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还魂

2024-05-18T00:00:00Z | 70分钟阅读 | 更新于 2024-05-18T00:00:00Z

王妃还魂

王妃还魂

凤凰涅槃:惑国妖后的荣宠之路

穆澜厉声问着陈之蓉,每一声都显得凌厉的多,更没打算放过陈之蓉的意思。

陈之蓉的脸色变了又变。

这些事,她从来都处理的很隐蔽,就算是穆洪远都不知道,穆澜怎么会知道这些。

「我说对了,是吗?」穆澜冷笑一声,「所以,既然做了,你又为何不坦荡荡的等着我娘来索命呢?毕竟含冤十几年,她可能还没轮回,都在等着你呢?」

陈之蓉猛然推开了穆澜:「穆澜,你别吓唬我。」

「呵呵」穆澜淡淡笑了笑,「我吓唬你?」

「你给我下了什么药,才会让我看见洛雪的模样,你说!」陈之蓉反应的很快,忽然串联了起来。

穆澜眉眼不动,低敛下的眼神里,藏起了深意。

再看向陈之蓉的时候,陈之蓉只觉得穆澜笑的阴沉,在地牢这样原本就阴冷的地方,更是显得阴风阵阵的。

「以彼之道还治彼身。」穆澜平静的说完每一个字。

陈之蓉的脸色惊变:「不可能。」

她的身边都是绝对的亲信。

这些年,陈之蓉做的事,自己心知肚明不过,所以能靠近陈之蓉的人都是陈之蓉绝对信任的人,包括一日三餐,都是专程的人送来的。外人绝对没任何的机会,更不用说穆澜了。

穆澜不可能找的到任何几乎下手的。

穆澜见陈之蓉惊慌失措的模样,就只是笑了笑,并没多解释什么,而后,穆澜也没在地牢多停留,转身安静的朝着地牢外走去,没再理会陈之蓉。

陈之蓉看着穆澜离开,那种阴恻恻的感觉也赶着变得明显了起来。

很久,陈之蓉都没能从这样的惊恐之中回过神,脑子里闪过无数的画面。

甚至洛雪的容颜又好似幻境一样,再一次的出现在陈之蓉的面前。

陈之蓉最终没忍住,尖叫出声。

穆澜在离开地牢的时候,就听见这样的尖叫声,她的嘴角扬起了诡秘的笑容,但是脚步却没任何的停缓。

守卫看见穆澜出来,小心的扶着穆澜上了台阶。

穆澜颔首示意,并没说什么,而后就朝着落雪楼的方向走去,守卫快速的关了地牢的门,就好似穆澜不曾来过一般。

……

入夜,落雪楼内。

穆澜看起来心不在焉的,好像在等着什么。

偶尔,穆澜的视线落在不请自来的李时裕的身上,最终倒是也没说什么。

李时裕不是没觉察到,但是穆澜没主动开口之前,李时裕也没主动问话,修长的手指,轻轻的在给穆澜的伤口上药。

伤口虽然已经愈合。

但是那道疤看起来还是有些触目惊心。

李时裕的眉头微微的拧了起来,但是手中的动作却不曾停下。

自从穆澜受伤后,几乎隔日李时裕就会出现在王府之中,两人不曾交谈,李时裕会在给穆澜上完药后,就会主动离开,也不需要穆澜下逐客令。

只是穆澜从来没像今夜这般别有心思的模样。

「你有心思。」在李时裕放下药瓶后,捏着穆澜的下巴,问的直接。

穆澜挑眉看着李时裕:「我的那点心思能瞒得过四殿下?」

李时裕似笑非笑的:「你想要陈之蓉的命?」

穆澜见李时裕看穿,倒是也没否认,嗯了声,李时裕这才松开穆澜站起身,但是却始终居高临下的看着穆澜。

穆澜被李时裕看的有些心烦意乱的:「看什么?」

「你想要了陈之蓉的命,但是过程和你想的有所出入。你想让穆王爷下手,结果没想到,穆王爷明明已经顺着你的线索查到当年的事情,他却仍然无动于衷?」李时裕说的直接。

穆澜拧眉,没再说话。

李时裕知道这些并不奇怪。

在那天穆澜说完这些话后,穆洪远自然也派人去查了。

穆澜想在这样的情况下,只要她推波助澜,那么陈之蓉就必死无疑,结果没想到的是穆洪远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甚至当年的稳婆和知情的奴才们都被穆洪远给处理了。

