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过小孩说的最可怕的话是什么?
2023-07-27T00:00:00Z | 29分钟阅读 | 更新于 2023-07-27T00:00:00Z
表侄女在宴会后,开车撞死了她的父母。
所有人都认为,这只是一场单纯的意外。
然而我惊讶发现,意外背后,竟还有更加恐怖的真相……
(根据国外真实事件改编)
1、
车祸发生得很突然。
我刚走出饭店,就听到「嘭!」的一声巨响。
只见表侄女小冉开着车,猛然撞上自己的父母。
表哥瞬间飞出好几米,重重摔落,抽搐两下就没了动静。
表嫂则如同断线风筝般,径直飘向半空,随之狠狠砸地。
清冷夜空中,顿时响彻小冉的绝望哭嚎。
半小时前,表哥表嫂还满面荣光,为小冉能考上心仪的大学,和我们在「升学宴」上举杯相庆。
万万没想到,眼下却突遭横祸,生死未卜。
短暂惊愕过后,我边冲过去,边打电话叫救护车。
这时,我突然瞥见,身受重伤的表嫂喏动嘴唇,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我赶忙靠近:「嫂子,嫂子你可千万别睡过去!一定要撑住啊!!」
表嫂转动无神的双眼,缓缓摊开手掌。
掌心之中,赫然是一枚白银戒指,沾染着表嫂的鲜血,触目惊心。
她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从牙缝中,硬生生挤出一句话:
「拿……拿着……快……快跑……」
随之表嫂闭上双眼,彻底没了生息。
2、
很快,救护车赶到现场。
经急救人员确认,表哥表嫂当场身亡。
眼瞅着两口子被盖上白布,我整个人都傻了,心里仿佛有什么东西被抽干,空空落落的,别提有多难受。
小冉则完全崩溃,疯了一样,歇斯底里地想要扑上去,急救人员见状,连忙把她拦住,一番苦劝未果,见她的状态愈发危险,干脆给她打了镇定剂,紧急送往了医院。
目送着救护车渐行渐远,我呆呆地低下头,面朝掌心中带血的戒指,不由得怔怔出神。
表嫂临终前的话语,再次回荡在耳畔。
跑?
为什么要我跑?
表嫂到底想说什么?
她又为什么要给我这枚戒指?
无数的疑问充斥心间,使我心乱如麻。
就在这时,突然有人拍我的肩膀。
我忍不住打了个激灵,下意识转头看去。
一个戴着口罩的男青年,冷不丁站在身后。
我刚想开口,结果他抢先说:「给我。」
我愣了一愣:「什么?」
「戒指!」他似乎极不耐烦,「快给我!」
我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哪能轻易被一个毛头小子给唬住?
更何况,刚刚出了这么大的事,我本就心烦意乱,眼下更控制不住脾气,索性用力推他一把:「你干什么的,我就给你?!」
他也急了,二话不说扑上来,拼命夺我手里的戒指。
「抢?!」
我直接怒了,跟他动起手来,仗着体格优势,三两下就把他撂翻在地。
围观的路人见状,连忙把我拉开。
谁知那男青年,竟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看上去像开了刃的,在路灯下,寒光毕现。
周遭人群哄然后退,我虽然也有些发怵,但还是鼓足了气势:「你想干什么?!」
他不说话,只是瞪着我,紧接着挥起匕首,狠狠戳向我的腹部。
我眼疾手快,就地闪身,刀尖硬生生擦着我的腰间,快速划过。
一阵刺痛传来,我后背紧跟着一阵发凉,脚下重心不稳,颓然摔坐在地。
说实话,当刀刺来的那一刻,我确实害怕了。
俗话说,横的怕愣的,愣的怕疯的,疯的怕不要命的。
这男青年搭眼一看,明显就是不要命,还一言不合就动刀,这他妈谁遭得住?!
然而不等我反应,小年轻再次挥刀冲来,人群立时发出惊叫。
我坐在地上,眼瞅着避无可避。
突然!不远处警笛大作。
男青年被惊住,慌张转头。
趁此机会,我连滚带爬地站起来。
也不管他追没追,奔着警车的方向,撒腿就跑。
3、
见我捂着腰,警察立马下车扶我。
我大口喘着粗气,指向身后,却不由得呆住了。
没想到眨眼的工夫,那男青年竟没了踪影。
听了我的描述,警察立马展开搜查。
即便已经脱离危险,我依然惊魂未定,幸亏躲得及时,只是受到皮外伤,不然被那疯子捅到要害,搞不好真就小命难保……
包扎过后,我本想留下来帮忙,但亲戚们怕我再出意外,好说歹劝,让我先回去休息。
我坚持未果,只好作罢,等回到家,身心俱疲地倒在沙发上,习惯性地想掏烟,结果在口袋里,摸索出一枚硬物。
赫然是沾染表嫂鲜血的戒指。
那猩红夺目的血迹,仿佛在提醒我,今晚发生了多么骇人听闻的惨剧。
表哥表嫂离世时的惨状,便如同梦魇般,在我脑海中不停浮现。
亲人离世,属实难过,但比之更难过的,反而是眼睁睁看他们离去,却无可奈何。
同时我更想不明白,表嫂为何会在临终前,不惜拼尽最后一口气,也要把戒指托付给我?
她这么做,究竟有什么用意?
