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雀女

2024-03-25T00:00:00Z | 41分钟阅读 | 更新于 2024-03-25T00:00:00Z

金雀女

金雀女

大胆开麦:就要在娱乐圈爱个天翻地覆!

慈善拍卖会上人头攒动,十八线女明星陆熙遥给顾倾端了杯红酒,问他在看什么呢,看得这么入迷。

她顺着望过去,看见晚会主人正携着女伴进场。

沈家公子沈辛,最喜欢嫩模和网红,在他眼里,她们收割轻易,善后便利。

陆熙遥捂着嘴轻笑:「不知道这次,沈公子又能热恋多久。」

顾倾看着她:「怎么看,她也没你漂亮。」

陆熙遥得意地笑。

和大家交际一圈,顾倾烟瘾发作,走到院中花藤下,想抽支烟。

陆熙遥走过来,说经纪人催她去剪个彩捞个金,就不陪他了。

顾倾细心听完,替她把垂下的头发别在耳后,才让司机来接。

等保时捷拐了出去,顾倾才看向另一边,不禁厌恶地皱起眉。

在那里,有个女人坐在不远处台阶上聛睨他,也不知道看了多久。

顾倾倚着柱子,认真地抽烟。

苏昭昭跳下台阶,走过来:「先生,能不能借下手机。」

顾倾压下厌恶,叼着烟眯着眼打量她:「自己拿。」

苏昭昭翻了他的西装口袋,都没有。她贴得很近,他的鼻息在她耳边,但是他呼吸不变,眼底清明。

苏昭昭把手伸进他的裤袋,翻出手机:「密码?」

「141112。」

苏昭昭按下自己的号码打过去,又问:「听起来像有什么含义,她的生日?」

她记得他的生日、身份证号、车牌号,甚至他爸妈的生日,都和它无关。

「你怎么和他在一起的?」

「倒追啊。」苏昭昭表示无辜,「这对我很难吗。」

顾倾继续抽着烟,这场晚会里,她挑中的新目标,竟是自己。

自不量力。

他朝她的脸上喷出烟,问她:「也是用这一套勾引来的吗?」

苏昭昭狠狠瞪他一眼,想走,结果脚一崴,带着他一起跌进花丛里。

过了会儿,沈辛走过来,玩味地笑:「真不好意思,打搅两位了,拍卖开始了,我特意来请顾总。」

天黑幕暗,花藻深深,她的长裙撩到大腿,他的衣衫褶皱,一切都有些说不清。

她是看见沈辛过来,故意拉他一起摔倒的。顾倾还是把她拉起来:「你先进去。」

她点点头,一路走得歪歪斜斜,她被沈辛当场撞见,他肯定不会再留她。

顾倾慢慢理好衣服,两个男人像没事一样,迎着大家目光坐到第一排去。

顾倾很清楚,沈家早就败絮其中,年年开慈善晚会,把拍卖所得捐给基金,只是强装还在巅峰。

拍品一件件上台,可惜顾倾兴趣缺缺,始终没举牌。

沈辛打趣道:「看来我们的东西入不了顾总的眼,一件拍品都看不上。」

「说不定下一个,我就会拍下了。」

「下一个,顾总还真会拍。」

「哦?」顾倾故意坐直身子,「沈公子这么一说,我还真好奇了。」

这次晚会压轴的,是一根鸽子血钻石项链。

是苏昭昭戴着它上台。

她脖颈纤长,项链垂在锁骨下,宛如散落银河的石榴籽。

顾倾正襟端坐,手漫不经心地摩挲着号码牌的边缘。

沈辛依然笑嘻嘻:「据说陆熙遥在银行租了好几个保险箱专门放宝石珠表,顾总拍下这根,下次生日送上,她一定开心。」

「沈公子这么一说,我还真是非拍不可了。」顾倾似笑非笑。

「顾总真给我面子,」沈辛的笑意扩得更大,「只要不介意是我用过的就行了。」

顾倾眸子一暗,变了脸色。

顾倾洗完澡,收到送货上门的陌生短信时,还不以为意。

直到看见苏昭昭站在门口,脖子上戴着那根项链,才反应过来:「是你?」

「是我。」

苏昭昭取下项链,顾倾大剌剌地坐在沙发上擦头发:「送到了你就走吧。」

苏昭昭并没有停。

她开始拉拉链。

顾倾突然来了兴趣,看着苏昭昭把手指插进头发里,把长发分成两束,拨到胸前,再把衣服一件件褪干净,那样肩颈、腰线、大腿,让人目不转睛。

苏昭昭坐到他腿上,顾倾摩挲着她的脸,漫不经心地笑:「如果沈公子送我的是这个,我可不想要。」

苏昭昭一点一点地吻他的嘴,眼睛水灵灵的:「顾倾,求你。」

顾倾突然涌起一股火,翻身把她压在下面:「是你招惹我的。」

对上顾倾狩猎凶狠的眼睛,苏昭昭想起沈辛的交代:「既然顾倾看得上你,你也不用留在我身边了……」

她始终不由自己。

苏昭昭第二天醒来,顾倾站在窗口抽烟,对她淡淡一笑:「醒了?」

「嗯。」

苏昭昭看见了合同和笔。

顾倾又笑:「他派助理送来的,我已经签了。」他问她:「说吧,他给了你多少钱?」

「什么意思?」

「你跟他,他给了你多少钱?」

「这个呀。」一提到钱,苏昭昭终于有些笑意,「五十万。」

顾倾也跟着笑:「五十万?你是网红,是模特还是叫得出名的小明星?你值这个价?」

苏昭昭也不恼:「我和沈先生只是合作关系。」

顾倾哈哈大笑:「这年头,还有人能把包养说得如此清新脱俗。」

「你想说什么?」

「既然只是合作关系,我现在撵你走,下次不再和沈辛合作,他刚刚掌管公司,位子还没坐稳,肯定要怪你。可是你也知道,我是个商人,在商言商,虽然昨晚我很满意,也不代表我一定要留下你……」

