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妹同心

2023-04-12T00:00:00Z | 23分钟阅读 | 更新于 2023-04-12T00:00:00Z

姐妹同心

我远嫁的姐姐发了条朋友圈:「孕中期,很幸福,有草莓吃。」

我当即就飞去她家。

笑话,在家的时候保姆给她把标致的挑出来洗好弄好。

她只吃草莓尖尖。

草莓屁股都是给狗吃的。

让我帮她回忆回忆什么叫幸福。

我回国后直奔姐姐家。

她刚出来开门,我就怒了。

「你几个月了还穿围裙?下厨房呢?就你这把鸡蛋放微波炉的主儿?」

我等着她和我斗嘴。

结果她眼眶一红嘴一瘪掉下几粒金豆豆,扑我怀里。

我一愣,反抱住她:「咋了?跟你姑奶奶说说。」

她也没骂我没大没小,把我带屋里第一句话就是:「徐来,我要离婚。」

这话放她刚结婚的时候我肯定乐呵。

但现在我心疼得不行:「他把你怎么了?别离了,直接丧偶。」

如果说这时候我说的话还带有安慰成分,听完我姐的控诉,我是真的想杀人。

我姐一年前嫁给这个穷小子。

大小姐嘛,好骗得很,带几顿早饭说两句好听的就把人勾跑了。

说什么都要跟他结婚。

婚后前几个月还算风平浪静,只是他工作越来越忙。

经常夜不归宿。

我姐稍微抱怨几句他就指责她不懂事:「你不上班在家享福,能不能体谅体谅我?」

我姐就从那时候开始忙起家务。

在家连扫帚拖把放在哪都不知道的人,嫁了人却要为柴米油盐焦头烂额。

查出有孕那天,他在外地出差。

我姐给他打电话,他一开始不耐烦,质问怎么上班时间打扰他,听完消息以后也高兴得不像话,说马上就回来。

一个小时以后他回到家。

我姐问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他随口答本来就在路上了,然后埋在她身上傻笑:「我要当爸爸啦!」

都说一孕傻三年。

我姐难得聪明一回,僵着身体推他起来:「在路上还有地方洗澡?」

洗发露味道冲得她流眼泪。

他冲她吼:「你就不能相信我一回?」

她信他好多回,在无数个独眠的夜晚。

那天晚上吵完他跑出去了。

临走前他指着我姐鼻子喊:「你现在大着个肚子跑啊!你能跑去哪?还当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呢?你再看不起我也得给我生孩子!」

没过多久,他妈从乡下来了。

美其名曰照顾我姐。

结果张口闭口都是嫌我姐娇气:「我怀孕那会还地里插秧呢!」

还拿兑石灰水的土方子给我姐喝:「我当初就是喝这方子!铁定生出个大胖小子!」

喝得我姐上吐下泻。

她小声插了句:「我喜欢女孩子。」

他妈眼珠子一瞪乱喷口水,骂她:「没出息的东西。」

这一年里我爸妈也来看过几回,这两人装得一派和气,我姐心疼他们岁数大了坐飞机折腾,就劝他们少来。

当初为了和那男的结婚,我姐闹过一通,不好意思和爸妈说,每次都想再忍忍吧。

我呢刚好在国外留学,远水救不了近火,她也不想影响我读书。

现在男的在上班,他妈泡脚按摩享受去了。

我对这家人的评价是依托答辩。

门铃响了,我姐眼睛红红的,从我怀里抬起头:「大概是他妈回来了。」

我露出堪比连环杀人犯的微笑,来得正好。

死老太婆。

「怎么这么久才开门?又躺……」她一抬头看到我,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你谁啊?」

我就在婚礼上露过面,她估计忘了我。

「房主的妹妹。」我斜倚在门上,无视她手上的大包小包。

没错,房子是我姐的。

她估计也忘了这事儿,还以为这是她儿子的呢:「你胡说八道!我可没你这种女儿!」

「当然不是你女儿,都不是一物种的,别给自己脸上贴金。」

我轻描淡写地怼得她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我姐乐出了声,老东西往里面一看又开始骂:「余趣你就坐着看我笑话是吧?仗着肚子里二两肉横行霸道,我怎么这么倒霉摊上你这么个儿媳妇!」

我接过她手上的东西,放在家里地上,她得意了,以为我要服软,我啪啪两耳刮子,清脆又响亮。

世界安静了。

我关上门。

「家里太热了,把老太太脑子都给烫没了,在外面待着凉快凉快。」

听着门外不堪入耳的骂声,我翻了翻地上的袋子:「丝巾手感不错,她还挺舍得买。」

我姐挺着肚子过来:「会不会太过分了?」

我刚想回她叫你喝石灰水不过分?

