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斯年

2023-07-03T00:00:00Z | 40分钟阅读 | 更新于 2023-07-03T00:00:00Z

偏偏斯年

穆斯年的白月光给了我一千万。

让我去勾引穆斯年。

我不理解,但为五斗米折腰。

穆斯年很不好伺候。

动不动就生气,冷脸。

白月光回国后,我火速给他寄了离婚协议。

人是在机场被拦的。

穆斯年:「给我一千万,我就同意离婚。」

白月光在其身侧露出狡黠的脸色。

我懂了,白嫖我,这是「杀猪盘」!

1

程寻真三年前给了我一千万支票的消息不胫而走。

穆家上下为我庆祝,恭喜我即将脱离苦海。

「小迟,做白月光替身整天提心吊胆的,哪有一千万来得香啊。」保姆琼妈鼓励我。

她深谙总裁文套路,当初我控诉穆斯年冷漠的时候,她就提醒我。

伴君如伴虎,伴穆斯年左右,多活五百年都不够。

我深表同意。

程寻真是穆斯年的青梅竹马,白月光级别的人物。

三年前要出国,找到我,签下一千万支票。

「职业替身,道上规矩应该懂?」她问。

那张千万支票在空中晃来晃去,金钱的芳香冲昏我的头脑。

我隐瞒第一次当替身的事实,义正词严:

「是的,多年替身经验,深谙总裁心思,程小姐您就放心出国,三年后,还你一个光洁如新的穆总。」

她满意地点头:

「不需要光洁如新,我没洁癖,帮我把他照顾好就行,事成之后,这张支票才能兑现。」

本来犹豫了一下,没有定金,就一张空头支票。

但一想一穷二白,还背了父母的债务。

决定赌一把。

穆斯年那张俊脸,谁吃亏还不一定呢。

大不了就当免费点了三年男模。

2

三年后,程寻真回国了。

我支票兑现的大好日子。

早早给她发了消息,嘘寒问暖。

表示还能去机场接她。

【穆斯年在哪儿?】她问。

我一五一十:【公司,这几天在啃一个大项目,不怎么能看到他。】

末了,想了想,安慰她:

【程小姐,你回来之后,他绝对天天陪在你身边,放心。】

她在那头发了个黑线表情:

【我恨他是个木头,三年都拿不下,还得老娘出马。】

【就是啊,你回来他才能改变的,真羡慕你们的爱情,比心。】

我狗腿子一样地回复。

她给我发了个白眼表情:

【羡慕个屁,你个木头,来机场接我。】

我回复【嗯嗯嗯】。

悄悄跑到穆斯年书房,给他留下一份早准备好的离婚协议。

箱子也早就收拾好了。

和穆斯年结婚这些年,吃穿用度都是他准备的。

走的时候啥也不用带,反正都不是我的。

为了确保他能第一时间看到离婚协议,找司机老陈给他送去公司一份。

然后拖着箱子,火速订机票,赶往机场。

微信还给他发了消息,主打一个好聚好散。

【穆总,祝你和程小姐百年好合。】配了一个树下柠檬精的表情。

哼,平时拽得跟个二五八万似的,动不动就生气,老佛爷脾气,懒得哄。

今日之后,桥归桥路归路,千年的王八我不伺候。

3

怀揣着愉悦的心情,坐上出租,直奔机场。

暗自窃喜之际,司机师傅惊呼:

「后面怎么这么多车?拍电影哇?」

我转头一看,黑压压的一队豪车,卡宴开道。

我也跟着惊呼:

「我们不会误入片场了吧?师傅,开到旁边吧,别挡着他们。」

然后我俩左拐右拐,后面的车也跟着漂来漂去。

地中海大哥紧皱眉头,问了句:

「妹子,你不会是被黑社会盯上了吧?携款潜逃?毒品交易?」

我那个手足无措啊,连连摆手:

「怎么可能,我是社会主义接班人,一颗心是中国心!」

他松了一口气:「那就好,我开快点,可能误入人家拍电影的地方了。」

他一加速,后面的车也加速。

绿皮出租哪有人家八位数打底来得快,不多时,我们就被团团围住。

「你不是说你是好人?」师傅嚎得嗓子都破音了。

「我是好人啊!」我也跟着嚎。

战战兢兢一会儿,熟悉的面孔凑近车窗。

「太太,下车跟我们回家。」

司机老陈的儿子,小陈。

身高 185,肩宽腰窄,小麦色皮肤,一张脸坚毅得像当兵十年。

穆斯年就这点让我满意,家中不养闲人,随便一个拉出来,都有包场男模餐厅的即视感。

「这——」师傅瞪大眼睛,手掌捂住嘴巴,支支吾吾挤出四个字,「豪门囚爱?」

我无语地看了他一眼,心里说「啥都懂呢」。

不知道小陈过来干啥,我也只能乖巧下车。

他帮我把行李箱拿下来,绅士手,示意我上车。

我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往前走,不多时,我趁其不备,抢过行李箱,往机场冲。

腿短的干不过腿长的。

没想到总裁亲自来追,猛虎撞小猫,一个没刹住把我撞飞出去,直挺挺跪在程寻真面前。

我十分不好意思地抬起脑袋,面带歉意地扯出笑容。

金主啊,可不能怠慢。

4

穆斯年抬脚上前,把我提溜起来。

「准备逃跑?」穆斯年眼神无奈地看着我。

我俩面面相觑,王八看绿豆,对上眼。

大言不惭:「我是来接寻真的。」

他指了指我的行李箱:「带着全副家当来接?」

仍旧死不改口:「看不起谁呢?全副家当就这么点,怎么可能嘛!」

「发生在你身上有什么不可能的?」

穆斯年把我堵得哑口无言。

我挣扎,挣不脱,他轻而易举地把我后脖的衣领捏住,我不得动弹。

我眼巴巴地看着程寻真,祈求她管管自己男人。

洁白如雪的女人,轻启薄唇,淡淡道:

「给你 1 000 万,离开穆斯年。」

我点头如捣蒜,恨不能立马给她磕俩响头:「好啊好啊好啊。」

「呵。」

一记冷哼不合时宜地响起,穆斯年把我放开,走到我和程寻真中间,扫视我们。

「蒋迟迟,1 000 万这么便宜,就把我卖了?」

「不便宜啊,不便宜啊。」我摇头。

他嘴角勾起一抹坏笑,每当这个时候,我就知道,有大事要发生。

「我不同意离婚,蒋迟迟,给我 1 000 万,我就签离婚协议。」

我大脑飞速转动都没转过来,如雷轰顶,为什么我得给钱?

程寻真轻飘飘打量我一眼,双手叉腰,开始闹脾气。

「蒋迟迟你做了什么?斯年不同意跟你离婚!」

她又转向穆斯年,问:「说,你是不是移情别恋了?!」

我假笑,强忍住泪崩的冲动,讨好般看向穆斯年。

他眼含笑意,双臂环胸,下巴扬了扬,坏笑着看向我:

「是啊,觉得蒋迟迟很特别,可能是替身工作没做到位吧,看不到你的影子。」

五雷轰顶。

我做了多少功课,完全按照程寻真给我的手册学的啊。

不说 100%,99% 相似是有的。

就连……就连他俩之间那点恶心人的小约定我都给学得炉火纯青。

程寻真那手册上写,晚上会给穆斯年讲故事,哄他睡觉。

我都快编出一部《新一千零一夜》来了。

这还看不出程寻真的影子?

我后退两步,拧眉打量他们。

程寻真继续发脾气。

「蒋迟迟,你到底用了——什么手段?!让斯年对你情根深种!」

情根深种?哪门子看出来情根深种?