「所以?」

「所以我每个月只会给你两万,其他的,全靠你表现。」

苏昭昭恨恨瞪着他,顾倾把银行卡甩过来:「密码是 141112。今天起你就住这里,萱姨会照顾你,没有我允许,你不能离开。」

141112,又是 141112……

她查过陆熙遥的资料,也和这组数字毫无关系……

但是拿到钱就好。

钱呢,才是世界上最好的东西。

狡兔有三窟,顾倾平时住在离公司更近的公寓,苏昭昭落得清静。

只是她仍是笼中金雀。

她觉得无聊,想出门买花,萱姨说顾先生说不能出门,后院里有花,插起来一样好看。

她想买衣服,萱姨说顾先生说先穿他的,他会派人买好 T 恤牛仔送来。

她不吃萱姨做的鱼,一口也不吃,她讨厌鱼,吃腻了鱼,萱姨说顾先生说一顿不吃,饿三天。

顾先生顾先生……

她的要求,顾倾一次都没答应——身为金雀,怎么没自觉性。

萱姨跟了顾倾七年,不管她是献殷勤,还是塞钱,萱姨除了转告,不会多说一个字,有几次,她都发现萱姨在监视她,当她听见萱姨连她看的电影名都向倾顾汇报时,顿时汗毛竖立。

很显然,顾倾不信任她。

她得想法子才行,一个月两万块,实在太少。

顾倾再来时,苏昭昭正在吃葡萄,一看到他,就欢快地跳到他身上,顾倾只好接住她。

她用嘴把葡萄递过去,顾倾顺势接住。她讨好得很:「瞧,我把最甜的一颗留给你。」

顾倾笑得若有所思:「果然最甜。」

有钱人看待她们,就是玩物。

她有什么。

她什么都没有。

不过是有副还算新鲜的身体。

她知道顾倾喜欢怎样的女人、调情甚至姿势。

只是一晚过去,顾倾才给她五千。

他并不是小气的人,狗仔说他送陆熙遥的手表就八十万一支,而在他眼里,她就值这个数。

五千块。

他是在羞辱她。

她知道。

可是她喜欢钱。

很喜欢很喜欢。

顾倾也知道这一点,所以还总是居高临下地羞辱她,问些她不想答的问题。

不止身体,他要全方位掌控她。

比如问她的初恋是谁,第一次是什么感受,她轻轻反抗:「这是我的隐私。」

「你能有什么隐私?你身上什么地方我没见过?还是有什么是你不能卖的?」

苏昭昭觉得难受。

顾倾不打算放过她。他拿出一叠钱:「多少钱你会说呢?一百?两百?」

他一点一点地加钱,苏昭昭死死瞪着他,想把他咬碎。

等加到八千,她心动了,随意编了个名字,说在高中体育器材室,还不错,就是热,汗流了一身。

呵,他可是在大学,不是什么体育器材室,而是化学实验室,并且体验非常糟糕。

苏昭昭有点懵,追问的是他,不罢休的是他,恼怒的也是他。

让金主生气,并不是笼中金雀该做的。

那晚,顾倾换了很多花样惩罚苏昭昭。

他甚至不管她的表情和死活,只顾自己的横冲直撞。

可是她不敢反抗。

笼中金雀,当然得听话。

只是这样没尊严的日子,不知道还要过多久。

唯一的安慰就是明天他会给一笔钱给她。

顾倾提的问题五花八门,看在钱的份儿上,苏昭昭都答了,可是这次他问她的爸妈现在怎样了,知道她的事吗。

苏昭昭再次想拒绝:「可不可以换个话题。」

她越拒绝,顾倾就越有兴趣,他点好一支烟:「不,我就想听这个。这次你又要多少钱才肯说?」

可是这次,苏昭昭不想和钱扯上关系。

她很平淡地说:「我爸他应该死了……」

「怎么死的。」

「赌钱,赌输了,欠了一大笔钱,后来被人追杀……跳了海。」

顾倾夹烟的手颤了一下。

爸爸苏枫讨钱时,像瘾君子求白粉,痛哭流涕地举手发誓,又跪又磕死皮赖脸,要她把最后一张银行卡也给他。

妈妈李清清柔弱,哭哭啼啼地和她商量。

她不肯:「妈!你怎么还想救他!之前为了给他还钱,你的病治到一半就不治了,你平时吃的那些药,我要为了便宜一两块跑几个诊所凑齐,每天读完书还要打两份工,我们交不起房租,已经搬了六七次家,可那些人拇指粗的金链挂胸膛,天天凶神恶煞地堵门口,用油漆在门上写斗大的字——『还钱还钱』,不必西瓜刀插后腰,就有千种方法逼我们就范,你还怎么帮他?」

妈妈泪水涟涟,还是不忍心:「可他是你爸啊……」

她还没想到方法,有一天还没下课,妈妈告诉她他拿走了银行卡和现金。

妈妈哭哭啼啼:「我跪在地上求他,你大学还没读完,给你留点学费,可他一狠心,连踹了我五六脚,踹得我胸口乌青,嘴里吐血……他以前都不会对我大声说话……」

「后来呢。」顾倾问。

后来,卡里的钱当然还不上高利贷,他被逼得走投无路,夜里投了海。

那些人提着砍刀站在岸边,问怎么办。

带头的人骂骂咧咧,给小弟一耳光:「怎么办?当然是说跳海死了呀,难道你还卖命游过去?这么冷的天,你想死我不拦你,小子,别拖我下水!」

爸爸一跑了之,可那些人不打算放过她们。

她做梦都梦见被砍手砍脚,看着她猛然醒来,瞪着惊魂未定的眼,妈妈抱着她说昭昭还有妈妈,昭昭不怕。

可她还是被找到。

在 C 大的一条路上,带头的人吊儿郎当地说:「你爸还欠我们五十万,说吧,该怎么办。」

她假装镇定:「你们想怎样?」

那人目光猥琐:「其实吧,长得漂亮,只要妹妹肯下功夫,这点债算得了什么,哥哥保你轻轻松松衣食无忧。放心,哥哥很怜香惜玉的。」

「还没到交款时间,你们凭什么拦住我?」

「你还能有什么赚钱的法子?」那些人贼心不死,「不如求求哥哥,哥哥现在就帮你想一个。」

「你们敢动我试试!大不了我学我爸,等下就找辆车撞死,只是你们收不回账,可别怪我!」

那人摸了把她的脸,意犹未尽地离开:「好,到时交不出钱,别怪哥哥们不客气。」

「后来呢。」

后来她认识了沈辛,富二代出手阔绰,终于还完那些烂账。

「那你妈妈呢。」

苏昭昭低下头,不再说话。

过了一会儿,顾倾才把烟放进嘴里。

他不想再问。

苏昭昭使出浑身解数讨好顾倾,在床上百变姿势、又娇又媚,在床下学着熬粥、煲汤、按摩、煮咖啡、打领带,卑微地围着他转。

连他在夜里一声咳嗽,她都会立刻下床给他端水,来不及开灯,指甲盖被桌脚撞翻,疼得她掉眼泪。

可顾倾无动于衷,在他看来,她无非想多讨点钱而已。

直到那天,顾倾酒局完难受得要命,梗着脖打电话骂助理:「我不管你怎么办,都要给我招到个喝得过的人!不然下次就你上!」

顾倾公司有个大项目一直审批不下来,人家刘局演讲时端的保温杯里装的都是酒,嫌他们诚意不够,没办法尽兴。

苏昭昭边帮他按太阳穴边说:「带我呀,我能喝!」

「你?」顾倾看她一眼,不相信。

「我能呀,我能喝二斤白酒呢。」

「那好,下次我带你。」

苏昭昭确实能喝,只是面对一群老狐狸也犯怵。

去酒局前,她心一横,吞了不少的解酒药。

刘局喝起酒,像喝水的驴,虽然美人在侧,酒过三巡,顾倾想谈谈项目,人家还是笑眯眯地说不急。

顾倾喝得脸色发白,苏昭昭心疼地替他敬酒。

刘老狐狸不肯端杯,笑眯眯地摇摇头:「小顾敬我们,只用喝一杯,如果是你,就不成了。」

苏昭昭笑得更灿烂了:「我敬您一杯哪够啊。」

她叫服务员拿来伏特加,与其让他们白的红的折腾自己,不如直接给他们来猛的,看谁喝得过谁。

苏昭昭用白酒混伏特加,举起来连喝三杯:「刘局,我们今天诚意十足。」

刘老狐狸混迹酒局多年,都被苏昭昭唬住,对顾倾说:「这女孩子不简单啊。」

顾倾跟着笑。

苏昭昭一个人挨着敬七八个人,竟还能有来有回。喝到最后,像是面对着仇人,一定要拼个你死我活,刘老狐狸喝到桌子下面,她还是不放过,最后是秘书进来把他扶走。

送走所有人,顾倾终于有空去找苏昭昭。

这时,苏昭昭已经在洗手池吐得肝肠寸断,眼泪和鼻涕一起流下来都顾不上,她的胃里已经没东西了,可还是一个劲儿地吐,顾倾皱着眉抬了抬手,终于放了下去,轻轻拍她的背。

等吐干净,漱了口,苏昭昭又掏出解酒药,豪迈一倒,数也不数,直接仰头吞了下去。

顾倾脸色更复杂了:「其实,你不用这么拼。」

「习惯了。以前谈过一次恋爱,太痛了,家里又出了事,那个时候,突然发现能喝醉也挺好的。后来沈辛发现我能喝,经常带我去酒局,最多的一天去了四场,酒量也就越来越大了。」