她就担忧地朝门外望了一眼:「老太婆发起疯我们打不过怎么办?」

不愧是我们家的种。

我给了她一个自信的眼神:「没事,你妹当年也是街头一霸。」

我和我姐不一样,从小就满地撒欢跑。

她在家跳舞。

我跟人打架。

我摸摸她四个月的肚子:「你要生下来吗?」

四个月已经不适合打胎了。

她点点头:「生!」

「你要想清楚,孩子生下来没爸爸。」

「再找个呗,大不了我一个人养。」

我笑了,挺好,说明我姐对那垃圾死心了:「我不结婚,跟你一块养。」

晾得差不多了,我开门,那老太婆骂累了靠墙上喘气:「进来。」

她进来,盯着我俩如临大敌似的往椅子上一坐。

我朝她勾勾手:「别闲着呀,给我削个苹果。」

她面容瞬间扭曲:「你们家就是这么教女儿的?两个没教养的东西!等我儿子回来收拾你们!」

我笑意淡了,就这玩意儿还好意思谈家庭教育:「母子连心,你儿子回来了刚好一块打。」

「不削苹果我就削你,想想清楚。」我从包里掏出一把刀晃悠晃悠。

我出门都带刀,有安全感。

她用看恐怖分子的眼神看了我一眼,就去厨房屈辱地削苹果了。

「她儿子什么时候回来?」我问我姐。

「不一定,可能在外面过夜。」

外面过夜?不知道的以为他房产无数呢。

我冷笑:「那就逼他今晚回来。」

「逼他回来?」我姐眨眨眼,「把他妈捆起来,不回来就——」

她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我抽抽嘴角:「文明社会,你怎么这么暴力?我们又不是黑社会。」

到时候他拿着视频告我们就完蛋了。

我把她手机拿过来,拨那男的电话。很好,挂了,没接。

没事,点开微信发语音,字正腔圆:「你妈死了。」

拉黑。

我姐睨了我一眼:「文明社会?」

我耸耸肩,无辜得很:「骂人又不进局子,我素质奇差,他打我啊?」

老太婆削好苹果回来正好听到,气得手直哆嗦。

「小心点别翻了,翻了就得再削了。」我温柔地提醒她。

她抖抖索索,「嘭」一声搁在我面前。

我作势把苹果放嘴里,又放回去了。

对老太婆:「您先请。」

她松弛的面皮抖了两下:「我给你削的。」

我笑得更甜了:「我姐姐从小就教导我尊敬长辈是传统美德,还是您先请吧。」

语气肉麻得像小学生国旗下演讲。

她敢怒不敢言:「不用了……」

后面的话她没说出来,我把苹果怼她嘴里了。

「呜呜呜……」

她拼命挣扎,但我力气大,把她假牙都摁下来了。

最后一整只苹果都进了她的肚子。

「让我猜猜你吃进去些什么?淘米水?洗洁精?泔水?」

我每说一样她脸色就难看一分。

她去吐了,我没拦她,不然弄得家里脏。

刚好,她手机响了,她儿子估计看到消息了。

我接了。

对面声音挺焦急:「喂?妈?你怎么样?」

我比他更焦急,还带着哭腔:「你妈……你妈……呜呜呜呜……」

「余趣?出什么事了?」

狗东西连是不是我姐姐的声音都听不出来。

挂了。

自己着急吧,最好来的路上被撞死。

可惜祸害遗千年。

他火急火燎赶到家门口的时候,就看见他的老母亲坐在地上。

身边堆着行李。

老太婆看到儿子就像看到了救星,控诉我和我姐的七十二大罪状,并且每一句话后面都要加个「我不活了」来加强语气。

我和我姐隔着门还没说话呢,对面邻居老大爷先不干了,拿扫把叉她。

「诶!大晚上的让不让人睡觉啊?你不活了隔壁就是窗户,你倒是跳啊?」

老太婆尖着嗓子跳起来就要闹,被她儿子按住了。

她儿子点头哈腰给人赔罪。

住在这里的非富即贵,哪像他,吃软饭都扶不上墙。

我和我姐从猫眼往外看,老大爷朝我们自信挑眉。

他女儿经常不在家,我姐做了点心会给他送一份,一来二去就熟悉了。

两个人被老大爷劈头盖脸骂了一顿,十分气焰压下去三分。

那男的压低嗓门朝门里喊,声音里隐含怒意:「余趣!到底是怎么回事?快让我们进去!」

我姐稳定住情绪:「我的房子从今天开始不进外人。」

「外人?!」他的声音高了点,老大爷重重一咳,又变回小声,「我们怎么可能是外人?你怎么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今天的你太让我失望了。」

