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戒网中心的那些日子

2023-07-12T00:00:00Z | 23分钟阅读 | 更新于 2023-07-12T00:00:00Z

我在戒网中心的那些日子

我在戒网中心的那些日子

红男绿女:真爱没有结局

8 年前,我的父亲为了一己私欲,把我送进戒网机构,让我受尽百般折磨。

1

2014 年 5 月 12 日,是我毕生难忘的一个日子。

那天我结束直播正准备睡觉,三个穿着警服的人闯进了我的家。

「jc 叔叔,我真的没有参与网络诈骗,你们是不是搞错了?」

「你说没有就没有?现在你必须跟我们回局里配合调查!」

那三个人不容我做任何解释,直接就把我外拉。

「你们讲不讲理啊,我只是个游戏主播,不是诈骗犯!」

我哪见过这种阵势,急得都冒汗了。

可是那三个人还是毫不犹豫地拽着我就往外走。

「爸,救救我,我没有做违法的事……」

临出门,我不得不向坐在客厅里的林世杰求助。

「卡的密码是多少?」

他跑到我面前,急不可待地问。

这种时候,他关心的是我银行卡的密码?

「快说呀!」

可能救我需要钱吧。

在林世杰的追问之下,我只好道:「……是我的生日。」

然后我就被那三个人抓出门,按进一辆面包车里。

一上车,其中两个人用绳子就把我绑了起来,另外一个人忙不迭地开车,生怕小区里的人注意到我们的异样。

感觉到他们不像 jc,我有些慌张地问:「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左右两边的人,一只手按着我的肩膀一只手按着我的大腿,用了很大的力气。

我拼命地挣扎,身体好像要被他们给捏碎了,很痛。

开车的那个人告诉我他们确实不是 jc,他们是戒网中心的人。

「我不要戒什么网瘾,我是游戏主播,我是靠网络生存的……」

我话没有说完,因为我左边的那个人用一大团棉布塞上了我的嘴。

面包车的车窗早用深茶色的膜贴好,外面不可能看到里面的状况。

我自救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我戒什么网啊!我已经年满十八,就指着网络赚钱养活自己呢!

虽然没办法说话,但我不想坐以待毙,口里「呜呜」地叫着,用眼神祈求那些人快放了我。

我右边的那个人终于不耐烦了:「装可怜没有用,是你老爸跟我们签了合约要我们帮你戒掉网瘾,一百天的戒网模式就要开始,你就乖乖地听话吧。」

左边那个人摇了摇头,仿佛还怒其不争。

「别人都在上学的年纪,就你整天待在家里上网,真是让你老爸操碎了心。」

林世杰为我操心?呵呵……

我突然想起前几天晚上他流着眼泪跟我借钱,说再给他十万,他一定能东山再起……

他已经嚯嚯了家里多少个十万?

明明不是做生意的料,却偏偏整天自以为是,林世杰把我妈的服装店亏了,让家里债台高筑,我妈都气得跟人跑了……

这些都不够,他还打起了我搞游戏直播赚的那二十多万块钱的主意。

我的亲生父亲,为了侵吞我的钱,把我弄进了戒网中心!

2

戒网中心就在市郊。

表面看来就像一个普通的农家院子,只不过围墙很高。

围墙上面还有铁丝网。

大门口拴着两条大狼狗,此时正朝着我们流哈喇子。

那些人把我拽下车时,我嘴巴里的棉布掉了下来。

「求求你们了放了我吧,我是成年人不是什么网瘾少年……」

我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人粗暴地推进静室。

房间里很黑,我还摸不清状况,把我送进来的那两个人就开始搜我的身。

证件、手机、零钱都被他们拿走了。

「神经病啊!你们这是犯法的……」

都还没叫完「哐当」一声,铁门被关上了。

「砰!砰!」

我气愤地踹了两下铁门。

厚重的铁皮门没有被踹开,反而把自己的脚弄得很痛。

外面安安静静,根本就没有人理我。

我这才观察了一下这间屋子。

墙面被漆成了蓝色,整间屋子黑暗、潮湿,地上有一张破凉席,还有一床湿漉漉的被子。

屋子的角落里放着一个有盖子的塑料桶。

「吱……」

一只老鼠从我的脚边跑过,慌慌张张地撞上了塑料桶。

桶倒了。

顷刻之间,整间屋子都弥漫着一股难以言状的臭味。

天!

