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异减肥霜

2023-06-16T00:00:00Z | 24分钟阅读 | 更新于 2023-06-16T00:00:00Z

诡异减肥霜

我­在­衣柜里找­到­­了⼀张巨⼤的淡绿色的薄膜,拍照发到网上,网­友­说很像螳­螂­­的蜕皮。

老婆告诉我,她又怀孕了。

我正要高兴,忽­然­注­意到老婆­­投在墙上的影子:锥子脸,细腰,长腿,像­…­…­像⼀只螳­­螂。

这时,网­友­发来了­新­的­­消息:「对了,母­螳­螂在­怀孕­后­­,很­可­能­会吃掉­自­­己的配偶,你小心⼀点。」

01

我­的­老婆­长得很­­胖,肚­子­上的褶子­堆­­起来,比­新­华字­典都厚­­。

为此,她不知嚷嚷了多少次减肥,可是每次都半途而废,甚至越减越肥,到最后,上楼都费劲儿,走两步路,就「呼哧呼哧」地喘粗气。

看我老婆这个样子,谁能想到,在结婚前,她是我们学校的校花,还做过平面模特呢。

唉,岁月真是⼀把杀猪刀啊。

这⼀天,我老婆去菜市场买菜,结果带回来⼀盒减肥霜。她说楼下新开了⼀家美容院,正在做开业活动,只要登记电话,就能免费得⼀盒减肥霜。

「美容院的⼈说了,只要把减肥霜涂在哪儿,就可以瘦哪儿,效果很好的。」

「你听他们瞎吹!」我嗤之以鼻。

要知道,我老婆之前为了减肥,还买过什么减肥药、按摩仪、瘦身带之类的东西,结果呢?智商税交了⼀⼤堆,肥肉⼀点没少。

老婆听我提起她过去做的蠢事,脸都涨红了,嘟囔了⼀句:「反正这次的东西不要钱,试试呗。」

说完,老婆就去洗手间试⽤减肥霜了。

因为是第⼀次⽤,老婆怕过敏,只在左手的手背上涂了⼀点。半个小时后,她惊喜地喊我:「老公老公,你过来看看,我的手背是不是瘦了点?」

「怎么可能?」我下意识嘲笑老婆异想天开:那减肥霜又不是灵丹妙药,怎么可能半小时就⽣效?

可是,等老婆把手伸过来的时候,我发现老婆真的瘦了。她的左手手背很明显地凹下去了⼀块,上面的肥肉都不见了,就跟被 PS 液化了似的。

「我就说,那个减肥霜是有⽤的!」老婆高兴得不得了,决定要将减肥霜涂满全身。

「还是慢慢来吧,」事出反常必有妖,我总觉得这减肥霜有问题,提醒老婆,「万⼀有副作⽤呢?」

老婆想了想,同意了。

事实证明,这款减肥霜的确有奇效。

仅仅⼀个月,我老婆就从原本的⼤饼脸瘦成了锥子脸,浑身上下⼀丝赘肉都没有,腰更是细得我⼀只手就能握住……

面对颜值、身材重回巅峰的老婆,我高兴得不⾏,立刻提枪上阵,操练了⼤半个晚上,才偃旗息鼓,休养⽣息。

迷迷糊糊间,我听到了⼀阵凄厉的鸟叫声,⼀声接⼀声,连绵不绝,吵⼈得很。我以为是外面的野猫在抓麻雀,打算让老婆出去赶走。

然而,我⼀翻身,摸了个空:老婆不知何时出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

⼤晚上的,老婆不声不响地出门,是要干嘛?我隐约觉得头顶有点发绿,踩着拖鞋,出门找⼈了。

我刚走出门,就在楼道拐角处看到了⼀团黑影,还有⼀笼活蹦乱跳的麻雀。

在不太明亮的月光下,我看到那团黑影将手伸到笼子里,抓出⼀只麻雀,塞到了嘴里,然后在麻雀凄厉的惨叫声里,咬下了它的头。

咔嚓。咔嚓。咔嚓。

那团黑影吃得很快,没几下,就吃光了整笼麻雀。我吓得想逃,结果还没来得及迈步子,那团黑影就转过身,看向了我,露出了⼀个带着血腥气的笑容:「老公。」

是我老婆!

那团黑影竟然是我老婆?!

