拯救妈咪
2023-05-05T00:00:00Z | 31分钟阅读 | 更新于 2023-05-05T00:00:00Z
拯救妈咪
穿成女配后我只想搞事业
本月第 20 次相亲时杀出来一个陌生美女。
美女气势汹汹:「不许跟他谈!」
「你谁啊?」
「我是你女儿啊妈!」
呃,见面喊妈是什么新式社交礼仪?
「我没什么别的要求。」我搅着杯子里的咖啡,「今年结婚,婚后别给我找麻烦,我工作忙,五年内不生孩子。」
林湛点点头:「可以,我保证。」
「那——」
「不可以!」
手里的咖啡杯被推到了旁边,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个蛮力拖到了门外。
我踉跄了几步,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红头发美女。
美女恶狠狠地瞪着我:「不许跟他谈!除非从我尸体上跨过去!」
「你谁啊?」我抱着胳膊看着她,恍然大悟,「噢~我知道了,林湛女朋友?」
「屁!我是你女儿!」
我无动于衷,她又加了句:「妈!相信我!」
「第一次见面就这么大礼?你们年轻人真会玩哈。」
美女急了:「我说的是真的,不信去测 DNA!我是二十年之后穿越回来的!」
「二十年后?」我笑了,「美女芳龄几何啊?我现在还没有生孩子的计划,二十年后不可能有这么大的女儿。」
美女拉起我就走。
「所以千万别跟他结婚,否则人财两空,还会得癌症。」
售楼部办公室里,我和我「女儿」四目相对。
还别说,五官确实跟我有几分相似。
不,应该说除去她浓艳浮夸的彩妆,几乎跟我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讲真,」我注视着她,「但凡你说你是我流落在外的亲姐妹我可能都会信的。」
美女点点头,清了清嗓子:
「妈,听我说完。
「我叫池逾白,跟您的姓,名字是您老早就起好的,因为我姥姥很喜欢那首诗——江碧鸟逾白,山青花欲燃。我爸林湛,是个渣男,软饭硬吃还把您气进了医院。
「这是我从小到大和您的一些合影和视频。」
这条对得上,名字确实是我很早就想好的。
我怀疑地接过她手里的相机,皱眉看了几眼。
「好他妈丑,怎么可能是我?」
美女一脸凝重:「这真的是,好多照片上您都戴着您最喜欢的那条项链,戴了二十年。」
我抿着嘴唇看着照片上抱着孩子的女人,苍老疲惫,但五官的确是我的。
「如果您觉得丑——」美女看起来更凝重了,「只能说明这场失败的婚姻带走了你的美貌,带来了乳腺增生和肺癌。」
怕我不相信,她又翻出来一个视频:「众所周知,视频是不能 P 的。」
我笑笑:「众所周知,被这么评论的视频都是 P 的。」
我没再看下去,把相机放回了桌子上。
「根据某个不知名神秘理论,如果你是我和林湛的孩子,那么你刚刚破坏了我们的相亲,现在你也会因为蝴蝶效应而消失。」
她撇撇嘴:「妈,你要相信奇迹。」
「好吧,就算你说的是真的。」我耸耸肩,「距离我 30 岁还有三个月,你姥姥说了,我要是 30 岁之前不结婚就别想再进家门。」
「我姥姥也没让您三个月闪婚吧!」池逾白急得抓起我的手机,划拉了几下扔回给了我,「我刚刚替你把林湛拉黑了,想结婚去找别人。」
我一时语塞:「你是怎么打开我手机的?」
「池女士,您这手机密码二十年没变过。」
我把池逾白安顿在市中心的一套房子里。
这房子我第一眼看见就很喜欢,刚买不久,还没来得及搬进来。
「妈,这房子外型和装修都挺好看的啊,我小时候咋没见过?」
「打住!」我眼皮跳了跳,「求你了,别叫妈行不行?」
尤其是我看着她前凸后翘的傲人身材和性感迷人的黑色连衣裙,再感受着自己 oversize 黑卫衣下的一把干枯的老骨头,差点脱口而出一句「你是我妈还差不多」。
「那叫啥呢?」池逾白想了想,「小妈?」
我被呛了一口:「这合适吗,身份都变了吧?」
有点礼貌,但不多。
正因为称呼僵持着,我手机响了。
「不好意思,先接个电话。」我掏出手机,「喂?」
电话那头的声音很欠扁:「哟,相亲结束了?」
我低声骂道:「舒权,你又犯什么病?」
听到这个名字后,池逾白忽然兴奋起来,抓住我的胳膊晃了几下。
舒权慢条斯理地说:「有人送了我一艘游艇。」
「所以呢?你现在送我了?」
「想得美。」他低声笑了,「我是怕你相亲相得脑子进水,问你要不要出去兜风,把进水的脑子烘干点。」
「不去。」我干脆地拒绝了,「你那群朋友太吓人,我有潮人恐惧症。」
要不然,他以为我为什么会单身到现在?