「你想要什么,我送你,包还是现金?」

「我什么都不想,你可不可以吻我一下?」苏昭昭仰起脸,眼睛亮得发光,像小心翼翼地在渴望,在乞求,「我发誓,我真的不是为了钱,我只是不想你不开心,被为难。」

顾倾喉结滚了滚,半天,终于轻轻地吻上。

第二天,包和现金,顾倾都送上,可是他再也没安排她去酒局。

渐渐的,屋子被顾倾送给苏昭昭的东西填满,高跟鞋、化妆品、衣服、包包……

只是,顾倾回来的频率更低了,项目推进后,他得经常加班。

苏昭昭鬼使神差地看了部鬼片,再也睡不着。

她犹豫半天,咬了咬嘴唇,打给了顾倾。

顾倾敲着键盘:「有事?」

「没事。」

「没事我先挂了。」

「欸……我睡不着……」苏昭昭听见顾倾深吸口气,仿佛在容忍,连忙委屈解释,「我刚刚看了部鬼片,你知道的,我一直怕鬼……」

那头果然沉默了,键盘声都没了。

顾倾半天没声音,苏昭昭正疑心是不是被挂了,又听见他说:「你要我做什么?」

「你什么都不用做,你继续看文件啊开会都可以,反正只要有你的声音,我就不怕了。」

顾倾没有回答,重新响起的键盘声算是默许。

苏昭昭一夜好眠。

等第二天醒来,发现电量不足的手机显示已经通话三百九十三分钟,她不肯置信地爬起来,喊了一下「顾倾?」

「嗯?」那头立刻有了回应,「醒了?」

「你一直都在?」

「嗯,一边外放一边办公。不影响。」

苏昭昭还是不敢相信,顾倾居然陪了她这么久。

「啊我想起来了,你是要打呼的,像小猪。」

「啊呜……」苏昭昭把头埋进枕头,她没想到偶尔打呼一次,就被他现场听见了。

还是她主动邀请听的。

从什么时候起,苏昭昭觉得顾倾好像变了一点,又好像没有。

对她依然瘫着脸,冷言冷语却少了,她买了连萱姨都鄙夷的漫画,误用了三万一两的茶叶煮茶叶蛋,他都默许,给钱也大方许多,又扔给她几个陆熙遥不喜欢的包,她都欢喜感激地收下。

甚至有次看到她披着湿头发看电视,他还监督她吹干了才罢休。

唯一一次凶她,是捉住她偷喝了一大杯冰水。

好难得啊。

她很清楚,他们虽然做尽情侣的事,却不会是情侣。

只是被允许和妈妈视频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撒了谎,说住在男朋友家,就是那个顾倾。

妈妈刚结束一疗程治疗,看起来精神不错:「他对你怎么样?」

苏昭昭犹豫一下:「他现在……对我挺好的。」

是挺好的吧,对她越来越好了。

好到有一天,她追漫画追得开心,竟然口出狂言:「如果有一天,我们结婚,我一定要穿那种开衩到屁股的婚纱。」

顾倾愣了一下,说:「好啊,只要你喜欢。」

她差点以为自己看错了,他真的笑了一下。

可是他们根本不会结婚。

就像那篇时尚专栏写的一样,谁人不喜欢陆熙遥呢。

她对顾倾百依百顺,顾倾却对陆熙遥百依百顺。

顾倾连轴了三十六个小时,好不容易刚睡下,陆熙遥从横店回来,约他吃宵夜,他立刻答应。

苏昭昭放下漫画,吃醋地埋在他的肩头,把口红全蹭到他的衬衫上,再心满意足地笑:「去吧。」

如果只是简单地吃宵夜,不用脱外套,自然看不到口红印。

如果她另有目的,看到这么明显的挑衅,大概也没了兴致。

她表现得那么喜欢他,恨不得以后嫁给他,占有欲太强,是她会做的事。

「小滑头。」顾倾说。

顾倾走后,苏昭昭看不进漫画了。

原来在他心里,她还是什么也不是。

这种迹象很糟糕。

更糟糕的是,这种事还反复上演。

甚至在一个大雨夜,顾倾还要独自出门,他站在落地镜面前,双眉凝重地打领带。

苏昭昭想跟去。

顾倾不肯。

苏昭昭不依不饶,就是要去。

顾倾睨她一眼,警告道:」苏昭昭,你不乖。」

苏昭昭有些委屈:「那你告诉我,我为什么不能去!」

顾倾继续打领带:「不方便带你。」

苏昭昭赌气地问:「我长得又漂亮,胸又大,又年轻,怎么就不方便了?」

顾倾扫了她一眼,继续打领带:「你说呢。」

苏昭昭顿时什么话也说不出了。

是的,她的身份注定不方便,撑不了大场面。

可更重要的是,她直觉他是去见陆熙遥,男人自己打领带,总有些细节上的不到位。

他要营造出还单身的人设。

他在隐瞒她的存在。

所以连个像样的身份都不配拥有。

没错,她只是金雀女,只是人家想起来时给个好眼色,冷脸时她得上赶着贴上去,人家愿意哄一下就得受宠若惊的金雀女。

可是陆熙遥就不一样,他能和她灯红酒绿,两两相望。

她真的受够了!

雨夜,车开得很慢,快到家的时候,萱姨惊慌失措地打来说苏昭昭不见了。

顾倾听完勃然大怒。

自己只离开半天,人就迫不及待地逃了。

真是可以啊,苏昭昭。

他对她还不够好吗?

她凭什么要逃?

这场游戏,制定规则的是他,喊开始的是他,给她甜头的是他,能喊结束的自然也是他。

他还没喊停,她怎么敢不告而别?

顾倾找了关系,请市交通部门的人帮忙查苏昭昭的行迹,自己也慢慢找。

凌晨两点的风很大,夜雨斜切过伞檐打在脸上,沁人的寒,顾倾却毫不在意,他只是眯着像猎豹的眼睛,一寸一寸地扫视着苏昭昭可能出现的地方。

万幸的是,他并不是毫无头绪。

甚至他得到了几个地址,比如城西夏天如蒸笼的鸽子楼,比如老街在臭水沟和老鼠堆旁边的瓦房,又比如某处没有厕所的工地大棚……

他每去一个地方,就难受一分。

他不知道她曾经过得那么苦。

当顾倾找到苏昭昭时,他狠狠松了口气。

没有伞的苏昭昭像被雨淋湿的小狗,缩成一团蹲在墙角,抬起红彤彤的眼睛望着走近的顾倾。

顾倾的喉咙滚了滚,他想向她伸出手,说「好了,我带你回家」,可说的却是:「苏昭昭,你觉得是你逃得快,还是我找得快?」

苏昭昭盯着他,拒绝说话。

「你以为沈辛派你来,换了份合同就完事?他现在根基不稳,你走了,他不会要你的命,也会让你生不如死。」顾倾俯瞰她说。

「可是我是什么呢?」苏昭昭鼻子一酸,嘴巴一撇,委屈地哭了:「我是连 plan B 都不是的 plan E,是摇尾祈怜的小狗,是随手给予的赠品?」她噙泪说,「我知道我的身份,可是我喜欢你的心啊,我控制不住它,我会嫉妒,会吃醋,会羡慕,会想像她一样被你喜欢。可是我知道,我不是她,你不会给我的,所以求求你,让我走好不好,我发誓,我不会再见沈辛的……」

「我什么时候说过你是小狗?!」顾倾烦躁地拽起苏昭昭,「你跟我回去!」

这里又冷又湿,她冻出病了才好?