自动过滤掉后半截的 PUA,回答前半句:「我要离婚。」

离婚对象还没说话,他妈先跳脚了:「离婚?你都怀孕了你能去哪?你是不是在外面有姘头了?你个不要脸的东西!」

眼看骂得越来越难听,她儿子捂住了她的嘴。

当然也不是出于维护我姐,一怕老大爷,二怕家丑外扬。

「我不同意!」

毫不意外。

「你对我哪里不满意?我可以改。你知道我有多爱你……」

不行了,我回族人听不得猪叫声:「她对你活着不满意,要不你去死一死?」

「你是谁?」

「你前妻她妹。」

他急了:「是你挑拨我们夫妻关系?年纪轻轻怎么这么坏?姐姐姐夫家庭和睦对你有什么坏处?」

我还没说话,我姐急了:「你别给我狗眼看人低!这是我自己的决定!」

他似乎确认了是我在挑拨的缘故,语气温柔起来:「我知道以前我有做得不对的地方,但夫妻相处本来就需要磨合,毕竟你已经不是那个娇养的大小姐了……」

一番猪叫听得我青筋直跳:「你没爸妈养不代表我姐没爸妈养,我姐不需要跟你这种垃圾磨合。」

他再欲反驳已经没有机会,他刚来我就叫了保安,这会儿人来了把他拖走了。

他扒在墙上试图解释:「里面的是我妻子,在跟我闹脾气……」

保安上上下下打量他:「是吗?为什么我没看见过你?」

因为他在外「房产无数」呗。

他被问得有点尴尬:「我平时工作比较忙。」

保安半信半疑:「所以你是户主?」

他更尴尬了:「我妻子是。」

保安川剧变脸:「你不是户主在这儿撒什么泼呢?吃软饭还没点水平。」

他疏于锻炼,几乎被保安扛着走。

「还有你,这是你儿子吧?一把年纪了,别跟着犯浑。我不动手了,你自己跟上,还有那堆行李也带上。」

保安扬了扬头示意他妈。

他妈眼看着儿子被带走,自己在这儿也讨不了好,骂骂咧咧跟着走了。

临走前往门上「呸」了一下:「两个小贱人给我等着!谁也别想把我大孙子带走!」

我还想再怼回去,我姐拉住我:「别理她,现在屋里只有咱俩,不抓紧时间嗨皮?」

我翻个白眼:「你嗨皮我不嗨皮,你现在洗澡睡觉,明天我再问你的罪。」

「我何罪之有?」

「被欺负还不吭声,重罪。」

第二天。

两个人正襟危坐。

「你有他出轨的证据没?」

「有。」

「还不算太笨。」

「没大没小。」

果然被她一巴掌打脑门上,这熟悉的感觉。

证据是聊天记录。

他原来一直很小心,手机都随身带着。

怀孕以后,他就真以为我姐离不开他了,松懈了许多。

趁他洗澡,她试了几次密码。

他的生日……不对。

她的生日……她本来就没抱什么希望,不对。

灵机一动,他妈的生日……对了。

她为什么知道他妈的生日?

因为跟他妈一起跳舞的人炫耀她儿媳妇五点起床给她做满汉全席,所以她也不能输。

提前一个月就开始叨叨别人家的儿媳妇怎么怎么孝顺,不知道她的生日有没有人记得。

我姐就给她买了个十几万的玉镯子。

送的时候当然没说价格。

他妈一开始还挺满意,戴去跳舞,那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回来就骂我姐败家,买这种华而不实的东西糊弄她。

我姐那时候还不会下厨,煮碗面都能糊,为了给她出去炫耀的资本又是剁排骨又是炸带鱼。

她有没有弄得满手伤?