好似穆澜的一言一行,这才让这些奴才们深陷危险,最终连命也没能保住。

而陈之蓉却安然无恙的在地牢之内。

「四殿下既然都知道,又何必再来问我。」穆澜有些冷淡的挥开了李时裕的手。

「你以为穆洪远是傻子?」李时裕冷淡的看着穆澜,「你想怎么样,穆洪远就会顺着你的想法怎么样的吗?」

穆澜没应声。

「动陈之蓉,就是动一发牵全身。穆洪远在外养着的那些影卫,都是陈家的银子在运转的,陈之蓉死了,陈家和穆洪远之间必然没了联系,你要知道,这么多年,陈家手里也有穆洪远多少的秘密?」

李时裕看着穆澜的眼神,就好似在说穆澜自不量力。

这些道理,穆澜岂能不明白,只是被李时裕说破的时候,穆澜冷笑了一声,说不出是不屑还是嘲讽。

「我想要的,就从来没有要不到的。」穆澜显得冷淡,但是声线却格外平静。

李时裕挑眉,忽然勾住穆澜的下巴:「穆澜,你知道本王喜欢你什么?」

穆澜拧眉,不明白李时裕忽然而来的问题。

李时裕带着薄茧的指腹在穆澜细腻的肌肤上摩挲了起来,忽然轻笑一声,而后才一字一句说的清楚:「你身上的狠劲。」

穆澜安静的看着李时裕,也没说什么。

而后,李时裕松开了穆澜。

穆澜很自然的后退一步,眼中的逐客之意再明白不过,但是穆澜的心思却好似不在李时裕的身上,眼角的余光总落在落雪楼外,就好似在等着什么。

偏偏,李时裕也没离开的意思。

就在两人僵持的时候,忽然,屋门口传来一阵敲门声,是陈管家的声音:「大小姐,不好了,侧妃娘娘在地牢之内疯了。王爷,老夫人他们都已经赶过去了。」

穆澜藏在宽袖里的手紧了紧。

李时裕看向了穆澜。

穆澜没多说话,转身就要朝着落雪楼外走去。

在穆澜转身的瞬间,李时裕已经扣住了穆澜的手,眸光沉了沉。

穆澜很直接的说:「放手。」

李时裕看着穆澜,在穆澜的耐心尽失之前,最终李时裕松开了穆澜的手,穆澜没理会李时裕是否还在洛雪楼内,匆匆推门而出。

陈管家在门外等着。

穆澜颔首示意:「什么情况?」

陈管家在穆王府是一个久经风浪的人,就算是之前陈之蓉闹出的那些事,陈管家都能面不改色的面对。

而现在,陈管家的眼中竟然带了一丝丝的惊恐。

再看着穆澜的时候,他的声音都跟着结结巴巴的:「王妃出现在地牢内了……」

「母妃?」穆澜拧眉。

「是。娘娘在地牢内出现了,纠缠着侧妃娘娘,侧妃娘娘被吓的失声尖叫,开始地牢的守卫还没反应过来,等守卫反应过来的时候,守卫也被吓得不轻,王妃娘娘在地牢里呢。」

陈管家说的绘声绘色的,但显然还是有些胆战心惊,看着穆澜,吞咽了下口水,才继续说:「娘娘的脚是离地的,她不是活着的……」

穆澜的眉头越拧越紧。

「大小姐,您别不信奴才说的话,地牢里的守卫都看的清清楚楚,王爷和老夫人也已经过去了,恐怕也是看见了。」陈管家叹了口气,「娘娘这是算账来了。」

「你知道?」穆澜和陈管家的惊慌比起来,倒是显得淡定的多。

陈管家安静了下:「奴才知道的并不算多。侧妃娘娘除去亲信的几个心腹外,对于别人,都是几分保留的,对奴才也是如此。但是明眼人其实不能看的出,那时候王妃的身体是日渐溃败下去的。」