我这是作了什么孽,才会被亲生父亲送到这种地方!

「呜呜呜……」

心里还在愤愤不已,我耳边响起一阵哭声。

认真地辨别了一下,那声音好像是从隔壁传过来的。

「……快放我出去……呜呜呜……」

仔细听,那声音有点儿熟悉,但我一时又想不起来是谁。

「喂,隔壁的,这儿是怎么回事?」

我问了一声,但对方没有回答我,依旧小声地哭着。

嗓音都好像有点儿沙哑了,她已经哭好几天了吧。

「你先别哭,能不能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摸清状况以后,我们可以一起解决问题啊!」

在这之前我从来没听说过戒网中心。

不知道它是不是我从字面理解的那个意思。

隔壁的哭声停下来了:「林涛,是你吗?」

「我是林涛,你是……」

「我是江南啊!你也被送到这里来了?」

原来是她,我初中时的同桌。

同在一座城市,这样的相遇倒是也不足为奇。

「江南,这个什么戒网中心到底干吗的?怎么平白无故地乱抓人?」

江南告诉我,这里是强制戒网的地方,是人间地狱。

只是强制戒网应该也没什么吧,我松了一口气。

有林世杰这样疯魔的老爹,再加上他一直觉得我打游戏、搞直播是不干正事儿,我被抓进来好像很合理。

但据我所知,江南是个乖乖女,我们上初中那会儿,她可是年级第一,她怎么也被抓进来了?

「江南,你也被强制戒网?这不应该啊!」

「高二的期末考试,我从年级第三降到了年级第十,我妈觉得是因为我玩电脑才造成成绩下降,就把我送到这里来了……」

唉,这代父母都是些什么人啊!自己读书时是学霸,孩子读书是学渣就好像丢了他们的脸……

他们的社交牛 B 症要孩子来买单!

我安慰着江南:「没事儿,你乖乖地听话,让他们觉得你把网瘾戒掉了,就可以出去了。」

「林涛,我出不去了,我会死在这儿,呜呜呜……」

江南那带着破音的哭声,充满让人压抑的绝望。

3

不就是戒网嘛,咋还出不去了呢?