我吓得说不出话来,老婆却扭着腰,走到了我的面前:「老公,你怎么出来了?」

她的唇边还沾着麻雀的绒毛和血,说话的时候,我可以清楚地看到,她的牙齿缝里夹着红红白白的碎肉,恶心极了。

⼀日夫妻百日恩,老婆平日里脾气很好,不可能对我下手的。我在心里做了半天的建设,总算找回了说话的力气:「我出来找你,你怎么在吃……吃那种东西?」

我甚至说不出「活麻雀」三个字。

「那个是我买的特殊品种,」老婆舔了舔唇角,露出⼀副意犹未尽的样子,「能⽣吃的,而且很好吃。」

老婆看我不吭声,继续举例子:「有⼈吃⽣鱼片,有⼈吃⽣牛肉,我吃点⽣鸟肉,怎么了?」

好……好像有点道理。

我想了想,还是叮嘱了老婆⼀句:「下次,你把麻雀杀了再吃吧,怪吓⼈的。」

「你不懂,肉要活着吃,口感才最新鲜。」

02

我说不过老婆,只能自我洗脑,假装⼀切都是正常的。⼈都有怪癖,老婆喜欢⽣吃麻雀又不犯法,就由她去吧。

然而,我没想到的是,麻雀逐渐不能满足老婆的胃口了,她开始把目标转移到了其他活物上。

那天晚上,我睡得迷迷糊糊,忽然听到了⼀阵狼吞虎咽的咀嚼声,随之而来的,是⼀股浓烈的血腥味。

我悄悄睁开眼睛,看到老婆坐在床边,手里抓着⼀只小奶猫。奶猫被她捏住了嘴,叫不出来,只能从喉咙里发出细碎的呜咽声,像是害怕,又像是在警告。

下⼀秒,老婆的嘴巴张⼤,将奶猫的头含在嘴里,咔嚓⼀声,整个咬了下来。

天气很热,我却浑身都在发抖。身旁,老婆双手捧着奶猫的身体,几乎将整张脸都埋了进去,吃得不亦乐乎,丝毫没有察觉到我已经醒来。

血水顺着她的下巴流下来,滴到被子上、床单上和我的脸上,我却不敢伸手擦,浑身僵直地躺在床上,想,明天天⼀亮,我就要带老婆去看心理医⽣,⼀刻也不能等了。

我⼀定要治好她的异食癖!

不知过了多久,耳旁的咀嚼声终于停了。我以为老婆吃完了,悄悄睁开了⼀只眼睛,没想到正好和老婆脸对脸。

她的脸上都是血,眼睛里遍布红血丝,死死地瞪着我,嘴巴微微张开,口水混着鲜血和碎肉流下,将她胸口的睡衣打湿了⼀⼤片,她却仿佛毫无察觉,依然死死地看着我,就好像我是什么绝世美食⼀样。

我的手臂上起了⼀层薄薄的鸡皮疙瘩,直觉在此时敲响了警铃——眼前的⼈非常危险,她想吃了我。

下⼀秒,老婆朝我张开了嘴。她的上颌骨和下巴近乎成⼀条直线,嘴巴圆圆的,像⼀个黑洞。

那绝不是⼈类可以达到的程度。

我晕过去了。

醒来时,天光⼤亮,家里没有⼈,老婆应该是下楼买菜去了。

我想起昨晚的惊魂事件,下意识地摸了摸脖子:还好还好,我的头还在,我没有被吃掉。

头还在,我就能够思考问题了。首先,昨天晚上,我老婆的情况明显不正常,她究竟还是不是⼈?

其次,如果我的老婆不是⼈,那她究竟是怪物假扮的,还是本⼈发⽣了异化?

最后,我老婆为什么会发⽣这种变化?以及,我要怎么做,才能让她变回来?

这几个问题在我的脑子里打成⼀团,将我本就不多的智慧搅成⼀团糨糊。最后,我总算做出了⼀个艰难的决定:家里是不能待了,趁老婆回来之前,我要赶快离开。

我打开衣柜,打算收拾几件衣服,去宾馆躲几天。平时都是老婆打理我的衣物,我不知道她把我内裤收到哪里了,翻箱倒柜地找了半天,结果在衣柜摸到了⼀个黏糊糊的东西。

我拽出来⼀看,是⼀张淡绿色的薄膜,很⼤,几乎装得下⼀个成年⼈。

这是什么鬼东西?

我⼀头雾水,拍照,发到网上,寻求网友帮助:「有⼈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吗?」

网友的答案千奇百怪,五花八门,有说是床上⽤品的,有说是减肥产品的……最离谱的,是⼀个自称养虫宠的家伙,他说这个像是螳螂的蜕皮。

真是好笑,我家哪里来的螳螂!

我嗤笑⼀声,放下手机,继续收拾⾏李。忽然,耳畔传来⼀声幽幽的叹息:「老公,你在干什么?」

我老婆回来了!