她委屈,跟那男的说,结果他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她是你妈,你天天在家连一个老人都伺候不好?」

说到这她想调节一下气氛,抬着下巴朝我笑:「以后你生日想吃啥我都给你做。」

我把眼泪憋回去:「我谢谢你还是歇着吧。」

我才舍不得。

她看了他的微信,眼前一黑。

他有一个分类叫「宫」。

把勾搭的对象想象成妃子,给位分、封号,他自己当然是皇帝。

她是谁?

她在「工作」分类里。

她尽可能把「宫」里的聊天记录都拍下来。

在其中注意到一个「琏答应」,琏这个字不常见,但她美容院的技师名字里有这个字,她就多看了几眼。

越看越不对劲,这就是那个技师。

顺着这个思路,她还找到一个「霖贵妃」。

是我家公司的一个高管。

后来她拍下来一点点看,她发现「宫」里的人或多或少都和她有点关系。

她吐了。

物理意义上的。

她以为是被恶心的,过几周又吐了才发现是怀孕了。

我掐了掐自己的手心,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别干出违法犯纪的事儿:「有这些离婚肯定够用了。但你要就这样离婚还是让他净身出户?」

她不假思索:「净身出户。不是我他能找到这么好的工作?正好拿他工资抵债。」

「但我昨天问了律师,出轨只能让你分到更多的财产,但远远达不到净身出户。」我顿了顿,「要净身出户,只能靠自愿。」

「他不可能自愿!」她不甘心。

我听见自己压到冰点的声音:「那就让他自愿。」

公司目前的大股东还是我爸,其次是我。

他们以为我家没男丁,娶了我姐公司就手到擒来。

可惜我家不是封建余孽。

我把他开除了。

我叫人传话给他,叫他去副董事长办公室一趟。

他不知道副董事长是我,还以为要提拔他,乐呵呵就来了。

我本来想直接甩他脸子的,现在改主意了:「最近你工作表现不错。」

他一听喜形于色还要佯装云淡风轻:「还得多谢领导扶持。」

我又抛下去一个饵:「你们部门经理一个月后要调任。」

他自以为隐秘地观察我的神色,发现我没有再开口的意思就小心翼翼地说:「我觉得我能胜任这份职务……」

「但是我原来有更好的位置留给你。」我笔锋一转。

他努力掩盖脸上的懊悔:「我听从领导指挥。」

像在驴嘴前面吊了个胡萝卜,看它急得要死又吃不到,怪有趣的。

「总之我今天叫你来是宣布一个事情——」,我故意停顿了一会儿,「你被开除了。」

他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不好意思,我……」

「没有听错,给你十分钟离开。」

他面皮抽动:「您是不是弄错了,至少该给我一个理由吧?」

你到现在也没给我姐姐一个理由啊。

但我心地善良地告诉他:「因为你左脚先进门,我们公司不喜欢左脚先进门的人。」

我又抢在他开口前截下了他的话:「我没有在开玩笑。」

不喜欢的人做什么都是错的。

他似乎忍痛抽出底牌:「其实我是……」

「你是我姐姐的前夫。」

让他死个明白吧。

他猪脑过载,站在公司门外才恍然。

我站在落地窗前往下看,他只有一个芝麻点那么大。

他觉得自己可以干出一番事业,以为不透露身份是能力的表现,然而他不知道那些顺风顺水都是我姐安排的,每次工作失误以后都是她派人收拾烂摊子。

即使我姐将他一家人赶出门外,他还是没有陷入危机的自觉。

自信到愚蠢。

没关系,故事才刚刚开始。

「你能自信多久呢?」

我用指甲戳了戳那个芝麻点,像要把它碾在地上。

赶走皇帝以后就轮到贵妃了。

我找来那个高管,她叫陈霖。

我告诉她那男的已经打包走人了,她心理素质可比那男的好太多了,不露声色。

但没用,我不是在忽悠她。

我把聊天记录发给她。

要么替我办事,要么一起走人。

她毫不犹豫选择了前者,之所以接受那男的也只是以为他是未来老总。

皇帝可是封她为唯一的贵妃,说明颇为喜爱。

如果在他落魄的时候还愿意伸出援手、不离不弃,会不会成为他的白月光呢?

