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情

2024-11-09T00:00:00Z | 28分钟阅读 | 更新于 2024-11-09T00:00:00Z

危情

危情

我再一次见到顾眠深是在他的订婚宴,他看起来并不开心,尽管他的老婆人比花娇。

我再一次见到顾眠深是在他的订婚宴,他看起来并不开心,尽管他的老婆人比花娇。

那时候我是姜旭年的替身情人,我们本该相见如同陌路,可是他却后悔了。

曾经嗤笑我痴心妄想的人,现在却堵着我的去路:「温茹,你还记得我说过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我冷冷地看向他:「我要的你给不了。」

他闭了闭眼:「给得了。」

1

姜旭年开了间酒吧,我是负责人,手底下的员工都叫我「老板娘」。

小徐总是笑嘻嘻地叫我「温姐」,转过头,笑就蔫了下去。

明面上恭恭敬敬,背地里鄙夷不屑。

墙上挂着的照片是另一个人的。

女人穿着白底碎花的裙子,笑得明艳。

我与她长得很像,而她也确实很好。

温柔善良、活泼大方,唯一不好的地方大概就是不会活着。

姜旭年的未婚妻死在他们结婚前一年,颓丧了整整一年的姜旭年在容城的棚户区里遇见了我。

他是去谈拆迁业务的,彼时我和我妈刚刚大吵过一架。她扔出来的锅铲砸在了我背上,我强忍着眼泪,拐过墙角才开始哭。

一抬眸就撞见了姜旭年,他背着光,看不清样子。

只有那双眼睛,突然亮了起来。

我一直觉得我妈是个很不争气的女人,她空有美貌,唯独忘记了长脑子。偏偏还嗜赌如命,气跑了我爸,也气跑了我继父。

按理说他们离婚时候留下来那么一大笔财产怎么也够我妈养老的,可是一个不注意她就输了个精光。

我们从别墅区搬到棚户区,最后还剩五百块,如果再给她输了,我们就只能去住天桥了。

我想起顾眠深还在的时候,他总是带我去逛街,给我买最新款的裙子、最漂亮的首饰。如果他知道我现在过得这么辛苦,会是什么感觉呢?

可惜他不知道,他在国外。

我亲爱的继父在知道我对他的宝贝儿子怀有别样心思后就不再和蔼。

他恶狠狠地警告我:「不要打扰眠深,他有他的生活,你和他是两路人!」

而顾眠深在我的主动示好下,冷了神色:「温茹,不要痴心妄想。」

姜旭年把我当宠物养,我完全就是他手里的玩意儿。

他带我拉直了头发,割了双眼皮,做了烤瓷牙。从此我的衣柜里全都是素色长裙和平底鞋,清苦得活像庵里的尼姑。

我不喜欢吃西芹,他就捏着我的下巴塞下去。

他说:「馨馨,这样才乖。」

他把我带到酒吧面前,告诉我以后这就是我的店了。

一溜儿的人叫我「老板娘」,转过身骂我「傍大款的」。

我想我和我妈一样不争气,她带我过惯了好日子。以至于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这样的话在我这儿纯属放屁。

所以我僵硬地笑着,完美地成了一个替代品。

2

我和姜旭年在一起满一年,顾眠深回来了。

一起回来的还有他的未婚妻。

我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只是短暂地愣了下,因为在我的记忆里,和顾眠深的过往好像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了。

但我仍有点儿惆怅,我想起那年除夕,顾眠深亲手包了饺子喂我。

他说:「岁岁年年,都有妹妹的饺子。」

眼神是骗不了人的,如果不是喜欢,怎么会那么温柔呢?

姜旭年掐我的下巴,他总是这样迫使我集中注意力在他身上:「你在想他吗?想你的哥哥?」

我只能讪笑:「毕竟做了几年亲戚。」

姜旭年的薄唇扯出了一个讥讽的弧度,低下头狠狠地咬了一口我的唇瓣:「你存的什么心思,恐怕只有你自己知道吧!」

我不说话,我伸出手勾住他的肩膀,乖顺地去亲吻他。

姜旭年有时候看我并不像在看南馨,他分得很清楚,毕竟即使外表再像,内里也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南馨干净、纯洁,而我,是会勾人的猫。

我再一次见到顾眠深是在他的订婚宴,他看起来并不开心,尽管他的老婆人比花娇。

姜旭年带着我,他似乎觉得我笑得不太热烈,所以在我腰上拧了一把。

我大大地咧嘴,看起来像个傻叉。

姜旭年说:「靠着我,亲密一点。」

于是我倚在他的肩膀,不出意外地看见了顾眠深的黑脸。

姜旭年很得意,因为顾眠深一回来就让他吃了亏,所以他要挫挫顾眠深的锐气。

大概姜旭年自己也没有想到,我这样的花瓶有一天还能派上用场。

我在花园里透气,顾眠深站在我的身后。

他长大了,更有男人味儿了。

既成熟又稳重,很难把持住。

「为什么不联系我?」

前几年的时候我每天都有给他发消息,大概是我那继父做的手脚,他并不知道。

可是我懒得解释,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

「嗐,当年发生那么尴尬的事儿,还联系干吗呢?」

顾眠深眼珠子动了动,他抿了口酒,表情更加严肃了。

我当年喜欢顾眠深喜欢得发疯,就算知道没有结果也想求个过程。

毕竟曾经拥有就足够嘛!