池逾白反手抢过我的电话:「她去她去,她口是心非呢,什么时候?」
电话那头的男人沉默了两秒:「您哪位?」
在我的死亡凝视下,池逾白尴尬地开口:「我是她……嗯……好朋友,对,好朋友。」
「稀奇。」舒权说,「池露,什么时候学会主动社交的?有新朋友了?」
「是高中同学。」我把手机拿回来,「去就去,什么时候?」
「看你时间。」
我看了眼日程表:「那明天吧。」
早死早超生。
「小妈,你这么漂亮又这么有钱,怎么就看上我爸了?」
「都说了我着急结婚了。」我咽了一口冰淇淋,「要不然你姥姥姥爷一气之下把财产全捐了,我不就玩完了吗?」
「唉,可惜啊。」池逾白叼着勺子,「你以为我爸好拿捏,结果你俩刚结婚两个月他就把你弄怀孕了,你生了我之后身体一直不好,连公司都被我爸吞了。」
「……我有这么恋爱脑?」
「也不算恋爱脑,可能是真的有心无力吧。」池逾白又翻出来几张病历截图给我看,「你都病危了我爸还在陪他的小三、小四,我穿越过来的时候,你已经……」
她忽然不说话了,低下头抹了一把眼睛。
我拿起桌上的一包纸巾丢给她:「哎好了好了,你这样整得我很害怕啊。」
池逾白点点头,看起来还有点欣慰:「知道害怕就行,说明还有救!」
「可是,你真的没事吗?」我托着腮看着她,「我和林湛要是黄了,你应该也没了吧?」
「无所谓。」她摊摊手,「你是不是又不相信我了?我是你亲闺女,我能害你吗?」
好熟悉的话术。
我皱皱眉:「我是不是经常对你说这句话?」
池逾白摇摇头,有些愣神地看着我:「没有,你是个好妈妈。」
舒权的游艇 party 在晚上。
池逾白缠着我要我带她一起去,我拗不过她,只好把她带来了。
「小妈,一会儿——」
「说了多少遍了,不能这么叫我!」我捂住她的嘴,「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远房堂妹,刚从国外回来,还是谁也不认识的那种!」
她吐吐舌头:「好吧。」
舒权远远地看见了我,掐灭了手里的烟迎了上来。
「大美人,终于来了。」他露出很夸张的表情,「怎么还不止一位美女?」
我看了看池逾白:「这是我一个堂妹,刚回国。」
「原来是堂妹。」他热情地笑着,「你好啊,我是你姐姐的发小,舒权。」
还没来得及接话,舒权就凭借身高优势,伸出胳膊绕过我的脖子,把我往旁边带。
「舒权!松手!」我行动能力有限,只能狠狠地推了他一把,「别跟我动手动脚的!」
「啧。」他松开手,「咱俩都认识二十几年了,穿一条裤子长大的还在意这些?」
我白了他一眼,对着玻璃整理头发和衣服。
「我是想问你,你确定这是堂妹?」舒权侧目看了池逾白的方向一眼,「长得跟你也太像了,别是伯父年轻气盛的时候不小心弄出来的私生女吧?」
「别胡说八道,让我爸知道了打断你的腿。」我瞪了他一眼,「而且,众所周知,我长得像我妈,一点都不像我爸!」
「行吧。」舒权还是不放心的样子,「你记得留个神,别一天到晚傻乎乎的,就知道泡实验室,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
你才傻乎乎的,你们全家都傻乎乎的。
我穿不惯高跟鞋,打了一圈招呼之后就溜到了没人的地方吹海风。
这船很大,舒权的确壕无人性。
刚休息不到半分钟,闺蜜的电话就打过来了:「露露,我给你介绍的那个怎么样?」
「林湛吗?还、还凑合吧——」
我结巴着不知道怎么回答。
「骗谁呢大姐?你都把人家拉黑了还说凑合呢?我听说你聊到一半忽然跑了,然后拉黑了所有联系方式?」
我抓了抓头发:「这……这事有点复杂,一时半会儿说不清。」
闺蜜哭笑不得:「有什么说不清的,你不喜欢咱就换下一个呗,池大小姐你能不能拿出点富婆的底气?」
我无言以对,闺蜜还在继续念叨。
「要我说,你也根本不用这么着急结婚,也不一定非要那种没有背景还没钱的,这样的也不一定会对你好啊。」
我把手机扔到旁边,任由她唠叨。
「哦对了,我记得前几天给你介绍的那个还不错,是个设计师,我调查过了,符合你的要求,不吸烟、不喝酒也没有任何不良嗜好,家庭情况简单,你有印象不?」
说实话,没什么印象了。
一周见了 20 个男人,我觉得我不是相亲,是个初筛简历的机器。
「哦,那个啊。」我打着哈哈,「那个确实还不错,长得好像也 OK,设计师对吧,那能不能给我设计几件好看又舒服的衣服——」
「你让建筑设计师给你设计衣服?」
我举着手机回过头,看着身后那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男人。
第一反应竟然是,难道我还生了个儿子?
有点眼熟,但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有点帅,但脸上的嘲讽很明显。
皮肤很白,但并不显得过于秀气,鼻梁和下颌线像是由锋利的雕刻刀一气呵成,利落而流畅。
他微微低头看着我:「池小姐是贵人多忘事,还是相亲太多了所以记不得?」
我盯着他看了两秒,心虚地拿出手机搜索聊天记录。
设计师是吧——
「秦渡,31 岁,建筑设计师……」
是我周四那三场相亲中的一个。
但由于我当天晚上还有个会要开,心不在焉地见完了之后马上就跑了。
「是你啊。」我收起手机,站直了身体,「好巧。」
他并没有握我伸出去的手。
装什么装啊。
我把手收了回来:「长得帅就可以没礼貌?」
秦渡随手把白衬衫的袖子卷了上去:「长得美就可以一口气谈几十个男朋友?」
「哪来的谣言?」我挑挑眉,「母胎单身,学信网可查。」
「小妈,你——」
飞奔过来的池逾白看到了我和秦渡,紧急刹车顿在原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我倒吸一口冷气。
这倒霉孩子怎么会是我生的?
