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龙
2023-06-25T00:00:00Z | 22分钟阅读 | 更新于 2023-06-25T00:00:00Z
沈龙
鬼缠人:凶宅保命实录
换命?
我拧着眉心看向许子恒,「这是什么意思?」
「那,我说完了你别害怕。」
路灯照耀下,他面色格外凝重。
但下一句话还没说出口,就被一道忽然响起的惨声打断了。
「啊!救命,救命啊,有没有人救救我,放开我,你这个畜生!」
尖厉的女声,混着阴沉的夜色,听起来更显凄厉。
我吓得一抖,之后跟许子恒齐齐转头看向动静传来的方向。
是个公共厕所。
声控灯亮着,镂空的墙上缘隐约能看到光影晃动。
深夜,公厕,呼救的女声。
猜也能猜到是怎么回事。
许子恒犹豫着开口,「那是……」
「强奸。」
我沉声开口。
之后加快速度跑了过去。
许子恒也回神,跟了上来。
离得越近声音越大,等到了跟前,已然能确定人在女厕所里。
我也顾不上男女有别,当时就要往里闯。
却被许子恒忽然发力,拽了一个趔趄。
「别进去。」
没料到他会阻拦,我动了怒,压低声音吼道:「这种事不能不管!」
但他却没撒手,反而盯着我,格外严肃地开口:
「那里面不对劲,没有人气,阴气还特别重!」
没有人气?
我动作僵在了原地。
里面没有人气的话,那呼救的又是谁?
难道……
「没错。」
似乎猜到了我的想法,许子恒沉着脸,重重点了下头,「是陷阱,有人故意施了障眼法,来掩盖外泄的阴气,恐怕就是为了吸引我们过来。」
我心里一沉。
很快就意识到刚才不该那么冲动,把我们两个都拖进了麻烦里。
「那现在怎么办?」
「跑!」
许子恒拽着我的胳膊,使劲往路灯下跑了过去。
而他话音刚落,厕所里的声控灯就开始明暗交替,阴风裹挟着嘶吼声猛地迫近。
许子恒一面推我,一面掏出符咒往身后扔。
但原本在医院能定住小虎的符咒,现在抛出去却一点用都没有。
可想而知,身后追着的东西到底有多厉害。
路灯昏暗,辨认方向不是易事,但我脚下的速度却丝毫不敢放慢,咬着牙往前冲。
而偏偏在这时候,前头出现了一个十字路口。
因为纠结,所以我下意识放慢了脚步。
就在这个间隙,阴风越逼越近,整个人仿佛被扔进了冰窖里,凉意直往五脏六腑逼。
我冻得打冷战,连抬腿都成了奢望。
不行,跑不动了。
上下眼皮像是在打架,疯了似的往一块粘。
视线也渐渐迷离……有个模糊的背影在眼前闪过。
然而就在意识即将消失时,背后忽然传来一股大力,迫使我往前奔了好几步。
那股刺到骨头的阴冷终于消散,原本无法抬起的双腿也恢复了正常。
风声裹挟着许子恒的喊声,清晰地钻进了我的耳朵里。
他说:「往左!去最近的派出所!」
我精神一振,几乎瞬间就理解了他的想法——派出所评公正,断是非,正气凛然,普通妖魔鬼怪都不敢靠近。
去那确实是最好的选择。
我瞬间调整了逃跑路径。
不过,许子恒怎么办?
