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我接到一个电话
2023-07-22T00:00:00Z | 103分钟阅读 | 更新于 2023-07-22T00:00:00Z
凌晨四点,我接到一个电话。
「不要出门,谁来都别开门!」声音来自我的闺蜜,随后便是她的惨叫声和痛苦的呻吟,然后便是嘈杂的撕咬声。
撕咬声?!
「萍姐,别开玩……」我还没说完的话,淹没在电话的忙音中。
这次演得有点逼真啊,记得上次她给我演被绑架的案件,由于说话太多,被机智的我给发现了,这次倒是好了,说了一句就给挂了。
我看了看手机屏幕上的时间,四点零一分。
打了个哈欠,好困,躺下继续睡。
「哐当!」一阵巨响,似乎是从天花板传来的,彻底把我从睡梦中惊醒。
看了眼手机,九点多,算了继续睡,正当我蒙上被子想继续睡的时候,一阵阵声响传来。
「砰!砰!咚!咚!哐!哐!」
「还能不能让人睡个好觉了!」我掀开被子,朝着天花板怒吼,甚至还不争气地朝着空气蹬了两下腿,挥了挥拳头,但无济于事,楼上的声响越来越频繁,还夹杂着些……惨叫?
没错!是惨叫,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我一个激灵坐了起来,拨通了萍姐的电话。
电话关机了!
「咚!咚!咚!」有人在敲门。
我急急忙忙穿上拖鞋,正准备开门,萍姐的叮嘱忽然闪了出来。
「不要出门,谁来都不要开门!」
握紧门把的手,收了回来。
不祥的预感越来越浓,她不会真的出什么事了吧?
「咚!咚!咚!有人吗?救救我!救救我!求求你!」
声音有些耳熟,好像是昨天给我搬水果的邻居小哥。
翻开猫眼盖,一双血红的眼睛,还有苍白的脸,忽然极其不自然地扭动了起来。
妈呀,这不是行尸走肉真人版!!!
本人被吓得不轻,后退了几步。
那个小哥还挺帅的,要是不出意外,我还想着跟萍姐汇报下,要不要把人给拿下,现在好了,我总不能跟一丧尸谈恋爱吧。
「对了,萍姐!」
真是不争气,手也不听使唤了,哆嗦个不停,我按下萍姐每天都会跟我说一遍的紧急号码。
她说,万一有一天她在执行任务,我有紧急的事联系不上她,或者她有什么不测,都可以打这个电话。
因为害怕我这猪脑子记不住,所以她每天都会提醒我一次,因而,就算现在怕得要死,这号码我也倒背如流。
「嘟-嘟-嘟-」
认识萍姐十年来,第一次拨通这个号码,冰冷的嘟嘟声,在最后一刻被接通。
「你最好是有比现在情况还要紧急的事!否则……」
电话里传来男人的怒吼,也不知道是被丧尸吓的,还是被电话那头男人吼的,我竟然「哇」的一声哭了起来,抽抽泣泣地喊着萍姐。
「哭什么哭!世界还没末日呢!」
一阵吼,又把我给吼住了。
「你在哪?」这咆哮者自称是萍姐的领导。
应该是被我给气到不行,电话那头的人竟然好脾气了起来,我有些愣神。
「啊?」
「具体的住址!我可没什么功夫来定位你的住址!」
「云锦花园 5 栋 3 单元 806 楼,海绵宝宝。」
也许是外卖和快递买得多了,我无比顺畅地报出了自己的位置和收货姓名。
「查一下云锦花园周边情况。」
「我查不到。」
「不是跟你说的!」
「奥……」
「保持手机电量充足,五天以后我们会来接你!好好在家里待着,关紧门窗,不要制造噪音!每天中午十二点给我发条信息,让我知道你还活着!明白没!」
「明……明白。」
说完,对方便挂了电话。
外面的丧尸小哥仍然不死心地拍打着门,楼道上时不时传来尖叫,还有楼上来回走来走去的脚步声,在这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我看了眼手机屏幕,九点四十八分。
忽然反应过来电话里那个男人说的,关好门窗,我立马从地上蹦跶起来,将厨房,卫生间,还有萍姐房间的窗户和防盗窗都关上了。
最后,阳台。
我们家应该是云锦花园唯一一个连阳台也加了防盗窗的高层了吧!
因为萍姐工作的特殊性,她对生活中每一处可能会发生意外的地方,都考虑周全,防弹玻璃窗,世界顶级防盗门、防盗窗,以前我还笑话她神经衰弱,没想到,这回真的救了我一命。
因为此时,一个丧尸正顺着阳台往上爬。它看见我时,便张牙舞爪对着我展示它的血盆大口和尖利的手指,同时试图想要掰开防盗窗。
我急忙上前将玻璃窗关上,真是有点后悔没听萍姐的,她原本想给防盗窗加上导电体的,但我害怕电死我自己,她也觉得合理,就没装,现在好了,门口一个,阳台一个。
这些丧尸跟我看的行尸走肉有些不同,他们咋还会顺杆往上爬呢?
这么大的事,微博应该爆了吧!
果然,第一条就是丧尸爆发,世界末日?
第二条:初代丧尸
第三条:丧尸爆头不会死
第四条:有关部门通知,已全面进入战时状态!
第五条:丧尸行动灵敏,爪子锋利。
第六条:邻国已封国,无处可逃!
第七条:丧尸来源,境外输入?
第八条:我们还能撑多久?
……
整整三十条热搜,全是关于丧尸的。
丧尸全面爆发似乎就是从萍姐给我打的那通电话开始,四点多的时候,就有人在微博上晒被咬伤的照片了。
而那个时候,我还以为是萍姐在跟我开玩笑,直接睡死了过去。
现在已经十一点半了,我在阳台上这只丧尸的陪伴下,已经刷了一个半小时的微博了。
微博也是,时不时崩一下,搞得我心情更复杂了。
这波丧尸有点强,特别是初代丧尸,也就是第一批被感染的,坚挺在我家阳台防盗窗外的这只丧尸,也属于初代。
它们在高处的纵越能力极强,能攀墙,行动迅速,基本被初代丧尸盯上,就只能等死。
了解完初代丧尸的我,默默地拿起控制整个房子窗帘开关的遥控器,按下了睡眠模式。
看着缓缓合上的窗帘,真是眼不见就不怕,才怪。
也许在这栋楼里,就我一个活的了,想到被数百只丧尸盯着的感觉,我不禁打了个寒战。
还好后面被初代感染上的二代丧尸并不会攀墙啥的,就跟行尸走肉没啥区别,不然它们一起进攻,防盗窗也抵不住啊。
全国上下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恐惧当中,不知道会有多少家破人亡。
唉。
我看着白花花的天花板,叹了口气!
五天,阳台外这货应该不至于把我防盗窗和防弹玻璃给卸了吧?
看了看时间,也快十二点了,那个男人说让我给他报平安,那我是该说我平安呢?还是不平安呢?
毕竟,这货在,我也算不得平安,跟个定时炸弹一样,但它一时半会也应该搞不定我家这防护。
算了,我想了想,还是先把目前的状况说清楚吧。
编辑完短信发了出去,忽然感觉,有点饿了……
才拆开螺狮粉包,一边刷着手机一边等着煮沸,手机忽然震了一下。
「哇,又一条垃圾短信。」
吓得正在刷着微博的我,心一抖。
「哇,又一条垃圾短信。」
又来了一条,还没来得及看短信,我急忙将手机调成了静音,震动都不带的那种。
是萍姐领导的信息,一条回的是:收到。另一条:我是余禾。
「余禾,这个名字咋这么耳熟呢?」我念了几遍他的名字,确定想不起来,便在备注上「萍姐领导」前面加了两个字「余禾」。
螺蛳粉的香味已经飘出来了,多煮会儿味道应该会好些,作为宅女本宅,每周都会囤一波粮食,前两天最后一波水果也到了,吃的只多不少,这个情况我也跟余禾说了,让他不必为我担心。
其实,萍姐具体是做什么的,我并不知道,但从她平时的生活习惯也不难看出,她所执行的任务肯定是国家高级机密。
为了保护我,她从来不在外人面前跟我过分亲昵,还跟我签了租赁合同,除此之外,她还租了 3 套房子,不定期去住,对外称是空姐。
想到这,我又给萍姐打了个电话,还是关机。
我不相信她已经被感染了,就算是初代丧尸,以萍姐的能力和智慧,肯定还是有逃生机会的。
微博我也没心情刷下去了,新闻发布会晚上七点会准时播放,我还是静静地等通知吧,不过在此之前,我得做好余禾不能来带我走的最坏打算。
终于熬到了晚上七点,发布会还没有开始,摄像头对准的发布会坐台空空如也,就这样,我盯着这个空座位等了半小时,终于有人陆陆续续进来了。
主持人看领导都来了,交接了几句,说道:「发布会十五分钟后正式开始。」
画面里,主讲人跟助理还有其他人交代着什么,工作人员来回调试着机器,现场记者的心情看得出来也很着急。
我抱着枕头,窝在沙发里,死死盯着电脑屏幕。
主持人刚说完发布会正式开始,外面的人群一下子涌进了发布会现场,他们表情惊恐,惨叫着,推搡着,等里面的人反应过来已经晚了。
数十只初代丧尸攀墙而进,直接跳入人群中,逮到人就朝脖颈处咬下,一时间鲜血四溅,惨叫不断,人们在初代丧尸面前根本毫无还手的余地。
特警朝着空中开了两枪,两只初代立马扑了上去,其他特警含泪朝着自己伙伴的方向扫射,可是爆头对初代丧尸丝毫没有影响,它们似乎没有弱点,仍然不停地攻击着人群。
我看着电脑前的一幕,止不住地发抖。
忽然一股鲜血溅了过来,我急忙用双手捂住自己的脸,擦了擦,看着手上的泪水,有些恍惚。
屏幕已被染上鲜血,而屏幕里,尸横遍野,普通丧尸在特警的射击下,也倒了下去,一只丧尸在咬完最后一个活人后,似乎盯着屏幕前的我,看了许久。
我所在的 A 国 N 城,这里似乎没有秋天,从夏天到冬天好像只要一个晚上就够了。
所以,我被冻醒了。
昨天晚上窝在沙发里,看着新闻发布会上的一幕哭得久了,累了,也不知道几点就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客厅的灯还是亮着的,墙壁上的挂钟正好显示的是六点,头重重的,也许是做了一晚上梦的原因。
外面安静了不少,我打开猫眼盖悄咪咪盯了一会儿帅气的丧尸小哥,他似乎已经放弃了我,在我家门前漫无目的地游荡着。
他的身上好像并没有被啃食的痕迹,只有脖颈处被咬掉了一大块,我仔细研究了一会,确定没有其他伤痕。
盖上猫眼,站直了腰,脖子有点发酸。
唉,男色使人沉迷,这都半小时过去了。
有些渴了,我晃了晃脑袋,一手拿起手机,一手拿起茶几上空的烧水壶来到厨房,装满了水。
烧水壶发出的「呼噜呼噜」声有些大,我急忙将厨房的门关上了。
水还没有开,白色的水气就冒了出来,让我回想起了昨晚的梦。
梦里有丧尸,有萍姐,还有那个叫余禾的男人。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我素未谋面的男人,竟然在我的梦里无比清晰。
他们在我的梦里跑来跑去,我感觉他们能看见我,只是他们都不理我,这应该是个噩梦,可我却没那么害怕。
我有些失神,这梦太奇怪了,有太多不合理的地方。
「啾——」水开了,忽然蹦进我脑海里的念头又碎了。
自从两年前出事故昏迷过一次,再清醒过来后,我的脑子是越来越不好使了,似乎忘了很多事。
打开手机,微博已经彻底瘫痪,页面还停留在昨天有关部门空降的一条消息:关于 N 城北边所有居民向南撤离的通知。
然后再往下刷就一直在缓冲中了,程序员小哥哥为了保命,估计也自顾不暇了。
原本新闻上说的,定在昨天发布会上公布向南撤的详细方案,也没有了下文,也不知道北边的兄弟姐妹可还好。
这种时候,人最容易抑郁了。
就在这个时候,我的脑子里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然而又有另外一个声音在叫嚣着,人不作就不会死。
就像是无数丧尸片里,为了推动剧情发展的女主,她总是会作一下的。
说出来可能没人相信,当时我的想法是,如果我每日都盯着那只初代看的话,是不是以后看见它就不会在怕了。
于是我慢慢地,思索着,拿起茶几上控制窗帘开关的遥控器,盯着遥控器上控制阳台窗帘的小按钮犹豫了一会儿,一咬牙便按了下去。
窗帘缓缓打开,眼前的情况惊呆了我:等着我的不是原本的一只初代,而是三只!
所以说,什么叫不作就不会死。人家作,人家是女主,我又不是,我作什么作。
三只初代看见我,就像是狼见着了羊,兴奋得不得了。在它们的通力合作下,我家的防盗窗开始松动了。
我哆嗦着手,赶紧捡起刚刚因惊恐掉下的遥控器,顺便自己也坐到了地上,按下了睡眠模式。
大脑一片空白,正当我觉得自己死定了的时候,外面似乎传来了一阵阵声响。
三只初代扒拉的幅度越来越小,脑袋也时不时被声音影响着向后看去。
最后,在窗帘缓缓合上的最后一刻,三只初代一跃而下,朝着声响奔去。
我连滚带爬地来到窗帘后头,悄悄拉开一角。
「妈呀,终于走了!」
瓷砖地实在是太凉了,刚刚居然怕到没知觉,要是真有一天面对它们,我估计只有等着被吃掉的份。
「不对!它们不是在吃。」
睡醒观察完门前的丧尸小哥,我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现在想来,结合昨晚的发布会现场的情况,我发现,丧尸并不是在「吃」,似乎只是在机械地完成「咬」这个动作。
以往我看过的丧尸片,丧尸抓住人就咬,然后各种血肉模糊的场面,可是这次发布会鲜血四溅,却没有肠穿肚烂的场面。
看来真的是先入为主了。
难道这才是现实生活中的丧尸,而不是影视化的丧尸?
我隐隐觉得哪里不对。
要不要把这个发现告诉余禾呢?
他是萍姐的领导,肯定怎么也算是个特殊机构的负责人吧?高智商队友一定少不了,应该早就知道这个情况了吧。
算了,该说还是得说,万一有用呢,顶多怪我啰唆。
我看了看时间,还有半小时就十二点了。
编辑完今日份平安短信,想到防盗窗也松动了,我又顺便问了下他可不可以开窗户把松动的螺丝给拧紧了,毕竟他是专业的。
没过两分钟,屏幕就亮了亮。
是余禾发来的:「我们马上来接你,不要开窗!」
我高兴地蹦到沙发上蹦跶了好几圈,不过我得跟他说下我这边的情况。
刚刚三只初代丧尸不知道被什么吸引开了,但直觉告诉我,我家这边楼道里肯定还有其他丧尸,虽然我目前看到的只有一只。
编辑完信息发送过去,我也冷静了点。
开始思考,要撤退,需要带点啥呢?
换洗衣服肯定要准备的,吃的要不要带上呢?带上吧,也不知道多久才能平息这一切,吃的还是很重要的。
换上宽松舒适的运动装和运动鞋,我拿起手机,三个未接电话?!
赶紧给「余禾,萍姐领导」拨了过去。
「对不起,我刚在收拾东西。」先道歉肯定是没错的。
「我们还有十分钟就到,是直升机,走阳台,到时候会放绳梯下来接你。注意听外面的动静,听到动静再拉开窗帘,等我们到了以后才能开防盗窗,知道了吗?」
「嗯。」我拼命地点头。
他的声音听上去有点累?
他们这个组织,一定也参与了这次的救援行动吧,没准还是主力军。
一定是救了不少人,肯定很累,本来说好五天后救我的,现在第二天都还没过去就来了,肯定是挤了睡觉的时间来接我的。
我听着直升机的声音越来越近,先拉开一个缝瞄了一眼,刚刚被初代吓出后遗症了,确定它们真的走了,我才按下遥控器的白天模式。
窗帘大开,以前的 N 城天空碧蓝,空气清新,宜居指数 99%。
而如今,这个城市的天空灰蒙蒙的,失去了往日的生机,远处的直升机却像是踏着七彩祥云而来,一片明亮。
迷彩绿的直升机还有军用编号,一看就是军人的标志,我一下子就安心了不少。
从直升机上慢慢降下绳梯后,我才依次打开玻璃窗和防盗窗。
顺着绳梯下来一个灰头土脸的人,肯定是刚从战场上过来,还没来得及回去休息的士兵,接到命令来接我了。
我踩着板凳爬上窗户,告诉自己不要看下面。
士兵伸出手,「快,抓住我,不要看下面!」
咦,这声音怎么有点耳熟?这是怎么了?怎么一个两个,我都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对余禾是,对这个士兵也是。
不过根本没有思索的时间,我伸出手的那一刻,直接被他拉到了怀里。
我好死不死,被拉上直升机那刻正好低头看了一眼,三只初代丧尸回来了!
它们顺着其他楼层的阳台不停往上跳跃,企图跳上直升机,那士兵朝着上面机舱内的人大喊着:「快走!」
直升机一个倾斜,我被士兵抱在怀里,我俩随着绳梯摇晃起来。
我紧紧闭着眼睛,死死抱住士兵不放,呼救声、枪声都被直升机的「轰隆」声掩去。
似乎已经安全了,我睁开眼,正好看见一只初代蹲爬到了最高层,一个纵跃,朝我们跳了过来!
可以肯定的是,这只初代就是守在我家窗户上一天一夜的那只,我心想着肯定是活不成了,只是还要连累这个过来救我的士兵。
「心儿,我不会让你有事的!」他的声音轻柔到让我失神,我一时没搞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就被一个重力推了上去。
在机门口拼命拉着绳梯的两人看见士兵松开抓住绳梯的手,双腿借助绳梯,双手将我推了上来。
半跪在机门口的两人根本没有时间思考,松开拽住绳梯的手,一把将我捞入怀中,而救我的士兵则跟着绳梯掉了下去。
「老大!」
「余禾!」
余禾?刚刚救我的士兵,就是一直跟我保持联络的,萍姐的领导余禾?