所以在他出国的前一晚,我披着空调被钻进了顾眠深的房间。

他大概被我吓了一跳,黑着脸急促地喘气。

那模样,我都怕他厥过去。

但是顾眠深狠狠地拒绝了我,不仅如此,他还说我痴心妄想。

「温茹,你知不知道我是你哥?

「我对你,没有意思。」

我伤心欲绝地出了门,在黑暗里看见了继父锃光瓦亮的头顶。

我更悲愤了。

那个夜晚,少女的心不止碎成了两份。

顾眠深问我:「你知不知道姜旭年有未婚妻?」

我当然知道啊,他们这样有头有脸的人物肯定都是商业联姻啊,到时候我肯定是会被抛弃的。

但是我这个人倔,可以输,但嘴上一定要硬:「知道啊,成年人了,都是玩玩嘛!」

「玩?」

顾眠深像是被刺激到了,猛地提高了声量:「你拿一个女孩子的清白去玩?」

周围人都在看我们,我心虚地碰了碰顾眠深的手背。

这是我们的小动作,从前我惹他生气,这么做就代表示弱。

「你未婚妻在看你呢。」

顾眠深的眼神黯淡下来,他戚然地嗤笑两声,一言不发地走了,临走前递给我一张黑卡。

我没敢要,转手扔在了河里,因为姜旭年在看。

我不知道,顾眠深也看见了。

这是我第一次不要他给我的东西。

3

回去的路上我很沉默,因为我和姜旭年待一起久了。就算他用我来缅怀他的白月光,我也不免生出点儿依赖的情绪。

人都害怕被抛弃,尤其是我。

顾眠深不要我了,如果姜旭年哪天也将我随手一丢,那我要怎么办呢?

所以到公寓时,我难得连名带姓很严肃地问了姜旭年:「你会丢下我吗?」

可能是我的眼神太无辜、太悲切,使得他整个人都放软了姿态。

但是他犹豫了,他躲避了我的视线,尽管下一秒我们就四目相对。

「不会。」

我仍选择相信他,猫一样钻进了他的怀里。

姜旭年抚摸着我的发,有些心不在焉。

我开始频繁地碰见顾眠深,他好像是我的亲哥哥,苦口婆心地劝我离开姜旭年这个滥情的渣男。

事实上,在南馨去世之前,姜旭年是个深情且长情的人。

但现在,他游走在各路交际花之间如鱼得水,像个旋转不停的陀螺。

我正在犹豫要不要拿下那个价值不菲的包包,顾眠深就亲手把它送到了我的面前。

我坐在沙发上,他弯着腰,神情冷淡。只是触碰我的指尖滚烫,这种若即若离的暧昧距离不是什么好事儿。

我默默地往旁边挪了点儿,顾眠深并不意外,只是眼神更加晦测莫深。他站直了身子,温声地喊我的名:「茹茹。」

「嗯。」

我回应了他,顾眠深浅浅地笑了下:「我要结婚了。」

我不知道顾眠深为什么突然冒出这句话,他要结婚了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实吗?而且婚期将近。我和他只当过几年的兄妹,按理来说我是用不着出份子钱的。可顾眠深从不说没用的话,所以我觉得这是种试探,可惜我没有与他周旋的热情。

「恭喜啊,祝你和嫂子白头偕老。」

周围的气温猛然降到了冰点,柜姐几乎是战战兢兢地把包装好的包包递给我。

我略过顾眠深深邃的眼眸,径直向外走去。

「温茹,你还记得我说过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我脚步一顿,觉得阔别几年不见,顾眠深变得幼稚了。