陈管家回忆了下当时的事情,最终也是叹了口气:「这王府之内的冤魂,又何止娘娘一个。」

穆澜嗯了声,脚步跟着快了几分。

陈管家紧紧的跟在穆澜的身后,两人快速的朝着地牢走去。

……

穆澜才靠近地牢,就听见了陈之蓉凄厉的叫声,地牢外的守卫面色惊慌,苍白的吓人,就和见了鬼似的。

在看见穆澜的时候,他的脚跟子一软:「娘娘,奴才什么都没做,娘娘不要伤害奴才。」

穆澜的眉头拧了起来。

她穿着一身浅白色的襦裙,而这张眉眼和洛雪更是一模一样。

守卫在地牢内受了惊吓,在猛的看见穆澜的时候,下意识的就觉得这是洛雪,自然想也不想的就跪了下来,拼命的求饶。

生怕之前那渗人的画面,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陈管家听见守卫的话,直接给了守卫一个耳光子。

清脆的耳光子在黑夜里,显得格外的清晰。

守卫一下子清醒了过来,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什么:「奴才见过大小姐,大小姐您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要和奴才计较。」

但是他的声音却仍然还是有些瑟瑟发抖的。

拼命的在地上磕着头。

穆澜没说话,匆匆朝着地牢内走去,陈管家瞪了一眼守卫,立刻跟了上去。

地牢内显得热闹的多。

穆洪远,王雪霜,穆知画,穆战天站了一排,就连何艳都好似被惊来了,除了现在身受重伤没来的姬娘外,穆王府内的人几乎是来了一个齐。

所有的人的眼神都带着惊愕。

穆澜也看见了。

她的眼中闪过一丝的惊讶,但是很快就冷静了下来,而在此的人却好似完全被吓的没了反应,就连平日再冷静不过的穆战天和穆洪远都惊愕的一句话说不出来。

地牢的门被打开了。

就好似是被外力撞开的。

一个穿着白衣的女子,披头散发,下身带着鲜血,漂浮在空中,她并没影子,但是微微露出的容颜,却明明白白的告诉在场的人,她的身份。

那是洛雪的脸。

苍白的没有一丝的血色,就好似拼尽全力剩下穆澜的时候那般。

甚至给人感觉风雨飘零,下一秒洛雪就彻底的化为灰烬。

但偏偏就是这样的人,赫然出现在所有的人面前。

只是洛雪的目标却不是在场的人,而是在地牢内的陈之蓉,陈之蓉早就吓的失禁,声音颤抖,脸色惊慌,不断的尖叫出声,甚至拼命的抓着自己的头发,好似想把自己的头发都跟着连根拔起。

「你怕我?」洛雪的声音传来。

然后是一阵咯咯的笑声,就好似年少的洛雪转身冲着穆洪远笑的时候,天真浪漫。只是这声音听在人的耳中,却让人觉得瘆得慌。

「为什么要怕我呢?」洛雪飘近了一分,越发的堵着陈之蓉,「我们不是好姐妹吗?你告诉我,因为我身体不好,要我好好休息,夫君就给你照顾了是吗?但是你却做了什么,你在我每天的饭菜里下了慢性毒药,一点点的把我逼上绝路。」

「不不不……」陈之蓉整个人已经吓的不能完整的说一句话。

「不是什么?」洛雪阴恻恻的笑着。

明明绝美的容颜,说出的却是极为阴狠的话:「之蓉,我的好妹妹,下面真的好寂寞的,我们是好姐妹,你要下来陪着我对不对?」

「不……」陈之蓉的尖叫声穿透了地牢。

就算是站着的人,听着这样的声音,都显得毛骨悚然的。

而洛雪的手从长袖之中伸了出来,并不是人骨,还带着血肉,但是那样的血肉却在幽暗的光中泛着青色,几乎接近于透明,只要再仔细的看,就可以清楚的看见手骨的痕迹。

「跟我走,我会好好的对你的。」洛雪咯咯的笑着,「我会把所有的好东西都给你的,有我的,就有你的。你怎么舍得姐姐我在下面那么凄惨,对不对。」

陈之蓉拼命的捂着眼,根本不敢看,也不敢动。

洛雪却越来越靠近。

那种阴风阵阵的感觉也跟着越来越甚,甚至密不透风的地牢里,竟然卷起了冷风。

一直到洛雪的手搭在了陈之蓉的脖颈上。

这样的画面,看的在场的人面色惊恐。

穆知画差点尖叫出声,若不是自己的嘴巴被穆战天紧紧的捂着,穆知画险些就要崩溃了。

穆洪远的眼神没从洛雪的身上离开。

那是他的洛雪。

洛雪过世十几年,就好似恨上了穆洪远,从来不曾进入过穆洪远的梦境里,而现在却用这样的方式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雪儿,是你吗?」穆洪远的声音颤抖了起来。