试试呗。

她当即就给他发了条信息:「刚刚来看你,怎么不在公司?」

对方正在输入中……

持续了半分钟:「说来话长。」

她也过了半分钟以后才不紧不慢地输入:「不管怎么样,我一直在你身边。」

他约她晚上见面。

她答应了。

「你见过他妈吗?」

她点点头:「见过一面。」

「怎么样?」

「刻薄难搞。」

我给她发布了两个任务,一是搞定这对垃圾,二是向我汇报他们的情况。

那男的当夜住在她家,提出要把他母亲接过来一起住。

她拒绝了。

她说她的母亲有时也会来。

「难道你就要看着我们找不到地方住?」那男的满脸受伤,「难道我们的感情都是假的吗?」

是啊,陈霖恨都恨死他了。

但是她受我命令,提出另外一个建议:「我这儿住不了,风险太大了,要是我妈来……你也不想暴露吧?但是我朋友的房子可以借给你们住。」

他和他妈就住进了我精心准备的老破小。

四面漏风。

要啥啥没有。

到处都是针孔摄像头。

我和我姐可以一起欣赏他们的表演了。

他刚要发火,陈霖眼圈先红了:「我知道这里配不上你,但是……我也是托了人才拿到的,今天太晚了,你和阿姨先将就将就好不好?」

确实天色已晚。

他们心不甘情不愿地住下了。

陈霖也没走,打地铺,鞍前马后。

老太婆说哪里木板不平硌着她的腰,陈霖就拿棉花毯细致地垫上。

她晚上睡不着说牙疼,陈霖就不睡了陪着她,拿毛巾敷在脸上,十分钟换一次。

我点了点头,别的不说,服务意识还是到位的。

第二天那男的要去找房子租,发现常用卡冻结了。

我干的。

他把工资卡上交,自以为顾家,其实拿着我姐的卡花天酒地,一边说服自己是夫妻共同财产,一边心底还不服气,找小三小四小五膈应我姐,又不敢让她知道。

窝囊至极。

现在他就剩手机里那点余额和一张没多少钱的卡。

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找到工作。

还要养他的老母亲。

他的「朋友们」一听到他要借钱就打哈哈,他的亲戚们都在等着他飞黄腾达鸡犬升天。

他要怎么办呢?

他想瞒着他妈,但他妈也不是傻子。

一听他们还要住在老破小里就知道大概情况了。

老太婆被我姐惯得,生活水平高了几个档次,做头发做指甲买镯子,现在一朝回到解放前,心气自然不顺。

去跳个舞,打脸充胖子,请客吃饭,一下子上千块没了。

晚上找她儿子要钱,她儿子白天出去找人找工作处处不顺,正是心烦意乱的时候,一听几个星期的生活费几天就没了,语气就重了点。

这下好了,老太婆又闹不活了。

我看着摄像里的画面,心生一计,爱情的背叛略显单薄,母子离心也许能加一把火。

母慈子孝的背后是儿子吃软饭带来炫耀的资本,以及母亲没有拖儿子后腿。

如果这两样前提都没了呢?

先沉不住气的是老太婆。

病得太久,她那群舞伴要来「探望」她。

开玩笑,这么多人,这么小间屋子,站都站不下,让她们看见她还要不要脸了?