我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哼,休想我给你一分钱!」她这话一出,我瞬间泪奔。

抱着穆斯年的大腿就是一阵嚎:「穆斯年你说句话啊!我可没有对你有一丝非分之想啊啊啊!我的钱啊——」

路人见我们这场大戏,纷纷侧目。

穆斯年蹲下来,一点一点地掰开我的手。

「可是我对你有想法。」

他的眼睛看着我,真诚得不得了。

渣男,心里装着两个女人,怪不得平时想偷亲我,原来是喜欢上我了。

就算我是有点姿色,爱上我也能理解。

那也不应该脚踏两条船。

我又扑上去,抱住穆斯年的大腿,上下摩挲。

「你快跟程小姐解释啊,说你不喜欢我。」

「好啊。」

他站起身,面朝程寻真,一字一顿:「我喜欢,蒋迟迟。」

「……」

我的钱,飞走了。

「蒋迟迟,这事儿你不解决的话,我一分钱都不会给你。」

程寻真玉手捂脸,嘤嘤嘤。

我垂头丧气,松开穆斯年,躺在地上撒泼打滚。

5

穆斯年把我拎起来,塞进车里。

和他俩同乘一辆车。

三人修罗场。

我夹在中间。

穆斯年冷脸目视前方。

程寻真歪着头,靠在另一边车窗上,脸埋起来呜呜呜。

但是越听,越觉得她在笑。

肩膀一耸一耸,声音像是在极力压制情绪一样。

我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说:

「程小姐你放心,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她抬起手,掌心朝向我,示意我噤声。

我立马闭嘴,转向穆斯年。

「穆总,强扭的瓜不甜,你跟程小姐好歹青梅竹马,那是有感情基础的,我俩是单箭头,这条路走不通哒。」

他正襟危坐,笑了笑。

「我喜欢刺激的。」

什么人啊,把移情别恋说得这么轻描淡写!

那话一出,程寻真抖动的幅度更大,声音变成老母鸡的「咯咯咯」。

穆斯年叹了口气。

我推搡他一把:「都怪你,把程小姐惹生气了。」

他挑眉,道:「某些人为了钱,把自己老公都卖了,更可耻。」

我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哪能叫「卖老公」呢,这是利益最大化,一箭双雕啊。

最后,两边都不和解,我只好拉起他们的手。

「你们放心,现阶段呢,就当我是来加入这个家的,程小姐,你更是可以放心,我不是来拆散这个家的。」

话未落,程寻真突然笑出声来。

我很疑惑。

她捂着脸说:「我真是个笑话,哈哈哈哈,竟然放心把斯年交给你,以为你是个好人,可是现在……」她长舒一口气:「他已经不属于我了!」

「你不要乱说啊程小姐,我可是一点没碰,穆斯年光洁如新地还给你!」

穆斯年黑线,说:「下车。」

我瘪嘴,气急败坏地走在前面。

程寻真下车,依旧捂着脸。

穆斯年终于忍不住,说了句:「别笑了,你是来害我的吧?」

我转头,他俩迅速挨在一起。

程寻真小拳头捶向穆斯年:「你个负心汉,呜呜呜——」

豪门爱情都这么浮夸吗?

6

我如同一阵风,气冲冲地跑进穆斯年家。

进去之后发现双手空空。

转头回来,见穆斯年手上提着我的箱子。

程寻真迅速挽上穆斯年的手,浮夸地看着我。

实在是想和她表明,穆斯年哪有一千万重要。

我上前抢过箱子,转身就跑。

在楼梯处碰到琼妈,她有点惊讶。

「太太,你咋回来了?」

我一下子瘪嘴,可怜样,嘟囔道:「穆斯年截胡我的一千万,说想离婚,得给他一千万!」

琼妈惊呼:「老板竟然是这种人?」

我狠狠点头,说:「就是啊,人不可貌相,我一个可怜无助的少女,整天被一只老狐狸觊觎,太惨了。」

琼妈深表赞同。

还想多说两句,一股寒意从背后涌上来。

穆斯年蜷起手指,弹了弹我的后脑勺:「下次说我坏话,可以小点声。」

程寻真也附和:「就是,你怎么可以说斯年坏话呢?他是如此高大威猛,英俊潇洒,善解人意——」

「闭嘴。」穆斯年打断她。

挺好的,太油了,是我我也听不下去。

但她身份不同,那是我的金主。

我眨巴眨巴眼睛,佯装无辜。

「程小姐,是我的错,怎么能在背后说您喜欢的人的坏话捏!」

她满意地点点头。

穆斯年甩给我一个白眼,脸色一黑,道:「说我坏话,跟她道歉,蒋迟迟你脑子被驴踢了?」

「怎么这样跟程小姐说话?!」

我朝他皱眉,一脚跨上前去,挽住程寻真的手臂,笑容满面。

说着,叮的一声,手机来了个短信。

打开看,本月工资到账 9652.03 元,余额 801.22 元。

下一秒,债务款项扣费 9600 元,余额 853.22 元。

这个月净收入 52 元。

我开心,开心死了。

强忍住泪意,眼睛往上翻,不小心又给穆斯年翻了个白眼。

就是因为他,我的工资才留不住。

几年前,他在外面搞了点珍稀水果,让我去厨房端个碗出来装。

不就一个碗,金边都没镶,我打碎了。

他说那是西周的。

我怒目圆瞪,西周的碗放厨房?

他非要我赔钱,还把我从原来的公司挖去给他当助理。

每个月,我都只剩下几十块工资。

吃穿住行都用他的,可是我一点存款都没有,连跑路的车票都出不起。

现在的我,就是貔貅再世。

但凡有点金钱的苗苗,我都得给它掘地三尺,吞进肚子里。

穆斯年见我看着手机屏幕的脸瞬间变绿,打趣道:「发工资了?

「那还剩 7 万 2 没还。」

我把眼白都翻到天上去,他这种人分分钟百千万上下,竟然记得我还差七万两千块欠款。

「我知道。」我怒道。

他云淡风轻道:「怕你忘了,毕竟某些人欠着债,还把丈夫卖了,是谁我不说。」

我:「……」

实在无法忍受和穆斯年多待一秒,我抱起箱子就往楼上冲。

钻进房间,扑到我粉色的小床上面,太柔软了,昏昏欲睡。

旁边是穆斯年的黑色大床,能在上面翻跟斗。

当初我非要在他房间打地铺,他让我上床睡,说床大。

想到我那横跨太平洋的睡姿,不敢上床。

穆斯年看不下去,请人为我设计了现在的小床。

床不用大,我怕穆斯年来爬。

毕竟咱是白月光替身,举手投足,都可能让他想起初恋。

万一某天欲火焚身。

我害怕。

我害怕我馋他身子,哪天冲动上脑,染指了他。

人家青梅竹马,两情相悦,我有道德,绝对不敢觊觎,也不能觊觎。

7

晚上,穆斯年让琼妈喊我下楼吃饭。

我躺在床上想了一个傍晚,觉得我这个灯泡实在太亮。

程寻真眼下不信任我,穆斯年如今对我有点兴趣。

反正,出现在他俩身边,绝不是好事。

我决定了。

守护程寻真和穆斯年的爱情。

拿到 1000 万。

还债 7 万绰绰有余。

不然还得给穆斯年打一年工。

他那个狗,不讲理,他生气是不需要理由的。

有次顺手,把「穆斯年」写成了「穆司年」。

擦半天擦不掉。

去找他道歉。

他皮笑肉不笑,说:「你竟然记错我的名字,蒋迟迟,好歹我们登记结婚几年了吧?你记错我的名字?」

就这小事,他气得三天没理我。

还要我罚抄。

我不服,但迫于当时有求于他。

他要出席一个会议,食物实在丰盛,吃不完还能免费打包回家。

我求他再带我去。

不蹭白不蹭。

穆斯年不喜欢吃饭,吃个饭像上刑。

他去了也是浪费食物。

不如让我带着我的五脏六腑庙过去给食物们超度。

他把手掌按在我的额头上,将我推开,拒绝接受我的谄媚。

「名字还没抄好,休想从我这里得到一点好处。」

我嘴巴快过脑子,说:「只要带我去,你可以在我这里许个愿望,啥都行,除了卖身。」

「和卖命。」我补充。

他淡淡道:「那你还剩什么?」

我:「……」侮辱人是吧?