王雪霜震惊的有些站不稳脚,李嬷嬷紧紧的扶着王雪霜,也是汗涔涔的。

洛雪好似听见了穆洪远的声音,忽然转身,一张绝美的容颜出现在众人的面前,和穆澜几乎是一模一样。

只是这样苍白的肌肤里,已经变得透亮起来。

原本满是星辰的双眸却显得格外的空洞。

也似乎是听见穆洪远的身影,洛雪有片刻的迟疑。

陈之蓉想也不想的就要从地牢逃出去,但是洛雪的动作更快,已经把陈之蓉死死的钉在了墙上,动弹不得。

「想去哪里?」洛雪的声音没了温柔,多了几分的凌厉阴森。

陈之蓉快被逼疯了。

而洛雪的眼神却落在了穆洪远的身上:「夫君,是你吗?你来看我了吗?」

「是我……」穆洪远的声音冷静的传来,「你有事可以和我说,你先冷静下来。」

洛雪听着穆洪远的话,咯咯的笑出声:「夫君,到了现在,你还在袒护她妈?你问过她,我是怎么死的吗?你替我伸冤过吗?从来没有,这就是我用命去守护的夫君吗?」

一边说,洛雪一边咯咯的笑着,越发显得渗人的多。

她的手一手掐着陈之蓉的脖颈,陈之蓉就好似在下一秒就会被命丧此地,而洛雪却始终看着穆洪远的位置。

「夫君,你不是最爱我的人,不是我的任何条件,夫君都会答应的吗?那我只是想带之蓉妹妹一起下去陪着我,夫君难道心疼了吗?」

洛雪仍然在笑,阴森森的笑着,忽然又惨烈的看着穆洪远,原本空洞的双眸里,开始渐渐的滴血:「夫君,我死的好冤的,你不替我伸冤,难道还要拦着我吗?」

……

穆洪远见洛雪不断的朝着自己逼近,下意识的也跟着后退了几步。

穆战天是第一个从这样惊恐的环境里回过神的时候,想也不想的,他拔剑就挥向了洛雪:「你到底是人是鬼,不要在这里装神弄鬼的。」

然后,穆战天也惊愕了。

那利剑直接穿过了洛雪的身体,却没伤到洛雪分毫。

洛雪的笑声更凄厉了:「之蓉妹妹啊,你的孩儿也容不下我呢?」

陈之蓉早就已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神情都跟着恍惚了起来。

穆澜全程看着,没说一句话,陈管家跟在穆澜的边上,腿脚都在打颤了,特别是洛雪看过来的时候。

陈管家想也不想的跪了下来:「奴才见过王妃娘娘。」

洛雪好似没看见陈管家,看着穆澜,但是那眼神却温和了很多,原本空洞的眼神也带了一丝的温柔:「是澜儿吗?」

「是。」穆澜应声。

「澜儿啊,娘不能护着你,但是现在谁要辱到你身上,娘会替你讨回公道的。」洛雪冲着穆澜开口的时候,就显得温柔的多。

穆澜闭了闭眼:「娘,回去吧,王府有恶人,但是好人也很多,您这样,会把人给吓坏的。」

「澜儿啊,这个毒妇连你都想害,你还替她说话吗?」洛雪面对穆澜的时候却始终温柔,「娘要她亲口说出她当年是怎么害死娘的,不然娘死不瞑目,娘也不能投胎为人。娘在这里被禁锢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你回来了。」