对此我百思不得其解,索性把戒指捏起来,放在眼前仔细打量。
以我常年回收二手黄金的经验来看,这只是一枚很普通的白银戒圈,但工匠技艺稍欠火候,整体略显粗糙,再加上时间久远,戒圈表面早已刮花。
然而在戒指内圈,隐隐有一行小字,顿时引起了我的注意。
「9813?」
这啥意思?
我琢磨半天,可还是一筹莫展。
想起那小年轻为了戒指不惜对我持刀相向,我隐隐觉得,这串数字,好似有着某种特殊含义。
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我连忙拨通李姝的电话。
她是我为数不多的女密友,也是一名资深记者。
论思维推导这一块,除了她,我还没服过谁。
或许她能帮我,捋清楚戒指背后的玄机。
4、
半小时后,李姝开着她爸的迈巴赫,把我带到四下无人的江边。
我尽可能详细地,把来龙去脉讲了一遍,最后掏出那枚戒指。
李姝轻手接过,放在眼前审视。
半晌,她问:「『9813』到底什么意思,你真没有一点儿头绪?」
我很实诚地摇头:「没有,从没听表嫂提起过。」
「那你跟我讲讲,你表哥表嫂的家庭背景,看能否找到什么线索。」
李姝打开笔记本,噼里啪啦一顿敲。
我望着灯火通明的跨江大桥,渐渐陷入沉思。
一幕幕往事,随之浮现心头……
5、
说起表哥表嫂,着实令人感慨。
他们原本都是地地道道的农民,每天面朝黄土背朝天,以种地为生,日子过得相当清贫。
后来,为了摆脱贫困,奉子成婚的夫妻二人,把孩子交给父母抚养,便离开老家,进城打拼。
起初,表哥和表嫂来到同一家汽车配件厂,做最基层的流水线装配工人,凭借对工作的认真负责,以及钻研好学的干劲,没过几年,表哥就被提拔为经理,再后来,厂里改制,他荣升厂长,终于迎来了事业巅峰。
表嫂也利用空余时间自学会计,最终考取了相关资质,成为厂里的一名会计师,与表哥共同在城里打拼出一片天。
等到解决了户口问题,表哥立马把儿子和女儿接来城里。
虽然夫妻俩平常工作繁忙,但对两个孩子的教育,却始终……
「等等!」李姝挥手打断,满脸惊讶,「你表哥他们还有个儿子?你怎么不早说!」
我咧嘴苦笑:「你也没问我啊……」
李姝狂翻白眼:「那你接着说,然后呢?」
然后,表哥表嫂碍于自己的出身,十分渴望孩子能凭借学习出人头地,这种强烈的期许,最终转换成巨大的压力,强行施加给一对子女。
尤其是大儿子,刚到城里没多久,表哥就给他安排了各种家教和培训课,一心想让他快速缩短和城里孩子的学习差距。
但在长期的高强度学习压力下,大儿子非但没能考上表哥所期盼的名校,反而还在去年的高考中失利,无奈之下,表哥干脆花钱把他送去国外留学。
至于小冉……
「怎么不说了?小冉咋了?」李姝连忙催促。
我清了清嗓子,尽量平静地讲述。
至于小冉,几乎没有休息可言。
自从大儿子高考失利,表哥表嫂便对处于高三关键期的小冉,寄予了更高的「期望」。
小冉的每个周末,甚至周一到周五的课余时间,几乎全被辅导班填满。
就算好不容易休息一天,表哥表嫂也不让她出家门,会要求她在家自习,连电视也不让看,甚至还没收了她的手机。
然而,在如此高强度的学习压力下,小冉并没令表哥表嫂失望。
经过高考,小冉终于如愿以偿,或者说,如表哥表嫂所期盼的那般,考上了国内的顶尖大学。
拿到录取通知书以后,兴奋难当的表哥表嫂,为了庆祝,便在今晚邀请亲朋好友,安排了一场「升学宴」。
席间气氛十分融洽,亲戚们忍不住夸赞小冉,表哥一高兴,就喝高了。
临走的时候,他被表嫂扶着先出了饭店,让刚拿驾照不久的小冉去开车,正好趁此机会练练手。
意外,就发生在小冉开着车,从停车场出来的那一刻。
停车场距离饭店大门,约莫有两百多米的距离。
不知什么原因,小冉在拐出停车场后,并没有刹车,反而一路加速,直到撞上走在路边的表哥两口子。
亲生女儿撞死亲生父母的人伦惨剧,就此发生。
6、
「再往后的事,你都知道了……」
我十分惆怅地叹口气。
李姝面露沉思:「我有个问题。」
「你说。」
「你表哥,是哪一年生人?」
「80 年的,今年正好 41。」
「那看来不是他们的结婚纪念日,如果按照你表哥的生日推算,98 年他应该才 18 岁……」
「是啊,我早就想过这个可能,但立马被我否定了。」
「等等!」李姝眼前一亮,「你刚才说,你表哥两口子,都是一个村的对吧?」
「对啊。」
「那他们应该也是邻居,打小就认识?」