「我还剩脑子。」好歹有。

「是吗?」他云淡风轻的模样叫人看了想揍他。

「那算了,不去就算了,古人成仙还要带鸡犬升天呢,那个又不花钱,你带我进去怎么啦?」

他臭着一张脸,无奈道:「你再吃多了积食,别怪我不管你。」

旧事何必重提。

我狠狠点头。

「你要原谅我这种没见过世面的人,什么都想尝尝,不过下次不会了,已经有经验了。」

8

守护我 CP 的爱情,从不打扰他们吃饭开始。

我继续睡觉,蒙着被子朝外面喊:

「琼妈,我不饿,你喊他们自己吃。」

她「哦」了一声,下去就和穆斯年说我生病了。

我这种吃货,肚子里藏船的,说不吃了,那肯定是有事儿。

穆斯年上来找我,轻手轻脚地进房间,坐在我床边,问:「生病了吗?」

「没有哇。」我藏在被子里说。

他不信,非拉我的被子,要看看我发没发烧。

我在被子里翻滚,不肯出来。

穆斯年停下动作,顿了顿,说:

「我和程寻真其实没——」

话未落,我腾地起身,打断他,可怜巴巴地望着眼前夭桃秾李的男人。

「穆斯年,求你了,你去跟程小姐说,我绝对、绝对没有觊觎你的意思……」

他听完了我的絮絮叨叨,脸色越来越黑,目光落在我脸上,一言不发。

我真挚恳切地看着他。

他这种人,又不缺追求者。

我不能为了他一时兴趣,葬送我的一生。

穆斯年是个阴晴不定的人,要是突然讨厌起我,我不就惨了?

他分分钟把我搞得翻不了身。

做他助理,看多了他在商界翻云覆雨,那人就是把生活和工作分开了点。

要是我惹到他,说不定对付对家的手段,会拿来对付我哒。

我一没钱二没势,哪敢惹他这种人。

但我躲得起。

我眼睛瞪得大大的,直勾勾地盯着穆斯年,见他不说话,又提醒了一句:

「求你了,求你了。」

他倏地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眼底充满晦暗。

「蒋迟迟,你应该知道我没输过,没有我得不到的。」

「包括你。」他嘴角浮上一抹坏笑,面色冷漠,一字一顿。

我愣了下,他利落转身,留下一句:「下楼。」

完蛋,又怎么惹到他了?

9

其实我挺怕穆斯年的。

就像不管哪个年纪的学生,见到老师还是会怕。

他当过我的老师。

我大学读的是金融专业,大二时,学院外聘知名企业家进校指导学习。

那年学校可牛了,不知道花了多少钱,把穆斯年给请来。

这事儿在热搜上挂了三天。

都以为是花大价钱请他来的,结果校方说穆斯年就待一学期,当做慈善,免费的。

这事儿,把他的对外形象又拔高一个 level。

好多人抢他的课都抢不到。

我没准备抢,但是系统错误,刷新的时候,竟然多了他的课。

室友花 500 块买了我的上课名额。

第一次上课,室友回来就泣涕涟涟。

她说:「蒋迟迟你果然运气很差,穆老师第一节课就点你。」

还让上去写债券定价公式。

我们混寝,她是英语专业,都没学,当然不会。

穆斯年很生气,黑云压城那种阴郁恐怖。

他说:「蒋迟迟,你都大二了,不至于这么简单的公式都没了解过。」

室友一时害怕,把我给卖了,说她不是蒋迟迟。

而我,人在寝室窝,祸从天上来。

第二节课,穆斯年继续点我。

点到期末结束,我被迫考了 98 分,班级第一。

开学的时候,穆斯年就承诺,第一名有奖励。

我以为他那么有钱,会给我点奖金,结果是让我跟他吃一顿饭。

去的是高级餐厅,价格不菲。

可是有钱人花钱买开心,像我这种一穷二白的,不需要,不如套现来得快乐。

因此,我又把那次吃饭机会卖了,2000 块高价。

散步途中,被买家一个电话喊过去,当着穆斯年的面,把钱还给他。

「蒋迟迟,名单上定了谁,就应该谁来赴宴。」

那个花 2000 块的男生在旁边更尴尬。

收了我的钱,迅速逃离现场。

穆斯年全程黑脸,我不在乎,反正最后一次见面,以后他也不是我的老师了。

秉持着不吃白不吃的理念,我大快朵颐。

丝毫看不见他要吃人的目光。

回去学校才知道,那个男生是个 gay。

我以为他要跟穆斯年讨论点金融方面的高深问题。

结果他问他爱不爱男人,自己有没有机会。

我有罪。

所以老天爷惩罚我跟他结婚了。

每次在餐厅吃饭,他都提这个事,乐此不疲。

10

我考虑了好久,想了无数种死法。

最终,伸缩都是一刀。

我灰头土脸地下楼去,看到他俩在餐桌旁沉默着。

空气中凝结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寒意。

我小心翼翼地绕过穆斯年,坐到程寻真身边。

他扫了我一眼,拍拍身旁的椅子,说:「过来。」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又蹑手蹑脚地走到他身旁坐着。

琼妈在做我最喜欢的荔枝肉。

我咽了咽口水,观察了穆斯年和程寻真的表情。

他俩顾不上我。

太好了,去厨房端了个大碗盛荔枝肉。

我的头越埋越低,默默吃肉。

大家都不说话,好尴尬。

就吃了三分之一,穆斯年突然伸出手,把我面前的菜端走。

「琼妈。」他朝厨房喊。

琼妈哎了一声,手上的水还顾不上擦干,匆匆跑出来。

穆斯年蹙眉,问:「怎么给她做这么多?」

我不敢说话。

琼妈观察着穆斯年的表情,小声说:「太太喜欢吃,我不小心多做了点。」

「剩下拿去倒了。」他面无表情,把剩下的荔枝肉递给琼妈。

我不敢反抗,眼睁睁看着到嘴的肉肉飞走。

我的心里下起一场大雨。

11

剩下的时间,我都看着程寻真吃饭。

千金小姐就是优雅,细嚼慢咽,不像我跟条吃不饱的狗一样。

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话也不敢说。

我这个人不说话会死,从前和穆斯年一起吃饭,还不时耍个宝,给他讲刚听到的冷笑话。

现在人家天作之合,我不敢造次。

食不言寝不语,他俩遵守得很好。

我效仿,手撑在椅子上,安静地等待他们结束吃饭。

程寻真突然放下碗筷,说吃好了,要回家。

穆斯年冷漠道:「老陈送你回去,再见。」

我:「……」

白月光哎,也太冷漠了吧!