我下意识回头。老婆今天穿了⼀条紧身的⽅领的碎花连衣裙,愈发衬得腰细胸⼤,美丽动⼈。

如果没有发⽣昨晚的事,我肯定会忍不住上前抱住她,跟她亲热⼀番。可是,现在,我腿发软,只想离她远远的。

老婆却好像丝毫没有察觉到我的异样,她走过来,递给我⼀份检查报告:「我今天去了⼀趟医院。」

老婆笑得很开心:「老公,我又怀孕了。」

「什么?」

我不敢置信地打开检查报告。上面写得清清楚楚,我老婆怀孕两个月,母体和胎儿指标⼀切正常。

「自从上次恩恩走后,我的肚子⼀直没有动静,我本来以为这辈子都怀不上了……」老婆高兴得脸颊泛红,⼀直在碎碎念,「你说,这是不是恩恩回来找我们了?」

恩恩是我和老婆的第⼀个孩子,因为⼀次意外,没保住,流了。为了这件事,老婆⼤病了⼀场,好几个月没下床。

想到无缘相见的那个孩子,我心里也有些不好受。我伸出手,想去抱抱老婆,却忽­然­注­意到老婆­­投在墙上的影子:锥子脸,细腰,长腿,她看起来就像­…­…­像⼀只螳­­螂。

我浑身的血⼀下子凉了下来。

这时,手机跳出了新消息,那个养虫宠的网友又回复我了:「对了,母­螳­螂在­怀孕­后­­,很­可­能­会吃掉­自­­己的配偶,你小心⼀点。」

03

⼤概是我的脸色太过难看,老婆有些不高兴,死死地盯着我:「老公,你不想要我们的孩子吗?」

「怎么会呢?」

我今年三十三岁了,膝下还没有⼀儿半女,现在老婆好不容易怀孕,医⽣证明了没问题,难道我还要因为网友⼀句「母螳螂怀孕可能吃掉配偶」,就让老婆去打胎吗?这太渣了。

再说了,影子像螳螂也没什么,网上不还有狗的影子像恐龙的吗?影子本来就会骗⼈,不然哪儿来的皮影戏?

……

我做了半天的心理建设,总算没那么怕了,⼤着胆子跟老婆提意见:「老婆,以后你别吃⽣食了吧,对宝宝不好。」

老婆不想改口味,但是为了肚子里的宝宝,只能勉强同意:「那好吧。但是,医⽣说了,我之前小产过⼀次,这⼀胎最好要静养,老公,你平时⼯作忙,不如让咱妈过来照顾我吧?」

「你确定?」我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要知道,我老婆上⼀次怀孕的时候,我妈就自告奋勇,从老家来照顾她。结果,两⼈在⼀起,闹得鸡飞狗跳,我老婆⼀天哭三顿,我妈⼀天到晚说心口疼,隔三差五拉着我「断官司」。

比如,我老婆怀孕后闻不得腥味,但是我妈非逼着她吃鹅蛋,说是去胎毒;

再比如,我老婆怀孕时贪凉,总吹空调,我妈说这样⽣下来的宝宝会得风寒,把空调遥控器藏起来了;

再比如,我老婆臭美,怀孕后护肤化妆都没停过,我妈说那些东西有毒,把东西都拿走了……

后来,我老婆流产了,我妈甚至连小月子都没管,直接走⼈了。

如此水火不容的婆媳关系,我老婆居然会主动提议让我妈过来?

我老婆好像猜到我在想什么,摸了摸小腹,意味深长:「⼀切都是为了宝宝。」

说得也是。当妈的⼈,总会为了孩子忍⼀忍的。

我借着去阳台抽烟的功夫,给我妈打了个电话,跟她说了我老婆怀孕的事,让她过来照顾几天。

「儿子,你不是说燕燕身体不好,不好怀孕吗?怎么又怀了?不是专门去医院做的吧?⼈家专家可说了,试管⽣下来的孩子不健康,活不过 30 岁……」

我懒得纠正我妈的想法,就顺着往下唠:「我们没去医院,孩子就是正常怀上的。」

「那也不⾏!你看燕燕那个没福气的样子,就算怀了也⽣不出儿子!你李婶儿跟我说了,她⼤侄子的表姑娘今年刚刚⼤学毕业,妈去替你看过了,那姑娘屁股⼤得很,⼀看就好⽣养……」

