走,奈何第一步跨得太大绊了脚,以一个扭曲的姿势压在了段霄身上。
撞得有些狠,段霄闷哼一声,我一抬头,又磕上了他的下巴。
我感觉天灵盖都麻了,段霄肯定更不好受。
心软真是女人最大的天敌。
我伸手摸上段霄的下颚,那里迅速红了一片,「没事吧?」
段霄抓住我的手腕,「这下阴影更深了。」
我就知道。
瞪了他一眼,我挣扎着起身,却被他按住,「真生气了?」
诚然,段霄的声音很好听,清润又富有磁性,听他这样软下语气说话,我的心跳都漏了一拍。
他又指了指自己的嘴角,压低嗓音,「让你咬一口出气。」
我窝在段霄的怀里,眼前是他那双蛊惑人心的黑眸,周围都是属于他的清冽气息。视线下移到他的唇瓣,柔软湿润,我脑子一蒙,毫不留情地咬了上去。
直到有一丝血腥味弥漫开,我才松口,后知后觉其中暧昧,我羞恼不已。
段霄抹开嘴唇上的血珠,笑得有些邪气,「有了。」
「有什么了?」
「哄好女朋友的证明。」
也许段霄只是随口一说,但我傻乐了一晚上。
直到开例会的时候走神,被段霄抓住机会教训了一顿,我才算清醒过来。
小本本上又给他记了一笔,等我把他搞到手,一定要让他挨个还回来。
跪键盘反省的那种!
茶水间里,小许贴心地帮我泡了杯花茶。
这几天段霄的火力都集中在我身上,他倒乐得清闲。
见我一副愁云惨淡的模样,身为妇女之友的小许思考片刻,拉着我一路走到摄影棚。
「楠姐,别不开心了,我带你去看帅哥。」
「比段霄帅吗?」我固执地问。
是不是比段霄帅我尚未品出来,不过我能感受到,这位帅哥比段霄年轻,还比段霄热情。
因为中场休息的他一见到我就两眼放光,扔下水杯冲过来把我抱了个满怀。
「楠楠!」他兴奋地叫我。
摄影棚里登时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我所在的角落。
我傻站在原地,大脑重启了一遍,才想起来推开他。
望着他那张熟悉的俊脸,我有些迟疑,「…… 林弋?」
林弋点点头,张开双臂想再给我一个拥抱,还没碰到我,就被他的经纪人黑着脸拉开,「有什么事等工作结束以后再说。」
八卦传播的速度是极快的,特别是小许在场的情况下,我的手机没一会儿就被群消息挤爆了。
小许纠结地看着我,显然好奇心已经爆棚了,但又不敢贸然开口。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
林弋是我以前的邻居,他初中时搬到了我家对面,那时候我刚上大学,也就放假回去会见到他。
他父母因为工作调动频繁,搬家也频繁,在林弋高中时索性安排他出了国,之后我跟他的联系就很少了。
小许对这个解释明显不满意,「可是他看起来对你很…… 亲昵?」
我摊了摊手,「他爸妈工作忙经常不在家,我爸妈就让他来我家吃饭。我也给他做过饭,还帮他写过作业。」
「看不出来你还挺热心。」凉飕飕的声音响起,我跟小许不约而同地回头,就看到段霄不知何时站在了我们的背后。
他凌厉的眼风扫过小许,只用了一秒,小许就连滚带爬地跑了。
「都是邻居,怎么没见你给我做过饭?」段霄淡声道,「上班时间带头偷懒,凌楠……」
「楠楠。」这边段霄的话还没说完,那边林弋结束拍摄朝我跑了过来。
眼看着林戈又要挂到我身上,段霄伸手拉了我一把,眉头微蹙,「不知道躲?」
林弋也不甘示弱,眼疾手快地抓起我另一只胳膊,「他是谁?」
我像个鹌鹑似的被两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夹在中间,接受众人饶有兴趣的审视。
「他是我上司。」我轻叹一声,「林弋,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冒冒失失的。」
林弋的经纪人颇为认同地看了我一眼,强硬地把林弋扯到一边,低声嘱托些什么。
段霄似笑非笑地盯着我,「上司?」
「怎么了?」
「我们之间,只是这种单纯的关系吗?」段霄低头靠近我,声音极轻,「楠楠?」
仿佛有根羽毛在心尖上拂开,我头皮都炸了。
他撩我!