「我想要的,你给不了。」

顾眠深抿着唇,干涩地说:「给得了。」

我挨了林佳意一巴掌,是姜旭年让我去的。

他是个十足的商人,不会为了我得罪他的合作伙伴,他未来的妻子。

林佳意自然也不会在意我这样的小人物,上位者不在乎儿女情长,只在乎地位宣示。

所以她告诉我,我永远是姜旭年养的一只雀,登不上台面,可以被她肆意地摆弄,像摆弄一只蚂蚁。

我捂着脸,有些火辣辣地疼。

林佳意手劲儿不大,指甲却长,一巴掌下来像猫抓一样。

姜旭年笑得肆意,似乎我这幅落魄的样深得他的喜欢。

我知道为什么,因为只有我无助时流露的那一份柔弱才更像南馨。

但是他知道,下一秒我就会重新扬起笑脸。

我不喜欢哭,日子都这样了,哭也没有用。

这次不一样,姜旭年捏着我的脸拍了张照。

他沉着面容,阴鸷得像暗处的狼。

下一秒我听见了顾眠深的声音。

慵懒又漫不经心。

「你想用一个不干不净的女人换我的高尔夫球场,姜旭年你未免把她想得太能耐了。更何况,她当初对我投怀送抱,我都没要她。现在,残花败柳,你觉得我会要?」

姜旭年放下手机,有些咬牙切齿。

他猛地拽住了我的头发:「温茹,你在他眼里原来就是这样的货色。」

紧接着他又来擦拭我的眼泪:「不要紧,就算是残花败柳,我也要你。」

我想把姜旭年和顾眠深的头按进马桶里。

沈曜舟是新来的服务生,小伙子长得眉清目秀,又不爱说话,浑身都带了点儿高冷的气质。

因为他,最近生意好了不少,都是来一睹芳容的姐妹。

其实沈曜舟这个人特别聪明,他本来应该坐在办公室里运筹帷幄,可惜他步子迈得太大,扯着蛋了。所以赔得裤衩子不剩,被追债的人堵在巷子里打。

我把他捡了回去,给他租了单人间。沈曜舟就跟个幽灵似的在里面住了一周。

不开灯、不开门,一到半夜情感爆发就在里面哭,吓得邻居都以为闹鬼了要请大师来做法。

我看得相当惆怅,决定请个心理医生来看看。

然而我的钱还没花出去,沈曜舟就出来了。

他脸上带伤,有种别样的脆弱和倔强感。

「谢谢。」干巴巴的两个字说完,沈曜舟就因为低血糖倒地不起。

医院里,他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浑身都散发着生无可恋的气息。

我只能安慰他:「没事儿,那一百八十万我帮你还了。」

沈曜舟一顿,不可置信地扭头看向我,但是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抿了抿唇。

我拍拍他的手,开玩笑说:「实在过意不去,可以以身相许。」

沈曜舟把手缩了回去。

身体养好后他就在我的酒吧打工。

不应该说是我的,姜旭年没有过户给我,所以我们都是打工人。

突然某一天,沈曜舟问我:「温茹姐,你想开公司吗?」

我知道沈曜舟原先就是个老板,他还年轻哪有不东山再起的道理。

「一百八十万光靠打工要还到什么时候?我不喜欢挣慢钱。」

我决定相信他,因为沈曜舟周身的狂傲气质像极了即将诞生的霸道总裁。

但是我有一个要求:「这个公司得开在外省。」

于是沈曜舟被我随便找个理由开除了。

姜旭年发现我最近特别缺钱,已经饥渴到路上碰见矿泉水瓶都得捡回来的程度。

车也不开了,天天就是共享单车。

「我有这么缺着你吗?」

我哂笑:「不存钱到人老珠黄了怎么办?」

姜旭年勾唇:「我就算再落魄也不至于养不起你这个小女人。」

窗外电闪雷鸣,我安静地躺在被子里。因为发热而软弱无力的手勾住姜旭年的袖口,沉默地听着他对电话那头的人说话。

片刻后姜旭年穿起外套,他说他要走。

我知道,这是林佳意的意思,她要我摆正自己的位置。

「我害怕,外面打雷了。姜旭年,就陪我一晚不行吗?」

他静默良久,掀开被子坐了进来。

姜旭年轻轻地拍着我的背:「睡吧,温茹。」

4

林佳意是不屑于亲自出手对付我的,但是有很多人乐于为她排忧解难。

我挑衅她的后果就是南馨的酒吧被砸了个稀巴烂。

墙上的那张照片被我牢牢地护在怀里,那些人大概以为我保存的是我和姜旭年的美好回忆。

但其实不是,那是姜旭年的一点儿念想,关于南馨的念想。

可惜,这间承载着他们回忆的酒吧变得破败不堪。

林佳意以为我是横亘在她和姜旭年的之间的沟壑,事实上她永远争不过一个死人。

我被打得挺惨,一张脸都看不出美女的样了。

我给自己拍了几张惨不忍睹的照片,经由沈曜舟传给了顾眠深。

沈曜舟蹲在我面前,等着救护车把我抬走。

因为混乱中挨了几拳,说不上是故意还是意外,我的嘴痛得直抽抽。

「温茹姐,你究竟想要什么呢?」

我回他:「我也不知道。」

我有想过,如果姜旭年可以只有我,那我有一百种方法留下他。可他毕竟是个商人,利益比起感情,永远是第一位。

所以我不甘,我觉得作为影子的这一年总该给我的金主留下点儿深刻印象。

至于其他的,尘封多年的欲望在某人回来的那一刻就开始肆意地滋生。

我说我想要顾眠深,不仅如此,我要他除了我一无所有。

沈曜舟盯着手机,对方并没有回信。

「你怎么知道,他会为了你割掉一大块肉呢?」

我嘴巴疼得厉害,一张口就止不住地流口水,所以我没说话。沈曜舟以为我是认输了,他缄默不语,陪我坐上了救护车。

姜旭年没有来看我,我躺在医院的那几天他订婚了。

林佳意的红色晚礼服很漂亮,他们真是一对璧人。

唯独姜旭年的眼里没有半点儿开心的样子,他在缅怀什么,是他和南馨仅存的一点儿纪念吗?

还是那个酒吧里曾经存在的不止是南馨?

