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了反派后被反派赖上
2024-03-21T00:00:00Z | 48分钟阅读 | 更新于 2024-03-21T00:00:00Z
救了反派后被反派赖上
红尘不负我:疯批美人的爱与救赎
反派即将下场,而我却刚好穿来替他挡了一击。
当场包括我在内的所有人都懵了。
这下好了。
反派活了。
我死了。
我坐在阎王殿冰冷的地上,看着坐在上方颇有些头疼的阎王。
「是你说我被无辜牵连丧命,要给我再活一次的机会,对不对?」我决定先讲道理。
阎王揉了揉眉心,答:「对。」
「那你现在是什么意思?」我双手叉腰,「我刚离开这里,又被送了回来,你成心的吗?」
我本来在二十一世纪活得好好的,结果突然飞机炸了。
是的,没错。
飞机炸了。
跟我一起无辜丧命的有五百人。
我跟这五百人一起在阎王殿大闹了三天三夜。
最后阎王头疼地说我们在二十一世纪尸骨无存,还阳已无可能,但能给我们两条路选。
一条是送我们入轮回,会给我们下一世相应的赔偿。
一条就是送我们去其他世界,再活一次。
年纪大一点的都选了前一条路,想赶紧奔向美好的下一世。
而我刚过了二十岁的生日,还是花一样的年纪,不能荒废了此生。
于是我毅然决然选择了再活一次。
谁能想到,我刚一出这阎王殿,就又回来了。
阎王应该也没想到。
「姑娘说的是哪里的话。」一旁的牛头马面连忙上前赔笑,「我们阎王为了姑娘这事可是费了不少心思。」
「哦?」我挑眉看向牛头,「费了不少心思让我活了又死?」
牛头闭嘴。
我看向阎王,要不是他有几分相貌,我早就破口大骂了。
此时我只能咬牙切齿问:「你说专门给我挑了个甜文,请问怎么个甜法?」
「原本的剧情就是这个反派死了,所有人都过上了幸福祥和的生活……」马面摸了摸脑袋。
我被气笑了:「现在反派没死,我死了!」
真的很生气。
阎王为了快点把这个事情解决掉,有些妥协地问我想要怎么样。
我的目的达到,正要开心地跟阎王商议我早就有了的想法时,突然一阵天旋地转。
怎么?
鬼也会头晕?
这个念头刚在我脑子里一过,我就两眼一闭失去了意识。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救孤?」突然有个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是谁在说话?
我意识渐渐恢复,却怎么也睁不开眼。
不断有寒气从周围侵入我的身体,我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冷。
但我睁不开眼。
我不知道自己在哪儿,也不知道在我旁边说话的人是谁。
周围静了一会,突然响起几声脚步。
还是刚刚那道好听的声音:「你说的这个法子当真有用?」
「回禀王上,这是臣在古书上看到的法子,虽从未实施过,但应该有些用处。」另一道声音有些惶恐。
接下来是衣料摩擦的声音,好听的声音刻意压低:「孤要的不是应该。」
「王上饶命!」
「饶命?给你十天,她若是醒不过来,你去陪她。」
这……
这是什么霸道发言?
我突然意识到,这道声音好像跟我死的时候听到的那个反派有点像。
难道我活了过来?
接下来很长一段日子,我身子一会热一会冷,时而舒适时而难受。
我能听到外界的声音,就是无法睁开眼睛,也无法动弹。
不知道过了多少天。
那个日日求着我醒来的人突然「噗通」一声跪在我身边。
「姑娘啊,你就可怜可怜我吧,我上有八十岁的老母,下有刚出生的小狗崽,实在是没我不行啊。」哭得那叫一个声泪俱下,痛彻心扉。
不知道的以为我已经嗝屁了。
想来是他十天的期限已到。
等他一把泪一把鼻涕哭完,那个沉稳的脚步声由远而近响起来。
「看来你说的古书不行。」好听的声音冰冰冷冷,「你也不行。」
我就算不睁开眼,也能猜到那个为我「哭丧」的人现在怕成什么样。
毕竟连我都觉得有点冷。
「王上饶命!王上饶命!」这句话是哭着喊出来的,「臣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你知道,孤只认功劳,不认苦劳。」好听的声音突然笑起来,但是四周好像更冷了,「你看看她,她认你的苦劳吗?」
这个人也太霸道了。
不愧是个反派。
紧接着好像是剑出鞘的声音。
「王上……」那人的声音都抖成筛子了。
一想到这个人马上就要因为我而死,我不顾一切,奋力一挣。
「认!」我大力喊出来。
没想到真让我挣出来了。
挣得太用力,我整个人坐了起来,这时我缓缓睁开眼睛,才发现我居然是躺在一个冰棺里。
难怪冷死人。
而站在我旁边的男人一身玄色长袍,外面披了一件黑色毛领披风,冷峻的脸像是造物主精雕细琢出来的。
真真是好看得很。
他右手握剑,剑架在地上跪着的男人脖子上。
差一点。
我轻吐一口气,小声道:「我认他的苦劳。」
顿了一会,我觉得有些不妥,补充道:「功劳也认。」
毕竟我真的醒了。
反派收回剑,皱眉看向我。
地上的男人慢慢站起身,也皱眉看向我。
我有什么不妥吗?
的确不妥。
我嘴角的血一滴又一滴落在纯净的冰棺之上,触目惊心。
「啊!血!」我叫了一声,又晕了过去。
很好。
我醒了,但没完全醒。
再次醒来我已经不在冰棺里了,而是在一间超大的房间里。
从装修的华丽程度来看,应该不输于那些宫斗剧里皇后的寝宫。
「姑娘,您终于醒了。」一个宫女模样的小丫头凑到我跟前来。
还不等我开口,她就开心地转身往外走:「奴婢去通知王上。」
这是开心我醒了,还是开心可以去通知王上啊。
反派很快就被叫来。
他走到我的床边,居高临下问我:「你为什么救孤?有什么目的?」
我眨眨眼,这我得怎么解释。
「你若不交代清楚,孤现在就杀了你。」
?
好家伙。
这么费尽心机把我救活,就为了问我为什么救他?
这人有毛病吧?
天底下的反派是不是心理都有问题?
他还不如不救我,说不定我现在跟阎王都商量好了补偿条款了!
见我久久没有反应,他在床边坐下来,伸手掐住我的下巴:「看来你的确是不想活了。」
那我还是想活的。
他掐得我下巴生疼,我也因此憋了两滴泪下来。
「我……我倾慕王上已久……」娇娇弱弱说出这句话。
我自己都快要吐了。
反派一愣,掐我下巴的手都松了些。
我借机抱住他的手臂,冲他抛了个媚眼:「真的,王上就是我的梦中情人。」
「这辈子能为了王上而死,我也死而无憾。」
我睁着眼说瞎话。
反派眼角抽了抽,他低头来看我:「哦?那孤倒是坏了你的好事。」
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他的确是坏了我跟阎王商议的好事。
但是现在还说这些也没用了。
现在我能做的,就是好好活下去。
毕竟我现在再因为自己作而死的话,阎王一定会赖账。
「没有没有,能被王上救,真是我几辈子都修不来的福分。」我谄媚地答。
反派对我的话深信不疑,就此放过了我。
倒也不是他自恋,因为这王宫里但凡能看到的雌性,几乎都爱慕他。
「也只有姑娘胆子最大了。」伺候我的这个宫女叫彩儿,她给我端来一碗药,「王上最不喜听到有人说爱慕于他。」
那我不是又在鬼门关走了一趟?
真是好险。
这里是个甜文,因为阎王第一次送我来之前说过往后的日子都是幸福美满的,我就根本没怎么看过剧情。
唯一知道的就是,天下三分,反派叫萧彰,是越国国君,人跟名字一样嚣张,心狠手辣作恶不断,人人得而诛之。
开头我穿过来的时候,就是另外两个国家,吴国和秦国对他围剿。
现在这个意思就是,我救了个祸害。
明白了这一点我食不下咽,夜不能寐,总觉得自己是天下最大的恶人。
特别是我听彩儿说,所有对萧彰说过爱慕的宫女都会消失以后,我就觉得自己真的是十恶不赦。
「那你们还喜欢他?」我震惊地看着彩儿。
彩儿抿唇笑了一下,随后娇羞道:「若是能与王上一度春宵,此生也不枉了。」
这纯纯的恋爱脑啊!
我摇摇头,觉得她已经没救了。
但是我得救救自己。
我就算是英年早逝,也不能遗臭万年啊!
于是我思考了三天三夜,决定还是亲手把萧彰……锁起来。
让他再也不能出来祸害别人,也算是功德无量了。
有了这样的念头以后,我就开始认真琢磨。
我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子,怎么才能把这么一个大反派锁起来,又锁在哪儿呢?