「妈!」这次,我不能再顺着往下说了,「我跟燕燕关系挺好的,你别⼀天到晚给我介绍对象,让燕燕知道了,又得跟我闹!」

「诶,她有什么脸闹?」我妈⼀下子急了,「要不是她的肚子不争气,我能到现在还没抱上孙子?你李婶儿他们孙子都两三个了,搞得我回回见到你李婶儿她们都抬不起头……」

我妈对我老婆意见很⼤。因为前两年,我老婆查出了单侧输卵管堵塞,医⽣说,很难自然受孕。

我妈听说之后,哭着闹着要我跟我老婆离婚。后来,我朋友给我支招儿,让我们去他那儿做试管,前前后后折腾了快⼀年,总算成功了⼀个,就是恩恩。可惜,最后恩恩也没⽣下来。

我妈⼀想起做试管的那些钱,就肉疼,忍不住骂我:「别⼈娶个媳妇,不花⼀分钱,孩子⼀窝儿接⼀窝儿地⽣,就你娶个病秧子,钱花了不老少,孩子连个影子都看不见!」

我被骂得头疼,忍不住回嘴:「妈,我都跟你说过了,我们做试管没花钱,还赚了⼀些钱……」

「你又唬我,哪有进医院不花钱的!就算是你朋友开的医院,『杀熟』你晓得不?」

我还想解释,眼角余光忽然瞥到⼀点暗影。不知何时,老婆站在客厅和阳台的玻璃拉门处,静静地看着我。

我吓了⼀个激灵,不知道她究竟听到了多少。还好,老婆什么都没听到:「老公,你进来帮我选下毛线吧,我想给宝宝织⼀点小衣服。」

「宝宝的衣服又花不了几个钱,干嘛要自己织?」我嘀咕了⼀句,被老婆娇嗔地打了⼀下:「哎呀,⼈家想打发时间嘛。」

⼀股刺骨的寒意从被打的位置蔓延开来。就在⼀瞬间,我看到老婆的十个指甲全部向上掀开,露出了血肉模糊的甲床。

可是,等我仔细去看,老婆的十个指甲长得齐齐整整,指甲盖上还贴了粉钻做装饰。见我看她,她还露出了⼀个调皮的笑容,说:「真想咱妈早点来啊。」

04

两天后,我妈来了。

她不是空手来的,还带了⼀条野⽣的、活的黑背鲫鱼,说是要给老婆烧鱼汤,补补身体。

「你看你瘦成那个鬼样子,别又把我孙子饿没了。」

我妈⼀开口就夹棍带棒的,我只能出来打圆场:「我妈是心疼你。现在野⽣鲫鱼可不好找,你⼀会儿多吃点,嗯?」

可是,我老婆摇了摇头:「这条鱼怀孕了,我不吃。」

哈?我看了⼀眼,鱼肚子的确鼓鼓囊囊的,原来是怀孕了吗?

「我自己是要做妈妈的⼈,不能吃其他的妈妈,老公,你帮我把这条鱼放了吧,就当是给宝宝积德了。」

「哎哟,你是哪儿来的王母娘娘下凡呐?」我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我妈先骂了起来,「还积德呢!真要积德,你就该早几年给我们家添个孙子,自己肚子不中⽤,还拿鱼来说事,真是笑死⼈!」

说完,我妈就⼀把抓起鱼,狠狠地摔在地板上。

⼀丝红色的血沿着地板的缝隙,流到我的脚边,我低头躲了⼀下,却正好对上鱼的眼睛:地板上,鱼的眼睛被摔得往外凸起,看起来竟然有点像⼈的眼珠。

我吓了⼀跳,下意识抬头看向老婆,却看到她的唇角上翘,露出了⼀个讥讽的笑容。

中午,鱼汤上桌,老婆果然⼀下都没有碰。我妈气得不⾏,故意当着我老婆的面,把煎得金黄的鱼籽挑出来,⼀口⼀口地夹到嘴里,再细细地嚼了,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怎么说呢,那声音不像是吃鱼籽,倒像是吃虫卵,然后虫卵在嘴里爆开了。

我被自己的想法恶心得起了⼀身的鸡皮疙瘩,忍不住开口斥责我妈:「妈,你吃饭就好好吃,别作怪!」

我妈没想到我会说她,嘟囔了⼀句「娶了媳妇忘了娘」,就气呼呼地放下筷子,说自己胸闷,回房间休息了。

我妈走了,可是,「嘎吱嘎吱」的声音并没有从我的耳边消失,相反,那声音越来越⼤,越来越近。

我东张西望,还是没找到声音的来源,忍不住抓住老婆的手,问她:「老婆,你有没有听到那个声音?」

「什么声音?」自从怀孕之后,老婆的胃口⼀天比⼀天差,每天的饭菜都没怎么动。不过,她肚子里的宝宝倒是没有受到影响,才两个多月,肚子已经显怀了。

「老公,你说,宝宝在肚子里会不会发出声音?」老婆忽然问我,「它要从⼀个细胞,长成⼀个婴儿,骨骼⼀定会抽条吧,嘎吱,嘎吱……」

嘎吱,嘎吱。

我听到的声音,原来是宝宝的吗?

他长得好快,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出来吗?为什么?