苏昭昭还是哭:「人心呢,是很小的东西,小到只能容下一个人,你那里应该早就容不下我了吧。」

顾倾正要说什么,苏昭昭头一歪,倒在他怀里,他眼疾手快地抱住她,一摸她的额头,非常烫。

顾倾把伞一扔,横抱起苏昭昭走到车里,开回家去。

大概是生病了不舒服,苏昭昭一直皱着眉,嘴里还念着什么,他低头靠近,听清她说「顾倾,对不起」。

家里暖气很足,萱姨端来退烧药。

药有点苦,苏昭昭睁开眼无力地推了推药。顾倾耐心得像哄小孩:「你发烧了,必须乖乖吃药。」

「不要,苦。」苏昭昭一口拒绝。

顾倾想用勺子轻撬开她的嘴强行喂,但是苏昭昭嘴闭得很紧,药全从嘴边流下来。顾倾手忙脚乱用床单去擦,然后又继续喂,还是只喂进去一丁点。

顾倾一皱眉,干脆把药喝在自己嘴里,接着用吻渡给苏昭昭。

这一次,苏昭昭没有拒绝。

顾倾渡完药,换了湿毛巾,自己才去洗澡,等回来再摸额头,发现还是很烫。

他有些无计可施。

外面雨声密集,昼亮光线下,顾倾吻了吻苏昭昭的额头,又吻了吻嘴:「苏昭昭,我们来做运动。」

苏昭昭迷糊中被疼醒,她的一只腿被架在顾倾的肩上,她不自主地溢出声音:「你在干嘛!」

她用另外一只腿踢他,顾倾一把抓住,笑道:「果然还是运动有益健康,你都有力气踢我了。」

苏昭昭还在挣扎。

顾倾摸了下额头,满意地抱住她翻个身,让她坐在自己身上:「还有点烧,要不你加把劲儿,再出点汗。」

两人酣畅淋漓,顾倾不断变换姿势,像是要把精力耗尽,苏昭昭边要哭不哭地求饶,边用嘴吻他。

等萱姨起床做早餐,顾倾已经轻快地下楼:「早,萱姨,昭昭的烧已经退了,你记得按时给她喂药。」

「我怕她又要跑。」

「放心,她不会跑了。二十万一个月,她怎么舍得呢。」

苏昭昭要解决陆熙遥了。

她趁顾倾去洗澡,用他的微信约她出来喝下午茶。

苏昭昭去势汹汹,牙尖嘴利,陆熙遥气得端茶的手都一直在抖。

只是她这头刚耀武扬威完,顾倾那头就找她算账。

顾倾异常凶狠地瞪她:「你以为你是谁,也配去找她?」

苏昭昭被吓到,但还是顶嘴:「我只是实话实说。」

「你都说了什么?」

「说她年纪大,不适合姐弟恋。我能冬天穿露屁股的婚纱结婚,她能吗?」

顾倾似笑非笑,是发怒前兆:「苏昭昭,你真狠。要是说我嫌她胸小,她可以去丰胸,嫌她脸大,她可以去磨骨,嫌她没少女感,她也可以去打玻尿酸,只有嫌她年纪大,她完全没办法。」

「我还说了别的。」苏昭昭还把那晚顾倾怎么照顾的都给说了。

顾倾的脸色冷得结冰:「你连我们用过什么姿势都说了?」

「我觉得只有这样,才能让她离开你。」

「你错了。」

「什么我错了?」

趁苏昭昭发傻,顾倾抱起她走回卧室,直接甩到床上:「你说的有几个姿势我还没用过,我现在就补上。」

这一次,他弄得她前所未有的疼,他冷声警告她:「记住了,她从来没喜欢过我,只是你不该招惹她,让她不痛快。」

顾倾他们公司当年差点破产,幸好陆熙遥投了资才得以继续。他尊她为姐,她却去惹她。

可苏昭昭不知道,她只知道她始终比不上陆熙遥。

沈辛再打来的时候,苏昭昭想了半天,终于接了。

沈辛冷笑道:「我还当你收了钱不做事,跑路了呢。」

「沈公子说笑了,我能跑到哪里去。」

「你识相就好。」

「我想通了,事情可以做,只是我要双倍报酬。」

沈辛慢条斯理地反问:「苏昭昭,你配和我谈条件?」

瞧,这些男人只把她当物品,动不动就说她不配。

苏昭昭反将一军:「反正妈妈的病稳定了,你不答应,我就不做了。」

沈辛一点都不怒:「随你,啊对了,听说你爸回来了,他居然还没死,正满世界找你妈呢,我是不介意送他一张机票。」

苏昭昭恼羞成怒:「你威胁我?」

沈辛哈哈大笑:「大家做生意而已,怎么是威胁呢。」

苏昭昭气急败坏地挂了电话。

她想起了那个赌徒爸爸,是她们的噩梦。她还记得,她曾躲在床底,用带血的手给妈妈哆哆嗦嗦地发短信:「妈妈,我怕。」「妈妈,爸爸拿皮带抽我,逼我交工资给他,我不,我跑了。」「妈妈,快来救救我。」「妈妈,他来了……」