「什么?迷晕了下的手?」彩儿和另一个叫云儿的宫女在殿外闲聊,声音大到在里面午休的我都听到了。
「可不是吗?没有一个人看到过这个采花贼长什么样,棘手得很。」
是说的最近民间闹得很大的采花贼一事。
我翻了个身,继续琢磨。
等等。
迷药?
真是好主意!
从彩儿那儿了解到萧彰一般都是过午不食,但是明日就是一年一度的宫宴。
萧彰会在宴会上吃一点。
真是天助我也!
「明日宫宴我能不能去?」我得想办法把药放进萧彰的吃食里。
彩儿有些为难:「那您得问问王上。」
我怎么敢去问他啊!
自从有了这个念头以后,我在路上见到萧彰都下意识躲起来,生怕自己抖成筛子。
「今日不躲了?」萧彰见我在他面前停下来,冷声问我。
……
合着前几日都白躲了。
我一咬牙,一鼓作气上前:「王上,我明日能不能去宫宴?」
「我从小无父无母,四处流浪,从未见过大场面。听说明日是一年一度的宫宴,想来场面定是很大……」我声泪俱下,先把自己身世说得可怜些。
萧彰看着我,皱了皱眉。
我瞟了他一眼,见他皱眉只觉得自己脑袋快掉了。
所幸接下来便听他说:「宫宴而已,去便罢了,哭什么?」
这么好说话?
我大脑迅速转了一下,连忙得寸进尺:「能不能坐到王上身边?」
这句话刚说完,我感觉四周空气都停滞了。
所有人都低下头,大气都不敢出。
好。
我迟早死在我这张得寸进尺的嘴上。
「你胆子真是不小。」萧彰笑了一声,有点像是冷笑。
我吓得一下子跪下去:「我就是爱慕王上,想着能坐到王上身边,此生也无憾了……」
说得那叫一个痴情。
孟女哭长城的时候都没有这般痴情。
萧彰整个人僵了一下,随后拂袖而去。
「坐便坐,你往后若是再哭,孤便命人将你嘴缝起来。」颇有些不耐烦的语气。
真是捏了一把冷汗。
我实在是没想到事情竟然能进行得如此顺利。
一回到自己的寝宫,我连忙拉来彩儿询问:「你知不知道有什么药,是吃了好睡觉的?」
要是能知道安眠药怎么做就好了。
彩儿一愣。
我假意揉了揉太阳穴道:「近两日我睡眠都不大好。」
「最好是我晚上吃饭的时候吃了药,过一两个时辰就能入睡的。」我朝她眨眨眼。
她也眨眨眼。
眨了几下后,她好似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
一副她都懂的模样,意味深长地朝我笑笑:「姑娘放心,奴婢这就去为你寻。」
真是个好丫头。
彩儿这丫头别的不说,办事效率那是没得说。
当天傍晚她就给我呈上了一个小白瓷瓶。
我摸了摸上面略显得有些暧昧的淡粉桃花纹,问她:「管用吗?」
她信誓旦旦:「姑娘放心,奴婢找熟人拿的,管用得很。」
那我就放心了。
第一次给人下迷药,我有点激动。
激动得一晚上没睡着觉,第二天不出意外地顶了一对熊猫眼。
彩儿看着我这对熊猫眼摇了半天头,最后在宫宴开始前给我化了好久的妆。
「姑娘真好看,稍微一打扮更是耀眼,难怪王上对姑娘青眼有加。」彩儿一边给我化妆一边夸我。
谁不喜欢被夸。
我乐得跟朵花一样,也笑着回夸道:「彩儿也好看,像仙女一样。」
我们商业互捧了一会,两个人都笑做一团。
结果差点误了时辰。
我到举办宫宴的太极殿时,已经来了许多人。
大家不约而同朝我看来,脸上都写着浓浓的好奇。
「到孤这里来。」坐在上位的萧彰看了看他旁边摆好的位置。
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我也倒吸一口凉气。
居然还隔了这么远。
那我要怎么才能把药放到他的吃食里去!
席间坐在底下吃饭的男男女女时不时就往我这边瞟一眼,而我时不时就往萧彰的桌上瞟一眼。
他也不怎么吃东西,就是偶尔喝点小酒。
只要我能把藏好的药倒进他的酒杯里就行。
就在我还在苦思冥想该怎么做时,站在我边上的彩儿朝我挤眉弄眼。
我实在不懂她在挤眉弄眼什么。
随后她低下身来凑到我耳边道:「姑娘,奴婢帮您。」
我端着茶杯的手一抖。
这是什么意思?
「奴婢去给王上斟酒,保证做得滴水不漏。」她一脸愿意为我赴汤蹈火的模样。
这……
「只愿姑娘日后不要忘了奴婢。」
我眯了眯眼,突然有些想通了。
这个彩儿估计也是表面假装喜欢萧彰,实际上也想着为民除害。
这样想着,我就十分郑重又小心翼翼地把藏在指甲里的药粉抖到她手心上。
「小心。」我只来得及叮嘱她一句。
小丫头看起来年岁不大,胆子倒是不小。
着实令我佩服。
更让我佩服的是,她居然真的成功地把药粉掺进了萧彰的酒里。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只要萧彰把那杯酒喝下去,我就能为民除害了。
可是萧彰不喝。
他在那儿左看看右看看,左一句爱卿,右一句免礼。
就是不喝!
我咬咬牙,对彩儿道:「给我也倒杯酒。」
「王上。」我举着酒杯,盈盈对萧彰一笑,「我敬王上一杯。」
萧彰一愣。
底下的人也突然静了下来。
萧彰皱了皱眉,对我道:「日后学些规矩,在孤面前要自称妾。」
妾你大爷。
等我把你关起来,天天在你面前自称你爹。
心里虽然骂了一遍又一遍,面上嘴角只是抖了抖,便乖乖道:「妾敬王上一杯。」
萧彰很给面子,端起面前的酒一饮而尽。
真不错。
我也笑着一饮而尽。
明明一切都顺顺利利的,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右眼眼皮一直跳个不停。
彩儿安慰我道:「可能是姑娘昨夜没睡好。」
倒也有可能。
宴会没多久就散了,萧彰是第一个离场的人。
我是第二个。
因为我要跟着萧彰,只要他一倒下,我就马上去把他拖走。
「你跟着孤做什么?」不知道走了多久,萧彰突然停下来。
我带着彩儿默默地从树干后面走出来。
「我想跟王上多待一会。」现在瞎话是张口就来。
萧彰转过身来,他低头看我:「你当真喜欢孤?」
假的。
「比真金还真。」我信誓旦旦。
萧彰笑了一声,笑声比这浓浓夜色还要冷几分。
别说,这个反派笑起来真是好看得有些过分。
如果不是知道他是反派,他这容貌说他是男主我都毫不怀疑。
「你知道孤是什么样的人吗?你敢喜欢孤?」他笑着说的这句话,却没丝毫笑意。
听起来倒有些讽刺的意味。
不用怀疑,他讽刺的肯定是我。
我吞了吞口水,瞎诌:「不管王上是什么人,我都喜欢。喜欢一个人就是这样,没有任何理由,等哪天王上有了喜欢的人便会明白。」
这话是我在网上看到的毒鸡汤,没想到居然用上了。
萧彰的笑僵在脸上,一双眸子像是被人泼了墨进去,黑得惊人。
「孤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他伸手来捏住我的下巴,力道不重,却让我挣脱不掉。
我也不挣,对上他的目光:「夏知意。」
记住这个名字吧,这个名字将流传千古。
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念头太让人激动了,我居然在这隆冬腊月,感受到了一丝燥热。
接下来萧彰没再同我说话。
他走在前面,我被默许走在后面。
只是越走越有些热,我忍无可忍想要回头问问身后的彩儿是不是也热的时候,居然发现彩儿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不仅她不见了。
原本跟在身后的萧彰的随从也都不见了。
来不及细想,走在前面的萧彰又停了下来。
他一手撑在旁边的柱子上,好似有些难受。
药效发作了?
「王上?」我声音里都有些盖不住的兴奋。
就是有些热。
太热了。
我一边死盯着萧彰,一边把领口敞开。
这时萧彰回头看我。
借着头顶上的月光,我依稀看见了萧彰那双好看的丹凤眼的眼尾添了些桃色。
这是什么意思?
他在晕之前还有眼红的毛病?
我用手作扇不停地给自己打扇,不敢贸然行动。
「你对孤做了什么?」他的声音嘶哑,与他刚刚说话的声音判若两人。
我想狡辩两句,但是身体里像是燃了把火,快把我整个人都热化了。
我也忍不住靠到一边的柱子上。
萧彰几步走到我身边,伸手擒住我的一只手。
他咬牙切齿对我道:「夏知意,你好大的胆子。」
我也是为了人民。
「你敢给孤下催情散。」
我也是……
什么?
我快要模糊的意识一下子清醒过来。
催情散?