想到这,我借着转弯的瞬间,偏头看向身后。
才发现他正艰难地举着木剑,抵着一团黑气。
而更诡异的是,那黑气虽然看上去没有实体,但阻力却大得惊人,我甚至看到了他手臂上暴起的青筋。
注意到我回头,他又咬牙喊道:「快跑,不用管我,他们的目的是你,不会拿我怎么样!」
那团黑气再次逼近,看样子确实是想绕开许子恒来追我。
我赶紧咬牙提速,拼命把距离拉开。
双腿又酸又痛,几乎已经麻木了。
万幸派出所离得不远。
在我彻底虚脱跑不动之前,终于到了地方。
看到亮着灯的警徽,简直像看到了救命恩人,我连滚带爬地奔过去推门。
门被推开,而我也直接摔了进去。
还在地上滚了一圈。
在看到那团黑烟确实停在派出所门外,没能追进来之后,才终于放下了心。
当即也顾不上要爬起来。
就躺在地上,大口地喘着粗气。
再之后,视线偏转,却看到了桌子后面。
一位警察手端泡面碗,目瞪口呆盯着我。
「报案?」他放下刀叉,问我。
而我大脑一片空白,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话。
毕竟因为被鬼追打不过,无奈之下只能来派出所避险这种说法,只要我敢说,就肯定会被当成神经病。
所以愣了半天,最终也只能点头附和,说:「是,我要报案。」
之后撑着地面,站了起来。
「什么案?你坐下来仔细说说。」
听我这么说完,那位警察立刻推开了手边的泡面碗,表情也严肃了起来。
甚至还拿出了记录本,认真负责。
事已至此,我也只能硬着头皮开口。
「是,那个,我弟弟走丢了,找了好长时间都没找着。」
「人口走失是吗?那请问走失的大概时间,走失人的年龄、性别、特征,以及走失前的衣着打扮,您还记得吗?」
「这个……」
我被问蒙了,手心直冒冷汗。
撒谎,还是面对警察撒谎,如果不是遇到这些破事,我是一辈子都不敢这么做的。
一咬牙,想到了确实状况不明的许子恒。
「我们是在静安路的十字路口走散的,他年龄大概二十五岁,男性,穿了一套白色的休闲装,上衣是个帽衫,棕色卷发,大眼睛高鼻梁……」
我正努力凭记忆复述许子恒的特征。
但对面那位警察记录的动作却顿住了,抬头打断了我。
「请等一下先生,您说的那位走失的弟弟,是成年人?」
我愣了一下,点头,「是啊。」
「走失时间不足 24 小时?」
「对。」
「那请问他是否有智力缺陷?行为无法自理?」
我下意识停顿,没敢答话。
毕竟这话一出,其实暗含的意味已经很明显了。
一个具有自理能力的成年人,走失还不到 24 小时就来派出所报案,怎么想都是不合理的。
我心虚地偏头,避开了对方考量的视线。
但警察到底是警察。
哪怕我选择沉默,他也能从沉默里得到答案。
对面的人眉头微皱,终于彻底放下了纸笔,「先生,请不要来派出所开这种玩笑,这是违法的。」
「不,您别误会,我真不是故意来找事的。」我赶紧开口道歉,「主要是……当时情况很特殊,我是真怕他会出事。」
「什么特殊情况?大半夜的,还能闹鬼不成?」
对面又捧起泡面碗,继续那顿被我打断了的工作餐。
但我却被那句随口猜测,吓得心尖一颤。
「这个……」
之后就彻底陷入了沉思,到底该怎么解释,才能既不用撒谎,又不会被当成神经病?
对面的警察眼都不眨地盯着我,满脸都是「不用解释了,我早觉得你这人不太正常」的表情。
纠结,尴尬,为难,还不能起身就跑。
幸好有人推门进来,打断了室内僵持的气氛。
那道视线挪开,一直围绕着我的锐利压迫感也终于散了。
我也回头。
许子恒就站在门口,手里抄着那把木剑,半边身子探进门内,气都没喘匀就问我:
「小庄哥,你没事吧?」
「应该没什么事。」
只是让警察叔叔误会了,现在不知道该怎么脱身而已。
那警察人至中年,经验丰富,一眼就根据我之前说的特征,认出了许子恒。
探究地看向了我,「这位就是,你说走丢的弟弟?」
身体往椅子背上靠去。
「解释解释吧,到底怎么回事?」
态度严肃,显然也觉得这情况怪异,得弄清楚。
我咬牙开口,正准备把问题都揽下来,说我是在恶作剧,然后好好道歉,顶多也就是被教育一下。