正当我精神恍惚的时候,房间里忽然传来了「咚」的⼀声闷响,将我从「嘎吱嘎吱」的声音中拖了出来。我愣了⼀下,以为我妈在房间里摔倒了,可是,等我跑过去⼀看,我妈好好地站在房间里,地上打翻的,是老婆之前⽤的减肥霜。

「儿子,」我妈整个⼈都在发抖,问我,「那个盒子里装的是什么东西?」

「那是燕燕从前⽤的减肥霜。」这是老婆之前拿回来的试⽤装,结果只⽤了⼀小半,就瘦身成功,剩下的⼀直放在梳妆台上。

我怕老婆看到我妈弄坏她东西后⽣气,连忙把面霜捡起来,顺嘴哄我妈:「这东西是⼈家免费送的,而且燕燕怀孕后就没⽤过了,不会伤到宝宝的,你别⼤惊小怪……」

「什么面啊霜啊的?」我妈忽然⼤吼了起来,死死地瞪着我,眼睛里全是红血色,「那是骨灰!」

「是我亲手掐死的那个孩子的骨灰!」

我沉默了。

当年,老婆出了意外,六个多月早产,⽣下了⼀个不到两斤的女婴。我跟老婆说,孩子⼀⽣下来的时候,就已经没了气息,实际上不是的,刚⽣下来的时候,恩恩还活着,只是,这么小的孩子,要想继续活下去,就要住在恒温箱里,要打针,要吃药,要……花⼀⼤笔钱。

如果是个男孩,这笔钱咬咬牙,不是拿不出来;可是,恩恩偏偏是个女孩,是个不能传承香火的女孩……

在我犹豫不决的时候,我妈替我做出了决定。她亲手掐死了恩恩。

老⼀辈说,婴灵的怨气最重,稍有不慎,全家都要陪葬。于是,我妈找了高⼈指点,往恩恩的体内灌了香油和⽣米,然后⽤⼀根七寸长的棺材钉,从天灵盖钉下去,等到棺材钉上的红色消失后,就⽤⼀把火将恩恩的尸身烧个干净,骨灰埋在了老屋后的荒地里。

那片荒地很⼤,我小时候常在那里捉蛐蛐,有时候运气好,还能抓到两只⼤螳螂。

「妈,你胡说什么?」我下意识看了⼀眼客厅,还好,老婆还坐在饭桌前,⼀动没动。

我特意压低了声音:「骨灰不是好好地埋在荒地里吗?高⼈说了,每个月的初⼀和十五,你都要去祭拜的。」

「这、这……」我妈支支吾吾,半天没说出来⼀句整话。

我心头⼀紧,连忙追问:「你没去?」

我妈⽤袖子擦了擦脸,低声辩解:「怎么会呢?我去了的!就是、就是……前阵子,你李婶儿家小孙子过周岁,我多喝了两杯,头疼,就漏了⼀次……」

「就漏了那么⼀次,能有什么事?」我妈说着说着,语气逐渐强硬起来,「这都好几年了,家里什么事儿都没有,那个孩子说不定早就去投胎了呢……」

「等下,李婶儿家小孙子什么时候过的周岁?」

「就前几个月,我想想,好像是六月……对,就是六月!」

六月十五,那正是我第⼀次撞见老婆吃活麻雀的日子。

我重新看向手里的减肥霜。霜是乳黄色的,十分粘稠,里面有很多⼤小不⼀的颗粒,老婆当时跟我说,那是去角质的磨砂。

「对了,妈,你为什么说这里面装的是骨灰?」不管是颜色还是质地,这个减肥霜都跟骨灰毫不沾边,我妈为什么那么笃定?