所有的事都发生在一瞬间,我被两个士兵拉上来,死死护在了后头。
透过机门边露出的缝隙,我看到这只初代正好落在了我跟余禾刚刚所在的位置上。
机门口半跪着一个身穿少将军服的年轻人,还有一个光头的中年男人,而在他们身后,站着四个穿黑色武装套服的男人,这四人都端着枪,不断朝初代丧尸射击着。
为了不给他们增添麻烦,我识趣地躲到了最左侧角落的位置,将自己好好藏进了角落里。
「光头,割绳子!」穿军装的少将喊道。
光头二话没说,直接掏出匕首,一刀下去,右侧的绳子断了,军装少将正要动手,却被站在他身后的其中一个男人阻止了。
我抬头望向站在最左侧,距离我一个手臂远的男人。
他栗棕色的头发在螺旋桨带起的气流中飘逸着,衬得这张日系漫画男主的脸更加生动:「等等,老大没掉下去,在最下方!」
他此时所在的位置视野较为开阔,应该正好能清楚看到全景。
「太好了!」光头急忙把右边的绳子抓住,以免左边的绳子给拽断了。
大家高兴之余,开枪的时候也开始小心起来,生怕伤到他们口中的「老大」。
可这样下去根本就不是办法,直升机在初代丧尸的拉拽下摇摇欲坠,所有人的性命都岌岌可危。
「你想干什么?」光头一把抓住军装少将想要切断绳子的手,「没看见老大在下面吗?」
「你认为余禾会希望我们陪着他一起丧命吗!」
余禾?所以刚刚救我上来的人真的是余禾。
我再次凑到军装少将身后,朝下看去,他似乎感觉到身后有人过来,侧过头,下意识地捂住我的眼睛,「不要看!」
可还是晚了,我还是看到了,初代丧尸满脸空洞,依旧不死心地躲闪着往上爬,还有抓住绳梯最后一节命悬一线的余禾。
我忽然有些犯恶心,或许是因为直升机太摇晃了,也或许是因为那只初代的模样。
「你说得没错。」光头看了看身后的兄弟,还有在绳梯最下方的余禾,像是下定决心了一样。
「光头!」日系漫画脸大喊。
我的心也随着他的呼唤一抖,抓住军装少将的手腕缓慢移开,看见光头直扑初代,用自己的性命救了所有人的性命。
空气仿佛都静止了,只剩下不停坠下的光头和那只初代。
我紧紧握住军装少将的手腕处,直到回过神来,才看到他的手腕已经被我的指甲掐出了血印子。
「对不起……对不起 ……」我小声抽泣着,不知道是在跟他道歉,还是在跟掉下去的光头道歉。
不管是普通的士兵也好,是余禾也好,我再也不希望有其他任何人为了我而牺牲,因为我的存在对这个世界毫无用处,而他们却可以拯救更多的人。
想到这,我放开军装少将的手,抓住绳梯拼命往上拉,大家齐心协力之下,终于将余禾拉了上来。
最后,我瘫倒在了地上,余禾坐到我身旁,为了我这么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痛失了一名爱将,他该是讨厌我的。
我抬眼看着还沉浸在悲痛中的余禾,就算是恨我,也是应该的。
感受到我的目光,他转过头看向我:「没事了。」
余禾张了张手,是拥抱的姿势,却没有将我抱住,只是抬起手想要摸我的头,却又缩了回去。
我一把抓住他想要藏起来的手,这才发现他双手因为一直吊在绳梯上而磨得伤痕累累。
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自己似乎很久前就认识他,与生俱来心疼他。
我扑到他的怀中抽泣着,明明想说些安慰人的话,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带着哭腔不停地道歉道谢。
忽然,一个力道将我从余禾的怀中拉开,是军装少将,我的眼泪一下子给吓了回去,然后很不识趣地打起了嗝。
我看了看余禾,又看了看他,军装少校该不会是余禾的上级吧?我有些吃惊地看着他,更让我吃惊的是,他一个少将,竟然在给我拍灰!
整理好后便将我安置到了机位上。
这时日系漫画脸和右脸有条疤的男人将余禾扶了起来,开始给他清理伤口。
「你是……顾心?」军装少校半跪在我的身旁轻声问道。
「嗯!」我一边打着嗝一边回应着,也许是刚刚眼泪没有掉干净,我用力一点头,几滴眼泪正好落在了他的手背上,有些余温的泪水一瞬间变得冰冷。
我一边道歉,一边擦掉他手背上的泪珠。
「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没事了。」军装少校伸手替我整理了下刘海,手停留在我的眉眼处,盯着我的眼睛似乎在寻找着答案,待确定后一把将我揽入怀中:「还好你还在,还好。」
我一脸茫然,双手不知道放哪里好,他好像是把我认作了其他人。
「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不会的,一个人的容貌可以改变,可眼睛是骗不了人的!」他的声音激动得有些颤抖,可以确定的是,我不认识他,但他却认识我,而且话里的意思似乎是说我的容貌跟以前完全不同。
「放开她!」余禾的怒吼吓得我一个激灵。
我抬头望向余禾,他脸上的灰已经被清洗干净了,露出柔和的五官,但眼睛和神情,却跟两年前我见过的那个余禾完全不同。
没错,直到这一刻,他抓住我无处安放的手腕时,我才想起来,两年前,我从昏迷中醒来,萍姐带他来见过我一次。
他说他是萍姐的朋友,只是路过,那个时候的他干净利落,眼神清澈,才不过两年,他的眼神深邃了不少,甚至看着有些沧桑,像是经历了许许多多的磨难一般。
只是,这个少将军就有些奇怪了,这好像久别重逢似的拥抱,现在好像不太合适吧?
我求救地看向余禾,忽然发现,所有人都用复杂的眼神看着我。
「许既明,你够了没!」余禾朝着我这边吼道。
明显感觉到他埋在我脖颈间的脸动了动,他哭了!然后还在我脖子间蹭了蹭!
似乎有些恋恋不舍?看着我的眼神也是极其复杂,好像不是我,又好像是我?
「这两年,你去了哪里?为什么不来找我?」
「我……」他这无厘头的一问,我居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我去了哪里?我不是一直都在家里待着吗?
「我认识你吗?」
两年前我是失去了一部分记忆,但是该认识的人,萍姐都跟我说过,我不可能不记得,而且还是一位少将军。
「当然,你是我的未婚妻!」
「别……别开玩笑了,在这之前我根本就不认识你!」
还未婚妻呢,我有未婚夫这件事情,萍姐怎么可能不跟我说,而且这人还是个长得十分帅气,五官硬朗,身材巨棒的少将军,这可是我想都不敢想的。
「两年前,你……」
「许既明,你给我住口!」余禾又变成了咆哮禾,性格完全跟他这张柔和白皙的脸不符。
原来这少将军叫许既明,只是,他看我的眼神,好像真的没在骗我。
这事我判断不了,我得找萍姐弄清楚。
「余禾,你知道萍姐现在在哪里吗?」我小心翼翼地看着他暴怒的眼睛,试探地问道。
他没有回答,我乖乖闭上了嘴巴。
许既明坐到我旁边,将外套盖到我身上,「休息一会儿吧。」
「嗯。」是好累了。
恍惚间,我好像听到有人在喊我。
「心儿,我的小心肝。」
「心儿宝贝,到妈妈这里来。」
「心儿!小心!」
尖叫声,刹车声,汽油的味道,滚烫的感觉燃烧着我的皮肤。
「心儿,心儿!」
许既明将我摇醒,「做噩梦了吗?」
我擦了擦额头的汗,摇了摇头,「我没事,就是睡得不安稳。」
「到基地了,我们下去吧。」
余禾不知何时站在了许既明旁边,看着我的眼神似乎带着些心疼,然后又瞪了一眼许既明,抛下一句:「到会议室来。」
接着心事重重地下了直升机。
这个基地好像并不像什么军方基地,以前倒像是个工厂的样子。
不过电视上不都是这么演的吗,看上去破旧的工厂只不过是个幌子,其实下到底层,它就变成了高科技的秘密基地。
可是吧,等我们走到里面,我跟在许既明后头来到余禾口中的会议室,才发现,这,跟我想象的不太一样啊。
没有高科技的显示屏,也没有那种浮在空中的屏幕,就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房间,幻想破灭。
会议室里面的气氛降到了冰点,余禾一句话也不说,其他人更是沉浸在悲痛之中。
「苏曼,你带顾心去晚萍的房间安顿一下。」余禾对其中唯一一位女同事说道。
忘了介绍,顾心这个颇有言情女主味的名儿,正是我的名字。
「基地的空间从许既明带兵过来就不够了,顾心你先住在晚萍的房间里。」晚萍就是萍姐。
苏曼扫视了会议室一圈,才看到许既明身后的我。
她略显迟疑地看了一眼余禾,见他点了点头,便也没再怀疑。
只不过,她的眼神告诉我,以前的我她也认识。
「先去好好休息,结束了我去找你。」许既明温柔地摸了摸我的头,满眼都是我的样子。
而此时苏曼的眼神却从死死盯着我看,转换成了死死盯着许既明看,女生的直觉告诉我,苏曼对许既明有点意思。
「跟我走吧。」苏曼很快又变回了酷酷的样子。
我蒙圈地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跟在苏曼后头。
不过,可以去萍姐的房间住,我还是很开心的。
萍姐应该只跟余禾说过我是她的家属,但是看余禾拽拽的样子,估计没有跟他的手下说过。
不过,为什么许既明是少将?
感觉两人是平级,可其他人又都只听余禾的指令呢?
想想就怪复杂的。
我跟着苏曼穿过长长的走道,接受着大家眼神的洗礼,原本以为刀疤脸已经长得够凶了,没想到还有长得比他更凶神恶煞的。
一路山,这些人吹口哨的,调笑的,根本没有一点军人的样子。
上了二楼,我们来到最靠里面的房间,「到了。」
我们停在一个铁门口,上面贴着萍姐的名字。
苏曼只是轻轻一推,门就开了。
我见她转身就要离开,立马喊住了她。
「苏小姐,我……」该这么说?
「叫我苏曼就可以了。」
「好,我是萍姐很好的朋友。」
「我知道。」
「也是,你这么聪明,肯定猜出来了。其实我是想问你,萍姐执行任务去了吗?什么时候回来?」
「萍萍早就回……她早就有其他任务出去了,我们是没权知道的。」说完她头也不回就走了。
很奇怪,太奇怪了,所有人好像都瞒着我什么事。
还有那个梦,出车祸的时候,萍姐说是她陪在我身边,以前我总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现如今想来,她如果陪在我身边,为什么她只是受了轻伤,而我却全身大面积烧伤,脸都毁了,躺床上躺了大半年。
还有那个梦里一直喊着我名字的声音,根本也不像萍姐,她的声音更加柔和溺爱。
萍姐的房间里只有简单的几样家具,一张床,一个衣柜,一张桌子和一个椅子,桌子上放着我们的合照。
这张照片还是我偷拍的,萍姐说不能留下我们太过亲昵的照片,不然容易连累我。
就好像两年前,萍姐的仇家在她的车上做了手脚,刹车失灵,而当时我又正好在车上……
所以她一直都很愧疚,担心她的身份会给我带来第二次的伤害,便极少跟我一同出门逛街,合照。
照片上萍姐系着围裙在做饭,只有一个侧脸;而我则对着照相机做着鬼脸,没想到她还是留下了这张照片。
四十平的房间,空空荡荡的,唯一能让我感兴趣的就是衣柜了,也不知道平时给我买这么多裙子的萍姐,她穿的工作服是什么样子的。
好奇的我来到了衣柜前,衣柜已经很老旧了,打开柜门的时候还「咯吱」作响。
我看着清一色的黑色套装,无奈地摇了摇头,果然是执行特殊任务的标配。
不过,为什么萍姐的衣柜里,连一件军装都没有呢?
带走了?不对啊,特殊任务不应该很少穿到军装吗?
我真是笨死了,现在的紧急任务肯定跟丧尸有关,当然得穿。
正当我要关上柜门的时候,正巧低头看见了一本相册。
如同发现新大陆般,我拿起相册翻阅起来。
相册里的女孩子跟萍姐举止亲昵,整本相册,几乎都是萍姐跟这个女孩子的照片,还有女孩跟余禾的合照,许既明跟他们三人的合照。
以及一张四人的全家福,上面是女孩和余禾,以及两个年长的人,看起来像是他们的父母。
许既明说,一个人的容貌或许会改变,但是他的眼睛骗不了人。
相片里的女孩黑色短发,精明干练,长着一张轮廓分明的脸,带着些许英气,明媚的笑容骄傲且自信,跟我现在邻家小妹的模样完全不一样,可就是这双眼睛,跟我一模一样。
我忽然明白起来,这或许就是从前的顾心,从前的我。
苏曼看着我的眼神为何那么复杂,或许在她眼里,只有以前的顾心才配得上许既明。
所以,难道是这场事故,让我彻底改变容颜,也失去了记忆。
而这么些年来,萍姐因为担心我会沉溺在失去父母的伤痛里,一直都不肯让我知道自己原本的模样。
我知道她是为了我好,对于从前空白的记忆,也从不过多追问。
但今天,我看着手里的全家福相片,种种蛛丝马迹都告诉我,照片里的女孩子就是我,而余禾很有可能就是我的家人。
若真是如此,为什么萍姐要瞒着我,为什么余禾好像也不愿意认我?
脑海里的问题越来越多,现在能给我解释这一切的,只剩余禾了。
我拿着照片一路小跑,来到会议室里,空无一人。
打余禾的电话也没有人接,我有点泄气,找了个座位坐下,看着手里的照片发了会儿呆。
「顾心,到控制中心来。」苏曼的声音不知从哪里飘了出来,惊得我一哆嗦,感觉后背有点凉飕飕的。
「苏曼。」我试探地喊了一声。
「是我,到控制中心来吧,出门左拐 100 米,左手边最里面的房间。」
我松了口气,看到墙角最上方的摄像头朝着我点了点头,声音是从角落的音响发出来的。
按照苏曼说的,我来到控制中心,看到这里的数十台监控系统在城市的各个角落来回切换着,苏曼看着监控录像上的画面,手不停在键盘上操作着。
似乎是感觉到我在身后,她停了停,转身看了看我,「你在找老大?」
「嗯,有点事情想问他。」
「他们有任务,出去了。」
「好吧。」我有点失望地踢了踢脚,「你跟萍姐熟吗?」
我能感觉到,她在想,要怎么说才能让我不怀疑。
「你跟萍姐其实挺熟的吧,不然刚刚也不会叫得那么亲,是吧?」
好像所有人都知道,就只有我一个人被蒙在鼓里。
「我跟萍萍共事两年,也算生死之交了,叫得亲点,也没什么不对吧!」
「对不起。」我意识到刚刚的语气不应该,「你能陪陪我吗?我就待着不说话,你不用管我。」
苏曼不说话,我就当她默认了,端起一旁的板凳坐在她右后方的位置,抬头看着监控视频。
她来回切换着,但有个画面她放在抬眼就能看到的位置,是余禾和其他几个人,他们正在快速通过下水道一样的地方。
「苏曼,你这里的录像有保存吗?」
「都有备份,你想看什么?」她似乎察觉到了我的意图。
「我想看看那天余禾过来救我的整个过程,在这之前的一些经历。」
苏曼转过头,若有所思地看着我:「为什么想知道?」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很多事情我都毫无头绪。
「我不知道你们在隐瞒着我什么,但现在我想了解,过去的也好,现在的也好,只要你觉得重要的信息。」
我看着苏曼,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
她转过头去,不一会就整理了几个视频文件,将一旁的电脑推到了我的面前。
「按照我给你的顺序看,这些是我有权给你看的,还有一些,你自己问老大。」
「你也不像表面上看上去那么冷酷。」
听到我说的话,她略微有些尴尬地清了清嗓子,装作毫无波澜的样子,继续观察着监控。
我抿住嘴,尽量让自己不笑出声,然后点开了一条视频。
右下角显示的时间是丧尸爆发后的当天中午十二点左右,所有人都在禾狼组织基地的会议室内。
许既明坐在会议室长桌的最后,对面是余禾,两侧则坐着余禾的五个兄弟,包括为了救我们而牺牲的光头,日系漫画脸的栗木,刀疤脸,瘦子,还有寸头的田青。
许既明是代表军方来跟余禾谈合作的,所以他们并不是一队的人。
正等着余禾给答复的时候,他的手机很不适宜地响了起来。
看右下角的时间点,应该是我发的那条短信,没想到当时他们在谈这么重要的事情。
「好,我同意!」余禾盯着许既明说道。
「三个要求,一、充足的弹药,医疗物资。二、我需要你们把我这些兄弟的父母姐妹接过来。三、你,待在这里配合我们。」
「可以。说说你们接下来的计划。」
「以你们部门的名义,空降一条热搜,让所有北边的居民配合撤到南边!」
「不可能。」
「怎么,才刚开始,就耍起官威了!」轻飘飘一句话,挑衅得很。
「这条消息一发出去,就等于让北边的居民去送死!」
「小明,你没兵吗?」
许既明朝他翻了个白眼,似乎是想明白了,看向余禾。
「也还算有点脑子!」
余禾不再卖关子,让人把 N 城的地图投到了墙上。
「N 城的北边空地居多,居民较少;而南边居民楼众多,要是将所有的丧尸引到北边,『嘭!嘭!嘭嘭!』,那不就轻轻松松就灭了绝大部分的丧尸。」
「这是什么地方?」许既明指着北边靠近主干道旁边一处被标红的地方问道。
「发电厂!」
许既明皱了皱眉头:「北边靠山,轰炸容易引起火灾,中途投弹,又容易引起发电厂爆炸,还真是个『好计策』。」
余禾看着手机,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然后迅速敲打着手机,似乎回复着什么。
