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夫同堂
2024-02-21T00:00:00Z | 52分钟阅读 | 更新于 2024-02-21T00:00:00Z
三夫同堂
为了不让大家伤心,我接受了所有人的表白。
为了不让大家伤心,我接受了所有人的表白。
结果,就在今天,我和一号男友校草吃饭的路上,和二号男友校霸狭路相逢。
为了不让大家怀疑,我迅速低下头,害羞地说:
「这是我男朋友。」
「这是我哥。」
校草校霸同时「哦」了一声,对对方流露出「原来是哥」的眼神。
愣了两秒后,校霸自然而然地拉过我的书包:
「那一起去吃饭吧。」
1
紧张。
此时的心情就是紧张。
校草贴心地问我:
「怎么流了这么多汗?」
「很热吗?」
不,不热。
很冷。
心冷的冷。
校霸,也就是顾叙,拿起饭卡:
「我去打饭吧,你最爱喝的奶茶店开门了。」
校草温柔提醒:
「她今天不能喝冰的。」
看着这夫慈夫贤的场景,我感动得流下了泪水。
就在昨天,我,郑小小,一名普普通通的女大学生。
在回宿舍路上,被顾叙堵了个正着。
「做我女朋友。」他说。
不是我想答应啊,说实话,什么时候和这位哥聊过天我都不知道。
我也不是因为他一米八六的身高和一看就能打死我的拳头答应他的,纯粹是因为我讨好型人格作祟。
结果,就在当天晚上。
暗恋已久的校草周源,也和我表白了。
「这道白灼虾你喜欢吃,多吃点。」
面前的周源冲我温柔地笑:
「已经给你剥好壳了,你尝尝。」
虽然我其实并不爱吃虾,但此刻还是猛点头:
「好的好的!」
「她喜欢吃鸡腿。」顾叙把一个鸡腿扔进我碗里,挑挑眉,「还有肘子,还有大猪蹄,是吧?」
是是是,我是你大爷。
周源脸上的笑容僵了僵,温柔地看我:
「是我疏忽了,小小,以后,我都会记住的。」
我沉溺在他炫目的微笑里:
「好好好,什么都好。」
「记不住也没关系。」
顾叙伸手过来,把我头发揉得乱七八糟:
「反正,以后这家伙都不会一个人吃饭。」
天哪!!!
眼看着周源的表情一僵。我又是一个猛子低下头,望着碗里假装羞涩:
「我…… 我哥就是这样……」
顾叙和周源又同时「嗯」了一声,对对方流露出「这哥记性不太好」和「这哥原来是中二少年」的眼神。
2
我,郑小小。
此刻离社死几乎只剩 0.01 的距离。
在校草和校霸中间坐着,他们俩还不时给我夹菜。
偶尔还聊天,交流的都是我的糗事。
路过的同学纷纷用惊悚的眼神看着我们。
远处的舍友华恬给我发来信息:
「好家伙,你可以啊,和两个男神坐一块吃饭?!」
我艰难地回她:
「sos.」
「郑小小,好巧啊~」面前投下一片阴影,一个女生惊喜地在我对面落座,「你在这儿吃饭呀,这两位是?」
完了。
我们班最著名的绿茶。
眼看她的目光在我两位男朋友身上流转,而旁边的顾叙就要开口说话,我立马把头一低,假装羞涩:
「这…… 我哥哥来看我,顺便见见……」
「见见我和我对象……」
「真羡慕你,哥哥和男朋友都好帅哦。」小绿茶的目光在周源和顾叙之间流转了两圈,估计是摸不准谁是我男朋友,又低下头哀叹,「哎,不像我,一个男朋友都没有,今年情人节…… 哎,小小以前没听说过你有哥哥啊?」
眼看她的话又往生死时速那边带,我立马打住她:
「那什么,我妈刚生的。」
一看三人表情都有点怪异,立马临时转弯:
「是…… 是我姨妈生的,表哥,表哥呵呵呵。」
神尼玛表哥。
为了打岔,我开始胡说八道:
「我跟我表哥很少见面,所以之前没提过,自从我来到这个大学之后正好和表哥考到了一起,所以才慢慢有了联系,其实之前也不是很熟。今天碰到了,真巧。」
周源笑着说:
「是啊,真巧。」
顾叙也说:
「真巧。」
说完,三个人一起笑了起来。
我松了一口气。
总算他妈的糊弄过去了。
「那……」
小绿茶的眼睛在两位男朋友之间打转。
「小小。」
「你表哥还单身吗?」
3
空气陷入寂静。
没有人回答小绿茶。
毕竟,我真正的表哥。
还在一千公里以外的老家。
我一脸严肃:
「已经有女朋友了。」
——这也不算撒谎吧?
看着小绿茶一脸失望的表情,我又补充道:
「分手了我会通知你的。」
「小小,怎么能诅咒分手呢?」周源嗔怪地看了我一眼,温柔提醒,「应该祝福才对。」
「没错。」顾叙看了周源一眼,一脸会意,「感情正好的时候,想的都是天长地久吧。」
说完,两人心照不宣地朝对方露出救场的微笑。
求求你们别再说了!
小绿茶识趣地站起来:
「我突然想起我家猫还在生孩子,我先走了。」
眼看着小绿茶的身影消失在食堂尽头,我松了一口气。正想跟着起来离去,一旁的周源突然回头对我温柔一笑:
「对了小小。」
「吃完饭,我们去看电影吧?」
4
在电影院门口的时候,我感觉我的魂都要升天了。
周源对我温柔一笑:
「小小…… 你好像出了很多汗。」
看着去买爆米花的顾叙,我对他讪笑一声:
「可能是热的吧,哈哈哈。」
「是吗?」他困惑地看了看悬挂在大楼上的巨型温度计。
——零下 5 度。
我打哈哈:
「冷汗,冷汗。」
「没事呢,你哥哥也是关心你。」他善解人意地捏了捏我的手,「我能理解的。我也有个妹妹,如果我妹妹交了男朋友,恐怕也会一样不放心。」
你恐怕不知道。
在顾叙那里,我就是你妹。
眼看着远处的顾叙已经拿到爆米花,朝我们走来,我义正辞言地对他说:
「我们等会儿别秀恩爱。」
周源一怔:
「为什么?」
我讪笑:
「我…… 我怕我哥告诉我妈,我妈那个比较保守……」
周源恍然大悟,递给我一个「明白」的眼神,温柔地松开我的手。
天!鬼知道我盼望他拉着我的小手手盼望了多久!
如今好不容易在一起了!却不能光明正大地牵!
我一脸欲哭无泪地看着顾叙走过来,一米八六的身高把我眼前的太阳罩了个严严实实。魁梧有力的胸膛把我心中的太阳也挡了个密不透风。
「我们走吧。」
我正要点头,他突然俯身过来:
「别动。」手伸过来,带着清冽的薄荷味道,擦了擦我的嘴角,「刚刚喝的奶茶沾到了。」
5
大哥别随便动手动脚好吗!
为了打消尴尬,我开始没话找话:
「啊哈哈哈,这是什么电影,我好像没看过?」
「叫作《碧螺春》呢。」周源温柔地给我讲解,「这讲的是武大郎和潘金莲的现代故事,潘金莲回到现代,和武大郎结婚之后,又看上了西门庆,最后三个人一起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的故事。」
顾叙一脸冷漠地看着手里的票:
「我还没看过这么淫乱的电影。」
「当然啦。」周源温柔地看着我,「我们小小肯定不是这种人。」
——对不起,我就是这种人。
和他们两人并排在电影院坐下,我在心中暗暗发誓:
佛祖玉皇大帝观音菩萨,我再也不两个男人一起泡了,如果这次让我好好出去,我一定马上和顾叙分手,洗心革面重新做人,踏踏实实和周源过一辈子,或者两辈子也行,阿门。
「你在嘟囔什么?」顾叙侧过头问我。
「没什么,没什么。」我忙不迭跟他摆手,「我习惯性观影前祷告。」
「哦?」他挑眉看我,「你信教?」
信。
一秒前信的。
他满意地笑了:
「那结婚的时候,可以去教堂。」
另一旁的周源也欣慰地点头:
「我也是这么想的。」
然后,他们俩一起高兴地笑了起来。
我不忍看这画面,只好目不转睛地看着屏幕。
不得不说周源的品位和他的脸真是南辕北辙,这个片子不仅名字奇葩,就连剧情也是。
这潘金莲不仅不柔弱,还力大无穷。
当我看到凶恶的潘金莲变成鬼的时候,突然左右两边各伸出来一只手,勒住了我的头。
我:???
6
周源尴尬地伸回手,满脸写着「忘记约定」的歉意。
不!不是你伸回去!
我欲哭无泪地靠在顾叙肩膀上,只好尴尬地对他说:
「我不怕鬼。」
顾叙说道:
「是吗?你以前不是很怕鬼吗?」
他是怎么知道我以前怕鬼的!
顾叙目不转睛地看着屏幕,弯起唇角。
我只好叹了口气,认命地靠在他的肩膀。
看着旁边温柔表示没关系的周源,心一阵一阵揪心。
因为我的讨好型人格,居然让我从入校开始就暗恋的男神陷入被小三的境地。
不!
我不能这么做。
我暗暗下定决心,这次出去之后,一定一定,百分百要和校霸分手!
一场电影很快在煎熬中看完了,他们两人一起把我送到了宿舍楼下。
不错!就是这个时候!
把周源支走,让顾叙留下来,然后提出来。
——反正才在一起一天,分手应该没关系吧?
