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 or 杀

2023-06-12T00:00:00Z | 29分钟阅读 | 更新于 2023-06-12T00:00:00Z

逃 or 杀

逃 or 杀

红色警报:我的世界坍塌了

我又死了一次。

从上了这趟高铁后,我就陷入了死亡循环,永远活不过两点半。

不管我用什么手段逃生,最终都会被同一个人杀死。

怎么办?

难道必须反杀那人才能打破循环?

1

哒、哒哒哒、哒哒。

一阵密集且有节奏的军鼓,接着是伴随着激昂音乐的男声念白:

「I’ve got the reach and the teeth of a killin’machine……」

我从黑暗中被这声音吵醒,有些疲倦地睁开双眼。

这是……第几次了?

左手边窗口的景物飞速后退着,座位一排五个,都坐满了乘客。

车厢头部的电子屏上显示着当前的时间、车厢号和车速,还有代表车次的英文字母 G 和后面四个数字。

显然,我正在一列高铁上。

我身边坐着一个衣着清凉的美女,视线对上的同时,她嫌恶地扭开头,还从包包中掏出蓝牙耳机,动作浮夸地塞住了两只耳朵。

我给她取名叫小美,每次我只要接电话稍晚一点,她就会对我摆出一副臭脸,似乎我的铃声非常吵一样。

好吧,我承认,确实有点吵。

我掏出口袋里的手机,上面显示来电是一个「188」开头的陌生号码。

电话接通后,传来一个类似机器人客服的女声,她机械地说道:

「你有两个选项——一是像老鼠一样逃跑,另一个选项,在你的包里。」说完,电话戛然而止。

还是这句台词……我又掏了掏衣服和裤子口袋,没有车票和身份证,什么都没有,身上的衣服像是优衣库买的,毫无特点。

仅有一个军绿色的登山包摆在我的脚下,那是我唯一一件行李。

虽然早就知道里面是什么,但我还是弯下腰,慢慢拉开拉链,将手伸进包里。

金属的触感,凉凉的。

那是一把手枪。

「妈妈,我要玩手机!」

「不行,手机快没电了,要留点电才行……阳阳乖,到站再玩哦。」

「不嘛!我现在就要!」男孩带上哭音,声音的穿透力十分恐怖。

我向斜后方瞧,一个衣着精致的男孩正缠着他妈妈要手机,同时还使劲地拍着前排的靠背。

前排坐着一个戴着眼镜的上班族,他的笔记本电脑被震得一晃一晃的,但他却皱了皱眉头,没有说话。

倒是坐他旁边的学生样的小青年回头,跟男孩的妈妈小声说:「您好?能让孩子小点声音么?」

「小孩不都是这样吗?再说我已经说他了,他不听怎么办?」

那学生似乎没想到这位妈妈这么大的反应,愣了一下说道:「不是,我的意思是——」

「你什么意思啊,跟小孩子见识什么,真是的!」

我饶有兴致地看着学生和孩子母亲吵架,这是我为数不多的乐趣之一,他们的每一句台词我都能背下来。

偶尔我也会干涉一下,比如帮个腔打个岔什么的,每当看到两人新的反应时,我都会欣喜若狂。

看了一会,时间不知不觉就来到了下午两点十三分。

再有两分钟,米黄就会出现。

米黄是我起的外号,因为他总穿着一件米黄色的风衣,我能清晰地描述出他的外貌——小圆眼,浓眉毛,蒜头鼻,薄片嘴,头发很稀疏,还有一点啤酒肚。

如果可以的话,我真想问出他的名字,跟他聊上两句,只可惜从来没有机会。

因为他一出现,就代表我「又」要死了。

两点十五分,米黄准时在过道出现,他直直地冲着我走过来,步履轻松,只见他右手伸入怀中,像掏出打火机一样掏出了一把手枪,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我。