不管哪一个,他都不会再拥有了。

我坐上沈曜舟的车去看看我远在外省的传媒公司。

沈曜舟给我画饼,他说我会成为最年轻的董事。

我问他哪来的自信,沈曜舟撇了下唇:「自然是你,温茹姐。」

这几天的新闻头条都是城郊庄园易主的报道。那本来是顾眠深的产业,包含高尔夫球场、马场、泳池等一系列的设施的庄园。作为顾氏企业的骄傲,在顾眠深接手不到半年的时间里就被姜旭年收购。

情场和商场都是男人较量的场所,有求于人的那个是输家,先沉不住气的是输家。

而顾眠深,满盘皆输。

这是二十岁那年,他丢下我的代价。

我装模作样地给姜旭年发信息:「我给过你机会的。」

姜旭年有点儿恼羞成怒。

「你把自己看得太重了,温茹,你不过是我的玩意儿。」

我貌似伤心地删除了他所有的联系方式,转头问沈曜舟:「你说他会后悔吗?」

沈曜舟扒开我的手。

「不要问我,我没有谈过恋爱。比起男女间的恩恩怨怨,我更关心这个季度的财报收益。」

这段关系里,在明面上,我似乎是那个被抄底的玩家。

林佳意甚至特地给我发了信息:「看不清自己身份的人就是这个下场。」

那个时候我又回到了容城,伤还没好,看上去很有几分幽怨的凄惨。

貌似所有人都觉得我是被抛弃的那个。

林佳意不知道,姜旭年这样的人太重感情又太不重感情,最起码现在,他们再也没有交心的可能。

他们所有的温情都毁在那个酒吧被砸的夜晚。

夏季多雨,我的公寓被林佳意以姜旭年的名义收了回去,在楼底下徘徊的时候有一把伞撑在了我的头顶。

顾眠深似乎很久没睡好了,眼下青黑一片,以至于面色有几分苍白。

但他的身形依旧高大,依旧可以罩住我略显孱弱的身躯。

「我找了你很久。」

我尴尬地笑:「回来拿点儿东西。」

顾眠深低头,目光在我的脸上扫视,轻易看地穿了我的窘迫:「你哪里还有东西,都被林佳意扔了。」

气氛就此陷入沉寂,我用手捂住眼睛,肌肤下湿润一片:「我这样的人,被抛弃也是应该的吧。」

顾眠深说:「跟我回家。」

他拽着我的手,像钳子一样无法挣脱。

我干脆赖在地上:「我不去,那是你的家,是你和嫂子的家。」

顾眠深蹲下来,指腹擦过我额头的淤青:「我退婚了,温茹。」

我一瞬间几乎忘记了呼吸,他牵着我的手,在雨幕里慢慢地前行。

阔别七年,我又回到了这里。

顾家别墅仍留有我的房间。

顾眠深洗好澡,裹着浴巾,发梢的水滴落在胸膛,生出别样的心绪。

「我们这样算什么呢?」

他瞥了我一眼,亲自去厨房切了水果端到我面前。

我一时间有些受宠若惊,端着果盘的手不知道往哪儿放。几乎是虔诚而忐忑地向他道谢:「谢谢,真是麻烦你了。」

顾眠深双手不可察觉地一抖,他坐在我身侧,暖黄色的灯光打下来吧,仿佛在他身上渡了一层圣洁的柔光。

「你说算什么就算什么?」

我笑笑:「和姜旭年一样吗,是你的情人?」

顾眠深皱眉,似乎很忌讳姜旭年这个名字。他捧着我的脸,拇指擦过我的唇,眸色深深:

「不要再提姜旭年,从今天开始你和他没有半毛钱关系。」

他凑近,像是要吻我。

「可是林佳意记得,你的未婚妻记得,顾叔叔记得,小徐记得。我是姜旭年的情人,是他床榻之人。」

顾眠深皱眉,唇抿得死紧。

「是我痴心妄想,是你先不要我的。」

他终于吻了下来:「是我鬼迷心窍,是我情难自禁。是我做了胆小鬼。」

我见到楚墨玉是在初秋的清晨,她是个很温婉、娴静的美人。有着高挑的个子,不施粉黛就足以令人惊艳的脸蛋。最重要的是,比起林佳意,她的脾气好得简直不像话。

她甚至会亲切地叫我一声「温小姐」,我更加自惭形秽了。

因为和她比起来,我确实上不了台面。

「温小姐,我是楚墨玉,顾眠深的未婚妻。」她在「未婚妻」三个字上稍微加了重音,有些腼腆的样子。

「你应该知道我的。」

她笑了笑:「你觉得我们应该以什么身份相处呢?我希望是姑嫂。」

我才知道,退婚是顾眠深单方面的退婚。顾叔叔以及楚家都是不同意的态度,但他确实够果断。几乎是在表明态度的同时就斩断了和楚墨玉的所有联系,绝情程度让人咂舌。

但楚墨玉对这个未来老公的人选十分满意,以至于在相处中面对顾眠深不近人情的冷淡都可以找出借口。

他向来不是个心性热烈的人。

过日子,又不要求油嘴滑舌,可靠才是第一条件。

她没想到订婚宴上匆匆一瞥的继妹会是她最大的困扰。

我总算知道为什么顾眠深把我关在家里,不让我出门。

原来事情没处理好,现在出去所有人都会以为我是贪慕虚荣,被姜旭年甩开又缠上顾眠深的贱人。

这背后会没有楚墨玉的推波助澜吗?