但身后的人却抢先开了口,「抱歉,不方便解释。」
我被许子恒大胆的举动吓了一跳,但话已经说出来了,就算再冲过去捂住他的嘴也没用了。
警察表情变幻,有意外,也有恼怒。
「警察叔叔,您别生气,他就是随口一说。」我赶紧道歉找补。
哪知许子恒却一点都不领情,径直走进来。
挡在了我跟那个警察中间。
※
直至走出派出所,站在树底下的路灯旁边,我依旧觉得跟做梦一样。
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许子恒掏出了一张卡片,给那位警察看了一眼之后,对方就什么都不过问的,直接放我们走了。
我百思不得其解,问他给警察看了什么。
「你说这个啊。」他神秘地笑笑,又拿出了刚才那个东西。
蓝框白边,竟然是张塑封过的工作牌。
上面写着:特殊管理部门,许子恒。
牌子上没有具体工作单位,但左上角那个清晰的警徽,却格外明显。
我一愣,「你是警察?」
「哪能啊?」许子恒摇头,收好工作牌,「算是顾问吧,在遇到恶鬼参与的案件时,给警方提供参考意见、调查意见,警方有自己的人员组成,接受过系统的刑侦教育,更专业。」
因为保密协议,许子恒不能透露太多。
但我却隐隐约约意识到,这个世界,或许跟我以前想象的不太一样。
看到许子恒手里的木剑,我才想起来问:「对了,你刚才是怎么脱身的?没有受伤吧?」
许子恒摇头。
「没有,你刚离开,那团怨气就追了上去,根本没有跟我缠斗的打算。一团不成型的怨气,在没有恶鬼寄托的前提下,却依旧有明显的目标,显然是有更厉害的人在背后操纵。」许子恒表情凝重,下了结论,「他们应该,是冲着你来的。」
「我?」
我死死拧着眉心。
可为什么?
我普普通通一个人,没钱没权,烂命一条,除了倒霉撞鬼之外没有任何特点,到底哪儿值得别人这样绞尽脑汁来害我呢?
我正想着,身后却冷不丁地响起一道女声。
「不是,他们的目的不是你,是我。」
是谁?谁在说话?
那声音轻轻柔柔,但却透着一股子空洞的冷意。
可这附近根本没有其他人啊。
我吓得一激灵,抬头就看到,许子恒正死死地瞪着我身后。
心底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僵着脖子转身。
果然,看到了一个身穿白裙子的身影。
是个小女孩,麻花辫,齐刘海,脸色惨白,长相跟那个相框里的照片一模一样。
她的身影在路灯的照射下呈半透明的状态,到我胸口那么高。
很明显不是人。
我后脊发凉,赶紧后退几步跟许子恒并排,惊恐地盯着她。
却听到了一声冷哼,「对待救命恩人,你就这个态度?早知道不救你,让你死了算了。」
这话显然是对我说的。
那双黑白过于分明的眼睛,直直看了过来。
我一愣,这才想起那天被鬼打墙,那老太太消散前说的那句话。
试探着开口问道:「那天是你救了我?你就是薛姑娘?」
对面冷哼一声,默认了。
许子恒攥紧木剑,十分疑惑,「是你跟他签了冥契?可你为什么背了这么多条人命,却还没变成恶鬼,可以自由显形?」
「那是因为,我杀的都是害我的人。」薛姑娘瞥了许子恒一眼,冷冷答话。
「不对。」许子恒摇头,「人命就是人命,无论有什么因果,恶鬼滞留人间,伤了人命都不可能不被反噬,你在撒谎!」
「跟你撒谎?」薛姑娘视线锐利地扫过来,显然动了怒,嗓音尖锐,「你配吗?」
下一秒劲风浮动,许子恒头顶的大树哗哗作响,摇摇欲坠。
他抄起木剑,架势防备。
刚刚还算和谐的氛围,瞬间变得剑拔弩张。
我赶紧拦下许子恒,压着他手里的木剑,小声劝说:「先别激怒她。」
她身上背着人命,如果真想杀我大可不必主动现身。
现在不光主动显形,还不排斥交流,那应该没有动手的意思,不如先把情况问清楚。
转身把许子恒挡在身后,继续问她:
「那你这几天一直都在跟着我吗?」
转移话题成功。
她身上的戾气散了几分,「废话,不然怎么救你?」
童声稚嫩,但语气依旧凶悍。
「可车祸的时候,你为什么要害我?」
我之前想不明白的,也是这一点。
不知道为什么她车祸的时候想撞死我,后来鬼打墙的时候又出手相救。
难道必须由她亲手杀死我才行?