为了表示对金主的重视,我站起来,要送送程寻真。

还没走两步,穆斯年开口:「回来。」

我原地后退。

「坐。」他示意我。

「不需要我,要不我上楼去?」

他坏笑:「好啊,上去吧。」

我退回椅子上,笑嘻嘻:「我陪你坐坐。」

寄人篱下,不得不退。

我眼睁睁地看着程寻真离开。

我还想摊开细说一下,我们几人以后的归宿呢。

其实主要是我的归宿。

要是她和穆斯年结婚的话,说不定还能把我的债给免了。

一箭双雕。

我在一旁躲着窃喜,仍旧没有观察到旁边那座冰山的表情。

穆斯年突然开口:「蒋迟迟,你让我太乱了,不开窍的学生。」

「啊?」我还沉浸在幻想中。

「没什么,习惯了。」他不经意地叹了口气,示意我跟上楼,「上去睡觉。不聪明的人,应该早点睡。」

我在后面龇牙咧嘴,做鬼脸。

呵,不聪明就不聪明呗,你找个聪明的老婆不就行了。

反正又不是我俩生孩子,他整天担心这担心那的。

12

翻来覆去好久,猛地拉下被子,朝穆斯年那边看去。

他睡觉总是习惯靠我这边睡。

方便我讲故事。

今晚他跑另一头睡了。

见他离我那么远,一动不动,借着窗户的月光,只能看到呼吸的轻微起伏。

我窃喜,偷偷摸摸下床,准备去找点吃的。

「去哪儿?回来。」

冷冽的声音从我背后响起,我缓缓转头,看到穆斯年背着光,脸黑乎乎一团。

看不清表情,但是我感觉他要吃人。

「你还没睡呀?」

他冷哼一声,道:「希望我睡着,方便逃跑?」

「没有哇,怎么会?我就是关心关心你,明天你要去公司,早点休息,嘻嘻。」

一千万都没拿到,咱也不能走哇。

「别在这儿给我『嘻嘻』,明天和我一起去。」

我惊呆,喊:「上周末加班了,明天我不用去!」

「我是老板你是老板?」

我泄了气,瘪嘴,愤愤爬上床,钻进被子里。

闷闷地说了声:「哦。」

穆斯年下床,走到房门前,从里面输了密码反锁。

我不知道他的密码是什么。

这个狗男人。

他每次上班都起得很早,偏偏还要把我拎上。

时常,我都是魂魄飘飞,行尸走肉。

从起床的那一刻,昏昏沉沉到公司。

不过我在下车那一刻会清醒得不得了。

要是不醒,全公司上下都会发现我从他们老板的车上下来,流言蜚语不可小瞧。

一般我都在公司前一个十字路口下车,然后灰溜溜地跑到公司。

顶层的同事们见了,都夸我兢兢业业、尽职尽责。

身为总裁的贴身助理,每次都能把控时间,和他一个点上班。

不管刮风下雨、晴天落雪,我都准时出现在公司。

他们还很愤怒地帮我控诉我的工资,要求涨一涨。

穆斯年不为所动。

他还想过给更低的,是我努力打工求他涨上来。

代价是,晚上等他一起回家。

从来没有准时回家过。

我外出兼职打工的苗头胎死腹中。

13

困得太厉害,穆斯年第二天没喊醒我。

他收拾好后,干脆把我一卷,打包带走。

神经病啊。

我挣扎,抱住他的腰,大喊:「我不去我不去,我要睡觉!」

他道:「去公司睡。」

这么大摇大摆一捆,还去公司睡,下午关于我爬总裁床的流言就会满天飞。

我狠狠咬了他的腰。

隔着薄薄的衬衫,肌肉很硬。

穆斯年吃痛,嘶了一声,继续夹着我往外走,到车外,老陈给他开了门。

一推一送,我就被囫囵塞进去。

在车上我哭天喊地地嚎。

之前我是有些怕他的。

一是怕他跟程寻真告状,说我替身工作做不好,二来,以前做过他的学生,那种怕老师的劲儿仍旧留存着。

现在,我们都是要林子里各自飞的鸟了。

以后,桥归桥路归路。

女人,千万别为了男人委屈自己。

我继续嚎。

穆斯年:「哭一声,扣 500。」

我不管:「扣吧,你这个可恶的资本家,钱啥时候进过我口袋?扣完得了,反正我们要离婚了。

「我什么都不做,也不给你打工了,那 7 万块你把我卖了我都拿不出来!」

他猛地靠边刹车,语调冷冷的,道:「蒋迟迟,我没说过吗?想离婚,一千万。」

我一听,更委屈了。

当年就不该答应穆斯年,让他帮我还父母留下的债。

结婚,卖身契啊卖身契。

我这青春也没几年,他到时候没了兴趣,把我一甩。

人才市场都不要我。

他不管我了,由着我嚎。

车子走的方向不是公司那边,最后进入一片别墅区,停在一幢粉粉嫩嫩的房子前。

他打开车门,扯了湿巾胡乱地给我抹了一把脸,然后把我团成一团抱进建筑。

我还有点蒙。

怎么回事儿?一种不好的预感浮上心头。

打包卖给什么合伙人,用我换签约合同?

我咬了咬下唇,突然停下哭声,说:「穆老师,我错了。」

我犯错的时候就喊他穆老师,一副好学生知错就改的模样。

他淡淡扫我一眼,继续走。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14

他用脚尖踢了踢门。

程寻真蓬乱着头发探出个脑袋。

「干吗?」她看上去有点起床气。

「照看下这个不听话的。」他眼神示意我。

「咋滴?又要跑?」她打趣。

穆斯年没回答。

程寻真打开门让我们进去。

我扑腾半天,终于从他怀里下来。

立正、稍息,眼神坚定地看向程寻真:「程小姐,让您误会了,我和他——」

她打断我:「等会儿说。」

然后她送穆斯年出门,他俩不知道在门外说了什么,回来时,她笑容满面。

我缩在沙发上,眼神无辜地盯着她。

「吃早饭没?」她问。

「吃了。」穆斯年吃啥我吃啥,从来没有选择。

他吃得健康均衡,连带我,不准我吃喜欢的,说不想看到垃圾食品。

资本家,真恶毒。

「那我们聊聊。」

我那个眼睛放光,以为她要提一千万。

楼上却下来个男人,裸着上身八块腹肌,金发碧眼的年轻帅哥。

「Morning,honey.(早上好亲爱的。)」他道。

程寻真春风满面地回了他一个飞吻。

我惊呆。

她若无其事地介绍:「我男朋友。」

那一刻我只想到一件事。

一千万。

「我不喜欢穆斯年了,你收了吧。」

啊,我又不是回收站。

「可是——」我想问我的一千万。

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哇,为她守在穆斯年身边,保证他的纯洁。

遇上有人追求穆斯年,程寻真还在合约上写:【你就是我,帮我赶跑那些女人。】

我花了老大劲了,假装吃醋,假装和他亲密。

杀猪盘啊,这就是杀猪盘。

我泪眼汪汪地看着她,希望唤起大小姐的一丝良心。

她果然,被我灵动的大眼睛打动了!