我不知道,但楚墨玉认为,这样的风波足以让我这个花瓶大惊失色。

她拉住了我的手:「外面的风言风语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

楚墨玉首先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我是一句都不会信的,你和顾眠深做了几年的兄妹,感情深厚也是难免。只是做妹妹的要好好地劝劝哥哥,婚姻大事不是儿戏,不要擅自做决定。你能做到的对吧?」

我还在愣神,楚墨玉已经将好几张名片塞进我的手里:「我朋友开的店,有空可以去坐坐,总是闷着不好。」

我低头看了眼,都是圈里叫的出名字的人物。

为了我,她也算下了血本。

顾眠深回来的时候楚墨玉已经走了,只有我靠在窗台上看夕阳一点点地沉入西边绀紫的云层。

「不开心吗?」

我摇摇头,尽力表现出乖顺。善解人意地表示他也很累了,不用担心我。

「我很久没出门了。」

顾眠深莞尔:「吃过晚饭我陪你出去逛逛?」

「哥,」我严肃了语气,「我不是你养在笼里的雀,就算是姜旭年也不会限制我的人身自由。」

顾眠深叹了口气,掐着我胳膊的地方隐隐作痛:「你为什么总是提起他呢,温茹?是我的错对吗,因为我逃去了国外。」

他选择让步:「你可以出去,但必须有我的陪同。」

他把我按在椅子上,似乎重回了十七岁的场景:「温茹,哥哥给你梳头。」

我是什么时候发现顾眠深对我不同寻常的感情的?