「小、妈?」秦渡露出那种一言难尽的表情,「池小姐的身份真的是很多元化。」
「叫错了,叫错了。」池逾白讪笑着走过来拉我,「堂姐,舒权找你呢,咱们去前面吧?」
我狠狠点头,抬脚就走。
「我叫秦渡。」他向我伸出手,「不如把今天当成第一次认识。」
我拍掉了他的手:「不好意思,记仇。」
我裹着毯子坐在角落,心情复杂地看着弹钢琴的男人。
一身白色西装,正是林湛。
「小妈,我好像知道你为什么会看上我那个破爹了。」池逾白晃了晃手里的酒杯,「原来你是个颜控。」
我看着林湛的侧颜和在琴键上轻快跳动的手指,点了点头:「但是,他为什么在这里?」
一曲终了,林湛站了起来。
并没有什么人注意到这个人,他也没有和谁打招呼,反而径直朝我走来。
池逾白立刻站了起来。
「喂。」我扯了扯她,「别激动。」
林湛无视了自己未来的女儿,绕过她走到我面前,笑得很温柔:「小池总,又见面了。」
「不用这么叫我,我并没有在我爸公司上班。」我坐着没动,「昨天中途有事走了,没来得及跟您打招呼,十分抱歉。」
「没关系。」他笑了笑,「那,请问能不能把微信加回来?」
池逾白左跨一步横在了我俩中间:「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林湛的笑容尴尬地凝固在了脸上:「我和您有什么误会?」
「误会?」池逾白冷笑一声,「你和我没什么误会,只是你单纯在骗池露而已!」
我心里暗道不好,赶紧站起来拉着池逾白往外走。
「不好意思,喝得有点多了,我们去休息一下。」我向舒权使了个眼色,「你们先玩。」
池逾白意犹未尽地想接着骂,我拼命把她拦了回来,拖进了一间没人的休息室。
「我跟你说,他明知道你闻不得烟味,结婚前还喷香水掩饰一下,婚后就原形毕露,在家里一支接一支地抽!」池逾白眼角红红的,「我有时候跟你一起睡,你一晚上都在咳嗽,你知道吗!」
「好好好,我现在知道了。」我拍了拍她的背,「别生气了,我不会跟他在一起的,联系方式早就删干净了。」
池逾白狠狠地吸了吸鼻涕:「你最好是!」
好不容易稳住了倒霉闺女,我松了一口气,打开门走了出来。
舒权正一个人站在不远处,指尖闪着微弱的火光。
见我出来,他把烟头在护栏上蹍了几下,顿了一秒,又脱下西装外套丢在旁边,理了理头发朝我走过来。
「抱歉啊。」舒权看着我,「我之前没问钢琴师是谁,他骗过你?」
「没事,也不算骗吧,或者可以说是诈骗未遂。」我想了想,「也不用太为难他,别接触就好了。」
「嗯。」舒权点点头,「你这堂妹挺猛啊?」
我尬笑两声:「可能是年轻气盛吧。」
我开车把池逾白送了回去,她非要我留下来一起。
「小妈,我一个人睡害怕。」
我看着一脸祈求的池逾白:「我不信。」
不是我吹,据我观察,我这闺女的战斗力,百鬼夜行都得给她让道。
她可怜巴巴地望着我:「我这么努力来解救你,不值得小妈陪我睡一晚吗?」
行吧。
她成功地唤起了我并不存在的母性。
洗完澡,我关掉手机,一边敷面膜一边看文献。
池逾白小心翼翼地凑了过来。
我合上电脑:「有话直说。」
「小妈,我觉得舒权叔叔挺好的。」她眨眨眼,「有钱有颜对你也好,要不你考虑考虑?」
「对我好?」
「是啊。」池逾白点点头,「我可不是乱说的,是我从小到大看见的。」
「你跟他接触很多吗?」我抓了抓头发,「如果接触不多,就不能算了解,如果接触很多,我已婚他已婚,那就说明越界了。」
「哎呀,那你们现在发展发展,不就不算越界了吗?」
「我们俩不合适。」我笑了笑,「我们都认识二十多年了,要是合适早就该在一起了,我怎么会把自己变成大龄剩女?」
她摊摊手:「问您自己咯。」
「那就是不合适!」我打了个哈欠,「他的兴趣在豪车、美女上,我的兴趣在研究课题上,聊不到一起的。」
她恨铁不成钢地拍了拍沙发:「你是找老公,又不是找同事!」
「但就是聊不到一起啊。」我耸耸肩,「我比你了解他,舒权是典型的花花公子,也许因为我跟他认识比较久,他对我可能不太一样,但绝对不适合结婚。」
「万一他愿意为了你改呢!」
「你也说了,万一——」我摇摇头,「看来不愧是我女儿,恋爱脑程度跟我真是不相上下。」
池逾白长叹一口气,抱着靠枕瘫在沙发上:「那我祝你不要被我姥姥扫地出门。」
美好的一天,从被父母催婚开始。
我爸头也没抬:「忽然回家,科研经费用完了?」
我妈看了我一眼:「果不其然,又是一个人。小陈,添一套餐具,把单身狗粮给露露端上来。」
「妈,我怀疑你骂我,并且有证据。」
「那你倒是争点气!」我妈把果盘端到我面前,「你还剩三个月啊,要么赶紧结婚,要么老老实实来公司上班。」
嗯,是这样的,混得不好就要回来继承家产的意思。
「我保证,就半年!」我信誓旦旦,「半年内我绝对把这个项目做完,然后去公司上班!」
爸妈对我的保证已经熟视无睹。
为了表示自己的真诚,吃过早饭后,我装模作样地来到公司「熟悉环境」。
其实就是坐电梯从一楼到二十楼然后再坐下来。
重复第三遍时,我被逮住了。
「小池总,能不能帮我个忙!」许佳拉着我走到茶水间,「下半年有个项目,领导想用这个设计师,但他太抢手了,我联系不上,邮件也没人回复,我看你们是大学校友,能不能帮我联系一下他!」
我盯着资料上的名字:「我大学校友啊……」
「是啊,比你高一级。」
「那你找我真的是找对人了。」我嘴角抽了抽,「枪口不大,但你就是撞上来了。」
许佳疑惑:「什么意思?」
「秦渡,是吧?」我抖了抖手里的文件,「上礼拜刚结仇。」
我查了半天秦渡的资料,然后咬牙切齿地拨通了闺蜜的电话。
「哈喽宝贝,怎么了?」
「我不是让你给我介绍那种废物型男人吗?你能不能解释解释秦渡这种业界顶流是怎么混进来的!」
闺蜜尴尬地笑了几声:「这个啊,你也不能全找那种特别废物的是不是,而且他确实不如你有钱嘛。」
「而且我上次还在舒权的局上看见他了。」想起这事我就生气,「舒权和他那群狐朋狗友请的人,能是一般人吗?」
「哎呀,你不喜欢就算了呗,反正还有那么多呢。」
我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把他联系方式推给我。」
「哈?」
「上次通过你约的,没加好友。」
闺蜜笑得很大声:「你真看上他了?」
「看上个鬼!我问他多少钱愿意来给我干活!」
14:00,我看着闺蜜推来的名片犹豫了好久,终于咬牙发送了好友申请,然后把手机扣在桌面上,打开电脑敲论文。
19:00,我转了转脖子,准备下楼去吃饭。
倒扣在桌面上的手机好像潘多拉魔盒。
总有一种只要我打开它,就会被怪兽咬一口的感觉。
以秦渡的德行,也不知道加我好友之后会说点什么有毒的话。
我仿佛已经见到了他用讽刺的表情说:「嗨,同时谈 20 个男朋友的海王。」
秉持着伸脖子也是一刀缩脖子也是一刀的原则,我小心翼翼地把手机拿起来。
竟然一条信息都没有!