洛雪想抚摸穆澜,穆澜站着。

但是洛雪的手穿过穆澜的肌肤,完全触摸不到。

洛雪看着穆澜哭了。

一滴滴的泪落了下来,滴在地面的时候,却变成了血泪。

「雪儿」穆洪远叫着洛雪。

洛雪在这样的叫声里,一下回过神,面色又变得阴森的多:「穆洪远,你不配叫我。你既然不能替我伸冤,我了却了心思,我自然就会走。」

原本站在众人面前的洛雪却忽然的飞了回去。

陈之蓉瞬间尖叫。

而洛雪的手掐着陈之蓉的脖颈,一字一句的说着:「陈之蓉,告诉所有的人,你当年是怎么害死的我。」

陈之蓉的眼神早就已经涣散了。

在洛雪阴森的话语里,她早就已经被吓的魂不守舍了,拼命的冲着洛雪要脱。

洛雪仍然在咯咯的笑着:「怎么,是舍不得说,还是不敢说?」

好似手心的力道又紧了紧。

明明洛雪就是一道鬼魂,并没任何力气,甚至从人群里穿过,都是毫的,而现在的洛雪就像变成了活生生的人,力气大的吓人。

「真的不说吗?」洛雪阴森的声音却忽然变得温柔又哀怨,「之蓉妹妹,你真的舍得我死的这么惨吗?下面也真的好寂寞的,我想让你陪着我呢。」

陈之蓉的尖叫声一声跟着一声。

但是洛雪却没放过陈之蓉的意思。

陈之蓉几乎是疯了一样的在地牢内拳打脚踢,完全顾不得形象,在这样的惊恐里,陈之蓉只想从洛雪面前逃离。

但偏偏,不管陈之蓉怎么用力,都没办法让自己从洛雪的幻影中逃离。

一点点的被逼到了走投无路的境地。

穆知画早就吓的不敢说话,脸色白了又白。

王雪霜不断的念着佛经,不知道是惧怕现在的画面,还是想超度洛雪的亡魂。

「到底是哪里来的妖孽。」穆战天片刻的错愕后,回过神,却显得再冷静无比,「本王倒是要看看,是不是真的收服不了你。」

然后,穆战天看着穆洪远:「爹爹,就算这个冤魂真的是洛雪王妃转世,在这样的情况下,您不处理,您不害怕王府以后都人心惶惶吗?」

穆战天在问穆洪远,企图让穆洪远清醒一点。

「何况,娘亲真的要出事了,陈家的人和我们就断了联系,对我们而言,并没任何的好处的。」穆战天快速的说着。

到最后,穆战天几乎是用吼的。

而洛雪好像看过来了,咯咯的笑着。

不知道是想松开陈之蓉冲着穆战天来,还是要做别的。

「洛雪啊」王雪霜也跟着开口,声音有些微微颤颤的,「您就好好投胎去,这里的事情,娘给你处理好吗?」

「不好。」洛雪的口气完全没得商量。

她冲着王雪霜笑着,但是却没伤害王雪霜的意思,陈之蓉想趁着落雪分神,快速离开,但是落雪的反应却很快:「之蓉妹妹,你想去哪里?你要说的事情还没和大家说呢。」

那纤细枯白的手已经贴上了陈之蓉的脖颈,声音又变得阴恻恻了起来、

陈之蓉硬生生的被禁锢在洛雪的势力范围内,完全动弹不得。

甚至,脖颈传来了疼痛感。

洛雪分明就是想要陈之蓉的命。

「还想让我含冤而死吗?」洛雪阴恻恻的笑着,身边不由自主的传来一阵冷风。

陈之蓉的脸色越来越惨白了起来。

在洛雪的阴森里,陈之蓉最后一根神经也跟着彻底的崩断了。

她拼命的摇头,喊着:「姐姐,是我错了,你原谅我,是我错了,你放过我好不好,我不想死啊,我不想死啊。」

洛雪笑脸盈盈的,好似因为陈之蓉的承认,变得开心了不少。

在对面站着的穆洪远,早一步已经知道了当年的事情又蹊跷,但是真的被陈之蓉这么喊出来的时候,还是有些拧眉。

王雪霜则瞠目结舌的看着,全然没想到是这样的事情。

穆战天和穆知画的脸色也跟着变了变,虽然那时候他们年幼,但是不代表后来陈之蓉没和他们说过这些事。

反倒是穆澜站着,脊梁骨挺的很直,眼神里闪过震惊,而后看向了穆洪远。

穆洪远第一次不敢看向穆澜,那是一种心虚。

而陈之蓉的声音凄厉的传来:「洛雪,凭什么是你,为什么不能是我,我为王爷鞠躬尽瘁,为王府付出一切,而你什么都不做,你就是王妃。我要杀了你。」

陈之蓉陷入了疯狂之中,冲着洛雪怒吼着:「王爷护着你,我根本无从对你下手,但是又如何,我可以一点点的把你磨没,我让你给你下了毒,慢性的毒药就算是宫内的御医都查不出所以然。」