「我不是,我没有!」
我整个人都像是被点燃了一般,眼前模糊一片,意识也慢慢涣散。
「夏知意?」分不清是不是萧彰的声音。
我似乎往前倒了下去,倒到谁的身上。
冰冰凉凉的。
就像是一个在沙漠里走了很久的人突然找到了一片水源,我连忙紧紧贴在那人身上。
「好舒服……」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跟着身体的本能动作。
我一边拉扯自己的衣服,一边想要去拉面前人的衣服。
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更凉快。
这时我的一双手都被人擒住。
「夏、知、意。」有个声音在我头顶飘飘浮浮,咬字很用力。
可我现在管不了那么多,手被人捉住,我就尽可能地用身子贴过去。
刚贴上去,突然一阵天旋地转。
我的一双手获得了自由,但双脚离了地。
想不了其他,我连忙用手去干刚刚没干完的事情。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总算是把贴着的人身上多余的衣服扒开了,就在我要把脸贴上去的时候突然就被人扔进了水里。
我一个激灵,为数不多的理智拢到一起,才发现自己被人丢进了一个小池子里。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有人跳到了我身边,溅起的水花又将我打湿了一遍。
我定睛一看,居然是萧彰。
这是怎么回事!
萧彰除了一双眼睛红得可怕以外,连耳朵都红得像要滴出血来。
视线往下,与他黑着的脸形成对比的是他敞开的胸膛,还有胸膛上那道显而易见的疤。
啊!
我连忙捂住眼睛:「你……你……你要干什么?」
「孤倒要问问你想干什么。」萧彰这时说出来的话不如平时那么冰冷,带了些燥意。
「我什么都没干啊!」
才怪!
我瞪大眼睛,彩儿那张挂着不明笑意的脸在我不算清醒的脑子里闪过。
不会是……
萧彰朝我走了一步,周身的水随着他的动作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他低头逼近我:「哦?那孤便要好好查查,到底是谁给孤下的药。」
这……
虽然是彩儿下的没错,但她也是误解了我的意思。
萧彰行事狠辣,如果真的查到了是彩儿,彩儿怕是没有活路。
「是我。」我咬了咬牙,「是我贪恋王上的身子,才会做出如此荒唐的事。」
萧彰又逼近我一步,我被他逼着一步一步往后退。
最后退到了池边,后背贴着冰凉的池边,退无可退。
药效明显还在,萧彰一贴上来我整个人便软得像要化开了。
「你到底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他低头直直盯着我,声音低哑地质问我。
我怕自己会滑下去,不得不伸手扒在他身上,低头不去看他:「王上信的话,便是真。王上不信的话,便是假。」
「那孤便成全你。」他的话刚落下来,我便被他拥入怀里。
成全我什么?
我被他抱着出了池子,没了冰凉的池子替我维持理智,整个人立马又烧了起来。
到底是什么药,药性这么大。
明明是下给萧彰的,为什么我也中招了?
这是我失去理智前的最后一个念头。
接下来,我整个人像是被人丢进一团燃烧的云里,沉沉浮浮。
一会是撕扯的痛,一会是密密麻麻的痒。
发生了什么我一无所知。
直到我第二天醒来。
「啊!」
「啊!」
「啊啊啊啊!」
我坐在床上裹在被子里,看着地上凌乱不堪的衣物,脑子里山崩地裂。
凌乱不堪的衣服,加上我一丝不挂的身子。
发生了什么,并不需要有人来解释。
彩儿立马推了门进来,她脸上是遮不住的欣喜,一路小跑到床边。
「恭喜姑娘,得偿所愿。」她道喜的话听上去十分刺耳。
我浑身颤抖地看向她。
「为什么我也中了药?」千言万语在口中,最后只剩了这一个问题。
彩儿一愣。
她回想了半晌,才有些不好意思道:「估计是手不干净,又给姑娘倒了酒……」
手心里残余的药掉进了我的酒里。
好。
很好。
好得很。
我不如死了算了。
「你知道吗?」我凑到彩儿耳边,咬牙切齿道,「我找你要的是迷药,迷药……」
彩儿浑身一抖。
她跪在我床边,一边哭着求我宽恕她,一边又苦口婆心劝我:「王上对姑娘好,姑娘日后会有泼天的福气,您千万别做傻事啊。」
什么泼天的福气?
这种迟早会死在男主手上的反派,能给我什么福气?
我扶额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次这件事不怪彩儿,也怪不了萧彰,要怪就怪我自己说话不说清楚,还贴着萧彰说自己喜欢他。
我坐在浴桶里,一遍又一遍搓洗自己的身子。
虽然我也是个二十一世纪的新女性,但是这种事情我实在有些接受不了。
一想到昨晚说不定我比萧彰还主动的时候,我一个激灵,手上的力又加了几分。
要命要命真要命。
果然这种为民除害的事情我一个连大学都还没毕业的人做不来,我还是去找男主帮忙。
这样想着,我当天就开始收拾行囊,决定离开萧彰的王宫。
行囊刚收拾好,便有人来说萧彰带着浩浩荡荡的人来了。
浩浩荡荡的人?
我下意识看向身边还在哭哭啼啼让我别走的彩儿,彩儿连忙摇头。
也是,她在我身边一直从早上哭到现在。
「快去把门关上!」
没有一个人动。
我回头看她们,她们往后退一步。
「真好。」我气得点了点头。
我自己去。
就在重重的门被我关上的前一刻,萧彰透过门缝与我对视。
「夏知意。」他在门外叫我,「你这是做什么?」
他为什么可以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明明昨晚我们才发生了非常、特别、十分尴尬的一夜情。
「王上请回吧,我想静静。」我深呼吸后,贴在门上赶人。
门外静了一会。
就在我以为萧彰生气了的时候,他颇有些疑问地问我:「静静是何人?你的姊妹?你若是想,孤命人去寻进宫来。」
?
就这个智商,他怎么做的一国之君?
但不管他是不是个聪明的一国之君,他都是一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反派。
我让他回去,他倒好,直接拉了门就要进来。
要不是我重心稳,在他拉门的时候我人都要倒在他怀里。
彩儿站在离我不远的地方,见我没有倒在萧彰怀里,一脸的可惜。
……
我背对着萧彰,见鱼贯而入的人手里捧了不少东西。
其中有一条折得方方正正的床单,朝上的一面一团血色。
我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羞愤得想直接一头撞死。
如果我没看错,那应该就是见证了荒唐一夜的床单。
萧彰居然这么恶毒,拿这个来恶心我!
「你救过孤一命,又将完璧之身交给孤,孤原是想立你为王后。但你身世不明,便只能先委屈你做孤的夫人。」
我就这么莫名其妙成了萧彰的夫人。
全宫上下,最开心的就是彩儿。
「奴婢就说夫人一定会有泼天的荣华。」她一边给我梳头,一边咧着嘴笑。
我从她手里把梳顺的头发拿回来,几步走到床边躺下。
「这荣华给你,你要不要啊?」我瞪她一眼,没好气道。
丫头是个好丫头,就是脑子不够。
好心还老是办坏事。
出宫绝对不能带她。
她似乎没听出来我是在阴阳她,连忙跑过来替我盖好被子,笑道:「奴婢可没这么好的命,自从王上将姑……夫人带回来那日,奴婢便知道王上对夫人与旁人不一样。」
「奴婢还会看面相。」她笑着凑到我耳边,「夫人便长了一张好福气的脸。」
我忍不住笑了一声。
她这套话我在天桥下那些江湖术士口中听了不知道多少次,结果就是我在二十岁这年跟着飞机一起炸了。
彩儿见我睡下便乖乖退了出去。
我趁着夜色最浓的时候,拿起被我藏在床上的包裹从侧角的一处小窗户翻了出去。
这还得多亏了我读大学宿舍的门禁,让我掌握了熟练的翻窗户技术。
人有时候还是不能对自己盲目自信。
我猫在一棵树后面,正在庆幸躲过了一队巡逻的侍卫时,一个声音冷不丁在我头顶响起。
「你在做什么?」
我吓得包裹直接掉到地上。
不用回头都能知道我背后站了个谁。
萧彰弯身从地上捡起包裹,继续问我:「这是什么?」
我要怎么告诉他?
「你哭什么?」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转到了我身前,皱了皱眉。
我眨巴眨巴眼睛,抬头看他:「我想回家。」
我真的想回家。
这是什么破地方。
我还不如当时就跟那些老头老太太一起去投胎算了。
一开始就是我不自量力,我什么都没有,还想着什么为民除害。
萧彰拍了拍我包裹上的尘土,递给我:「孤说过,你若是有什么想要的,可以跟孤提。」
他这么好说话我是万万没想到。
我抽抽搭搭看着他:「那我想回家。」
「不行。」
……
他真的有病。
我也有病。
我居然相信他。
难过的情绪一下子被怒气代替,我从他手上拖过包转身就走。
只是没走两步就被他追上来将我打横抱起。
不等我反应过来,他脚尖轻点,就带着我飞了起来。
妈妈!轻功!