「对了。」听到大家离开的脚步声,他抬起头,很认真地看着许既明说道:「你们只有十天的时间,包括今天!」
所以关于南撤计划的发布会,也是他们组织的,只是他们也没想到,最后的结果竟然是初代丧尸血洗发布会现场。
这么想着,我点开了第二条视频。
时间是傍晚的五点,也就是新闻发布会前。
苏曼告知余禾她发现同一时间,至少有十只初代丧尸往市中心的位置移动。
为了调查清楚是什么在吸引初代丧尸的注意,余禾决定带光头、栗木和田青走地下通道,跟踪它们一探究竟。
他们今天似乎也在通过余禾口中的地下通道,我抬头看了一眼,又回到了苏曼发我的视频中。
初代丧尸的速度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快上许多,即便苏曼计算出了最短的距离,他们还是晚了半小时,而初代屠戮整个发布会现场只用了十分钟。
原来他们曾努力过,苏曼黑进了新闻发布会现场,告知了当时的负责人附近有初代丧尸,只是他们不信,直到十五分钟后,初代丧尸屠戮了整个发布会现场。
鲜红的血液从下水道缓缓流下,镜头里的四人愤愤不平。
苏曼通过天眼确定所有初代离开后,才通知余禾一行人从拐角处最隐蔽的地下通道出口出来。
田青第一个爬上来,他观察四周并无任何异常,然后示意其他人上来。
而就在他们都以为没有危险的时候,余禾惊恐地看着摄像头,似乎镜头前的人无比可怖。
余禾打着手势,然后拿出枪对准监控镜头,然后就是利索地开枪,即便手枪做过消音处理,子弹射到硬物上的碰撞声也不小,足以引起其他丧尸的注意。
我看着镜头前忽然冒出初代丧尸的身影,这才反应过来,原来余禾并不是盯着监控摄像头看,而是它上方的初代丧尸。
这一枪彻底激怒了初代,它从高处跃下,直奔余禾。
好在余禾身手敏捷,将身边的光头推开后,自己也退到了一旁。
其他三人不断朝初代射击,想掩护余禾进地下通道。余禾趁初代被火力吸引的空档,悄悄来到出口处,盖上井盖。
三人看着余禾的这番操作,目瞪口呆。
光头一脸「老大该不会被吓傻了的表情」,看看栗木再看看田青,二人同样一头雾水。
「往路口撤。」
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正好是个死胡同,身后的退路也不断有丧尸赶来。
即便如此,一百只丧尸也比一只初代好对付。
虽然不解,三人还是按照指示击杀着丧尸,在密集的丧尸里撕开了一条口子。
栗木在光头的掩护下换上最后一个弹夹,「看来要肉搏了。」
「带我一个。」光头收起手枪,从大腿处拔出一把军刀。
「我还有两个弹夹,老大你那边呢?」
「够用,我们往银行撤。」
丧尸蔓延到市中心的时候,正好是上班时间,来银行办事的人不多。
短短十几分钟的路程,四人搏杀了近一个小时才来到一家银行门口。
光头和栗木在其他两人的掩护下,拉下卷帘。
在基地的苏曼见四人平安进了银行,便找到整个银行的平面图发给了他们。
四人分散开来将银行内的丧尸都处理掉,幸亏是个分行,占地不大而且没几个丧尸。
「老大!」田青喊道,三人闻声聚到一起。
「居然还有活的。」光头收起军刀。
银行的内侧设有 VIP 包间,幸存下来了三人,一位看上去很富态的老奶奶,一个带着客户经理名牌的白净年轻人,还有一人西装革履,看上去就很有排面。
「你们是谁?」说话的是那个客户经理。
「别哆嗦,我们不是坏人。」光头不笑还好,一笑反而让人心头发慌。
「我们真不是坏人,你们别害怕。」栗木长了一张人畜无害的脸,认真解释的样子让三人都放心了不少。
「你们是来搜救的吗?」老奶奶问道。
「我们只是路过。」
余禾走到包间内,一屁股坐进了沙发里,这一路,他该是很累了。
「老大,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田青是个急性子,看着余禾闭目养神起来,着实有点着急。
「等!」余禾似乎胸有成竹。
「其实我们刚刚可以……」栗木原本应该是想说可以走地下通道的,只是不知为何,被光头打岔了:「这老大的心思能是随便让你猜的吗,老大肯定是有其他想法,你说是不是,老大?」
似乎他们并不希望其他人知道地下通道的存在。
「刚刚你们有人注意那只初代丧尸去哪了吗?」余禾一问,三人面面相觑。
是的,那只初代丧尸好像从他们被普通丧尸围攻的时候就不见了。
余禾见所有人都不说话,继续说道:「刚刚那只初代,从田青上来的时候,它就看见我们了,只是没有行动,就像这次的新闻发布会一样,它们虽然早早就到了,但是一直埋伏在四周,等着所有人到齐,然后再伺机而动,这也是我不原路返回的原因,我猜,它们还保留着人类的思维模式。」
听余禾讲完,所有人都表示不可置信,只有光头发出一声感叹。
「也就是说,如果我们原路返回,那只初代就会召集它的伙伴,掀了我们的老巢?」栗木有些头大地抚着自己额头。
「这只是我的猜测。」
「所以我们还在这等着干什么,得赶紧想办法走啊!」田青急得打转。
「我已经让苏曼注意四周的情况了,如果有大批初代赶过来,那我们就躲到保险库里,而且必须让它们看着我们进去!」
「那么问题来了,我们怎么进去?」光头说道。
「问题不在于怎么进去,而是怎么出来。」余禾似乎一点也不急着进去的事情。
「进都进不去,还怎么想着出来?」田青听着更是着急。
「这位想必就是这家分行的行长吧!」余禾看向那位穿着银灰色西装,虽然也很害怕,却极力在控制自己情绪的中年男人。
「保险库我可以开,不过你们要把我的安全放在第一位。」
「你觉得,你有资格跟我谈条件吗?」
「行长,这保险库的门,你不开,大家都得死,包括你自己。」客户经理小声说出了最后一句。
就算是到了这个时候,他还是有些畏惧银行行长的权威。
按照余禾的计划,在所有初代丧尸冲进来的最后一刻,所有人都安全躲进了银行保险库内。
外围也的确有一群丧尸蹲守着,所以,余禾说得没错,初代丧尸竟然还真的保留着人类的思维模式和智力。
我不断按着快进键,足足有十个多小时,他们躲在保险库里面,外面是初代丧尸不停捶打着保险库的门,整整一夜,他们担惊受怕。
「我们到底还要等多久,外面那个玩意儿已经攻击了一整夜了。」银行行长朝着余禾一行人咆哮,基本的体面也不再保持了。
「叫什么叫,想走,你自己走,门就在那,谁也不拦你。」光头也是个脾气暴躁的,气势上很快就将银行行长压了下去。
「差不多了,田青,把你的手榴弹给我。」
接过手榴弹,余禾在保险库正中间的位置安置了三颗手榴弹,只要初代破门而入,必然会触发这根绑着手榴弹的线,就算炸不死它们,也能把它们困住一时半会儿,那么他们就有了逃生的机会。
看到这里,我不免为余禾的机智拍手叫好。
做完这些,余禾走到其中一个保险柜前,按下了它的名牌号,角落处竟有一扇暗门打开了。
「你怎么知道?」银行行长一脸不可思议,「这扇门只有我和副行长知道,你怎么……」
余禾朝他瞥了一眼,「一年前,你为了现在这个位置出卖过什么人,该不会忘了吧!」
银行行长瞳孔放大,不住哆嗦起来。
「当年的事,不能怪我,要怪就怪……怪她自己。」
「你这条命,暂时留着,总有一天,我会替她讨回来的。」
没想到余禾跟这银行行长还有一段恩怨,只是能有什么事情,把他们牵扯到一起呢?
后面暗道的部分没有图像,只有声音,余禾安排栗木保护三人,田青、光头跟他出去查看情况。
而此时画面上的初代丧尸破门而入,一脚踩到了引线上,随后就是一声巨响,视频便黑掉了。
原来那天,引开趴在我家窗户上的三只丧尸的巨响,是余禾他们制造出来的啊,无形中,他又救了我一次。
我急忙点开第三个视频,四周的初代丧尸并没有蹲守太久,似乎察觉到了异常,很快便离开了,只有普通丧尸闻声赶来。
监控视频大概安静了十多分钟,我按下快进键,直到看到有人爬了出来,是光头还有田青,他们四下寻找着余禾,即便我知道他们现在没事,但一颗心也是揪着的,原来他们在救我之前已经经历了这么多。
余禾似乎听到了他们的呼喊声,从一堆废墟里爬了出来。
田青拉起余禾:「老大,你没事吧?」
「我没事,你们还好吧?」
「我跟光头都没事,光头去找栗木了。」
一边说着,田青还放倒了两个已经跑上来的丧尸。
「初代好像都被吓走了。」
「它们应该意识到这是陷阱了。」
「苏曼。」余禾对着随身携带的监听设备喊道。
「我在的,老大。」
「让直升机直接过来,初代已经走了。」
「好的。」
「告诉许既明,我们还要去接一个人。」
「谁?」
余禾没有回答,拔出匕首,应付着不断扑上来的丧尸。
栗木在一旁隐蔽的角落处保护着三个平民,其他三人则站在堆起来的丧尸身体上,面对着不断涌上来的丧尸,明显已经体力不支了。
直到一个丧尸毫无预兆地倒在余禾面前时,他才松了口气,抬头看着盘旋在他们上空的直升机。
「有平民,在我们 6 点钟的方位。」余禾大口喘着气,放倒一个偷袭的丧尸,「先救他们!」
直升机载着许既明一行十人,盘旋在市中心附近几分钟后,又继续爬升到一定高度。
很快苏曼就找出了最佳的坐标位置,只要通过一个街道就可以到救援位置。
直升机在指定位置放下平民救援小队后,一个漂亮的转身来到战场,在下降到一定高度后,他们便加大了火力。
「你们两个先上,我断后。」余禾说道。
直升机上的火力帮他们打着掩护,丧尸排排倒下,三人顺着绳梯往上爬。
另一边也营救顺利,偶尔冒出来的几只丧尸也被轻松拿下。
几个人累得瘫坐在地上,许既明假装嫌弃地说:「看你这一脸,哪里还像个组织老大,跟个土狗似的。」
余禾朝他翻了白眼,顺便踢了他一脚,不过这明显是在开玩笑,因为丝毫没有碰到许既明。
「想笑就笑,憋得不难受吗!」余禾的白眼快要翻到天际去了。
我看着视频里的他们喜极而泣。
「心儿。」是许既明的声音,他不知什么时候进了控制中心。
「怎么眼睛红红的?」
我摇了摇头,这才从三段视频的冲击中反应过来。
「没什么,就是看了你们救我之前的一些视频。」我抬头看向他,真诚地说道:「谢谢你能来救我。」
「你我之间,不用说这些感谢的话。」
「对了,看了这些视频,我现在更搞不清,余禾他们所在的禾狼组织,到底是什么性质?」
黑帮?杀手组织?这些都跟余禾的性格不符。而且以我对萍姐的认知,她是不会做伤天害理的事情的。
「杀手组织。」这次说话的是苏曼,「老大两年前成立禾狼,初衷就是杀尽天下所有贪官污吏。」
「不是那种只要给高价就出手的,对吧?」
苏曼无奈地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那你们?」我来回看了看苏曼和许既明,「两方通力合作?」
「军方现在已经弱到要依靠民间组织的地步了?」
许既明只是笑了笑:「怎么不在房间休息?」
「我不想一个人待着,你现在有空吗?」
许既明应该是看出我有问题想要问他了,于是说道:「半个小时的时间还是有的。」
「苏曼,余禾那边有任何情况,麻烦你随时联系我,还有直升机出发前也通知我,我跟直升机。」
许既明说完,我拿起一旁的相册就走出了控制中心,很清晰地听见身后苏曼狠狠敲了两下键盘解气。
许既明跟在我身后走了出去。
「你知道哪里适合说话吗?我有些问题想问你。」我停下来,转过头问他。
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眼看着就要撞到我了,还不停,我只能伸出手阻止了他。
还真撞了上来。
「对不起。」似乎是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向我道歉,却没有后退的意思。
他是真的高,得有一米九了,我的头顶貌似都够不着他的下巴,所以我很识趣地向后退了两步,这个距离正好合适。
微微扬起头,看着他,等着他回答。
很尴尬,时间大概过了三十秒,或者更短,我主动又问道,「你对这里熟悉吗?」
他也终于回过了神:「还行。」
「我们找个地方坐坐吧,没有监控,没有监听。」
「好。」他低头笑了笑,也不知道为了什么。
他带着我上了三楼,这里原本应该是个工厂,至于是生产什么的,我也看不出来,反正还有很多生产仪器在。
三楼一看就改装过,两三个房间打通作为一个包厢,每个包厢里放着书架、饮水机,还有简易的沙发、茶几。
包厢里似乎还残存着前几天他们在这里打牌抽烟留下的气息,我们挑了个稍微干净些的包厢坐了下来。
「原本的南撤计划取消了,但是有一组救援小队率先出发,被困在了交通大学内。交通大学内还有不少幸存的学生,为了防止被困的学生被发现,余禾决定去引开初代丧尸,顺便营救平民和救援小队。」
刚一坐下来,许既明便跟我说了余禾的情况。
「如果余禾的推断没错,初代丧尸还保留着人类的思维模式和智力,南撤计划继续进行,很容易被初代丧尸围攻。救学生也没错,只是,为什么只是顺便救平民?」这区别待遇的做法,不是余禾的作风。
「原本定的南撤计划是从北边进行的,而这组率先出发救援的是东边的富豪。我已经跟救援小队取得联系了,告知他们等余禾引开初代后,自行逃生,然后我再跟田青去接他们回来。」
「所以他们的主要目的,是引开初代丧尸来救学生。」
许既明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一脸好奇地看着我怀里的相册:「是你带过来的吗?」
「不是。」我摇了摇头,「我从萍姐的衣柜里看到的。」
我看他并不惊讶,试探地问道:「你认识萍姐吗?方晚萍。」
末了我还特意说了下萍姐的名字,虽然照片上有许既明,但我还是担心时间久了,他早就忘了。
「算起来,我跟你认识的时间可比她久。」
我忽然想起来他在飞机上说的话,他说我是他的未婚妻。
「你会骗我吗?」后来我想了想,自己好像说了句废话,骗人的人怎么会跟被骗的人承认自己在说谎。
而在这个世界上,谁都会说谎,自欺欺人也算。
可他还是很认真地看着我说:「你只要记住一点,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站在你这一边就行了。」
他这意思很明显,就是他会骗我,只是他也不知道是在什么时候,但他不会伤害我。
至少现在他是可信的,这种信任可能真的来源于对军人的崇拜以及本能。
我打开相册,翻到了有我有余禾的那张「全家福」。
「他们是谁?」他看着照片失神了片刻,似乎在回忆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
「他们是你的父母,这张照片是你跟余禾第一天任职的时候拍的。」
所以,照片中的女孩真的是以前的我?那余禾呢?他跟我是什么关系?为什么出现在全家福上?
「你等等,信息量有点大,我要理理。」
「萍姐明明跟我说,我是孤儿,从小跟她在一个孤儿院长大的,哪里会有父母?还有,我跟余禾为什么会在同一天任职,还是警察,难道我跟余禾……」
我的话还没有说话,就听到大喇叭里传来苏曼的声音:「许既明,你在哪里?赶紧给我滚到控制中心来,我只给你一分钟的时间。」
「看来出事了。」许既明二话没说直接往外冲。
「等等我,我也过去。」我忙说。
「老大!」扩音喇叭里传来苏曼的尖叫声,许既明已经跑得不见踪影,我也加快了步伐。
来到控制中心,我能清晰地看见视频中的武装车被两只初代丧尸暴力砸出了一个洞,其中一只初代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跳上了岸。
这应该就是刚刚许既明说的,余禾他们正在执行的任务的场面。
「老大,刚刚有一只初代跳上了岸,还有,这个湖不是动物园人工挖的,我刚查了下,这个动物园的特色就是依湖而建,水深超过 15 米。」苏曼将查到的情况如实跟余禾汇报着。
「是吗,那就太好了。」余禾的声音中似乎有些兴奋,不止我感觉到了,就连苏曼也是一脸「老大疯了」的表情。
从视频看,现在上下都是死路,余禾要怎么才能逃出去?
我紧张地握紧拳头。
「余禾在车里面?」许既明看着屏幕问道。
苏曼连头都没回,只是点了点头,看着随着湖水不断下沉的武装车,和已经钻进车里的一只初代丧尸。
最后湖水「咕嘟咕嘟」冒了几个泡,完全沉了下去。
「其他人呢?」
「栗木、瘦子和刀疤分别从不同的方向将初代丧尸引开,还没有通知他们老大的情况,只有两个士兵和平民获救了。」
「好,我知道了,我跟田青马上出发,你通知其他几个人,尽量把初代再引得远些。如果能甩开初代,能走地下通道的话,就走地下通道,或者找其他地方躲起来,我们找到余禾后会再去找他们。」
许既明说完,看着还在愣神的苏曼,把她扳了面向自己,双手握着她的肩膀,用力摇了摇:「你给我振作起来,余禾还有救,如果你还是这样的话,我们可能会失去营救他的最佳机会。」
「真的?」苏曼忍住的眼泪终于止不住往下掉,知道还有希望,她擦干眼泪,开始通知其他人做好准备。
而我却只能在一旁呆呆看着,一点忙都帮不上。
许既明看到站在一旁愣神的我,有些不放心地上前抱住我:「放心,我一定会把他带回来的!相信我!」
他刚刚说照片上的人是我的父母,那余禾呢?是不是也是我的亲人?甚至可能是我的亲哥哥!