一声清脆的枪响。

子弹正中我的眉间,我甚至没感觉到痛,令人安心的黑暗瞬间笼罩了我。

我死了。

但这黑暗并没有持续多久,朦胧中,我似乎听到了「哒哒哒」的军鼓声,那声音越来越大,直到吵得我忍不住再次睁开双眼。

「I’ve got the reach and the teeth of a killin’machine……」

口袋里的手机在响,我扭过头,小美正嫌弃地看着我。我看了一眼车头的显示屏,上面的时间是下午一点四十五分。

没错,我陷入了一个循环。

这辆车十二点四十五从 S 市发车,下午四点到达 T 市,但我从来没有活到过两点半。

因为一到两点十五,那个穿着米黄色风衣的男人就会将我杀死,然后我会在半小时前复活。

一次又一次,不厌其烦,直到现在,我已经数不清被他杀死了几次。

我试过找乘警,躲进卫生间,或是干脆拉下紧急拉杆,逼停这列高铁。

但这也仅仅让我的死亡多推迟了十几分钟。

米黄总能找到我,无论我躲在多么安全的地方——卫生间或是乘务员的休息室,最晚两点半,我就会被他找到,然后杀死。

我不知道米黄为什么要杀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谁,就像失忆了一样。

或许曾经我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以至于要遭受一次又一次的死亡。

这真是世上最残酷的刑罚,无穷无尽的半个小时,无穷无尽的死亡。

我曾一度以为自己身上装了什么定位装置,而身上除了衣服就一个手机,我到卫生间把衣服全脱掉仔细地检查了一遍,又把手机丢掉,还是没用。

我只能怀疑定位装置被埋到我的身体里面,可即使如此,我只有半个小时活头,根本没有检查身体的条件。

「你究竟为什么要杀我?」

我真心想让米黄给我一个答案,但他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我。

之前几次我也试图跟他搭话,电影里的杀手杀死目标前不都会废话两句么,至少也给我留下点线索吧。

但米黄从来没有,他只是沉默地杀死我,一次又一次,我甚至没见他的表情有过变化。

「砰」子弹又一次射入我的脑袋,看来这次也一样。

2

「I’ve got the reach and the teeth of akillin’machine……」

黑暗中,我又被同样的铃声吵醒,但这次我懒得管,连眼睛都懒得睁开。

这里就像是一个永无止境的噩梦,说实在的,我已经麻木了。

反正无论怎么样都是死,不如就让我瘫半个小时吧。

一遍又一遍地死,我的精神已经到了极限,还不如就这样小睡一会,睡得迷迷糊糊,这样死得比较轻松。

但老天够残酷的,连这样短暂的安宁也不肯给我,那个要手机玩的孩子又吵又闹,然后又是同样的戏码,孩子的母亲和前座的学生吵了起来,吧啦吧啦……

我有些听腻了,去别处眯一会儿吧。

我刚起身,发现过道对面座学生旁边的眼镜男也正好起身要出来,他一只手拿着手机,另一只手扶着座椅靠背,手机屏亮着,似乎是要出去接电话。

「你先你先。」他谦让道。

我点点头,错身之间我瞟了一眼他的手机屏幕。

走着走着,我忽然觉得有哪里不对,可又说不上来。

又走了几步,仿佛一道闪电从我脑中掠过,我僵在原地,终于知道是哪里不对了。

错身的那瞬间,我瞟到他手机上正好有个来电,来电显示是一串陌生却又不那么陌生的号码。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那串号码,正是我手机上唯一的来电号码。

就是每次重生之后必定会接到的那个「188」开头的号码。

我转身望去,戴着眼镜的上班族正站在车门的位置,一边望着窗外,一边举着电话说些什么。

我每次接通,都是一段同样的话,而且一听就是机器人语音,之后无论怎么回拨都没再接通过。

而这家伙却在跟这个号码的主人聊天……有趣,实在是有趣。

身上的懒散一扫而空,我只觉得心脏跳得越来越快,这里面一定有猫腻,说不定就是这无限死亡循环的秘密所在!

我缓缓地朝着眼镜男走去,一步一步,慢慢地,悄悄地,但是好巧不巧,吵在兴头上的那位母亲突然一个高音,将眼镜男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

眼神相对,我明显感到几米之外的他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惊慌。

我意识到已经打草惊蛇,索性大步流星朝他冲去,无奈就差那么两秒,只能眼看他匆忙挂断电话然后一扭身躲进了卫生间。

我赶到卫生间门口时正好听到里面的门闩插上的声音,那家伙把自己反锁在里面。我使劲锤门,大声道:「出来!」

「先、先生,有什么事,我还在用厕所……」

「别他妈装蒜了!」我暴怒道,「你怎么会有那个号码?给我出来!」

「这位先生,发生什么事了么?」乘务员又来多管闲事了,我没时间理她,依旧使劲砸门。

见状,她皱眉道:「要上卫生间可以去别的车厢,你再这样砸门我要去找乘警了!」

「要找就找,别他妈在这烦我!」

乘务员被我吓到,转身离开了。这时,我听到卫生间里的眼镜男小声说道:

「没用的,你这是在做无用功。」

「什么无用功?你清楚我在做什么,对吗?」我激动地趴在门上,说道,「你知道一会儿要发生什么,对吗?」

「哎哟,你干嘛非要来难为我呢?」眼镜男用一种无奈的语气说道,「我就是个打工的,快走吧快走吧,当我求你了!」

这个人果然知道什么!我正考虑要不要撞门进去,被我吓跑的乘务员带着乘警过来了。

「同志,你再继续砸门,我就以破坏公共财物为由将你扣留。」乘警绷着脸说道「现在回到你的座位上去。快点!」

我举起双手,假笑道:「别别,我不砸了,我就是想跟里面的朋友说两句话。」

「我不想跟他说话,警官,快把他带走!」里面的眼镜男像是见到了救星,大声喊道。

「X,你个贱人!」

「你的座位在哪?算了,你跟我走吧。」乘警也不废话,推着我就走,我知道再赖着也没用,就放狠话道,「你给我等着!」

被乘警押着走了两个车厢,迎面走来一个米黄色的身影,我掏出手机一看,我靠,又到了两点十五。

小眼镜,你给我等着。米黄举起枪,再次将我一枪爆头。

……

「I’ve got the reach and the teeth of a killin’machine……」

再次重生被铃声吵醒,我立刻睁开双眼,转头就朝眼镜男坐的位置望去。

让我惊奇的是,眼镜男竟然也在看着我,而且,他的眼神不对,那不像是在看一个素不相识的人。

那眼神带着一点点恐慌,跟我眼神相触的瞬间他就察觉到了不妥,生硬地挪开了视线,而在我看来这更是欲盖弥彰!