「是啊,你到底想说啥?」
「以你对金银首饰的了解,你告诉我,这枚戒指,像不像时间很长了?」
「没错,我刚拿到手的时候就寻思,这戒指看着工艺就不咋地,很像是老家那种小作坊……诶?卧槽!」我猛地一拍脑门,恍然大悟:
「9813,如果按照这个时间点来推算,98 年,我表哥正好 18 岁,表嫂和他同龄,也是 18,俩人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戒指说不定就是表哥送给表嫂的定情信物。」
「好了,这是非常关键的线索。」
李姝合上笔记本,立马发动汽车。
我问:「干吗去?」
「去医院找你侄女小冉,看能否确定咱们的推测,顺便再问问她,是否知道关于戒指的事。」
我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不禁皱起了眉头:
「可现在都快凌晨一点了,不太合适吧……?」
「那就明天一早。」
话音刚落,李姝踩下油门,带着我驶离江边。
随着壮阔的江景过眼而退,我心里的烦躁也稍稍驱散。
但愿明天见到小冉,我们所有的疑惑,都能得到想要的答案……
7、
不料,当我们第二天赶到医院,却得知意外的消息:
「不,不见了?!」
暂时负责陪护的大表姐,擦了擦额头的汗:「对对,我早上去给小冉买饭,才出去了十来分钟,再回来她就不见了。」
「医院里都找过了?」我问。
「找过了,连着找了快一个小时,愣是找不着。」大表姐掏出手机,快速翻动通讯录,「也找值班护士问了,还去了监控室,都找不到她。哎呀可急死我了,你说这丫头能上哪儿去?!」
「那我三舅和舅妈呢?」
「哎!别提了,他们老两口,六十多的人了,一听说咱哥和嫂子走了,根本接受不了,昨天夜里都哭晕了,再加上老两口又是高血压冠心病啥的,现在还跟病房躺着呢……」
大表姐满面愁容,「不过最要紧的,还是得先把小冉找着,不然麻烦就大了。」
说到这儿,我突然灵光一闪,问向大表姐:「诶?你说,她有没有可能回家了?」
大表姐想了想,连连点头:「有这个可能,要不你去表哥家里看看?我继续发动亲戚们,咱们兵分两路,兴许能快点找到小冉。」
说完话,她把表哥家钥匙交给我。
于是我和李姝匆忙告别大表姐,驱车赶往表哥家。
刚一进门,李姝就被惊呆了,不禁啧啧称叹:
「乖乖,这么多奖牌!」
我看向客厅里独占一角的玻璃展柜,里面摆满了奖状奖杯,还有各种奖牌,以及获奖时的照片。
几乎全是小冉和她哥,在学校与各项知识竞赛中获得的荣誉。
另外,还有一张格外特别的单人照。
画面里,小冉正一手拿着板子,一手拿着螺丝刀,弯腰站在引擎盖打开的汽车旁边,面朝镜头露出微笑。
看背景,像是在表哥汽配厂的车间里。
我好奇地伸手拿起照片,翻过来看背面,发现表哥的手写寄语:
「2020 年夏,小冉首次修车留念。」
我依稀记得,在小冉很小的时候,因为跟表哥耳濡目染,表达过对汽车的喜爱。
因此表哥一有空闲,就会带她到厂里转转,除了简单教给她如何开车外,也会讲一些汽修知识,所以小冉刚上初中,就比同龄人熟悉汽车的构造和驾驶。
可惜今时不复往日,曾经温暖有爱的表哥一家,竟变得支离破碎,不禁令我感叹造化弄人。
想到这儿,我放下照片,继续审视小冉获得的各项荣誉。
以往不管谁来表哥家,表哥夫妻俩都会领着亲朋好友,站在玻璃展柜前夸耀一番,大家伙自然也是乐于称赞。
不过当务之急,还是要尽快找到小冉。
可等我找遍房子里的每个角落,都没能寻着小冉的身影。
就在这时,李姝突然喊我:「你快过来!」
「咋了?」我疑惑不解地走回客厅。
李姝目不转睛地指着一张泛黄合照,问:
「这照片上的人,是不是你表哥和表嫂?」
「对,一看就是他们年轻那会儿。」
照片里,稚气未脱的表哥,和扎着双马尾的表嫂并肩站着,两人脸上都带着几分青涩,对着镜头扭扭捏捏地笑。
「诶?」李姝像是发现了什么,打开柜子,小心翼翼地取出合照,凑近了仔细打量。
「你看,你表嫂手上戴着的戒指,和她出事时候给你的,是不是同一枚?」
我也瞅见了,慌忙掏出来:「没错!」
「那看来,咱们之前的推测是对的。」
李姝又把合照反过来,只见照片一角,有钢笔手写的一行小字:
「1998 年 1 月 3 日留念。」
看来全都对上了!
现在「9813」的含义是弄清楚了,但新的问题接踵而来,既然确定戒指是表哥表嫂的定情信物,那表嫂托付给我的用意,又是什么呢?