屏幕上,当初代丧尸往车里钻的时候,水也开始涌了进来。
我死死盯着屏幕,还好武装车内装有摄像头,可以清晰看到这只初代有点退缩了,它似乎急着要跳出去。
可余禾哪里会给它这样的机会,他一把拉住初代丧尸,控制着初代跟他的距离,一边还要把它禁锢住,看着快要淹没车子,他深吸一口气,没入了湖水中。
而就在此时,初代把握住了最后的机会,双脚一蹬,将余禾踹开,即便是在水里,初代的力气依然只被削减了一部分。
余禾也没顾得上疼痛,迅速拉住了毫无水性的初代丧尸,初代这才挣扎着被湖水淹没。
「余禾好像是在做实验?」我说出了心中的疑问:「不然他为什么在听到水深 15 米后不是担心而是兴奋?」
苏曼看着我的眼神变复杂了许多,但也没有过多的纠结:「他们应该是察觉到了,以为是陷阱,之前老大说道,初代丧尸有一定的思维能力。」
我的视线再次回到了屏幕上,此时淹没的武装车内,余禾将自己与初代调换了个位置,在将要逃离武装车的那一刻被初代抓住,拉回了水里。
余禾呛了两口水想要蹬开它,却被初代借力拽得更深,漆黑一片的湖底,余禾似乎能感受到初代的獠牙近在咫尺,力气似乎也到了极限。
同时,初代丧尸拽住他的腿部力量似乎也松了不少,余禾用力划拉了两下,彻底摆脱了初代丧尸,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游到湖面。
浮出水面的余禾大口呼吸着,掀起一层层的雾气,在这冬夜里显得格外诡异。
看到余禾冒了头,我高兴地抱住苏曼的半只胳膊,她却冷冷将我推开了。
我识趣地离她远了些,可是屏幕里的余禾似乎并没有打算游上岸,调整了一下状态后,在水里等了一会,见没有任何动静,便又深吸了一口气钻了下去。
我心里「咯噔」一下:「苏曼,余禾是自己钻下去的对吧,我没眼花吧?」
「嗯。」
很快,武装车上的摄像头上有了余禾的身影,他从车上找到了手电筒,然后拆下摄像头,应该是想要记录这次实验的情况。
借助手电筒微弱的光,余禾准确找到了初代丧尸的位置。
此时的初代已经被湖水胀饱了肚子,余禾用脚试探性地踢了踢,看它没反应,准备将它拖进车内固定住,以免浮出湖面。
想象是美好的,事实是,太沉了,余禾根本拖不动,他只得放弃,游出了湖面。
而长着一张日系漫画脸的栗木,他是第一个赶到湖边的,正好看到余禾露出了头。
「老大?」他喊道。
余禾转头看到在湖边的栗木。
「我就知道你肯定没事的,快上来。」说着他趴到地上,伸出手把余禾拉了上来。
在水下适应了还好,这一上来,余禾不禁打了个哆嗦。
「你怎么过来了,其他人呢?」
「不知道为什么,初代都跑了,苏曼猜可能它们以为是陷阱,就都跑了,刀疤他们几个也在来的路上了,田青他们应该也快到了。」
「找找有没有结实点的绳子之类的东西。」
两人找了一会一无所获,余禾这才联系了还在路上的田青一行人。
说话间刀疤和瘦子也赶到了。
「老大。」两人急忙下车,看着被冻得嘴唇发紫脸发白的余禾,有些担心。
「这确定没被咬吧?」刀疤脸偷偷地问瘦子,但还是被余禾听见了。
「真要被咬了,我第一个咬你。」余禾说。
「还能开玩笑,那就真没事了。」刀疤憨憨地笑着。
「还有只初代呢?」瘦子不放心地看了看四周。
「沉到水底了。」
「哟,这家伙居然怕水。」刀疤脸看着坐在车里打着暖气还发抖的余禾,又说道:「要不把衣服都脱了吧,反正都是男人。」
余禾朝他翻了个白眼,抬头看了看附近的四个摄像头。
我在控制室里看着他们逗趣的日常,不禁莞尔。
「就这,老大,咱光膀子的时候,苏曼也不是没看到过。」
「我待会还要下水。」
「那下水脱了不更……」
「是要把那只初代丧尸拖上来吗?」瘦子突然问道,打断了刀疤的话。
「真的假的?」刀疤应该是个单细胞生物,话题一转,就再也绕不回来了,「那还等什么,这就下去呀,不然让那东西跑了咋整?」
「老大担心它没死透,所以想找个绳子之类的东西下去绑了拖上来,田青他们的直升机上应该有,等他们到了咱们就可以下水了。」栗木似乎看出了余禾不想搭理人,跟他们解释道。
我看向画面另一边,许既明一行人将直升机停在了体育场的露天足球场,栗木开车去那边接他们拿装备,到公园附近的时候,路上一只饿极了的狼差点扑上来,被田青一枪给解决了。
湖边的几个人听到动静上前看情况。
「没事吧?」许既明还是不放心地问了一句,看得出来,他们以前的关系应该是不错的。
「没事,栗木田青水性不好,我们四个下去,把那只丧尸拖上来。」
四个人脱掉外套,换上潜水设备,拿着绳子和手电筒直接跳下了水。
快有二十分钟了,我才看到湖面上有点动静。
初代被五花大绑地拖了上来,就连嘴巴上也被绑了一圈。
「我的个亲娘,这东西死沉了。」刀疤刚爬上来就坐到了地上,「你说还好有氧气罐,不然我们还不得憋死在下面。」
「这绳子不保险,万一这东西醒了就不好了,赶紧上车运回去。」
看着他们都上了直升机,我这才放心地说道:「苏曼,我去接他们。」
说完就从监控室跑了出去,东拐西拐的,终于找到了上次来的路。
苏曼说他们至少还要半个小时,但我一刻也等不及了。
我有好多事情想要问余禾,我想知道他是不是我亲哥哥?萍姐为什么要骗我?还有我们的父母,他们在哪?
我不是孤儿,我真的很开心。以前我一直觉得,在这个世界上我只有萍姐了,可是现在,我可能还有父母,还有哥哥。
远远地,我看见天空的尽头,直升机迎着第一缕阳光缓缓而来。
直升机扬起的灰尘迷了我的眼睛,朦胧间,我看见四个人抬着一只鼓胀胀、五花大绑的初代丧尸,走过我身边的时候,这几人还朝我打了声招呼,看上去很亲切。
「我……」好多话一下子到嘴边,竟然不知道该从哪里先说起。
余禾、许既明两人湿答答地站在我面前,看我不说话,似乎也不急,任由冷风嗖嗖吹着。
余禾一把抓住许既明的胳膊,打了个喷嚏,顺便在他身上擦了擦。
「你们先去换衣服吧。」我看着余禾,「我过会儿去找你。」
二十分钟后,我给余禾发了条短信:「你在哪?我去找你。」
他回我了一句话:三楼最里面的房间。
带着感冒灵和相册,我直奔三楼。
房间的门半掩着,我敲了敲门,「我进来啦!」
进去才发现空间挺大的,还有独立卫浴,里面传来吹风机的声音,应该是刚洗完澡。
我四处看了看,靠近窗户的书桌上似乎放着一张相框。
是相册里的全家福,一模一样!还有我跟余禾单独的合照,都是我以前模样的照片。
余禾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我身后,从背后将我圈抱住,脑袋在我脖颈间蹭了蹭,洗发水的味道在我鼻尖萦绕,还挺好闻的。
我有点不知所措,竟也没推开他。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温热的气息在我脖颈间徘徊。
「你知道吗,被初代拖进水里的时候,我差点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他顿了顿,似乎是下定了决心,「所以这一次,我绝对不会放手了!」
「余禾,你到底是谁?」我快分不清了,原本以为余禾是我的哥哥,可是这样亲密的举动,不应该是一个哥哥应该做出来的。
「真希望永远停留在这一刻。」余禾在我耳边轻轻柔柔地说着,眼底满是眷恋,仿佛这个世界还同从前一样,同两年前一样。
他松开了臂膀:「可是我们还有好多事情要做。」
我转过身,望着他,他的目光变得坚定起来,似乎坚不可摧。
所有人都在回避我的问题,这一次,我一定要问清楚。
「你们到底有多少事情瞒着我?」
「这是你给我带来的吗?」余禾拿起桌子上的感冒灵摇了摇。
「你别岔开话题。」
「唉,我刚刚泡了一夜的水,两天没睡觉了,嗓子也疼得厉害,也没人心疼。」余禾拿着感冒药委屈巴巴地爬上床,把自己裹了起来。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余禾,眨巴了下眼睛,确认我没在做梦,赶紧上前摸了摸他的额头。
「真的发烧了。」
余禾用力点了点头,一副求关注求照顾的表情。
我扯掉余禾裹在身上的被子,一把将盘腿的余禾推倒,仔细帮他把被子盖好。
「病了就好好躺着休息,我去给你找点吃的。」
我转身准备离开,却被余禾一把抓住。
「我不饿。」他悄悄地与我十指相扣,我的心不听使唤地开始乱跳不止,脸颊也烫得不行,想要抽开,反而被余禾拉到了身边。
「我……你先吃点东西才好吃药。」
「你不是有很多问题吗,今天我都告诉你。」
「好,所有的一切,不准骗我。」
「所有的一切,不骗你。不过这可是个很长的故事,你就打算这样半趴着听完吗?」
我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坐在床边,半靠着墙,一只手依然与他十指相扣。
余禾看着我乖巧地坐在自己的旁边,也起身,并排跟我坐在一起。
我认真地听着,余禾缓缓道来:
「十六年前,阳光小学三年一班。
跟往常一样,小男孩书桌里的书本被扔了一地,座位上也被涂满了粉笔灰,他默默捡起地上的书本,整理好放进书桌里,从书包里拿出抹布,仔细擦干净,一切都习以为常。
跟往常不一样的是,今天三年一班来了一个转校生,她穿戴得像个洋娃娃,白色的蕾丝小裙子,黑色的小皮鞋,背的也是时下最流行的芭比娃娃粉色书包,一看就是娇生惯养的小公主。特别是她笑起来的时候,还会露出一对可爱的小虎牙。
她说,因为父亲工作的原因转来 N 城,可能以后就要在这里定居了。
小男孩从没想过跟她产生任何交集,一个天上一个地下,那个时候的他自卑到骨子里。
直到第二天,他像往常一样捡起地上的书本时,听到女孩儿说:「我来帮你吧。」
所有人都厌恶小男孩,所有人都欺负他,因为他从上学开始,从来都没有换过衣服,鞋底都烂了还在穿,背的是一个脏兮兮的小布包,上面的图案也已经被磨损得看不出来样子了,脸上永远都带着没洗干净的污泥,每个路过他身边的同学都能闻到他身上的酸臭味。
旁边的同学将小女孩拉开,告诉她整个学校都没人跟他玩的,连老师都讨厌他。
可小女孩跟他们不一样,她站出来维护小男孩,告诉所有人,小男孩是她的朋友,如果有人欺负小男孩,就等于欺负她。
后来,小女孩开始带一些衣服鞋子给他,她说这是她朋友不穿的,扔了觉得可惜,送给他穿。
她还会让她的朋友带小男孩洗澡,那是小男孩第一次感受到有朋友的快乐,慢慢地,学校的同学也不再欺负他了,他开始像一个普通人家的孩子一样,上学,交朋友。
可是,黑暗笼罩着他,始终无法摆脱。
小男孩的父亲酗酒赌博,每每回家都会将他毒打一顿,把赌场的失意全部都发泄在他的身上,有一次竟然把小男孩打得起不来身,没法去上课。
小女孩见小男孩已经有半个月没有来上课了,于是找到了他家。
破烂的屋瓦房,陈旧的家具,满地的酒瓶,那是小女孩从来没见过的场景。
她发现了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小男孩,他的腿上随意绑着白色的绷带,还有黄色的脓血流出。
小女孩着急地想要把他送到医院,却被小男孩的爸爸轰出了房子。
但是小女孩并没有放弃,她一路狂奔到警察局,找到她的爸爸,将他带到了小男孩的家中。
她就像是一道光,照进了他暗无天日的世界,将他从深渊中拉了出来。」
「所以小男孩就是你,小女孩是萍姐吗?」我问道。
余禾摇了摇头,看着我的眼睛说道:「是你。」
「我?所以你不是我的亲哥哥?」
「谁跟你说我是你哥哥了。」他好像在笑我蠢。
「那为什么我们会有那张合照?」
「原本我就是孤儿,领养我的父亲家境本也算不错,只是后来迷上赌博,家产也输光了,养母也不想带着我这个拖油瓶,半夜自己跑了。还好遇见了你,后来是顾爸爸收养了我,之后我们就一起生活了。你向来以顾爸爸为目标,想要保家卫国,所以后来我们就一起报考了警校,一起毕业,一起任职,就有了那张照片。」
听上去这一切都很美好的样子,只可惜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那后来呢,我父母呢?为什么我出了事他们都没有出现?还有萍姐……」
「老大老大,你还在休息吗?那只初代没死,方博士找你。」
余禾的对讲机里突然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打断了我们的对话。如果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四个人当中那个最瘦的。
「好了,你先睡一会,我处理完事情就过来跟你说后面的事。」他摸了摸我的头,就出去了。
我的脑子有点乱,很乱。
或许是熬了一夜太累了,也或许是看到所有人都平安无事,心里轻松了许多,我躺在余禾的床上,闻着洗发水的香味,竟然就这样睡了过去。
直到中午吃饭的时候,苏曼才过来叫我。
又做了一夜的梦,梦里有小时候的萍姐和余禾,我就像是一个看客一样,看着他们去上学,看着他们被人欺负,太模糊了,可能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吧。
早上,苏曼叫醒了我,把我带到一楼改造的客厅。饭桌上,其他人都吃完离开了,只有许既明一人还在等着,面前的碗筷未动。
看我和苏曼来了,他才站起来,将盖在饭菜上的碟子取走。
「饿了吧?」
我点了点头,埋头吃了起来,巴拉了两口饭,感觉有人看着我,便抬起头,看了看苏曼和许既明。
苏曼也没说话,也没坐下,就静静看着许既明,而他的视线却落在了我的身上。
「你们要不要再吃点?」我咽下一口菜,有点尴尬地问道。
苏曼没理会,转身离开了。
许既明看着我笑了笑,答道:「好。」
客厅内,安静得只剩下咀嚼声。
我吃完最后一口饭,一旁的许既明早就吃完,静静看着我。
「我是不是吃得有点多。」我尴尬地笑了笑,不知道为什么,在许既明面前,我总是很不自在。
「没有,我喜欢看你吃饭,吃饱了吗,要不要再吃点?」
「够了够了,很饱。余禾呢?他吃过了吗?」
「他好像还在实验室,苏曼有把饭送过去。」
「那就好。」不知道说什么,忽的我想到余禾离开前,对讲机里提到了一个人。
「实验室方博士,是萍姐的父亲吗?」
「是的。」
我激动地站了起来:「实验室在哪里?」
许既明摇了摇头:「他们并不让我靠近实验室。」
顾心这才想起来,要是放在平时,他们可是对立面。
「我去找苏曼。」
「顾心。」正要跑开的我被许既明喊了住,「你不是想知道方晚萍的事情吗?」
虽然余禾跟我说了很多过去的事情,但还有很多事情,或许旁观者会看得更清晰些。
我这样想着,便坐了下来。
「你知道多少?」
「所有。」
「那,我问你答。」
「好。」
其实许既明想说什么,都完全取决于他,我只不过是试探性这么一说,没想到他答应得那么爽快。
「你说,你是我未婚夫,我们谁追求的谁,又是什么时候定的婚?」
许既明低头笑了笑:「没想到你最在意的是这个。」
我一时语塞。
「顾家和许家本就是世交,我们从小青梅竹马,从小定的娃娃亲,两年前订婚,只是……不过这是两家人都默认的,就算没有订婚仪式,我们还是会一辈子在一起。」
「我亲口答应的?」我仍然觉得不可思议,如果我真的那么爱一个人,曾经想着嫁给他的话,为什么现在面对着他,却没有一点感觉。
「当然,你向来很有主见,没有人能强迫你做任何你不想做的事。」
「你刚刚说就算没有仪式,我们也还会在一起。所以是我们的订婚仪式中途被打断了?还是没来得及?」
「那天,原本该是我们最幸福的一天,订婚还没正式开始,检察院的人就过来把顾伯父带走了。」
「我爸爸?」
「那个时候,顾伯父即将被任命为 N 城上将,却被以贪污带走了。你当时根本不相信自己的父亲贪污,而且金额巨大,所以在审理的期间内你一直在做调查,可是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他。」
「终于有一天,你说找到了可以证明父亲清白的证据,可也就在那一天,你父亲在狱中写下忏悔书自杀了,你跟你母亲赶过去的路上,也遇到了车祸,我一直以为……」
说到这里,许既明有些哽咽,他握住我的手,「还好你没事。」
按照许既明的说法,我应该很爱他,才会跟他订婚的,然而现在的我对他没有丝毫感觉,至少比起萍姐同余禾给我的感觉,我反而更相信他们才是我最亲密的人。
而我的父母,我用尽了所有的办法,都无法回想起来,他们好像是最熟悉的陌生人,让我有种莫名的悲痛。
原本希望苏曼能带我们去实验室找方叔叔,但他们有规定,非内部高级人员不得进入。
我的手机落在了余禾的房间,许既明给余禾电话的时候,他说会带方叔叔过来见我们,不过不在实验室,把我们约到了三楼的休息室内。
许既明看得我有点不自在,信息量太多,我还没有组合起来,假装闭上眼睛,不再想我跟他的关系。
大概过了半小时,方叔叔和余禾推门进来了。
「方叔叔。」我激动地站了起来,这么久以来,他们都避讳跟我讲萍姐的事情,但我相信方叔叔是不会隐瞒我的。
「丫头,没事就好。」方叔叔看着我的眼中带着些泪花,这让我有些心酸。
「我没事的,你们不是在国外吗?」
「哦,国内正好有个项目跟我们实验室对接,所以就回来了,只是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是萍姐把你接过来的?所以你一直知道……」我没说下去,但我相信方叔叔明白我的意思,一直以来,萍姐在狼禾组织,他都是知道的吗?
方叔叔看了眼余禾,见余禾没阻止的意思,接着说道:「是的,我一直都知道,他们做的很多事情,就算要我做,我也同意。」
「坐下聊吧。」余禾扶着方叔叔坐在了我身边。
「萍姐呢?她什么时候回来?」
「你要做好心理准备,」方叔叔顿了顿,慈爱地看着我,「萍儿现在的状况不太好,可能回不来了。」
「什么意思?」我看着方叔叔,又看看余禾,「什么叫回不来了?我知道,你们在跟军方合作,所以萍姐的任务是跟初代丧尸有关?那天凌晨四点,萍姐给我打了电话,让我不要出门,谁来都不要开门。那个时候,我好像听到撕咬的声音,所以是……」我没敢再把猜测说下去。
「不是,晚萍当时的任务跟初代丧尸没有关系,她接任务的时候,还没这档子事。」余禾看上去心事重重。
「所以,比初代丧尸还严重?」
「你还是跟以前一样敏锐。」余禾站了起来,看了眼许既明,似乎做了什么决定,「你们一起过来吧。」
我们来到了基地实验室。
我曾想过无数种结果,哪怕是最坏的那种,却从没想过,萍姐会被数十条铁链子绑着,隔着玻璃,她不再认识我,看着我的眼神似乎下一秒就要把我生吞活剥了一般。
我双手用力敲打着玻璃,想要救她出来。
余禾握住我的手,一把把我揽入怀中。
「让我进去好不好?让我进去。」我近乎哀求地说道。
「让她进去吧。」方叔叔打开了关着的门。
我冲进去,只想抱住萍姐,却被余禾和许既明拉住了。
「她会伤害到你的。」许既明死死拽住我的胳膊。
萍姐不会伤害我的,这个世界上唯一不会伤害我的,就只有萍姐了,我不相信!