我深吸一口气,正要对校霸开口。
「你叫郑小小?」
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面前眉目清冷的男生淡淡扫过我一眼:
「是吴阿姨让我过来的。」
7
屏幕上我妈的微信闪闪发光:
「宝贝!你冷叔叔的儿子正好学术研讨会到 A 市,我把你地址发给他了,你们可是从小指腹为婚,好好把握!」
我颤抖的手指几乎摁不住屏幕,那边男生把手中的袋子递给我:
「这是阿姨让我捎给你的。说让你天冷别忘了穿秋裤。」
目光扫过我旁边的周源和顾叙:
「这两位是?」
我把脸侧到一边去:
「你猜?」
如果上帝在看我,他一定看出了我在自暴自弃。
清冷的男生看了两秒,礼貌地偏过头:
「我这一个月住在 A 酒店,吴阿姨说你六级考了三次都没过,让我帮忙辅导下你英语,如果你需要,随时联系我。」
亲妈啊!!!不要随便告诉别人我六级考了三次没过这件事啊!!!
「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冷公子说,「微信阿姨推给我了,你记得通过。」
目送着冷公子远去,校草的声音在身后轻声响起:
「小小是被关爱的孩子呢。」
关爱,确实关爱。
差点把我关爱成心梗。
横了下心,我柔声对周源说:
「你先走吧,我有点事要和他说。」
周源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点点头:
「好。」
再次目送着他远去,世界终于只剩下我和顾叙。
好!就是现在!
不成功,便成仁!
深吸一口气,我回过头面对顾叙,刚想继续开口,迎面走来了几个身形高大的男生:
「老大,你怎么在这儿?」
顾叙淡定地跟他们打了声招呼:
「送女朋友回宿舍。」
那几个男生立马恭敬地朝我弯腰:
「原来是嫂子!嫂子好!」
借着灯光,我看清了,他们分别是因为打架斗殴被通报批评的 A,在外面放高利贷被抓进局子差点出不来的 B,以及上个月刚和教务处主任大吵一架的 C。
「别怕,他们不是坏人。」
察觉到我的呆滞,顾叙揉了揉我的头发:
「只是有些传言,其实做的都是好事。」
把人打进医院这也是做好事吗啊喂!!!
「嫂子别怕。」
A 对我说:
「我们只是对坏人这样,像嫂子这样贤良淑德,忠贞不二,至死不渝,从一而终的好人,我们是绝、对、不、会、欺、负的。」
B 和 C 应和道:
「对!」
「嫂子这样的好人!我们不会欺负的!」
「如果有人敢欺负嫂子,让嫂子不跟老大好好在一起,我们就把他揍扁!」
「肠子都给他打出来!」
「没错!肠子都给他打出来!」
「对了。」
一片嘈杂声中,顾叙偏过头,长着长长睫毛的眼睛盯住我:
「你刚刚要跟我说什么?」
我艰难地咽了口口水:
「我…… 我说,晚安,明天见。」
8
失策,绝对的失策。
这样下去我得完了。
华恬给我出主意:
「你就告诉他们,你得了绝症快死了,然后干脆利落地休学,远走高飞。」
「谢谢你,我还想读书。」
放在桌上的屏幕亮了一下,显示周源发来的信息:
「睡了吗?」
「没睡!」
我秒回,激动地捧着手机。
屏幕上方显示着『对方正在输入中』,良久,他给我发来信息:
「今天真开心。」
我傻笑着给他回了一句:
「我也是。」
我是个屁我是,我今天魂都吓飞了。
不过…… 好歹也是和源儿的第一次约会。
说一点也不开心,是假的。
「下次再和你一起吃饭。」
仿佛顿了顿,他又发一句:
「只和你,可以吗?」
紧跟着是一个眼巴巴的猫猫表情包。
可以!当然可以!
我按捺住心中的激动,正要回复,华恬在旁边凉凉地打断我:
「你还没和顾叙分手哦。」
我一下泄了气。
如果我和顾叙分手,转头就和周源在一起,想必那群人一定会把校草先奸后杀,再奸再杀,杀了又奸,奸了又杀。
——但如果是顾叙主动和我提分手呢?
9
顾叙最喜欢的东西:冰饮料,鸡汤,肉包子。
顾叙最讨厌的东西:活章鱼,迟到,黑色的屋子。
这些情报,是我从面相上还算和善的 A 嘴里问出来的。
A 露出笑容:
「嫂子,其实你不用这么煞费苦心,老大很喜欢你的!」
「我们跟他这么久了,这还是第一次看见他交女朋友呢!」
谢谢。
很快你们就能见证他的第一次分手了。
告别完 A,我火速给顾叙发了条信息:
「在?」
过了两秒,他回我一条:
「嗯?」
我按捺住害怕的情绪,问他:
「中午一起吃饭吗?」
又是过了两秒,那边才发来一个字:
「嗯。」
太好了!
回我回得这么冷淡!一定是不爱我!
想必已经在后悔为何当初头脑发热和我在一起,这种情况下,假如我再推波助澜一番,他一定对我深恶痛绝、咬牙切齿、不忍直视、恨之入骨,从而对我说出那天籁般的三个字:
——分手吧!!!
怀揣着这种激动的心情,我来到约定好的日料馆,顾叙已经订好了包厢。
我道歉:
「对不起啊,迟到了半个小时,路上太堵了。」
——才怪,我就是为了让你讨厌才故意迟到的。
不过实在不好意思让人等太久,所以只迟到了半个小时。
「没关系。」他说,「菜都按照你说的点好了,吃饭吧。」
桌面上,一盘章鱼脚正在芥末盘里蠕动。
我夹起一只,送进他的小盘:
「等了这么久一定饿了吧?来来来,你先吃。」
快!
快跟我翻脸!
快跟我吵架!
讨厌我!提分手!
「好。」
他从盘子夹起那个还在蠕动的章鱼脚,面不改色地吃下去。
啊咧???
A 的情报有问题???
「你不吃吗?」他夹了一块生鱼片放在我碗里,「不是说想吃日料吗?」
我尴尬地一笑:
「啊,好,好。」
他漫不经心地给我倒了一杯果汁:
「就知道你吃不惯,我订了肘子饭,一会儿就到了。」
随着他话音刚落,服务生已经拿着精美的包装袋进来:
「先生,您订的东西到了。」
他示意我打开:
「吃吧。」
包装袋打开,是我常吃的那家肘子饭。
他们家居然做外卖!!我为什么不知道!!每次排队都要很久!!
我含泪吃下一大口,心想算了,还是等下再让他痛恨我吧。
「密室逃脱我已经订好了。」他说,「你要的那个鬼新娘的场子,三点。」
看着他面不改色的样子,我居然流露出一丝心虚。
这家伙不会真的不怕黑吧?
「走吧。」
吃完饭之后,顾叙推开门,示意我出去。
冷风一吹,吹得我浑身一抖。
「披上吧。」
一件外套把我牢牢兜住。他揽住我肩膀,顺手拿过我的包,垂眸看我:
「今天应该吹不了冷风吧?」
10
看着这么贴心的顾叙,我的心里不由得升腾起一丝温暖,或许关于他的不好都是传言,他本人也许还是一个值得喜欢的好人…… 个屁嘞!!!
这可是校霸!!打架斗殴无所不能还他妈据说和黑社会有关系的校霸!!
我还想多活两年好吗不跟他保持距离就算了我怎么可能喜欢他!!!
我一脸刚强地对他说:
「不冷啊,好热,你没看我出了一身的汗吗?」
他对我左右端详,似乎没有看到我传说中的汗,但还是把外套给我罩上:
「别着凉了。」
外套温热,还带着他的体温。
薄荷味道……
他伸手给我:
「走吧。」
牵着顾叙的手,在拥挤的行人里慢慢走。
他高大的身影背着光,显得十分挺拔。
另一只手围成一个半圈,避免行人挤到我。
看上去…… 似乎真的是个可靠的人。
搞不好跟他直接说明原委,然后和平分手。
也不会生气吧。
我鼓足勇气叫了他一句:
「那个……」
「嗯?」他垂眸看我,「累了吗?」
「很快就到了,等下我帮你揉揉脚。」
心下一阵愧疚,我张口叫住他:
「其实……」
「到了。」
他拉住我的手,停在一个装饰夸张的店门前。
我猛一抬头,再次僵住。
那位冷公子站在门口,面无表情地抬眼看我们:
「好巧。」
「这是我公司团建的地方。」
11
我,校霸,冷公子。
三个人在店里面面相觑。
「老板说既然认识,就一起拼个场子。」冷公子朝我点头,「你应该不介意吧。」
不介意。
反正,我介意也没什么用。
我自暴自弃地说:
「玩吧,大家一起,有什么朋友都一起叫上来。」
「这样吗?」冷公子若有所思,「我好像刚刚在下面看见了昨天那个男生,不然叫上来一起……」
我摁住他起身欲走的身形:
「我突然觉得我们三个人挺好的,传说中的三人行也不过如此了吧,这么稳固的关系怎么舍得多加一人破坏,事不宜迟,我们快快进去体验为上。」
「是吗?」冷公子又回到原地,「你说得也有几分道理。」
突然出现的冷公子打乱了我的计划,让我手忙脚乱,眼看着顾叙牵起我的手,面不改色地走进密室逃脱的场子,我的心里升起一丝后悔:
这个 A 绝对是骗我的!顾叙看上去一点也不讨厌黑!还镇定自若!
——怕黑的明明只有我一个人!
「你看那是!」冷公子突然指着远处脸色大变。
「啊啊!!」我一个猛子蹦到后面,「鬼!鬼来了吗!」
「哦看错了,那是块布。」
冷公子收回手:
「我们走吧。」
我松了一口气,继续往前走,冷公子忽然又脸色大变:
「那是!!」
「是鬼!是鬼!!!」我慌不择路地拉紧顾叙的手,「鬼来了!」
「哦又看错了,那是个床帘。」
神经病!!!