他有上一轮循环的记忆!我几乎是瞬间得到了这个结论,转而是抑制不住的狂喜。

二话不说,我起身就要去抓他,他反应也不慢,像耗子一样往卫生间窜去。

结果还是让他抢先一步,躲了进去。

「我靠,你有意思吗?」我气笑了,轻轻敲了两下门说道,「出来,咱们聊聊?」

里面无人应答。

「你放心,就像你说的,你不就是个打工的嘛,我跟你较什么劲呢?」

我谆谆善诱道,「我只是想跟你聊聊怎么离开这里,你也得体谅体谅我嘛,平白无故地被杀了几十次,难免有点烦躁,上次如果冒犯了你,我道歉,我道歉。」

「唉,你不懂,我不能说的。」

嘿嘿,上钩了,他这话简直是不打自招。

我让自己的语气尽可能的柔和,说道:「我懂我懂,你也是逼不得已的,每个人都有苦衷,咱都各自体谅一下。」

「不是,唉,兄弟,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说——」眼镜男的语气开始软化,「这事应该要你自己意识到,我跟你说的话就……兄弟,你就放过我吧。」

「好吧,我明白了,老这么缠着你也没意思,我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就这样吧,拜拜。」说完,我转身离开。

从我离开算起,大概过了五分钟左右,卫生间里传来门闩轻轻抽动的声音,门缓缓拉开,里面的眼镜男像老鼠一样机警地观察四周。

我哪会错过这个机会,瞬间迅速从死角窜出来,用手臂卡住门,朝眼镜男露齿一笑,打招呼道:「嗨,又见面了。」

眼镜男急忙想把门合上,但为时已晚,我的力量比他大得多,稍微用力就挤了进去。进门之后,我一把掐住他的脖子,将他死死按在墙上。

他气急败坏地骂道:「你们这帮实验体果然就没有好人!」

「实验体?又有新台词?」

我笑得有些狰狞,加大了手指的力度,他的脸立马就憋红了,拼命地挣扎着,但他的力气小得很,对我造成不了半点威胁。

「先生,你们在里面干什么呢?」门外传来乘务员关切的声音,我将门砰地一声关紧,将门闩插上,然后转身说道,「现在就咱们两个人了,好好聊聊吧。」

卫生间里本就狭窄,我们两个大男人挤在里面几乎是脸贴脸,不过这也更加方便我看清他的面部表情。

我将掐住他脖子的手松了松,问道:「先说你是谁,你的任务是什么?」

「我不——」

没等他说完,我再次用力狠掐他的脖子,这次我用了十成力。

看他的眼神开始涣散,我才松开手,他像快溺死一样喘息着,咳嗽着,鼻涕眼泪都流到嘴里了。

我阴狠地威胁道:「你不说没关系,我会慢慢折磨你,一会儿我被杀了也没关系,你最好祈祷自己下次能跑快点,不然我醒来第一件事还是找你。」

「光是我被杀也太不公平了,以后我死多少次,死前就折磨你多少次。」

我这话并不是吓他,他也明白我是认真的,看我的眼神中多了几分畏惧。

我看到他的表情开始变化,恐惧、犹豫两种感情交替出现,最终他有些崩溃地叫道:

「为什么要跟我过不去啊!我只是为了混口饭吃!」

我知道只差临门一脚了,催促道:「少废话,快说!」

「你敢跟我这么横,怎么就不敢杀了他?」

「杀谁?」我一愣。

「谁杀你,你杀谁啊!」他瞪着我,「为什么不选另一个选项?」

4

「你有两个选项——一是像老鼠一样逃跑,另一个选项,在你的包里。」

电话里的女声回荡在我的耳边,我想起了包里的那把手枪。

杀人?这个念头再次从心中升起,我却惊讶地发现自己没有一开始那么抗拒。

或许是因为被同一个人杀了那么多次,我觉得反杀他一两次好像也不过分。

「等等,难道必须要我杀了他循环才会结束?」我紧紧盯着他。

「你自己想。」

「别他妈说谜语,直接告诉我答案!」我狠狠在他肚子上揍了一拳,痛得他直叫。

「咳咳,算了我不管了,会变成什么样我也不管了,我受够了!」眼镜男开始自暴自弃了,他仇恨地盯着我道,「你不是想知道么,我全告诉你!」

「fight-or-flight,翻译过来就是战或逃,这是生物面对未知危险时的应激反应,愤怒引起攻击,恐惧则导致逃跑,这么说很好理解吧。」

「这本来只是一个科研项目,后来项目主管不知从哪里找来一批『实验体』——据说是一些受过训练的罪犯,我们才有机会用活人来研究战逃反应。研究方式就是你现在所经历的一切。」

「我、我不明白。」我干巴巴地说道。

「类似于虚拟现实的一种技术,他们把你的精神接入一段无限循环的梦境,在这段梦里你不记得自己是谁,也不知道自己在哪。」

他像在说梦话,但偏偏每一句都像是真的,「然后他们在你的梦境中塑造出一个杀手,他唯一的任务就是杀死你。」

「那为什么不让杀手直接坐小美的位置上?」

「小美是谁?」

「坐我旁边的女孩。」

他摇了摇头,说道:「那有什么意义呢?他们的目的又不是杀死你。」

「那又是什么?」我感觉大脑要裂开了,「你说要研究我的反应,那研究一次两次不就好了么?为什么要让我这么逼真地死一次两次三次四次?到现在都几次啦?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我说过,这『本来』是一个科研项目。」眼镜男推开我,整了整衣领,说道,「后来项目被某些大人物看上了,性质就变了。」