可是他们不信,他们怎么会相信现在的萍姐。
她看着我的眼神柔和了许多,似乎是认出我来了。
「你们放开我。」我平复了下心情,「我只想走近看看。」
余禾松了手,我看了眼许既明,他看看余禾,最后也松开了手,然后又抓紧了我:「不要靠太近。」
我点了点头,他松开手,替我擦干了脸上的泪水。
萍姐看着我靠近,越来越激动,她挣扎着,似乎想要挣脱这束缚。
「她不是初代对吧?」萍姐虽然很多地方跟初代丧尸很像,惨白的肤色使得凸起的深紫色血管更加狰狞,血红的双眼以及尖利的獠牙,唯一不同的是,除了铁链勒出的伤痕,她身上没有任何被撕咬过的痕迹。
「不是,但她比初代丧尸更具杀伤力。」末了,余禾才缓缓说出:「是她产生了初代丧尸。」
「所以她才是真正的初代!」许既明的声音中满是不可思议。
「萍姐到底经历了什么?」
余禾看着我,这才缓缓道出了实情。
两年前,我不服判决,因为我从来都不信,我的爸爸顾榕桑会贪污。小时候起,爸爸就是我的灯塔,一直引领着我走正义的道路。
所以我不顾一切地阻力,甚至辞去刑警队组长的位置,开始着手调查。
我的能力有目共睹,在很多人看来,我天生就是做刑警的料,敏锐,直觉极其准。我查到了原本 N 城分行的一个客户经理,从这个客户经理操作的贪污证据中,查到了他与一个神秘人发的信息。
虽然信息中的对话很隐晦,我还是分析出,是他栽赃,而这样做的好处就是,神秘人承诺他分行行长的位置。
但现在爸爸已经被抓起来了,他仍然是客户经理,所以他以此来威胁神秘人。
光这一点还不足以证明爸爸是被陷害的,我还需要更直接的证据才行,所以那些天,我每日每夜跟着这个客户经理。
那时的我从不惧怕黑暗,把所有的一切都展露出来,让敌人看得见,可是那些龌龊的敌人在暗,早就怀了不轨的心思。
终于我拍下了客户经理同神秘人碰头的照片,同时也查到了贪污证据上的漏洞,但还是迟了,就在我准备递交这些材料的路上,得知了爸爸在狱中自杀的消息。
而就在我接上妈妈赶去监狱的路上,我们被迎面而来的大卡车撞飞了出去。
同一时间,萍姐从机场接到余禾往监狱的路上赶,他们眼睁睁看着一群人往我们的车上扔下火苗,一瞬间,我身上满是火焰……
所以我的感知并没有错,那天同我在车上的果然不是萍姐,是我的妈妈,他们为了保护我,隐瞒了所有。
「所以你们就想着替我报仇,打算永远都不告诉我吗?」
「我只希望你在以后的生活中能够做个简单快乐的人,我不希望你再背负起……心儿,你知道这两年,我只要闭上眼睛,只要一想起来,我就恨自己,为什么不早点赶到,为什么非要处理完最后任务才走。我明明可以交给其他人,明明我跟你视频的时候,已经看出了你的疲倦、无助,可我还是选择相信你的能力。同时我也相信,作为你未婚夫的许既明会帮你……所以自那以后我便只信自己。」
「所以你成立禾狼组织的目的,就是找到陷害爸爸的人,为他报仇?」
「没错,就在丧尸爆发的两个月前,我终于在残留的一些证据中找到了神秘人的踪影。当时我安排晚萍去调查,最后追踪到了神秘人受邀参加为时一个月的海上游轮庆典。于是晚萍也想办法上了游轮,可她上去后不久,我们便失去了她的消息,直到丧尸爆发当天,在港口蹲守的兄弟带来了晚萍的消息。」
听着余禾的描述,震惊的只有我跟许既明,其他人显然早就知晓内情。
「老大,有十几只丧尸正朝基地而来。」苏曼的声音从广播里传了出来。
「方博士,麻烦你帮我看着顾心,我先去看看情况。」余禾很不放心地看着我,可我并不想只做个保护对象,什么也做不了。
「不,我跟你一起去!」
余禾犹豫了一会儿,最后拉起我的手,一起跑出了实验室。
控制中心,苏曼将镜头拉近,十几初代丧尸正从四面八方赶来,同时还惊动了普通丧尸,它们同样根据声音朝我们靠近。
「应该是今天早上回来的时候被跟上的。」余禾盯着屏幕推测道。
「昨天我明明没有看到任何初代跟着你们。」苏曼解释道。
「说不定跟我们绑来的这只有关系。」许既明架着右手摸了摸下巴。
余禾转而看向许既明,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
「我还记得昨天夜里,老大掉水里后,另外一只初代提前跳上岸,它当时仰头嘶吼,似乎在传达着什么,其他丧尸也在同一时间撤离,只是我们并不知道它们用的是什么方式。」
我记得当时余禾还在跟另外一只初代丧尸搏斗,一颗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可苏曼居然还能注意到这么多,业务能力果然很强。
「苏曼,通知全体人员,一级防御,刀疤和瘦子,你俩带二十个人先将外围守住,田青守住楼顶;栗木,你带十个人将废料厂里的东西清理,蓄满水;其他人守住基地入口处。」
「我这里有二十人,也可以参与战斗,都交给你指挥。」许既明并未计算得失,直接说道。
「嗯,你带人跟田青上顶楼。」
许既明还是有点不放心地看了眼我,对余禾说道:「照顾好她。」
「不用你说。」余禾看了眼站在一旁的我,细想了下,便从一堆资料里翻找出了几个文件拿给我:「你先看看禾狼基地的构成,或许后面会有帮助。」
他像是看穿了我的心思:「你的存在让我充满了希望,所以,不要胡思乱想。」
我点头接过文件,细细研究起来。
禾狼基地是由 N 城废弃的制药工厂改造的,三个厂房,一个厂房原本是制药的,一个厂房原本是做实验的,还有一个就是栗木带人去清理的废料厂。
他们将制药的地方改造成了员工的宿舍,做实验的改造成了综合楼和控制中心,实验室在综合楼里,废料厂则堆放着一些杂物。
宿舍楼在综合楼的侧后方,两个厂房有走廊连接,废料厂则在整个基地最北边的角落里。
基地的外围设立了六个岗哨,基本做到 360 度无死角,同时每个岗哨都配备了全自动的机关枪,杀伤力极强。
不得不说,余禾对整个化工厂的改装无可挑剔。
即便如此,初代丧尸也没把这些放在眼里,它们直扑岗哨,就算是训练有素的禾狼队员,很快也被咬变成了普通丧尸。
不过半小时,外围的防守就被攻破了,瘦子和刀疤脸带着剩下的五个队员退回了基地内部。
而我对照文件里的资料图看了整个监控视频的情况后,更加清楚地了解到了目前的情况。
翻开另一个文件夹,「弃城计划」四个血红色的大字跃然纸上,显然这张纸是无意塞进这堆资料里的。而在「弃城计划」四个字的下面则写着「筹码:解药」。
我抬头看着余禾和苏曼的身影,不禁暗想,他们到底在筹谋些什么?
「老大,这样下去根本不是办法。」苏曼将天眼的视野放宽,「还有更多的初代丧尸和普通丧尸听到声音,正在往这边赶。」
「栗木,你那边情况怎么样?」余禾问道。
「刚刚清理干净,蓄满水至少还要半小时。」
「好,你们几个先守住,我待会带人过去支援,田青,你们将楼顶过来的初代往废料厂逼;苏曼,密切关注废料厂的情况,跟栗木保持沟通,待会我们会将初代往废料厂引。」
「老大,已经确定初代怕水了吗?」
「试试就知道了。许既明,准备好弹药,如果试验失败,直接将废料厂炸了。」
「怎么,又想不开,想死了。」许既明调侃道,但我能听出来,他其实是在担心。
「放心好了,我肯定活得比你久。」
「行,那就比比。」
说完,余禾准备离开,而我却只能看着苏曼不断切换屏幕,追踪着初代的踪迹,同时跟其他人汇报。
屏幕里面,所有人都奋力抵抗着,而我却没用地坐在这里。
余禾看出了我的失落,将一把手枪塞到我手里,手把手地教我使用方法以及换弹匣的方法:「你以前可是百发百中,相信摸到它,你会有感觉。」
说完,他将三个弹匣扣到我的腰间。
冰凉凉沉重的手枪,就像我回忆不起的过去,没有任何的熟悉感,但我不能拖累余禾,不能让他替我担心了。
「我知道,你去帮他们吧,我会保护好苏曼的。」
余禾虽然不放心,但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留下两人保护我们,便出去了。
「你保护好自己就行了。」苏曼依旧冷酷。
确实,我不拖累别人,就是对别人最好的保护了。
基地入口处的防护门处有三只初代不停抓撕着,不过十几分钟的时间,它们就将入口处攻破,只是里面空无一人。
瘦子和刀疤脸早就接到命令,绕后门开着武装车,在这三只初代的后头攻击,将它们往废料厂引。
余禾也带着一队人一边攻击,一边朝废料厂走去。
许既明带着几个人,准备好弹药上了直升机,随时准备轰炸废料厂。
田青在楼顶处,一边击杀着普通的丧尸,一边用火力逼迫初代往废料厂去。
可是普通丧尸实在太多了,源源不断,似乎整个城市的丧尸都在往基地赶,怎么杀也杀不尽。
而田青后方的防守因许既明的离开变薄弱了许多,一只初代丧尸趁机跃上楼顶,田青疲于对付初代,对普通丧尸的击杀减弱了不少。
「苏曼,那些丧尸进来了。」因为基地入口的防护门被初代丧尸攻破,普通丧尸进来毫无阻碍。
「控制中心请求支援,基地入口处有手动门,需要有人去关一下。」
「你们俩锁好门,我们去处理。」两个原本留下保护我们的人说道。
「你们小心。」说完我将门锁死。
离基地入口比较近的瘦子听到苏曼的支援折了回来,朝着基地入口处一顿射击,同时将普通丧尸也往废料厂引。
即便瘦子替我们减轻了不少压力,他们两人应对起来还是很吃力的样子。
「苏曼,我去帮他们。」
「你能行吗?」
「我也不知道,但如果我不去的话,我们可能都会出事。」
苏曼没有阻止。
枪林弹雨,如果是以前的我,是不是会义无反顾。
「你怎么来了?」其中一个较为壮硕的队员在换弹匣的时候看到了我。
「我来帮你们。」我猜他们应该没听出我说话的时候牙齿在打战。
说话间,他们连续爆了四五个丧尸的头。
「看到左边的那个把手了吗?」另外一个队员直接问道
「看到了。」
「往右边转三圈,我俩掩护你,听明白了吗?」
我点了点头,他似乎看到了我手里的枪,但仍然有些质疑。
「我会用的。」我拿着手枪朝他指了指。
「别对着我!」
「不好意思。」
我绕到他们身后,从左边穿过。他们掩护得很好,基本上来的丧尸都被他们爆了头。但丧尸还是越来越多,瘦子应该已经去废料厂了,剩下的只能靠我们了。
三分钟的距离,从来没有这么漫长过。
「不用害怕,用最快的速度冲到那里,有我们!」
我加快速度,终于握住了左边的把手,可是根本用不上力,似乎是被卡住了。
他们的弹药似乎用完了,两人拿出军刀搏杀起来。
壮硕的队员跑到右侧,将右边的门关上了,可是我这边怎么用力就是关不上。
「还是关不上吗?」保护我的另一个队员一边击杀着丧尸,一边问道。
「张磊,过来帮忙!张磊!」
我抬头看向右边,那个被唤作张磊的队员已经被撕咬得不成样子。
「快跑!」另一个队员朝我喊着。
可我的双脚就像不听使唤一样,定在那里动也动不了。
他推开我,用尽全力将把手往右转了三圈,就像他教我的那样。
左边的门缓缓关上,涌进来的丧尸扑到他的身上,撕咬着他,惨烈的喊叫声在我耳边响起。
此时的我,跌坐在地上,求生的本能迫使我捡起地上的手枪,举起枪对着它们。它们步步紧逼,而我只能步步后退,直到退无可退。
「砰——」手腕似乎早就熟悉了后座带给我的力度,接着第二枪第三枪……枪枪命中,顺利地换下弹匣,最后两个丧尸,张磊和另外一个队员。
明明刚刚他们还在保护我,可此刻,我只能拿着枪对着他们。
「对不起!」
他们两人也倒了下去,看着眼前满地的尸体,手里的枪,脑海中久远的记忆就像是幻灯片一样,模糊地倒放着。
我不敢做太久的停留,跌跌撞撞朝控制中心跑去。
来到控制中心,苏曼仍然在关注着余禾那边的情况。
我的腿有些发软,「他们俩……」
「我都看到了,现在不是你伤春悲秋的时候,麻烦你打起精神来,不然没人能帮得了你。」
「放武器的地方在哪里?」我看了看手上仅剩两颗子弹的手枪,如果再发生刚刚的情况,我必须要有足够的弹药才行。
「三楼,余禾卧室的对面,密码是 110495。」
我愣了一下,是我的生日。
直奔三楼,按下这串不能再熟悉的数字。
门打开后,我才明白什么叫武器库,什么叫电视剧里的都是骗人的,电视上那些,根本比不上我眼前所看到的。
换上装备,挑选了几个趁手的武器、炸弹和军刀,弹匣也装满,感觉自己就像是武装特警。
回到控制中心的时候,苏曼似乎很着急地站着。
我看向苏曼盯着的监控视频,田青正和一个初代扭打在一起,很明显,初代丧尸占据上风。
而田青旁边的最后一名队员也被初代咬伤,变成丧尸也就十分钟,现在的他孤立无援。
「我去帮他!」没等苏曼同意,我已经朝顶楼跑去。
现在的我,已经不是只能被动等待别人保护的人,我也可以保护别人。
可是,我还是晚了一步。
「砰!」当我跨上最后一个台阶时,爆炸的震动让我踉跄了几步。
「回来吧,田青已经跟初代同归于尽了。」对讲机里传来苏曼疲惫伤心的话语。
我还是推开了那扇门,如果说从监控中看到的像是一场场惨烈的电影,那么现在,我看着满地的支离破碎,终于看清了现状。
不是梦境,不是电影,眼前的这一切,比监控下的惨烈万倍不止。
来到控制中心,我看许既明正往直升机里运输着弹药,他将苏曼给他的摄像头装到直升机上,固定好。
装满弹药的直升机腾空而起,俯瞰整个基地,尸横遍野,浓烟滚滚,天色已渐黑,远处黑压压的丧尸不断涌来。
「朝基地外围投弹。」许既明应该是想到了什么对策,他在空中阻断着丧尸的进入,另一边的瘦子和刀疤在许既明的掩护下,正往废料厂赶去。
余禾带着几个人穿梭在丧尸之间,没有恋战,很快便到了废料厂内部。同一时间,瘦子、刀疤脸也到达了废料厂。
栗木看是大伙过来了,便打开了厂门。
「还有多久?」
「已经蓄了三分之二了。」
「可以了,水开着不要关。」
「咚!咚!」初代丧尸和普通丧尸似乎嗅到了人肉的味道,不停拍打着,余禾他们被困在了废料厂。
「总算是上钩了。」虽然是冬天了,刀疤刚在外面干了一仗,满头是汗,满不在乎地撸起袖子擦了擦,嘴里时不时冒着几个脏字。
「老大,接下来怎么办?」瘦子看上去很担心,我同样很担心地看着里面的情况,万一余禾说的试验失败,只能让许既明炸了这里,所有人要怎么撤离?
余禾似乎看出来了大家的担忧:「这个废料厂原本就是用来处理制药过程中产生的废弃物品的,如果初代不怕水,」他走到废料池的一边,「按下这个按钮,废料池的水和初代就会直接落下去,直通净化池,到时候让许既明朝净化池丢几个炸弹,它们不死也残。」
「栗木,你待在按钮附近,瘦子和刀疤对付普通丧尸,要是有初代过来,保护自己,同时不要阻拦。」
余禾站在了废料池的边沿上,「就是现在了,开门!」
一瞬间,所有的丧尸涌入。
情况不容乐观,三只初代直奔余禾,他两手拿着手枪,不停射击。
为了躲避伤害,两只丧尸坠落到池水中,而另外一只侥幸躲过,将余禾扑倒。
余禾被死死压制着,眼看力道不足,栗木上前箍住初代的脖子,给了他一个过肩摔,直接将初代扔进了废料池里。
废料池里的初代起初只是扑腾着,似乎就要被淹没,可后面进去的那只却像是找到了窍门一样,一蹬一蹬朝上游了上来。
「栗木。」
说时迟那时快,栗木奔向按钮,在初代游上来的那一刻按了下去。
同一时间,又出现了两只初代直逼瘦子和刀疤脸,两人已顾不上太多,只能朝后撤离。
「老大,栗木。」
刀疤脸没想到,原本的两只又增加到了五只,现在他们四个对五个,胜算太低。
原本以为松了口气的栗木立马从地上爬了起来,这五只初代并没有马上对他们发起攻击,而是将他们往废料池的边缘逼。
「它们难不成希望我们跳下去吗?」刀疤脸有点不相信自己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可看它们的架势,似乎正如刀疤脸所说。
「顾心,敢不敢跟我去救老大。」苏蔓说。
我们都知道,现在的情况,如果让他们继续缠斗下去的话,取胜的把握不大,所以我坚定地看着苏曼,点了点头。
跟着苏曼来到了车库。
「会开车吗?」苏曼直接问道。
「以前应该会开,不过我有两年没开了。」我想作为一个合格的刑警,以前的我应该是会开的。
苏曼将机关枪架好,准备去搬另外一辆车上的弹药,我赶紧上去帮忙。
「谢谢。」她指了指皮卡车,「自动挡,有腿有手就行。」
「是……是吗?」我有点心虚,自从失忆以来,萍姐似乎有意不让我开车,所以我从来没有碰过。
不过在摸到手枪之后,我都能迅速反应过来,看来肌肉记忆还是强大的。
「记住,如果我们攻击初代丧尸的话,它们是很容易被激怒的,只要它们反应过来,你就立马掉头,听明白了吗?」
我点了点头,苏曼拿起对讲机跟余禾讲了我们的计划,讲完将对讲机拿出去老远。
「你们给我好好在控制中心待着,一步都不准离开!」对讲机里咆哮禾又出现了,苏曼还是挺有先见之明的。
「过度保护只会让她觉得自己无能。」苏曼顿了顿,「如果你死了,你觉得她能活多久。」
苏曼的话说到了我心里。
「我可以的,刚刚我已经想起怎么开枪了。」
余禾迟疑了片刻,说道:「以初代的智力,应该不会全部被你们引开,我们上车,跟你们一起。」
「好。」
坐到驾驶位上,我有些紧张地呼了口气。
钥匙一拧,「没问题没问题的。」我给自己打气道,脚踩住了油门,「可以可以。」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还算顺利,可为啥我这一踩油门就熄火了呢?