大概是成人礼的那天晚上。

那是我第一次喝酒,醉得朦朦胧胧。

顾眠深抱着我回房以后在床边坐了很久很久。

他以为我不省人事,其实不是的。我清楚地知道他干了什么。

顾眠深当然是君子,他连亲吻都带着绝对的克制。

但少年心性总有磅礴之意,感情哪里那么容易抑制。

所以是我先回应的,是我拉着顾眠深堕入了不伦。

一个吻,让他方寸大乱。

其实细节里很容易窥见什么,哪有继兄对继妹那么上心,关切到每个月会帮她准备好必需品。

顾眠深解开打结的发丝,灼热的呼吸喷洒在我颈侧:「温茹,我们会结婚的。」

他的掌控欲令人发指,尽管做哥哥的时候顾眠深就喜欢管着我。但是现在我彻底地成了他掌心的所有物,只不过比起姜旭年让我做南馨,他更倾向于让我做温茹。

只依靠顾眠深的温茹。

5

顾眠深第一次带我出门,是去姜旭年的婚礼。

此举无疑是在宣告什么,所以楚墨玉的脸黑得厉害:「我们的婚约还没有取消。」

顾眠深冷冷的,他的手搭在我的腰上,几乎没有正眼看对方:「我回国的前一天才知道我和你有婚约,既然不熟悉,取消不是很正常?」

「可是我们订婚了。」

顾眠深笑:「所以你要什么赔偿?」

林佳意敬酒的空隙不忘讽刺我:「温茹,你还真是厉害。」

我端起酒杯回敬她:「我不在乎你怎么说,但是你和姜旭年一定会是一对怨侣,或许明年的今天就是你们的离婚纪念日。」

林佳意撇了下嘴:「我倒要看看是你先被抛弃流落街头,还是我先离婚。」

我知道宴会上肯定有很多人看我不顺眼,所以我故意地站在了泳池边上。

深秋的风还是有点儿冷,吹得人直打哆嗦。

大家闺秀们似乎都在窃窃私语什么,说出来怪难听的。她们倒是厉害,把我的家底扒了个明白。

我妈是个赌鬼,搭上了顾眠深的爸爸。后来离婚,我和我妈成了棚户区的过街老鼠。而我勾搭上了姜旭年,又恬不知耻地上了顾眠深的床。

仔细地想想,我也挺倒霉,前半生一直在被人丢弃。

感伤间一个不注意就掉下了泳池,没有人来救我,她们都在嘲笑我的狼狈。

只有一个年轻人跳了下来,对我伸出了援手。

「沈曜舟,我要呛死了。」

沈曜舟把我的头按进水里:「温茹姐,忍一忍,做戏要做全套。」

不愧是你沈曜舟,心狠手辣,能成大业。

我落水,姜旭年跑得比顾眠深还快。

林佳意拖着粉色的敬酒服跟在后面追,心里怕是恨不得我原地归西。

我从沈曜舟的怀里转移到姜旭年的怀里,他惯用檀木香的香水,我也闻熟悉了。

可我攥着姜旭年的领口叫了顾眠深的名字。

男人低头,盯着我湿漉漉的脸咬牙道:「温茹,你变心倒是快。」

我不再理他,转头对沈曜舟说了声「谢谢」。

姜旭年不由得多看了他几眼,沈曜舟腰板挺得笔直,对姜旭年不卑不亢地点头。伸手递出了自己的名片:「江总您好,我是晨星传媒的负责人。」

病房里,姜旭年居高临下地看着我,他看着倒是淡定,只是手微微地发抖,到底暴露了什么。

「温茹,为什么?」

见我不解,姜旭年在一旁坐下,有些烦躁地扶住了额头:「那张照片我收到了,我和南馨的合照。」

他似乎是想到了酒吧的惨状,也联想到了我那段时间凄惨的脸,眼神有些动容:「你没必要护着它的。」

我肺里呛了水,所以这会儿止不住地咳嗽:「那毕竟是你和南馨唯一的回忆了,咳咳。」

姜旭年走过来,似乎是想替我顺顺气。我侧过身子,避开了他的手:「姜旭年,林佳意在等着呢。」

对方一愣,继而掐住了我的下巴,恶狠狠地说:「温茹,你倒是为顾眠深守身如玉。」

我笑,回望着他:「姜旭年,我给过你机会的。」

我掰开他的手:「你现在是有妇之夫,不要犯贱。」

姜旭年不是个好脾气的人,但是他这次一句话没说。

他只是看了我一眼,脱了新郎服放在臂弯上出去了。

透过没关紧的门,我看见林佳意给了他一巴掌。

沈曜舟说我笑得太大声了,他把合同在我面前展开:「顾眠深注资了,不仅如此,还以他的名义开了一家公司。」

我想起我被抬上救护车时顾眠深的表情,既不惊讶也不担心。他甚至没有进来看我一眼,而是直接去找了沈曜舟。在三个小时内调查清晨星的资质,然后决定投资。

沈曜舟给我削了个苹果:「美人计不错。」

我心里隐隐不安,只是看着沈曜舟摆弄电脑的认真样很快地安心下来。

「先做着吧,得到顾眠深的信任再说。」

「之后呢?」

「去搞 p2p 吧,金融这玩意儿总是不知不觉地就破产了。顾眠深和顾继峰的资产是分开的,我要的是顾眠深一无所有。」

沈曜舟一怔,眼神有点儿震惊的样子。

我嘿嘿一笑跟他解释:「只有这样他才能是我的。」

我在医院观察了一晚,第二天才又回到顾家。

顾眠深一个人住,我那继父从去年就回乡下建了个宅子养老,除非大事不会露面。

偌大的别墅总是冷冷清清,钟点工打扫完卫生后更是一点儿人气都没有。

顾眠深通常会在阁楼,他有个小房间,放一些把乱七八糟的玩意儿。

我很少去窥探顾眠深的世界,他总是孤僻的,除非他愿意,不然我也探寻不到什么。

但是这次,顾眠深亲自邀请我去他的小阁楼看看。

我妈嫁给我继父那年我在客厅看到过顾眠深母亲的照片,后来某一天那张照片就不见了。

顾眠深把它搬到了阁楼。

这里有很多东西,大多是顾眠深孩童时的记忆。

十四岁往后放的更多是我的东西。

我在这里找到了我当初丢在花园里的鸭子玩偶。

「你那时候很讨厌我,因为大人们总是把我俩放在一起比较。为此,你还溜进我的房间剪烂了我的书包。」

顾眠深从身后抱住我,不远处散落着各种小东西。

鲜红的奖状特别明显,那是我少年时期唯一一次得奖。

容城市青少年游泳比赛第二名。

顾眠深好像没看见,他自顾自地说着。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呢?那天阿姨因为你偷同学的发夹要打你,是我替你挨了打。其实你作为顾家的千金怎么会缺那一个发夹,是我不想被你讨厌。可是第二天你就带着同学一起孤立人家,你看着老实可欺,其实我知道,我的茹茹从来不是什么乖孩子。」

我起了一身的冷汗。

「还记得我第一次吻你吗?我知道你醒着,可是我不得不走。」

顾眠深眼波深邃:「现在我回来了。」

有那么一瞬间我想招呼沈曜舟收拾东西赶紧跑,我们不是顾眠深的对手。但是下一秒,顾眠深就牵住了我的手,在无名指上套了一枚戒指:「温茹,我们结婚吧。」

我的心突然就放回了肚子里。

没有什么比爱情更让人自甘堕落、麻木不仁。

他明知道这是个陷阱,但他还是义无反顾地跳了下去,乃至于他的警告都变得可有可无。

结婚,说起来容易,横亘在面前的却是两座大山。

楚墨玉不会同意,我的前继父、顾继峰也不会同意。

我乖顺地倚在顾眠深怀里。

「好。」

姜旭年最近总是找顾眠深的麻烦,作为新婚,他的脸上丝毫没有喜气。相反,隐隐约约地透露出股子暴躁来。

尤其是看着顾眠深身边的我。

我想他再也不会认错我和南馨了。

男人就是这样,得到的时候不珍惜,失去了就追悔莫及。

可是我记得的,一座庄园,他把我卖了。

虽然我有推波助澜,但这也正是姜旭年的本意,不是吗?

「姜旭年,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

姜旭年态度软乎下来,但他终究没说什么。在我上车离开之前,他干涩地开口,忽然就带了那么点儿可怜的意味。

「温茹,为什么删了我?」

我定了定神:「从你和顾眠深签下合同的那一刻你就应该知道为什么,甚至于故意在我面前放的那段通话记录也是假的。顾眠深从来不会那样说我,谁是真心谁是假意,我分得清楚。姜旭年,与其纠缠过往不如珍惜眼前人。你已经犯过一次错了,不要犯第二次。」

姜旭年拦着我的车「我把东西还给顾眠深换你,好不好?」

「那你可以和林佳意离婚吗?可以放弃合作吗?你做不到。你要是真有心就多跟晨星谈谈合作,那家公司我投资了,咱们一起挣钱。其他的,就不用说了。」

这世上有很多人寻寻觅觅找不到想要的东西,而我的目标从一开始就很明确。

真心,还有钱。

我和沈曜舟的合作天衣无缝,顾眠深有意进行合资。然而在这关键时刻,我的前继父顾继峰请我去喝茶。

他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容城,顾眠深不知道,就算是我这样留意最近的消息也不尽知。