我忍无可忍地想打他,顾叙反握住我的手,漆黑的眼里升起三分笑意:
「别怕。」
他的掌心温热无比,抓得我蓦然起了三分脸红。
突然他的表情一怔:
「小小。」
我朝他微笑:
「鬼来了,是吧?还想骗我?」
然后我一回头,看见了一张鬼脸。
12
我,顾叙,冷公子。
三个人在医院里面面相觑。
「这是我实习的医院。」冷公子朝我点头,「治疗跌打损伤很有一套。你别担心,我一定会把你治好的。」
这一幕,我怎么似乎见过?
就在刚刚,由于惊吓过度,我不小心崴了脚,直接从密室送进了医院。
「她的脚伤怎么样了?」顾叙侧过脸问他。
「没什么大碍。」冷公子翻看手中的病历,「明天做手术,截完肢就好了。」
「什么!!!」
我从病床一蹦而起:
「不是扭伤了吗,怎么还要截肢!」
「开个玩笑罢了。」冷公子合上病历,「还有病人最忌大喜大怒,你应该保持心态平和。」
就你这个样子,谁能保持心态平和啊!!
「是脚踝扭伤外带撞到石头脚趾骨折,只要静养两天就好了,只是晚上行动会有点不方便。」冷公子说,「最好有人能陪着。」
顾叙当机立断:
「我给你陪床。」
「不必了!」我义正辞严地制止了他,「我可以叫我的舍友,我的人脉很广人缘极佳,朋友遍天下个个讲义气,找一个陪床的人不在话下。」
「人家没时间呢。」
电话那头的华恬如是说:
「人家现在在外面和小哥哥看电影,宝贝你加油哦,相信你自己一定可以的~」
电话挂断。
抬眼望向一旁的顾叙和冷公子。我干咳一声:
「呃…… 你们这里护工多少钱一位?」
13
结果最终还是顾叙留下来陪我了。
「没关系,以前我有过陪床的经历。」他把削好的苹果放在我床头,「只是两晚而已,你不用担心。」
有过陪床的经历?
我的脑海中顿时浮现出他的兄弟 ABC 在外面被暴打一顿,躺在医院病床一边大叫「哟西」「马勒戈壁」一边朝护士吹口哨的情景。
「不是打架。」大概是我脸上的表情太过扭曲,他主动解释道,「是我奶奶,前年生病了,我在医院照顾了一个月。」
照顾奶奶吗?
我心生怜悯。
年迈的奶奶和顾叙相依为命吗?所以才能显得那么能打,其实是为了保护自己和奶奶的安全,而奶奶却在孩子长大之后,体弱生病,住进医院……
「哦。她现在健步如飞,和我爷爷爸爸妈妈生活在一起。」顾叙补充说,「因为贪吃火锅吃得太多导致胃炎,所以才住了这么久的院。」
刚刚的抒情到底是为了什么啊喂!!!
我被自己蠢得无以复加,黯然地盯着地板默不作声。
顾叙突然噗嗤一声笑了,望着我说:
「你这样子真可爱。」
「啊咧?」
我一愣。
「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你的脑袋瓜里装了很多东西。」
他单手托腮,望着我:
「虽然表面上看上去比较乖巧,但是实际上却很喜欢脑补一些东西,然后面部表情特别丰富,一看就知道在胡思乱想。」
「这是夸人吗?」我半信半疑,「你怎么好像在骂我?」
「是夸你。」他揉了揉我的头发,「心思单纯,真好。」
心思单纯。
一想到我现在把他和周源一起泡。
听到这句话,简直羞愧到无以复加。
「其实我……」我酝酿着语句,「我……」
他手机突然响了,朝我抱歉地看了一眼,接起来:
「喂?什么事?」
「怎么这么不小心,哪个医院?我让阿飞过去看你。」
交代几句,挂断了电话,看着我好奇的眼神,他解释道:
「我的一个朋友,发现自己女朋友和别人在一起,发生了一些争执,现在把人家打伤了,在医院里住着。」
看见我一脸恐慌的样子,他又继续补充道:
「别害怕,小问题,只是手骨折了,只要休息个十天半个月就好了。最多也不会半身不遂。」
14
不行。
绝对不能直接提。
但是这样下去要怎么办。
我躺在病床凝神苦思一直到天亮。
「唔…… 今天状况良好。」冷公子看了下我脚踝的情况,「再住几天就能出院了。」
他看着我的脸:
「不过脸色不是很好,可以去查一下,也许是癌症。」
我一枕头砸上他的脸:
「不要随便乱说话啊喂!!!」
顾叙在守了我一早上之后,就去学校上上午的课了。
「我说……」
冷公子倚靠在病房的墙壁看我:
「那个是你男朋友吧?」
「不是。」我一口回绝,「你别乱说,那不过是我的高级助理。」
他拿出手机:
「吴阿姨,郑小小谈了男朋友,这是他的照片……」
「别别别!」我惊慌失措,「大哥我错了,那那那个真的不是我男朋友!」
以我妈的执行能力,一旦知道我有对象,必然是连夜扛着火车从家跑到学校来实地参观。
倘使看见了顾叙的照片,恐怕不用等到第二天,整个学校都会吃到我和他喜结连理的喜糖。
「真的?」他收回手机看我。
「真的真的。」我忙不迭点头,「我怎么敢骗您呢?」
「哎呀。」他说道,「可是,我已经不小心发出去了。」
我心中一凉。
「咦?仔细看看没信号,发送失败。」
我心中一喜。
「不过再发一遍也不麻烦,不然还是……」
我心中一凉。
「可是仔细想想,也没有必要这样……」
我心中一喜。
「但出来的时候,我已经答应过吴阿姨,怎么能够……」
「喂大哥你到底想干吗!!!!」
我忍无可忍掀翻他手机:
「不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搞我心态啊混蛋!!!」
他这才笑眯眯地收起手机。俯下身子看我。
金丝眼镜后面的眼睛闪烁着狡黠的光芒:
「想要我保密?」
「那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15
下午三点的时候,可恶的华恬终于下了课。大呼小叫地冲进我的病房:
「小小!!!我来看你了!!你还好吧!」
「刚刚我去重症病房看你,他们说你不在!我以为你已经!!」
我朝她微笑:
「哎呀那可真是太好了呢终于找到了…… 我谢谢你啊大姐!你他妈……」
原本粗鄙的话语在看到周源进来的那一刻戛然而止,我立马转弯道:
「你他的妈妈最近还好吗?好久没见真是十分想念呢,听说也在这个医院不如等会儿一起去看看她?」
周源担忧地朝我打招呼:
「小小,你没事吧?听华恬说你受伤了,还疼吗?」
糟糕,手机没电,我都不知道他给我发信息了。
我朝他温柔微笑:
「没事没事,已经快好了。」
他在我床沿坐下:
「让我看看。」
源儿真不愧是校草,离我坐那么近,一股青草味道扑面而来。
发丝微垂。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扫出阴影。
白皙的面孔,几乎攀岩出几缕公子如玉的脆弱。
正当我看得目不转睛之时,门口突然传来一个噩梦一般的声音:
「喂。」顾叙拎着保温桶站在门口。高挑的身材在光线里虚浮得都有几分不真实,「你们也来了。」
周源微微站起身:
「啊,是哥……」
16
眼看周源那句「哥哥」即将脱口,说时迟那时快,我把头一低怒吼一声:
「哥哥!宝贝!」
「你们都来了,我好高兴啊!」
顾叙和周源脸上同时出现一抹坨红。
想必,是还没消化我这一声「宝贝」。
周源温柔地微笑:
「这都是我该做的。」
顾叙红着脸提着保温桶走到我床前,不自然地咳了一声,把桶放下:
「这是猪蹄黄豆汤,听医生说对腿伤恢复最为有效。」
然后。
他们一齐,在我床前坐了下来。
天哪!怎么又是这个场景!
我双手捂脸,几乎不忍直视,只听见周源熟练地和顾叙打招呼:
「你也来啦?」
顾叙「嗯」了一声,把我的被角掖了掖:
「我刚刚去医生那里问过了,脚趾会疼上几天,需要忌口,如果好好恢复,过几天就能出院。」
我心虚道: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
他突然伸手捏住我的脸:
「医生说你今天偷偷点了小龙虾的外卖,这个对伤口恢复特别不好。
「明天起,你的饭,都由我来送。」
天啦!!不要当着源儿的面随便捏我啊喂!!
周源又微笑道:
「小小,你哥……」
我一声大吼:
「…… 哥哥和宝贝都太关心我了!我好感动!哪怕现在死了都心甘!」
苍天啊!别再有下回了!
能不能赶紧走一个!
我朝华恬飞速地使了个眼色,希冀她赶紧读懂我的意思。
华恬果不其然一脸严肃地朝我点点头,然后不负众望地开口:
「那个,我看天色不早了。」
「不然你们两个留下来吃晚饭吧?」
我:……
看着顾叙和周源纷纷点头,华恬朝我眨眨眼睛,一脸喜悦,满脸都写着:
「我干得不错吧?」
不错。
不错得我想打死你。
指望不上华恬,我只好自己亲自开口:
「那个,我觉得今晚似乎有些太晚了,你们明天还有早课,不然还是回……」
话还没说完,门口突然传来一声响动。
冷公子推门进来,见到病房里的情况,似乎一愣。
然后不自然地咳了一声,对外面的人说:
「爸,妈。」
「这就是小小。」
17
我,顾叙,周源。
冷公子,冷公子爸妈。
六个人在病房面面相觑。
华恬干咳一声,打破沉默:
「那个…… 我先去买点水,先走了。」
从她的眼神中,我读到了几个字:
「姐们这阵仗我是真没见过,你自己顶住吧再见。」
这个损友!