真的轻功!
我乖乖在萧彰怀里,他在屋檐上用脚尖点了一下又一下,身下的景物一一从我眼底掠过。
过了一会,萧彰带我到了一处最高的建筑上。
他小心翼翼地将我放在屋顶的正脊上,晚风从我面前吹过,带起我的裙摆。
我往下看,这里似乎能将整个王宫看个清楚。
萧彰在我身边坐下来,一只手覆在我紧紧抓住他衣服的手上:「害怕?」
我虽然没有什么恐高症,但是这里的确是太高了。
「这是什么地方?」我岔开话题,没听彩儿说过王宫有这么高的地方。
「太明塔。」他的目光对着正前方,不知道在看哪儿,「供奉先祖牌位的地方。」
我一愣,侧头去看他。
不愧是大反派,真是大逆不道。
直接把先祖的牌位踩在脚下。
「孤小时候躲过很多地方,只有在这里,他们找不到。」萧彰嘴角浅浅扬起,「你说,是不是孤的父王母后在庇佑孤?」
这突如其来的破碎感是怎么回事?
这是一个大反派能说的话吗?
他单手支在腿上撑着脑袋侧头来看我:「孤看你心情不好,特许你上来看看。」
我咧了咧嘴角:「谢谢。」
说完我继续回头看下面的王宫。
虽然萧彰后宫没人,整个王宫也没多少人,但依旧是灯火通明,从这么高的地方看下去别有一番景色。
是个治愈心情的好地方。
「阿嚏!」我这一声喷嚏仿佛给沉寂的夜色划出一个口子。
这时萧彰将自己的披风披在我的身后:「孤命人送来的药你是不是没喝?」
我敢喝吗?
「看着太苦了。」我胡诌一个借口。
别的不说,萧彰真是挺好骗的,至今为止真是我说什么他信什么。
男女主但凡有我一半骗人的功夫,也不至于让他活到现在。
「可是昨夜你在池子里泡……」他的话还没说完,我就扑了上去,用手死死捂住他的嘴,让他说不出来一个字。
但是我显然忘记现在我们是坐在屋顶,因为我这一动作,我们两个差点摔下去。
萧彰的手紧紧护在我身后,才堪堪稳住。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王上说得对,我明日便喝。」
让他把昨夜的事说一遍,还不如直接让我从屋顶跳下去给他的这些先祖陪葬好了。
他也算懂人眼色,没有再提昨晚的事。
只不过我鼻涕吸了一遍又一遍,实在不适合在这么高的屋顶看风景,萧彰便又抱着我回了寝宫。
是的。
是他的寝宫。
我缩在床上,生怕他有什么动作。
所幸他只是躺在我身边,仔细替我盖好被子,才问我:「你家中可还有什么人?你若是想家了,孤便让你的家人过来陪你些日子。」
我倒是有一对重男轻女的父母和一个被惯坏了的弟弟。
可惜都来不了了。
我深呼吸一口气后,将被子盖过脑袋,在被子里闷闷道:「没了,都死了。」
其实死的是我。
「那你今日提到的静静呢?」
……
我刚转到眼眶的泪一下子就没了。
「也死了!」我转个身背对着他,实在不愿意再跟他交谈。
显然他不知道我这个意思,伸手过来又扯了扯我身上的被子。
「那倒是跟孤一样。」
「孤家寡人。」
第二天便又有人送来了一碗黑糊糊的药。
我瞟了一眼另一个宫女手上的小盒子:「那是什么?」
「禀夫人,这是王上晨间命奴才去寻的蜜饯。王上说药苦夫人便用蜜饯抵一抵,万不能再不喝药了。」端药的公公脸上挂着叫人看了舒服的笑。
这是萧彰身边的公公,我是有些印象的。
我听话地喝了药。
其实也没有多苦,但我还是伸手取了小盒子里的蜜饯放入口中。
甜丝丝的。
有些别扭。
从来没有人这样将我的话放在心上过。
可惜是个命不太长的反派。
我穿过来的时候,刚好替萧彰挡了致命的一击,导致他没有下场。
但是故事还在继续,按照甜文的套路,一定是男女主一起除掉反派后过上幸福祥和的生活。
就是说,不管怎么样,萧彰都必须死。
我半躺在软榻上,看着门外正好的日头开始细细盘算现在的处境。
这时彩儿从外面进来,面上有些不自然。
「怎么了?」对于这个小丫头藏不住事这事我已经见怪不怪了,有时候对我也有好处。
彩儿走近我几步答:「夫人,奴婢听荷儿说,她昨日在宫外见到兰姐姐了。」
荷儿我知道,这宫里就数她跟彩儿关系最好。
我知道的很多事情都是荷儿去帮彩儿打听的,姑且算是个自己人吧。
「兰姐姐是谁?」这人倒是从来没听说过。
彩儿又凑近一步,左右看了两眼,才小声对我道:「是曾经大着胆子对王上自荐枕席的一个宫女。」
「第二天就莫名其妙不见了,大家都说是被王上一掌拍死扔到乱葬岗了。」彩儿说着摇摇头,「可见谣言并不可信。」
我看了她一眼。
她知不知道她也是传谣言的其中一人。
「所以,夫人您看出来了吗?」她突然蹲在我身前,十分认真地问我。
「看出来什么?这个兰姐姐命大,自己从乱葬岗爬出去了?」
彩儿一副我朽木不可雕的模样,摇了摇头:「看出来您对王上来说果真是不一般。」
的确不一般。
你去为他死一次试试?
「若您能为王上诞下一个小王子。」彩儿说着说着目光便落到了我的小腹处,仿佛看到了自己光明的未来。
我连忙打断她:「去看看晚上吃什么?前些日子吃的那道酸汤鱼还不错,你去问问今天能不能也做一下。」
彩儿点头,随后又觉得不对劲。
「夫人前些日子还说那道菜不好,您不喜欢吃酸的……」说到一半她停下来,目光又移到我的小腹处,连忙惊喜地捂住嘴,「莫不是夫人已经有小王子了?」
?
她是不是有病!
我还没来得及开口骂她,萧彰就出现在了门口。
「你说什么?」这话是他问彩儿,语气里有不敢置信。
何止不敢置信,他肯定觉得彩儿十分荒谬。
彩儿回头看到是萧彰站在门口,连忙从我身前站起身来,规规矩矩给萧彰行了个礼。
萧彰从门外进来,刚好挡住了明媚的日光:「你方才在说什么?」
「没说什么。」没等彩儿说话,我就开口替她回了一句。
她要是敢在萧彰面前乱说,我也保不住她。
但是我明显低估了彩儿,她面上一派喜气:「禀王上,奴婢是说夫人可能怀上小王子了,往日酸的东西她是不碰的,今日竟然说想吃酸汤鱼。」
这理由属实有些牵强。
那酸汤鱼也只是我随口一说,都没来得及去想其他菜。
我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就看萧彰要怎么罚她这张乱说话的嘴了。
「当真?」却没想到,萧彰突然十分认真地看向我。
他走了两步到我身边坐下,目光也落在我的小腹处,问我:「孤这就请医师过来。」
刚同房两天,大哥。
就是天皇老子来了也不敢说我怀没怀上。
吓得我一个激灵,直接从软榻上坐起来,拉住萧彰的手:「王上,不用了。」
「你若是再乱说话,我便让王上发落了你。」我瞪了彩儿一眼,才又跟萧彰解释,「这才两日,便是医师来了也瞧不出什么,更何况这个小丫头呢……这丫头嘴上没个遮拦,跟我开玩笑呢。」
这句话我主要想表达的意思就是彩儿在跟我开玩笑,怀孕是不可能的。
但是萧彰听到的就是时间太短了,医师现在也看不出来。
「那便让他们每日来为你过脉。」
我懒得跟他再讲,反正过些日子他也会知道。
萧彰说今日的政事都处理得差不多了,要留下来陪我吃饭,顺便留宿在我这里。
他决定的事,就算我拒绝也没用。
此时我坐在他身边,看着他小心翼翼地将鱼刺一根一根挑出来,再夹到我碗里。
「没胃口?」见我迟迟不动筷子,他侧头来看我。
这一刻我在想什么呢?
我想,其实他是不是一个反派又有什么关系?我就算安全从这里逃了出去,以后还会遇到愿意给我挑鱼刺的人吗?