「啊!」

我刚想安慰江南几句,隔壁就传来一声尖叫。

我忙问发生了什么事,江南哭着跟我说她被虫子咬了,也不知道那虫子有没有毒,现在她的脸很痛。

刚刚我还看到那么大的老鼠,鬼知道这地方会不会有什么毒虫。

我赶紧使劲儿地拍门:「来人啊,江南被虫子咬了!快来人啊!」

叫了半天,外面依旧很安静,根本没有人理我。

「林涛,我的脸肿了……虫子肯定有毒,我死定了……呜呜呜……」

江南吃痛的哭声让我心急如焚,我再次使劲儿地敲击着房门。

哪怕手和脚都在铁门上磕得火辣辣的痛,我也在所不惜。

整个初中,我暗恋了江南三年。

不过她和我这个学渣有着云泥之别,所以我从来不敢让她知道我的心思。

此时,江南的哭声好像越来越小了。

心急如焚,我却只能狠狠地拍打着铁门。

「轰轰轰……」

我越来越用力,撞击的声音震耳欲聋,终于有人朝这边走过来了。

开锁的声音之后,门刚刚开出一条缝,我迫不及待地就往外面冲。

但刚跑出门口几米远,两个彪形大汉就把我拉了回来,其中一个不分青红皂白地就给了我一耳光。

「啪!」

耳朵里「嗡嗡」作响,脸火辣辣的疼,我人也有点儿懵:「你们怎么打人啊?」

隔壁的江南听到动静,带着哭腔叫我不要跟他们吵,不然他们会下手更重。

我开始怀疑这个什么戒网中心,应该不是一个讲法制的地方,不太正规。

「江南被虫子咬了。」

「关你毛事儿?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你想趁此机会逃跑!」

另外一个狗东西坏笑着建议扒光我的衣服,就不怕我逃跑了。

和他一起的人,翘起大拇指夸他聪明。

然后,在我的叫骂声中,两个彪形大汉轻车熟路地把我扒个了。

看来这种事儿他们以前也没少干。

拿走我的衣服,他们又重重地关上了门,临走的时候扔下一句:「先饿个两天,我看你还有精神逃跑!」

「我的脸好痛,求求你们带我去看医生吧……」

江南在隔壁苦苦地哀求,可那两个人已经走远了。

我泄气地靠在墙角:「对不起江南,我没帮到你……」

隔壁传来哭声,撕心裂肺。

无能为力,我攥起拳头狠狠地打在墙上。

墙上的凸起把我的皮肤划破了,血也流了出来,很痛。

我这才发现,这小屋的墙上有很多显得稚嫩的字迹。

这些字迹都是由小石子划上去的。

「我要死在这儿了,爸爸、妈妈,我恨你们!」

「大头彪,你不得好死!」

「戒网中心的老师,我诅咒你们全下十八层地狱!」

「……」

各种各样的字迹,有的娟秀,有的潦草,有些还有干枯了的血迹……

不知道有多少孩子惶恐无助到绝望时在墙上留下了这些话。

寒意油然而生,我感觉自己好像掉入了一个充满未知的恐惧深渊……

4

就在我想问江南有没有好一些的时候,隔壁的铁门响了,有人打开了门。

「大头彪叫你去一趟!别装死,装也没用……」

「喂!你醒醒,快醒醒!」

「王八蛋,她要是有什么闪失,我饶不了你们!」估计江南晕倒了,我急得在这边咆哮。

没有人理我。

隔壁好像来了好几个人,一阵骚乱之后,他们把江南弄出去了。

我待在黑暗的屋子里心急火燎。

那些人把我关在静室,就不搭理我了。

晚上我躺在那张凉席上,饿得翻来覆去,睡不着。

内急,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我才知道那个有盖子的塑料桶是干吗用的。

这些狗东西,让人吃住和如厕都在一个房间,这是在关牲口?

又有老鼠从我肚子上跑过去,吓得我像装了弹簧一样,从凉席上弹了起来。

这才待了不到半天,我就受不了,江南好像在这里已经待了好几天,不知道她是怎么撑过来的。

第二天,我依旧没有饭吃,也没有人管我。

直到第三天早上,才有人将铁门打开。

「叭!」

一个不锈钢碗被重重地扔在地上,里面像面糊糊一样的东西倒了一大半。

送饭的人甚至连话都没跟我说一句,转身锁上门就走。

虽然饥肠辘辘,看着那碗糊糊我还是一点儿食欲也没有。

这玩意儿喂猪,猪恐怕都不会吃。

撑到了中午,我已经被饿得双腿发软,四肢无力,耳朵「嗡嗡」地响。

门又开了,送来的中午饭是白米粥和榨菜。

虽然也很难吃,但至少不会让人觉得咽不下去。

让人意外的是当天下午,江南突然跑到门口悄悄地叫我的名字。

「林涛,不吵不闹,乖乖地听话,就可以早点儿从静室里出来。」

作为一个男孩子,我帮不了自己喜欢的女生,还让她替我担心。

「我知道了。你昨天是晕倒了吧,要不要紧?」

只感觉眼睛里热热的,我却强忍着想要流泪的冲动。

江南告诉我她昨天确实晕倒了,是因为饿得低血糖了。

那些人给灌了两盒牛奶,现在她已经没事儿了。

「林涛,乖乖地听他们的话你就不会挨打。我得走了,要是他们发现我来看你,我会被打戒尺。」

江南话说完就急匆匆地走了。

我听了江南的话,在静室里安安静静地待着,但依旧得被关够七天,才得以从里面出来。

七天时间,面对的是黑暗、和饥饿。

但这对于戒网中心的其他惩罚手段来说,这简直不值一提!