流着泪,看着华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火速逃离病房,转过脸来,看着冷公子妈慈爱的脸庞:
「小小呀,你怎么受伤了呀,阿姨和叔叔正好过来看看程枫,听说你受伤了,马上就放下手里的事情过来看你了。」
我讪笑:
「谢谢…… 谢谢阿姨……」
冷妈拍了下我的手:
「这孩子!还和小时候一样,乖乖巧巧的,阿姨看了就喜欢!」
冷爸笑呵呵地说:
「不见了也才十几年,之前和我家程枫一块儿,孩子自然还是和以前一样。」
冷妈又和我说了几句家常话,随即眼光转向校草和校霸:
「这……」
「这两位是?」
18
眼看着周源就要上前做自我介绍,我猛地一把拍住她的手:
「阿姨你怎么贵人多忘事!这!」
「这不是我表哥吗!还有我同学,小时候我们一起长大,还一起打碎过你家花盆!你忘记啦!」
冷妈疑疑惑惑地说:
「噢噢,是…… 是你表哥呀。」
两眼在周源和顾叙之间游移不定,似乎不敢肯定。只是小声嘟囔了一句:
「哎?小时候有这么好看吗?」
眼看她疑惑的眼光,我又是一把郑重其事地拉住她的手:
「阿姨!」
「你和叔叔一路过来累了吧!不然去休息一下?」
赶紧走吧,别在这儿吓我了。
她这才想起此行的目的,笑眯眯地一把拉过我的手:
「怎么会累呢?」
「看我的儿媳妇,多远都不会累。」
19
时光倒回到今天早上。
为了让冷公子替我保密。
我答应了他,假装他女朋友,应付他爸妈催婚。
「你找别人不行吗?」当时的我问他,「为什么非是我?」
「我妈喜欢你。」他干脆利落地回答,「而且,一时半会儿,我也找不到别人。」
好个坦诚的狗东西。
我冷笑:
「假如我不答应呢。」
他掏出手机:
「吴阿姨,郑小小谈恋爱了,这是她……」
「我答应我答应。」我举起双手,「大哥,你冷静一点冷静一点!」
现在看来。
不冷静的人是我。
面对着面前站在我面前的顾叙、周源,我尬笑:
「这个,主要是因为他…… 他是同性恋!所以我出于同情,只能帮他。」
源儿迟疑:
「可是…… 我好像看到过他看比基尼杂志,还是非常暴露的那种……」
该死的冷公子!
我一脸悲痛:
「那!不过是他对自己的治疗!」
「他无法坦诚地面对自己喜欢男人的事实,所以只能用这种杂志,来唤醒自己的男性欲望!」
话音刚落,面前的源儿和顾叙又是脸上一红。
顾叙把脸偏向一边,不自然地咳了一声:
「就算是这样,那也不能让你帮这个忙。」
周源点了点头,也一脸为难:
「的确不太好呢,这样也不能欺骗他父母一辈子。」
我安抚他们:
「他爸妈只是来这里一阵子,骗过这阵子就行。」
看着他们俩依然一脸不情愿的模样,我只好放出杀手锏:
「其…… 其实他为了这个事情,已经痛苦很久了!他说如果我不帮他,他只能去自杀!」
自杀两个字出来,房间里似乎安静了一秒。
对不住了,冷公子。
是你要我帮忙的,可没叮嘱我不能在背后埋汰你。
周源为难地想了两秒,才勉强道:
「那好吧,小小,但是,只能这两天。」
我忙不迭点头:
「那是那是!」
「不行。」顾叙盯着我的眼睛:
「就算要帮忙。」
「也必须我在场。」
20
接下来的日子,那叫一个如坐针毡。
为了盯紧我,顾叙跟学校请了假,在医院用远程连线的方式听课。
「你不用这样的。」
我小心翼翼劝他:
「其实我在这儿安全得很,那什么冷…… 啊不是,程叔叔和阿姨都是很好的人。」
顾叙翻了一页书。
我又继续道:
「而且你…… 别看冷…… 啊不是,程枫这个样子,其实他人很有分寸,我们在一块他连我手都没牵过,更,更别说……」
他放下书,望向我:
「所以呢?」
看着他黑沉沉的眼睛,我无端感到一阵心虚,硬着头皮道
「所以我,我不会被占便宜的……」
「我不是担心你被占便宜。」
啊咧?
反应过来之后我反而恼羞成怒:
「喂!你什么意思!难道我不够吸引人,所以才不会被占便宜!」
他却突然笑了,伸手过来揉我的头发:
「哦?」
「那你倒是说说看,你哪里吸引人?」
「哪里吸引到,别人想占你便宜?」
清冽的薄荷味道扑面而来。
他修长的手臂穿过阳光,手指伸进我的发丝。
漆黑的眼眸中,仿佛还能看见我小小的倒影,在他的瞳孔中显得十分清澈。
我突然有那么一瞬觉得。
他,似乎比校草还要好看。
「小小啊,我和你阿姨来看你了。今天有没有感觉好些啊?」
门口传来一阵响亮的招呼,一下把我从幻想中拉回现实。
冷爸和冷妈提着保温桶:
「哈哈!在这儿啊!你阿姨给你炖了鱼汤,快过来尝尝!」
鱼汤。
这辈子我最讨厌的就是鱼。
冷爸把保温桶在我旁边放下,舀出一碗汤,笑眯眯地端给我:
「快!快来尝一口!尝尝你阿姨的手艺!」
奶白色的汤汁端到我面前,几乎还闻见了微微腥味。
看见我迟疑的样子,冷爸更加热情地招呼:
「快喝呀!这刚出锅的,我和你阿姨都还没有尝,立马就给你端来。」
呜呜呜这样的盛情难却。
我讨好型人格发作,当场颤颤巍巍地接过碗,就要往嘴边送。
即将要递到嘴边的时候。
一只手,将我的碗稳稳扶住。
顾叙清冽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叔叔阿姨。」
「不好意思,小小她喝不了鱼汤。」
21
冷妈这才注意到病房里还有另一个人,一脸惊喜:
「哎呀呀,你是小小的…… 同学还是表哥啦!你今天也在这里呀!」
顾叙把鱼汤碗放回到桌上,并没有回复冷妈的话,而是看着我说:
「我给你订了猪蹄汤,很快就到了。」
顾叙没有理冷妈,冷妈却一点也不生气,反而笑眯眯地扯住他问:
「小伙子,你好啦,你有没有女朋友啦?长得这么帅的啦。我有个侄女,也没有对象的,长得可漂亮啦。」
「谢谢阿姨。」
顾叙说:
「我已经有女朋友了。」
冷妈遗憾地倒吸一口气:
「有女朋友啦?哎哟真是可惜了,我侄女可是校花呢。」
一边说,她一边拿出手机,调出照片给我们看:
「你看,喏,就是这个。」
照片上的女孩子清甜动人,身材高挑。
明明是清纯的长相,却有着一副性感的身材。
——就连我看了也忍不住心动了啊喂!
「怎么样?小伙子?」看着顾叙面无表情地看着手机,冷妈试探着问,「比你女朋友好看吧?」
好看好看!
顾叙你快答应了她吧!
我满眼的期待几乎要溢出眼球。
这时,他突然低头看了一眼我。看着我满眼期待的模样,先是一怔,然后缓缓扯出一抹邪恶的笑容。
他说:
「没我女朋友好看。」
他伸手 rua 了 rua 我的头,才转向冷妈,笑眯眯道:
「我女朋友,全世界最可爱。」
22
不对劲。
一定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刚才顾叙看我的眼神,分明不是一般人的眼神。
莫非……
他真的喜欢我?
这个念头一出,我立马摇头否定,怎么可能!这可是校霸!!
传说他有百八十个女朋友,还有女生为他自杀过,此人虽然长相和校草不相上下,但是由于如此恶劣的风评,所以只能称为校霸。
这样的校中之霸,怎么可能凭借在一起的短短一周就莫名对我情根深种?
——除非他有病。
华恬听了我的分析,火速去调查了一番,回来告诉我:
「顾叙确实没有女朋友,但是据说有个前女友,爱了很多年,后来出国了。」
看着手机屏幕上他前女友的照片,我陷入沉思:
「莫非他是觉得我和他前女友长得无比相像,所以把我当成替身来喜欢?」
华恬看了一眼屏幕上那明眸皓齿、胸大腿长的美艳女子,坚定地告诉我三个字:
「不可能。」
我又猜想:
「或者他是在某个场所看见我扶老奶奶过马路、帮小孩找妈妈的善良一面,被我的纯真善良打动,所以偷偷关注,从而对我一把爱上、一发不可收拾。」
华恬听了之后很感动,于是带我回忆了一下我们俩的日常生活:在宿舍打游戏,在教室打游戏,在食堂打游戏。并亲切地又告诉我三个字:
「想多了。」
可是顾叙是怎么回事呢?
不知道是不是想得太多,我的肚子开始剧烈地疼痛起来。
华恬已经去上课,病房里空无一人,我咬紧牙关按铃叫来了护士,送进了急诊室检查,最后发现是肠胃炎。
「小姑娘,你这又吃小龙虾又点哈根达斯的,吃了三天才肠胃炎,也是不错啊。」医生感慨道,「吊个水就好了,让你家属给你送点清淡的粥来。」
我打开手机,发现外卖配送范围内一家卖粥的都没有。
又给华恬发信息,结果石沉大海。
犹豫再三后,我给周源发了信息:
「在吗?」
「今天…… 还能过来吗?」
23
等了十几分钟之后。
手机终于「叮」地响了一下:
「小小,抱歉,今天学生会有活动,一直在忙,恐怕晚上不能去看你了。」
又顿了一秒,他问我:
「怎么啦?是哪里不舒服吗?」
「没关系没关系。」我慌忙回复他,反而感觉自己更加不好意思,「我没事,就是随便问问哈哈,你先忙,你先忙。」
熄灭了屏幕,躺在病床上。
一种虚弱感浮上心头。
我从小身体强壮,吃嘛嘛香,所以很少生病,上一次生病,还是在中学时候。
那个时候爸妈都还在身边,我妈炖的鸡汤天下一绝,总是会一边唠叨我因为不喝热水导致生病,一边把鸡汤熬好放在我桌前。
而爸爸,则会打圆场笑着说:
「孩子都生病了,你就少说两句吧。」
不像现在,背井离乡,短短几天之内,连着中招两次。
打开手机,给我妈发过去一条信息:
「在吗?」
一秒钟后,她回我:
「没钱。」
这该死的抠门中年妇女!