「在想什么?」他用筷子在我眼前晃了晃。
我单手在桌上支着脑袋,看着他眨了眨眼睛:「他们都说你是暴君。」
这句话一落,原本就安静的屋子好像更静了。
所有人齐刷刷跪到地上,全把头抵在地上。
萧彰却只是扬了扬眉,继续挑着鱼刺,似乎在等我的下文。
「可是我好像没看出来。」我看着他挑出来的鱼刺,慢慢道,「宫里的人对你忠心耿耿,面对屡次冒犯的我,你虽是说过几句狠话,却依旧待我很好。连传闻被你赐死的宫女,都好好在宫外活着。」
说着我凑过去,在离他很近的距离问他:「王上,你能不能说说,你为什么是个暴君?」
「夏知意,孤一直很好奇,到底是谁给了你这么大的胆子。」
我皱了皱眉:「不知道,或许就是王上给的。若是王上在我第一次冒犯的时候便打我一顿,我一定不敢再这样了。」
萧彰笑了起来。
他笑起来真是好看,可惜眉宇间依旧能看到那若隐若现的戾气。
这就是他作为反派的象征。
「你。」萧彰随手在地上指了一个太监,「跟夫人讲讲,为什么孤是个暴君。」
被指到的太监反应了半天才发现萧彰指的是他,随即浑身抖得像个筛子。
「若是说不出来,说错了,孤便让夫人亲自见识见识什么叫暴君。」
小太监最终也没有讲出来萧彰为什么是个暴君,因为他开口之前就晕了过去。
「看见了吗?」萧彰笑着看我,眼睛里却看不见笑意,「在他们眼里,孤就是这样一个能将人吓晕的暴君。」
能怪谁?
还不是怪他自己刚刚把话说得太狠了。
最后萧彰还是告诉了我,为什么别人都把他当成暴君。
我们一起躺在床上,他盯着床顶上的帷幔,淡声道:「孤十六岁那年,用一把淬了剧毒的剑扎进了将我带大的顾相身体里。」
「那时他们说孤疯魔了,说孤忘恩负义,说孤不配为人君。」
「十七岁那年,孤将起义造反的人全杀了,再将起义的头领挂在城墙三天三夜。」
「他们又说孤不仁不义,说孤残暴无情,自有天收。」
他说出这些话的时候,面上没有什么表情。
外面的烛光那么亮,却没有一盏能落进他的眼里。
我翻了个身侧对着他:「那王上为什么要杀顾相?」
他似乎没想到我会这样问,长长的睫毛颤了颤。
「王上一定是有缘由的不是吗?」我趴着仰起头来看他,「听起来王上并没有残杀过无辜百姓。」
他眨了眨眼,长长叹了一声:「五年前越国出现了百年一见的涝灾,百姓民不聊生,死伤无数。两年前又出现了前所未见的旱灾,不少地方的百姓颗粒无收,饿死无数。」
「他们都说,是因为我残暴无能,老天降下来的惩罚。」
我瘪了瘪嘴,古代人就是喜欢信这些荒诞的迷信。
「这些都跟你没关系,真的。」我看着萧彰,十分认真地跟他解释,「这都是自然现象,就算不是你当这个君王,也会出现,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萧彰侧头来看我,一把将我捞进怀里。
「夏知意,你果真对孤一往情深。」
……
算了,他有病,我不能跟他一般计较。
不知不觉我就在萧彰的怀里睡了过去,迷迷糊糊间听见他轻飘飘的话:「夏知意,你千万不要背叛我。」
不是威胁的语气。
更像是在祈求我。
我皱了皱眉,下意识道:「嗯。」
这完全是在我没有清晰意识下的许诺,但我清醒后记得清清楚楚。
我坐在桌边,用手支着脑袋,用筷子一下又一下戳着碗里的粥。
「夫人今日也没胃口吗?」彩儿见我这模样,有些担忧。
我只是在为我的未来感到十分焦虑。
不知道为什么,我其实也并不是一个十分信守承诺的人,但我这一次一点也不想出尔反尔。
萧彰下完早朝就过来说要带我去一个地方。
他今日好似跟以前不大一样。
他牵着我的手,一步一步往前走的时候,我似乎能看到他眼底流光溢彩。
日光落在他身上,我第一次从他身上看到了少年的意气。
让我的心也软了下来。
他带我来的地方是一座高高的塔楼,门上的牌匾写着「太明塔」。
便是那日他带我来的地方,只是上次是在屋顶,这次要从大门进去。
塔内如他所说供奉着很多先祖的牌位,只有两个牌位被单独供奉在另一间屋子里。
萧彰规规矩矩跪在那两个牌位前:「母后,儿臣带新妇来见您了。」
这句话像是一股电流,一下子从我耳朵里钻进去,掠过我全身。
我连忙也跪下去,一时竟不知道要说什么。
「她没什么礼数。」萧彰笑着对着上面摆着的牌位道,「但对儿臣是极好的,父王母后不要怪罪她。」
我脸一红。
我对他真算不上好,就在不久前我还想替天行道收拾了他。
想到这里,我连忙也对着牌位道:「二位放心,我一定会对王上好的。」
从此以后,在萧彰的宠爱下,我彻底摆烂了。
也不想着要逃出王宫,每天就是吃喝玩乐,导致我整个人都胖了一圈。
有时候我甚至分不清到底是我喜欢上了萧彰,还是我喜欢上了这种躺平的生活。
萧彰对我好,对身边的宫人也从来没有过残忍的惩罚,让我渐渐忘了他原本是一个反派。
一个不该有好结局的反派。
尽管他其实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但他就是一个反派。
该来的总会来。
「王上说今日要处理政事到很晚,让夫人自行休息。」萧彰身边的公公在晚膳前来传话。
除了这个,别的他什么也没说。
我却没来由一阵心慌。
彩儿服侍我躺下,我拉住她的手问她:「你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吗?」
「听说是吴国的军队已经压到我们边境了。」彩儿一边替我盖好被子,一边哄我,「夫人不必担忧,王上一定会处理好的。」
我怎么能不担心呢?
这一次可再没有一个我穿过来替他挡一击了。
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都睡不着。
不知道是因为习惯了每晚被萧彰抱着睡觉,还是因为担心我和萧彰的未来。
形势应该已经很严峻了,萧彰每日除了匆匆来看我一眼,几乎没时间陪我吃饭。
我也没什么胃口吃饭,就让彩儿收拾了几样他平日里爱吃的菜,想给他送过去。
没想到刚走到他处理政事的太和殿外,便听到了砸东西的声音。
「废物!」萧彰暴怒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所有逆党都抓起来,扔到无疾山上去。」
身后的彩儿浑身一抖。
我回头看她,她才道:「无疾山上聚集猛兽毒物,被扔进去的人连根完整的骨头都不会有。」
萧彰对待背叛他的人,从不心软。
「滚!全都滚!」
殿门大开,一群人从殿内连跑带滚地出来。
等人都走完,我才看进去。
萧彰背对着门,一身玄色长袍站在书案后面,显得孤寂又冷清。
我带着彩儿走进去。
听见脚步声,萧彰回头道:「孤让你们……」
话说到一半停了下来。
他一双眼睛通红,眉眼间都是没散去的戾气。
「阿意。」他张了张嘴,只哑哑叫了我一声。
叫得我心尖一颤。
我想我是有点喜欢他的,不单单是喜欢他给我这安逸的生活。
「多久没吃东西了?」我装作没看到他面上的戾气,从彩儿手中接过食盒放在案上,「我也没吃,你陪我吃一点好不好?」
「你害怕吗?」他还是一如既往地将我爱吃的挑出来,放到我的碗里。
我总算有点胃口,吃了一口在嘴里:「嗯?」
「这样的孤,你害怕吗?」
我眨眨眼,吞下口中的食物才反问他:「你会杀我吗?」
他手中的筷子一顿:「不会。」
「那你会保护我吗?」
「会。」
我笑起来,继续吃碗里的东西:「那我脑子又没病,为什么要害怕你。」
8
萧彰依旧忙着处理战事。
只是他再忙也会到我这里来陪我吃饭,我知道他是怕上次的事情再次发生。
他怕我被吓到,他怕我不喜欢他。
我近来越来越犯困,做什么事情都提不上兴趣,对什么都没什么胃口。
自从上次萧彰让医师来过一次,的确诊不出来有没有身孕之后我就让医师不用来了。
一次就中的概率那么小,我觉得肯定不会发生在我身上。
只是萧彰依旧坚信我怀上了,对我一直都小心翼翼,也没在床上碰过我。
「彩儿,你去让医师来给我看看。」我结合最近的一些状况,有些心慌。
医师还是当日那个把我救活的医师,年纪轻轻但有些本事。
他规规矩矩给我诊了脉,最后笑道:「恭喜夫人,已有身孕两月了。王上果真是慧眼如炬,一眼便能看出臣看不出的脉。」
听到这话彩儿也十分开心,连忙去取了赏钱给他。
只有我,脑子空空。
我怀孕了。
在我二十岁这年。
这个消息我还没来得及告诉萧彰,就先听说了他要带兵出征的消息。
「我可以一起去吗?」我问萧彰。
这句话我是脱口而出的,说完我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去。
去了又能干什么?
我难道还能为他挡一击吗?