她就暗示她儿子:「总闹下去也不是个事儿,别跟她们逞一时之气,等拿下房子生了孩子,休了又怎么样?」

她儿子不同意:「我是个男人!吵个架就活不成了?妈你能不能替我考虑考虑?」

她不敢多嘴,表面上「好好好」答应着。

没过几天她在路上「偶遇」了个老太太,她不认识,但对方似乎跟她很熟稔,一看见她就来打招呼:「阿芳!最近怎么没来跳舞啊?」

她僵硬地笑:「是你啊,最近家里有点事。」

「你家在哪里啊?」

她说了我姐小区的名字。

「巧了!我也住那儿!正好一起回去呗!」

我早就吩咐过保安,见到那母子两人就打出去。

她前几天已经以身试法过了。

「我要去超市。」

「一起去啊!」

「我买的东西多,时间长。」

「没事儿,闲着也是闲着。」

她脸都笑僵了也甩不掉这人,最后连滚带爬逃走了。

「趣趣来来你是不知道啊,她当时那脸色哈哈哈哈。」

老太太回来就和我们绘声绘色地描述了那个场景。

她是我姐那栋楼的楼长,我姐没怀孕的时候会帮她搬搬东西。

对了,她和对门的老大爷在谈恋爱,我姐牵的红线。

总之这一遭下来老太婆是彻底憋不住了。

儿子给的生活费越来越少。

陈霖有时候还来旁敲侧击。

她戴了墨镜围巾就在门口蹲着,就等我和我姐出来,自以为挺隐蔽,其实保安早给我打电话了。

如她所愿,我出门了。

她上来就要拽我头发,我拎起她的围巾一绞她就说不出话了。

等她翻白眼我才松开手,贴心地等她喘过气,开始扮演一个被恶儿媳赶出家门的可怜老人。

含泪控诉我和我姐看不起她乡下来的,因为夫妻吵架就把她赶出家门。

我怀疑她年轻时有个演员梦,声泪俱下,情感真切。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不少人拍起了视频,老太婆更起劲了,简直要跪在地上求我收留他们母子。

众目睽睽之下,我面无表情地推了她一把,她倒在灌木丛里,为了装得更像,硬是啃了一嘴土,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朝我得意地笑。

有人扶起她,向我指指点点,我一句也没解释。

我就是看不起她。

保安护送我回小区,那群人被隔离在门外。

现在越得意,以后跌得越痛。

现实不是小说,我不可能让他一辈子都找不到工作,他将来也许会做一份普通的文职工作,一个月几千的工资,但就连那样的生活我也不想让他过。

老太婆赶时髦,跳舞那帮人满足不了她的虚荣心,她早就注册了抖音快手等平台号,记录自己的「日常生活」。

由于住在高级住宅区,衣食穿戴不像普通人,她很快积累了不少的粉丝。

「老人跪求儿媳」事件一出,很快就有人认出了她。

「这不是爱生活的张奶奶吗?」

经由陈霖的「提点」,她认为这是个炒作逼我就范的良机,她在账号上认领了身份。

并拍摄了现在的居住环境。

与以往形成鲜明对比,引来大批流量。

此外,他们一家亲戚很多,都等着他们飞升分一块蛋糕,纷纷作证支援响应。

舞蹈团的姐妹吃人嘴软,短,也站出来印证了老人最近身体抱恙,「可能」与此事有关。

事件发酵,热度层层升级,我却迟迟不回应。

「摊上这样的儿媳妇也是可怜,刚生完男孩的宝妈瑟瑟发抖。」

「认识这对姐妹,十几岁就混酒吧,妹妹还主动加过我微信,我怕得病,没答应。」

「夫妻吵架就闹成这个样子?女人到年纪了要以家庭为重心。可怜了张奶奶一把年纪,建议众筹。」

「有钱人就可以为所欲为?是谁逼大小姐嫁给穷小子了吗?有本事别拿你爸妈钱啊,没你爸妈什么都不是!莫欺少年穷!」

「大小姐真的是大小姐吗?有一说一这妹妹长得还不错,躺下赚钱岂不是手到擒来?别是个二手货被老实人接盘。」

也有人质疑张奶奶为什么不找保安不找警察,她儿子为什么不站出来说话,表示不轻信一面之词,但被以上的声音淹没了。

张奶奶感受到了舆论的力量,翻看评论「手滑误赞」了几条,顺手删了中立的评论,为自己的点子洋洋得意。

她还没告诉自己的儿子。

一来儿子肯定不赞同她的做法,她现在有点怕她儿子生气,二来她也想等事儿办成了,证明自己「姜还是老的辣」。

她以为我在舆论的压力下很快就会屈服,大摇大摆进小区,结果又被丢了出来,并且收获警告「别以为你老就不打你」。

拦住一对母子,就能拿到半年工资,保安大哥敬业得很。

没别的,咱就是靠钱。

她气急了。

陈霖替她顺了顺气,她现在俨然是张奶奶的军师,她建议:「既然这样,就再加把火,让她出门就被人砸鸡蛋!你知道现在有个行业叫水军……」

就这样,她拿自己的生活费买了水军。

她坚信,这些钱都是前期投入,拿下公司以后要什么没有?