车子无声无息地停在门口,身形高大的保镖礼貌请我进去坐坐。

尽管他们的笑容挺和蔼,但我仍旧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沉重感。

我妈好赌,且懒惰。她之所以能勾搭上顾继峰除了那份难得一见的美貌之外,演技也是一方面。

我一直觉得我完美继承了我妈的优点,我们说谎的时候,很少有人能分辨真假。

顾继峰经历过一场火灾,他的半边脸在那场事故中毁容,连带着头发也不再生长。

半边脸是温润如玉的君子,另外半张像是地狱来的恶鬼。

我第一次见他险些吓到失声,是我妈捂住我的嘴,抱歉又无辜地和顾继峰解释。

那时候,男人眼里的温柔倒是不假。

如果她可以一直伪装下去,她本可以衣食无忧的。

可惜她本性难移,一开始是偷偷地赌,后来就越发明目张胆。

顾继峰那样的人怎么能允许自己的人生有这样一个污点,何况这人的女儿还觊觎自己的儿子。

所以他干脆利落地离了婚。

时隔多年,可能顾继峰自己也没想到,比起我妈更棘手的是我。

我乖巧地坐着,顾继峰在我的对面,他最近迷上茶道。所以摆上一张梨花木的茶几,养了几只茶宠。雨前龙井的香味儿混着木箱以及茶宠独特的甜味儿,实在有点儿上头。

我知道为什么,顾继峰有烟瘾,烦心事大的时候会控制不住地吸上几口。可烟味儿难免扰人,所以带客厅里会混上香气。

我斟酌着说了句「叔叔好」。

「嗯。」

顾继峰专心致志地浇灌着茶宠,头都没抬一下。但还算好,应了我一声不至于叫我那么尴尬。

过了许久,因为茶几太矮,我盘坐的双腿麻木到失去知觉,顾继峰才开口与我对话:

「你妈妈她还好吗?」

「她很好,我把她送到了外地养老。」

其实哪有什么外地,我管不住她,只能把她送到养老院。

顾继峰点了点头,又说:「还是接到身边来吧,你们母女还是在一起的好,毕竟没有别的亲人,彼此照应才是应该。」

他说这话的时候抬头瞥了我一眼,那样子看起来有点儿不屑。

「姜家的小子照顾你一年,也是不容易,不要寒了他的心。年轻人的事,我这把老骨头本来不应该管,但你要是实在喜欢,我出个面也不是不行。说到底,你也算是我的女儿。」

「是楚墨玉去劳烦你老人家的吗?」

我笑着接过了顾继峰倒得茶,让他嗤笑几声:「温茹,你胆子比以前大了,从前你根本不敢看我。」

「人总是会变的嘛,难为你费心了,我和姜旭年早就分手了。更何况,他现在新婚燕尔何必再去打扰他了呢。」

顾继峰摇摇头:「你要知道,这件事在你身上就是个污点。」

「没那么严重,总不能谈段恋爱就要人人喊打?大清早就亡了。」

我顿了顿,茶已经见底。

「有什么事,您可以直说,我相信我们都不是喜欢兜圈子的人。」

「眠深卖了一座庄子,为了你。这本来不是什么大事,要紧的是他还退了和楚家的婚约。这婚事是他十五岁我亲自定的,你要知道我三十岁才有这么个儿子,我不会害他。」

我忍不住笑了:「所以他像你手里的玩意儿,什么都是你说了算。」

「吃什么东西,上什么学校,穿什么衣服。喜欢谁,憎恨谁,从来都是身不由己。」

许是我有些激动的语气让顾继峰有些诧异,他终于和我对视,并且扯动了嘴角。

像在看不懂事的小孩,手无寸铁却企图对抗巨物。

「确实是这样没错,六年前我可以让你们分开,现在也是一样。要看看他发给你的短信吗?都在我这里。」

他拿出一沓信封,都是打印出来的短信。

「茹茹,今天天气很好,你在那里还好吗?

「茹茹,学校食堂真难吃,还好我会做饭,你有乖乖地吃东西吗?

「茹茹,元旦啦,新年快乐。

「茹茹,我打了一份工,给你寄了点儿钱有收到吗?

「茹茹,我有点儿想你。」

我看了几封,把这些纸放了回去。

手有些抖,不知道顾继峰看到没有。

他实在太悠闲了,淡定得让人有些痛恨。

我和顾眠深错过的似乎真的有些多,如果收到了他发来的信息我还会和姜旭年纠缠一年吗?

大概不会吧。

「你们可以在一起,但那之后我的财产和顾眠深没有一分钱关系。他不会再找到工作,他会一无所有。到时候你靠什么生活呢?靠旧情人的一点怜悯之心吗?温茹,你是个好孩子,你知道怎么做。想明白之前,在这里住一段时间吧。」

我给顾眠深发消息:「你会放弃我吗?」

顾眠深说:「温茹,从来都是你放弃我,我不会不要你。」

六年前真的是顾眠深丢下的我吗?