我不能,我可能还没那么爱他。
萧彰摸了摸我的脑袋:「你在这里等我回来。」
我抬头看他,可能我快哭了,眼睛热了一圈。
「你会平安回来对吗?」
他点头,捧起我的脸在我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有你等我,我一定回来。」
动作轻柔,生怕将我弄疼了。
细细想来,我会喜欢他一点也不奇怪。
毕竟我从小到大从来没被人这么认真对待过。
「王上,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因为我救过你?」我和他一起坐在太明塔的屋顶。
耳边的风呼啸而过,我身后他为我披上的披风在风中猎猎作响。
他点点头,又摇摇头。
「我登上王位那年,只有六岁。」
「顾相说我年纪尚小,他会辅佐我,教导我,其实不然。他束缚我,操纵我,他躲在我的身后做尽一切坏事,再将所有事推到我的头上。我是人人憎恶的暴君、是不听劝诫的反骨,他是良臣、是恩师。」
「我以为我听他的话,便能平安长大。却没想到他野心越来越大,居然在我的膳食里掺毒,想让我不知不觉地死去。作为一个遭了天谴的暴君死去。」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面上一片平静。
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
我心疼地抱住他,却不知道说什么去安慰他。
他说的那些事情对来我说都太陌生,太可怕,太遥远了。
「帝王之路本就不易,更何况我年幼登基。」他伸手将我也揽住,下巴放在我的头顶上,「所有人不是想从我身上捞到好处,就是想杀了我。只有你,从天而降用你娇弱的身子挡在我身前,不惜自己性命也要救下我。」
我其实也不是故意的……
「我曾经也以为你别有所图,或者是哪方派来的奸细。可是你总是那般认真地看着我,一声声告诉我你心悦于我……」
我连忙伸手去捂住他的嘴。
再说下去,又要说我自荐枕席了。
他伸手捉住我的手,轻轻吻在我的手心。
密密麻麻的痒,像是吻在我的心尖上。
「阿意,因为你,我才觉得自己是个人。」萧彰的唇抵在我的手指上,声音轻轻的,「我不会爱人,没人教过我,我不知道你能不能感受得到,我真的很爱你……」
没等他说完,我倾过身去,微微仰起头吻在了他的唇上。
再没有人比他更懂得怎么去爱一个人了。
他的爱意太浓烈,让我根本无法忽视。
可能是我动作太大,我和他一起往后仰着从屋顶往下落。
吓得我连忙要往下看却被他的手按住了脑袋。
耳边的风声好像停了,萧彰的吻十分霸道地占据了主导地位。
我爱上萧彰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
原来爱上一个人是这样的莫名其妙又无可自拔。
萧彰出征的前一天晚上我在他怀里睡得格外香甜,醒来的时候他已经走了。
「王上说怕夫人难过,昨天夜里等夫人睡熟便出发了。」彩儿见我满王宫找人的时候,才一边追我一边劝道,「夫人小心,别累着身子。」
对啊。
我还没告诉萧彰,我怀了他的孩子。
算了,等他平安回来,再给他一个惊喜。
他一定会平安回来。
等萧彰的日子枯燥无味,医师每隔几日都会来给我看诊,叮嘱我很多事情。
这日我突然叫住他。
「那日你说是用古书上的法子将我救活的,具体是个什么法子?」万一萧彰出了什么意外,说不定我也能用同样的法子。
医师看着我欲言又止。
「夫人恕罪,那法子不外传。」
他在说谎。
我走到他身前,盯着他漂浮不定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你若不说,我今日让你走不出王宫。」
这是学着萧彰说的,他总是这样吓唬别人。
不知道是不是我学得太像了,医师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哭着喊道:「夫人恕罪啊,王上说臣若对夫人说一个字,便要屠臣满门。臣上有八十岁的老母,下有刚出生的狗崽子,夫人便饶了臣吧!」
果然吓唬人这一套,还是只有萧彰最厉害。
最后医师也没有说出用的是什么法子,彩儿见我为了此事费神便说自己有法子让医师说出来。
她的法子便是找她的好姐妹荷儿去打探消息。
荷儿浅浅用了点美人计,虽然没有从医师那儿套出让我复活的具体法子,却套出了那本古医书。
古医书并不好找,我在王宫的藏书阁里找了三天,才在一个角落里找到了它。
翻开有关的一页,上面洋洋洒洒写了几页,中间还缺了一页。
而我只能看见「心头血」三个字。
将刚死之人放进冰棺中,再用一碗心头血和着各种名贵药材滋养着,能将其魂魄召回。
醒与不醒全凭各人。
我突然想起那日我在萧彰胸膛上看到的疤,那时我以为那是他作为反派就应该有的伤疤。
却万万没有想到是为了给我取心头血。
可能是因为情绪波动太大,加上我有孕在身,竟然捧着那本古医书晕了过去。
再醒过来的时候我已经被人抬回了寝宫。
医师就站在我的床边。
「如果只需要心头血,那为什么用的是王上的心头血?中间缺的那页是什么?」我伸手捉住医师的衣服,迫不及待想要知道答案。
这次医师倒没有再坚持不告诉我。
「是要至阴之人的心头血,王上刚好是阴年阴月阴日阴时生人,加上王上从小服毒,体内毒素沉淀。他的心头血最是至阴,夫人才得以这么快醒过来。」
心头血。
活生生在胸口划开取血。
那得多疼啊。
我鼻子一酸,放开了医师的衣服让所有人都下去。
彩儿屏退了所有人,自己小心翼翼在床边蹲下,握住我的手劝道:「王上费了那么大的心思才将夫人救回来,夫人千万要爱惜自己的身子啊。」
「他得多苦啊。」我侧头看彩儿,泪从我眼角滑下来。
他自己说过最开始也怀疑我救他别有用心,可是他还是不惜取心头血将我救活。
就因为他从六岁那年开始,再也没人将他护在身后过。
写这本书的人到底为什么要将他写成一个反派?
他算是哪门子的反派?
「王上有夫人了呀。」彩儿拿着手帕轻轻擦去我眼角的泪,温柔劝慰,「自从夫人来了以后,王上好像整个人都变了。」
是啊,我来了。
我打起精神来,开始继续琢磨那本古医书。
一定还有其他我可以用的方法。
古医书我还没有琢磨透,就接到了萧彰失踪的消息。
「王上身上有旧疾,在战中不敌吴国将军,便在护卫军的掩护下撤退,但遭到一直藏在后方的秦国军队伏击,至今下落不明。」这个消息是一个小士兵跪在我身前告诉我的。
他浑身是血,足以看出他为了送这个消息出来有多么不容易。
我手中的医书「啪嗒」一声掉到地上。
我想过无数种可能,却没有想到他会失踪。
命人将小士兵送到医师那里后,我就开始收拾行囊。
彩儿跟在我身后,急得团团转。
「夫人,您这是做什么?」
我没有回头看她:「我要去找他,我一定能找到他。」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我要去。
心里有一种我不去萧彰就活不了的预感。
说完我想到什么似的,回头看她:「彩儿,你跟我一起去吗?」
这一去路上一定危险重重,我原本是不想带上彩儿。
可是这里除了这越国王宫,我人生地不熟,怕是还没找到萧彰自己就先没了。
彩儿一愣,重重点头:「夫人去哪儿,奴婢去哪儿。」
临出宫的时候,我想了想,还是带上了那个上有老下有小的医师。
医师看着彩儿把荷儿也叫上了,很爽快就答应了跟我一起走。
士兵说他们是在恒山一带遭遇的伏击,那我们就先去恒山。
我一个孕妇带着两个小宫女一个医师就这样踏上了寻夫之路。
这些我原以为只会在小说里出现的剧情,就这样出现在了我的身上。
可惜我不是女主,阎王打发我走的时候也没给我什么金手指。
这一路上注定不顺遂。
我们刚出宫没走多久,钱财就被人偷了个一干二净。
不知道小说到了这里会怎么写,反正我们又回了一趟王宫,重新带上钱财换了一条路走。
如果不是后来我们遇到了山匪,我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萧彰偷偷将他那支最精锐的影卫留给了我。
影卫只会在我遇到危险的时候出现,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再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
我坐在四面透风的破庙里,看着随风摇曳的火苗想:如果萧彰带走了这支影卫,是不是就不会被伏击,是不是就不会下落不明。
士兵说萧彰身上有旧疾,说的一定是上次大战他还没痊愈就为我取心头血留下的。
这些日子以来,我一直在想,是不是因为那日我穿越过来替萧彰挡了那一击,所以注定了萧彰要为我而死。
「王上吉人自有天相,夫人不必太担忧。」彩儿总是这么劝我。
可是她什么都不知道。
她不知道所有人都是书里的角色,不知道每个角色都有自己的宿命。
不知道萧彰注定要死。
但我不是书里的角色。
既然我能救萧彰一次,就一定还能再救他无数次。