「我、我刚刚看到它的时候,它不是这样的,」我妈被我问迷糊了,前言不搭后语,「里面有半根手指,紫色的……」

「别说了!」不管我妈有没有看错,我对这盒减肥霜都有了心理阴影,决定⼀会儿就把减肥霜拿出去扔了。反正老婆已经瘦下来了,不需要再⽤它了。

「对了,妈,你以后别在燕燕面前说这些,她怀着孩子呢。」

「还不知道揣的是男是女呢,就这么宝贝……」我妈有点不服气,被我看了⼀眼,讪讪地闭嘴了。

恩恩那件事⼀出,我就决定了,以后不管老婆怀的是男是女,只要是个健康的孩子,我都会让她⽣下来。

我,我妈,老婆,孩子,我想让我们⼀家⼈,好好地过日子。

05

我妈来我们这儿住了⼤半个月,⼈吃胖了⼀⼤圈,肚子比我老婆的还⼤。不知道的⼈,还以为怀孩子的是她。

俗话说「老来俏」,⼈越老,越爱俏。我妈嘴上不说什么,背地里开始减肥,每天吃完晚饭,就出门遛弯,遛到半夜再回来。

别说,这办法虽然简朴,但是很有效果。短短几天,我妈就瘦了下来,甚至比之前在老家的时候更苗条。与此同时,她身上开始冒出⼀股奇怪的臭味。

⼀开始,我以为是汗臭味,让我妈赶快去洗澡。我妈尴尬地去洗了,但是洗完后,她的身上还是臭,甚至更臭了。

那股臭味很特别,有点冲,有点腻,就好像把螺蛳粉和臭豆腐混在⼀起,在微波炉里转了三天三夜的味道。

我被熏得险些晕过去,捂着鼻子,问我妈:「妈,你在外面是不是踩到狗屎了?」

「没有!就算有,我进屋换鞋子了啊。」

「那就是衣服上沾到了,你把你的衣服都丢出去。」

衣服丢了,鞋子丢了,我甚至给我妈拿了⼀瓶我老婆买的香水,瓶子都喷空了,还是遮不住我妈身上的那股臭味。

那是从皮肉深处涌起来的臭气。

我妈急得直拍⼤腿,哭:「哎哟喂,这让我怎么出去见⼈啊?我不活了啊……」

这时,我老婆问我妈:「妈,你是不是⽤过什么东西?」

我妈顿时不哭了,眼神飘忽不定,就是不敢看我。

我心里⼀个「咯噔」,不敢相信:「妈,你是不是⽤了那个减肥霜?」

我妈呜咽着点了点头。

那天,我和我妈谈完话后,就把减肥霜扔到了楼下。之后我妈出去遛弯,不知怎么地捡到了。她想起我老婆似乎就是靠这个东西瘦的,就试着⽤了⼀点……

「我只⽤了⼀点,真的……」我妈手指着我老婆,气得直哆嗦,「而且,而且她也⽤了的,她身上怎么没味儿?」

「不知道呢,」我老婆笑得很奇怪,「可能是因为,我在⽤减肥霜的时候,吃了很多活食吧。」

「什么活食?」我妈没理解我老婆的意思,还想追问,被我毫不客气地打断了。我可不想半夜起来,看到我妈在吃活麻雀或者活老鼠。

「先等等,我明天去问问楼下美容院吧。」我揉了揉眉心,劝住了我妈,「这是他们做的东西,他们肯定知道该怎么办。」

可是,楼下的美容院不见了。

这个不见,不是指关门或者倒闭,而是彻底消失不见了,原本的店面变成了⼀堵水泥墙,周围的居民都说这里从来没有开过美容店。

我心里⼀紧,立刻上网查那款减肥霜的信息。

按理说,效果这么好的减肥霜,网上早该有⼈推了,可是,我愣是啥都没查到,我老婆和我妈竟然是唯二两个试⽤者。

我心底⼀片骇然,不祥的预感越来越重。可是,还没等我回家,物业就拦住了我:「周先⽣,你们家下水道是不是堵了?」

「没有啊。」

「那就怪了。邻居投诉你们家有异味,我们刚刚也派⼈过去确认了,的确是你们家传来的臭味……哎,周先⽣?!」

物业的话还没说完,我就推开他,向家里跑去。

⼀路上,空气都弥漫着⼀股奇特的臭气,离家越近,臭味越重,等我推开门的时候,臭气已经浓郁到了熏眼睛的程度。

而在这样的臭气中,我老婆依然在织毛线。自从那天我给她选了毛线后,她就⼀直在织个不停。奇怪的是,她织的并不是小衣服,而是⼀个口袋。

「老婆,咱妈呢?」

老婆抬起眼,露出⼀个奇特的笑容:「她在房间里……照镜子。」

照镜子?

我妈为什么要照镜子?

她不应该着急去掉自己身上的臭气吗?

我⼀头雾水地走到房间里,看到我妈背对着门口,坐在穿衣镜前,死死地看着镜子。哪怕听到了我的脚步声,她也没有回头。

「儿子,」⼀晚上过去,我妈的情绪似乎平复了很多,还有心情关心自己的身材,「我是不是胖了?」

「没、没有啊。」我心里有些发毛,不敢让我妈看出来,硬着头皮夸她,「妈,你现在这么苗条,回老家肯定能压过李婶儿,当广场舞 C 位~」

「臭小子,就知道哄你妈~」我妈喉咙里发出⼀串古怪的笑声,说,「我看得到,我就是胖了。」

说完,我妈就拿出了那盒早就被我扔掉的减肥霜,开始往自己身上涂抹。她每抹⼀点,身上的肉就消失⼀些,到最后,只剩下⼀层薄薄的皮挂在骨架上,像穿了⼀件松松垮垮的衣服。

我吓得不⾏,想伸手把那盒减肥霜抢走,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动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我妈像中了邪⼀样,继续往身上涂那盒似乎永远也涂不完的减肥霜。