但她听完这话却是一愣,脸上现出几分疑惑,「我什么时候害你了?要不是我在关键时刻,控制了那个被夺舍的司机,你早就被撞死在路边了。」
随着她冷冷的声音,回忆里的画面交错。
拼凑出了一个跟我之前的推测截然相反的真相。
那个司机早在我上车之前,就已经被夺了舍,有人控制他,要让我死在那辆车上。
所以她才出手。
目的不是害我,而是救我。
「可这样的话,到底是谁要杀我?」
我总觉得情况错综复杂,越理越乱。
「应该是那些人。」薛姑娘抬头,视线深沉,脸上的表情也换成了跟样貌极为不符的老成。
我正想问她是哪些人,却听到兜里的手机「嗡嗡」震了两声。
有人打电话。
但我还没来得及接,对面就已经挂了。
锁屏界面显示着未接来电的提醒,以及一条短信。
我下意识戳了进去。
才发现竟然收到了一张图片。
照片里的人歪着头坐在轮椅上,闭着眼,眉头微皱,穿着熟悉的病号服。
那是我爸。
照片的背景光线昏暗。
但不难认出,是我住的小区的大门。
护工的号码我存了,之前还在微信里告诉我他们已经到了酒店,一切顺利,绝不可能在这时候带着我爸坐轮椅出门。
可这又是怎么回事?
难道我爸也被那些人盯上了?
我吓得手脚发凉。
下意识把电话拨了回去。
与此同时,下一条短信也进来了,文字消息提示从屏幕正上方弹了出来,「给你点的奶茶怎么没喝?」
※
见我表情不对,许子恒出声问我:「怎么了?」
薛姑娘也看过来。
「我得回家一趟。」我心里发沉,紧紧攥着电话,「我爸好像出事了。」
「什么事?」
我摇头,解释不清。
许子恒见我表情严肃,到底没再问下去,只是略一思索后开口,「那我跟你一起。」
我点开打车软件。
因为是凌晨,所以附近的车并不多。
最快接单的司机,也要从三公里外开过来。
等车期间,许子恒凑近,看那张照片和消息。
「你确定这是你住的小区?」
「肯定不会错。」
门口的灯牌,亮着灯的保安亭,包括大门左侧的花坛,我都记得清清楚楚。
「可是对方绑架了你父亲,又为什么要带他去你住的地方?如果真是威胁的话,带去你找不到的地方,震慑力不是更强吗?」
我摇头。
反复看着那张照片。
心里乱成了一团。
根本摸不透对方的打算。
这时候车终于来了。
出租车在路边停下,打着双闪,师傅摇下车窗问:「3723?」
「没错。」
许子恒动作灵活,已经坐上了副驾驶。
而我下意识敞开后排的车门,对薛姑娘让了句,「你先上。」
但她却并没上车,只是表情复杂地看着我。
反而是驾驶位的司机,死死盯着后视镜,抖着嗓子开口,「大……大兄弟你……你跟谁说话呢?」
我动作一僵,这才意识到薛姑娘是鬼,并非所有人都能看到她。
得亏许子恒反应快,直接从副驾驶位跳了下来,重新坐进后排。
之后佯装埋怨地开口,「咳,你这人真是,分开一会都闹脾气,我跟你一块坐后排行了吧?」
「哦哦,好。」我后知后觉地配合。
见状,司机终于松了口气。
「哦,闹……闹脾气呢,吓了我一跳,大半夜的,我还以为闹鬼了,真有什么我看不见的人。」
「师傅您别怕,法治社会,哪来的什么鬼。」
许子恒笑呵呵地解释。
我也赶紧上车。
而车外的小姑娘身形一闪,不用开门就坐在了副驾驶位。
汽车发动。
但车内的氛围却格外尴尬。