越想心中越恓惶,我把手机一扔,脸蒙在被子里。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周围的空气仿佛飘散着一股浓郁的鸡汤味道。
鸡汤?
抬眼一看,正撞上校霸望向我的眼。
24
我尴尬道:
「哈哈哈,好巧,好巧,你怎么也在这儿。」
他「嗯」了一声,把一个保温桶放在我桌上,打开,里面香菇和鸡的味道扑面而来。
居然真的是鸡汤。
我眼睁睁看着他从袋子里拿出一个小碗,用勺子小心翼翼撇去浮油,然后把一碗盈着鸡肉和香菇的金黄汤汁放在我面前。
「快喝吧。」
热气扑到我的睫毛上,香味熏得我几乎都睁不开眼。
小口地尝了一下。
不同于妈妈做的那么浓郁,是一碗鲜得要命的清淡鸡汤。
「你不能喝太油的。」他说,「先喝一点垫垫肚子。」
我一口把鸡汤喝完,把空碗拿在手里,看着他,小声说:
「还想要。」
他失笑一声,接过碗,又给我舀了一碗。
热热的汤汁滑过喉咙的时候,心里更多的是漾起来的感动。
——同时也伴随着疑惑。
顾叙他…… 是怎么知道我生病的?
还知道我想喝鸡汤?
仿佛看出了我的困惑,他一边拿过我的空碗一边道:
「我跟值班的护士打过招呼了,如果你有什么情况,让她们及时通知我。」
想到这几天顾叙过来照顾我的时候,确实有一些小护士在门口探头探脑,还不时低声欣喜交流,瞬间就了解了为啥有人愿意帮他。
「那你怎么会知道我想喝鸡汤的?」
不知为何,我感觉他似乎轻轻笑了笑,又别过脸去,轻描淡写道:
「生病的人当然要喝鸡汤了。」
是吗?
将信将疑地又喝了一口鸡汤,他伸手将我的碗拿走:
「不要一口气喝太多了,你现在还在休养。」
我眼巴巴地看着他把碗拿走,又不敢伸手抢夺,只好小声道:
「这也不算多啊……」
看着他认真地收拾我喝剩的碗,把周围的杂物处理得干干净净。
看上去,也并不像传言中那么凶狠残暴蛮不讲理且无耻。
「你说什么?」他侧眸望向我,好看的眉毛微微拧起,「什么无耻?」
25
糟了。
我他妈刚刚不是把心里话直接说出口了吧?
我赶忙尬笑:
「没,没什么,啊哈哈哈哈,我说你收拾房间真有一套。」
他在我旁边坐下,顺手拿起一个苹果帮我削了起来:
「小的时候父母经常不在家,都是我自己一个人吃饭收拾屋子。」
看着他利落削苹果的模样,我脑海中又不自觉地浮现出一幅场景:小小的顾叙一人在家中踩着板凳艰难地给自己泡面,吃完后又懂事地自己洗碗收拾屋子,孤独地坐在家中等待父母回家。
也许,真的是个缺少父爱母爱的人……
他又接着说道:
「他们经常一起出国旅游,携手恩爱出去,还不时拍一下照片气我,我只能独自在家里吃饭,闲来无事就帮保姆们一起打扫卫生。」
对不起,打扰了。
他递给我一牙切好的苹果:
「试试?」
看着我乖巧吃下,他问:
「好吃吗?」
我老老实实回答:
「和普通苹果一个味儿。」
但是,确实感觉不舒服的感觉比之前要缓解很多。
大概是,有人陪,终究滋味是不一样的。
「喂。」他突然脸上露出一丝凝重的表情,「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
26
声音?
我一下子屏住呼吸,凝神细听。
——除了我俩的呼吸声,什么都没有。
「不对。」顾叙蹙眉道,「…… 有女人的哭声。」
什么?!
我一下子吓得靠拢他:
「你不要吓我!」
他侧耳向外,仿佛在认真聆听:
「真的,在隔壁病房,有个女人一直在哭…… 好像还有小孩的声音。」
我紧张地抓住他的手臂:
「可我什么都听不见!」
顾叙复杂地看了我一眼:
「你知不知道,这个医院有个传说?」
「相传,在四年前,有个女人因为怀孕被丈夫送进了这家医院,等待生产,结果到了生产前一周,突然发现自己丈夫出轨。」
在我紧张的呼吸声中,他娓娓说道:
「女人无法忍受这样的委屈,去和丈夫对峙,结果发现自己丈夫的小三也在同一家医院,同样的怀孕,预产期也在这几天。」
「她一下心态失衡,当场扑上去和她扑打起来,没想到丈夫却选择护住了小三,将她失手一把推下了楼梯!」
我紧张道:
「后…… 后来呢?」
他说:
「后来,这个女人,就死了。」
「从那之后,每逢四月十四号,这个医院就会传来这个女人的哭声。」
「到今天,正好是四年后的四月十四!」
我尖叫出声,手忙脚乱地抱住他胳膊:
「卧槽!卧槽!不会就在隔壁吧!」
顾叙一脸严肃地说:
「…… 不过,还有一个破解的方法。」
「什么!」我抓住他,「什么破解方法!」
他眼里闪过一丝戏谑的笑意,抓起我的手:
「跟我来。」
27
我最怕的就是鬼。
小时候生病住院,因为爸妈工作忙,基本上都是自己一个人在医院里度过,隔壁床有一个小女孩,和我很是要好。有一天晚上她说带我去一个地方,半途中迷了路,误入停尸房,结果被关在停尸房一个晚上。
那一晚上的恐惧害怕,几乎留下了一生的阴影。
但从那之后,我就形成了讨好型人格。
害怕被别人抛弃,害怕被别人扔在黑暗的地方。
此刻我紧紧抓着顾叙的手,一瘸一拐猫着腰和他一层一层往上爬。
「喂。」我轻声问他,「上.…… 上去真的有用吗?我咋看着环境越看越瘆人啊?」
他也压低声音回我:
「别出声,被『它』听见就不好了。」
它?
它是谁?
莫非是鬼!
我立马闭紧嘴巴,拉着他的手不再说话。
突然,楼梯间的灯一暗!
我惊叫着扑进顾叙怀里:
「鬼!鬼来了!」
他一手搂住我,一手轻轻拍我的后背:
「没有,没有鬼。」
「放轻松,小小。放轻松。」
他怀里有股令人镇定心神的薄荷气味,他紧紧地抱着我,温柔地拍着我的背。
「没事的小小,没事的。」
「这个世界上没有鬼。」
「没有鬼,不会有鬼的。」
我颤颤巍巍趴在他怀里呜咽:
「你刚刚才跟我说,这个医院里有鬼的。」
他低沉的声音在头顶传来:
「我那是骗你的。」
轻柔的手在我后背一下一下拍着:
「别怕,这个世界上就是没有鬼的。」
「来,你睁开眼看看。」
我闭紧双眼:
「不要!我不看!」
「没关系的。」
他把我圈在怀中:
「有鬼来了,我替你打他。」
「乖,听话。」
不知道为什么。
此时顾叙的话,显得那么让人安心。
那么让人…… 不害怕。
我好像也就真的,跟着胆大了起来。
我轻轻地把眼帘张开了一条缝,又害怕地紧紧闭上,调整了下呼吸,向外望去。
黑暗的医院走廊。
月光从走廊窗户打进来。
面前的顾叙低头看我,浓密的睫毛在脸上拉出长长的影子,高挺的鼻梁下是抿成一条线的薄唇。
「你看,没有鬼吧。」
月光下他的眼睛璀璨得像星星一眼,细碎的黑发在额前宛出温柔的形状:
「走。」
「我带你看个东西。」
28
原来,顾叙真正要带我看的,居然是医院天台的夜景。
已经不知道多久,我都没有好好看过夜景了。
我和他坐在房顶,他从口袋拿出一个小的水杯,递给我。
里面暖洋洋的,都是热牛奶。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对他说了一句:
「谢谢。」
虽然这个人看上去似乎还是很不靠谱,但不得不说,经过这么一折腾。
我在病中伤春感秋的情绪,彻底没了。
看着他望着星空的侧影,我突然没头没脑地开口问他:
「你为什么会想要我做你女朋友?」
话一开口,我恨不得把自己打死:卧槽!老子为什么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因为真心话大冒险输了。」他说。
啊咧?
他侧过眸来,看我一脸痴呆的表情,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
「开玩笑的。」
不要随便开这种玩笑好吗!!!
「你很好啊,又可爱,又单纯。」他笑眯眯地,「而且真诚。」
…… 真诚…… 吗?
我心虚地听他继续说:
「你是值得被人喜欢的,小小,不要每次都那么小心翼翼,害怕得罪别人。」
正是因为害怕得罪你。
我才成为了你的女朋友。
我壮着胆子道:
「…… 那,那就算拒绝你,也…… 也没关系吗?」
说完之后,我立马把头埋进腿间。
…… 草!光是说出这句话就用了我毕生的勇气了!