「穆斯年是不是经常骗你的钱?」

「你怎么知道?!」

那个西周的碗……平时去游乐场商场啊,打个比方,明明不喜欢冰激凌。

他一定要选最大的那个。

我在心里默念:【最小的,最小的。】

他手指向小的,一瞬间,挪到另一边:「我要最大的。」

我咬碎牙齿,恨不得当场吞了他。

「你知道的,我俩的关系不错,他什么都告诉我。」程寻真露出狡黠的表情。

心里闪过一丝落寞,但转瞬即逝,我对自己的定位很清晰。

「其实也不是骗我的钱。」我想了半天,没想到好词代替,「确实,他好像在骗我的钱。」

好心酸,骗我青春,骗我钱。

她拿起手机,说:「你别告诉他哈,我稍微给你一点补偿,很少的,别介意,给多了穆斯年会嘎了我。」

我微笑着狠狠点头,心里默念:【一万块一万块一万块!】

「好了,虽然不多,但也是这么些年的补偿,辛苦了迟迟。」

我就喜欢这样爽快的人。

希望有一万块。

打开手机,差点晕厥。

200 万。

这是她的「虽然不多」。

怪不得穆斯年怨我一千万就卖老公。

这哪能告诉穆斯年啊。

就算宇宙毁灭,我的嘴都仍旧坚硬。

15

200 万哎。

我坐在程寻真家的沙发上笑成傻子,下午穆斯年来接我前,我已经做好逃跑攻略。

离婚协议我签好了。

到时候离开一段时间,他遇到真爱,很快就会忘了我。

而我,拿着钱做生意,去小城买套房子。

不枉这三年如履薄冰。

他接我回家的时候,我没忍住笑。

「这么开心?」

我随便找个借口:「看了个电视,男主好帅,但是没你帅。」

他表面上不动声色,但我悄悄瞥见他憋笑。

男人,就是禁不住夸。

划出还他的,剩下都是我的钱。

买了三天后的机票,直奔新西兰。

为了给这三年婚姻生活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最后几天,我对穆斯年嘘寒问暖。

他有些恍惚,仿佛回到我当替身的那些日子。

「蒋迟迟,你不对劲。」他冷不丁出声。

我心脏一颤,面不改色地编理由:「过几天同学聚会,我想借一下你表弟。」

就是那个在娱乐圈当锦鲤的佛系表弟。

顶流的命,但不想红,时常压热搜。

以前班长追我,被我拒绝了,后来他和学委好上。

学委耿耿于怀他对我的公开追求。

每次同学聚会都对我明嘲暗讽。

有次从穆斯年的豪车下来,被拍过,他们都传我在给人当情妇。

所以亟需一个假男友来充场面。

学委是穆乐的粉丝。

拿他来打脸再合适不过。

穆斯年听了来龙去脉,道:「果然,不求人的话,你根本不会理我。」

「让穆乐来我们家吃饭嘛,他最崇拜你了。」

穆斯年说东,他不敢往西。

男人沉思片刻,目光落在我身上。

「我凭什么答应你?」

「凭你是我老公?老公——」

我观察过了,他在我喊「老公」的时候尤其兴奋,脑子不清醒,什么条件都答应。

这可能是我学程寻真最像的地方了。

捏着嗓子甜腻腻、娇滴滴地喊一声「老公」,他就吃这套。

「先吃饭,等会儿联系他。」

果然。

16

我根本不需要穆乐来撑场子。

打不打脸对我来说并不重要,我不参与他们的比较游戏。

第一,比不过。

第二,不想用虚假的一次表演,换取他们对我的改观。

那些都只是暂时的东西。

眼下跑路最重要。

穆乐某天早上来跟我商量假扮男友细节。

下午就是我的航班,自由之旅。

他走的时候,说:「你可是答应我哥,要陪他过生日的。

「言而无信的话,他会很生气,不过也就你胆子这么大了。」

我笑嘻嘻回复:「嗯嗯嗯,答应他的,不会忘。」

他的生日还有一周多。

就在同学聚会第二天。

不过我应该都参加不了。

礼物给他准备好的。

人不人无所谓啦。

我走之后,对于他们来说,也只是如同某天清晨下楼,楼下那只一直喂养的流浪猫消失了。

送穆乐到楼下,临了,他再三询问:「你真的别骗人这次,不然会很惨的。」

我再三摇头,说:「不会哒。」

下午四点,我从侧门走,没带箱子,就挎了个稍大的包。

不小心撞见小陈,他问我去哪里,可以送我。

我:「散散步。」

他半信半疑地看着我,但又见我没带什么行李。

「那太太注意安全,就在这附近转转,别出大门。」

「嗯嗯。」

我轻快着步子跑了,直奔机场。

这次绝对不会被拦,穆斯年现在还在英国见合作方,明天才回来。

嘻嘻,神不知鬼不觉。

我是 8 点的航班,7 点钟机场停机坪沸沸扬扬。

我旁边有个女孩说那是穆氏的私人飞机。

我:「你咋看出来的?真厉害。」

她略略翻了个白眼,说:「机身那么大的 logo 你没看到?」

近视,没戴眼镜。

「你说,穆斯年会不会从上面下来?我刚在书店买了本他的杂志,好帅,不知道现实生活长啥样,没见过。」

我笑:「他不上镜,不过飞机上回来的应该不是他,他还在欧洲。」

轮到她问:「你咋知道?」

「我是狗仔。」

「好吧,还说一睹真容嘞。」她有些惋惜。

接着一队人马从贵宾出口走出来,直奔……直奔我这个方向。

十米开外我人畜不分。

旁边的姐妹突然激动起来,说:「哇哇哇,穆斯年!穆斯年!」她戳了戳我:「你消息不准嘛。」

我愣住,他越走越近,愈来愈清晰。

浑身笼罩着刺骨的凉意,傍晚,夕阳无限好。

光打在他身上,但是没有给他这个人增添一点温暖,他就那样,寒气逼人,走到我面前。

「在这儿做什么?」

我怕死,不敢说,瞬间挽上旁边姐妹的手臂,亲昵道:「送送朋友。」

他冷哼:「你有哪些朋友我不知道?」

「你是吗?」他看向那个姐妹,一字一顿,不容驳斥。

她毫不犹豫:「不是。」