我注视着合照,不由得陷入沉思。
这时,我突然发现,合照的边缘处,也就是表哥左手旁,貌似有一个行李箱。
很像是那种老式的,带有密码锁的款型,我记得小时候,家里就买过类似的,后来密码锁老容易坏,久而久之就被淘汰了。
但眼下,因为像素太低,整个箱子在合照里,显得很糊。
不过,刚才我们只顾着观察表嫂的戒指,却忽略了合照里的其他细节。
注意到行李箱以后,我突然有种直觉,于是问向李姝:
「你看见这个行李箱没有?」
「哪个?」李姝瞪大双眼,顺着我的手指看去,「看见了,怎么,有问题?」
我掏出手机,打开微距摄像头,对准合照,伸出两指,不断放大画面。
下一刻,我和李姝异口同声地惊呼:
「卧槽!」
只见那行李箱的密码锁上,排列着一串数字,从左到右,赫然是:
9-8-1-3。
8、
一通翻箱倒柜,颇费周折地寻找。
我们终于在表哥书房里,找到了表面斑驳,甚至略有掉皮的老旧行李箱。
但令我惊讶的是,行李箱上的密码锁,居然很新,看起来像是表哥不舍得扔,所以换了一把锁继续用。
更重要的一点,既然行李箱的密码,和表哥表嫂的合照日期一致,这也就意味着,9813 这四个数字,对他们两人来说,有着非比寻常的意义。
我猜测,1998 年 1 月 3 日这一天,正是两人决定离开老家,来到城里艰难谋生的日期。
再加上表哥表嫂都念旧,所以长久以来,作为当年二人外出拼搏的纪念,行李箱与合照,就都被珍惜保存下来。
毕竟表嫂一个戒指都能从十八岁戴到现在,可想而知,他们对于过往的人生经历,一定充满怀念。
想到这儿,我把行李箱搬到书桌上,和李姝对视一眼,她也很是好奇,迫不及待地摩拳擦掌。
我深呼吸一口气,按照 9813 的顺序,轻轻拨动密码锁。
「咔嚓」脆响后,密码锁应声而开。
这一刻,我和李姝屏息凝神,缓缓掀开行李箱。
然而,当看清里面的东西时,我和李姝同时张大嘴,恨不能吞下整颗鸡蛋,简直被震惊得无以复加。
许久,我们才从惊愕中回过神来。
李姝清了清嗓子,伸手摸向一沓资料。
我则强行镇定,抓起几张照片,认真审视。
「这,这怎么可能呢?」
李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我也不知该说什么,索性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掏出烟,连打几下火机才点燃。
猛抽了一口,任由尼古丁混入血液,我尽量保持冷静地说:「看来,我们全都低估小冉了。」
李姝扶着额头,似乎难以接受,脸色些许发白。
她缓了缓说:「看来你表哥和表嫂,老早就准备好了,我推测,他们可能是想趁着升学宴以后,再把这事单独跟小冉捅破,毕竟之前跟你们说了小冉考上大学的事情,总不能当着你们这帮亲戚的面说出来,否则那也太丢脸了。」
我点点头:「那我们要不要把这事,告诉大家?」
「先不用吧,如果说了的话,我估计,小冉可能会更加崩溃。」
「可是,我想不明白,那个口罩男一心想夺戒指,该不会他也知道箱子里头是什么?」
李姝不置可否:「很有可能,我觉得他拼了命地也想得到戒指,肯定和整件事有关联。」
「那你说我表嫂,这么处心积虑地,想把箱子里的东西给我看,是为了什么?」
我提出这个疑问的同时,手机也跟着响了。
却是个陌生号码。
我定了定神,不紧不慢地接起来。
对方中气十足,开口就问:
「请问是张思冉的表叔吗?」
「我是,您是哪位?」
「我是刑警支队的民警,我姓程,有些情况,可能需要跟您面谈。」
「刑警队?」我心中一惊,抬头看向李姝,她也十分不解,「是我侄女牵扯到什么犯罪行为了吗?」
「您不必着急。」对方的语气很沉稳,「我们接到报案,说她失踪了,还有昨天发生的车祸,有些问题,需要和您沟通,您放心,简单聊两句就行。」
「哦,这样,那您稍等,我马上过去。」
挂断电话,根据对方发来的位置,我抱着行李箱,和李姝一同赶了过去。
路上,我想到很多可能性,比如警察找我,是为了确认昨晚的事发经过,起码我算是第一目击者,又比如,是想找我了解小冉的生活习惯,为找到小冉提供线索。
可我万万没想到,当我赶到刑警队,我才得知,事情竟比我想象的,还要复杂……
9、
接待我们的刑警同志,约莫三十岁,叫程楚。
他把我和李姝领进办公室,简单说了说情况。
原来,昨晚交警在调查过事故现场后,很快得出了初步结论,认为是由于刹车系统失灵,外加小冉在事发时处置慌乱,车速过快失去控制,最终导致悲剧发生。
与此同时,既然是一尸两命,且肇事者与遇难者的关系特殊,交警不敢掉以轻心,便连夜将调查资料通传给刑警队。
作为刑侦骨干,程楚调取了各方资料后,发现很多疑点,但现阶段,当事人小冉失踪,唯一见证车祸发生的人,就只有我,于是才给我打电话,叫我来协助调查。
程楚倒了两杯水,很热情地递给我,却没任何废话,直接开门见山:
「我就不兜圈子了,老实说,整件事在我看来,有很大的蹊跷。」
我放下茶杯,正襟危坐:「您说。」
「其一,根据我收集到的信息,死者张志伟,是汽配厂的厂长,而他负责的这家汽配厂,常年为各大车企提供配件,从这点上来推断,他应该对汽车的构造十分了解。」
「其二,我们通过走访,得知张志伟的女儿,曾对汽车表达出浓厚的兴趣,原因是她曾不止一次跟随死者,也就是她的父亲张志伟,到厂里的试车场去学习驾驶,这一点厂里的很多员工都能证明。」