「手刹手刹!」头顶上传来苏曼无奈的声音。
「是的是的,还有手刹。」
车子终于动了起来,「能用点力踩油门吗!」
「好的好的。」
「你把油门当刹车用吗!」
是好像有点,「我可以的我可以的。」
「你别光嘴巴可以,脚也可以下行不行!」
「行,我行。」苏曼这咆哮的功力肯定是余禾教的。
慢慢地,出了车库,外面迎面而来的丧尸群,苏曼不客气直接扫射,眼前的场景相当刺激。
苏曼好像忘了告诉我,废料厂具体位置了。
「右边!右边!」苏曼喊破音了。
原本往左开的车子,在听到苏曼的声音后赶紧往右打。
「你玩漂移呢!」
好像忘踩刹车了。
「没事,没事。」我安慰自己,苏曼还在车后头,没掉下去。
熟悉的手感又上来了,肌肉的记忆果然很可怕。
原本见着挡路的丧尸,我本打算撞上去,可本能的一个左拐右拐就给绕过去了,但是地上丧尸太多了,车轮子碾压在上面,我甚至能感受到爆浆的感觉……终生难忘。
终于来到了废料厂的门前,我并没有看到初代丧尸的影子,用力按下喇叭,想要引起它们的注意,苏曼害怕伤到里面的人,所以停止了射击。
「开进去!」
我猛踩油门。
「苏曼,扶好了!」喊完便是一个猛刹车,苏曼应该已经习惯了我的车技。
「小明,随时准备轰炸!」余禾一边朝车子这边跑,一边说道。
瘦子和刀疤脸朝着车子形成了一个包围圈,苏曼给他们打着掩护,初代的速度降了下来,我也拿起了手枪,一发一发射击着。
「栗木。」我着急地朝他喊着:「快点过来,我给你打掩护。」
瘦子和刀疤脸爬上了武装车,跟苏曼一起替余禾打着掩护,可栗木却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余禾坐上了副驾驶的位置,朝栗木喊道:「快上车!」
「老大,你们先走。」
「你快上车!」苏曼歇斯底里地喊着。
「我要替光头报仇!你们快走!」
「栗木!」
两只初代丧尸看着无人掩护的栗木,朝他扑去,栗木最后看了我们一眼,眼中含泪,纵身跳下废料池。
「活下去!」栗木最后的声音淹没在废料池中。
他那张绝美的日系漫画男主的脸就这样消失在了我眼前,来不及悲伤,我便听到苏曼的嘶喊声:「开车!」
同时,她疯了一样朝着三只初代开枪。
余禾一拳捶在了车上,擦掉了脸上的泪珠,沉着坚定地说道:「走!」
像是失去了多年的挚友,我心里忽然很难受,他们现在的感受,应该比我还强烈。然而大家心里很清楚,不可以让栗木白白牺牲,我也收起最后一点难受,启动了车子。
瘦子和刀疤脸不停朝初代丧尸丢着炸弹,剩下的三只初代丧尸为躲避弹药的轰炸,已经尽了全力,没有办法突围,但它们似乎还不死心,仍然在寻找着漏洞。
车子快要驶出门口时,余禾朝着对讲机喊道:「小明,就是现在!给我炸死它们!」
我将油门踩到了底,恨不得另一只脚的力气也用上,直升机上的炸弹一颗颗落下。
「抓紧了!」余禾喊道。
通过后视镜,我看到废料厂一瞬间被轰炸地飞起,同时「嘭嘭」好几声,我们的车子被震出去老远,废料厂在后视镜的碎片中被夷为平地。
脑袋被震得嗡嗡直响,耳朵也听不见任何的声音,我的头应该是埋在了方向盘上,潜意识里我应该是踩着油门,直到感受到车子撞上了什么东西。
「没事吧!」余禾拉起我,拍打着我的脸,「心儿,心儿……」
重创下,我陷入了混沌的梦境。
恍惚间,我似乎看见有两个人从一辆大卡车上走了下来,手上还拎着汽油,我看了看旁边,是照片上的妈妈?
视线有些模糊,我擦了擦眼睛,发现自己满手鲜血。
有人将我从车上拖了下来,往我身上浇着什么,是汽油!
一瞬间我的身体就被点着了,眼看着他们逃走,我却无能为力。
火辣辣的疼,浑身被灼伤的疼,噬骨的疼,整个神经最后绷到毫无知觉。
「心儿,心儿!」是余禾的声音,他回来了,终于回来了。
场景忽然一个跳转,我随着梦境来到了一个看似陌生的地方。
是余禾,他拿着手机不知道在笑着什么,栗木和光头也走了进来。
栗木拿掉头上的蓝色贝雷帽,朝余禾扔去:「队长,又在跟顾心视频吗?」
我还没来得及躲开,贝雷帽便无障碍地通过我的身体,余禾一把抓住:「你少管!」
「哟哟哟,还害羞了!」光头也跟着栗木一起调笑着余禾。
光头一把控制住余禾,栗木拔掉余禾的耳机,一起凑到了屏幕前。
「心儿妹妹,想我了没?」
栗木喊的是我吗?我凑到手机前,画面中出现的是我,但却不是现在我的样子。
「栗木哥,老想你了,你看看你,还是这么帅,日系男主的脸,完美。」
「谁帅?我不帅吗?」光头一把凑上去。
「哈哈哈,你这头,真是越发亮了!」我在屏幕里都笑模糊了。
「你这得有一个月没联系我了吧,发消息还不回。」
「哎呀,这不是执行任务去了嘛!你们评评理,余禾是不是特小气,这点事情都生气。」
「我小气,我……」话还没说完,警报响了起来,外面传来阵阵枪声。
「恐怖分子袭击!恐怖分子袭击!」余禾那边突然发生了情况,视频到这里就断了。
随着视频的断线,我被自己的担忧拉扯回了以前的自己身边。
又过了三天,余禾那边依然毫无消息,以前的我焦虑得坐立不安,这次明白每次余禾联系不上我的不安。
从来不利用关系的我,这一次去找了爸爸。
爸爸通过在维护部队的老友了解到,那天恐怖分子袭击维和部队,之后有一群人被俘虏了,至今没有消息。
我越想越担心,于是悄悄收拾行李来到了维和部队。
维和部队受了重创,他们在四周搭起了帐篷作为临时住所,还有不少平民因为受伤,也被送到了部队附近的医疗站。
我找到一个坐在地上,看上去面善的人问道:「请问你知道余禾……」话没说完便被一个熟悉的声音打断了。
「顾心?」
烈日下,这人的头被晒得有点反光。
「光头!」
「果然是你,我还以为自己眼花了,你这么来这里了?」
「余禾呢?」我根本没心思回答他的问题。
「喏。」光头朝外后头努力努嘴。
转过身,我看见穿着一身军装,戴着蓝色贝雷帽的余禾,他眼中有些惊讶,却也有难掩的激动。
这一路我有多担心,现在就有多开心。我直接冲了过去,扑进了余禾的怀里。
余禾有些发愣,一双手不知道放在哪里好,最后还是摸了摸我的头。
「你怎么过来了?」
「你这么不回我信息?」
「手机给炸飞了,也没找到时间去买新的。」
栗木和光头肩靠着肩看着我俩拥抱在一起,逆着光,真是令人羡慕的一对。
透过梦境,看着往昔的我们,美好得让人心酸。
「心儿!心儿!」余禾的呼喊生终于将我拉回了现实,我现在正处于被丧尸围攻的情况下,过往的一切不知是真实存在还是梦境。
「余禾,余禾。」我喊着他的名字,似乎这样就能使自己安心。
「我在的,我在,不怕。」他心疼地看着我,将我从车里抱了出来。
空中有数十架武装直升机盘旋着,同时不间断朝着地面攻击着,我以为是自己重影了,揉了揉眼睛,这才发现是真实的:「有人来救我们了吗?」
「嗯,楚旭带着救援队过来了,不用太担心了,初代丧尸死的死,逃的逃,剩下的就是普通丧尸,很好对付。」
「好,你先放我下来。」
余禾犹豫了一下:「地下太脏了。」
「没事。」
直到余禾将我放下来的那一刻我才明白,他说的「地下太脏」是什么意思。
满地的丧尸尸体,基本没有可以落脚的地方。余禾踢开了几个尸体,才勉强站在了地面上。
我看着基地外围的尸体已经堆积成了一堵丧尸墙,好在普通丧尸只能行走,不会攀爬,因而这道丧尸墙,将这些丧尸都堵在了外围。
即便如此,前来增援的空军也没有停止攻击。
尸体腐烂的味道夹杂着炮弹,多待一天,即便不被这群丧尸吃了,估计也会得什么传染病。
「你是不是疯了!」许既明不知何时走了上来,跟在他一旁的还有一个陌生面孔。
「你这里人手不够到这种程度了吗?需要顾心出来冒险,放开她!」许既明想要将我扯进他的怀里。
余禾巧妙地带着揽住我一个转身:「别碰她。」
「她是我未婚妻!」
「不过是她赌气而已。」
余禾丢下这句话,再次抱起我跟上了苏曼、瘦子和刀疤,一行人相互搀扶着往基地入口走去。
「喂,等等我。」越过余禾的肩膀我看到,一个陌生男人朝我们喊着。
他穿着一身空军制服,看头衔,还是个上校。
「他就是楚旭吗?」刚刚余禾说的,来增援的人。
「嗯。」
「他好像有话要说。」
「不管他。」余禾又将我抱得紧了些。
我搂住余禾的脖子,末日的背景下,外面是源源不断的丧尸,空中是盘旋着的武装直升机,而这一行人或许就是拯救末日的中坚力量。
视线回到身后的许既明和楚旭,如果眼神能杀人的话,我想余禾的后背应该早就被许既明戳穿了。
楚旭则是嘴里念叨着:「小明你帮我跟余禾说说,直接让他们上直升机,这里不能久待。」
「你自己跟他说去,余禾要是真想走,早就带着他的兄弟跑到另一个城市避难去了,何必等到现在。」
「你等等我。」楚旭跟着许既明一路小跑,「这丧尸也太多了,连个下脚的地都快没了。」
踩丧尸尸体这种事情,大家都是第一次,所幸我有余禾。
回过神看向余禾,这个角度看过去,他的下颚线十分明显,睫毛也长长的。
来到实验室门口,我跟余禾都发现了露在外面的半截斧头。
怕被误伤,余禾开口道:「是我,余禾。」
方叔叔探出了头,看着我们几人都伤痕累累,便说道:「跟我来。」
方叔叔一边说着,一边将我们往里面引:「事情发生得太突然,萍儿一直狂躁不安,我只能给她又加了两条铁链子。这只初代丧尸倒是平静了不少,好像知道外面那些是来救他的一样。」
方叔叔将我们带到了他平时的卧室。
余禾小心将我放下,方叔叔简单检查了下外伤更严重的他们,让助理先给他们处理伤口。
两年前方叔叔就对我的情况很了解,他检查了下我的头部,只有些瘀伤,没有出血:「脑部问题可大可小,更何况两年前你脑部受过伤,淤血一直压着脑神经,导致你失去了所有记忆。基地实验室的设备不齐全,我只能初步判断并无大碍。」
余禾松了口气,我扯了扯他的衣角:「你别担心,我没事的。」
许既明进来正好看到这一幕,想要走到我面前来,却被余禾挡住了。
而就在两人僵持不下的时候,外屋传来楚旭既兴奋又惊奇的声音。
「许既明,我发现了不得了的东西。」
「出去!」方叔叔将正要走进来的楚旭推了出去,楚旭说的「东西」难道是萍姐?我心里不是滋味,头部忽然有些隐隐作痛。
「不是,方博士,那东西……我要跟许既明讲,你不要拦我,不对。」楚旭似乎才反应过来,看着方叔叔想要杀人的眼神,这才问道:「那女人,是我们认识的人,对吗?」
许既明实在看不下去,这才走过去,将楚旭拉到一边:「是方晚萍。」
楚旭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怎么会?我跟晚萍虽然十年没见……」话还没说完,像是为了核实许既明说的是否正确,他一溜烟跑走了。
门口的许既明跟方叔叔解释着:「楚旭就是个没脑子的,你别往心里去。」
方叔叔红着眼睛点了点头。
他比我还难熬吧,亲手绑了自己的女儿,还要不停加铁链子,所以在方叔叔心里,萍姐是任何人都碰不得的,在我这亦是。
「到底发生了什么?」再次返回的楚旭看着沉默的众人。
许既明摇了摇头:「没人知道,余禾找到她的时候,就已经是这样了。」
楚旭走到余禾面前,看着闭目养神的他说道:「连你也不知道吗?」
「我累了,你们都出去,让我休息会儿。」
楚旭走后,苏曼将田青牺牲的事情也跟大家说明了一下。
三天两夜了,余禾都没合过眼,三天内,他失去了最重要的三个兄弟,只想好好睡一觉。
似乎基地有许既明和楚旭在,他就可以放心地睡一觉了。
方叔叔开启了赶人模式,余禾应该是听到了人出门关门的声音,才放心地睡了。
他走进里间,轻轻爬上床,俯身吻了吻跟进来的我的额头,什么也没说,将头埋到我脖颈间,沉沉睡了过去。
「弃城计划是什么?」想了许久,我还是决定问出来:「我在你给我的资料里看到一张写着弃城计划的纸条。」
余禾身体一紧,他或许并不打算把这个计划告诉其他人。
「弃城计划,我是不会让许天擎得逞的。」
「许天擎?」
余禾换了个姿势将我揽入怀里:「他是许既明的父亲,如今是 N 城上将,原本这个位置该是顾爸爸的。」
许既明说我们两家是世交,可在某种意义上,却也是竞争关系,而且从余禾对待许既明的态度也不难看出:「你在怀疑许天擎?」
「嗯,他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但他现在还无法在 N 城一手遮天,我也没有任何证据。」
「所以捕捉初代的目的就是为了研制出解药,这样你就有了跟他谈判的筹码,让他放弃『弃城计划』!」
「我的心儿真聪明。」余禾揉了揉我的头发:「N 城有太多我们的回忆,我不会轻易让他毁了的。」
我点了点头,将自己埋进他的胸膛里,跟着睡过了过去,不知过了多久,忽然感觉脑袋很沉,像是装了个铅石在里头,想要醒来,身体确像是被什么束缚住了,眼睛也睁不开。
我能听到他们说话的声音,余禾的,许既明的,方叔叔的,还有一些我不熟悉的声音。
后来,整个房间都安静了,只剩下温暖的气息在我的身边徘徊,让我安心。
睁开眼后,我看到的第一个人是余禾,他睡得很香,时不时还冒出点鼾声,我或许是被他的鼾声吵醒的。
从没这么近距离看过他,睡梦中的他像个婴儿一样蜷缩着,浓黑的眉毛似乎很久没有修理,有些杂乱。
我伸手替他理了理,他似乎有感应一般皱了皱眉,却也没醒。
柔和的下颚线,一点也不像一个杀手组织的头头,倒像是个颇富才华的老师。
忽的,他睁开双眼,一把抓住了我刚要摸上去的手。
「是不是被我的美色给吸引了。」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我才没有,你、你什么时候醒的。」被抓个现行,真是丢脸丢到家了,想要挣脱,却被他抓得更紧了些。
「疼。」我假装吃疼地缩了缩手腕,他果真松了手劲,我一把逃脱了出来。
「骗我是不是。」余禾翻身凑上前,压到我身前。
这个姿势,有点暧昧。
我屏住呼吸,一动不动,这个位置我能很清楚地看见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然后他慢慢地,似乎不自觉地朝我靠近,鼻尖已经快顶到我的鼻尖了。
我快要窒息了。
「需要我教你怎么呼吸吗?」他的鼻尖蹭过我的鼻尖,侧过头对着我的耳朵轻轻柔柔地说道。
我终于憋不住了,「呼——」
可能是我的错觉,我似乎听到了他计谋得逞的笑声?