段霄根本不知道他在我眼里有多诱人,如果现在给我灌几口二锅头,我能生扑了他。
可实际上,我只能干瞪眼以掩饰心虚。
林弋和经纪人谈完了话,笑颜如花地揽过我的肩膀,「我下班了。」
我收回视线,「怎么,要我请你吃饭?」
林弋眨了眨眼,笑容里有几分狡黠,「楠楠真了解我。」
「等我下班吧。」余光瞥见段霄不善的神色,我认栽,「再偷懒又该加班了。」
段霄冷笑一声,头也不回地走了。
因为太久没见,我和林弋吃完饭后,又去江边散了会儿步。
聊天中得知他刚回国没多久,签约了一家经纪公司,目前工作还算清闲,主要是一些广告拍摄。
林弋是那种阳光型的大男孩,笑起来很有感染力,做这行倒是合适。
到家已经挺晚了,我刚按完密码,对面的门就开了。
段霄站在门口,表情平淡,「回来了?」
我有些惊讶,心中又不免窃喜,「你在等我吗?」
段霄嘴角微弯,「做梦呢?」
我翻了个白眼,转身开门。
「我妈走之前给你煲了枸杞排骨汤,」段霄叫住我,「过来拿走。」
想了想,我跟着段霄回了家。
「跟你商量个事呗。」我道。
「说。」
「周末部门团建我能带上林弋吗?他好久没回来了,正好带着他去爬爬山。」
段霄递保温罐的手顿住,掀起眼皮懒懒地打量着我,「家属?」
「算是吧。」我顿了顿,「就当他是我弟弟。」
本以为要费些口舌,没想到段霄答应得干脆利落,「可以。」
他拿出手机,「发个链接给你,先投票。」
我一头雾水,不太能理解这其中有什么关联,直到我点开链接。
里面是一张照片,拍的是白天摄影棚里段霄和林弋同时拉住我的那一幕,投票选项就是这两个人,问我会选谁。
拍摄角度找得很好,虽然有些糊,但不乏氛围感。我就像偶像剧里的女主角,面对两个截然不同的男人,难以做出抉择。
不用想都知道这是小许那群人搞出来的玩意儿,段霄竟然也跟着凑热闹。
我略带嫌弃地看着他。
段霄面不改色,「选我。」
呸,真不要脸。
我的手指移到林弋的选项上,正要按下确认,就被段霄抓住,硬生生掰到了他自己的选项上。
投完票之后能看到结果,我忍不住笑出声,似乎有点明白段霄为什么这么在意了。
好几十人参与了投票,他却只得了几票,确实挺没面子的。
「段总监在公司的风评可见一斑。」我晃了晃数据界面,笑得花枝乱颤,「光靠脸可不行啊。」
段霄也笑了,笑着把我赶了出去。
生活中处处有选择,只是我没想到第二次相同的选择来得如此之快。
我整理个东西的工夫,车上竟然只剩下段霄和林弋旁边的位置空着。
我们部门的人不算多,所以团建只包了个中巴,除了我只有两位同事带了家属,座位多出一个。
见我站在过道里,同事们纷纷投来了期待的目光,小许兴奋地搓着手,就差当场拉着大家下个赌注了。
林弋拍了拍身边的位置,「楠楠,快过来坐。」
段霄没说话,只丢给我一个眼神,就把头转向了窗外。
我踌躇半晌,拉着林弋起身,在他疑惑的表情中,把他按到了段霄旁边的座位上。
「我晕车,想一个人坐。」
真机智,我心想。
路上我睡了一觉,醒来时却发现段霄坐在我旁边。
我直起身看了一圈,原本靠过道的林弋坐到了靠窗的位置上,戴着眼罩和耳机,看样子是睡着了。