「其三,交警同志经过调查,发现车祸的主要原因,是由于刹车系统失灵,在对事故车辆进行拆解后,发现有一根刹车线是刚换的,比其余的线路要新,但另一方面,我们调取了张志伟的车辆维修记录,显示他在事故发生的三天前,刚在自家修理厂里对汽车进行检修,并且没有发现任何故障问题,也没有更换过任何汽配件。」
说到这儿,程楚顿了一顿,眯起沉着的双眼,直直看向我:
「那么问题来了,这根刹车线的成色,为何会比其余线路要新?且肇事者小冉,并非刚拿驾照,有过多次驾驶经历,所开的车辆也是同一辆车,在这种前提下,我个人认为,她在面对事故发生时,不太会出现处置慌乱的情况,而且当时还是一条平整的直线路段,也有路灯,并不存在道路崎岖或者光线受阻的额外因素。」
听他一口气说完,我整个人都愣了。
虽然程楚没把话说明,但我已然听出他意有所指。
或者说,他想旁敲侧击地告诉我,小冉作为肇事者,目前来看,很有问题。
意识到这一点,我情不自禁地握起拳头,试探着问程楚:
「那现在有没有确凿的证据?」
「这倒是没有,但奇怪的地方,可能也不用我说。」
程楚呷了口茶,目光愈发冷峻。
我明白他的意思,因为小冉失踪了,这是不争的事实。
作为第一当事人,同时还是肇事者的小冉,在我们带着一堆问题去找她的时候,她却不辞而别。
如果不是巧合,那就只有一种可能性。
我和李姝对视一眼,也从彼此目光中,看出一丝惊疑,和深深的不敢置信。
因为一旦坐实了某些证据,能够证明整场车祸,并非意外事故。
那么,整件事的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
想到这儿,我站起身对程楚说:「实不相瞒,我可能,找到了一些关键信息,稍等我马上给你拿来。」
程楚伸手作请,我立马跑下楼,从车里拉出行李箱,又再度回到办公室。
当我在程楚面前,打开行李箱的那一刻。
他始终古井不波的面容,终于露出一抹玩味:
「看来,可以立案侦查了。」
10、
眼下当务之急,是先找到小冉。
有了刑警队介入,找人的速度,堪称事半功倍。
程楚通过技术手段,很快锁定了小冉乘坐的车辆。
原来,趁大表姐去买早点的当口,小冉换上了一身病号服,混出了医院。
之后,她迅速登上一辆,早早停在医院偏门的黑色轿车。
根据沿途监控显示,轿车先是去了一家银行,大概半个多小时后,换了另一身衣服的小冉,从银行里慌张走出,怀里还提着一个大的黑皮包,瞅着鼓鼓囊囊,似乎取了不少现金。
再之后,小冉乘车,继续去往城郊,根据路牌显示,她要去的地方,应该是表哥的老家。
紧接着,当程楚将一张摄像头拍到的高清照片,放在我的面前,要我指认司机,我无法再保持淡定。
我指着司机的脸,几乎没有丝毫犹豫,就脱口而出:「口罩男!就是他,在事发当晚拿刀刺我,硬是想从我手里夺戒指!」
程楚点点头,当即安排警力去追捕。
但随着讯息不断传来,程楚的面色愈发严肃。
最终,他挂断电话,眼神冷峻地看着我说:
「你得跟我走一趟。」
我不免担心地问:「怎么了?」
「我们的民警成功截停了轿车,但发生了意外情况,你表侄女小冉,被那个司机挟持了。」
我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他们在哪儿?!」
「在跨江大桥上,歹徒威胁我们,如果不放他走,就杀了小冉。我刚刚联系了负责谈判的同志,说歹徒还提出了一个要求。」
「啥要求?」我问。
程楚指着我,神情凝重:
「他指名道姓地要见你。」
11、
程楚开车,带我和李姝迅速赶往江边。
到达跨江大桥后,只见救护车、警车、消防车,全都部署到位。
连打捞队也准备妥当,整个桥面施行了交通管制,所有人蓄势待发,同时望向桥梁最高点的两个人,现场的气氛之紧张,使人不自觉地心跳加速。
而如此严肃的大阵仗,以往我只在新闻或电影里见过,如今亲身参与,且还是作为重要人员与歹徒谈判,竟令我产生一种极不真实的错觉。
很快,警方给我穿戴救生衣和安全绳索,顺便讲解现场的大概情况,我边听边连续深呼吸,尽量平复紧张的情绪。
站在桥下,我这才看清,原来和我预想的不同,桥的顶梁上,应该是为了便于维修,设置了向上攀登的阶梯和防护栏,目前歹徒和小冉,正是站在最顶端的平台上,四周都有一定的保护措施,但即使如此,防护栏要比腰部稍矮,动作幅度一大,分分钟有掉到江里的危险。
程楚适时给我鼓劲:「别紧张,你就捋着桥的顶梁往上爬,尽量别往下看。」
「放心吧。」我笑了笑,「我不恐高。」
「那就行,不过我还得提醒你,一定要尽量稳住劫匪情绪,其他的,交给我们。」
「好。」
我转过身,扶着护栏,亦步亦趋地往上走。
可走到一半的时候,我往下瞧了一眼,突然有些后悔话说早了。
江水之汹涌,在高处看,尤为惊心。
但眼前小冉的安危胜过一切,我只好暗自壮胆,继续往上爬。
等我终于来到距离小冉约莫二十米处,负责接应的两名消防员和谈判民警,给我固定了安全绳索,之后在程楚的授意下让开位置。
我鼓起勇气,尽可能抓稳,不断接近已在视线范围内的小冉。
这时,前方突然传来口罩男的惊叫:「别过来!」
我浑身打了个激灵,立马停住步子,高举起双手说:「别紧张别紧张!我不过去!!」
再看小冉,被口罩男搂住脖子,此刻脸色苍白,简直哭成个泪人,看着我,更忍不住泪如泉涌。
我朝她点点头,尽量用眼神安抚她的情绪。
然而毫无征兆,口罩男突然朝我叫了一声:
「叔!」
我以为是我听错了,不由得瞪大双眼。
随即,他一把扯下口罩。
看清他的长相,我他妈整个人都傻了。
「阿聪?!!」
我打死也没想到,这个一开始为了抢夺戒指不惜要我的命,乃至挟持小冉的蒙面歹徒,居然会是表哥表嫂的大儿子,更是小冉的亲哥哥:
张思聪!