司机对自己身边端坐着的恶鬼本鬼毫无察觉。
从后视镜里,连瞟了我跟许子恒好几眼,「没事小伙子,你们想怎么样都行,我不歧视你们。」
我跟许子恒对视一眼,没太听懂这句话的意思。
只能随口附和,「谢谢您啊。」
司机笑笑,又补了一句,「不管男女那都是爱情,不丢人。」
许子恒还在配合地捧哏,「是,您说得对。」
而我却猛地回神。
不是。
这司机大哥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赶紧拽了下许子恒的衣袖,阻止他继续说下去,「行了,别说了。」
或许是声音太小,他没听清,只能凑过来问我:「你说什么?」
但这样一来,我俩就挨得更近了。
后视镜里,司机大哥笑得深藏功与名。
妈的,这叫什么事……
我很烦,但我不能说。
一路煎熬。
三人一鬼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下车之前司机大哥还冲我俩摆手,「慢走哈,注意安全。」
我随口道了声谢。
之后就拽着许子恒跑进小区,直奔我住的那栋楼。
薛姑娘跟在我俩后面飘。
我家那一层关着灯,看不出有没有人在。
离得越近,反而越紧张。
许子恒开口,「先去看看吧,情况不对就报警。」
我点头,领着他进了电梯。
出电梯左转,直奔我家。
门关着。
明明是住了好几年的房子,但这一瞬间竟然有些害怕,不敢开门。
里面不知道是什么情况,我爸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冷不丁地,薛姑娘忽然出声:
「里面只有两个人。」
说完身形一闪,隐匿了行踪。
估计是看我太紧张,才出声提醒。
我道了声谢。
两个人,一个是我爸,那另一个是谁?
三更半夜,不能再拖了。
抄起放在走廊的拖把,之后咬牙拧开了面前的那扇门。
「咔嗒——」
门没锁,一拧就开了。
客厅漆黑一片。
窗帘没拉,透进点月光来,照在茶几和地面上,是跟我临走前相差无几的陈设。
人呢?难道不在我家?
正在我怀疑那张照片只是障眼法的时候,忽然听到了脚步声。
是从厨房里传出来的。
我跟许子恒对视一眼,一左一右地朝着那头靠近。
走近了才发现,厨房的门虚掩着。
门缝里漏出了暖黄色的灯光。
我手上发力,用拖把杆挑开了那扇门。
但下一秒,我却愣在了原地。
灯亮着,厨房里明晃晃的,里面的场景一览无遗。
系着围裙的女人,正站在洗碗槽前,低头洗碗。
见我出现在门口,那女人表情不变,只是抬手合上了水龙头,说:「来了啊。」
淡定得好像大半夜在别人家洗碗的人,不是她一样。
短发,高挑,眉眼间气质利落。
我在记忆里搜寻半天,也不记得在哪见过这样一个人。
许子恒也一脸警惕,显然也不认识她。
我只能先开口,「短信是你发的?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会来我家?我爸在哪?」
里面的人闻言,用围裙擦干了手,看了过来。
「你父亲好好的,在卧室睡觉。」
之后不答反问,「你知道沈龙吗?」
我拧起眉心,「沈龙是谁?」
「哦,我忘了你不知道他的名字,那……小龙侠你应该知道吧?」
小龙侠?