车上很安静,段霄也在睡,微微侧着头朝向我。他的刘海随性地搭在额前,睫毛很长,鼻梁高挺,嘴唇……
我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又探头环视了一圈,然后伸手在段霄面前用力晃了晃。
没反应。
我大着胆子戳了戳他的脸。
还是没反应。
小心翼翼地屏住呼吸,我凑到他的嘴角飞快地亲了一口,又做贼似的迅速挪开。
得逞了,没人发现。
爬山是第一天的行程,晚上我们预定了山脚下的一家民宿,第二天是周边游。
这家民宿的特色是老板自己酿的酒,很多人都是冲着他的手艺来的。
累了一天,晚饭大家围着一张大桌子,热热闹闹喝了不少,连林弋都被带着灌了几杯,我却愣是滴酒未沾。
别问,问就是怕再被段霄录音威胁。
不过段霄心情倒是不错,被同事们起哄,直接给灌趴了。
林弋一手抱着我的胳膊,一手推搡着贴在我身上的段霄,声音有些委屈,「楠楠,他占你便宜。」
是的,我再一次被他们俩夹在了中间,而且这回两个都不清醒。
段霄双手紧紧环住我的腰,闭着眼靠在我的肩膀上,不做任何回应。
如果可以,我真想把他俩都按在地上打一顿,可怜我柔弱的小身板,都快被他俩压折了。
小许想来帮我,拉拉这个扯扯那个,最后哭丧着脸表示无可奈何。
我哄林弋,「你先跟小许回房间好不好?」
「不好,」林弋酡红着脸摇头,「你不要跟他单独待在一起。」
我转头去看段霄,动了动肩膀试图摇醒他,结果这人只是轻哼两声,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
「那这样,」我继续跟林弋沟通,「小许先送你回去,然后再回来一趟,帮我把段霄送回去,行吗?」
林弋茫然地看着我,显然是被绕进去了。
我指了指收拾餐桌的服务员和外面的客人,「这里有其他人在,我跟他不算单独待在一起。」
连哄带骗地,小许把林弋拖走了。
我又尝试着喊了几声段霄,他总算是睁开了眼睛。
那里面湿漉漉的一片蒙眬,看得我心里「咯噔」一下。
「难受,」他说话慢吞吞的,嗓音低哑,像是在撒娇,「我要睡觉。」
明明是他喝醉了酒,上头的却是我。
也不知道是哪来的力气,我把步履虚浮的段霄一路拖回了他的房间。
民宿的单人间不是很大,磕磕绊绊的,总算是把段霄扔到了床上,累得我出了一身汗。
段霄皱着眉,看上去也很热,无意识地扯开了自己的衬衫,露出锁骨和一片白皙的胸膛,明晃晃地诱惑着我。
狭小的空间里温度逐渐攀升,我静默片刻,心里知道再待下去,段霄就危险了。
伸手推了推他,我道「我去看一下林弋,顺便把小许叫过来照顾你?」
段霄翻了个身面朝我,迷离的黑眸里全是无声的斥责。
「林弋是跟我一起来的,我不能不管他吧?」
段霄扣住我的手腕,盯着我一字一句认真道「我说了,选我。」
我僵住。
「好吗?」段霄哑声问。
「…… 好。」
四目相对,空气中擦出暧昧的火花。
讲真,这种氛围下不发生点什么都说不过去。
显然段霄也是同样的想法,他微微勾唇,手上稍一用力,我就被拽倒在他身上。
那一瞬间我的脑子里闪过很多想法,比如明天早上从他的房间里出去,我要怎么跟其他人解释?
我和他盖着被子聊了一晚上的部门规划?
这合理吗?