5

这个戒网中心有差不多一百个学生。

除了平常的早操、晚操,我们的任务是背一些生涩难懂的八股文。

戒网中心的校长说,只有接受国学的熏陶,我们这些已经歪了的人才能回归正途。

平时并没有老师监督我们背八股文,实际上这个戒网中心,除了几个「生活老师」也没几个真正的老师。

学校实行的是以学生管学生的模式。

如果不好好地背书,有些孩子会被同学举报。

表现好、经常举报同学的人得到老师的赏识,才有资格加入学生会。

进入学生会的学生一般不会挨打,还可以打人。

在这样的氛围下,进入学生会成了每个孩子的梦想。

而相互举报成了实现这个梦想的捷径。

每天都有被举报的倒霉蛋,被拉出去打戒尺。

江南是唯一一个不用举报别人,就可以实现梦想的人。

从静室出来以后,她就被老师破格纳入学生会。

她平时不但可以管理学生,伙食甚至还跟老师们一样的。

这在整个戒网中心,也是绝无仅有的殊荣。

果然优秀的人在哪里都闪闪发光。

和我独处的时候,江南总是提醒我,谨言慎行,千万别管闲事。

「一人难敌众手,你斗不过他们的。」

江南说这些的时候苦口婆心。

但不是我逃避,事情就不来找我。

有个家长来学校看孩子,小同学哭哭啼啼地跟他妈妈说这学校惨无人道,在学校饭都吃不饱还挨打。

家长走了以后,我们所有人都被叫到了操场。

跟父母告状的小男孩叫丁佑,是这个戒网中心中年龄最小的孩子,才九岁。

他是因为逃课去网吧打游戏,才被他的父母送到了这里。

五月中旬的天气非常燥热,烈日当头,我们在操场上规规矩矩地站着。

喉咙干得快冒烟了,汗水顺着脸颊从额头上滚落到衣领里,又臭又痒……

我比他们大,都受不了。

可是,即便没有老师在场,也没有孩子敢擅自离开操场。

谁都怕被举报。

下午四点,这里最厉害的「生活老师」大头彪才腆着啤酒肚,从有空调的办公室里出来。

路过我们身边,他看了江南一眼,油腻的一笑。

江南红着脸低下头去,捏紧的小拳头好像在发抖。

不知道她经历过什么,但我看出她很怕大头彪。

大头彪走到操场中间,口里咬着一根牙签,双手插在裤袋里,颇有几分港片古惑仔的痞气。

「之前我有没有跟你们说过,不许在家长面前损害我们戒网中心的形象?」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战战兢兢,却又不得不回答:「有!」

然后大头彪恶狠狠地瞪着丁佑:「我说的话你没听进去?」

丁佑还有一丝倔强:「现在正规学校都不准体罚学生,你们打人是犯法的!」

「在这儿,老子说的就是法!」

大头彪只是使了一个眼色,所谓的学生会主席张辉就巴巴地跑去拿了一根戒尺出来。

这个张辉,据说读书时劣迹斑斑被学校开除了,去年在英雄联盟 S3 赛季为了赢比赛拼命买装备还把他爷爷奶奶的棺材本都刷了,所以才会被送到这里来。

就这种人,在这儿居然当了学生会主席!

戒尺是一根大概两尺长、三寸宽的钢铁片,上面缠了透明胶带。

刚刚还理直气壮的丁佑便已经吓浑身发抖。

「……我以后不会在父母面前乱说了……」

不过,这时候服软,太迟了。

学生会两个个子高大的男生在得到大头彪的示意后,手脚麻利地将丁佑控制住。

张辉把戒尺举过头顶,卑躬屈膝地递给大头彪。

铆足了劲儿,大头彪打人的时候脸都憋红了。

「啪!」

戒尺打在丁佑手心的声音特别响亮。

丁佑那瘦得没有一点儿肉的手掌顷刻之间又红又肿。

跳了两下,他将手不住地在自己的裤子上面摩擦。

「好痛……好痛啊!」

哽在喉咙的声音,明明还带着奶里奶气的童音,却拼命地压抑。

可大头彪眼睛里却闪现一丝光芒。

好像让这个瘦小的男孩忍受痛苦,对他来说是一件兴奋的事情。

「啪!」

大头彪脸上甚至带着笑意,又一戒尺打下去……

那可是钢铁片啊!

丁佑的小手掌瞬间肉眼可见地皮下出血。

肿起了两个很大的包,血色浸润在里面,看起来就像两个大番茄。

大头彪还没有过瘾,又一次阴森森地笑着举起了戒尺。

丁佑吓得连连尖叫:「妈!妈呀!妈……」

那本应天真烂漫的眼神,却充满漫无边际的恐惧。

那眼神,仿佛刀子一样扎在我心里。

就在大头彪再一次打向丁佑的时候,我下意识狠狠地推了他一把。

「没完了是吧?这么小的孩子,经得住几戒尺?」

大头彪一个踉跄但站稳了,不可思议地看着我。

「你敢推我,你居然敢推我!」

怕个球!