这名字耳熟。
我想了半天才记起来,那个被吓疯之后,死在精神病院里的小主播,ID 就叫这个。
「你说的是那个小主播?」
「没错。」她点点头,「他叫沈龙,是我的亲弟弟,前几年跟父母吵架,才辍学去当了主播,但前段时间他忽然失联,等再见面,就是医院通知我去领尸体……反正,我一直查他死去的真相。」
我盯着眼前的女人,观察她是否在说谎。
「我没必要骗你,我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她捋了下头发,视线锐利地看过来,「害死我弟弟的那个直播,你也做了,对吧?」
语气笃定,视线坚定,不像在骗人。
我把拖把扔在了墙角,问她:「你查到了多少?又想通过我知道些什么?」
「你比我想象中还聪明。」她眼里划过一丝赞许。
在亲眼看到我爸确实好端端地躺在卧室睡觉之后,我也松了口气。
客厅的灯打开了。
许子恒和那女人面对面坐着,氛围沉闷。
我拿了两瓶矿泉水出来,在许子恒身边坐下。
向她介绍我俩,「庄宇,许子恒。」
她也大大方方地给了回应,「沈欣。时间紧迫,我就不卖关子了。我弟弟死了,警方得出的结论是自杀,精神状况恶化严重,但我很清楚,我弟弟不是会自尽的人,尤其在一个月前,他还给我打过电话,很高兴地告诉我,有个大老板赏识他,他马上就要红了。而我调查之后发现,我弟弟被送进精神病院前,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那场凶宅直播。我很清楚我弟弟是被人害死的,罪魁祸首就是那场直播,但诡异的是,网上根本找不到关于那场直播的任何录屏资料。我弟弟死因不明,那家医院却禁止探视,还拒绝出示他的诊疗记录,而且我每次接近那家医院,之后都会遭遇意外,就好像有人在暗中控制这一切,阻止我查到真相。」
我下意识开口,「所以我去和仁医院的时候,你才会点那杯奶茶?」
她点头,「从我弟弟去世之后,我就辞了职,专门调查这件事,虽然没能找到真相,但唯一弄清楚的就是,那家医院的目的不单纯,贸然打草惊蛇对谁都没有好处。」
「你说程飞要害我也是……」
「他在你家附近晃悠,看起来就目的不纯。」
「谢谢。」
「不过你怎么……」
怎么会跑到我家,还把我爸带了回来,跟没事人似的在厨房洗碗?
这些问题我没问出口,她却了然,解释,「你请的那个护工太胆小,估计察觉不对,怕惹事,所以把你爸一个人扔在小区门口就走了,我刚好在附近,又知道你家地址,就把人送回来了。」
我对这说法存疑。
掏手机去找那个护工的微信,想问问他现在在哪。
可消息发出去,却提示我并非对方好友,需要验证。
红色的感叹号异常显眼。
佐证着沈欣的话。
艹。
我心中暗骂一句,实在没想到竟然真被那个护工给骗了。
更多的还是懊恼,因为大意,差点让我爸置身危险中。
收起手机,我又想起了一件事。
「你哪来的钥匙?」
「你爸开的门,他以为我是你朋友。」
她态度坦然,挑不出任何伪装的痕迹。
我心情复杂,正打算道谢。
身侧却冷不丁地有人出声。
「你撒谎。」
转头,才发现许子恒直勾勾地盯着沈欣,视线锐利。
沈欣皱眉,「你什么意思?」
「庄叔叔魂魄不稳,绝非你口中的睡着了那么简单,虽然魂魄无伤只是受到了波及,但也说明曾有人在旁斗法,你是道门中人对吧?」
沈欣身体后倾,防备之意十足,「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我在小区门口认出了他父亲,所以送老人家回家,有什么问题吗?」
许子恒冷笑,态度意外地强硬,直接伸手去掀沈欣的裤腿。
「那你身上的伤口,又怎么解释?」
沈欣动了怒,「你他妈有病,放开我,小心我告你性骚扰!」
一个掀裤腿,一个薅头发,客厅里一片混乱。
这变故发生得突然,我听得云山雾绕,根本不知道该帮谁。
怕邻居找上门,只能先劝架。
「你们都冷静点,有什么事好好说不行吗?」
但劝说无果,只能尝试着把两人分开。
混乱间,沈欣的牛仔裤下摆还是被许子恒掀开了。
一大片乌青的手掌印,覆盖了她整圈脚踝,伤处冒着黑气,隐隐还有扩散趋势。
许子恒轻哼一声,回到沙发上整理自己的上衣。
我也愣了,下意识开口,「这是什么?」
「怨气入体,现在看似没什么影响,但如果放任不管,怨气会逐步扩散,不出三日就会侵蚀心脏,到时候人也彻底没救了,会被怨气操控,成为真正的活尸。」
沈欣冷着脸压下牛仔裤,「不关你们的事。」
我爸好好的,只是魂魄不稳,因为有人在旁打斗受到了影响,而沈欣受了重伤,甚至有可能危及性命……
我冷静下来,说出了那个猜测。
「你救了我爸?」
沈欣别开视线,默认了。
怪不得。
程飞为了抓我,甚至不惜把医院搞得鸡飞狗跳,怎么可能在没抓到我的情况下,那么轻易地放弃?