他曾是表哥表嫂最大的骄傲,年纪轻轻就出国留学,虽然是表哥花钱找门路,但在老家亲戚眼里,这已经属于人中龙凤。
每次说起他来,表哥和表嫂都满脸自豪。
可眼下,他居然不惜自毁前程,摇身一变成了绑架犯。
我实在想不通,他如此处心积虑地实施犯罪,到底图的什么?
见我愣住,阿聪笑着说:「没想到吧叔,我回国以后,咱俩头一回见面,竟然是在这种场合。」
「不是!」我反应过来,气得肺都炸了,「阿聪你挟持你妹妹,到底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我之所以把你找来,就是想请你帮个忙。」
他看着小冉,眼神逐渐温柔。
「我走以后,希望你能照顾小冉,别再让她活得这么憋屈。」
「你啥意思?!」
「实话跟你说吧叔,小冉没考上大学。」阿聪冷笑,「录取通知书是我帮她伪造的,目的是为了报复我爸和我妈。」
听了这话,我心里猛然一紧,虽然已经通过表哥表嫂收集的资料,知道了大概原由,但当面听到阿聪说出口,我依旧难掩惊讶。
当我和李姝,看到表哥行李箱内资料的那一刻,我们就知道,「小冉考上国内顶尖大学」这件事,从头到尾,不过是一个赤裸裸的谎言。
一个瞒天过海,妄图欺骗她父母的虚伪阴谋。
而我本以为,一切的虚假,都是小冉独自为之。
没想到,阿聪居然自曝,所有伪造的资料,全部出自他的手笔。
我第一反应是不信,可事到如今,我更想知道原因是什么。
究竟是什么样的理由,能迫使他不惜面临随时被揭穿的风险,也要欺骗自己的父母。
「为什么呢阿聪?你为什么要帮着小冉,欺骗你们的爸妈呢?!」
我大声质问。
「叔,假的,全都是假的。」
阿聪说着话,微微红了眼眶。
随即,他讲出一段不为人知的往事。
堪称彻头彻尾的弥天大谎。
12、
「我其实,早就在美国退学了,只是一直瞒着我爸妈。」
这话从阿聪嘴里说出来,带给我的震撼无以复加。
我用力抓住栏杆,以防自己不幸失足摔落,同时还要尽可能地保持专注,免得漏听了阿聪的讲述。
「你知道,这个世上最痛苦的事情,是什么吗叔?」
阿聪笑着问我。
我想起表哥表嫂的离世,内心一阵酸楚:「应该是亲人去世吧。」
阿聪摇头,年轻的脸上露出深深无奈:
「是行尸走肉地活着,是没有任何自我意志地活着。」
「啊?」我张大了嘴,想不到阿聪居然玩起了深沉。
「叔,你还记得我小时候,咱俩有一回见面吗?那年我初一,暑假,你晚上来找我爸唠嗑。」
我想了想,依稀还有些印象:「记得,好像,当时你和你爸有些矛盾……」
「对。」阿聪举起了左手,「这根中指,就是被我爸弄断的,原因特别操蛋,因为我玩悠悠球,被他逮到,说我不学无术,把我的球砸了,他还不解气,又使劲儿掰我的手指。」
「这……」
我噎住了,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小冉似乎也心疼她哥,双手抱着阿聪的胳膊,哭得梨花带雨:「哥,别说了,求求你,别说了!」
「我爸还有我妈平常是忙,我也知道他们不容易,从山里走出来,一路有了今天的成就,但他们对我和小冉的管教,真的很原始。平常没空管我们,就死命地给我们找家教,报补习班,一旦成绩不好,他们就用最省力气的方式解决,往死里打我们兄妹俩。」
阿聪终于忍不住流出眼泪,小冉将头撇向一边,不敢再看我的眼睛。
我情绪也很波动,控制不住地发问:「那这些事儿,你们为啥以前从来不跟我说?我可以帮你们去跟表哥谈啊!」
「呵呵。」阿聪再度冷笑,「有用吗?说了有用吗?!更何况,我爸当了厂长以后,比以前还要专政,在家里从来说一不二,我稍有反驳,他不是打就是骂。」
说到这儿,阿聪咬牙切齿,双肩也跟着微微颤抖,似乎心中的怨念极深。
「所以我早就受不了了,一直想逃脱这种变态的生活,但机缘巧合,我找到了一个既能让我爸我妈满意,我又能不学习过得轻松的方法。」
看着得意的阿聪,我愣了愣:「那是什么?」
「有一回期中考试,我因为成绩太拉跨,害怕被我爸打,干脆就一不做二不休,伪造了一份成绩单,结果您猜怎么着?我爸看了以后,也没找老师确认,夸了我两句,就去给同事打电话炫耀了,我妈也给老家亲戚打电话,说我又考了第一,那时候我就明白了。」
「明白什么?」
「他们两口子,在乎的从来不是我的未来,他们在乎的,从来都是自己的面子。」
阿聪微微眯起双眼,满脸阴狠,「因为他们自己出身不好,他们曾被人看不起,所以他们把这种屈辱,转嫁到自己的子女身上,一旦子女成绩不好,他们就失去了炫耀的资本,反过来一旦考得好,他们逢人就夸,这种骨子里的自卑,这种虚伪的骄傲,正是导致我和妹妹不幸的源泉。」