「不⾏,还是太胖了……」

我妈脸上的⼀⼤块皮肤融化了,像蜡油⼀样,滴落到地板上。

「太胖了……」

我妈涂抹减肥霜的手指碎了,指骨像酥脆的饼干渣,被风吹到了我的脸上。

「我好胖啊……」

到最后,我妈已经不需要再⽤减肥霜了。她就像⼀只被煮得烂熟的鸭子,轻轻⼀碰,身上的骨肉就散了架。

她死死地盯着我,嘴唇开合,说出了这辈子最后⼀句话:「我终于……不胖了……」

我终于能动了,可我不敢动。

我像个废物⼀样跪在地上,哭得浑身发抖,甚至不敢。这时,⼀个身影从我身边走过去。是我老婆。

她弯下腰,把我妈的遗骸捡起来,塞到了自己编织的毛线口袋里,⼤小正好。

「恩恩,」我听到我老婆说话的声音,又细又长,「现在,你高兴了吗?」

原来她知道我妈杀了恩恩。

原来她什么都知道!

她知道!

06

我晕过去了。

醒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之前帮我和老婆做试管婴儿的朋友站在床边,低着头,死死地盯着我,嘴角勾起⼀个奇异的笑容:「你醒了?」

我⼀下子想起了之前发⽣的事。

「老李,出事了……我妈,不,我老婆……」我语无伦次地挥舞手臂,想让朋友帮我报警,然而,病房的门忽然被推开,我妈和我老婆⼀起走了进来。

可是,我妈明明死了啊。

我妈身上的臭味消失了,我呆呆地看着她和我朋友说话,⼀时之间,竟然分不清哪个是幻觉。

「小李啊,你跟我儿子是老朋友了,这次你⼀定要帮帮他。」

老李笑得很拘谨:「阿姨放心,这个病⼀点都不难治,我给他打⼀针就好了。」

「等下,」我终于意识到了不对,「什么病?谁病了?」

老婆坐在了我的床边,牵着我的手,语气关切:「唉,我早就说了,现在家里钱够⽤,你不⽤压力那么⼤,精神都出问题了!先是在家里⼤吼⼤叫,说妈身上有臭味,又说妈死了,最后还晕过去了……」

听了老婆的话,我本该觉得安心,可是,我的脑海中,始终回想着我妈临死前的样子。那股臭味,还有皮开肉绽的细节,真的是我幻想出来的吗?

我可以想得那么逼真吗?

而且,如果我是精神出了问题,为什么我妈和我老婆要带我来老李这儿?老李是⽣殖科的医⽣啊。

就在我精神恍惚的时候,我的⼤腿猛地⼀疼:我朋友老李拿了⼀根胳膊粗的针管,扎进了我的⼤腿。

「你干什么?」我想挣扎,却惊恐地发现,自己的力气完全流失了,几乎连⼀根手指都抬不起来。

「老公,别怕,」老婆捧着我的脸,轻声呢喃,「只是要从你身体里取出⼀点东西而已……这都是为了宝宝。」

「就是!」我妈笑得很古怪,「儿啊,乖孙子营养不够,⽣不下来,要靠给他补营养。你忍⼀忍,很快的。」

「不……」

然而,不管我怎么抗拒,老李依然拿出了⼀根半个胳膊长的取卵针,缓缓地、缓缓地插入了我的尿道口。

疼!

神经好像被无数只手抓住,反复拉扯碾碎!

我疼得喊不出声来,眼泪和汗水糊了满脸,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老李将针抽出来,挑出⼀团拇指肚⼤的粉团血肉。

那团血肉仍在微微弹动,仿佛还是活的。老婆从老李的手上接过肉球,塞到嘴里,像咬糖果⼀样,「嘎吱」两下,吞了下去。

然后,老李的针又探进来了……

在我疼得几近昏厥的时候,老婆开口了,语气幽幽:「老公,当初我们做试管婴儿,我也是这样躺在床上,被半个胳膊长的取卵针反复穿刺……」

「我好疼啊,可是,你说⼀切都是为了宝宝,让我忍⼀忍……」

「我忍了。我让医⽣取了⼀次又⼀次卵子,可是,你们总说胚胎发育不成功,要我再试⼀次……」

「老公,那些卵子真的没有发育成功吗?」

「老公,你把我的卵子,卖给了谁?」

我浑身⼀颤,脑海里浮现出了当初的画面。当初,我想创业开店,但是本钱差⼀点。这时,我在网上看到了女⼤学⽣卖卵的新闻。

⼀颗卵子居然那么值钱。

我心动了。

我找了在私⼈医院⽣殖科坐诊的老李,找他问了市价。他说,国内卖卵是灰色地带,民不举,官不究。

他还说,像我老婆这样长得好看、成绩好的⼤学⽣,卵子价格更高,我要卖的话,他可以跟我三七分账。

……

于是,我带老婆去检查身体,谎称她输卵管堵塞,要想有孩子,就得试管婴儿。老婆本就想要孩子,⼀听我说,去朋友那儿做试管,可以便宜⼀点,马上就答应了。

不知经过多少次的取卵,我的本钱凑齐了。而我为了感谢老婆,出钱让老李合成了⼀个胚胎,移植到了老婆体内。

「这个孩子是上天的恩赐,就叫她恩恩吧。」

可是,因为之前多次取卵,老婆的身体变得很差,恩恩只在她的体内待了六个多月,就流产了。

之后,老婆为了养身体,吃了不少激素类药物,迅速发胖,从⼀个美女,变成了⼀个上楼都喘气的⼤胖子。

这⼀切我都瞒得死死的,从来没有跟老婆提过,她是怎么知道的?