如果单挑,他大头彪未必是我的对手。

我心里正这么想着,突然有人在背后推了我一把,我便摔倒在地。

还不明觉厉,四五个学生会的孩子跑过来齐齐地把我按在地上。

「居然敢打马老师,大家一起上,打死他!」

6

江南跑到我面前,伸出手臂想要护着我。

「江南!你不听话了吗?」

大头彪突然喊了一声。

江南被吓得一个激灵,伸出的手臂慢慢地缩了回去。

我的两只手和两条腿都被人死死地压在地上,还有一个胖子坐在我的胸口。

胸口好痛,感觉连气都换不过来,我就更动弹不了。

胖子贱贱地笑着:「马老师,我替你报仇!」

胖子带头,无数拳头就像雨点一样落在我的身上。

这鬼地方,连人都变得像鬼了。

丁佑傻愣愣地站在外围,不知道是因为痛还是害怕,一直在发抖。

被那些学生胖揍了一顿,我身上实在太痛,趴在地上尝试了几次都爬不起来。

马彪挥手叫那些学生解散,然后走到我的面前,像一个君王一样俯瞰着我。

「林涛是吧?我记住你了。」

我狠狠地瞪着他。

他在我脸上吐了一口唾沫,转身走了。

看着女生宿舍的方向,我不免担心江南。

总觉得她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丁佑没有离开,见马彪走了,他赶紧跑过来扶我。

「涛哥,你别担心,江南姐姐应该不会有事的,马老师对她很好。」

一个对九岁的孩子下如此狠手的垃圾,怎么可能对别人好?

看到我眼里的不屑,丁佑又说:「真的,我都听到马老师叫江南姐姐宝贝了……」

脑子里「轰」的一声,我的脑血管好像都要崩裂了。

大头彪该不会……

不,太可怕了,我不能这样想……

第二天早上的早操,我早早地就在操场上等着江南。

六点十分,我果然看到她一脸憔悴地出现了。

一把将她拉进操场旁边的树丛,我急急地问:「江南,你告诉我你是怎么加入学生会的?为什么你吃的饭菜跟老师都一样?」

江南愣了一下,低下头不吭声。

「是不是马彪……」

我义愤填膺,想问的话却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

就马彪那个猥琐的东西,我问这样的话对江南都是一种亵渎。

敏感又细腻的江南好像知道我想问什么,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狠狠地一把将我推开。

「你胡思乱想什么啊!」

话说完她就跑了,一边跑还一边抹眼泪。

误会她了,我想给自己一耳光。

「咳!我好像错过了一场大戏呀!」

回过头,我看到张辉正阴森森地看着我笑。

不想搭理这条走狗,我转身就走。

「林涛,你竟敢纠缠女学生,我要举报你!」张辉说了一句。

呸!

我朝着地上吐了一口浓痰。

早操过后,按理说该我们去食堂喝面糊糊了。

没想到大头彪突然拿着个大喇叭朝着大家喊:「都别忙着去吃饭,今天我们要处罚一个心思不单纯的流氓!」

我还有点儿懵,学生会的那帮兔崽子一窝蜂地上来将我控制住。

大头彪恶狠狠地瞪着我:「你的父母把你送到这里是希望你能学好,没想到你居然想强 jian 女同学!」

「放你娘的屁!我只是跟她说了几句话就走了。」

我理直气壮。

没想到大头彪才只是给我安上了罪名,张辉就忙不迭地去拿出了龙鞭。

「来,彪哥,用这个打不怕他不招。」

来这里一个多月了,我还是第一次见到龙鞭。

所谓的龙鞭,其实就是一根包塑钢筋,有我小手指粗,一米长。

听说被龙鞭打过的人,再不老实的都变老实了。

我正想替自己辩解,学生会的那帮狗腿子已经把我按在地上。

泥马啊,学生会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团结了!