余禾转过头,含着笑意吻上了我的唇。
「唔—」我瞪大双眼,一双手捂在胸前,僵硬得不敢动。
可是我脑袋里像是有无数绚烂的烟花绽放了起来,轻轻闭上了眼睛。
他只在我的唇间停留了片刻,然后用舌尖灵巧推开了我的唇,绵长而柔软。
慢慢地,紧绷的神经放松了起来,我搂上他的脖子,享受着他的亲吻。
正当我沉溺其中时,他离开了。
「这么舍不得吗?」他似乎有些得意。
我擦了擦嘴巴,假装很有经验地说:「还可以。」
他笑得更欢了:「挺有经验的嘛。」
「可不,经验丰富。」
「看来我亏了,这可是我初吻。」
「骗谁呢,欺负我失忆啊。」
「没骗你。」他认真地看着我,抓起我的手覆上他的左心房,「这里只有你。」
「其实这也是我……」
「余禾,你……」一个人推开门,「不好意思,打扰了!」又立马关上门。
听到有声音,我赶忙将余禾推开,然后装睡。
「嘶。」余禾似乎有些吃疼。
「没事吧。」我爬起来,有些内疚地看着被我推到床尾的余禾。
我竟然没发现他身上有这么多的伤,有的伤口隔着绷带还渗出来血。
「我没事,都是小伤,不疼。」
「虽然不忍心打扰你们,但现在确实有情况。」
似乎是看我有些蒙,楚旭主动打招呼道:「嗨,听说你失忆了,我是你半个青梅竹马哦,我叫楚旭。」
他说话间余禾已经穿好了衣服和鞋子,推搡着楚旭:「她知道。」
「她知道?她知道我是楚旭吗?她不会连你都忘记了,就只记得我了吧。」
「你可拉倒吧,我跟她介绍过你了。」
两人的声音越来越远,我也急忙穿戴整齐跟了上去。
我跟着他们一路小跑,只见楚旭把余禾拉进了实验室:「你们看!」
屏幕上,初代丧尸平静地躺在手术椅上,眼神已经没有了血色,慢慢变得清澈,然后从瞳孔四周晕染开黑青色,余禾看到它之前受的伤也在慢慢愈合。
「找到解药了?」我激动地拽住余禾的胳膊,他也兴奋地点了点头:「我们终于有可以跟许天擎谈判的筹码了。」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方叔叔也很激动,能这么快找到解药,方叔叔不愧是病毒界的专家。
黎明前最后的黑暗,我们终于看了曙光。
「只是……」方叔叔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方博士,你就别卖关子了,有什么问题赶紧说。」楚旭有些急躁:「还有什么事情比找到解决初代丧尸问题更棘手的。」
「这剂药的基础用料很普通,在国内就有,就是其中有一个关键药剂,来自 M 国,对人体有害,被列入了禁药,我这边还剩最后一只。」方叔叔说出了心中的担忧。
「这有什么怕的,只要确实有效,我们可以去申请,取药什么的都包在我身上,一天一个来回是没问题的。」楚旭的骄傲在于他的空军,一提到那模样千军万马都不在话下。
「许天擎真的会同意吗?」余禾也隐隐有些担忧。
许既明听出了余禾所指:「弃城计划也不是他一人的决定!」
「但他占主导,不是吗?」余禾看向楚旭。
楚旭摸了摸头:「那天的会议我作为当时在指挥中心的最高空军指挥官,肯定是要出席的。许叔叔坚持弃城计划,但他也给出了详细的救援计划。不过,我肯定投的反对票,但现在的情况看来,许叔叔还是有先见之明的,这么多尸体滋生的细菌,就算是焚烧,近十年也不太好住人了,这点就算我不说,你们也应该明白。」
「一座城在你们眼里说弃就可以弃?你们有没有想过,这里也是几百万人的家园!」即便楚旭说得很有道理,但仅仅只是道理,无关人情。
余禾拉起我的手:「没事的,现在有解药了,我会跟许天擎谈好,不弃城。」
转而又对他们说道:「你们想让我信,笑话,当年我在外参加最后一次任务,深山老林,顾心给我发来求救短信,可是我回不去,最后百分之二的电量,我联系了你。」
余禾握着我的手更紧了些,另一只手则是用力戳了戳许既明的胸口:「可是你当时都做了些什么,答应得好好的,我奢求你能帮我们去求你的父亲,哪怕只是陪在顾心身边,她也不至于受那么多苦!」
「是啊,我明明知道顾心固执又倔强,不达目的决不罢休,却还是听信了我父亲的话。我不该去执行那次任务的,也没想到我回来的时候,顾叔叔在狱中自尽,顾心车祸,我一直以为她已经……」
「我气的不是你去执行了什么狗屁任务,我气的是,你明明有机会改变,还一直在自欺欺人,替他一次又一次狡辩。」
我听了个大概,头脑混沌,隐隐有些作痛,但听到解药的消息后,我只希望初代丧尸慢慢能恢复,萍姐就有希望了。
只不过,是我眼花了吗?我好像看见原本恢复正常的初代,血管正开始变得膨胀,肌肉也变大了。
我四下寻找方叔叔,专业的问题还是得问专业的人才对。
发现人不在,我走出隔离初代丧尸的房间,看见在对面房间的方叔叔正拿着针管,准备给萍姐注射。
我来到屋内的时候,方叔叔已经注射完毕了。
「方叔叔,你刚刚给萍姐注射的是跟初代丧尸一样的药吗?」
「嗯,我做过试验了,他俩的血液在接触了药剂后很快就稳定,并且毒素很快都被清除了,为了确保安全,我给初代丧尸先用了,现在已经过了 12 个小时了,初代丧尸也已经基本恢复,我想让萍儿早点醒来。」
方叔叔的话彻底打消了我刚刚的疑惑,或许只是药剂的一点点副作用吧,我在心里找了个理由解释过去了。
「会的,很快萍姐就会醒来了,而且很快我们又会像以前一样,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了。」
药剂注射进去后,萍姐安静了许多,很快,她眼中的血红色也慢慢消了下去。
「方叔叔,萍姐好像痊愈得比初代丧尸要快点,你看她的眼睛,已经不红了。」
「个体都是有差异的,而且初代丧尸身上有太多枪伤,愈合需要时间,但是萍儿只有一些刀伤,早已愈合得差不多了。」
另外一边的初代丧尸好像有动静,我走到门口望去,初代丧尸忽然躁动起来。
「我怎么感觉它的块头比以前大了。」楚旭也发现了:「快告诉我这是我的错觉。」
「我来看看吧。」方叔叔的助理凑了上去,他捏了捏初代丧尸的胳膊,检查了一下它的眼睛,「肌肉含量似乎增加了,不过应该是药剂的副作用吧,毕竟也是第一次用,而且它的眼睛似乎……」
「嚓!嚓!嚓!」铁链瞬间被挣断。
所有人一时间惊得没来得及反应,只见初代丧尸挣脱铁链后,就近抓住了助理,一口咬住他的脖子,鲜血四溅,皮开肉绽。
我们被滚烫的热血惊醒,即便经历了这么多,还是被眼前的场景吓住了。
初代丧尸像是饿了许久,不停啃食着助理的肉体,不顾他人的存在。
我们急忙退出了房间,将门关住。
同时他们也很清楚,铁链都困不住它,何况是这扇门,但无论如何,能困一时是一时。
我被眼前的景象吓得后退了几步,嘴里喊着余禾的名字,冲了过去。
「你没事吧?」我帮他擦拭掉脸上的血迹,担心地朝玻璃门后看去。
「没事,别看,我们赶紧走!」
即便余禾将我的视线拉了回来,但我还是看见了,玻璃上的斑斑血迹也没有完全遮住初代丧尸残忍啃食方叔叔助理的场景。
「萍姐!」萍姐也注射了药剂,方叔叔还在那里。
「方叔叔。」
我一把拉住方叔叔,背后是啃食完助理的初代丧尸破门而出的声音,眼前是萍姐挣脱开数十条铁链的声音,几乎同一时间发生。
萍姐的獠牙朝着我张开,似乎要把我生吞活剥了一般,透过她黑青色的眸子,我有种错觉,似乎她认出了自己,收敛了敌意。
「心儿!」
「小心!」
余禾同许既明几乎同时喊道。
我朝后看去,初代丧尸似乎是把我当成更加可口的菜肴,后脚一蹬,腾空而起,只是两个跳跃便要扑倒我。
而此时的我,看着进食完的初代丧尸张着血盆大口,双腿像是被钉在了原地,一动不动。
余禾几个人全力朝我奔来,也赶不上初代丧尸的速度。
而就在我以为自己要被吃掉时,后面有个黑影越过我,将初代丧尸反扑了回去。
「萍姐!」
「心儿,快走!」
趁着初代丧尸和萍姐厮打的时候,余禾三人不管我的挣扎,将我拖到了直升机上。
「是萍姐救了我,她不会伤害我的!」
我已经解释了无数遍,可是他们不信,他们信初代丧尸还保留着人类的意识,信萍姐也保留了人类的意识,但是他们不信萍姐认得我。
「心儿,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了,我们谁都没有办法保证方晚萍是不会伤害其他人的。相信我,等你安全后我一定会再带人来查看她的情况。」许既明蹲在我身旁,像是哄小孩一样说道。
即便我再任性,也得顾全大局。
坐在我身旁的余禾一句话也没说,我有些生气地踢了他一脚,换了个位置。
他只是看了我一眼,带着一些我看不明白的情绪。
楚旭下完指令,其余的武装机都停止了攻击,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我们的直升机在空中盘旋了两圈,一个侧拐,继续爬升。
这是我第二次俯瞰整个 N 城,它好像经历了百年的风霜雨雪,满目沧桑,高楼大厦,千疮百孔。
我也不知道是因为萍姐,还是为这眼前的景象而泪流满面。
「丫头,别哭了。」是刚上直升机的老奶奶,她递给我一块白色绣花的手绢,我没有接。
我认出了她,是上次余禾他们在银行救下的三人,都在飞机上,其中就有这个老奶奶。
「老奶奶,不用的,别把你的手绢弄脏了。」说完我便用手擦干了眼泪。
「别怕,会过去的。」她像是在安慰我,又像是在安慰自己。
「他们俩您认识吗?」
我记得余禾把我送到直升机后,又跟瘦子还有刀疤脸准备去接还在楼里避难的三人,苏曼当时说「他」死有余辜,而余禾却说:「那个银行行长留着还有用。」
一行三人被护送上了直升机,老奶奶看上去很有教养的样子,在这样的情况下仪容仪表都收拾得很干净,瘦高的西装男虽表面镇定,但眼中却流露出害怕的趾高气扬,最后面是个白净的高个子,唯唯诺诺的。
老奶奶点头:「算认识吧,我在银行的业务都是交给他们俩的,前几天新上任的财务在查账时发现有几笔数额转入转出有问题,因为涉及的金额比较大,时间又比较久远了,就想着找他们问清楚,没想到竟然发生了这种事情。」
连银行行长都出动了,看来是个富有的老奶奶,只是现如今的情况,再有钱又怎么样呢,能保住性命才是最重要的。
我挽住老奶奶的胳膊:「会过去的,我会保护你的。」
也不知道老奶奶的家人怎么样了,我也不敢提,怕惹得她伤心。
「嘶。」太阳穴处突然一阵阵抽痛,紧接着整个脑袋像要炸开了一样,我双手抱着头,好像这样能减少疼痛一样。
紧接着,我在直升机上似乎晕了过去。
失去知觉前,我听见余禾焦急地喊着我的名字,大家手忙脚乱。方叔叔很快来到我的身边,他拿着手电筒,照看着我的眼睛,似乎在问我问题。
我听不清,看不清,耳畔只有阵阵耳鸣,眼前的人都是重影。
我像是喝了劣质的酒,头越来越沉,越来越疼,好像下一秒就要炸了。鼻腔突然一酸,一股热流涌出,只感觉脑袋被抽空了,然后,在大家的惊慌中,我彻底失去知觉,陷入了一片黑暗。
身边有来来回回的脚步声,我能感到有很多人在我身边,有时候他们会在我的耳边说说话,有时候也不说话。
但很经常地,我会出现在一家人家的门口,家里好像没有人,又好像有人,可我就是进不去。
这家人看着很熟悉很熟悉,可我却一直都想不起来,直到有一天我忽然想起来了,这是余禾小时候住的地方。
所有的记忆就像流水一般,缓缓流进了我的脑中。
遇见余禾以前,我以为所有人都跟我一样,住着干净的房子,穿着漂亮的衣服,吃着妈妈做的美味佳肴,有爸爸的保护,睡觉的时候有芭比娃娃陪着,在学校有很多好朋友玩耍。
直到遇到余禾我才知道,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同我完全不一样的存在。
他住着用泥巴堆砌起来的房子,屋瓦上还盖着稻草。院子里都是碎酒瓶子,破破烂烂。
那时的余禾,他躲在墙角处紧紧抱住自己,即便浑身是伤也不敢吭一声。
我想要带他走,带他去医院,带他去住干净的房子,穿整洁的衣服;我想让他尝尝妈妈做的菜,想要保护他。
可是那个时候的我还太小了,只是被他那醉酒的父亲随手一拎就扔了出去。
我跑啊跑,生怕晚了,余禾就会消失不见了。
N 城刑警大队,我抬头看着这个熟悉有陌生的地方。
「心丫头来啦,来找队长吗?走,我带你进去。」他是楚利泉叔叔,跟着爸爸好多年了。
一路上,所有的人都认识我,他们亲切地喊着我,笑着递给我糖果。
还有我的爸爸,他高大威猛,是个英雄,没有他侦破不了的案子,也没有什么坏人是他抓不到的。
我好想你,爸爸。
他转过身蹲下看着我,宠爱地笑着:「我的宝贝女儿,怎么跑到这里来了,爸爸在忙,晚点……」
我有些委屈地看着他,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流:「爸爸,余禾他、他腿断了,哇哇哇。」然后就是号啕大哭。
爸爸的两个同事带走了余禾的父亲,余禾却不肯走。
他拉住爸爸的手:「叔叔,还有一个人。」
我们跟着他一路走到地下仓库,里面味道熏人,是发霉的味道裹着肉腐烂的味道。
余禾打开昏暗的小黄灯,爸爸弯着腰跟在余禾后头,我拽着爸爸的衣角害怕地缩在了后头。
一路上都是些乱七八糟没用的东西,还有死老鼠。
爸爸的头不小心碰到了屋顶的灯,小黄灯一晃一晃的,光亮照到角落处,一个瘦小的女孩奄奄一息地躺在一块破旧的衣服上,整个人似乎就要跟这块烂掉的衣服融合到一起了。
爸爸稳住小黄灯,这才看清她身上没有一处是好的,受伤的腿上、胳膊上严重得都已经溃烂发霉,甚至还有小虫子在里面。
似乎是感觉到有人来的动静,小女孩用仅存的最后一丝力气伸出手。
她发黑的嘴巴蠕动着,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即便是幼年的我,也知道她是在求救啊。
爸爸突然一手抱起我跟余禾,用最快的速度跑到了外面。
他打电话叫来了救护车,带走了那个小女孩还有余禾。
又不知道过了多少天,我才找到了医院,看到了渐渐恢复的小女孩和余禾。还带来了我的两个小伙伴。
「余禾,我来看你们了,还有我的好朋友,他是许既明,他是楚旭。」
我看到床前挂着小女孩的名字,上面写着「王晚萍,12 岁。」
「姐姐,我叫你萍萍姐姐吧,你比我大两岁。」我开心地看着小女孩,也就是萍姐。
那个时候的萍姐,瘦小得根本不像 12 岁的孩子,严重营养不良,头发发黄,脸色也很不好,见我说话,似乎还有些怕我。
「就是她。」一旁的余禾对她说道。
她终于收起了自我保护的姿态:「谢谢你。」
「不用谢我,是我爸爸救了你,他是警察,应该的。以后你就是我的好朋友了,我会保护你的。」
「还有我。」楚旭傻笑着附和。
「对了,余禾,为什么你姓余,她姓王呀,你们不是姐弟吗?」
「我是领养的,晚萍跟那个人姓。」
就算是很久以后,余禾提到他的养父还是以那个人称呼。
后来,我爸爸收养了余禾。
方叔叔当年丧女,遇到萍姐后也算是有缘,便也领养了她,自此改姓方。
萍姐整整休养了大半年才养好,她学习能力极强,很快就赶上了我们的进度。
那段时间,我们五个人一起上学,一起下学,直到中学,楚旭去了航空学校,五人变成四人。
高中毕业后,许既明去了部队,剩下我们三人则是一步步朝着自己的梦想前进。
我和余禾一起考了刑警,萍姐因为身体原因被刷了下来,不过她做了二手准备,考了司法,顺利进了律师事务行。
一切都很美好,可我们却不知道,一场巨大的阴谋正慢慢朝我们靠近。
刻骨铭心的痛楚,像是要窒息了一般,我听到身边的人又开始慌乱了起来。
我感到身体被机械地弹起,似乎已经不再属于我,终于,在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次的起伏后,有一丝光亮进入了我的眼中。
我下意识地想伸手挡一挡这刺眼的光线,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就像被禁锢了一般,沉重得不行。
眼前的人影恍恍惚惚,是余禾吗?想要喊他,喉咙也干渴得不行,清嗓子的力气都没有,我这是怎么了?
有人在喊我的名字,不是余禾。
眼睛终于稍稍适应了光线,眼前的许既明激动地眼泪直流,唉,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呢。
一群围着我的医生又开始忙碌起来,在我头上、身上捣鼓着什么。
「没事了,后面只要不瞎折腾就行。」
这声音有点耳熟,我吃力地朝她看去,美丽的丹凤眼一脸嫌弃地看着我。
这是秦家的长女秦卿,从小就跟我不对付,制药在一起,我们不是在吵架就是在打架,小时候我去学跆拳道有一半是因为她,要不是后来跟爸爸去了 N 城,我肯定能打过她。
「她应该是渴了,弄点温水给她喝喝吧,不要太多,三分之一杯。」秦卿跟一旁哭得跟个傻子似的许既明说道。
他一口一口喂着我:「慢点喝,不急的,还有。」
许既明还把我当小孩子一样哄着,想想过去那两年自己像个「弱智」一样被「呵护」着,我不禁有些头疼。
清了清嗓子,我问:「余禾呢?」
许既明的手明显顿了顿:「他领了任务,出去了。我已经派人把你醒来的消息跟他们说了,他执行完任务很快就会回来的。」
我点头,头疼。
体力终于恢复了些,我伸手摸了摸头,却什么也没摸到:「我头发呢?」
还有我的手,皱巴巴的,别说肌肉了,这两年养得肥肉都没了,就剩一层皮贴在上面。
「你还记得在直升机上,你晕过去是什么时候吗?」
「不就是昨天吗?」我不解地问。
许既明摇摇头。
不对,我做了这么长的梦,想起了所有的事情,时间不能短了。
「三个月前?」不能再久了,我非常肯定。
「一年。」
见我不说话,许既明才缓缓把那天发生的事情跟我说了。
一年前,我晕在了直升机上,他们直接带着我去了离指挥中心最近的医院,调来了脑学界知名的医生,给我做了一场一天一夜的手术。
主刀医生就是秦卿,手术还算成功,只是我一直昏迷着不肯醒来,直到今天,我忽然开始有了反应,心跳加快,脑电波异常,然后突然就没了心跳,是秦卿把我从死亡线上拽了回来。
「谢谢啊!」我真诚地对她说道。
「谢我什么?救命之恩什么的可就免了吧,你小时候也没少挨我打,就当我还你的。」秦卿一脸傲娇,一点学界大佬的姿态都没有。
「我谢你……」不杀之恩四个字还没说出口,房门就被打开了。
我收起了笑脸,是他!他怎么会在这里,还穿着军装?
「少将,将军有事找您。」来人叫李孝仁,他朝许既明说道。
见我盯着他看,他有些震惊,不一会儿就恢复了职业笑容,朝我点点头。如今,他是许既明父亲的助理。
怎么会这样?他什么时候成了大将的助理军官?