「碰巧坐一起啦,都去新西兰,」她指了指我,「她说她是去新西兰躲债的,再也不回来了!」

她以为我欠了穆斯年的钱,豪门纠纷,不敢参与。

说完,她缩到边边,留我寒风凌乱。

穆斯年什么都没说,紧紧地攥着我的手,把我拖出机场。

「穆老师,我错了我错了。」试图唤醒他的良知。

这次毫不怜香惜玉,把我扔进副驾,狠狠关上车门。

我是疤痕体质,稍一用力身上就会显出痕迹。

手腕处全是红的。

他可能,真生气了。

是以往生气程度的总和。

这有啥生气的?金丝雀跑了而已,这不还没跑掉嘛。

17

回程路上十分漫长。

我试图跟他讲道理。

「穆老师,强扭的瓜是不甜的。」

「解渴就行。」

「程小姐她肯定会回心转意的,你俩多配,以后生的孩子那肯定也是绝顶聪明哒。」

「呵。」

不知道他呵啥。

我继续:「反正我不会因为你一时兴趣而妥协的,再说我又不喜欢你。」

我在心里想,我是不会输的。

他急刹车,面若冰霜。

「蒋迟迟,你想离开是不是?」

我胆战心惊地点头。

他把我的包从怀里拽出来,扔到后座去,冷着声音说:「下车。」

「走了就别回来!」

啊,好歹把我的包给我,里面还有护照呢,现在打车还来得及。

我没动,他怒气冲冲地开门,把我推出去。

我站在门口可怜兮兮地看着他,想着要不要说,把包给我一下。

穆斯年咬牙切齿:「别装可怜样,我不想看。」

话毕,猛地关上车门,扬长而去。

一切发生得太快,他生气,和我有啥关系?把我丢在荒郊野岭的。

等他转个弯,车灯消失不见。

我才发现四周一片漆黑,手机也没带,在包里。

我决定我要讨厌穆斯年。

小时候我最怕黑。

十来岁,跟着父母运送货物,我爸疲劳驾驶,货车侧翻。

我们冲出护栏,在下面沼泽里待了一整晚。

妈妈说她想睡觉了,要我讲故事,讲到第十个故事的时候他们就会醒来。

从黑暗到黎明,我讲了十二个故事,他们都没醒。

那天就像这样,万籁俱寂,伸手不见五指。

我很久之前告诉过穆斯年,我说我怕黑。

他问为什么。

我如实回答:「因为和父母一起困在黑暗里,他们死了,我没有。」

他也许记得。

但还是把我丢下了。

我不知道往哪边走,摸着黑,跌了好几跤。

我决定,我要把对穆斯年的喜欢撤销。

现在我讨厌他。

四周寂静得能听见小小的昆虫在唏嘘鸣叫。

跌到感觉膝盖擦破了皮,有液体渗出来的时候,我不走了。

坐在原地哭。

我就说,他这种人不好伺候,生气也不说个原因。

不敢放声大哭,怕有野兽听到,从山里跑来吃我。

我伤心到身体一抽一抽的,然后远远听到汽车轰鸣声。

光打在我身上,车子也在我跟前停下来。

穆斯年焦急地跑过来,将我紧紧揽在怀里。

「对不起,对不起,迟迟,是我冲动,我一时忘记你怕黑。」

他轻轻拍我的后脑勺,褪去刚才的风霜雪雨,眼下愧疚又温柔。

我才敢哭出声来。

18

在穆乐眼里,他一直觉得穆斯年是个恋爱脑。

当然我不知道这事儿。

穆斯年找他,说拜托他假扮我男友,脸上还洋溢着异样的幸福。

穆乐就知道他哥又上当受骗了。

以前我每次示好,都用来骗穆斯年。

穆乐去查我的信息,发现我准备跑路,还找律师咨询离婚相关事宜。

就向他哥和盘托出。

老早,穆斯年就知道我心怀鬼胎。

他说生日的事情,我二话不说骗人,承诺一定陪他一起过。

还有一起去海岛玩儿,也是毫不犹豫,嘴上答应。

穆斯年觉得我是个渣女。

匆匆签了合同,直飞回来。

尤其我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把他惹毛了。

穆乐听闻我在机场被逮,跑来我家看我笑话。

未见其人,笑声远扬。

我坐在餐桌上食髓无味,对着牛奶犯难。

他凑到我对面坐着,笑说:「嫂子,让你别骗人你不听。」

我不理睬他。

他继续:「我哥真生气,那可是一时半会儿哄不好的。」

穆斯年听到动静,从厨房出来,给我端来太阳蛋。

「把牛奶喝掉。」大手贴上我的后脑,轻轻摩挲。

我躲开他的动作,说:「我不喜欢这个。」

「你胃不好,吃其他的容易胃痛,听话。」

穆乐看笑话不成,怒怼他哥:「哥,怎么回事?怎么这样了?硬气起来啊。」

他展示了下自己的肱二头肌,道:「支棱起来,那个,她不喝我喝,我喜欢牛奶,亲爱的哥哥。」

穆斯年:「你有点吵。」

「你这个无可救药的恋爱脑!」他愤愤道。

我站起身,对穆斯年说:「离婚协议你签了吧。」

「我哥对你那么好你感受不出来,你是个小木头吧你!」他为穆斯年打抱不平。

我也吼:「难道不是因为我学程小姐吗?他只是爱屋及乌罢了。」

穆乐扶额,觉得我俩都不太聪明。

「你自己比较比较,长相、气质、身材,你和真真姐哪点像?」

我瞬间委屈落泪:「我就知道,他是觉得我胖,不让我吃肉,不让我吃自己喜欢的。」

穆乐瞠目结舌,看向穆斯年,道:「怪不得真真姐给你争取三年时间,你都没拿下,原来哥你是个哑巴呀。」

读书时为了减肥,饥一顿饱一顿,胃出了点问题。

最初我还怕死,谨遵医嘱,吃得健康。

但是人嘛,不见棺材不掉泪。

穆斯年后面就不再劝我,而是直接控制我的饮食。

我急得跳脚,跟程寻真联系,说了这事儿。

她敷衍回复:「他喜欢瘦的吧。」

想起小时候胖乎乎的身体,我狠狠压下这口恶气。

谁让他不喜欢胖的捏,想到程寻真的纤细身材。

还有那一千万,我忍。

我气冲冲上楼,穆乐跟在我身后疯狂解释。

「他就是个哑巴你别管他,那不是你胃不好嘛,你想想,这个男人之前做饭能毒死人的,现在做饭还是不错的对吧?试验品全让我吃了,难吃的要死,但凡一个菜成功了,我绝对吃不到第二回。」