7

本来按照规矩,马彪这个生活老师是没有权力用龙鞭处罚学生的,只有校长才有这种权力。

但我不知道为什么到了我这里,他们自己制定的规矩都没用了。

大头彪拿起龙鞭瞄了江南一眼,然后仿佛使出浑身的力气,朝着我的腰部狠狠地抽了一下。

「啊!」

我以为我是大人够坚强了,没想到一鞭下去,我还是忍不住发出惨叫声。

这不是一般的疼痛,是那种钻心钻肺、让人无法呼吸的痛。

强烈的痛感之下,我甚至感觉到腰部的肌肉一阵抽搐。

江南站在人群的外围,浑身发着抖,不敢看我,将头扭向一边。

「啪!」

第二鞭打下来,疼痛的感觉愈加强烈,更可怕的是腰间的那种坠胀感。

火辣辣的感觉不止在后背,甚至蔓延了整个腰围。

他们该不会把我打成内出血了吧?

林世杰,恭喜你,终于有儿子的遗产可以继承了……

快要昏迷的那一刹那,我的眼泪不争气地流了出来。

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晚饭时间。

照顾我的是丁佑。

此时他正用冰袋敷着我背上的伤。

见我醒过来,他稚气的脸上出现了一丝笑容。

「我的腿好像动不了,他们该不会把我的脊椎骨打断了吧……」

想想都还很后怕。

丁佑却说是皮外伤,前面挨过龙鞭的人都这样。

我还搞不清楚,我又没招惹马彪,他为什么这么针对我?

据我所知,在戒网中心犯了大错的才会用上龙鞭。

丁佑之后的一句话,才让我如梦初醒。

他说,马彪在我晕过去以后,大声地在操场上说今天就是想让大家都当个见证,林涛想打江南的主意,所以以后要是江南出了什么事,一定是林涛干的。

细思极恐。

看来马彪真的欺负江南了,他是想给自己所做的恶行善后!

姓马的,老子与你不共戴天!

「辉哥,谢谢你在马老师面前替我说话,等我出去了,一定买双鸿星尔克的新鞋子送给你!」

正在我义愤填膺的时候,突然听到外面走道里,前几天打我的那个胖子在拍学生会主席张辉的马屁。

张辉语气很不屑:「一双鞋子有什么好稀罕的?你不是说你跟游戏主播很熟悉吗?有本事你帮我要一张拉神的签名照!」

「辉哥,你喜欢皇族战队?去年的 S3 赛季他们只是亚军!」

「你懂个屁!皇族战队不得天时、地利,棒子国那些人阴险狡诈玩小手段得了冠军胜之不武!只可惜我花了那么多钱支持皇族战队都没起到一丝半点儿的作用……」

胖子这马屁拍到马腿上了,张辉听他说自己的偶像团队只是亚军,很不高兴。

原来去年的赛季,这个败家子儿把钱都花在这上面了!

喜欢皇城拉神……呵呵。

两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远,我听着他们的谈话内容,心里渐渐地有了一个计划……

8

等我身上的伤好得差不多了,堂堂的学生会主席张辉也如我所料,带着崇拜的目光站在我的面前。

当然,能有这个效果,这段时间丁佑功不可没。

从我知道张辉喜欢皇族战队的拉神以后,我就故意让丁佑透露我是游戏主播的身份。

八年前的英雄联盟跟现在的王者荣耀一样火。

在这里被关着的孩子绝大多数都喜欢打游戏,而且有很大一部分都玩英雄联盟。

我跟拉神曾经连过线,还一起打过游戏,我故意让丁佑说到一些细节。

很快地,我的身份马上就在学生当中炸开了。

个个都对我充满崇拜。

张辉更是巴巴地看着我:「林涛,你真的是游戏主播蝎子座?」

我故意显得很淡定:「我就是蝎子座!如果你看过游戏直播,对我的声音应该不陌生。」

「我看过你和拉神连线打游戏,但没想到你们还是哥们儿!」

丁佑的牛吹得有点儿大了,连过线的人那么多,拉神认识我是谁?

不过我可不能露拙,依旧面不改色:「我和拉神……比较熟悉。」

「你能帮我弄到他的签名照吗?周边也行!」

就喜欢这样的脑残粉!