「世界上没有不漏风的墙。」

老婆仍在吃老李挑出来的肉球。每吃⼀个,她的肚子就变⼤⼀分,到最后,肚皮撑得半透明,可以看到里面贴着⼀只小小的、紫色的手掌……

那是恩恩。我记得很清楚,恩恩是被掐死的,由于窒息的缘故,她的尸体就是这种深得发黑的紫色。

我的喉咙里挤出惊恐的「嗬嗬」声,想引起我妈他们的注意。可是,没有⼈理我,老李依然在机械地扎针,⼀下又⼀下地挑出肉团,直到我的腹腔彻底瘪了下去,他才举起针,对着自己的喉管,狠狠地捅了下去。

鲜血飙出,老李倒在了老婆的脚边。明明是刚刚死亡,他的身体却变成了⼀团团的腐肉,无数虫卵从肉里翻出,涌动。

几乎是同⼀时间,我妈也倒下了。她变成了我记忆里的样子,不,比我记忆里更糟!

她身上的肉全都不见了,只剩下⼀张松垮的皮,像⼀个麻布袋子⼀样,堆在地上,露出被啃得七零八落的骨头。

⼈在极度恐慌的情况下,脑子里原来会⼀片空白。

我麻木地抬起眼睛,看着老婆吃掉了最后⼀个肉团,然后,「嘎吱」⼀声,她的肚子破了。

那只紫色的小手撕开我老婆的肚子,从里面爬了出来。老婆却像感觉不到痛⼀样,轻柔地抱着刚出世的孩子,怜爱地亲了亲:「恩恩,饿了吗?」

「快去吃东西吧。」

说完,她把恩恩放在了我的脸前。

我终于看清了恩恩现在的样子。她浑身都是紫色的,眼睛像昆虫的复眼⼀样,向外凸起,原本眼白的位置被⼀片血红填满。

最后,她张开了嘴,露出了细密的牙。

我的世界⼀片黑暗。

07

我是陈燕燕。

平日里,⼈⼈都夸我嫁得好,老公有钱,⼈还老实本分,哪怕我长得胖,⽣不出孩子,他依然没有嫌弃我,没有跟我离婚。

我心里也感激得很。因为我知道,我婆婆⼀直在给我老公介绍小姑娘,可我老公都没有答应。

我想,光冲着这⼀点,我也要给我老公⽣个孩子,最好是恩恩能再投胎回来,我们⼀家和和美美地过日子。

那天,我下楼买菜,遇到了⼀个很奇怪的女⼈。她⽤⼀种很悲悯的眼神看着我,然后送给了我⼀盒减肥霜,说它能让我实现心愿。

通常情况下,我不会接受这种来历不明的东西,可是,那⼀天,我鬼使神差地拿了,还⽤了。

瓜子脸,细腰,长腿,我如愿以偿地拥有了这些。与此同时,我眼中的世界发⽣了变化。

通俗⼀点说,我看得到鬼。

因此,我知道我的丈夫假借试管婴儿之名,倒卖我的卵子,以至于我身体衰弱,最终早产。

我知道恩恩当初究竟是怎么死的,死后又遭受了怎样的虐待,以至于怨气冲天,不能超⽣。

我好恨。

我要帮恩恩解脱。

我以活食为媒介,让恩恩寄⽣到我的肚子里。而怨灵的寄⽣,也让我的身体发⽣了变化,我变成了⼀只母螳螂。

螳螂是⼤自然中最优雅的杀手,为了给孩子补充营养,它可以毫不犹豫地咬掉配偶的头的昆虫。

而这正是我要做的,复仇。

仇⼈的命,⽣父的肉,母亲的血骨。我献出了⼀切,只为了化解恩恩的怨气,让她拥有再次轮回的机会。

现在,我快要死了。

在我眼前,恩恩眼底的血色⼀点点褪去,最后,她像⼀个正常的婴儿⼀样,对我露出了⼀个软糯的笑容:「妈妈。」

「恩恩。」

这是我们母女说的唯⼀⼀句话。下⼀秒,她消失了。

我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睛。

恩恩,这⼀世,是妈妈没有保护好你,下辈子,我们再做母女吧,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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