借了水军的东风,此事一度登上热搜。

我出门被人认出来,他辱骂且企图推搡我,被我雇的保镖挡下来。

这时候我知道,该开始了。

在沉默多日后,「老人跪求儿媳」的另一主人公抛出了数张发票。

上面写了众多奢侈品的购物记录。

包括那只十几万的玉镯子、LV 包、爱马仕丝巾等。

皆能在「爱生活的张奶奶」的视频中找到对应。

此事一出,舆论风评有了动摇。

「肯给婆婆花这么多钱,不像是简单的发大小姐脾气。」

「买几个包就了不起了?买给自己妈不是天经地义?」

「要是有人给我买这些,别说推我骂我了,只要不打残随便来。」

对方表示这些东西自己只用过一两次,实际上最后都在儿媳妇那里。

自己只是对方购物的借口。

自然又得到了一拨人的支持。

我并不意外她这么不要脸,我嫌她用过的东西脏,都和行李一起丢出去了。

无所谓,我给出了房产证明。

房子是我姐的,我没收他们租都算客气。

「我也想要大小姐免费给我大豪斯住!」

「楼上,不高兴了就会在夜里把你踢出去。」

对面的回应是宣传一波自己的儿子多么多么不容易,从贫困县走出来,刚毕业怎么承担得起市中心的房价……

这次很多人不吃这一套了。

有人喜欢看卖惨,高高在上地悲悯他人,以为自己是正义使者。

有人慕强,吹捧强者做着喜从天降的梦。

关注「爱生活的张奶奶」的大多是后者,现在看到强变弱了,产生落差,就对她没兴趣了。

等她树立好儿子的形象,甚至为他圈了一波女友粉的时候,我拿出出轨证据。

聊天记录和分类。

没打码,也没具体说是谁,被认出来算她们倒霉。

都是我姐身边的人,都知道她丈夫,不算冤枉。

除了陈霖的我没放出来,她有别的结局。

他的小镇做题家励志人设瞬间崩塌。

女友粉纷纷脱粉回踩。

别说当妈的不知道自己儿子劈腿劈成八爪鱼。

「爱生活的张奶奶」满口谎话,那么前面她的负隅顽抗更显得可疑。

「不敢相信自己被当枪使了,现在老年人这么坏?」

「楼上,不是老人变坏了,是坏人变老了。」

「穷山恶水出刁民诚不欺我。」

「什么样的妈教出来什么样的儿子,小姑娘碰到这对极品真倒大霉。」

「不是我思想封建,门当户对在什么时代都有道理。」

网友的爱恨改变得就是这么快。

老年人一下子跟不上,翻评论以后被气得胸口一闷。

陈霖在旁边略微提醒她一下:「糟了!之前投水军的钱不会拿不回来了吧?这下可怎么跟他交代啊!」

她眼睛一翻,晕过去了。

她儿子刚找到工作,虽然收入低微,但他坚信只是解燃眉之急。

回来报喜就看见陈霖在掐他妈人中。

他叫救护车跑了一趟医院,就是气急攻心需要静养,把剩下的积蓄彻底花光了。

他妈刚醒,他就叫她先把生活费交给他供日常开销。

她哪交得出来?

眼睛一翻,打算装晕。

没想到她儿子把她摇醒了。

陈霖又在一旁贴心地解释了他的好妈妈做了什么,不忘在最后加上一句:「别怪她,她也是为了你好。」

他气得骂他妈「不中用的老东西」。

他妈从来没被好大儿这么骂过,忽略心口的不舒服,硬是骂得他狗血淋头,还扯上了已逝的丈夫。

两个人都像发了疯的狗狂吠,拼命要撕扯掉对方一块肉。

这时候电话响了,告诉他刚找的工作丢了。

网上已经扒出来他是张奶奶的儿子,公司不会为了一个小职员忤逆群众。

通知他的是个小姑娘,直接冷声冷气告诉他:「我们公司不收品行不端的人。」

他脑子一懵,差点也要气急攻心晕过去了。

他没钱了,连饭也吃不起,都是陈霖在接济他。

他去工地干体力活。

那里大家都盯着脚下,没人看到他。

不管有多饿,第一口泡面永远留给陈霖:「今天我只能给你一口泡面,以后我什么都分给你。」

穷得厚点的被子都买不起,也要给陈霖买枝花:「看见花就想到你喜欢,什么也没想就想看你高兴。」

我问陈霖她有一瞬间的感动吗?

她说没有,他的泡面他买花的钱都是她给的。

她比我姐清醒。

我姐当年就是这么被骗的。

如果到这里就结束了,互联网没有记忆,过个几年他洗心革面,说不定还能混上职员。

爱人背叛,母子离心,都不能给他根本上的打击,他最爱的永远是自己。

我要他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多亏他自己给我这个机会。

他是真的爱陈霖吗?