「你刚刚要说什么?」秦卿问我。
我皱了皱眉,可能是因为动了手术的原因,脑子一高速运转,就开始发疼。
「我谢谢你,谢谢你救了我,所以我们小时候是认识的吗?」或许出于自我保护,或许是对突然出现,成了助理军官的李孝仁的提防,我把脱口而出的话咽了下去,继续装失忆。
「你还没想起来吗?」秦卿一脸不信。
「我应该想起来……什么?」
「秦卿,你不是说只要做完手术,她就能想起所有事吗?」
「这是需要过程的,你懂什么!」
秦卿不死心地又给我做了一次检查:「不应该啊。」
她有些狐疑地看着我。
「真的什么都没想起来?」
我摇了摇头,一脸真诚无辜地看着她,希望她能忘掉我刚刚的表情和神态。
「还有一种可能。」她看着我,露出一副悲悯的表情:「她自己不愿意想起来。」
「什么意思?」
「人的大脑复杂而精密,一旦身体的主人启动了保护机制,那么它们会主动筛选掉让她痛苦的回忆。」
「好好休息,我忙完就过来看你。」许既明说完看向秦卿,似乎想要交代些什么。秦卿一脸了然:「去忙你的吧,我会照顾好这位姑奶奶的。」
目送许既明出去后,秦卿才坐下来,跷着二郎腿,不急不慢地说道:「为了躲债吗?」
「啥?」我是真没听明白。
「还给我装是吧,后悔答应订婚了,才出此下策,这可一点都不像你的风格。」
「我好像是跟许既明订过婚,不过没办完就出事了吧。」我用很柔和很虚弱的气息说道,其实我真的没力气了,至少有九分像。
「你真的什么都没想起来?」
我点头,既然决定假装失忆,那就不能让任何人发现。
她还是不信,但更多的应该是不相信她主刀的手术居然失败了。
就这样过了一个月,余禾还是没有来,许既明对我的回答也是遮遮掩掩,于是我便不再问。
白天里,我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隐藏起一切,露出无辜且真诚的表情,跟秦卿斗智斗勇。
到了晚上,我才能稍稍放下戒备,思考着下一步该怎么走。
我可以确定,许既明是不知道的,不知道他父亲许天擎的助理军官,也就是那日闯入病房的男人李孝仁,他参与了陷害我爸爸贪污的事情,也不知道我已经找到了他同那银行行长通电诬陷我爸爸的证据。
我又何曾会想到,陷害我爸爸的,会是他一生的挚友许天擎呢。
我看着窗外漆黑的夜,夜的尽头传来阵阵轰炸声,忽明忽暗,这似乎是每晚的常态了。
秦卿跟我说,我昏迷后,对 N 城的弃城计划就实行了,整个 N 城一夜之间化为废墟,初代丧尸的力量似乎比以往更强了,它们屠杀着周边的城镇,营救的军队派出去不少,回来的却越来越少。每到夜晚,家家户户都紧闭门窗,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她说,初代丧尸的力量比以前强了许多,而且它们有了饥饿感,会啃食人类,但不会感染人类。
同时它们的视力却不行了,只能靠听来判断,而这些进化后的初代丧尸,被称作二代。
夜的尽头安静了下来。
我房间的门被推了开来,是秦卿。
「还没睡?」她这多疑的性格。
我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切:「被吵醒了,发生什么了吗?」
她没有开灯,应该是看不清我没乱的头发。
「有初代丧尸偷袭,跟我来。」
我揉了揉头发跟了上去,所有人都在安静地朝着一个地方走着。
这里原本是一家普通的医院,但是离作战指挥中心很近,然后就由指挥中心接管了,秦卿的意思是因为「某人」的缘故,目前最好的医疗设备和医护团队都到了这里,所以必须保护好。
她说的「某人」就是我,再明显不过,我就假装听不懂。
快到集中点时,身后开始骚动起来,惨叫声在这静谧的黑夜显得格外诡异。
秦卿拉着我往前跑,身后的人群疯了一样惊恐地推搡向前,我们被冲散了。
我被冲倒在地,根本没有爬起来的机会。才做康复训练一周,我的身体好像并没有秦卿说的那样,恢复得很好。
空气中的血腥味似乎更浓了些,我抬眼时,跟它对视了。一只丧尸!
它就这样站在我的面前,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是二代!我尽量屏住呼吸,一动不敢动。
整个世界方佛又变回了刚刚的安静,二代从我身边走过,继续搜索着。
「叮玲玲……叮咚咚……」身边尸体的手机没调静音!
我用最快的速度爬了起来,狭窄的走道堆满了尸体,空气中弥漫着血腥的味道,我不小心踢到一颗头颅,它在地上滚了一圈后,脖子像是吸盘一样吸住了瓷砖地,忽的一个睁眼,死死瞪着我,月光下嘴角微微上扬,好像在说:「下一个就是你了!」
很快我就被二代扑倒在尸体上,脸被摁在了尸体中间,它似乎只想啃食我的脖颈部分,硬是把我拖拉了出来,锋利的指甲戳进我的肩膀处,我能听到自己的骨头与它指甲摩擦的声音,生疼。
「顾心!」秦卿喊着我的名字,她怎么来了,来送死吗!
「你快给我滚!」
糟糕,还是露出了本性,顾不得了。
「走啊!」
二代根本不在乎身后秦卿的嘶喊,好像我们本就是它嘴下的食物,总会轮到。
我拼尽全力抵抗着,双手抵着它的肩部。
它的指甲再一次嵌入了我的肩膀,肉被撕裂,骨头碎掉的声音,这个时候我要是喊出来,秦卿估计会疯了一样冲过来的,于是我死死咬住了嘴唇。
弓着的腿也被它慢慢压下,真的要被吃掉了吗?
正当我放弃抵抗,准备接受命运的啃食时,二代的头颅砸到了我脸上,然后就是腐臭的血液直冲我的鼻腔。
身体还是被二代桎梏着,我只得侧脸呕吐起来,那颗刚刚被我踢过的头颅也不知何时转了过来,直直瞪着我,似乎在嘲笑着我的不堪。
我几乎是把这辈子吃过的东西都吐了出来,干呕着,就差把自己的肝脏肠子也吐出来了。
直到吐得有点晕,我感到二代的身体被拦腰砍下,重重压在我的身上。
它的身体被拖开,我再也坚持不住了,闭眼的最后一刻,我似乎看见了余禾。
昨天偷袭作战指挥中心的丧尸总共四只,一只初代丧尸,三只二代丧尸。
作战指挥中心离丧尸爆发的地方有一定的距离,加上初代丧尸的思维模式,根本不可能单独带三只二代丧尸就来偷袭。
而且指挥中心的防卫可以说滴水不漏,就算有搞偷袭,也会在入口处就被解决了,怎么还会让它们肆无忌惮地跑到医院里来。
所以,只有一种可能,它们原本就在指挥中心。
「嘶—疼—」我忍不住疼得叫出声来。
秦卿肯定是故意的。
「在想什么呢?这么入神。」她看似给我包扎伤口时的随意一问,只是,这探究的眼神实在太明显了。
「我的血检报告出来了吗?」
「嗯,早上就出来了。」
「怎么样?」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我只是怕被感染了。」
她抬眼看了看我:「血检报告显示一切正常,二代已经被证实无任何传染性,就算你喝光它全身的血,也不会有事。」
一想到那腐臭的味道,我不禁又干呕了几下。
「你命也是挺大的,二代的手指都戳到你肩膀里了,也没伤到你的骨头,只留下几个血窟窿。」
「那也很疼的。」
伤到了的,我能感受到它肯定戳碎了我的肩胛骨,那种骨骼被敲碎了重组的痛感,我仍然记忆犹新。
只是我说不清楚原因,为什么现在我的骨头会没事?我找不到任何证据,好像所有的问题都绕到了死胡同里,我必须要找到一条新路。
许既明带着余禾进来的时候,秦卿已经帮我换好了药,正在收拾着。
余禾看上去老了很多,一脸胡子,脸上还蒙着一层灰,疲惫得很,反观许既明,一身干净的军装,神采奕奕。
鼻子有些发酸,我伸手向他索抱,他上前只是握住了我的手,轻轻放下。
「别碰到了伤口。」只这一句,就让我泪如雨下。
「昨天那么疼也没见你吭一声,现在倒是哭得挺带劲的。」秦卿这个时候还不忘调侃我两句。
「你试试在肩上戳几个洞。」我抽泣着说道。
疼是真的疼,但我更心疼的是余禾,他那么骄傲的一个人,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我想跟余禾单独聊聊。」
「他还有任务。」
「许既明,你是不是觉得余禾卖给你了!」
「这是他的职责。」
「职责?那你的呢,龟缩在这指挥中心,就是你的职责了。你看看外面,满目沧桑,你再听听,那些死去的老百姓是不是在哀求你帮帮他们的家人。」
「你……恢复记忆了?」
「没有,有感而发。」我擦干净脸上的泪痕,「我想跟余禾单独聊聊,我不想再说第三遍。」
两人也没再说什么,默默走了出去。
「我恢复记忆了。」等那两人走出房间,我才对余禾说道。
他先是不相信,然后是惊讶,最后激动地将我拥入怀里。
「他们说你没有恢复记忆的时候,我就觉得蹊跷,刚刚看你那副模样……」余禾松开我,认真地问道:「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我点了点头:「李孝仁,许天擎的助理军官,两年前我找到了他跟银行行长诬陷我爸爸的证据。」
我定睛看向余禾,「所以你也发现了他?」
「我发现的是李孝仁的孪生哥哥,从你当年留下的那些蛛丝马迹中,我查到了李孝国,他就是我让晚萍去调查的神秘人。最后他们好像又有了什么计划,交易地点定在游轮上。」
「晚萍在游轮上一直都跟我保持着联系,她调查到李孝国似乎是跟 M 国的雇佣兵达成了某种交易,想要得到雇佣兵随身携带的一个银色箱子。只是不论晚萍怎么调查,都查不到关于那个箱子的任何信息,所以她决定冒险一试,也就是那天,我跟她失去了联系。」余禾说。
「后来萍姐联系到我,让我不要出门,谁来都不要开门,也就是说那个时候她已经调查到了箱子里是什么东西了?」我问道。
「我以为调查到李孝国这里信息就断了,所有的一切好像都回到了原点。直到一年前,我在指挥中心见到了跟他长得一模一样的李孝仁。」
「许天擎知道吗?」
「他当然知道,还记得方博士的助理吗?」
我点了点头,被二代丧尸吃得干干净净,死得挺惨。
「他是许天擎安插进来的。」
我心下了然:「毁掉 N 城只不过是个冠冕堂皇的理由罢了,他只是想藏起他为了那个位置使用的龌龊手段罢了。」
「或许,他还有更大的野心。」
「导致萍姐变异的原因,那个银色箱子里面的东西!」
「没错,回到最初,许天擎跟顾爸爸可以说是一生挚友,论功,许天擎不比顾爸爸少,可以说许天擎的实力更强,他有什么理由非要顾爸爸死不可。」
「除非爸爸知道了他的秘密。」
「而且这个秘密是你爸爸极力反对的。」
「所以他才起了杀心,可他又不能明目张胆地杀。一个不可饶恕的罪名,便是贪赃枉法!爸爸这一生破获无数冤假错案,所有人都看在眼里,没人会相信爸爸会罔顾法纪。可是钱财就不同了,在巨额财富面前,所有人都相信人都是会变的,哪怕是一生正直的爸爸,那些人都信了,呵!」
「好了,别想了,是我不该在你生病受伤的时候还说这么多的,你现在需要好好休息。」
余禾扶我躺下。
「他这么威胁你的?」
「他控制了苏曼、瘦子和刀疤。」末了又说了一句:「可是我们谁不在他的控制之下呢。」
余禾说得不错,这里看似平和安全,谁又晓得他们到底在密谋着些什么。
「对了,你是在给他们捉初代和二代丧尸做实验吗?」
余禾点了点头:「我怀疑这几只丧尸是他们故意放出来的。」
「他是疯了吗!」
「只是我的猜测,希望他还没有到这种地步。」
余禾的猜测,没有一半的把握他是不会说出口的。
「有萍姐的……」话还没说完,李孝仁就推门而进。
「不会敲门吗?」我冷冷地说道。
「抱歉。」他毫无诚意地说了一句,然后继续说道:「将军想要见你们,请跟我来。」
余禾将我抱起,放到了轮椅上。
「其实我腿上……」
「躺了一年,跑两步都不利索,好好坐着。」
我又怎么不知道余禾是想营造出一副我什么都不知道的假象,可李孝仁这一出现,让我隐隐觉得我好像早就露馅了。
这段时间我一直都在医院里待着,从来都没有踏足过指挥中心,这一路上的关卡,兵力比我想象的还要多,所以余禾的猜测不会错,丧尸是他们故意放出来的,不然这么近的距离,救援怎么会迟迟不来。
他们一定是在做什么实验,用活人!
当这个想法闯入我的脑海时,下意识地看向李孝仁。
「怎么了?」似乎是被我盯得有些不自在,李孝仁职业假笑地问道。
「有点冷。」我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
他裹了裹身上的貂皮大衣,从鼻孔里冲出一股白气。
天是越来越冷了,路两旁的雪堆起来快没到小腿了,站岗的士兵们也冻得鼻子耳朵通红。
N 城冬天的雪从来都没堆起来这么高过,向来都是当天的雪,当天的晚上就化了,更别说打雪仗了。
我还记得没遇到余禾以前,跟秦卿、楚旭还有许既明三个人一起打雪仗,我输了耍赖,挖了个雪洞把自己埋了起来。
「想什么呢?都笑出声了。」
「余禾,我想打雪仗了,我们还没有一起打过雪仗呢。」
「会有机会的。」
下雪了。
「这鬼天气,说下雪就下雪。」李孝仁抱怨地抖了抖身上的雪花。
我伸手接住一片鹅毛似的雪花,它慢慢化成水,很快被蒸发掉。我迅速将手握紧,生怕被李孝仁看见。
「是不是被冻着了?」余禾在我身后推着,我能听出来,他的语气里带着些许笑意。
原本以为是我穿得多才没有感觉到丝毫冷意,可按照刚刚的情况,我身体所产生的热能,似乎比平时要高许多。
不对,我感受着身体的温度,并没有高到可以蒸发水的地步。
不知不觉,我们来到了许天擎的办公室,许既明也在。
「来了,顾心。」许天擎笑着跟我打招呼,像平常长辈一样和蔼。
若不是恢复记忆,我或许真会被他这伪善的模样骗了。
但我仍然要装出一副尊敬的模样微笑点头,现在的我不认识他。
「不知道将军找我们来是为了什么事?」
许天擎不说话,我看向许既明,他好像是在为我刚刚的「有感而发」在赌气。
「你以前可是许叔叔前许叔叔后的,现在怎么生分起来了。」
是啊,以前除了爸爸,我最敬重的人便是许叔叔了,可现在,他是许天擎,我的杀父仇人。
「以前的事情我都不记得了。」我低头垂眼,生怕他发现我眼中的怒火。
「不记得也没事,我仍然是你的许叔叔。」
见没人说话,许天擎问道:「许既明应该也跟你说过,你们有婚约的事了吧?」
我不明白他现在提起这件事是为了什么:「说过的,只是,我听说我爸爸是被冤枉的!」
他拿起水杯喝茶的动作稍微迟疑了那么片刻,将茶杯对在嘴边吹了吹,喝了一口。
「榕桑他也是一时糊涂……」他放下手中的茶杯,继续说道:「但不管他做过什么,你这个准儿媳妇,我是认的。」
「真的吗?父亲。」
许既明这个傻子,这些年的少将真是白当了。
只是这也怪不了他,许天擎要想瞒着他,他自然也不会怀疑什么。
「许将军,以前的事情我已经不记得了,这段时间跟许既明相处下来,并没有找到以前的感觉,晚辈怕是没有福气做你的儿媳妇。」
「感情的事情可以慢慢培养的,而且现在你孤身一人,需要一个知心的人照顾。」
「我有余禾,我与他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生活在一起,我们之间可以互相照顾。」
「你想起来了?」
「没有,许既明跟我提过,而且余禾总会在我最危险的时候出现,我相信他!」
这场谈话不欢而散。
许既明让余禾先回去收拾下,他想同我聊聊。
我从轮椅上站了起来:「能带我在这四周逛逛吗?」
「你这?」
「本来就没什么事,余禾瞎担心而已。」
许既明也没说什么,只是还是将轮椅推着一路走。
「这次你醒来,虽然什么都没想起来,性子倒是跟以前越来越像了。」
「不好吗?」
「也不是……」
我不太想理会许既明在说什么,仔细观察着周围的情况。
就算是在室内,站岗的士兵也不在少数,而且还有巡逻小队随机对站岗士兵对口令检查。要是人关在了这里,想要救出去的可能性不大,更何况是专门扣押人的地方。
「许既明。」我打断了正滔滔不绝说着我们小时候的事的他,「苏曼他们呢,我到这里后怎么都没看到过他们。」
「苏曼在另外一栋楼的控制中心,她毕竟是这方面的高手,其他两人我父亲也没说,应该是执行什么任务去了吧。」
「能带我去控制中心看看吗?」
他停了下来示意我坐下:「毕竟受伤不轻。」
他说得没错,我得看上去像个病人。
许既明在整个指挥中心的威望似乎还挺大,所有士兵见到他都一副肃然起敬的模样,这种崇拜的眼神和动作,不像是装出来的。
「听说她就是少将的未婚妻。」
「是吗,看上去这么瘦弱,我怎么听说少将未婚妻是顾家的……以前还是刑警。」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顾家出事以后,她就失踪了,过了两年才出现,而且什么都不记得了。」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的?」
「我同学是医院秦医生的助手,秦医生你知道吧,去年被调过来给这位做手术的,结果她醒过来还是什么都不记得,所以说是不是真的,还不知道呢。」
「在想什么这么入神?」许既明问我。
「啊?你没听……」我话还没说完,便看到缓缓关上的电梯门。
「什么?」
「哦,没事。」
「六楼。」许既明对里面的士兵说道,只见那士兵拿出一张磁卡一刷,按下了六楼的按钮。
八卦的两人是正在巡逻的士兵,正常人从电梯处听到控制中心门口就已经算得上耳力绝佳了,何况是门外这么远的移动距离。
奇怪。我怎么能听到这么远处的两人的聊天,还这么清楚?
「叮!」
士兵再次刷卡后,电梯门才缓缓打开,安保措施可以说做得十分严密。
整个六楼,左边是最新人眼识别的智能化玻璃门,可以一眼看出是监控中心;右边却是一扇铁门,上面挂着「仓库」两字。
数百台操作仪器以及监控实拍,基本涵盖了整个 N 城,所有的人都在忙碌着,各司其职,安静得只有仪器操作的声音以及敲打键盘的声音。
「苏曼。」我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你怎么来这里了?」
「我们也有一年没见了,想看看你过得好不好,见你还是干着老本行,这么熟练,我也就放心啦。」
苏曼没理会我,还是跟以前一样摆弄着她的仪器。
「哎哟!」我捂住肚子假装疼得厉害。
「怎么了?」许既蹲下来询问我。
苏曼只是瞥了我一眼,看似波澜不惊。
「我想上厕所。」
「我推你过去。」
「等等!」我喝止住了许既明,或许是分贝大了些,我明显感觉到他们的工作停顿了三秒,然后又充斥着认真工作的声音。
「我想让苏曼带我去。」
「我认识路的。」
「不是的,我肩膀用不了力气,衣服穿得有点厚。」
许既明沉默了三秒:「那苏曼就麻烦你了!」
「你们不是未婚夫妻嘛,怕什么!」
「我真不行了,苏曼,人有三急。」
唉,嘴硬心软的女人呀!
女厕所内。
「赶紧的!」
我站起来,检查了下没人蹲坑,这才放心地说道:「时间不多,我长话短说。我需要你帮我调查下瘦子和刀疤在哪里,这是我的联系方式,赶紧记住。」
苏曼一脸迷惑地看着我:「莫名其妙!」转身就要出去。
我一把拉住她:「余禾问遍了整个指挥中心,没有任何人知道瘦子和刀疤去哪里了,连许既明也以为他们出任务了,我想他们肯定是被监禁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苏曼定定看了我一分钟,什么话也没说,然后看着纸条上的联系方式,大概三十秒后,她撕烂了纸条扔到了厕所里,冲走。
我坐回到轮椅上,苏曼推我到门口。
女人的直觉啊,真是可怕。
我点了点头。
如何以「凌晨四点,我接到一个电话」为开头写一篇故事? - 叶阳南华的回答 - 知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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