「研究人员发现,如果将实验体每一轮循环的记忆延续下去,会出人意料地达到一种『训练』的效果。当『逃』的负反馈效果达到极限,实验体将会把『战』作为唯一选项。」

看到我迷惑的表情,他解释道:「无论你怎么躲,杀手都会杀掉你,这是系统设定好的。多重复几次,你会怎么样呢?」

「就现在这样,感觉无所谓了。」

「恩,自暴自弃,感觉死不过就这回事。」他点点头,继续说道,「那再重复几十次几百次,你又会怎么样呢?」

我一时语塞。

「总有一次你会想起那把枪的!当人不在乎自己的命,他又怎么会在乎别人的?你会拿枪选择战斗,选择杀掉他,这将成为你潜意识的唯一选择,这才是这个项目的意义!」

「这是个战斗训练营,兄弟,有人想训练你们的潜意识。」

他不理已经震惊到石化的我,自顾自地说道,「训练好之后,他们再将这个梦境从你的记忆抹除,你就会成为一个心理素质极强的士兵。你不会再逃跑,只会战斗,只会杀掉敌人。」

「呵呵,主管还开过玩笑,倘若把你们实验体编成一支军队派上战场,敌军绝对见不到一个逃兵。

当然像你们这样,如果真的训练出来也不可能去做大头兵,至少也是特种兵之类的,毕竟费了这么大功夫呢。」

「我有个问题。」听到这里我浑身冷汗直冒,但仍努力保持镇定,「如果我永远不选另一个选项呢?」

「那就不选呗。」

他翻了翻白眼,说道,「你以为有多少实验体在进行试验?或许几百个?几千个?

合格的会立刻被运走,不合格的就一直训练,直到合格为止。

当然,如果拖的时间太久,白白浪费资源,上面就会派人处理掉,换下一批。」

说着他指了指自己,抱怨道:

「像我们这样的『记录员』,只是负责跟进实验体的情况,因为外面不可能实时监控每一个梦境,只能每个实验体派一个专员负责。

而我也是倒了血霉被派给你,没胆子去跟杀手血拼,反而跟我在这较劲。这下好了,奖金没了,说不好还要扣钱!」

我脸色苍白,无力地靠在墙壁上。

如果这是真相的话,那也太残酷了。

肆意地被操控记忆,像小白鼠一样在梦里被屠杀,即使侥幸从这逃出去,也会像工具一样被人指使,直到被用坏,丢弃。

我苦笑道:「你早告诉我这些不就好了,何必受这么多苦。」

「什么是潜意识训练?我要是一开始就告诉你,那还有效果吗?

不然你以为杀手为什么要被设置在半小时后才来杀你,就是为了让你有时间自己思考,犹豫,最后做出选择!

你自己要去做和别人逼你做完全是两个概念……你可好,非要跟我过不去,这下好了,之前那么多轮你白死了,我白陪你浪费时间。」

说完,他蹲坐在地,手捂着脑袋,懊丧道:

「我知道你们可怜,但我也有难处,要不谁愿意看这么血腥的场面,还不是因为钱够多,都是为了混口饭吃!

这个月还有贷款要还,我的妈呀,该怎么办……」

我站在他的对面,垂眼看着他一直抱怨,忽然觉得可笑。

仅仅是因为被扣了工资,就能让他懊恼成这个样子。

那我被平白无故打死这么多次又算什么?

我抬头望了望天花板,眯起眼睛。

「喂,我说,刚刚外面的人听到我们的谈话了么?」

「谁?」

「就是你的领导,你的主管,创造这个梦境的人。」

「应该还不知道,他没时间监控所有实验体,所以才让我们隔几个循环打电话跟他汇报情况。」

原来如此,所以刚才眼镜男打电话是在汇报,那时候我还没抓到他,所以外面的人不知道刚才的事。

「要不要做个约定?我去干掉米黄,你就当作什么也没发生过。」我也蹲下来说道。

「这……」

犹豫就是好事,我加把劲继续劝道:「你看,我想要出去,你呢,想要钱。我训练成功了才能出去,你才能升职加薪,我们的利益是一致的。」

「可是,从你了解真相的一刻起,训练就已经——」

「谁知道?谁知道这里的事?你不是说是你负责定期汇报么?如果你不说,谁能知道这件事?」

「额……」

「话又说回来,我出去是否能变成个牛逼的士兵,跟你又有什么关系,最后就算出了问题,你就把责任推给我,谁会跟你一个小卒子过不去呢。你说我说的对吗?」

这次轮到他挣扎了,我微笑地盯着他,心里已经有大半的把握。

「管他呢,就这么着吧。」他叹了口气道,「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我看了眼手机时间,屏幕上显示为两点十五分。

我又看回眼镜男:「不好意思,你可能现在就得帮帮我。」

「帮你什么?」

「来,站起来,站到这,对。」我将他扶起来,让他靠在门上,然后尽力缩紧身体。

砰砰砰!