不是,是我。

是我怕顾继峰和我妈离婚,我又成了没人要的小孩。

我怕妈妈变得赌债没人去还,讨债的人每天都来骚扰我们。

所以我半夜溜进了顾眠深的房间。

我劝他去国外求学,看着他悲伤的眼眸慌乱,企图用吻安慰却被推开。

伤心的从来不是我,而是顾眠深。

「温茹,不要多想,还有我在。」

我回了他一个「好」字,在房间里泣不成声。

是我胆怯,是我懦弱,是我做了胆小鬼,故意模糊了这段记忆,顾眠深却在回国后半分都未提起。

第一个来找我的是姜旭年,我躲在屏风后面,静静地听着顾继峰和他的对话。

「你是姜旭年,难得姜家的小子能来看我这个老匹夫。」

姜旭年赔着笑:「您老进来可好?」

顾继峰说「好」,示意姜旭年有什么话就说。

姜旭年也不再卖关子:「温茹在哪儿?」

「她想见你自然会见你,她不想见你我又怎么会知道她人在哪儿?」

姜旭年仍挂着笑,只是看上去不那么和蔼了:「您老别逗我了,她在哪儿您最清楚不过了。」

「我是清楚,可你不是我想见的人。有了我想要的结果,温茹自然会出现在你眼前。」

我垂着头,止不住地想笑。

迟来的深情也叫深情吗?

姜旭年捞不着好显然有些气恼,但他没说什么。

「还请您不要难为她。」

「我从来不难为人,年轻人,倒是你,错过就是错过了,别和自己过不去了。」

他走后,顾继峰招呼我出来:「看着是个长情的,就是有些拎不清。我倒要看看,他和眠深,谁更执着一点。」

我不说话,心想老东西玩得还挺变态。

顾眠深来的时候我依旧躲在后面偷听。

「我们父子两有日子没见了。」

「确实。」

顾眠深是真直接。

「温茹呢?」他赶在顾继峰之前开口,「不要找理由,我知道她在这儿。我不希望我们两个闹到出警的地步,你这算是非法拘禁。」

「很遗憾,她是自愿的。」

顾眠深一愣:「人在你这儿,当然你说什么是什么。你的手段我还是清楚的。说吧,你要什么?」

「我要你和墨玉结婚,和温茹断了联系。」

「不可能。」

「你别急着说不可能,我这有份东西给你看。」

顾继峰说着,拿出了一段录音。

那是之前沈曜舟来时的录音,顾继峰当时颇为惊讶,他还小声地嘀咕了句:「怎么还有一个?」

沈曜舟对谁都是一张冷淡脸,几乎没见他笑过。

「小子名不见经传,您老不认识也正常,但我这次来,是想求娶温茹姐。我知道您对顾眠深和温茹的事情意见颇大,把她嫁给我,所有的事情可以迎刃而解。」

紧接着我就哭兮兮地走出来,表示自己想明白了。愿意嫁给沈曜舟和顾眠深断绝来往。

「往后余生,只要看他过得好就行了。」

顾眠深了愣在原地,顾继峰假模假样地感慨两句:「真没想到,她会比你更早放弃。眠深啊,长个心眼,谁才是值得携手的人,你要看清楚啊。」

顾眠深没说话,我低头一看,发现他在微信上给我比了个中指。

订婚那天顾眠深没来,姜旭年倒是来了,喝了许多酒。醉得不省人事。

沈曜舟懒得管他,让人把他带下去休息。姜旭年拉着我的袖子不让人走。

我低头一看,他眼眶红红的,像是哭过一样。

姜旭年对我凄然一笑,将什么塞进了我手里:「新婚快乐。温茹,我把这庄子还给你。」

他不等我开口,披着衣服,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沈曜舟靠着墙,眼神放空,不知在看什么:「温茹姐,你真是让好多人伤了心。」

我并不言语,我和姜旭年早就结束了。在他选择和林佳意结婚的那天,剩下的纠缠究竟是他回心转意还是对我的亏欠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要的那颗真心他给晚了,我们之间只有错过。

同年秋天,顾眠深个人破产。

我在外省挣了个盆满钵满。

整理文件的时候,我发现每一份文件上都有顾眠深的注词,他不止一次地翻阅过这些合同。并且对其中的门道摸得一清二楚,这就说明,他早就知道,这是个套,等着他自己跳下去的套。

但顾眠深还是义无反顾地盖了公章,这说明我的伎俩他早看了个明白。

他和我演了一场戏,脱离父亲的掌控,即使一无所有。

所以是我低估了顾眠深的爱,不需要我机关算尽,他甘愿双手奉上一切。

那一年冬天沈曜舟帮我招进来一个人,大概一米八几,帅得不要不要的。

男人自称被坏女人骗了个精光,要是被他逮到一定要对方赔偿不可。

顾眠深问我:「我的公章好看吗?」

我含糊地应了声:「好看。」

顾眠深就笑。

他什么都知道,读了几年的金融怎么会不知道融资的风险。

只不过他乐意陪我演,他愿意抛弃全部身家赌一次我的真心。

就好像沈曜舟来找我的那一天,他刚刚签好合同。

也就是那时候他知道我什么都准备好了。

「早上好,老板。」

顾眠深笑。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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