「我都知道,你别替他解释。」

少女时代,他跟别人形容我,说的都是小年画娃娃。

我只是在发育,脸上的婴儿肥没退,BMI 在正常范围,就是壮了点。

架不住那时候我喜欢他。

想着少吃能减肥还省钱,就开始节食。

19

穆斯年比我高三届。

其实我是喜欢他的,很久很久。

可是这么多事情堆在一起,真真假假,我不想输。

爱得多的那个人一定会输。

和他结婚那个晚上,他哥哥来找他。

我去他书房找书,没看到他们进来。

本来想出去,但从穆斯年口中听到我的名字,神差鬼使,我就躲在书架后面。

「你是我们当中结婚最早的。」

他轻笑:「是啊。」

「怎么,因为爱上了?」

我其实有些期待他的回答。

但其后穆斯年说的那些话,是我后来保持清醒的良药。

「怎么可能,老爷子要求,那我只能照做,不然怎么赢过你?」

穆呈瑜哈哈笑起来,道:「是吗?选了这么个小野猫,对你的事业可没什么帮助,你要不说,我们都以为你情根深种了。」

「心思单纯,好控制罢了。」

他把我当吉祥物,搬到家里,我无父无母,对他起不了任何帮助,也造成不了一点威胁。

他的事业不需要门当户对的女人协助。

穆斯年只需要完成爷爷的任务,早点成家,爷爷才好把公司交给他。

至于穆呈瑜,他双性恋。

先遇上爱的男人,运气不好,被爷爷发现。

那之后,穆斯年失去竞争对手,即便他是私生子。

他向穆呈瑜形容我:孤苦伶仃,随意施舍点什么,就敞开心扉。

我偏不如他的意。

我不会输,输的人很可怜的,我一定不会先说爱。

何况我本就一无所有。

失败的时候会更凄惨。

20

我铁了心要和穆斯年离婚。

他只是对我暂时感兴趣,若如他的愿,我就真成了心思单纯、好哄骗的人。

他倒好,早出晚归,假装没看到我。

「离婚协议。」我一般都出声提醒他一下。

他把西装外套搭在手臂上,三明治和牛奶端在手里,嘴里念念有词。

「要迟到了,回来说。」

每天凌晨才回来,我早睡了,还回来说。

下一次再见他,我不提离婚协议了。

他开口,多说了两句话:「明天你们同学聚会是吗?」

「嗯。」

「穆乐他有通告,我可以去。」

我摇头:「不要,有些人上过你的课,到时候会乱传的。」

「我们是合法夫妻。」

我沉默,不想让他去是因为我以前疯狂吐槽过他。

好多同学都知道,我深受他害。

有次班级爬山经过一个庙,我还专门给他求了个「孤独终老」的签。

穆斯年在我嘴里,就是个十恶不赦、逼迫我做作业的恶毒老师。

他要是去了,那还得了。

「你不准去。」

他眼底闪过一丝落寞,道:「那我再问问穆乐有没有时间。」

「好。」

「你今晚能不能早点回来?」

他快速看我一眼,低下头,说:「不要再说离婚协议,我不可能签。」

「你怎么这样呢,穆斯年?结婚的时候,你也说最多三年,时间到了会尊重我的选择。」

他深深吸一口气,站起身,道:「因为我失策了,我没想到三年过去,你对我还是一点感情都没有。

「蒋迟迟,除非一千万,不然我绝不签字。」

我急了:「你知道我拿不出来。」

「对,所以我不会签字。」

他抓起外套就走,留下一句话:「我们就这样耗着吧。」

我对他的背影喊:「什么时候回来?今天我不提离婚的事。」

他顿了顿,道:「最晚八点。」

他这几天为了躲我,早出晚归,疲态都挂在脸上。

我不想他总是因为我生闷气。

伤的是自己的身体。

21

到了半夜十二点他都没回来。

电话也没人接。

我去找老陈,他查了穆斯年的手机定位,发现手机在海里。

他那人怕水怕得要死,绝不可能大晚上自己一个人去海边。

「是不是出事了?」

老陈面色凝重,拧眉说:「应该是。」

半夜,我们联系警察,调监控。

最终发现穆斯年的车从地下车库开出来,司机却不是他。

时间再往前,有个鬼鬼祟祟的瘸腿的人一直在公司周围转悠。

监控放大,那人的轮廓,加上他残疾的标志,我再熟悉不过。

我读书的时候,和穆斯年一个学校。

在初中部的楼,能看到高中部那边。

下课的时候我就出去阳台,找那栋楼里他的身影,有段时间却总是看到同一个男生跟在他周围。

穆斯年去厕所,他也跟着进去。

敏锐如我,一直观察着这个人。

他没有直接对穆斯年下手,我猜测可能是预演犯罪,先找了个低年级男生,实施猥亵。

作案未遂。

他被记大过,全校通报,留校观察。

那个变态的性取向是男生。

当时我暗恋穆斯年,他身旁时常尾随着一个变态。

那段时间,我每天一有时间就去他教室周围闲逛。

暗中观察那个变态。

虽然可能在他看来,我也鬼鬼祟祟的。

22

某天下午百年校庆,穆斯年身体不舒服,申请在教室内休息。

本来他要上台发言,我听学姐说他不舒服,临时换人发言,他留在教室了。

飞奔回去。

那个变态把昏迷的穆斯年背走,已经走下楼梯了,我问他要干什么。

他撒谎,说背同学去校医室。

我跟他打起来,好在那男生瘦猴似的,我又壮实,两个回合就把他按在地上。

没想到他拿了刀,往我小腿上划了一道。

我不甘示弱,夺了刀,狠狠咬他。

巡查的老师发现我们,赶来制止。

我住了半个多月的院。

穆斯年高三了,学业繁忙,但一有时间就来看我。

他把我当妹妹,跟他一起来的同学说:「这就是你说的年画娃娃?真可爱。」

我垂下头,有些羞赧。

年画娃娃,就是说我胖。

当时青春文学看多了,觉得壮实的小孩是不配拥有爱的。

我一个人生闷气,对穆斯年客客气气的。

后面他临近考试,忙起来了,但还是常约我出去吃饭。

我佯装高冷,对他不感兴趣。

偏偏余光里全是他。

他高考结束,我去找他,撞见他和程寻真谈天说笑。

我把信藏起来,突然意识到,我们是平行线,无论年纪,还是家世。

我问过他:「如果你喜欢一个人,会怎样做?」

他笑答:「如果她胆子小,容易退缩,那我会亲自教她,确保不将她吓跑。」

我垂眸,心里下了一场雨,亲自教导。

但他总是在撞上我的目光时,悄无声息地移开。

我主动退缩。

再往后,我们重逢在我大二那年,身份天差地别。

平行轨道,几乎不可能重合。

直到程寻真来找我。

23

警察听我的描述,查了那个变态的案底。

他成年后因为猥亵罪和盗窃罪,多次进宫。

最近才放出来。

绑架穆斯年,大概率是想重演犯罪。

老陈他们焦急得不得了。

希望能快速找到他,万一变态动作太快,后果不堪设想。

我突然想起:「我给过他一个戒指,有定位功能。」

但没见他戴过。

老陈一定要试一试,说穆斯年肯定会带着我给的东西。

我把戒指的定位软件打开,竟然在运作,地址就在琼海边上。

「快快快!往这里去!」

老陈一边喊,一边往外疏散人。

他不准我去,觉得外面危险。

等他们出发了,我自己开车出门,抄了一条路不好的近道。

一路颠簸,晚饭都快给我颠出来。

下了车,发现海边悬崖上有个破旧的房子。

我偷摸进去,看到穆斯年躺在地上,头上都是血,他纹丝不动。

有些人就是死不悔改。

当年他往我腿上划一道,我想还回去,巡查老师冲过来把我按在地上。

后来我才知道老师是他的亲戚。

「好久不见。」

我直接走进去。

他还是瘦猴的样子,面目狰狞。

那人明显没认出我。

但是打架这件事,不需要叙旧。

以前我打架靠咬人,穆斯年说太脏,结婚后送我去强身健体,学了拳。

此刻还能派上点用场。

但我不如他力气大,他翻身把我按在地上,恶狠狠道:

「记起来了,是你啊,真是愚蠢,你觉得一个六进宫的成年男人,会制裁不了你一个小女人?」

我在下面兴奋地笑,说:「你当然可以,所以我——」

戒指上的麻醉针显露出来,往他后颈上狠狠一扎。

「所以我带了武器,你只长了力气,脑子好像仍旧不太好。」

他躺在地上抽搐,翻白眼。

我迅速爬起来拍了拍灰尘,去穆斯年身边,查看他的情况。

「穆斯年,你醒醒!」

我推他,他一点反应都没有。

我不愿意往太差的方向去想,跪坐在地上笑着说:「穆斯年,你起来。」

他仍旧躺在地上,几乎看不见呼吸的起伏。

老陈他们还没来,我手足无措。

「穆斯年,你别吓我好不好?

「穆斯年?」

我凑他更近,趴在他胸腔上听其中微弱的心跳。

「穆斯年,穆斯年,你别死,求你了,我害怕。」

我颤颤巍巍地拿手机出来,给老陈打电话。

「老陈,我找到穆斯年了,他……他不动了。」

我断断续续带着哭腔说话,电话那头被警察接过去,他安抚我,在电话里指导我做急救措施。

24

上一次见到这样的场面,是父母呼吸渐弱的时候。

我查探他的脉搏,微弱但没有停。

我靠近他耳边,一直重复呼唤。

「穆斯年,求你了,你说过的,是爸爸妈妈派你来照顾我的,你不能走。

「不要走好不好?」

我把手覆盖在他的眼皮上,脸颊贴近他的耳朵,一直说着话。

「你很好的,虽然你不喜欢我,但对我的好,已经让人很感激了。

「我都是骗你的,我也不想跟你离婚,求求你了,不要丢下我。」我一把鼻涕一把泪,说话语无伦次,「穆斯年,你别死啊,你想想你还有那么多钱,你就不怕——

「你就不怕我等你死了,去找小奶狗!拿你的钱去包养小白脸,然后对着墙上你的照片,一边卿卿我我,一边缅怀你!」

他突然咳了一声,嘴里呕出鲜血,血呛到喉咙里,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

我扶着他的脑袋,说:「很难受吗?」

良久,他强撑着说话,声音压得很低,没有力气提高音量。

「哪个小白脸?」

他抓重点很奇特。

「我还没死,你就续上了?」

他歪在我怀里,明显是强撑着说话。

「穆斯年,你别说话了。省点力气。」

他又咳了两下,有气无力道:「蒋、蒋迟迟,我死了你就找张律师,遗嘱在他那里。」

「什么遗嘱?」

他好端端立什么遗嘱?