门外射进来的子弹尽数被眼镜男的后背挡住,多亏他在,不然被射成筛子的就是我了。

等到米黄的弹夹打光,我将眼镜男的尸体扛在肩上,手放在门闩的同时在心中默念:

「这不过是个梦。」

下一刻,我快速将门闩拉开,停顿一秒,将门拉开的瞬间,我把眼镜男的尸体用力朝外掷去。

门外的米黄在换弹夹,却被我扔出来的尸体砸中,趁他身体失衡的瞬间,我朝他冲了过去。

我用尽全力挥出的一拳正中他的下巴,人在这个位置受到重击很容易恍惚,米黄也不例外。

短短的两秒钟却决定了胜败,我趁机捡起他的手枪与弹夹,当他回过神来,看到的是换好弹夹的我正举枪对着他。

「去死吧。」

砰,但这次倒下的不是我。

就这?看着米黄的尸体,我心中却没有起什么波澜,或许是因为知晓了真相,我完全没有亲手杀人的罪恶感。

不过是幻影罢了。

周围车厢的乘客早就尖叫着跑开,我周围两节车厢空无一人,只有米黄和眼镜男的尸体与我做伴。

我待在原地等着,列车继续朝前行驶,我看了看手机,已经两点半了。

怎么回事?梦境怎么还没结束?虽然第一次活过两点十五,但我却一点高兴不起来。

眼镜男死了,我也不可能去问死人……现在应该怎么办?

「放下武器,双手抱头!」我听到乘警在远处的车厢朝我喊道。

我没有一点抵抗的想法,随手把枪扔掉,眼看着乘警如临大敌地一点一点接近,然后将我制伏。

我被五花大绑后送到车上乘务员休息的隔间关起来,似乎到站之后就将我移交给警察。

就这样,我在小黑屋里待了一个多小时,就在我以为会就这么到站时,整个列车忽然发出巨大的轰隆声,天旋地转间,我依稀听到有人在外面喊:

「脱轨,脱轨啦!」

我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就失去了知觉。

5

「I’ve got the reach and the teeth of a killin’machine……」

刚一睁眼,我就朝眼镜男坐的位置看去,他也同样望向我,我们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愤怒。