没等我想明白,现实就狠狠给了我一巴掌——
我的脚勾到床沿,扭伤了。
一声痛呼阻止了段霄的动作,他企图作乱的手悬在半空,「怎么了?」
知道接下来没机会发生什么了,我抓紧时间撑着段霄的胸膛揩了把油,而后无奈道「崴到脚了。」
段霄的眼神一下子变得清明许多,他缓缓坐起身,把我抱坐到床沿,拨打前台的电话要了医药箱和冰袋。
我好像被耍了。
第二天同事们开开心心结伴去逛周边的景点,而我臭着脸躺在床上休息。
林弋说什么也不肯出去玩,非要留下来陪我。
罪魁祸首段霄也在,原本就逼仄的房间显得更加拥挤。
后来我们仨打了一上午斗地主,段霄专门当地主,输了个精光。
我请了假在家养伤,工作都推给了段霄。林弋来陪了我一天,后来被安排进组了。
令人意外的是,邢瑶提前结束蜜月计划回来了。
我感动地抱住她,姐妹情深的话已经到了嗓子眼,被她一句「我怀孕了」给堵了回去。
我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忽然间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我要当干妈了?」
邢瑶笑着按住手舞足蹈的我,「脚扭伤了还这么不安分,怎么搞的?」
她意有所指地看了眼在厨房里帮段恒打下手的段霄,「他弄伤的?」
我老脸一红,「你这话听着怎么那么不正经。」
邢瑶眯起眼睛,「老实说,凌楠,你真的想当我孩子的干妈,而不是堂婶吗?」
「别胡说。」
「你可别装了,一提到段霄你就满脑子有色废料,真当我瞎吗?」
有这么明显吗?
也是,我跟邢瑶认识这么久,她要是看不出来,当时也不会把喝醉的我交给段霄。
见我不说话,邢瑶嘿嘿一笑,从包里拿出一个礼品盒子塞到我手里,「特地给你买的礼物。」
「什么?香水?你知道我不爱喷香水的。」
「哎呀,这不一样。」邢瑶恨铁不成钢,「蜜月圣地的香氛,你以为是干什么用的?」
噢…… 我懂了。
我表面鄙夷,身体却很诚实地将礼物收好。
吃完饭离开时,邢瑶偷偷对着我挤眉弄眼。
只可惜我一个伤残人士,就算想对段霄做点什么,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唉……」
「叹什么气?」
「没什么,」我摇头,「就是感叹一下,段恒可真行,这才结婚多久孩子都有了。」
说着我鼓起勇气看向段霄,心中有些许期待。
团建回来之后,我明显能感觉到我们之间有什么变得不太一样了,也许是时候打破这种停滞的状态了。
段霄神色冷淡,「你想说什么?」
我一噎,「听不出来吗?」
段霄蹙起眉头,「有话直说。」
「我想说——」话到嘴边拐了个弯,我咬牙切齿道,「你、不、行。」
十几秒的沉默之后,段霄笑了,笑得我毛骨悚然,艰难地拖着伤脚后退了几步。
「我不行?」段霄反问。
我又退了两步,后背抵上了墙壁,退无可退。
「怎么,」段霄压了过来,「那天扶着腰差点下不了床的人是我吗?」
「你——」
我涨红了脸,索性不再跟他啰唆,双手环住他的脖颈拉下,在他错愕的眼神中吻上了他的唇。
一个很短暂的吻。
段霄推开了我,眸色晦暗不明,「凌楠,我不想做你的退而求其次。」
我蒙了。
大脑空白了片刻,突然想起小许对我说的那句话——
「他们说,你对段老师爱而不得,所以拿总监当替身了。」
当时我只觉得滑稽,并没有当回事。
「在我跟林弋之间,你是会选择我。」段霄极淡地笑了下,「但是在我跟段恒之间呢?因为你没机会了,所以才把视线分给我吗?」
我很震惊,「段霄,我从来没发现……」
段霄无言地看着我。
「…… 你也挺会脑补。」
怪不得,他对我的态度总是忽冷忽热、若即若离的。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攥紧拳头磨了磨牙,「小许是留不得了。」
这回换段霄愣住了。