索命鬼,是不肯放过任何人的。

顾倾从不让别人进书房,他的电脑里有公司机密。

月光皎洁,苏昭昭趁他睡着,光着脚闪进了书房,她屏住呼吸,顺利打开他的电脑,但是需要开机密码。

他的生日……

不对。

他妈妈的……

不对。

爸爸的……

不对。

手机号前六位……

也不对。

后六位……

还是不对。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她试错的次数越多,限制输入的时间越久。

不知道他会不会突然醒了……

在提心吊胆等待间隙,苏昭昭突然想到几个数字还没用过,她的心砰砰直跳,迟疑了一下,颤抖着按了下去。

没想到,这次对了。

141112。

一切都唾手可得,来得那么容易。

苏昭昭一边倾听动静,一边把资料复制到 U 盘里。

外面的月光很凉,她光着的脚也很凉。

苏昭昭很清楚,她不可能再有回头路。

顾倾的公司开始接连出问题,好几个项目被截胡,或者中标的不是他们公司。

他按着作痛的太阳穴,说得倒是简单:「出来混,这样的事在所难免。」

苏昭昭乖巧地点头,继续去守要熬两个小时的乌鸡汤给他补身子。

顾倾把新合同看了又看,视频那头的助理还在安静等候。

「项目组每个人都要签保密协议。」

「顾总要继续演戏?」

「沈辛苦心积虑,万里挑一,我盛情难却。」

「他视你为劲敌。」

「两个公司项目重叠度高,他不甘在我们后面,偶尔抢饭吃,正常,只是吃相太难看,应该得些教训。人呢,总是吃一堑才会长一智。」

顾倾很清楚,沈辛派苏昭昭到来的目的,当他发现电脑的剩余电量不对之后,也假装没发现,只是明白沈辛要动了。

人一旦开始走歪门邪道,就说明他正路走得不顺。

本来就不顺,还不知道奋发进取。

输也是咎由自取。

沈辛吃了好几次闷头大亏,终于反应过来,那些计划书和合同都是假的。

他气急败坏地质问苏昭昭:「你说,你是不是合着顾倾来骗我?你到底还想不想治好你妈的病了?」

苏昭昭的心一下子凉透:「可能从头到尾,他都没信过我。」

「看来你也没什么用嘛,既然这样,我也没办法帮你了。」

「不!」

「这样,我再安排你做件事吧,很简单的……也不用他死,弄成残废了,不能在我眼前晃了,也够了。」

这个世界最残忍的是什么。

不是他们瞧不起你,是根本看不见你。

苏昭昭听完,沉默很久,没有说话。

人人都可以利用她。

那时,她万分感激这个向她伸出手的男人,愿意关切一个在冬天穿薄丝袜贫血晕倒的女服务生,愿意一口气借给她五十万,收下她歪歪扭扭的欠条,笑着说没关系你慢慢还。

她以为他是好人。

哪怕他不喜欢她这一款,所以没过几天,转头就把她给忘了,但她还是起早贪黑地打工,每收到一笔工资就往他的银行卡打钱。

后来,他好像诧异她居然还一直在还,问她能喝吧,要是能喝,陪他喝喝酒去,剩下的就不用还了。

她大学失恋的时候喝醉过几次,喝醉的滋味太难受,可她说,能的。

不行也得能。

再后来,他说记得她有个得心脏病的妈妈,他可以安排送她去德国接受最先进的治疗,钱还是他先出,她再慢慢还,还一部分就行,她兴奋得全身发抖,连说了五个谢谢。

后来她才知道,这是控制。

他可以找最好的医生救她妈妈,却不肯承担医疗费,他捏她软肋,不怕她不从。

他叫人拔掉一根氧气管,或者多注射一支注射液,就足以要她妈妈的命。他的语气从来慢条斯理,但不容拒绝。

而顾倾……

顾倾就是只诡计的狐狸,她早就被他看透,从头到尾和她逢场作戏,顺便享受她的身体。

呵,她可真傻。

只是,让她去害他,她真的做不到。

她知道拒绝的后果,可她还是说了「不。」

苏昭昭发现顾倾可真会演。

对她一如从前,甚至比以前更好,还问她下个星期生日,想要什么礼物。

如果是以前,她绝对会喜笑颜开地憧憬,可现在,她敷衍一笑,假装甜蜜地说:「我想要你。」

演技呢,她也不弱。

生日那天,顾倾的助理请了餐厅的人来家里布置、做菜,有气球,有玫瑰,还有她最喜欢的巧克力蛋糕。

为了留住晚上的那点神秘感,苏昭昭干脆去泡澡。

可等她洗完澡出来,才发现那些人都不在了,只有坐在沙发上的顾倾正捧着一条白裙子在发神。

而他的脚边是个行李箱。

苏昭昭的脸上闪过一丝惊慌,但立刻就平静。

顾倾抬起仇恨的眼,像是要把她千疮百孔,瞬间毙死。

他奋力一推,行李箱就滑过来撞在她的小腿上,声音如坠冰窖:「你就这么想走?」

顾倾从来不进衣帽间,他喜欢苏昭昭贴身照顾他,感觉她就是他的小女人,他觉得幸福。所以他一直都不知道她除了这个行李箱,已经没别的了。

一个二十寸的行李箱,轻巧得她随时都可以走,甚至马上就能飞到别的城市躲他。

她就那么想走?

那么一而再、再而三地想离开他?

「那些包呢?衣服呢?」

苏昭昭没有说话。

「我送你的项链,还有手表呢?」

她还是没有说话。

「萱姨!」顾倾铁色冷青,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但他还是需要被证实才会死心。

萱姨闻讯赶来,一见状就眼神躲闪,顾倾不怒反笑:「好啊萱姨,我让你看着她,你倒好,和她一起来骗我了!」

萱姨始终是打工人,打工人,最好收买。

苏昭昭让萱姨替她跑腿去二手店卖那些奢侈品,萱姨提一成。

萱姨干得笑嘻嘻。

钱,可真是个好东西。

跟随多年的人和他最爱的人,一起耍弄了他。

是的。

他爱苏昭昭。

他知道她喜欢钱,所以总是用钱来讨好她,用各种借口送她礼物。他想把她的心连同她的人一点一点都占满,她最好的一切是属于他的,也都是他给的。

那样才好。

可是她把他的爱,转头全部都卖掉。

廉价地、不留恋地卖掉。

就像他从没爱过她一样。

她的心可真狠。

苏昭昭嗤笑:「顾倾,我骗了你什么?我说过爱你吗?快三十岁的人了,还以为自己还是大学生啊,这么天真。你们男人个个衣冠楚楚,又个个利用我,算计我,一步步逼我,还转头来说是为我好,是为了爱我,笑死个人。」

瞧她多会演戏,有时候,他还真的以为她爱惨了他,照顾他,哄着他,为他吃醋,只想他吻她。

而实际上,她打心里是这么瞧他。

顾倾还不信:「你真的不爱我?」

苏昭昭无动于衷地看着他:「顾倾,NO MONEY,NO HONEY.」

多么义正言辞理所当然。

顾倾仰头哈哈大笑,他不知道在笑什么,笑自己傻?笑自己天真妄想,笑自己还以为她真的爱着他。

爱情里谁先认真谁先输。

而他早就输得一败涂地。

她拿捏他从来都易如反掌。

从前是,现在也是。

可是他不甘心,他还是不甘心!

他早就不是那个只会读书的青涩大学生。

他现在有钱有地位,她不敢不从。

更何况她拜金。

她越是谦微讨好他,他就越是想羞辱她,可是一瞬的痛快过后,他一点都不满足。

他也问过自己,不满足什么?

直到后来,他看到她冲自己盈盈笑,会撒娇,会偷吃,会摇头晃脑地追漫画,还会那样吃醋,他就好开心。

后来,她替他拿下项目,他原本等着她狮子大张口,却没想,她只是想要他的一个吻。

那一瞬间,他全身每个细胞每块肌肉,都在热烈地战栗着、沸腾着。

他好像看见了当初的她。

也是这么满心满眼的只有自己。

他以为,那个她回来了。

可是没想到,她转头又跑了。

他气得半死。

他本来就在为她的事焦头烂额,她却不吭声地跑了。

可当他去了她住过的那些地方,他还是原谅了她,甚至想,如果当时他在就好了。

她好像总是有一种魔力,上一秒惹他生气,下一秒又消气。

后来,他们相处越来越像热恋期的情侣。

哪怕她跟过沈辛,哪怕他也会想,她是不是也像讨好他一样讨好他,是不是也喂过他葡萄,也为他煲过汤,也打过一整晚的电话说她怕,他们是不是也窝在沙发上看过一本漫画,喝过一个杯子的水,是不是也用过那些姿势,是不是也在地毯上,在沙发上,在窗边过。

可是他不敢问。

他知道她是在利用他,可是他庆幸他还有价值,她还愿意回来,不是吗。

她回来了,就好了。哪怕她当初就伤过他,可是他早就不介意了,甚至在分开后,他发现他比从前更喜欢她了。

只是可惜,他们重逢的画面太糟糕,可是没关系,他有信心,可以让她重新喜欢上他。

就像当初她喜欢上他一样。

甚至,他想娶她。

所以,当她说出「如果有一天,我们结婚,我一定要穿那种开衩到屁股的婚纱」时,他握着咖啡的手不自觉地颤抖,水溅出来烫在他的手背上,他不着痕迹地抹去,然后微微笑:「好啊」。

他当真了。

他请了黎巴嫩的设计师,设计了一款婚纱。

婚纱今早才运来,他就抛下工作,雀跃地亲自开车送来了。

他想陪她过生日,想送她鲜花与婚纱。他想见证她的表情,不想遗漏掉一丝一毫。

但没想到,她说的却是「NO MONEY,NO HONEY.」

苏昭昭不介意再给顾倾一重击:「顾倾,你不会真以为我喜欢你吧?我恭敬对你,照顾你,不过是像生活助理对老板一样周到体贴,我表现吃醋,甚至大雨天逃跑,都是故意设计好的。你如果不来找我,我也会自己回来,再换上一副说辞,说我还是舍不得你,虽然会难过,明知道你心里有别人,我还是想每天都看到你,你放心,我不会打扰到你的。可是没想到,你居然找到我了。我其实一直都没明白,你为什么会想到去 C 大?按理说,你应该很讨厌它,这辈子都不想再去那里了。不过反正,你找到我了,还真以为我是发烧晕倒的。只是,我如果不晕倒,怎么让你带我回去呢,你以为是我不自主地对说对不起的吗,别想了,这一切,不过都是让不那么戒备我,讨你欢心,好让你多给我一点钱的手段罢了。」

「所以,你从来都是利用我?」顾倾沉重呼吸,看着苏昭昭,宛如刀割,「难道当初,你倒追我?后来那样对我?也是为了钱?」

苏昭昭无所谓地承认:「对啊,没错,你终于想通了。」

「什么钱?」

「六千块奖学金。」

顾倾彻底疯了,她不惜让当年仅仅十九岁的他万劫不复,居然只是为了区区六千块!