「你竟然拿我挡子弹!」

「梦境为什么还没结束?!」

周围的乘客一脸惊讶地看着我们,眼镜男率先朝没人的过道走去,我没好气地说道:「看什么看!」然后跟上他。

到了清净的地方,他立马怒声道:「我中了好多好多枪,疼死我了!你这个天杀的坏种。」

我冷笑道:「这种感觉我已经体验过无数次了,你这还只是第一次。」

「还第一次?我靠!」他指着我的鼻子骂道,「你们是有前科的罪犯,我是交着五险一金的正常人,别把我们混为一谈!」

「有什么区别?」我狞笑着扭住他的手,疼得他嗷嗷直叫,「告诉我,杀了米黄之后,梦境为什么没有结束。」

「停停停!疼死我了……训练,什么是训练,一次能叫训练么?你被杀多少次,就必须杀回去多少次,至少不能比被杀的次数少吧。」

我被杀了多少次……记不清了,也就是说,我还要再杀掉米黄那么多次……

「在到达系统给你指定的次数前,这辆车永远到不了 T 市,上一轮你杀掉他了?」

「恩,但到站前高铁脱轨了。」

「这就是了,后面纯属浪费时间。你死之后梦境才会重启,所以我建议你杀掉他之后直接自杀,这样可以节约时间。」他揉着手说道。

「呵呵,你们还真没把我当人啊。」

「行了,有时间说这些还不如赶紧去找你的米黄。」他嫌弃地看着我,说道,「告诉你这些,我也是要担很大风险的好吧!」

我懒得理他,回到座位上去拿包里的枪,结果手伸到包里,我的脸色却变了。

「这怎么回事?」我将包里的武器拿出来,那竟是一把手弩。

「你每杀死他一次,提供的武器都会变,这也是训练的一环嘛……」眼镜男事不关己地扶着座椅。

「喂,那是什么?」我堂而皇之地将手弩拿出来,周围的乘客早就警惕地盯着我,坐眼镜男旁边的学生还是一如既往的热心,率先朝我发问。

「手弩啊,没见过?」

「是假的模型么?」

「应该不是假的。」我摸了摸弦上的弩箭,箭头轻易地将我手指划破。

「那就不能带到车上来,你怎么过的安检?」学生皱眉说道,「后面还有小孩,很危险的,你还是交给乘警——」

嗖,弩箭应声从学生的头盖骨射入,箭头从后脑穿出。

车厢在短暂的寂静之后炸了锅,人们哭喊着推搡着逃走,还有几个直接吓晕了过去。

「你有病啊!」眼镜男擦着脸上溅到的血,骂道,「杀他干嘛?」

「我没用过手弩,找人试试。要不,拿你试?」

他立马闭嘴了。

「米黄在哪?」我问道。

「一般都是在一号车,后面也许会增加难度,随机出现在别的车厢。」

眼镜男小声说道,看到刚刚那一幕,他老实了很多,「设定是半小时后才会来找你,不过你在那之前接近他,他会立刻攻击你。」

「OK。」我将包里剩下的三根弩箭带上,朝着一号车的方向走去。

不能连发,射完一箭如果不中,就必须先找掩体,他的手枪可是能连射的……我思考着战术,说来奇怪,我的心里竟有些跃跃欲试。

这是一场猎杀,不过,猎人不是你了。

我端着手弩走进了一号车厢。

车厢内正好有一男子要去厕所,和我迎面走来。

见我手中拿着手弩,他大声训斥道:「端着这么逼真的模型走来走去做什么?误伤到小孩怎么办?一点素质都没有——」

未出口的话戛然而止,弩箭穿过他的头颅。

短暂的寂静过后,车厢内瞬间嘈杂起来,尖叫声、哭喊声、奔逃声同时响起。

而其中最显眼的,则是在人群中冷静站起来的米黄。

他面无表情地站起来,转身,看见我。

然后我看到他的眼神产生一丝变化,就像找到目标后被启动的机器人一样,无神的双眼牢牢地锁定了我。

即使现在还没到两点十五,他已经对我举起了枪。

我自然也不甘示弱,抢先一步射出了弩箭。然后趁空隙将浪费在路人乘客上的那支捡了回来。

他第一次还没反应过来,任由弩箭射穿了他的左臂。

但他甚至都没有看一眼流血的伤口,而是用另一条完好的手臂举起枪,扣下了扳机。

子弹几乎是从我耳边擦过的。

我心有余悸地靠在车厢上,新的枪声再次响起。

我随手抓到一个从我身边跑过的人,手臂用力一挥,将他甩到我身前,用身体帮我挡住了子弹。

米黄开始移动起来,子弹未停歇地向我攻击而来。

不得不承认在坏心肠这方面,我俩倒是挺合得来的,即使我旁边还有没来及逃走的人,米黄也依旧保持着无差别的态度,全部射穿。

我也没躲过,被子弹在身上打了几个洞。

我忍着剧痛,骂了几句脏话,端起手弩就向他射去……

最后一个挡在我们中间的人倒下。

我靠着车厢墙壁,鲜血从我小腹、大腿的几个洞口分别蜿蜒而下,把地面都染成了红色。

米黄也没好到哪里去,他的右胸被我射穿,整个人被扎在座椅靠背上。

两手都没有了拿起手枪的力气。

我勾起嘴角,对着米黄骂了一句脏话。

然后松开弩弦,弩箭急速射出,稳稳从他的蒜头鼻插进了他的大脑。

我亲眼看着他那双小圆眼慢慢失去了神采。

我又看着四周,在我和米黄中间,还有好几个被我们误杀的乘客,肉末血液都堆积在一起,形成一副凄惨又诡异的油画。

但在此时看来,我只觉得这样血肉横飞的场景有点美。

欣赏了一会儿,我想笑一笑,却咳出了血。眼镜男说得对,接下来就有点浪费时间了,我可不想这副样子还被乘警拖去关小黑屋。

我抓起地上被反弹回的弩箭,反手朝着自己心脏的位置用力刺去。

……

「I’ve got the reach and the teeth of a killin’machine……」

再次醒来,我先去确认背包里的武器,这次是一根三棱军刺。

难度真是越来越大了,刚刚的手弩至少还算远程,现在直接给我把军刺,米黄用的可是手枪,我要怎么近身才好?

「你很开心么?」眼镜男不知什么时候站在我旁边的过道,直愣愣地盯着我。

「哪里开心了?」

「你的表情,就像刚拿到玩具的孩子……你应该去照照镜子。」

「你在胡说什么?」身旁的小美又露出嫌弃的表情,似乎很烦我俩隔着她聊天。

我把那根军刺堂而皇之地从包里掏出来,她的表情瞬间冻结了。

观察人们表情的变化原来这么有趣,我伸手从她的包里掏出了蓝牙耳机,自然而然地戴在自己耳朵上。

「我想听歌,帮我放一首。」

「你、你想听什么?」军刺的威慑下,小美显然把我当作了神经病,小心翼翼地问我。

「就这个吧。」我掏出了还在响的手机,每次吵醒我的铃声此刻听起来还挺热血沸腾。

「可、可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歌。」

「那就去搜,能搜到的对吧?」我脸一板,小美话都不敢说。

过了一会儿,耳机中响起了这首《The Warrior Song》:

「I’ve got the reach and the teeth of akillin’machine」

(我是武装到牙齿的杀戮机器)

「不好意思,那个女生看起来很害怕,你能离她远点么?」古道热肠的学生对我说道。

我微微一笑,握住军刺朝他肚子捅了过去。

「杀人啦!」尖叫声此起彼伏。

「with a need to bleed you when the light goes green」

(绿光闪烁之间让你血流如溅)

我十分满意军刺的放血效果,那学生挣扎了一会儿就不动了。

「真是疯了!」眼镜男撂下这句话就跟大多数乘客一样逃了,反正之后也不需要他了,随他去了。

我的身体随着音乐节奏自由摆动,握着染血的军刺,十分惬意地转起圈来。

「Put a grin on my chin when you come to me」

(当你奔袭而来,我得意地微笑)

我疯了么?我并没觉得。既然这是我的梦境,那我为什么不能为所欲为?

反正这些乘客都是幻象,每次我死之后都会重置,那还不如当作试武器的靶子。

我承认,当军刺刺入他身体的时候我确实感到了一股兴奋,或许从前的我就是以此为乐的人,眼镜男说我是罪犯,可能真的如此。我捡起小美逃跑时遗落的手包,里面有个小梳妆镜,打开镜子,果然如眼镜男说的一样,镜中人的脸在笑。

「cuz i’ll win,I’m a one-of-a-kind and I’ll bring death」

(因为胜利是属于我的,我是一流的杀手,带给你的将是死亡)

我握紧军刺,迈着轻松的步伐,朝一号车厢走去。

不在?