头顶良久没有传来回应,我壮着胆子,撞进他黑曜石一般的眼睛里。
「没关系。」
头顶传来温热的触感。
「拒绝谁都没有关系,小小。包括我。」
他摸了摸我的头发:
「只是,如果你不想我在你身边了,以后也得拿出这样的态度,去勇敢地和别人相处。」
「勇敢面对,自己内心真正想要的东西。」
29
从天台上下来之后。
我对顾叙,仿佛有了一些别样的感觉。
开始会注意他每天的动态。
开始会留心他的喜好。
顾叙是个十分随性的人,只是脸上时常没有表情,但是会礼貌地帮医院里行动不便的病人抬轮椅,帮护士拿比较重的东西。
是个不错的人。
不知不觉,看到他,我的心中就会油然而生一种喜悦。
看见他为我削苹果会开心。看见他每天扶着我,从医院长廊走过,细碎的黑发下专注的眼神。会忍不住脸红。
只是……
想起他之前对我说的,我很真诚。
…… 终究是自己造的孽。
或许,是时候该把这一切说清楚了。
我应当勇敢面对自己所犯下的错。
如果一辈子只会逃避,也许我永远都会是那个鸵鸟一般的郑小小,永远都不会有出息,也永远永远,无法面对自己真正的幸福。
正当我鼓足勇气,正要给周源、顾叙发下信息的时候。华恬突然兴冲冲地跑过来,告诉我一个消息:
「小小!小小!」
「我刚刚发现,顾叙他从你的病房出来之后,去见了另一个女生!」
30
病房的床上,躺着一个女生。
这个女生明眸皓齿,胸大腿长,脸色发白却不掩美貌。
——卧槽!这不就是顾叙的前女友??
华恬说:
「我给你送完饭出来之后,就看见他带着保温桶进了这个病房。找了值班的护士一打听,才知道他每次从你病房里出来之后,都直接进这个病房。」
病房上面写着三个字:
妇产科。
好你个顾叙,原来吃着碗里看着锅里!
明明和我谈恋爱,却把别的女生送进了妇产科!
呸!人渣!败类!
华恬一脸鄙夷:
「你也好意思说别人?」
我捂嘴:
「对不起,我闭嘴,我闭嘴。」
怔怔地看着这一幕,嘴上虽然还在和华恬打趣,心里却忍不住一阵一阵泛起酸酸的感觉。
原本我以为,顾叙其实并不像传言中那么坏。
他的冷不过是表面,内心还算温暖且贴心。
甚至,他或许还能有几分真心地喜欢我。
我宽慰自己:事情还没水落石出,这或许是一场误会。
或许这个女孩子只是顾叙的妹妹,或者是其他亲朋好友。只是路过看看。
然而理智清晰地告诉我。
顾叙…… 是没有妹妹的。
透过窗户看到,病房里,顾叙正把保温桶放在桌上。
那个女生见到他先是笑了笑,不知道怎么,聊了几句又哭了出来。
他从床头抽过纸巾,温柔地帮她把眼泪擦掉,女生却突然靠在他的肩膀上,呜呜抽泣起来。
他一把回搂住她,任由她埋在自己怀里呜咽。
那只手,在她的肩膀上一拍一拍。
——就好像当初在医院走廊,轻拍我的后背一样。
…… 骗不了自己。
这个姿势,我再也骗不了自己了。
我心里一阵酸涩,连带着眼睛都开始发热,正要转身离开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你们在干吗?」
31
冷公子站在身后蹙眉望向我们。
「看风景。」华恬望向窗外,「啊,这里风景真不错,风和日丽,晴空万里。」
冷公子顺着华恬的目光望过去,窗外伫立着一个公共厕所。
我尴尬地咳嗽了两声:
「你怎么有空过来了?」
「我过来帮同事送个资料。」他扬了扬手中的资料夹,「你腿好了?能下地了?」
华恬终于按捺不住这种尬聊的气氛,一下子打断,颤颤巍巍地指着病房问他:
「里,里面这个女孩子。」
「她,她是怀孕了吗」
冷公子点了点头。
我的心微微沉了一下。
他继续点头,一边点头一边说:
「曾经怀孕过。」
「现在是流产。」
流流流流流产?!!
我和华恬震惊得无以复加,他又开口继续天雷滚滚:
「本来顾叙不想让你们知道的。」
「没想到,你们自己找了过来。」
华恬生气地抓住他的衣领说:
「喂!你早就知道这件事了是不是!为什么不告诉我们?!」
冷公子望向窗外:
「你看,外面的天。」
我和华恬向外望去,外面雨打风吹。
华恬深思:
「你的意思是,天有不测之风云,你也没料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不。」
冷公子继续望着窗外,一脸深沉:
「我只是让你们随便看看天气罢了。至于这件事,想开一点。」
「这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32
渣男!渣男!
通通都是渣男!
我回到病房躺在床上,将被子拉过头顶。
过了片刻,门口一阵脚步声传来。
这脚步声很轻,停在我床前。
微微顿了一秒之后,顾叙的声音在头顶传来:
「睡了吗?起来吃点东西吧。」
我躺在被子里闷闷地说:
「我不饿。」
他在我床边坐下:
「不饿?是不舒服吗?」
温凉的手拉过被子,覆上我的额头,伴随着熟悉的薄荷气息。
「不烫啊。」
「那是肠胃哪里不舒服吗?我帮你叫医生。」
「没有不舒服。」我闷闷道。
他温声劝我:
「医院的饭不好吃,我已经订了一份肘子饭了。」
「你先把药喝了,等下就吃肘子,好不好?」
他一提起肘子饭,我没骨气地咽了口口水,但还是死鸭子嘴硬:
「我不要,我一点也不饿。」
不知道为何,我现在竟然胆大包天地敢对校霸摆谱。
他诧异地挑了挑眉,把盖子打开:
「你确定?」
添加了十几种药材一同熬煮的卤肉香味在室内久久不散,我烦躁地一把盖住头:
「我一点也不饿,」
他盯着我:
「可你的口水流下来了。」
33
什么?!
我大惊失色。
下意识伸手去擦嘴,就看见他眼中戏谑的笑意——我擦嘞!老子中圈套了!这狗日的摆明是在逗老子!
恼羞成怒地放下手,听他慢悠悠道:
「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士可杀!不可辱!
思及此,我一时气愤,一把把被子拉下,盯着他的眼睛道:
「我…… 我有话跟你说。」
「我们分手吧。」
他挑了挑眉,正要说什么,手机却突然响了。
看着他接起来「嗯」了几声,面色变得微微凝重。旋即放下手机对我说:
「现在有些事,我得赶紧去一趟。」
他的手在我头顶 rua 了两 rua:
「这段时间你好好吃饭。」
「等我忙完了这两天,就来找你。」
34
顾叙这一去,就三天没有回来。
果然,一定是去陪他的前女友流产去了。
华恬劝慰我说:
「这样也好,他应该是同意了,这样你就可以和周源比翼双飞,百年好合。」
但是我却开心不起来。
想必这也是我的报应,我两个男人一起泡,怎么就不能允许别人两个女人一起泡了?
更何况人家还泡得那么认真,那么诚恳。
不像我,就算是一起泡,也是敷衍地泡,害怕地泡。
「你最近好像特别忧郁。」
一个声音从头顶传来。
我冷笑:
「我本来就是一个忧郁少女,不要打扰我沉思,谢谢。」
冷公子把病历放在窗台,侧眸看我:
「看来你离去精神科越来越近了。」
我忍无可忍地扔过去一个枕头:
「不要随便说人家有病啊喂!」
他接过枕头,淡定道:
「谢谢你配合我父母,作为报答,我不会再跟你妈说你们的事情。」
我继续冷笑:
「不用你说了。」
「我已经提分手了。」
「哎呀。」他看着手机说,「原来上次已经发出去了,你妈说下午就过来看你。」
我再次冷笑:
「你觉得我还会信你这招吗?」
「你看。」
他把手机伸过来,伸到我面前。
屏幕上,顾叙给我喂饭的照片赫然映入眼帘,在照片下,我妈那眼熟的「花开富贵」头像,发来了一条信息:
「谢谢小程!阿姨下午就到 A 市了!」
35
完了。完了。
这回是真的完了。
周源每天下午都要来病房看我,万一碰上我妈一聊,这不就露馅了!
虽然我要分手,但是倘使拉上我妈,立马全世界都会知道,我郑小小脚踏两只船。
我焦头烂额,火速给华恬发信息,让她务必拖住校草,千万不要来医院。
华恬告诉我:
「人家没空呢,人家不在学校,今天又约了另一个小哥哥吃饭,宝贝你加油,相信你一定可以的哦~」
这个不靠谱的损友!
我又威胁冷公子给我妈发信息,让她千万别来。
结果我妈一眼道破天机:
「是小小这死丫头让你说的吧!」
「等着!我已经把她和我亲亲女婿的照片做成了被子抱枕和护身符,等下就给她挂上!」
听完语音,我对冷公子说:
「要不你还是把我送进精神科吧?」
门口突然传来敲门声。
周源推门而入:
「小小,今天下课比较早,我先过来了。」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冷公子怜悯地看着我:
「我先走了,没事别找我,有事更别找我。」
我一把拽住他的白大褂:
「混蛋!不要弄出残局又不收拾啊喂!」
「残局?」周源把一个盒子放在我桌子上,温柔的笑如春风和煦,「什么残局?」
我立马立正坐好:
「没有没有。」
看着周源温柔中带着不解的眼神,我火速转移话题:
「哇!这是什么盒子啊,是给我的礼物吗?真好看…… 哎!这不是肘子饭吗?!」
周源笑道:
「是肘子饭,怎么样,饿了吗?」
周源居然知道我喜欢吃肘子饭!
明明我之前在他面前都一直吸风饮露来的!
我尴尬道:
「喜…… 喜欢。」
他微笑道:
「喜欢就好,等下我再去帮你热一下。」
「等等。」我鼓足勇气叫住他,「那个…… 我…… 我有话要说。」
干脆现在就把真相公开吧。
把一切都说清楚。
这样,我也再也不用受良心上的折磨。
正在这时,门突然砰的一声被打开了。
我妈冲进来:
「小小!」
「我女婿呢!女婿在哪儿!」
36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我把脸埋在枕头里,用余光跟冷公子交流:
快帮老子摆平!不然老子就告诉你爸妈。
冷公子也用眼神跟我交流:
这事难度有点大,不然你还是告诉我爸妈吧。
我死劲扒拉着冷公子不让他走,只见我妈步步紧逼,只好绝望地闭上双眼:
「妈,我……」
她一挥手打断我说话,转头和煦地对周源说:
「同学,你就是小小男朋友吧?」
我:??