我们历经千辛万苦总算是到了恒山一带,原本我们是要休整一番再进山。
没想到会遇到一支吴国的军队。
「三个貌美的小娘子,老子好久没见到小娘子了。」为首的猥琐大汉,看着我们吞了吞口水。
心里不害怕是假的,但想到有影卫多少安心一些。
大汉朝我们走了几步后,影卫就不知道从哪个方向过来挡在了我们身前。
影卫是萧彰练出来的精英,以一敌二不成问题。
可是军队的人不少,影卫的头领在打斗中不得不回头让我们赶紧走。
我们一起逃进了恒山。
恒山是座很大的山,听山脚下的人说一旦进了恒山能不能活着出去就全看天。
我站在山中不知道何去何从的时候,就有点后悔当时为什么不选文科,多学点地理知识。
我们一路摸索着往前走。
直到我们看到了地上巨兽的脚印。
当那只一口足以吞下三个我的狮子朝我张开血盆大口时,我吓得差点瘫软在地上。
但是萧彰还在等我。
我拉起彩儿和荷儿就跑,显然我们根本跑不过这个森林之王。
最后我们在一处悬崖边上一跃而下。
根据小说情节来说,这时候如果我们不死,就必有后福。
后福不是找到了世外高人就是找到了绝世珍宝。
小说诚不欺我。
我们找到了萧彰。
他躺在山洞口,奄奄一息。
「萧彰……」我颤着音叫他。
这是我第一次叫他的名字,原本我以为我叫他的名字一定会笑出声。
却没想到险些哭出来。
他紧闭双眼,听见我叫他微微蹙了眉。
我顾不得身上的疼痛,扑过去将他紧紧抱住,忍了一路的泪像是洪水决堤。
「没死就好,没死就好。」
萧彰的伤势重到医师一边给他医治一边叹气。
「王上能撑到现在,实属是奇迹。」医师简单替萧彰包扎后,又深深叹了口气。
他回头看我,惊叫一声:「夫人!」
我才发现我裙子上全是血。
原来肚子疼是因为这个。
孩子没了。
没能等到萧彰醒过来,我便晕了过去。
那么高的悬崖跳下来,我就说怎么可能没事。
迷迷糊糊间,我又飘到了阎王殿。
「怎么又回来了?」阎王看到我,眼角都在抽。
我打量四周,果然是我眼熟的阎王殿。
唯一不一样的就是一直和马面形影不离的牛头不见了。
一旁的马面连忙翻看手上的本子,最后在一页停下来,松了口气:「没事没事,她马上就回去了。」
我不用猜便能知道他手上的本子是什么东西。
连忙飘过去,要抢他的本子。
「给我看看萧彰的。」
马面躲过我的手,往后退了两步:「他不在这个本子里。」
说着他不知道从哪儿变出了一本书递给我。
就是之前阎王要给我看的小说,我没看就迫不及待穿越了。
翻到我穿过去的那一节,发现原本写的萧彰被男主一掌打死的情节被画了一条红线。
接下来就是我和萧彰这段时间来发生的事。
一直到我在山洞找到萧彰结束,后面的纸张都是一片空白。
这是怎么回事?
当时我粗略翻了一下,整本书都写完了啊。
「因为你啊,变数进去了,后面就都是变数。」马面走到我身边,探头来看我手中的书,「这个萧彰,有点意思。」
阎王在上面咳了一声:「本王说了要给你补偿,本王说话算话。」
这算是哪门子的补偿。
「你该走了。」马面提醒我。
临走前,阎王紧跟了一句:「下次再来记得给个五星好评啊!不知道能不能赶上百年考核。」
我扯了扯嘴皮,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像是被人扯着头皮拉了回去。
「王上万万不可啊!」那个医师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来,「您现在的身子可取不了心头血!」
「滚开!」萧彰的声音。
好久没听到他的声音了。
真真好听。
我挣扎着醒过来,入目便是萧彰手握一个小匕首。
医师应该是刚被踢开,跪坐在另外一边。
彩儿和荷儿跪在我旁边哭成一团。
「萧彰……」我直接叫萧彰的名字。
萧彰愣了一下,手中的匕首应声而落,直奔到我身边:「阿意……」
他声音嘶哑,好似喊出这个名字都用了最大的力气。
「你拿刀子做什么?」我明知故问。
他握住我的手,没回我的问题,只哑着声音问我:「不是让你乖乖等我回去吗?」
我不来你就死了。
这话在我嘴里兜了一圈还是没有说出来:「我想快点见到你。」
这么久了,跟他说了那么多的情话,只有这一句是真心的。
「我们的孩子没了。」我以为我会很平静地说出这句话,毕竟这个孩子本来就是个意外。
但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还是哭了。
萧彰的眼睛也红了一圈,他握着我的手抵在唇边:「阿意,没关系的,没关系的。」
「只要阿意活着就好。」
只要我们都活着就好。
在我昏迷的日子里,萧彰的影卫就已经找了过来。
也多亏了他们及时送来医师要的药材,我和萧彰才不至于双双殒命。
我是小产导致的身子虚弱,只要好好调理便能好起来。萧彰不同,医师说他伤及肺腑,能活过来都是奇迹,想要恢复如前不太可能。
「不能恢复如前?」我皱了皱眉,问医师,「比如哪方面呢?」
医师一愣。
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我身后坐在石床上的萧彰,咳了咳:「夫人想问哪方面呢?」
我要是知道有哪些方面,还用得着问他吗?
没等我再说话,萧彰便拉着我在他身边坐下:「阿意不必担忧,这个庸医总是会挑些吓人的说,我很快便能好。」
我眼睛一亮:「真的?」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他握着我的手,轻轻捏了捏我的手指。
手指微微发麻,我轻轻抽了抽,没看他:「你走的时候还说一定会回去的。」
如果我不来他早就死在这个山洞了。
「我一定会回去,是阿意等不及了。」他笑着看我。
我……
我脸上发烫,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按照医师的话来说,他伤得那么重,若不是想着一定要回去早就撑不下去了。
勉强算他是个信守承诺的人。
幸好他是个信守承诺的人。
我和萧彰一行人在山洞中休整了一个月,才启程回王宫。
抛开萧彰反派这个身份不谈,他真的是个了不起的君王。我们离开王宫这么久,王宫内居然一点差错都没出过。
接下来的日子有些平淡,依旧是他每日处理完政务就来陪我。
听他说已经给吴国送去修好求和书,若是吴国那边同意的话,接下来几十年应该都不会再起战争。
小说里介绍他,爱战不愿求和,男主作为吴国的将军为了三国百姓才决定联合秦国杀了他以求天下和平。
「我躺在那山洞外,看着天上那轮弯月时,是我这么多年头一次害怕。」萧彰把我抱在怀里,手指绕了一缕我的头发,「我害怕我死在那里,我害怕我回不来,我害怕你不等我,又害怕你一直等我。」
他把头埋进我的颈窝:「阿意,我从来没有那么害怕过。你来找我,我又惊又气,气你不听话,又惊你竟有胆量跋山涉水来寻我。」
「那时我便想,为了你,我断不能再这样轻视自己的性命。」
「我曾经那么想死,如今却这么怕死。」他冰凉的唇在我脖子上印了一个吻,「阿意,这都是因为你来了。」
我被他抱在怀里动弹不得,听着他的这些话,心里隐隐作痛。
「萧彰,其实我不是这里的人。」我盯着帐外昏暗的烛光。
「我知道。」他的声音轻柔,「我查过你,什么也查不到。彩儿跟我说,你是从天上来的仙子,是为了我才留在这里。」
?
怎么哪儿都有彩儿。
我顺口问道:「彩儿是怎么进的宫?」
「不是你身边的人吗?」
我瞪大眼睛,我身边有什么人!我可是孤身一鬼从阎王殿出来的!
「你躺在冰棺中的时候,她找到王宫来说是一直伺候你的人。」见我没说话,萧彰继续解释道。
不对劲不对劲。
总感觉不对劲。
第二日萧彰去上早朝后,我就从床上坐了起来。
「夫人,怎么起得这么早?」彩儿从外面进来,见我已经醒了有些诧异。
我何止是起得早,我是一晚没睡!
「你跟我说,你是宫里的老人,所以对王宫了如指掌。」 我一双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她。
她似乎已经料到我会这么问她,面上一点都不慌。
「夫人既然发现了,那奴婢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我想了一夜,也想不出彩儿到底是谁。
到我身边又有什么目的。
从她一出现,好像也没做过对我不好的事,对我也算是尽职尽责。
只是细细想来还是有点不对劲。
「你果然不简单。」听到彩儿这样,我脸色一变。
萧彰是书中的大反派,他自己也说想他死的人太多太多,最开始也怀疑我是敌方派来刺杀他的人。
我知道自己肯定不是什么刺客,但是彩儿就不一定了。
彩儿将手中的面盆放到一边的架子上,才朝我走了几步。
她步子走得气定神闲,现在看起来真的是一点都不像个小宫女,我忍不住往床里面退了两步。
「你别过来,就站在那儿说。」我心里还是有点发怵。
现在萧彰又不在,我一点功夫都没有,她要是真的是个刺客,我就只有死在这里了。
彩儿笑了一声,手从脸上一挥:「是我啦。」
牛头!