我努了努嘴想说些什么,却发现任何语言,在此刻都略显苍白。
阿聪低头看了眼小冉,又抬起头来:「所以我极其痛恨他们所谓『对我好』的安排,尤其是去美国留学,本来也不是我的个人意愿,完全是被我爸连打带骂逼着去的,所以到美国没多久,我就瞒着爸妈直接退学了,但我也没那么傻,我频繁地发各种朋友圈,营造出我在美国读书学习很快乐的假象,正好我爸我妈顾及我妹的学业,没过多久他们就不再过问我的生活。可我万万没想到,他们居然把对我的那一套,变本加厉地用来对付我妹妹。」
「那你在美国不上学,这一年你到底在干什么?」我问。
「当然是长见识,反正去都去了,我拿着我爸给的二十万,有钱有时间,为什么不能去更广阔的世界看看?后来虽然钱花完了,但我还是找到一家汽修厂,偶尔还做兼职,活得也不算差。」
「可我怎么记得,表哥表嫂有一回去美国找过你?你是怎么让自己没露馅的?」
「这就太简单了,只要你有钱,再认识几个当地的朋友,糊弄两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还不简单?」
阿聪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得意,仿佛十分享受这一刻。
「所以当小冉打电话给我,哭诉爸妈对她的虐待,哭诉自己心理压力太大,很害怕考不好,她还说自己一点也不喜欢学习,感觉就好像是爸妈的工具,之所以活着,只不过是为了完成他们的任务,当时她甚至产生了轻生的念头。」
阿聪低下头,满含怜爱地望着小冉,后者抬起头来,不受控制地泪如泉涌。
「听着小冉在电话里哭,我就想起了曾经的自己,那种屈辱和愤恨,我这一辈子都忘不掉,甚至比以前更加痛恨我爸妈,于是我绞尽脑汁,用尽所有手段帮助小冉脱离苦海,我不仅找人帮她伪造了高考成绩,还伪造了录取通知书,我所做的一切,目的只有一个,就是为了让那两个虚伪自大的人,活在一个悲哀的梦里。」
听了这话,我无法形容此刻的心情,要说震惊,已经震惊得有些麻木。
非要形容的话,我只能说,对阿聪,这个我印象里学习优异的乖小孩儿,我竟然产生了些许恐惧。
至于如此精心编排的谎言,是如何被表哥表嫂揭穿的,我早已在表哥的行李箱中找到了答案。
细细想来,好像一切的因果轮回,命中早有注定。
13、
纸,终究是包不住火。
前不久,表嫂机缘巧合,偶遇小冉的高中班主任。
一番亲切攀谈后,表嫂却从班主任口中,听到了截然不同的事实。
小冉竟然高考失利,非但没能考上理想中的大学,反而名落孙山。
得知真相的一刹那,表嫂完全无法接受,但她并未直接找小冉对质,反而先将此事告诉了表哥,表哥也很震惊,很愤怒。
随后两人通过各种途径,确定了班主任所言非虚,小冉的确没有考上大学,而她的录取通知书,果真是伪造的。
但此时表哥已经广而告之,人人都知道,表哥的小女儿考上了国内的顶尖大学。
如果告诉众人真相,那无疑会让表哥表嫂的颜面扫地。
与此同时,阿聪以「学校放假回家探亲」的名义回国。
此时,表哥表嫂并不知道,小冉之所以能瞒天过海,全是拜阿聪所赐,便将小冉的事情,向阿聪和盘托出,并寻求阿聪的协助。
阿聪听完以后,故意表现得十分震惊,但心里已然慌乱,因为表哥大发雷霆,说了一句:
「这妮子居然敢骗我和你妈,我恨不得杀了她!」
从小到大一直欺骗父母的阿聪,看着陷入愤怒的父亲,愈发感到恐惧。
但恐惧之外,他心中还怀有无边的怨恨。
用阿聪自己的话说:「他们自始至终都没明白,小冉之所以走到今天这一步,完全是被他们逼的。就像我当年,我只要说我不想学习,我爸恨不得拿皮带,把我活活打死。」
于是在一番天人交战后,他决定先下手为强,设计了一个堪称天衣无缝的计划,利用自己的汽修技术和头脑,试图制造一场意外。
只要表哥表嫂不在了,他和妹妹苦心经营多年的谎言,就永远不会破碎。
而他们也能继承一大笔遗产,在没有父母任何压力的世界里,安稳地度过余生。
「只可惜,这个计划,百密一疏。」
阿聪笑容阴冷,直勾勾地盯着我。
「都是因为你,要不是那枚戒指,可能那些秘密,永远不会被人知道。」
我万分心痛地叹了口气:
「小冉,你知道,你哥做了什么吗?」
阿聪突然情绪激动:「跟小冉没关系,我说这么多,你怎么还不明白?!车祸都是我瞒着小冉设计的,我今天找你来,选择告诉你事实真相,目的就只有一个,我父母的死,和小冉没有一丁点关系,甚至她从一开始就反对我的计划!你到底明不明白?!」