「噢,我开了免打扰。」我咬着嘴唇把免打扰关掉,「3、2、1——」
还是一条信息都没有?
打开微信,发现我发出去的好友申请石沉大海。
……是我低估了他。
我不死心地又发了一次。
「我通过了你的好友申请,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聊天了!」
这次竟然秒通过?
我飞快地打字:「秦先生您好,我是 C 集团的池露,我们想邀请你做下一期项目的特聘设计师,请问您有没有意向?」
「对方正在输入中」的提示忽闪了好几次。
看他犹豫,我补充了一句:「您可以先考虑考虑,酬劳可以详谈,不会比您之前的薪资低。如果觉得可以的话,我会让我们部门的负责人联系您。」
过了很久,秦渡终于回复了。
「我在想,你是真的记性不好还是故意的?
「池学妹,能不能说人话?」
记性不好是真的。
不敢说人话也是真的。
我纠结着措辞:「那您能来吗?」
「我以为你加我是想延续上次在船上的对话。」
真有意思,上次的对话有什么好延续的,怕打不起来吗?
我锲而不舍:「您期望薪资多少?」
「……你们想给多少?」
我挑挑眉,飞快地打字:「我能给你无法想象的。」
「期待。」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十分抽象的头像和十分抽象的文字,我的脑子里却想象出了一个画面。
画面里的秦渡坐在电脑面前,微微低着头笑了一下。
「小妈——」池逾白抱着我的肩膀撒娇,「我就是想吃你做的面,你再做一次嘛!」
「我不会做面啊!」我把她从我怀里揭下去,「想吃啥自己去点外卖,我真的不会做饭。」
「我会啊!」她跳起来把我拉到厨房,「来,我教你!」
我太阳穴直突突:「你既然会做还让我做干啥?」
池逾白嘿嘿一笑:「妈妈的味道不一样嘛。」
半小时后——
「知道我为啥不做饭了吧。」我摊摊手,「不仅做不成,还会破坏厨房。」
「呃。」池逾白挠挠头,「你怎么做到打鸡蛋都打不进锅里的?」
「很奇怪吗?」我抱起刚刚被我报废的电饭煲放进箱子里,「我的建议是出去吃。」
「没事,那你坐着,我来做。」池逾白把我推出了厨房,「别进来啊,千万别进来!」
我刚离开厨房,门铃就响了。
「奇怪,谁啊?」
我疑惑地打开门。
舒权站在门口,手里还拎着几个袋子。
我眯了眯眼:「你怎么知道我住这?」
「你又不是地下工作者,我怎么就不能知道了?」他自顾自地走进来,把袋子放到桌子上,「还没吃饭吧,我给你带了——什么味啊?你们家着火了?」
「没——」
「卧槽,这锅怎么这样了?池露,你是不是进厨房了?」
我赶紧把池逾白和舒权从厨房里拉出来,用脚带上了厨房门,干脆地锁上了。
舒权看了池逾白一眼:「堂妹也在啊。」
她笑得一脸灿烂:「对啊,您来看我姐的吗?」
我瞪了她一眼,用口型告诉她:「别乱来。」
池逾白比划了一个 OK 的手势,屁颠屁颠地跟着舒权把饭端出来了。
我正要去帮忙,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响了,是我爸公司的怨种员工外加害我不浅的罪魁祸首许佳。
「小池总,你也太牛了!那个秦渡答应了!」
「他真答应了?」我有点惊讶,「我看他的工作室工作应该不少,还以为他肯定没档期了。」
「要不就说我们小老板有本事呢,他直接推了舒总那边,跟我们签合同了!」
我看了看满脸写着开心的舒权:「……许佳,你小点声。」
餐桌上,舒权用审视的眼神盯着我。
「你确定那个姓秦的不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我管他在什么。」我耸耸肩,「能给我们创收的就是活财神。」
舒权冷笑一声:「是活财神还是活桃花?」
「别尬黑啊,造谣违法。」
「你不是还跟他相亲了吗?怎么,没谈成?」
「你怎么知道我跟他相亲了?」我抱着胳膊看向他,「思思不会把这些都告诉你吧?」
舒权不甘示弱:「怎么,我不能知道?」
「太奇怪了。」我摇摇头,「舒权,你这样让我很不舒服,虽然我们是好朋友,但我也需要隐私,而不是发现我去了哪里做了什么,你比我本人还清楚。」
「那个,我能插一句吗——」池逾白弱弱地说,「你们是在吵架吗?」
我看了她一眼:「大人说话小孩别插嘴。」
「哦。」
她悻悻地低下头剥山竹吃。
「好朋友。」舒权沉了口气,「所以你一直把我当好朋友?」
我撇撇嘴:「也可以是死对头。」
「我喜欢你。」他盯着我的眼睛,「现在明白了吗?」
「明白了。」我说,「但我不喜欢你。」
他愣了一下,然后笑了笑:「还真是你的风格。」
「那个,我能插一句吗——」池逾白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舒权,「这是在表白吗?」
「是啊。」舒权说,「而且被拒绝了,看不出来吗?」
池逾白点点头:「看出来了。」
「我知道我之前不靠谱。」他说,「但我愿意为了你改,我对你不一样。」
「得了吧你。」我嫌弃地看了他一眼,「咱俩也不是第一天认识对方了,彼此是什么德行都心知肚明,大可不必非要互相折磨。」