冷公子:??
周源站起来微微欠身:
「阿姨好,我是周源。」
我妈温柔一笑:
「哎呀呀,小伙子,真是长得一表人才啊,不错不错。」
「我们小小眼光真好,不过你眼光就不够好了,啊哈哈哈哈哈哈。」
我悄声问冷公子:
「你是不是把顾叙和源儿的照片发反了?」
冷公子也悄声跟我说:
「你觉得我眼瞎成这样吗?」
眼看着面前我妈和周源谈笑风生怡然自得的模样,我打心眼里感到一阵惊悚,却不好说什么,只好在一边赔笑,一边听他们谈笑风生。
临走的时候,我妈看样子已经对周源十分满意。
趁着周源起身去卫生间的时候,我一把拽住她:
「妈!」
「你,你……」
她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
「你这死丫头!」
「谈恋爱了也不跟妈说!」
我尴尬道:
「这,这……」
她又左右看了一眼:
「妈妈刚刚演技好吧?是不是看不出来都是演的?」
我:???
37
在冷公子的安排下,我妈被拉去医院食堂吃饭。
病房里,只剩下我和周源。
「阿姨真是热情。」他不好意思地笑道,「没想到这么快就见家长了,刚刚我还有点紧张。」
我尴尬笑:
「我…… 我也没想到。」
岂止这件事没想到。
最近发生的所有事,我都没想到。
他一边把筷子递给我,一边温柔笑道:
「是你哥哥嘱咐我的。说你最喜欢吃这家的肘子饭。」
「他订了一个月的量,让人每天送到医院,我去帮忙拿就好了。」
看着我坐在床上发呆,他笑道:
「你哥哥对你,真的很好。」
「有时候,我都觉得自惭形秽。」
我把头偏到一边去:
「不要提他,他怎么能跟你比?」
他无奈地朝我笑笑:
「傻瓜,那是你哥哥,我和他当然不一样。」
「不过,你哥哥真的很关心你呢,上次在医院见到他,他说最近很忙,还特意拜托了我,让我多关心你。」
我一脸震惊:
「他…… 你和他聊过?」
「是啊。」
周源点头,温柔的脸上闪过一丝歉意:
「其实…… 之前我还怀疑过,似乎从来没有听小小说过自己有哥哥。」
「而且小小最近,总是很慌张的样子…… 更加让人无法放心,直到你哥哥亲口跟我说,他是你表哥,我才放下了担心。」
顾叙知道我在说谎?
可是他为什么要帮着我一起说谎?
想到今天上午我妈跟我说:
「本来直接到病房了,结果有个小伙子拉住我,说你男朋友最近有事不能来,但是病房有个男生喜欢你,你不忍心拒绝,要我假装他是你男朋友,别让你太为难,你这死丫头!你还挺会玩!」
从她的描述,那个拉住我妈的小伙子,大概是 A。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微信上,我和顾叙的消息还停留在上次他给我发来的康复训练视频。
我犹豫半天,最终还是给他发了两个字:
「在吗?」
38
顾叙没有再回我。
等了一天,他的微信毫无消息。
病房里,那个女孩子原本躺的病床也空空荡荡。
想必是做完手术之后,被顾叙接到什么地方去休息了吧。
我驻足在门口望着里面。冷公子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 怎么,你转病房了吗?」
我对他微笑:
「是啊是啊现在住到妇产科了呢…… 个屁嘞!!不要跟老子说话!」
冷公子一脸无辜:
「我怎么了?」
我转过脸去:
「没什么,只是你长得特别丑,我不愿意见你。」
「喂。」他朝我翻白眼,「我好歹也帮了你。今天上午如果不是我和顾叙通风报信,你恐怕现在早就挖坑把自己埋了。」
我揪住他的衣领:
「你说什么?给他通风报信?」
他弹弹衣袖:
「嗯。」
原来,顾叙一直都知道我谈两个男朋友的事情。
想必他当初和我在一起,也不过是好玩。
说不定看见我谈两个男朋友,还觉得很有趣,像看猴戏一样看着我。
我无力地摆了摆手:
「你以后不用跟他通风报信了,他现在正陪在他女朋友身边,很忙,不要去打扰人家。」
「什么女朋友?」冷公子疑惑,「他女朋友不就是你吗?」
我冷笑:「大哥,都已经到这地步,就不必跟我开玩笑了。」
「他女朋友就是上次在病房里的这个,都为他流产了。」
「流产?」冷公子蹙眉想了一会儿,才恍然大悟,「噢噢!你是说他妹妹啊。」
好,妹妹。
看来我和顾叙真是有缘分。
我们的缘分就在于用的借口都是一模一样。
「喂,人家可没有你这么虚伪。」冷公子递过来一张病历表,「你看看,真的是他亲妹妹。」
病历表上,那张熟悉的脸旁边写着「顾凰」。
顾凰,顾叙。
我傻眼了。
39
我之前从来没听说顾叙有个妹妹。
冷公子继续道:
「这个妹妹,和他是同父异母所出,算是他们家的一个秘密,顾叙无意间发现,他爸爸求他保密,为了他妈妈,所以一直没有跟别人提起过。」
我忍无可忍地打断他:
「那这种秘密你是怎么会知道的啊喂!」
他耸了耸肩膀:
「我偷听的。」
好个理直气壮的狗东西。
原来,顾叙的身世,远没有他自己说的那么幸福。
想起之前一遍又一遍地在内心吐槽他,我心下惴惴不安。
手机停留在屏幕上,顿了良久,才给他发过去两个字:
「在吗?」
发完之后,我把手机扣在桌面上。
在心中数了三十秒之后,才拿起来看一眼。
…… 没有回复。
一定是太快了!
人家不一定现在看手机呢!
我把手机继续扣在桌面上,继续在心里默数了四十秒,然后迫不及待拿起手机。
…… 依然无人回复。
一定是我太心急了!
这样反复了三十次之后,终于有了些许不一样,病房门口传来一阵喧哗。老远就看见华恬慌里慌张地冲进病房:
「宝贝!我发现了一个惊天大秘密!」
我摆手:
「不必说了。我已经知道了。」
「那个照片上的女生是顾叙的妹妹,是不是?」
「啊?什么妹妹?」华恬一脸不解,把一张照片甩到我面前,「不是不是,这次是和校草有关!」
40
「你看看,这个是周源的青梅竹马,据说相恋八年,三年前的时候,因为生病去世了。」
照片上的女生有着一张小包子脸,杏仁眼大大的,望着镜头,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
和我长得真有八分相似。
难怪,我和周源交集并不多,他却一眼看上了普通的我。
原来,我真的被当成了替身。
只是想错了主角。
不知道为什么。知道这个消息,我一点也不诧异。
「我还以为你会很伤心呢。」华恬小心翼翼地看着我,「毕竟从入学开始,你就一直喜欢周源。」
我喜欢周源吗?
看着照片上,和女生相依偎的周源脸上开怀的表情。
没有那么温文有礼,没有那么柔和地注意形象。
…… 同样的,没有那么客气。
再想想每次在周源面前,我连吃肉都觉得自己无比粗鄙,只能小心翼翼地维持淑女形象。
也许我们喜欢的,都不是彼此。
下午周源过来的时候,我把照片放在他面前。
他似乎没有惊讶,而是温柔地笑笑:
「原来你知道了。」
我泄气地趴在小桌子上看他:
「是啊。」
「你怪我吗?」他问我。
我摇了摇头。
「她是我的青梅竹马,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他望着照片上的女孩,「不过在三年前,她得了绝症,我陪她走过了最后一段路。」
我想了想,对他说:
「我们还是分手吧。」
他点了点头:
「好。」
「对你的伤害…… 抱歉。」
「不是。」看着照片上的女孩儿,我说,「你喜欢她,一定是因为她的性格,不是因为她的长相,而她如果知道你是这样怀念她的,一定会很伤心。」
在他出门的时候,我鼓起勇气对他说:
「其实我也骗了你。顾叙他…… 不是我的哥哥。」
「他…… 也是我的男朋友。」
作为一个怕惹别人不高兴的讨好型人格,说出这句话,已经对我是极大的勇气。
没想到他却笑了笑,温声道:
「我知道。」
看着我愣愣的表情,他补充道:
「没有哪个哥哥,会给妹妹的男朋友细数妹妹的喜好,说得一脸不高兴的。」
41
把 A 从学校里召唤来的时候,我的脚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他见到我的时候,表情却并不是很高兴,只是闷闷地叫了一句:
「嫂子好。」
我摆手道:
「那个…… 别叫我嫂子了。我…… 已经和你们老大分手了。」
他「嗯」了一声,说:
「老大已经跟我们说过了。」
我迟疑了一下,才开口:
「你们老大,现在怎么样了?」
他盯着地板,低声道:
「你想知道,为什么不自己去问老大?」
上次自从我给校霸发了消息之后。
他就一直没有回我。
也许是看我沉默不说话,A 也觉得不好意思,别过脸道:
「老大的妹妹…… 被一个人渣抛弃了,老大去找他算账,把那个人打进了医院,那个人家里有点关系。老大赔了钱,家里把他送出国,避避风头。」
「他说了,要我们别跟你说,免得别人找上你的麻烦。」
我愣愣地看着他。他的眼睛有些微红,说:
「你已经和老大分手了,其实这些我也不该说,但是老大是真的对你很用心。他跟我们说,他从小时候就开始喜欢你了。中间出国了好几年,一直用邮件和你来往。」
临走的时候,他对我说:
「嫂子,我知道你一直看不起我们。」
「你觉得我们不是好人,我姚老二不敢说自己是什么正人君子,但是从来没做过亏心事,我打架是因为要债的动手打了我妈,我才还手。B 家里更惨,借他爸朋友钱收不回来,还要被泼脏水说是高利贷。C 被学校冤枉偷了钱,老大带人去查监控才给他洗清冤屈。」
「我们犯下事,穷得吃不下饭了,别人都瞧不起我们,看不起我们,是老大一直在帮我们。」
「如果你这次去找老大,不要说得太伤他心了。」
「他真的很喜欢你。」
42
从那之后,我再也没见过顾叙。
点开我的邮箱,我的确之前和一个海外的网友交流过一段时间。
当时我还在生病当中,对方的口吻十分成熟。在我脑海中勾勒出来的,一直是个大叔形象。
我给他发过去一封邮件。
「你还好吗?」
没有人回复。
我的生活仿佛恢复到以前的样子,平平淡淡,波澜不惊。
每天和华恬一起去上课,回来却不再打游戏,而是开始学习。
偶尔会在自习室里碰到有红着脸前来问微信的男生。
如果是之前,一定会不好意思地加上,然后硬着头皮聊一会儿,最后抓耳挠腮地想各种办法和借口,委婉地拒绝掉邀约,还会自责很长一段时间。
但是现在,我会直视着对方的眼睛,能友好而坚定地说一句:
「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抱歉。」
好像…… 这么做也没什么不好。
比之前,还要少了很多烦恼。
日子这样一天天过去。
听说周源申请了出国交换学习,临走前找到了我。
「她还活着的时候,一直想去瑞士看看,那个时候她已经在病床上起不来了。」他微笑着对我说,「现在我要去那个地方了,带着我们的照片一起。」
我拍拍他的肩膀,他也伸手摸了摸我的头发:
「要加油哦,小小。」
我也对他说:
「你也加油哦。」
顾叙的微信,一直停留在上个月我对他说的对不起,他的最后一条朋友圈,是一个苹果。
一只削好皮的苹果,放在果盘中,被窗外的阳光照得半边白得微黄。
这只苹果是我妈当时给我削的,我吃不下了,随手塞给了他,还诓骗说我是自己削的。
直到后面我才知道,他最讨厌吃苹果。
可是那天,他吃得干干净净。
我来到肘子饭店,老板娘见到我一脸欣喜:
「哎呀!我知道你这个小姑娘的!男朋友好贴心的撒,专门加了钱,每次让别人过来打包,本来我们店都不做外卖的,为了他都破例了。」
原来外卖是这么来的。
她一脸关心:
「你和你男朋友还好的伐?小伙子蛮帅的,又这么贴心,要珍惜呀!」
我勉强一笑,怔怔看着面前的肘子饭。
顾叙。一切都在。
可是你在哪儿呢?