他自以为是爱。

但勾搭工地小妹,把人带去老破小的也是他,把他妈仅剩的 LV 给出去的也是他。

其他的奢侈品都已经被卖了。

因为时间仓促,压价很厉害。

而且他们给不出正版证明,只能当仿得很真的假货卖。

这只 LV 是他妈最喜欢的。

被他拍拍胸脯就给了出去。

他在底层人身上找到了昔日翻身农奴把歌唱的感觉,在她眼里找到了崇拜。

我看着摄像头里的人影交叠,只觉得辣眼睛。

我找到了工地小妹,戳穿了他的真面目,并且要她配合我演一场戏。

她很缺钱,她的弟弟要结婚,我给的钱足够让她一家都过上好日子。

所以她答应了。

没有任何预警,我把他告上了法庭。

以强奸的罪名。

我提供了视频,视频里是工地小妹拼命挣扎男人却不管不顾的样子。

他怎么会顾及发泄工具人的感受呢?

他还以为她在和他玩花样。

她才离不开他,他是这样天真地以为。

对方律师提出偷拍不算证据。

我一脸无辜地回答:「在自己家装摄像头也有错吗?」

那间老破小,可是我亲自给他们准备的埋骨之地。

证据确凿。

他进了监狱。

他妈为了他四处奔波,求爷爷告奶奶,跪地磕头,可她之前的谎话与虚荣已经毁了她的信誉。

跳舞的伙伴避而不见,反而指指点点。

亲戚只在有利可图时往来,流的是和他们一样的血。

她又气又急,病倒了。

没钱医院不收她。

亲戚被迫把她捡走,一不顺心就打骂她。

警方通报案情后,一片哗然。

出轨渣男升级成强奸犯。

而之前人人喊打的我和我姐反而没那么「坏」,虽然把他们赶出了家门,还给了他们房子住。

我姐成了善良单纯的大小姐。

保安、老大爷和奶奶的声援也终于被人找出来,成为了坚实的作证。

无数人喊话要入赘。

「本人男大,185,六块腹肌,会做饭会带孩子,不出轨不犯法不妈宝,考虑一下。」

「姐姐性别不要卡太死!」

而另一边,他犯的是强奸罪,又没人托关系照顾,犯人都看不起他。

在局子里就是个出气筒。

旧伤叠新伤,身上没一块好肉。

他一开始还咬牙硬挺,后来挺不住了,低声下气地求人庇佑。

他那点本事在监狱里不够看。

除了长相还算清俊。

从某天起,他发现没人打他了,他一喜,就去拜会自己新认的大哥。

大哥什么没说,摸了摸他的脸。

自那以后,撑着的那口气散了,他一下子萎靡下去。

这时候陈霖去探监,告诉他,她要结婚了。

她以为他可以成为公司老总才跟着他,没想到他这么没用。

她看不起他。

他讲的那些话,她一个字都不信。

她每讲一句,他的脸就白一分。

他失态地大吼要见他妈。

她说他妈对他失望,不要他了,带着剩下的钱跑回乡下了。

他信了。

可惜毕竟年轻,没一下子死过去,只不过状态离死不远了。

至于他出狱以后发现他妈为了他受的那些罪,会不会羞愧得不敢见她,都是后话了。

陈霖嘛,能力不错,我姐说要让公司利益最大化,我就打发她去非洲待几年。

有功再议。

我不知道他出狱以后的故事。

一个有案底的人能找到什么工作?

他妈等到他出狱了吗?

我和我姐都不知道。

他和我们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我们回家了,回到真正的、有爸妈的家。

从他们知道这件事后,就不断给我打电话问我情况。

还让我转告我姐,他们等她回家。

我让他们自己和姐说,他们一开始还别扭,一听到我姐的声音就泣不成声。

他们要飞过来,要出手压制网上不好的评论。

我阻止了他们:「相信我们吧,我们已经长大了。」

他们说可以帮我姐带孩子。

但她拒绝了,她不声不响就去打掉了。

我一开始还生气,以为她是意气用事:「这个月份流产对身体不好你知道吗?」

「姐姐知道,养身体最多是一年半载,可养孩子是一辈子。」她摸摸我的头,给我顺毛,「对不起,以前家里的事都让你扛,往后你不会是一个人了。」

我没出息地哭了。

我好像第一次当小公主的妹妹。

而她已经不是那个象牙塔里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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