「池露,我喜欢了你十年。」
「十年?」我差点笑出声,「没开玩笑吧?」
「当然没有!」舒权瞪大眼睛,「我很认真的。」
「那你解释解释,为什么像个苦情男主角一样,默默喜欢了我十年,但就是不表白?」
他挠了挠头:「我那不……怕耽误你学业,好不容易等你博士毕业了,你还是扎到科研里出不来。」
「好,姑且相信你。」我点了点头,「那你再解释解释,在你默默喜欢我的这十年里,一个接一个地换女朋友是为什么?」
「还有这事?」池逾白惊得张大嘴巴,「没看出来啊舒权叔叔!」
在我的眼神警告下,她赶紧闭上了嘴。
「我、我——你知道,我耐不住寂寞啊。」
「是啊,我可以理解。」我摊摊手,「所以如果你今天跟我说,你玩够了想安心找个人结婚我还可以考虑一下,但如果你说你喜欢了我这么多年——对不起,这只能说明你一边喜欢我一边和其他人谈恋爱,好笑不,老哥?」
他信誓旦旦地举起手:「我知道,但是以后肯定不会了。」
我摇摇头:「你现在对我就是觉得新鲜,因为你之前的女朋友们没有我这一卦的,但如果我们在一起了,你很快就会发现,没什么不同,很快就腻了。更何况,你耐不住寂寞,但我习惯了平静。」
「池露,虽然这么说不好,但——」舒权叹了口气,「你我这样的家世,根本没什么纯粹的感情。」
我笑笑:「宁缺毋滥。」
池逾白激动地鼓起掌:「对对对,是这样的!千万别乱结婚!」
「我就当你今晚喝多了。」我送舒权出门,「祝你下个女朋友称心如意。」
舒权抽出一支烟,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点着,只好放在手里摆弄:「池露,我真的挺喜欢你的。」
「你是个很讲义气的朋友,我也挺喜欢你的。」我裹紧外套,「但很可惜,我们真的不适合。」
「嗐。」他笑了笑,「你别整的这么……怪尴尬的,行,那就当我酒后失言!」
我看着他钻进那辆黑色跑车:「路上小心。」
跑车带着噪声一骑绝尘,我皱起眉,揉了揉耳朵转身往回走。
我圣母心泛滥地觉得有点伤感,在小区楼下的湖边坐着发呆。
手机又响起来。
我有些烦躁,打开免提把手机放到旁边。
「小妈,烘干机在哪啊?」
我回忆了一下:「没在阳台?」
「没啊,主卧阳台没有,其他的阳台……我找找……」
我听着池逾白那边翻箱倒柜的声音:「也不用去太离谱的地方找啊——」
「在书房的阳台的西北角。」
我抬起头,秦渡正举着手机打电话。
他也愣了一下,低头看向我。
池逾白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来:「书房的阳台?没有啊。」
秦渡扬起眉,挂断了电话:「找什么?」
我眼皮一跳:「烘干机。」
他想了想:「在最大的阳台,墙边的柜子门打开。」
我嗤笑:「编得跟真的一样。」
「找到了找到了,在柜子门后面!诶,小妈你在跟谁说话?」
我挂断了电话,眯起眼睛:「你怎么知道的?」
秦渡也眯了眯眼睛:「你是谁的小妈?」
我瞪着他:「可以是你的。」
「wow,很刺激。」他歪歪头,「可惜,没机会了,我爸已经不在了。」
……什么地狱笑话。
秦渡勾起嘴角:「烘干机都找不到,需要我发一份详细的地图给你吗,尊贵的甲方?」
「你偷偷进我家了。」我警惕地盯着他,「我要报警了啊!」
「我还用偷偷进你家?」他侧过头笑了几声,「你家,我比你熟多了。」
「……这小区不会是你设计的吧?」
「为什么不会?」
「不对啊,你又不是搞室内设计的,你怎么知道烘干机在哪?」
「这个啊——」秦渡惋惜地摇摇头,「我就是顺带着设计了一套,本来想买下来自己住,结果也不知道是被哪个土豪截胡了。」
「我就说,这套房子怎么比别的贵那么多!」我撸起袖子,「你黑我是不是!」
秦渡笑着举起手投降:「冤枉啊,这个是开发商的事了。」
我翻了个饱满的白眼,转身往回走。
「我住你旁边那栋。」秦渡抬了抬下巴,「有事可以找我。」
「谢谢乙方。」我咬牙切齿,「欢迎加入 C 集团的项目。」
他伸出手:「合作愉快。」
我狠狠地握住他的手:「一定会很愉快!」
回到家里时,池逾白正在洗澡。
两个小时后,她还在洗澡。
「你还好吧?」我敲了敲浴室门,「这么久了,你没出啥事吧?」
池逾白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没有,我马上出去!」
我回到卧室看资料,过了一会儿,她愁眉苦脸地跑了过来:「我掉了好多头发。」
我看着她火辣的发色:「……你是不是染烫太多了?」
「这么严重吗?那我是不是要秃了?」
「不至于。」我打开日历翻了翻,「要不明天一起去做个头部护理?」
「可以吗?」池逾白兴奋了一下,又收起表情,「会不会耽误你工作啊,还是算了吧,没什么大事。」
「我也不能一个月工作 31 天吧。」我找到美容院的微信,「我跟他们说一声,明天下午一起去吧。」
她抱着我亲了一口:「谢谢小妈!小妈真好!」
我爸勒令我必须去参加公司的年中会议。