他不肯相信,当初明明是她倒追他,可她最终却要向学校举报,说他侵犯她。

原来只是为了抢他的奖学金。

最可笑的是,她那样的学渣,全靠他每天拉着给她补课,她才考上第二名的啊。

苏昭昭冷淡地问:「问完了吗?问完了,那我就要走了。」

苏昭昭拉起行李箱,头也不回地就走,刚走到门口,一只水杯从她眼前飞过,砸在门框上,水和碴子流一地。

苏昭昭双眼不眨,脚步都没停一下。

她终于可以离开了。

可是……

她为什么不开心。

当年,确实是苏昭昭倒追顾倾的。

那时,她爸还没去赌,她天天翘课,出去逛街溜冰打桌球上网吧。

等她第一次去系里上课的时候,就盯上顾倾了,并且身为当事人,她亲自造谣,反咬一口说是顾倾喜欢上了她。

谣言经过她的煽风点火,终于传到了顾倾那里。

那时,顾倾连苏昭昭是谁都不知道,只知道自己被一个女生跟踪偷拍了好几天。

直到有一天晚自习,他实在忍无可忍,先拐进巷子里再闪现出来,杀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冷着脸问:「你为什么要跟踪我?」

苏昭昭笑嘻嘻地反问:「你见过这么漂亮的跟踪者?」

「把照片删了。」

「删也可以啊,」苏昭昭走近小半步,仰起的脸有一丝狡黠,「亲我一下我就删。」

顾倾彻底愣住,他没见过这么厚脸皮的女生,手足无措地说了句「神经」,就赶紧离开。

苏昭昭在他身后哈哈大笑。

后来,他才知道苏昭昭就是那个厚脸皮。

再后来,他常坐的图书馆座位对面,就多了个苏昭昭。

他扶额问:「你为什么要坐在我对面?」

苏昭昭一脸震惊:「难道你要我坐你旁边?」

惊得旁边好几个同学都回了头,看着反常的顾倾都窃窃私语——之前的流言,果然是真的。

顾倾气得吐血:「我不是这个意思!」

「也不是不可以。」苏昭昭娇羞地说,「只是我更想坐在你对面,这样我就可以一直看着你。」

「我要看书了,你别打扰到我!」

「放心,我会乖乖的,只是我要看你一会儿才能看得进去书,你就让我看一会儿吧。」

顾倾瞪了苏昭昭一眼,她连忙缩了脖子,比了个给嘴巴拉拉链的动作,闭了嘴。

顾倾从此就被苏昭昭缠上。

苏昭昭的成绩一直在中游。她很聪明,只是懒得动脑子,只想混个毕业证,坐在图书馆如坐针毡,没一会儿就开始东倒西歪,给他写纸条玩,甚至打呼睡觉。

那声音,那偶尔拱一拱的身姿,真的像小猪。

顾倾皱着眉把她碰醒,她却突然跳起来:「什么?柯南要完结了?」

图书馆的人哄然大笑,顾倾重重地叹了口气:「回去睡。」

她才不。

有一天,她突然变得安静了。

顾倾觉得不可思议,扭头一看,苏昭昭正咧嘴笑得眉飞色舞。

他再一看,她正拿了本漫画看得起劲儿,连眼角都没斜他一下。

顾倾按了按太阳穴,把漫画一把夺过来。

苏昭昭瞪着他,他也瞪着她。

从图书馆出来,苏昭昭就爆发了,要他把漫画还给她。

顾倾很坦然:「要我还可以,你以后别来图书馆害我了。」

「可是,大家都知道你喜欢我嘛。」

「还不是你造谣的。」

「那你就勉为其难喜欢我一下嘛。」苏昭昭还在死皮赖脸。

「你可是女生啊,脸皮怎么那么厚!」

「哎呀,辛苦你一下嘛。」

顾倾无语了。

喜欢一个人,怎么会辛苦?

从始至终,他都没倒追过苏昭昭,只是他发现,自己确实喜欢上她了,问她想不想把谣言坐实了?她眼睛亮晶晶地猛点头,怕他反悔马上就答应了。

可是没想到才情侣不到一星期,她就请假回家了,一开始,他们每天都发短信聊天,手机被捏得很烫,可是他们的心更滚烫。

后来,她回消息的速度越来越慢,字也越来越少了。

他说他想她,想去见她,可她转移了话题。

有一天,系里有同学说在步行街看见了苏昭昭在扮玩偶熊发传单,他不相信,赶过去,结果她转头就跑。

笨拙的熊一扭一扭地努力挪动着步子。

可是那像企鹅一样的跑步姿势,一看就是她。

再后来,她终于来找他,瘦了,头发也长了,大热天还穿着长衣长裤,她说她要退学了,她不想和他有遗憾。

她哭得很伤心,他也很难受。他一直抱着她,紧紧抱着她,吻她的眼泪,对她说没关系,他会一直陪着她。

那个夜晚,在化学实验室,青涩的他们做了期待已久的事。

可是没想到苏昭昭第二天突然变了脸。

她说她要报警,说他侵犯了她。

他不懂,为什么她一哭,就有了颠倒黑白的能力。

不过十九岁的年纪,从天上扣下那么大的一口锅,他怕得直干呕。

最终在夜里,他颤抖着给家里打电话,说不适应大学生活,他同意出国留学了。

一个月后,他出了国。

再遇见,已经物是人非。

苏昭昭觉得自己是滩烂泥,活着的唯一理由就是治好妈妈的病。

她已经没了爸爸,不能再没了妈妈。

她算过,妈妈的治疗费很贵,她需要钱,很多很多的钱。

她能怎么做呢。

命运赋予了她的出生,却没给与她自由自在的权利。

妈妈家族有一种遗传的心脏病,她们基本上活不过六十岁,当初医生不建议她生孩子,因为会增加患病的危险。

当初爸爸很好,对妈妈也很好,好到妈妈爱惨了他,想给他生个孩子,让他拥有完整的人生体验和他们的爱情结晶。

爱让她充满勇气,也充满侥幸,那年她才二十四岁,她觉得她还年轻,发病几率小得多。

她愿意为爱赌上一次。

她以为上天会眷顾她。

可是上天闭了眼。

爸爸年轻时候也意气风发,会玩乐队会滑滑板,他和妈妈曾经羡煞旁人,她从小也是要什么就有什么,可是在妈妈检查出病后,他突然之间,迷上了赌博。

从此,她的人生天翻地覆。

她总是翘课,以前是为了玩,现在是为了打工,她每天打几份工,当收银,扮玩偶,派传单,做问卷调查,累得吃着饭都能睡着,甚至为了每天多一百块,凌晨开始去菜市场杀鱼。在苍蝇围着的水槽边,学着别的大婶儿一样,偷偷把几段鱼块藏在脚边的黑色塑料袋里,等下班了带回去就算是今天的荤菜,到后来,她吃鱼吃到吐,发誓这辈子再也不吃鱼。

爸爸更是个随时能炸的雷,整天算计着她的工资和妈妈的治疗费,她不给,他就骂她没良心,白眼狼,就扇她巴掌,甚至用皮带抽她,抽得她手臂上全是伤。

可这些还不是最难受的。

最难受的是她很想对着顾倾哭,可是又不敢让他看到自己糟糕透顶的模样。

所以他看到自己穿玩偶的时候,她下意识地转身就跑。

她不想在他面前丢脸。

后来,她赚的钱依然不够用,走投无路的时候,被医院催着交治疗费,她急得焦头烂额,开始算计学费。

反正她已经半学期没上课了,如果现在退学,说不定还能退回一部分学费,饭卡里剩的几十块也能提出来。

可是当她回学校,知道自己考了第二名之后,突然想到了来钱更快的办法。

她反正是个烂人了。

不如烂得彻底一点。

爱情是什么,是她以前无忧无虑的风花雪月,是她以后最单薄,最无关紧要的镜花水月。

她只是想得到那六千块,这种事,闹到学校,他也百口莫辩,却没想顾倾干脆退了学。

听说是去了美国。

那样也好。

她一直觉得他很优秀,他值得拥有更好的人生,还有女朋友。

拿到了钱,缓了燃眉之急,可是她没有一点松快。

她很想顾倾。

可是她不能说。

她只能在梦里梦见他。

一切都是她活该的。

是她自己把他弄丢的。

她打更多的工,企图麻痹自己。

直到遇到沈辛,她才觉得肩头没那么重了。

她比别人更了解沈辛一些,知道他野心勃勃,想干出一番大事业,成为挽救沈家产业于水火的人,却在无意中知道自己不是父亲亲生,他怕事迹败露,一分遗产都分不到,还要被逐出沈家,才想赶快把实权拿到手。