只能说明他更换了切入点,打算直接找我爸麻烦。
可沈欣救了我爸,又为什么要隐瞒呢?
我坐直身子,斟酌着如何开口询问。
许子恒却抢先开了口。
「你是胎生天眼,对吧?」
沈欣一愣,猛地抬头看向他,「你怎么知道?」
这一次,她才终于说了实话。
沈欣开了天眼,能看到鬼魂,所以哪怕她领完尸体之后,根本进不去那家医院,但依旧能根据医院附近的冤魂判断,他们做了很多不能见光的勾当。
所以她提醒我,想活命就不要靠近。
因为当时的我阳气虚弱,极易被附体。
「那个来找你的年轻人,虽然身上没有阴气,但有不少冤魂在他附近徘徊,都是年轻女孩,其中还包括一个跟他血脉相连的婴儿。」
我出声询问:「你说程飞?」
「没错,我以为他跟我弟弟的死有关,所以从你家楼下开始,就一直跟着他,直到他追上了那个护工,还把你父亲带到了酒店里,准备作法……」
「然后你就出手,救下了我爸?」
沈欣摇头,「不是,是他们先发现了我,派怨鬼攻击,而你父亲撕碎了那个人的符咒,救了我一命。然后我用防狼喷雾迷了他们的眼睛,还放了火。等逃出来之后,才打电话举报他们举办封建仪式。」
许子恒「嘶」了一声。
「以传播封建迷信思想,被警察抓起来的话,怎么也得教育几天。」
我眼皮一跳,眼前的女人看起来情绪温和,没想到做事手段却如此雷厉风行。
不过程飞又是怎么回事,他跟陈喜是一伙的吗?那最开始又为什么要劝我拒绝直播?
我想不出原因。
但忽然记起一件事,问沈欣:
「可这样的话,今晚的事你为什么要隐瞒真相?」
她语气深沉地开口,「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我的特质特殊,不能轻易暴露。」
我一愣,但很快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许子恒说胎生天眼的人很少,算得上万里无一。
而且大多数人命格衰弱,活不过成年。
而沈欣显然早过了十八岁。
她带着天眼,命格又好好的,难免会惹来其他人觊觎,防备心重一些也正常。
「抱歉,骗了你们。」
「没事,理解。」我没深究这个,问她,「那你腿上的怨气怎么办?」
她双手抱臂,往沙发上靠去,「没事,不用担心这个。」
「你知道怎么解决?」
「你有办法?」
我跟许子恒齐齐出声。
她却摇头,表情坦然,「他刚才不是说我还有三天时间嘛,我一定能在三天之内找到真相,查清楚小龙的死因,给他报仇。」
……
合着,就是等死呗。
许子恒也无奈地开口,「不是,你这人脑子是不是不太好使啊?」
沈欣闻言瞪了他一眼,「你脑子才不好使呢,岁数不大,头发染得倒是黄,你要是我弟弟,我非把你腿打断了不可。」
许子恒猛地拍了下沙发,眉头紧蹙地站了起来,「你胡说。我这是亚麻棕!」
?
现在重要的是头发染了什么颜色?