你对拉神越崇拜,我的计划就越有希望实现。

我淡定地点头:「可以啊!」

张辉兴奋得跳了起来。

但我马上一脸严肃:「这可是在戒网机构,你一个堂堂的学生会主席还在追星?信不信我马上举报你?」

张辉愣了一下:「……你是拉神的朋友,一定不会坑我的,拉神多牛啊……」

就你,也配提拉神?我眼神轻蔑地看着他。

「……对不起,我也是想早点儿离开这里,所以……」

所以就只好给我安个罪名,让他自己去立功了。

不过为了能把大家都解救出去,我现在不打算跟他计较,只是道:「拉神是一个非常有正义感的人,你不配做他的粉丝。」

「我也不想这样啊林涛,这些老师手段多得很,我也害怕啊,只能想办法早点儿出去……」

「既然大家都喜欢拉神,我们也算是兄弟了。要不,一起干件大事?」

看着我循循善诱的眼神,张辉已经知道我想说什么。

但他却有些胆怯地低下了头:「……有十几个老师呢,而且我跟你说,他们不但有戒尺、龙鞭,甚至还有一个悔过室。」

我这才知道这个所谓的戒网中心,还有一间房子,里面有特殊设备,专门对不好管理的学生进行电击。

难怪这里的孩子个个都听话得像奴隶一样!

真的是被体罚和虐待给整怕了啊!

我强忍着心里的怒火,坦诚道:「如果我们能端掉这个所谓戒网中心,相信拉神都会为我们的勇气而感动!我们不只是为了自己而抗争,还要解救其他的孩子!」

9

「……可是林涛,我有点儿害怕。」张辉的眼神怯怯的。

「学生会都有二三十个人了!我们的人多了两倍,你还怕打不过那几个老师?」我都有点儿着急了。

「他们是老师,能打吗?」

「这个戒网中心肯定连办学的资质都没有!就马彪那个垃圾,你看他浑身上下有一点儿像是为人师表的样子?」

张辉还是有点儿局棋不定。

我只好拿出杀手锏:「你不帮我也没关系,反正这里不可能把我关一辈子!等我出去了,我每天在直播间把这里的光辉事迹宣传一遍,尤其是你这个学生会主席!」

「别呀林涛,我帮你还不行嘛……」

张辉终于决定破釜沉舟。

10

刚好第二天就是周一,张辉跟我说,按照惯例,今天所有的老师都会在二楼的会议室开会。

经过周密的部署以后,我静静地等着张辉带着学生会的干部,把会议室的人全部包饺子。

近三十个学生干部,难道还斗不过十几个老师?

眼见着十二个老师进了会议室,我将目光望向走廊。

这时间也差不多了,张辉怎么还没出现?

「好你个林涛!这么久的国学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还想欺师灭祖!」胖子突然带着十来个学生干部出现。

那些人七手八脚,很快地就将我五花大绑。

胖子马上跑进汇报,说张辉起了反心和我密谋要收拾这些老师。

话说完,胖子还总结了一句:「我就说张辉这种人有什么资格当学生会主席!校长,你快把他撤了吧!」

这件事情明明我是主谋,他却说是张辉,看来他是想当学生会主席。

我有点儿担心起来:「张辉现在在哪里?」

胖子得意忘形:「我已经叫人把他关在静室了!」

就是说我的计划又流产了?

原来张辉回去以后跟学生会的干部商量了,学生会绝大多数的孩子们都同意我们的计划。

没想到的是不知道这个胖子用了什么方法将这十几个人怂恿起来,临阵倒戈。

「胖子,你还是个人吗?」

我气得恨不能一脚踹死他。

「把林涛带到悔过室!这个人大逆不道,不用点儿非常手段不会老实!」

马彪气势汹汹地出来。

里面的那些所谓的老师,也都纷纷点头表示赞成。

「还能让他翻了天?这样的人确实需要好好教训!」

「啧啧啧,每天背了那么多跟国学有关的东西,这孩子还想打老师,真是让人痛心!」

戒网中心的负责人更是摇着头:「林涛冥顽不灵,够资格去悔过室了。」

悔过室就是那个有电击仪器的地方。

我被带去的路上一边走一边骂:「你们这群混蛋,有本事就弄死我!不然老子要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同学们,反抗啊,再不反抗,我的今天就是你们的明天!」

后来我还是被那些人强行地绑在悔过室的一个铁制的椅子上。

胖子走了过来:「别怪我啊林涛,我也是没办法!我必须尽快出去,不然我喜欢的女生就跟别人谈恋爱了!」

「死胖子!你这样的小人一辈子都会被绿,没有女孩子会真心喜欢你!」

我急得破口大骂。

马彪狞笑着走了进来,然后朝在场的学生会干部挥了一下手。

那些狗腿子便都出去了。

马彪手里拿着一张纸,还不停地将那张纸在我的脸上轻轻地打着。

「在上面盖个手指印儿,我就放过你。」他幽幽地道。

那张纸上面密密麻麻地写着几排字,因为被他晃来晃去,我看不清楚。

「你想干什么?」

马彪停止动作,把那张纸展示在我面前。

那居然是一张「认罪书」!