我在一号车厢四处寻找的米黄的身影。

看来难度调整不仅换掉了我的武器,也换掉了米黄的位置。

「放下武器,双手抱头!」

从后方车厢追来的乘警拿着电棍挡在车厢连接处,如临大敌地防备着我。

我转过身,颠了颠手里的军刺,反正都这样了,即使再多杀几个人,应该也没关系吧。

我先发制人,大步向他们冲去。

他们估计也没预料到我这么不要命,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被我抓住机会,将军刺送到了其中一人的身体里。

他倒下的时候,眼睛还没闭上,难以置信的目光紧紧黏在我脸上。

我勾了下嘴角,将军刺抽了出来。

「啊——」

车厢内响起一声尖利的叫声,接着是嘈杂的求救声和碰撞声。

围着我的乘警们也不自主退后了两步。

沾血的军刺在我手里转了一圈,流动的鲜血落到车厢地面上,聚成一滩扎眼的血洼。

乘警们重新扑了上来。

我凭着不要命的狠劲儿又对付掉几个,但毕竟乘警有经验有武器,我慢慢地也有些应付不过来,眼看一个电棍就要敲到我的脑袋上。

砰——

血花在我眼前炸开。

在满目红白的间隙中,我看到了举着枪的米黄。

他冰冷的视线落到我身上,手指再次按下扳机。

不知是从哪里来的力气,我挣开控制着我的乘警,然后蹲下身子,险险躲过了米黄射来的子弹。

枪声响起后,乘警们和其他人也慌了神,谁能想到一辆列车里会连续「中奖」两个恐怖分子。

但我和米黄谁都没有再管周遭的反应。

在此刻,我们的目标只有对方。

米黄继续对我开枪,我翻滚着躲开,被误伤的人的鲜血溅了我一身。

我捡起地上的电棍甩到米黄右腿膝盖上。

他一时失力,单膝跪了下来。

我最后用力蹬腿,以扑倒的姿势冲到米黄面前,而我手中的军刺,被我不偏不倚地插进了米黄的太阳穴中。

我还没来得及拔出军刺解决自己。

随着一声枪响,我的胸膛从后往前炸开,鲜血汩汩涌出。

我用最后的力气转过头,看到赶来的乘警正举枪对着我。

挺好,不用我自己动手了。

……

「I’ve got the reach and the teeth of a killin’machine……」

我再次睁开眼睛,这次的武器是一条麻绳。

我没有犹豫,拿起麻绳就向一号车厢走去。

……

「I’ve got the reach and the teeth of a killin’machine……」

不知道第几次睁开眼睛,我习惯性先寻找武器。

却在低头的瞬间看到身边的小美换成了米黄。

……

6

我已经忘了醒来过多少次。

我只记得。

我用麻绳勒紧过他的脖子、用匕首捅进过他的心脏 、用铅笔插断过他的咽喉……

但在最近一次自杀之后,我做了一个梦——

非常感谢您参与我们的内测,酬金稍后会打入您的账户……

已经为您订好票,票是五天之后的,您可以玩两天再走……

大床房是 268,标间 198,您要住哪间……

持有车票的旅客请往前走,到检票处依次排队站好……

……

「I’ve got the reach and the teeth of a killin’machine……」

我再次醒来,睁眼望向四周,就像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

我梦到这一切不过是个游戏的内测,测试人员亲切地将我送出基地,还给我买了回家的票。我痛快地玩了几天之后,上了回家的高铁。

但眼前的一切再次将我打回现实。

「3-3E」我看着熟悉的座位号,自嘲一笑,果然那只是个梦啊。

这里不也是我的梦么,难道在梦中还会做梦么?我摇了摇头,不去想那么复杂的事。我按下手机的接通键,果然还是一样的对白:

「你有两个选项——一是像老鼠一样逃跑,另一个选项,在你的包里。」

毫无新意,我快听出老茧了。挂断电话,我望向脚下的包。

奇怪,包的款式好像变了。我偏头看了眼旁边的小美,吓我一跳,小美竟然换了身衣服,原来露肩的吊带裙换成了休闲的 T 恤衫。

但小美果然还是小美,见我直勾勾地盯着她,连忙扭过身子,露出一副嫌弃的样子。

之前改变的只是武器的种类,这次好像连车内的环境都有些许改变,我连忙朝眼镜男坐的位置望去,想问问他是怎么回事。

那里竟然坐着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正专心致志刷着手机。眼镜男那家伙,难道趁我不注意的时候跑了?