我起身隔开两人。
问许子恒:「像这种怨气入体,你应该知道怎么解决吧?」
「我师父会处理。」
「那你师父能帮忙吗?」
「能啊,反正你家不安全,加上你被换命的事,我本来就打算明天带你和叔叔去求助师父的。」
我松了口气。
「那就行了,你先坐下。」
之后又看向沈欣,「他明天会求他师父帮你治疗,不过你既然有把握在三天之内查清楚真相,那应该已经找到线索了吧,说一下你都查到了什么,我们共享信息。」
提起正事,沈欣也严肃了起来。
「那些藏在幕后的人,好像在寻找特殊命格,然后逼迫利诱对方签署冥契。」
「什么叫特殊命格?」
「我也说不清楚,但我能感觉得出来,你,还有小龙,你们的魂魄给我的感觉很像,但具体哪里像,又说不出来。」
「所以你打算,先一步找到有特殊命格的人,然后守株待兔,抓到那些人?」
她点头。
可这个想法也太理想化了。
我问她:「那你有没有想过,那些人既然有能力掩盖真相,又怎么会那么容易受制于你?」
别说抓住对方了,贸然跟对方抗争,不明不白丢了性命都有可能。
她抿了抿唇,只是说,「我有我的计划。」
我叹了口气。
很明显能感觉到,沈欣有所保留,并没把全部真相告诉我,但也很清楚,她不想说的话,我再问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行了,今天太晚了,先休息吧。」
我爸睡在主卧。
我跟许子恒在客厅打地铺,把次卧留给了沈欣。
沈欣出现得突然,带来了很多信息的同时,也带来了更多谜团。
而且自从回家之后,薛姑娘就没现过身。
程飞虎视眈眈,不知道跟陈喜做的一切,又有什么关联……
外面阴天,空气闷得喘不过气来,满满都是风雨欲来的征兆。
我把客厅空调打开,之后终于困得不行,在许子恒的鼾声中,睡着了。
再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许子恒站在窗边,对着墙上的镜子自言自语。
「明明还没掉色,一点都不黄。」
我看得好笑,爬起来去开窗。
之后无视了那条被染色的毛巾,附和他。
「放心,确实一点都不黄。」
他看到我一愣,之后清了清嗓子,转换话题,「醒啦,不过庄哥,你睡眠质量真好,昨天晚上打雷声那么大都没被吵醒。」
「昨天晚上打雷了?」
「是啊,雨也特别大。」
许子恒让出窗边的位置,自己去浴室洗漱。
我站在窗边,掺杂着雨后泥土气息的凉风,顺着窗户灌了进来。
人立刻清醒了不少。
没想到正吹着风,次卧的门却开了,沈欣从里面走了出来。
她打了个呵欠,看到我的第一句话,竟然也是,「你睡眠质量真好,那么大的雨都没能把你吵醒。」
我失笑,「怎么都这么说?」
她奇怪,「还有谁这么说了?」
我扬起下巴往浴室指了指,里面洗漱的水声不小,许子恒的卫衣下摆在洗手池前晃动。
沈欣倚在墙边,看着浴室方向,「那孩子跟我弟弟挺像的,所以我才忍不住逗他。」
我笑笑,「感觉到了。」
沈欣看向窗外,又开口,这次语气低沉了许多,「其实,我前几天见过小龙。」
我一愣,「什么时候?在他……离开之前吗?」
「嗯,当时我在那家医院楼下,他站在窗户边上,我看到了,他身体里有两个灵魂,他在向我求救,可我当时被那个保安拦着,根本进不去……」
「然后呢?」我问。
「然后第二天我就收到了他的死讯,我当时应该闯进去的,都是因为我太瞻前顾后,所以才害了小龙。」
她声音沙哑,隐隐带了哭腔。
我不擅长安慰别人,也只能挠了挠头发,劝她,「也不是你的错,毕竟你也不知道后来会出事。」
「你们在聊什么?」许子恒吹干了头发,从浴室里走了出来。
沈欣转过身去背对着他,抹掉了眼泪。
我只能出声,插科打诨,「说你头发到底是什么颜色。」
许子恒一撇嘴,说了句,「你们真无聊。」
之后就坐在沙发上,继续摆弄发型。
捋到一半又出声,「你为什么平时都待在那个相框里啊?按理说,人死后的灵魂寄生,应该会选择更亲近的东西。」
猜也知道,他应该是在跟薛姑娘说话。
我回头,果然看到小丫头站在茶几前,认真地观察许子恒的发型。
我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我是因为直播才惹上那个相框的,沈欣的弟弟也是因直播而死,那是不是说明,害死她弟弟的就是薛姑娘,而她之前在精神病院里又看到过她……
想到这一点,我下意识想阻止沈欣看到薛姑娘。
但转过头时才发现,她正倚着窗框,表情平静地看着茶几前的小女孩。
甚至问我,「她是鬼吧?」
我有些意外,「你不认识她?」
「我应该认识吗?」
「那你说你看到过你弟弟身体里的鬼魂,不是她?」
沈欣疑惑地开口:「不啊,那是一个年轻男人,我记得很清楚。」
我愣在了原地。
怎么可能不是薛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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