上面大概的内容是我承认跟江南早恋,我们已经发生了关系,而且这一切与戒网中心无关……

「我认你妈!」

我气疯了,又一阵破口大骂。

要不是还被绑在椅子上,哪怕拼个头破血流,我也要和他单挑!

「我就没见过挨了电击骨头还硬的人,看来你确实需要被用仪器治疗……」

马彪面色狰狞,眼睛里又开始出现那种暴虐的凶光。

11

「砰!」

就在马彪正准备按下开关的时候,门被人撞开了,江南带着警察闯了进来。

马彪正想对我用刑,被警察抓了个正着,还有他手里的那张纸,也成了他想污蔑我的间接证据。

马彪似乎还没反应过来:「……怎么会这样……」

丁佑得意地告诉他,最后关头还是江南说服了一部分学生会干部和其他同学,大家一起控制了会议室里的老师,然后报了警。

马彪知道自己罪责难逃,吓得瘫坐在地。

会议室的老师被带进警车时还一脸不解,校长一路上还在解释:「我们没有体罚学生,我们用的是森田疗法……」

不过,在事实面前狡辩是没用的。

眼看着这些「老师」都被抓进了公安局,我倒是有些失落了。

「便宜马彪那个混蛋了!老子恨不得扒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

张辉坏坏地笑了笑:「涛哥,你是不是觉得不够解恨?」

我狐疑地看着他:「你有办法?」

「我可是被学校开除了的,认识社会上不少混混。」

「马彪他们想出来是不可能的,要走司法程序得在看守所里待着。那些混混就算本事通天,也没办法进去弄人吧?」

「嘿嘿!我有两个难兄难弟前段时间犯事儿了,我之前去看过他,知道他拜里面这两个惯犯为大哥了,一个盗窃一个强奸,也关押在看守所,走司法程序等着判刑呢。」

只觉脑子里一亮,我道:「张辉啊,出来混的人要讲义气,从这里出去以后你就去看看你那两个在看守所的兄弟。带给他们两包华子,叫他帮忙叫两个大哥关照关照我们尊敬的马彪老师!」

「好勒,我听你的!你是拉神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少抬自己的咖位!老子还要看你事情办得怎么样,才决定带不带你一起跟拉神连线!」

「一定不辱使命,涛哥你放心!」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事,是不能放过胖子。

我、张辉还有丁佑,三个人合力把他打得跪在地上学狗叫……

直到媒体将这件事情报道出来,那些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的父母都很后悔自己当初的决定,给自己的孩子带来了如此灾难。

张辉还真是一个有办法的人。

马彪在里面被关照了很久,除了挨打还发生了一些「皂滑弄人」的事件。

十一个所谓的「老师」都多少有点儿判头,个个悔不当初。但在里面生活最「丰富多彩」的是马彪。

他施加给别人的,终于被张辉的朋友一一地还回去了!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不管怎么样,我终于替自己心爱的女孩子出了一口恶气。

江南从戒网中心出去大病了一场,但在我们的关心之下,渐渐地走出了阴霾。

她还是我的女神,第二年她考了一所很好的大学。

现在她当上了医生,在自己的岗位继续闪闪发光。

而我,自己装的 X,哭着也要装完。

我虽然没有替张辉要到签名照,但我带着他和丁佑现在都成了游戏主播。

两个不学无术的家伙,也算过上了好日子。

其他孩子的状况就不那么好了,有人做过后续调查,那八十多个孩子因为青少年时期的心理创伤,有很多人后来得了抑郁症,有的甚至走上了犯罪的道路。

至于林世杰,他还找我借过钱,我告诉他之前的那二十万已经买断了我们的父子情。

直到他患肝癌去世,我也没再回过那个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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