「财产转移的遗嘱,我痛死了,蒋迟迟你安慰我……一下吧。」

「怎么这么严重啊?」我小心翼翼地托着他。

「我跳车了,没逃掉。」

跳车,怪不得吐血,我担心他伤到了内脏,更不敢动弹。

我带着哭腔说:「穆斯年你撑住行不行?你死了别人都会欺负我的,有你欺负我就够了。」

「没事的,我打点好了,再怎么你也是我穆斯年的遗孀,不会再有人欺负你。」

听到「遗孀」二字,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别哭,小乖。」

我难受得不得了。

「你不是说,我心思单纯,好控制吗?其实说得挺对的——」

他打断我:「我什么时候说过?」

「就结婚那天,你跟穆呈瑜说的,那时候我就想,不管你表现得爱不爱我,都是逢场作戏。

「算了,骗我就骗吧,我怕会后悔,所以,我……」我想表明一下心意,「我爱——」

「留着后面说吧,这样好像诀别。」他微微动了一下。

我:「我怕我没机会说了。」

「……倒也没那么容易死。」

「我还是说吧,不留遗憾。」

「……下次说,你听,救护车的声音。」

我一害怕就会哭到喘不上气,穆斯年在我怀里说他累了,想睡觉。

我一边哭一边给他讲笑话。

救护车来了之后,把大脑缺氧的我一同带走了。

好丢脸。

25

我就说穆斯年是爸爸妈妈派来保护我的。

没那么容易死。

他的生日在医院过。

穆乐跑来当显眼包,在我俩要贴上的时候。

很好,他亮堂堂地说:

「哥,你说你跟穆呈瑜待一块儿,啥时候运气好过?」

小时候被穆呈瑜欺负,长大后被他觊觎自己的老婆。

穆呈瑜最喜欢抢穆斯年的东西。

他不是真的喜欢那些,只是对抢夺的感觉上瘾。

只要是穆斯年喜欢的,他都想试着抢一下。

以彰显自己婚生子的地位。

真正珍视的,要藏起来。

穆斯年深以为然。

除了相熟的朋友,穆斯年从不带我出去见人。

也不会满天下宣扬,我是他老婆。

他的宠爱不那么天下皆知,但都在我身上。

「老天爷不长眼,我哥就那次被穆呈瑜挑衅,不想表明他重视你,才说了那些话,结果刚好被嫂子你给听到,好抓马的剧情。」

穆乐把他哥从床上挤下来,自己上去躺着。

我和穆斯年坐在门口吃蛋糕。

「时候不早了,你赶紧回去。」穆斯年提醒床上闭目养神的人。

穆乐腾地坐起来,瘪嘴:「哟哟哟,打扰到哥哥嫂嫂恩爱了,是小乐子不对,但小乐子就不走。

「哈哈,我偏要膈应你们,哥,我可是你爱情的助燃剂,这几次危机,哪次没有我推波助澜的功劳。」

穆斯年一脸黑线,不想理他。

好不容易送走一尊大佛。

程寻真又跑来。

她没少给穆斯年出馊主意。

比如,穆斯年发现我偷偷攒钱,问程寻真我想干啥。

她看多了小说,回复:「她肯定是在蓄谋,攒钱离开你。」

然后出了个不讨喜的主意。

穆斯年效仿,在我心里的印象尤其不好,万恶的资本家。

程寻真:「迟迟宝贝,今夜无心睡眠,陪我出去看月亮可好?」

我窃喜,佯装淡定:「等斯年睡了,我们就出去。」

穆斯年:「床比较大,你跟我一起睡。」

我百般推辞:「真真姐一个人好孤独的。」

穆斯年:「你俩一起看男模就不孤独?」

完蛋,怎么被发现了?

男人是程寻真要看的,她开了一家高级餐厅,选拔服务生嘛。

我只是陪同。

陪同而已。

26

同学聚会延后,我没跟穆斯年说。

确保他今天晚上回来比较晚,我偷偷溜过去。

听说班长娶了班花,但我记得上次见面,班长还和学委在一起。

我想吃瓜。

第一线。

结果去了之后,学委为了转移火力。

造谣我被一个老男人包养。

「蒋迟迟,不然也说不过去啊,毕业四五年了,都没人知道你做什么工作,还穿名牌,挎限量包。」

我看了一眼我的包,穆斯年看到好看的就会给我带回来,说是性价比高的东西,不贵。

我看不出什么限量版,东西能用就行。

而且我如此兢兢业业地给穆斯年打工,年度十佳员工呢!

我摇头说:「你怎么能随便造谣呢?都没证据。」

「又不是我看到的,都有照片,你每次都上不同的豪车,说不定跟不同的男人呢。」

穆斯年就是车多了点,出发的时候就随便去车库挑一辆。

我有些生气,说:「我早就结婚了,只是没跟你们说。」

他们发出一阵唏嘘,让我把我对象叫来。

「他这会儿还在公司,可能在忙。」

那群人又不信了,说我夸大其词,肯定骗人。

非要我跟穆斯年打电话。

我想了想,还是算了,万一人来了,知道当年我咒骂他。

我没打电话,选择喝啤酒。

后半场,估计是看到我脸红,有点语无伦次,他们又撺掇我把对象叫来。

喝醉了就肆无忌惮。

我大喊:「我老公是穆斯年。还记得吗?大二那个企业家老师。」

他们笑成一团,问我是不是喝醉了。

「蒋迟迟别喝多了,等会儿让你的秃顶老男人来接。」

我一时冲动,给穆斯年打了电话。

「嗯?」他温柔问道。

声音一出来,其他人炸锅。

「这声音好熟悉,真挺像穆斯年访谈的声音。」

我的脑子死机,不知道该说什么,以前的好朋友跟穆斯年解释:

「迟迟她在同学聚会喝醉了,您能来一下吗?他们不相信您是穆斯年,还有些人,说她被老男人包养了。」她指桑骂槐。

穆斯年迅速肯定地回复,挂了电话。

二十分钟后,我脸红如猴屁股,缩在沙发上把自己当蘑菇。

穆斯年黑着一张脸进来的。

「穆、穆老师!」

大抵没想过我真把笑面夜叉穆老师拿下,学委脸色不太好。

我笑着抱他的脖子,说:「穆斯年,你来啦。」

有东西硌着我肌肤,抬手摸了摸,好像是我给的戒指,尺寸不对,他怕弄丢,当项链挂在脖子上,所以我没见他戴过。

他托住我的脸,说:「喝这么多酒,回去又喊痛。」

我不知道看到什么幻觉,突然咬住穆斯年的锁骨,眼泪汪汪。

其他同学问要不要把我扯开。

他掌心向外阻挡,说:「不用,她有时候做噩梦就这样,  没事。」

等我发泄完,彻底睡着,他才把我抱起来,  托小孩一样,把我脑袋搁在他肩膀上。

和其他人道别。

「迟迟看重同学情谊,聚会都来参加,但是有些人说话不过脑,我希望那些人能三思后行。」

「之前是怕打扰大家的氛围,每次我想来,  她都不让,  以后我应该不会放她一个人过来。」

他冷漠扫了房间内一眼,  道:「届时希望大家不会介意。」

一个个脑袋摇头如风扇。

剩下半场,大家都很沉默。

有些人想起穆斯年几年前的访谈,主持人问,  除了事业飞升,  生活上有没有什么喜事。

他答:「有,比事业更重要。」

「是什么,  穆先生方便透露吗?」

「当然,」他笑说,眼里藏不住的宠溺,  「家里养猫了。」

结合他对猫毛过敏的体质,  热搜上来,猜测他金屋藏娇。

主持人也知道他对猫狗过敏,  憋着笑问:「方便再透露些细节吗?」

「不方便,」他露出傲娇的表情,「她是属于我私人的。」

热搜下的评论区:

【这男人就傲娇吧!】

【嗑死了!】

谁懂啊,  这猫竟然说的是蒋迟迟。

有人回想起来,大二那年,美术学院一个学长追求蒋迟迟,人尽皆知,沸沸扬扬。

那个学期穆斯年莫名其妙地空降。

学业上压得蒋迟迟没时间出去和学长见面。

那段情缘不了了之。

大意了,  曾经以为穆斯年针对蒋迟迟。

现在看来,是「针对」。

猛虎护崽罢了。备案号:YXX1LOaylXLTkxeekGT9dL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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