所以才会那么急,那么不折手段,甚至调查过顾倾,知道了他大学里喜欢她,才想把她送给他。

她觉得他应该是恨死了她吧,才会那样羞辱她、嘲讽她,可是她不在意,她曾那么对他,这些都是她该得的。

她讨好他、照顾他,是想弥补他。

她知道,她的目的迟早会被发现,那时,他会勃然大怒,会赶她走。

所以,他们每一次亲吻拥抱,她都当作最后一次一样用力。却故意撒谎说他不是她的初恋。

如果顾倾还是那样对她,也是好的。她就可以毫不犹豫地下手了。

可是为什么他开始对她好了呢,那样的顾倾,让她移不开眼睛,甚至想,他可不可以不要对她那么好了。

她不值得的。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她甚至坐立难安。

于是在那个雨夜,她想过逃走,沈辛的计谋落了空,是不是他就不会受伤了?

但没想到,当她重游 C 大缅怀他们的曾经时,他居然找了过来。

他怎么知道她可能会在这里的?

她一直以为,他是不可能再来 C 大了,不会再来这个差点让他名誉扫地、让他感受人心险恶的地方。

可他还是来了。

为了找到她。

她是不是可以以为,他还是喜欢她的?那么,她是不是可以完全占有他?

可是很快,他就用行动告诉她:陆熙遥比她重要。

嫉妒终于战胜了她,她告诉沈辛,她可以做了。

反正又不是第一次害他了。

她破罐子破摔地想,反正他喜欢的是陆熙遥,他不要她了,他早就不要她了。

她也不在乎了,早就不在乎了。

可是为什么,苏昭昭会抬起头,轻轻地问:「妈妈,我真的做对了吗?」

苏昭昭偷偷回去过。

回到顾倾的房子。

她不敢进去,只敢躲在门前灌木丛里偷偷望,然后她看见了垃圾桶上的那件白裙子,她记得,好像是顾倾送给她的生日礼物。

她把它捡了起来,才看清那是一件婚纱。

它已经脏了,被剪得稀坏了,可是她看着看着,居然笑了。

嘻嘻,是可以漏到屁股的。

是给她的。

苏昭昭珍惜地把婚纱缓缓贴在胸口,闭上了眼睛。

她想顾倾了。

很想很想他。

「苏小姐?」萱姨惊讶地叫她。

苏昭昭睁开眼睛,抱着婚纱转身就跑。

「苏小姐,欸,你别跑,顾先生他住院了!」

苏昭昭这才知道,顾倾两天前被车撞了,她的眼泪「唰」地落下来:「萱姨,你告诉我严重不严重,顾倾他还好不好?萱姨,他是不是很疼啊,他该很疼吧……」

萱姨说顾倾刚从 ICU 转出来,算是稳定了病情,她收拾好东西正要赶到医院去。

「萱姨,我想去看看他,求你了……」

苏昭昭跟去了医院,只是她进不去,病房里,秘书派人守着顾倾。

她也没脸进去。

她只好假装找人,趁着从门口走过的功夫,匆匆从门玻璃上看一眼。

才半个月不见他,他就已经这么胡子拉碴,憔悴得要死。

她一直不喜欢他的胡子,总觉得扎。所以他每天都会剃干净,什么时候,见他这种狼狈过?

她好心疼他。

苏昭昭在走廊来回了五六遍,还是看不够。

护士站的护士扭头喊:「这位女士,请问你是几号床的家属?你找谁?」

做贼心虚的苏昭昭一慌伸,赶紧从另一头的楼梯跑了下去。

她没想到,沈辛真的不是说说而已,他还是不肯放过顾倾。

人渣!

她该怎么做,他才会放过他?

苏昭昭正心事丛丛地走在街上,旁边忽然冲过来几个人,问:「你是苏昭昭?」

「是呀。」她下意识地回,还没等反应过来,其中一个人扼着她的脖子就把她拖进旁边的小巷子里。

苏昭昭刚要喊人,她就已经被狠狠地扔在卷帘门上,最前面的那人掏出匕首,用刀面拍着她的脸:「听说你仗着年轻漂亮,惹了不该惹的人?」

苏昭昭立刻明白过来,怪不得她去找了陆熙遥之后,顾倾会那样厉色警告她。以前她有顾倾护住,不知险恶,现在他刚在医院躺着,她就被人找上门了……

苏昭昭苦苦哀求:「求求你放过我,你要多少钱,我都给你,放过我好不好,放过我!」

「这可不行,不然,该花的,就是我的脸了。」那人遗憾地说。

苏昭昭看着匕首就快划到自己脸上,同时又看到不远处,有个戴着帽子和口罩的男人挥着一根棍子跑了过来,趁他们背对着他,一棍子砸在一个人的脑袋上。

这群人立刻转移了目标。

这个人护在苏昭昭的面前,没有章法地挥着棍子警告:「我已经报警了,不想被抓的,现在跑也来得及!」

苏昭昭不肯置信地喊:「爸?」

「昭昭,别怕!」

见人报了警,这群人互相使了个眼色,很快就散了。

苏昭昭站在原地,别扭了半天才勉强问:「爸,你怎么回来了?」

苏枫动了动嘴唇:「昭昭,你还好吗……」

「我很好。」苏昭昭冷漠地回。

「我知道,我之前见过顾倾,他说,他现在在照顾你,让我放心。」

「你见过他?什么时候?你为什么能见到他?你见他想做什么?借钱?敲诈?还是要他把我交出来?找不到我就准备搅得他鸡犬不宁?」

「昭昭,我知道你恨我。只是,我始终是你爸爸,你不该这么想我,我……我是有苦衷的。」

「呵!你能有什么苦衷?」苏昭昭不由冷哼出声。

苏枫叹了口气,回忆起那时的事。

那个时候,清清检查出了病,没过多久,他就辞了工作,好一心一意照顾她,带着她在省内到处看医生。他们一开始还想瞒着苏昭昭,继续让她无忧无虑念大学,直到她放暑假回家,才告诉她他已经把房子卖掉,买了个二手车,准备带清清去别省看病,只要还有一点希望,他都不会放弃。

这个时候,家里已经开始穷了。

清清是病人,被折磨得很苦,其实他更苦,他要照顾她,要想办法逗她笑,还要抠着钱花,为了节约钱,他睡过医院长椅,喝过卫生间的自来水,捡过病房里别人不要的肥皂洗衣服洗头洗澡,他给清清熬鸡汤,他在背地里吃馒头榨菜。

后来,他瘦了几十斤,她却发了肿,他有些抱不起她了,可他还是坚持每天抱着她下楼晒太阳,他觉得,这样的日子可能不多了。

没想到,她也这么想的。

有一天晚上,他醒来发现她在拔输液管,他哭着求她:「就当为了我,留下来。求你。」

他走投无路,却不愿意眼睁睁地看着她去死。

他还是不想放。

哪里有来钱快的办法?