「你也认为我喜欢段恒?」我问。
「难不成你喜欢我?」段霄顿了下,「喜欢到每天上班跟许子程凑在一块骂我?」
呵,完蛋。
为了证明我只是个清白的小僚机,我向段霄展示了我和段恒认识以来的全部聊天记录——可以说是三句不离邢瑶。
内容并不多,段霄很快就浏览完毕。
他沉默了一会儿,抬头看我,「他们婚礼那天,你哭了。」
「那是喜极而泣!」我抓狂,「喜极而泣你懂吗!」
段霄眼底划过一丝笑意,把手机丢给我。
「怎么说?」我问他。
段霄伸手将我抱进怀里,薄唇压了过来,「你以身抵债的方式,我们可以重新讨论一下。」
没有马赛克,因为我还是个伤员。
我很是懊悔,早知道拿下段霄这么容易,我就不花那个冤枉钱换房子了,搞得我从小富婆变成了穷光蛋。
段霄忍俊不禁,哄我说他以后的工资归我管。
翻身农奴把歌唱也不过如此。
然而段霄身为我的男朋友,或许会对我百依百顺,但作为我的上司,他依旧秉持着公事公办的态度。
所以在公司,我们依然会因为意见不合而吵得不可开交。
转念一想,我干一份活拿双份工资,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于是我眉梢微挑,桌子底下的脚勾上段霄的脚踝,缓缓上移。
几乎是一瞬间,段霄哑了火。
我暗暗发笑,原来这人这么好拿捏。
会议室里,众人的脸色精彩纷呈,眼睁睁地看着我跟段霄之间从剑拔弩张变成心平气和,甚至称赞起了对方方案中的可取之处。
我跟段霄在一起的事暂时还没有公开,所以这种转变在同事们看来,大概率就是我俩吃错药了。
第一个有所察觉的是小许,他郑重其事地跑来告诉我,「楠姐,我觉得总监谈恋爱了。」
「哦?」我不动声色。
「你没发现最近总监的脾气变得很好了吗?」小许神色古怪,「今天上午我犯了个很低级的错误,他不仅没骂我,还对我笑了,笑得那叫一个春心荡漾……」
说着他的身子抖了抖,「太可怕了。楠姐,你跟总监不是邻居吗,有没有看到过他带女朋友回家?」
原来只猜对一半。
「没有,」我压下嘴角摇了摇头,「不过,你觉得段霄会喜欢什么样的女人?」
小许沉思片刻,又盯着我看了半晌,「说实话吗?」
难道他看出来……
我点头。
「跟楠姐你完全相反的女人。」小许回答。
「以我作为男人的角度来看,总监这种冷淡的性格,应该喜欢那种会撒娇的、软声软语的、小鸟依人的类型。」小许言辞凿凿,「八卦归八卦,要是总监真找一个楠姐你这样的,还不跟他吵翻了天……」
似乎是看出我的脸色不对,小许开始找补,「楠姐你觉得呢?」
「言之有理。」
下班后,当小许一个人抱着爆米花和饮料,在影院门口撞见我和段霄牵着手时,差点当场表演一个原地去世。
「至于吗?」段霄问他。
我笑得直不起腰,抱住段霄的手臂,软着嗓音撒娇,「至于的,哥哥,你都不知道他在背后是怎么说你的。」
小许脸上血色尽褪。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不逗你了,我们先进去了。」
正想去检票,段霄却拉住了我的手朝外走。
「去哪儿?电影快开始了。」
段霄头也不回,「不看了。」
我莫名其妙地被段霄拖回了家,按到了床上。
「脚伤才好透就撩我,」段霄黑眸深邃,嘴角噙笑,刻意压低的嗓音极富磁性,「这么迫不及待?」
我看了眼自己被禁锢住的双手,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居然被小许说中了。」
「说中什么了?」
「他说你喜欢会撒娇的小女人。」
段霄轻笑一声,吻了吻我的脸,「我只喜欢会撒娇的你。」
他难得说一句情话,我微微失神。
按道理说接下来的某些事应该是水到渠成,坏就坏在我脑抽,故作娇羞地多嘴问了一句,「哥哥,无证驾驶会不会不太好啊?」
段霄身体一顿,好整以暇地看着我,「你催婚的方式还挺特别。」
什么催婚?这是女孩子的矜持好不好!