「要我去也不是不行。」我翻了翻自己的日程表,「就是,你们介意把开会的时间挪到晚上 11:00 后吗?」
……很好,又被亲爹骂了。
「你去开会吧池露,实验我们来做。」同事推了推我,「顺便多来点赞助,这台机器不好用了。」
我斜了她一眼:「这个论文差不多了,就是需要再润色一下英文表述,我找了一个海外机构,你跟他们联系一下,我先请半天假。」
由于路上堵车,我赶到公司时,会已经开完了。
可能我跟自家公司真的没缘分。
「爸,我真不是故意的!」我瘫在沙发上哀嚎,「您老人家不信去看新闻啊,那个十字路口真有两辆车撞了,我总不能为了逃这个会,人为地制造交通事故吧?」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我爸把几个文件夹推到我面前,「但这和你负责这个项目有什么关系?」
我悲怆地拿起一本翻了两眼,只觉得眼前发黑:「我真的不会啊。」
「公司迟早要到你手上,早点熟悉对你也有好处。」我爸拍了拍我,「下半年能不能赚钱就看你了。」
「……要不要我提前帮您搜集一些关于破产流程的资料?」
「小兔崽子,你敢!」
我抱着那摞文件麻溜地滚出了我爸的办公室,跑到休息区躺尸。
几个正在窃窃私语的职员看见了我:「小池总下午好啊。」
「好得很。」我把文件夹扔到桌子上,疑惑地看了他们一眼,「你们为什么在那儿站着?」
几个人指了指休息区角落的沙发。
沙发上坐着个身材高挑的男人,正背对着我坐在落地窗前。
「啧。」我笑了一声,「偷摸看帅哥啊,但据我的经验,这种一般是背影杀手,你们别被骗了。」
「那我转过来给你看看。」
我僵硬地转过身:「……」
秦渡微微一笑:「小池总经验丰富啊。」
我忧伤地 45°角仰望他的额头:「你能不能不要每次出现在我眼前都这么悄无声息,像个鬼一样啊。」
「那我下次提前拉警报?」
「……别跟我玩烂梗行不行,诶,你们跑什么!」
刚刚还在聚众聊天的职员迅速溜回了工位上。
「他们说这个项目会来一个新人领导。」秦渡看了看桌上的文件,又看了看我,「原来是你。」
我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很失望?」
「非常惊喜。」
「心态不错。」我垮着脸,「也对,反正你的工资是合同上写好的,我就算血本无归,你的钱也不会少!」
「瞎担心什么?」他理了理桌上的文件递给我,「虽然不该过度自信,但是——要相信我的专业水平,我也相信你的洞察力。」
……一时不知道哪个更值得怀疑。
「我不会让你亏损的,尊敬的甲方。」
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一个风景优美的办公室里——
和一个疯疯癫癫的我。
我认命地叹了口气,关掉了各种资料页面,把被我标记得乱七八糟的界面截图发给了秦渡。
嗯,专业的事就该交给专业的人去做!
「秦渡,这些玩意儿是什么意思?」
又是一条石沉大海的消息。
我叹了口气,继续埋头啃文件。
手机屏幕亮起,是池逾白发的短信:「小妈,我想吃火锅。」
我伸了个懒腰回复道:「我现在有点事,忙完了去接你。」
「好耶。」
两小时后——
某位不知名伟大的哲学家曾经说过,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
我暂时把这句话奉为自己的人生信条,干脆地关掉了电脑。
那个抽象的头像终于屈尊降贵地出现在了我的手机上。
「抱歉,我工作时经常连着画几个小时的图,手机静音,没注意到消息。」
「现在我把声音打开了,有事可以随时找我。」
「标记的那些东西,我整理在这个文件里了,如果我哪里没写清楚记得再跟我讲。」
我点开了那个文件——很好,23 页。
人生中第一次怀疑自己是不是有阅读困难症。
「小妈,你还是喜欢这家店啊。」池逾白喝着碗里的汤,「我从小到大你都喜欢带我来这。」
「是吗?」我有点惊讶,「那你觉得好吃吗?」
她点点头:「好吃啊。」
我想了想,叫来了服务员:「你们老板在吗?」
服务员一脸蒙逼:「应该不在吧,我们老板不常来店里。」
「小妈,你要干啥啊?」
我打量了一下店里的陈设:「买了这家店啊。」
「哇,这就是霸道女总裁吗!」池逾白竖起大拇指,「觉得好吃所以买下整个店,小妈太酷了!」
「想啥呢宝贝,我是这种冲动消费的人吗?」我放低了声音,「你看啊,你从小到大都吃,证明这家店开了 20 年,这对餐饮来说很坚挺啊。我现在买了,然后把它做大——」
池逾白一脸崩溃地打断了我:「OK,可以了不用讲了,小妈,我觉得姥姥姥爷真的误会你了!」
我跃跃欲试:「是不是觉得非常不错!」
「叮——」
我打开手机看了看,是秦渡发了个稿子给我。
池逾白睁着大眼睛盯着我:「小妈,你这段时间和那个设计师好像联系很频繁诶?」
「工作需要。」我翻了翻文件,「你觉得他怎么样?」
她吐吐舌头:「你的事我不方便乱讲吧。」
我笑了:「哟,不是一口一个舒权乱点鸳鸯篇的时候了?」
「哎,女士,我们老板今天来了!」服务员小跑过来,「您找我们老板有什么事吗?」