手枪、手弩、军刺、军刀、战斧、匕首、麻绳、铅笔……在那之后我杀了米黄无数次,也被他杀掉好几次,提供的武器越来越弱小,我不得不费尽心机才能杀死米黄。

但这也给我带来很多克服难关的快感,有时我甚至会想,如果这就是现实的话也不错。

杀戮,本身就能使人上瘾。

好了,来看看这次的武器吧。

我翻开包,可翻来翻去却只找到几件破衣服和牙膏牙刷什么的,没有一件看起来像是武器的东西。

呵呵,我就猜到最后可能会变成这样,不过还真变态。

让我赤手空拳去杀掉一个拿枪的家伙,这难道是最终关卡?就算不是,我感觉离训练结束也不远了。

不过这也难不倒我,无数次的循环中,我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杀人方式可以有千百种花样,重要的是要学会随机应变。

忽然,我眼前一亮,因为我翻到了一把刮胡刀——不是电动的,而是可以拆卸刀片的那种。

这就足够了,我将锋利的刀片拆下来,又从破衣服上扯下一点布包住刀片边缘,然后塞进口袋。

万事俱备,我揣着刀片,率先朝一号车厢走去。虽说之后米黄的位置也不稳定,但我还是习惯先去一号车厢确认下。

路上我没有再用乘客试手,因为之前有过一次教训:杀米黄前因为杀掉几个乘客把乘警给引来了,结果正跟乘警纠缠呢,被米黄从后面偷袭,死得着实有点冤。

走到一号车厢前,我立马就锁定了米黄的背影。

奇怪的是,米黄这次却没穿他那件标志性的米黄色风衣,而是一身西装革履,像个商界精英一样。

但米黄就是米黄,他的样子已经深深刻入我的脑髓中,我又怎么可能认错。

我一步一步接近,貌似随意,实则精神集中到了极致。他貌似放松地坐着,实际上手枪也许就在手上,随时都有可能回头给我一枪。

近了,更近了,走到三步之内,米黄竟然还没动手。但此刻已经不容我多想,我闪身到他跟前,捻住刀片,闪电般地在他咽喉处一划。

一道血线闪过,随后鲜血喷涌而出。小圆眼,浓眉毛,蒜头鼻,薄片嘴,头发很稀疏,没错,就是米黄。

他痛苦地捂着脖子,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我,表情从未有过的生动。

很奇怪,这次竟然这么简单就得手了,如果眼镜男在这,我真想问问他系统是不是出问题了。

「啊!杀人啦!」四周的乘客这才反应过来,有的立即逃跑,也有胆大的留下来,似乎想要制伏我。

很可惜,梦境依然没有结束,看来这也不是最后一次。

等乘警来了更麻烦,我看了惊慌的乘客们一眼,轻松地说道:「拜拜了各位,一会儿见。」

说完,我捏住刀片,划向自己的咽喉。

7

某个高档写字楼,一间奢华高雅的办公室内,一个男人抽着雪茄,正坐在办公桌前。

漂亮的女秘书轻轻敲了下门,用悦耳的声音请示道:「杨总,赵主管来了。」

男人挥挥手,秘书心领神会地出去了,片刻之后,一个戴着眼镜的男人走进来,并顺手关上了门。

「杨总,客户已经确认了新闻,两周之内会把尾款打过来。」

说着,他把一个厚重的档案袋递到杨总跟前,杨总举着雪茄的手朝沙发一指,示意他找地方坐。

杨总不紧不慢地打开档案袋,里面是密密麻麻的个人资料和新闻摘要。

标注死者照片上的男人长着小圆眼,浓眉毛,蒜头鼻,薄片嘴,头发有些稀疏,旁边的新闻标题是——「惊天谋杀!跨国企业高管在高铁上遇刺身亡!」

资料十分详细,不仅有关于死者和凶手的,连同行列车的乘警、乘务员和乘客的都有。

杨总读了读资料,然后放到一边,问道:「警察那边怎么说?」

「最后好像定性为报复社会为由的故意杀人,这次安排的『刀』也有前科,警察来过我们的游戏公司一趟,但没查到什么,只能往那方面想。」

「具体说说,警察都查什么了。」

「是。」赵主管想了想说道,「主要是「刀」来我们公司的目的,以及待的一周时间都干了什么,我们就用准备好的说辞,说是邀请他来做游戏内测的,然后还把处理过的一些录像影音资料给警方看了。当然,游戏的具体内容是商业机密不便透露,警方只知道我们是做虚拟现实方面的游戏公司。」

「『刀』怎么样了?」

「自杀了,按给他灌输的一样。放心吧杨总,已经实验了好多次,只要『刀』再次听到那个铃声,一切都会按照给他规定的剧本走,毕竟重复那么多次了。」

从赵主管进屋这么长时间,杨总这才露出第一个微笑,说道:

「小心驶得万年船嘛,老赵,带下面的兄弟们出去度个假,单子先不要接了,等这一阵风头过去再说。」

接着又轻声说道:「你也辛苦了,陪『刀』在梦里待了那么久……放心,我肯定不会亏待你。」

赵主管眉开眼笑道:「应该的,应该的,都是为了混口饭吃。」

赵主管走后,杨总又细细看了资料一遍。

看完后,他拿起资料走到碎纸机旁,将档案袋里的东西一张一张地放进去粉碎。

刚放进去一两张,他就张口叫道:「小月。」

「杨总,什么事?」秘书走了进来。

「碎纸箱满了。」

「哦,我这就倒掉。」

漂亮的秘书找来垃圾桶,又将碎纸箱取出。

杨总每次都会将赵主管带来的资料扔进碎纸机,不知不觉中,里面的纸屑早已堆成了小山。

她将纸屑统统倒入垃圾桶,轻松地将秘密埋葬。

(全文完)

作者:深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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