欲拒还迎听不出来吗?
我死死盯着段霄重新把衬衫的扣子一颗颗扣好,气得扑到他身上,如狼似虎,「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不管了。」
段霄抵死不从。
我甚至祭出了邢瑶送我的香氛,都没能让他乖乖就范。
为此我赌气冷落了他好几天。
周六一大早,段霄把我从被窝里拎出来塞上了车,在我的睡眼蒙眬中宣布了他的计划 趁着周末把户口本拿到手,周一领证。
我正昏昏欲睡,闻言脑袋一下子磕上了副驾的窗户,疼醒了。
「这…… 太快了吧?」
「快?」段霄揉揉我的脑门,叹了口气,「段恒跟邢瑶认识比我们晚一年多,弯道超车连孩子都有了——我已经够慢了。」
段霄父母那关过得很容易,特别是段母,知道段霄要带我去领证,兴高采烈地把手上的翡翠镯子过给了我。
我家这边,两个家长的态度截然相反。
我妈作为一个颜控,看见段霄本人可谓是两眼放光。而我爸则一脸不快,看上去很想揍段霄一顿。
我妈瞪我爸,「楠楠岁数也不小了,两个孩子间知根知底的…… 反正这门婚事我同意了,你什么态度?」
家里向来都是我妈做主,我爸气不过,要跟段霄拼酒。
我担忧地拉住我爸,「算了吧,爸,酒喝多了伤身。」
我爸很受伤,「这还没嫁出去呢,胳膊肘就朝外拐了,以后你心里还能有我这个当爹的吗?」
「不是啊,爸。」我无辜地摇头,「我是担心你,你喝不过他的。」
我爸一听瞬间斗志昂扬,搬出了自己珍藏的一整箱好酒。
不出所料地,我爸先趴下了。
这次段霄也没好到哪里去,醉眼迷蒙,盯着我妈偷偷塞给他的户口本,一个劲儿地笑。
我跟我妈先安顿好了我爸,又合力把段霄架回了我的房间。
我去浴室打了一盆热水,回来后看见段霄坐在床边,傻傻地抱着两本户口本不肯撒手。
想起当初的录音之仇,我笑着拿出手机对他一顿猛拍,准备等他酒醒用来嘲笑他。
拍得正尽兴,段霄猛然抬头盯着我,吓得我差点把边上的水盆撞翻。
「你过来。」他招了招手。
我把热水里的毛巾拧干,走过去帮他擦脸。
「东西拿到了,开心了?」我隔着衣服摸了一把他的腰,「可以让我碰了?」
段霄冲我一笑,「你不觉得还少了什么吗?」
「什么?」我掀起他的衣服下摆,决定跟他的腹肌来个亲密接触。
手还没来得及探进去,就被段霄抓住提了起来,愣神间,无名指被套上一个凉凉的东西。
「真傻,」段霄轻叹,「婚还没求就被我骗到手了。」
我呆呆地看着手上的钻戒。
色令智昏啊色令智昏,我满脑子都是些不能播的东西,走流程什么的都被自动过滤了。
「喜欢吗?」
我重重地点头,眼眶微热,「其实,我也给你准备了…… 只不过跟你的比起来,不太好意思拿出手。」
段霄握住我的手,柔声安慰道:「不会,你送什么我都喜欢。」
闻言我大受鼓舞,拉开床头柜的抽屉,拿出一盒新买的冈本放在段霄手上。
「喜欢吗?」
段霄完美的表情出现了一丝裂缝,然后整张脸都跟着黑了下去。
他深吸一口气,「凌楠,你别后悔。」
「不后悔不后悔。」我兴奋地搓手,同时又有些顾虑,「你喝了那么多酒,不会不……」
「行」字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段霄狂风骤雨般的吻堵了回去。
后来段霄身体力行地告诉了我,永远不要试图挑战一个男人的尊严。
呜呜呜……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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