我撑在床上的手一软,直挺挺倒在床上。
「阎王说, 不能再让你回去了,会影响他的业绩,就让我来从旁协助。」她手再一挥,又恢复成了彩儿的模样,「我手上有剧本,当然算是对王宫了如指掌了。」
我眨了眨眼。
「所以催情散是你故意弄错的?」我气得咬牙切齿。
她无辜地眨眨眼:「也不是,是那个荷儿搞错了。我觉得这个也有点意思,就没换。」
「那,我杯子里的,也是你故意的?」我抓紧一旁的被子。
「那真的不是故意的,手心里掉进去的。」她继续无辜眨眨眼。
我信她个鬼!
「你可以出去了,我想静静。」我翻了个身,不想看她。
听见她转身走了两步,我又叫住她。
我手抓着枕头没有翻身看她,淡声问她:「那你什么时候回去?」
「我跟阎王申请了,跟你一起回去。」她笑着说,「怎么样,我够义气吧?」
还行。
我勾了勾嘴角,满意地闭上眼补觉:「你出去吧。」
来这里的第五个月,我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男女主。
我坐在萧彰身边一起设宴招待吴国秦国两国来使。
「这是孤的夫人。」萧彰这样对众人介绍我。
不久前他说要立我为王后,被我拒绝。我告诉他,在我们那边一个男人只能有一个妻子,他们都称自己的妻子为夫人。
我愿意做他的夫人。
从此他便总是叫我:「阿意夫人。」
有些可爱。
众人对我拜了拜:「夫人万福。」
我笑着看下去,看到了坐在男主身边那个也朝我看过来的女主。
她英姿飒爽,眼睛都是自信独立的光。
见我看她,她也不躲,朝着我笑了笑。
真不愧是女主。
宴会后,女主坐在后花园的那棵树上叫住了我。
「宫廷玉液酒。」
我脱口而出:「一百八一杯。」
我瞪大眼睛看她,她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在树上荡了荡腿。
「这本小说我看过,结局不是这样的,所以我就想肯定有人进来成了变数。」女主笑着微微弯身看我,「没想到是萧彰的夫人。」
「半年前我见他的时候,他眉宇间都是散不开的煞气,跟凌霄过招的时候招招狠辣,像是一心求死。」她从一旁的树枝上摘了一片叶子,「不过半年,他如今看起来就像是个刚娶了心上人的新郎,你真了不得。」
我在一边的石凳上坐下来,笑着接受她的夸赞:「我们彼此彼此。」
「凌将军对你处处维护,也是个良人。」
「那当然,我们也算是老乡了,互通个姓名吧。」她从树上跳下来,「我叫南俞。」
「我叫夏知意。」
她不知道从哪里摸了两坛酒,说要跟我讲讲她来这个世界的故事。
我们酒量都不太好,喝了半坛就开始抱着酒坛哭。
「我比你还惨呜呜呜,这小说我看都没看过,每天都怕自己会死。」我哭着拍她肩膀,「还阴差阳错跟反派睡了一觉。」
她伸手来抱着我,哭成一团。
最后是萧彰和凌霄一起赶来,萧彰抱着我,凌霄扛着她离开才结束这场酒局。
我被萧彰抱回了寝宫,他将我放在床上,动作轻柔得好像我是个随时会碎掉的瓷娃娃。
是有多害怕我会消失才会这样啊。
我捧起他的脸在他的唇上狠狠「吧唧」了一口:「萧彰你放心,我陪你过一辈子。」
萧彰目色愈沉。
「好。」
这是我和萧彰在一起以来,第二次做这样的事。
上一次因为催情散。
这一次因为爱。
我们情不自已,荒唐一夜。
再次被医师诊出我有身孕是在这一年的初雪。
我听到医师这么说以后就高兴得想把这个消息快一点告诉萧彰,却在路上遇到了不放心我提前回来的他。
「我们有孩子了。」和这句话一起落下的还有纷纷大雪。
萧彰连忙取下自己身上的披风将我从头兜住,他眼睛里都是笑意,好似这世间再没有让他更满足的事了。
「下雪了!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雪。」我把头从披风里露出来,感受着雪的寒意,满眼放光地拉着萧彰往前走,「你知道吗?有人说只要两个人一起在雪里走,就能一起走到白头。」
这话我在网上看到的时候,觉得真是浪漫死了,可惜我是地地道道的南方人,从没见过大雪。
但萧彰显然不是个浪漫的人。
他又把披风扯上来把我的头罩住,将我打横抱起。
「我们一定会到白头,但你不能受寒。」
(正文完)
【番外】
我生了个大胖小子,看不出来萧彰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因为他从来不抱。
他宁愿让我抱着儿子,然后他抱着我。
直到有一天儿子哭了半天,他都没抱一下,我气得两天没跟他说话。
「你若是不喜欢我们的儿子,就把我们一起打进冷宫算了。」我说着就让彩儿给我收拾东西,我要搬到冷宫去住。
「我不是,我没有不喜欢。」萧彰脸上都是慌乱,拦着我的去路。
我看他一眼,就要把儿子塞给他:「那你抱他。」
他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最后颤着手僵硬地接过儿子。
「他那么小,我会不会把他捏碎了?」他小心翼翼地问我,手臂僵着不敢轻易动。
听了他的话我一愣,随后和彩儿笑得连腰都直不起来。
萧彰小的时候过得太苦了,所以他就想把一切最好的都弥补给我们的儿子。
连奶妈都选了一个月。
「这是这批中选出来最合适小王子的奶妈。」彩儿领着人到我跟前,笑着跟我介绍。
我正在哄儿子,听她说话才抬头看她身后的妇人。
原本还在拍儿子的手僵在空中。
「民妇李氏拜见夫人。」妇人对我行了个礼。
我眼眶一红,忍着心中五味杂陈,问李氏:「你家中有几个孩子?」
提起这个李氏笑着答:「有一个女儿,还有尚在襁褓中的儿子。」
「夫人面善,看起来,民妇家中的女儿竟有几分似夫人。」
自然是像的。
她与我另一个世界的妈妈也是十分相似。
李氏主要喂养我的儿子,彩儿忙不过来的时候,她也偶尔照顾我的生活起居。
这日午睡,她原本是坐在另一边哄我儿子睡觉,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我身边。
她轻轻将我滑落下去的薄毯往上拉了拉,惊醒了我。
我看着她,宛如看到了妈妈。
只是妈妈从来没这般对过我。
「夫人且睡,民妇给夫人盖好被子,免得凉了身子。」她说话都轻柔,像是对待自己刚生产的女儿。
我轻轻「嗯」了一声,翻过身不敢再看她。
「夫人,不知道这些旧物能不能赏给民妇?」我让彩儿去处理一些旧了的钗环时,她十分难为情地开口。
我看向她。
她有些不好意思道:「民妇女儿近来也喜欢这些好看的钗环……」
她要拿去送给女儿。
她对女儿应该是很好的。
想来她的女儿应该过得比我要好很多。
当夜我躺在萧彰的怀里,将脸埋在他胸膛,闷闷问他:「我们也要一个女儿好不好?」
这样我的女儿会有疼爱她的爸爸妈妈,还有个事事顺从她的哥哥。
是真正的公主。
萧彰原本在我背上游离的手连忙弹开。
「都是我的错,我再也不招你了。」他将手放在我头顶上,揉了揉,「医师说你要好好恢复身子,阿意再忍忍。」
……
心里的阴霾一下子全散了,一把火直接烧到脸上。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笑着抗议。
他像是顺毛一样,一下一下摸我的脑袋:「我知道我知道,是我再忍忍。」
最后我也没能生个女儿。
医师说可能是因为之前小产那次,伤到了身子,又诞下小王子元气大伤。
但是南俞生了个女儿。
我追着她,想抱抱她的女儿,但她死活不让。
「你那嘴脸跟之前新闻里报道的人贩子一模一样。」她一边抱着孩子跑,一边回头骂我。
她不愧是练武的,脚上功夫了得。
过两日我也得让萧彰教教我轻功。
一边的凉亭里坐着萧彰和凌霄,我路过时看到萧彰将他那块一直挂在身上的玉佩给了凌霄。
「阿意喜欢女儿,孤便用这个做信物定下这门亲事。」
凌霄瞟了一眼他手中的玉佩,瘪了瘪嘴。
「不干,过几年再说。」
我笑着继续追南俞。
空中都是我们的笑骂声。
幸好那日我对着阎王说:「我选第二条。」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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