我抬起头:「我想——呃,我不想了。」
秦渡站在服务员身后,脸上带着非常友好的微笑:「池老板,这次又想买什么,买我的店吗?」
我清了清嗓子:「那我就直说了——」
秦渡打断了我:「这个不卖。」
我扬起眉:「我还没说我要买什么!」
「你还想买什么?」他歪了歪头,似笑非笑地打量着我,「让我听听,需不需要另外的价钱。」
一直沉默的池逾白伸手摸了摸我的脸:「你脸好红啊……」
V 大一百二十周年校庆,我受邀回到了母校。
倒也不是因为我做出了多大贡献……主要是我爸给这个典礼捐了一个亿而已。
哈哈。
万恶的资本主义竟是我自己。
池逾白非说要去看看我的青春。
我看了看自己的短裙,又看了看她裹着的厚风衣:「……你是不是穿得有点太厚了?」
她吸了吸鼻涕:「我有点感冒。」
到了学校,池逾白说想自己逛逛,一转眼就不知道窜去了哪里。
我坐到校庆晚会观众席 VIP 区,发现秦渡正站在前面和别人说话。
真是阴魂不散啊。
哦,之前许佳是不是说他是我校友来着?
他蹲了下去,帮一个男演员调了调大提琴的琴弦。
我忽然觉得这个画面似曾相识。
什么时候来着,什么时候见过这样的画面……
想不起来了。
秦渡看到了我,朝我走了过来:「你也来了。」
我看着他:「我们之前见过吗?或者——你之前有拉过大提琴吗?」
秦渡勾了勾嘴角:「你猜。」
「我想起来了!」我一拍大腿,「一百一十周年校庆的时候,我大二,你是不是表演了大提琴!」
他笑着点点头:「是。」
可恶啊。
我记忆中青春年少时的白月光级别的男人怎么会是这个狗东西啊!
「我们应该不止见过这一次。」秦渡说,「但你可能不记得了。」
我皱起眉:「还见过?」
他点点头:「等一下,我的东西在那边。」
秦渡回来时,身上带着一股淡淡的香气。
这个气味莫名地让我想起来一些事情,好像很久远,又好像过去了没多久。
「你没事吧?」我吸了吸鼻子,嫌弃地看着他,「特意去喷了个香水?」
「研究表明,有嗅觉参与的记忆,更加细节化和情绪化。」秦渡在我旁边坐下,「现在想起来了吗?」
的确是这样的。
现在他坐在我身边,我忽然有些雀跃。
这个气味仿佛给了我某种安全感,和——心跳的感觉。
「好像——」我愣了两秒,「我在国外读博士时,好像有一次联谊活动,我们是不是一起跳过舞?」
他笑弯了眉眼:「终于想起来了,亲爱的梅花鹿小姐。」
……好像那次舞会,我确实戴了鹿角头饰。
晚会进行到一半,我忽然有点心慌。
「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我四处看了看,戳了戳秦渡,「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并没有。」他微微皱眉,「你听到什么了?」
我拿出手机,心不在焉地看了几眼。
「不行,我觉得要出事。」我站起来,「我先出去一下。」
「怎么了?」他跟了出来,「池露,你去哪?」
我也不知道要去哪。
但这种心神不宁的感觉让我很不安。
秦渡跟着我走了出来。
一个工作人员拦住了他:「秦老师,一会儿有个仪式需要您上台露个面,走个流程。」
「能换成别人吗?」他沉了口气,「让冯越替我上行不行?」
我摇摇头把他推了回去:「我自己就行,你不用跟我去了。」
漫无目的地找到体育馆时,我相信了这个世界上大概真的有「母子连心」的存在。
池逾白晕倒在了篮球场上。
一群学生围着她不知所措。
「她怎么了?」我拨开人群走进去,「池逾白?能听到我说话吗?」
一个女生摇摇头:「不知道,她刚刚还好好的,忽然就晕倒了。」
我摸了摸她的脸,很冰。
救护车很快就来了。
急救室外,秦渡陪我坐着。
「她是你的亲人?」
我叹了口气:「算是。」
他点点头:「你们看起来感情很好。」
「可能是,血浓于水吧。」我说,「血脉里的东西,好像很难改变。」
秦渡话锋一转:「你喜欢我开的那家火锅店吗?」
「挺喜欢的。」
「我妈几年前去世了,她是个工程师,但一直很想开一家火锅店。」他笑了笑,「所以我今年工作稳定下来之后,就替她开了这家店。」
我有点汗颜:「对不起啊,我还想买来着。」
「没什么的,她如果知道你喜欢这家店,肯定也会开心的。」秦渡语气轻松,「要往前看。」
怪不得之前思思跟我说秦渡家庭情况简单。
……确实够简单的,户口本上大概只有他一个吧。
医生走了出来,跟我说池逾白已经醒了,但他们也不知道什么原因。
「谢谢你陪我过来,我想单独跟她说几句。」我站起来,「一会儿会有司机来接我的,你先回去休息吧。」
秦渡点了点头:「好。」
见我进来,池逾白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跟我有关系,是吗?」我叹了口气,「你也不是完全不受影响。」
「怎么可能不受影响。」池逾白低下头,「我、我跟您说实话吧,每次您和秦渡见面,我都会一边高兴,一边不安。」
「我能感觉到他是个好人,你们应该互相喜欢——但可能是本能反应,我的身体感受到了威胁,所以在挣扎。」
「我见到舒权叔叔时没有这种感觉,只会觉得熟悉和亲切。」