和他一起睡医院长椅的张哥,凑过来给他介绍了法子——赌啊。

在这之前,他连烟酒都没碰过,对这个更是嗤之以鼻,可是这一刻,他犹疑了:「真的能赚钱?」

「能啊,我堂兄一个月就买了小车。」

后来,他才知道这人是放高利贷的,可那时,走投无路的他舔了舔嘴唇,有些心动了:「张哥是吧,要不您先带我去看看?」

一开始,他运气很好,花的二十块,赢了五十块,五十块又赢了两百块,两百块赢了一千块。

才两个小时,他这么容易就赚到了一千块。

他心悸得不能平静,他觉得他已经找到了捷径。

尝到了真实的甜头,怎么可能再放。

以小博大,万一老天开眼,眷恋苦命人呢。

他们在爱情里都为对方侥幸过,孤敢过,为了彼此去博那万分之一的几率,可是麻绳专挑细处断,噩运只找苦命人。

他始终输的多,赢的少,可是人一旦有了执念,真的吓人。

他开始沉迷其中,不再每天抱着清清下楼晒太阳,而是满脑子都想着钻研所谓技巧,甚至中午都是端着盒饭在里面囫囵解决,在烟熏缭绕的人堆里卷起袖子,赌红了眼。

就像下一秒,他就可以得到那些钞票。

这样,她就不会再缺治疗费。

她会慢慢好起来的。

可是,他最终输得精光,他干脆把二手车也卖了,可是这笔钱还没在他兜里揣热,就又输了出去。

他不甘心啊,他不甘心!

在刘哥的煽动下,他借了高利贷,第一次的时候,他只敢借一点点,可是这种事,只要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就像滚雪球,借的数额越来越大,次数越来越多。

因为他始终相信,只要他下一把赢了,他就一定能翻盘,一定能把之前输掉的统统赢回来。

到那时,什么困难就都迎刃而解了。

可是,他还是赌输了。

为了不拖累她们,他选择在冬夜里跳了海,幸好在海中,他抓到了一块木板,借着游到对岸,才侥幸活了下来。

苏枫说:「我不是爱赌,我只是爱她。」

苏昭昭知道了真相,但一时还是难以接受,她冷声说:「这点你可以放心,现在妈妈很好。」

苏枫瞳孔震惊地反问:「可是昭昭,顾倾说他已经调查过,你妈妈她……已经死了啊……」

苏昭昭打给沈辛的时候,沈辛正在惬意地按摩。

「沈辛,我们做笔生意吧,我手头有顾倾电脑里的全部内容,你要是愿意出一大笔钱,我可以直接给你。」

沈辛翻了个身,轻笑:「这次我怎么才能相信你,你说的是真的?」

「141112。」

「什么?」

「他所有的密码都是 141112!」苏昭昭眼角流下一滴泪,「这是我和他第一次见面的日期!2014 年 11 月 12 日!他喜欢的人一直都是我!」

「听起来,确实应该恭喜你。」

「给我钱,他公司的所有业务,很快就都是你的了。」

「你要多少。」

「不多,三百万。」

「胃口不小。」

「没办法,生活所迫,我妈妈的病,你也知道的。我可以给你几个合作商的联系方式,你先去试试真假再决定。」

「成交。」

「三百万的生意,我不放心邮寄,约个时间,我当面给你。」

沈辛痛快地说:「后天吧,我后天回国。」

「好。」

苏昭昭拿着一束雏菊,走出了花店。

她跟着苏枫来到东陵园,据说她出现后,顾倾就调查过她,很快就知道了她妈妈的事。

当他把妈妈从殡仪馆接出来之后,就安葬在了这里。

他不是家属,却做了家属的事。

他一直对她那么好。

后来,顾倾知道爸爸回了国,单独见过他几次,态度很谦和,给他钱,帮他租房子,听他讲她过去的事,甚至在那个下雨夜,听说他腿痛,就连忙送他上医院,后来,又接到他的电话,问知不知道她可能会去哪里,也是这样,爸爸才有机会跟踪顾倾,才能找到她。

爸爸回来了,可是妈妈已经不在了,而顾倾……为她做了那么多的顾倾还躺在医院里。

苏昭昭不想放过沈辛。

他把他们害得好惨。

约定的时间到了,苏昭昭坐在车上,看到沈辛下了车,按了按喇叭,沈辛摸不着头脑,打给她:「你搞什么?」

「我不想进咖啡厅,万一里面有监控或者有你的人呢。」

「你想怎样?」

「上车来,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然后你下车我走人。」

「有病吧你。」

见苏昭昭不肯下车,沈辛只好忍着怒气上车来。

沈辛上了车,还想和苏昭昭叙叙旧,却没想苏昭昭一言不发,等开出市区,直接上了高速。

「苏昭昭,你在干什么?你这是要开到哪里去?」

苏昭昭冷笑:「沈辛,我知道我妈的病费钱还难治,可能几年才能治好,也可能一直治不好。但是没想到,你会从头到尾就不治,任由我妈在医院里慢慢地死!我妈早就在安安静静地等死,是你!是你偏偏许诺可以把她救活,结果又撇下她让她等死,你还不如直接让她死!」

「苏昭昭,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呢?资料呢,快给我!」

「你根本没把我妈送到德国去,你把我妈扔在一个小医院里,不想花钱,停了她的药,你每个月收着我打的医疗费,却不肯管她,等她死了,你又把她扔在殡仪馆!殡仪馆!是没家属没亲人,无人认领才会被扔在那里!」

「苏昭昭,你到底在说什么?如果你妈死了,那和你视频的又是谁?」

「沈辛,你找替身演员花了不少心思吧,怪不得我求你让我和妈妈视频,你总是不允许,怪不得你每次把时间都掐得很短,原来是怕露馅。再加上我妈妈接受治疗,长相变了,我也不会太疑心,从头到尾被你骗得一愣一愣的。沈辛,你可算计得真好。有钱人,是从来只做赚钱的买卖,只是我没想到,你买卖做到我身上了,连我妈妈都不放过!」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停车,我现在就要下车,我下午还有会,没空听你瞎编!」

「沈辛,你千算万算,算盘打得不错,只是有件事你一直都没有算到……」

「哦,是什么?」

「我喜欢顾倾,一直很喜欢很喜欢顾倾,从大学里就喜欢。」

「你?」

「沈辛,你这个杀人凶手!你之前害死了我妈,现在又要害死顾倾!今天,我就要带走你!」

沈辛这才知道,苏昭昭要见他的真正原因。

「苏昭昭,有话好说!」

沈辛心知不好,想要跳车,但是苏昭昭比他先一步锁了车,接着油门一脚踩到底,直直地往前冲去。

她抱着同归于尽的决心:「去死吧,沈辛!」

「不!」沈辛想去夺方向盘,但是已经来不及。

霎那间,整个世界天旋地转。

半年后,苏昭昭才被允许出院,沈辛当时没有系安全带,整个人飞了出去,听说现在还全身插满管子地躺在医院里。

为了掩盖他那些见不得光的手段,沈家对局里的人说,和她的事,就不用管了。就是刹车出了问题,才发生的车祸。

而顾倾,他瘦了,还趁机蚕食吞下了沈家不少项目,事业越做越好了。

不愧是自己一眼看中的男人,果然优秀。

出院了,苏昭昭和爸爸经营着一家花店,闲暇不忙时,她就趴在桌边睡觉。

因为可以梦见顾倾。嘻嘻。

这天,午后日光明亮,她恍恍惚惚中感觉有人把她捞起,说:「苏昭昭,你胖了。」

她「咻」地睁开,又揉了揉眼睛:「顾倾?你怎么来了?」

「我来买束玫瑰,顺便接你回家。」

「我不卖花啦?那你养我吗?」

「可以。」

「你真的要养我吗?我很能吃的诶。」

「没事。」

「我可能也会得我妈妈的病。」

「没事。」

「我可能不能给你生小孩。」

「没事。」

「我如果得了病,可能要花你很多很多的钱。」

「苏昭昭,你说够了吗?说够了的话,我们回家。」

「我还没说够……」

「那……回家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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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于 2022-03-01 11:51 · 禁止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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