「那你呢?」我摇摇欲坠地站起来,「你又能跑去哪儿?」
「叔,你怎么还不明白?我之所以做这一切,全都是为了小冉。」
阿聪边说着,边松开了小冉,随之往前迈了一步。
身后的消防员战士,立马冲了过去。
我意识到阿聪想要做什么,控制不住地放声大叫:「阿聪你听我的,千万不要做傻事!!」
阿聪转过头来,看着令人心疼的小冉,如释重负般长舒一口气:
「照顾好小冉,别再让她受委屈,拜托了,叔。」
话说完,阿聪双手扶住护栏,用力撑起身躯,面朝汹涌澎湃的江水,纵身一跃。
我和小冉亲眼见到这一幕,同时愣住。
紧接着,小冉神情呆滞,缓缓起身,伸出纤细瘦弱的手掌,努力地想要抓住什么。
我见状赶忙跑近,紧紧抱住她。
下一刻,小冉在我怀里死命挣扎,发出声嘶力竭的哭喊:
「哥——!」
14、
两天后,我去了一趟刑警队,询问调查进展。
据程楚说,阿聪交代的犯罪情况,经过他们调查,基本属实。
所以「亲生女儿撞死亲生父母」如此骇人听闻的车祸,并非意外,实际上是阿聪精心策划的谋杀。
真相是阿聪在「升学宴」当天,隐秘拆除并置换了破损的刹车线,使车辆在加速过程中无法制动,最终失控撞向表哥表嫂,导致二人身亡。
另一方面,阿聪跳江时,由于江水太过湍急,等救援队在下游找到他的时候,阿聪的口鼻浸满泥沙,已然死亡多时。
但还有一件事需要确定,就是阿聪所说的,去了美国以后,并没上学,而是到一家汽修厂打工。
我问程楚为什么还要确认这件事?
程楚却卖起了关子,说暂时还在调查中,有进展会随时通知我们。
之后,我告别了程楚,怀着沉痛的心情,去参加表哥表嫂的葬礼。
而小冉因为受到强烈的刺激,状况很差,医生担心如果让她参加葬礼,可能会导致精神状态更加糟糕,于是我们听从了医生的建议,没有告诉小冉,葬礼只好一切从简。
三舅和舅妈,也就是表哥的父母,因为无法承受失去儿子儿媳,乃至长孙是杀人凶手的痛苦,近乎一夜白头,舅妈更是一病不起,只有三舅勉强支撑着,前来送表哥表嫂最后一程。
葬礼结束后,我和李姝一起赶往医院,探望小冉。
她的精神状态,比前几天要好一些,但无论我说什么,她始终一语不发。
直到她问起阿聪,我欲言又止,不敢看她的眼睛。
小冉仿佛明白了什么,把头埋进臂弯。
不知过了多久,她又抬起头来,冲我露出满含深意的微笑。
恍惚中,我也不知为何,看着小冉似曾相识的笑容,竟不自觉地脊背发凉。
我觉得有些不舒服,干脆借口走出病房,李姝似乎看出我不对劲,追了出来,关切地问:「你怎么了?」
我摇摇头:「不对。」
李姝不解:「什么不对?」
「咱们那天去表哥家里,是不是还有一张特殊的照片?」
「哪张?」李姝眨动双眼,努力回忆。
我加重语气说:「小冉修车那张!去年夏天放暑假,表哥带小冉去了厂里的车间,让她体验了一把修车,还给她拍了照片留念。」
李姝点头:「记得,你表哥还亲自写了寄语。」
「对对!」我揉了揉太阳穴,尽力捋清楚混乱的思绪,「如果我们假设,小冉之前就跟表哥学过驾驶,也学过一些汽修知识……」
与此同时,手机突然响起。
是程楚打来的,我接起来,只听他气喘吁吁地问:
「你在哪儿?」
我跟李姝对视一眼:「我在医院啊。」
他十万火急:「看好你侄女小冉,等我过去!」
「啊?怎,怎么回事儿?」
「我们查到了张思聪在美国的生活轨迹,资料显示,他这几年一直在小饭店打黑工,从没去过什么汽修厂!」
闻听此言,我如遭雷击,下意识地回头看去。
隔着病房的门窗玻璃,我看到坐在角落里的小冉,她也看见了我,正微笑着和我对视。
这一刻,我再也看不出她是个病人。
或者说,她从外表看上去,精神状态完全正常。
我挂断电话,轻轻推开了病房门,走到小冉面前。
「这一切,值得吗?」
小冉不说话,笑着流出了眼泪。
「警察马上就到,你也年满 18 了,恐怕……」
「叔。」她打断了我继续说下去,「我早就想好了,你什么也不用说。」
正巧,凌乱的脚步声响起,程楚带着一队民警,出现在病房门口。
小冉站起来,在走向程楚之前,她笑着对我说:
「叔,帮我个忙,到我哥,还有我爸妈的墓前,替我给他们带句话。」
我虽心如刀绞,依然轻轻点头:「好,说什么?」
小冉眼角滑落出一滴晶莹泪珠。
她随之转过身,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轻声呢喃:
「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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