正要转身离开的时候,身后传来一声轻叹:
「真是个狠心的小家伙。」
我蓦地一僵。
他的呼吸声在我头顶一浮一沉:
「不是不爱吃肘子饭了吗?」
肩膀被扳过,我看见他利落的下颌线,我都不敢往上看,只能看见他光洁的下巴,微微上翘的薄唇,缓缓吐出几个字:
「怎么又过来了?」
风吹过来,把他的刘海吹起。一阵熟悉的清新的薄荷气息扑面而来。吹过来。
我久久凝视他的眼睛,眼眶热热的,好像有什么东西滑下来,在他的瞳孔里,碎成了万千星辰。
我听见我自己对他说:
「猪才不爱吃肘子饭。」
【番外】
1
窗外下了大雪,我一个人在病床上。
表面上恩爱的爸妈,其实爸爸早就暗度陈仓。
没什么指望。
生活没什么意趣。
除了偶尔欺负旁边病床上的小女孩。
她像个小哭包一样,一天不见自己的妈妈就哭得要死,中午吃不到想吃的肘子也哭得要死,早上没放她爱看的动画片也哭得要死。
简直不知道人哪来的这么多眼泪,可以一天到晚哭个不停。
像现在,一边啃着肉包子,一边看着她妈妈,吃得满嘴都是,还上气不接下气地断断续续道:
「麻…… 麻麻你,你去上班吧…… 小小…… 小小会乖乖的。」
乖个屁。
她麻麻笑眯眯地揉了揉她的脸蛋:
「好,小小不乖的话,妈妈是会……」
吓得她一把抱紧她妈妈的手:
「不要!」
她爸爸就会和事佬一样打圆场:
「好啦,好啦,你也少说两句。小小啊,爸爸妈妈是不会不要你的,更不会把你扔进小黑屋,别害怕啊。」
看着她一边哭一边努力地点头,我竟然有了一丝羡慕。
是个幸福家庭下长大的肉包子。
没有那么多复杂的家庭关系,真好啊。
看着我妈给我留下的字条:叙叙,爸妈今天公司有点事,给你留了三百,想吃什么让护士阿姨帮你买。
说不羡慕,是假的。
「…… 你吃吗?」
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咬了一口的肉包子。
我愣了一下,转眼看向她。
这小女孩睁着大大的眼睛,睫毛扑闪扑闪的:
「这个,给你吃。」
接过肉包子,心下闪过一丝感动,我说:
「没事,我不饿。」
「你不用特意给我留。」
她拍拍自己的肚皮:
「没有,没有,我吃不下了。等下也是喂狗,不如给你吃。」
我:……
她自顾自地爬上我的床,和我并肩坐在一起:
「谢谢你早上不跟我抢电视,之前住在这里的,是个小胖子,他每天都和我抢电视看。」
…… 我只是不喜欢看这种无聊的东西。
但是她却把我当成了一个好人,喋喋不休地跟我她每天的趣事。
比如今天是爱莎。
「爱莎是谁?」
「我养的蟑螂。」
我的生活渐渐多了些色彩。
因为爸妈经常不来,她的父母也渐渐熟悉了我,过来给她带饭的时候,还会顺便给我也带一份。
我不用再去吃那些外面工业化又油腻的饭店饭菜,她妈妈做的鸡汤真的很可口。
每次喝起来,都会有一股浓郁的香菇味道。
已经很久没有过过这样的生活了。
真没想到,人生中最开心的一段时光,竟然是在医院里度过。
然而,医院不是会一直住下去的。
2
我的病很快就痊愈了,但是她还需要再休养一段时间。
「没关系。」她跟我说,「我们出去了之后再联系。」
「这是我的邮箱号码,我妈妈帮我申请的,你到时候可以往里面发邮件,我就收得到啦。」
我决定给她一个惊喜。
她最喜欢看迪士尼公主,我找了我爸,医院在靠近郊区的地方,希望能给她在远方放一场烟花。
结果在带她出去的路上,上了个厕所,回来之后发现她已经不见了。
听说她误打误撞走进停尸房,被关在停尸房整整一夜,出来的时候就发了高烧,被送进了急诊。
而工作繁忙的我妈,直接把我带走了。
这一走,就直接走出了国。
我用邮箱和她联系,才知道自从停尸房那一夜后,她就变得无比胆小。
愧疚。
但,也只是愧疚。
忙碌的国外生活很快让我忘记了这段插曲,只是偶尔喝到鸡汤的时候,会想起她。还有她们一家。
想必现在已经不再害怕了吧?
再次回国的时候,是考进了国内知名的 A 大,因为奶奶病重、父亲生意的原因,家里决定让我回国读书,然而在入校第一天,就看到了同样在新生处问路的她。
还是同样的小包子脸,着急得憋红着脸:
「请…… 请问宿舍怎么走?」
明明有事,被人要求做志愿者也不好意思拒绝,硬着头皮接下。
——可是小的时候明明是个自信又自来熟的小胖妞。
现在怎么会这么…… 害怕拒绝别人?
我结交了一些朋友,小时候因为语言不通的问题,在国外被别人嘲笑过,这些朋友就和我当初如出一辙,他们人际广泛,很快就打听出,小包子现在胆小,还是因为小时候被吓过的原因。
「老大,你不用放在心上。」他们说,「这也不是你故意的,更何况,人家姑娘现在过得也挺好。」
过得不好。
看着她如今小心翼翼地和别人相处,再不是从前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就知道,过得远远没有之前没心没肺的好。
或者是出于愧疚,或者是别的,我又重新有意无意地接近她。会在她被别人欺负之后去出言警告,会替她被克扣兼职工资的老板讨要工资。
她什么也不知道,我乐在其中。
直到那天,和姚彬喝醉酒,他直着舌头说:
「老…… 老大,你要是喜欢这姑娘,你…… 你就追吧!」
我喝了一口酒,警告他:
「别瞎说。」
「我不过是补偿她罢了。」
他红着脸一笑:
「哈哈,老大,你还搁这儿骗你自己呢?补…… 补偿她?有这么补偿的吗?哈哈哈,老大,你…… 你每次看她的那个眼神儿,都恨不得把人家吃进眼睛里,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又直着舌头道:
「那…… 那你敢不敢,真心话大冒险,你要是…… 要是没喝过我,你就…… 就去找她告白。」
我笑他:
「老子喝酒就没输过人。」
那天姚彬确实没有喝过我,他心里藏着事,喝了一打就晕了,躺在旁边胡言乱语。
而我,就着晚风,又喝了一口。
想起她,从童年,到少年,唯一能感觉到的温暖,就是在医院。
一直到现在,看到她会高兴,看见别人欺负她,会生气。
会忍不住自己替她出头。
一天不见到她,就会觉得少了些什么。
这到底是为什么?
喝完最后一瓶酒后,我起身去找她。
她每天晚上会跑完步回宿舍。
我拦下了她。
她小包子脸上尽是慌张的表情,眼神里藏着警惕:
「你…… 你要干吗?」
晚霞是淡紫色的,云很轻。
风也温柔。
看着她一脸胆怯,但还是抓着书包,胆小却又勇敢的模样,那一瞬间我突然明白了为什么。
我的话,也如同微风。
我说:
「郑小小。」
「你…… 你愿意做我女朋友吗?」
□ 许久望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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