「因为我是你和林湛的孩子,你——」她咬了咬嘴唇,「你和别人在一起后,我肯定会消失。小妈,所以我信了你和舒权叔叔不可能,他靠近你时我没有那种被威胁的感觉。但秦渡不一样,我能感觉到,你们的关系每进一步,我的身体好像就被抽离了一点,可能这就是传说中的官配?」
我平静地开口:「你生日是哪天?」
「啊?」
「我觉得,按照我的德行,如果没有你的出现,我大概率会在我 30 岁生日的前一天结婚,然后把结婚证甩给我妈。」我说,「如果我现在去找林湛,你——」
「不可以!」她大声打断了我,「你当我来找你是为了什么?就为了让你重蹈覆辙,然后再得一次肺癌再死一次吗?」
「但你会消失。」
「来不及了。」她哽咽着,「小妈,我只有三个月时间,到你生日前一天,只要你不和林湛结婚,我就赢了。」
「赢了?」我忽然很烦躁,「赢了的意思是你就不存在了是吗?」
「没事的,我不在乎的!」池逾白抱住我,「妈妈,你让我过得很幸福,我没有遗憾,我只想让你也幸福一次。」
「我现在就去——」
低头看向手机的时候,我愣住了。
时间已经过了 0:00,今天是我的 30 岁生日。
池逾白的身体越来越透明了,她带着泪痕对着我笑:「小妈,生日快乐。」
他妈的,我为什么是个忙起来连生日都不记得的工作狂?
池逾白说她想回家和我一起睡。
我陪她在床上躺着,只开了一盏床头灯。
她抱着我,喃喃地说着话。
「妈妈,谢谢你。
「你真的是个好妈妈,能再见到你,能陪我三个月,我很开心。
「虽然有点遗憾,还是很想再吃一次你做的饭,但更希望你可以遇见一个愿意做饭给你吃的人。
「我以为你是个对做饭有天赋的人。
「看来不是……所以,做妈妈一定很辛苦吧。
「妈,我们还会再见的。」
逾白,我们还会再见的。
我是被电话的声音吵醒的。
「宝贝女儿,生日快乐!赶紧起床回家,爸爸妈妈给你准备了惊喜!」
「哪有惊喜还提前通知的啊。」我揉了揉眼睛,「那我等会儿就回家。」
「嗯?」
我看了看周围的陈设。
见鬼,我怎么跑到这个房子里睡了一晚上。
头有点疼,我坐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昨天是校庆,后来好像发生了点事情,我提前走了。
发了什么事情来着?
我死活想不起来,打电话问秦渡:「秦渡,我昨天喝酒了?」
他好像被我没头没脑的提问搞晕了:「没有吧?」
「那我怎么好像忘了点啥事,喝断片了一样。」我敲了敲自己的额头,「哦对了,我今天有点事,那个方案晚点再聊。」
「你在家吗?」
「在。」我笑了笑,「干什么?上门服务?」
秦渡也笑了:「是啊。」
我伸了个懒腰:「我还没起床,等我半小时。」
呵呵,秦渡送我的生日礼物是一本设计图。
「这就是理工男?」
「不喜欢?」他挑挑眉,「我记得你说过,想要一套这样的房子。」
我翻了翻效果图:「我说过吗——好吧。」
也许是我 20 岁的时候说过,想要一个长满玫瑰的院子,而且要我亲手去种。
我在自己家别墅院子里种了,但是全都死了。
我去公司找我爸哭诉,我爸说我闲的,问我为什么不找人来种。
「而且,这不是效果图,是实拍。」秦渡打开了一个视频给我看,「我算不算个有天赋的园丁?」
我瞪着他:「你怎么知道的?」
「许佳告诉我的。」秦渡笑了笑,「他们觉得你养死满院子的玫瑰很……很有趣。」
「有趣个屁,他们肯定骂我蠢了!」
「哎,等会儿再报仇。」秦渡拦住我,「池露,我觉得我应该坦诚一点。」
我歪歪头:「嗯?」
「我——我喜欢你。」他别开脸,耳尖有点发红,「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但是如果有机会的话,你看,我们都不是小孩子的年纪了。」
是啊,我们都不是小孩子的年纪了。
我控制不住上扬的嘴角。
感情是很诚实的东西。
我侧过头笑了几声,清了清嗓子。
「秦渡,某项研究表明,有的人在面对让自己心动的人时,就会表现得张牙舞爪、伶牙俐齿。」
他忍俊不禁:「哪项研究会用这么可爱的词?」
我理直气壮:「我自己的研究,做了三个月。」
「实验样本多吗?」
「不多,就两人。」
很久以后——
舒权带着他的新女友来参加了我的婚礼。
我走过去迎接他,他微笑着跟我打招呼:「池露,好久不见。」
我也笑了笑:「好久不见。」
舒权四处看了看:「你堂妹呢?没来参加婚礼?」
我有些茫然:「什么堂妹?我哪来的堂妹?」
「就是那个跟你长得特别像的啊。」
「你是不是哪天喝多出现幻觉了啊!」我笑着骂他,「赶紧入座吧,别在这胡说八道了。」
又过了很久以后——
「卧槽,怎么是双胞胎啊!」我狠狠叹气,「秦渡,一个随我姓,一个随你姓怎么样?」
「两个都随你姓也可以。」
「我拒绝,我只想起一个名字。」我想了想,「江碧鸟逾白——就叫池逾白!」
「那,另一个就叫秦慕池。」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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