「……」

「我看着你的身体一天天的溃败,我的内心是多么的狂喜,结果没想到,在这样的情况下,你竟然没死,你还怀孕了。」

陈之蓉说到这些,是真的恨得咬牙切齿的,再看着洛雪,甚至不顾一切的想再一次的把洛雪弄死。

洛雪就只是在咯咯的笑着,说不出是阴冷还是别的情绪。

那张白的几乎透亮的脸,越发在这个阴森的地牢里,让人觉得瘆得慌。

「呵呵呵呵怀孕了又如何?怀孕了我也可以弄死你。结果没想到,你肚子里的孽障竟然生出来了,可是都晚了。你常年溃败的身体,在生产的时候必然会要了你的命,你死了,你以为你女儿就能活吗?呵呵呵呵,我会杀了你们,杀了你们的。」

陈之蓉是真的疯了。

洛雪安安静静的,眸光又渐渐变得空洞了起来。

一直到陈之蓉说完,洛雪看向了穆洪远:「夫君啊,我死的好惨啊,你要替我伸冤啊……」

王雪霜完全惊愕了:「之蓉,你……」

陈之蓉不断的尖叫,完全没能从这样的情境里回过神。

穆洪远的脸色却格外的镇定。

穆澜看着穆洪远,在这样的情况下,她已经把穆洪远逼到无路可走的境地了,但是显然,穆洪远的反应已经出乎了穆澜的预料。

但是穆澜的心思却不在穆洪远的身上,而是在不远处洛雪的魂魄身上。

洛雪似乎注意到了穆澜的眼神,看了过来,但是这样的眼神里却带了一丝的无奈和凄凉。

穆澜拧眉,在这样的眼神里,她竟然看见了姬娘。

这个忽然出现的洛雪的亡魂,到现在穆澜都没能窥视到其中的奥秘,太真实了,真实的不像一个人,就好似一个和自己一样会灵力的人,用幻术弄出来的。

和之前几次出现在东楼的鬼魂不同。

她知道,那是姬娘所为。

而现在

穆澜猛然回过神,而洛雪看着穆澜的眼神更凄凉了。

在穆澜还没来得及开口的时候,她的脑海里却传来了姬娘的声音,很微弱,就连眼前的鬼魂都出现了幻觉,好似一阵风来,就会从众人的面前消失了。

【大小姐,我撑不住了。不要一会的时间,眼前的一切就会彻底的消失了,您若不抓紧时间,一切都会结束的。王爷没有要杀侧妃的意思。】

到最后,姬娘的声音也跟着越来越微弱。

果不其然,洛雪的鬼混也不如之前那么瓷实,越发显得虚无缥缈起来。

穆澜深呼吸。

而穆洪远的声音冷静的传来:「快,马上把大师请到王府之中,王府之中绝对不能出现鬼神论。」

穆战天回过神:「我马上让人去弄。」

而后,穆战天看向了陈管家,陈管家根本不可能拒绝,只能被动的看着穆澜,而后匆匆走出了地牢。

在陈管家走出去的时候,她的脚步还跟着踉跄了一下。

穆澜低低的笑了,这样的笑声里带着一丝的阴沉,再看着穆战天的眼神却不带任何的情绪,冰冷而无情。

落在穆洪远身上的时候,穆澜很冷静的开口:「爹爹,这就是你要做的事情吗?」

穆洪远一怔。

「你让娘的在天之灵怎么自处呢?是打算把娘关入十八层地狱永远不再翻身吗?」穆澜在质问穆洪远。

「澜儿……」穆洪远回过神,企图开口辩解。

「只是爹爹,我觉得娘好像不是这样想的。」穆澜冷淡的开口。

而不远处的洛雪,原本看起来有些涣散的亡灵却一下子变得凝聚了起来,所有的力量冲着陈之蓉来:「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穆洪远想阻止,却已经来不及了。

洛雪看着穆洪远的眼神,充满了怨恨,再也不是之前的含情脉脉。

「洛雪。」穆洪远叫着。

穆战天和穆知画都惊愕了。

王雪霜好似被眼前这样血腥的画面弄的彻底的昏厥了过去,再没了反应。

李嬷嬷惊呼一声,扶住了王雪霜,没敢迟疑,立刻带着王雪霜匆匆走出地牢,地牢内的阴森气氛却不曾发生任何改变。

穆战天回过神冲了上去。

更惊愕的事情发生了。

原本安然无恙在穆战天身上的利剑却忽然脱鞘,好似自己有了生命一样,直接冲着陈之蓉去了。

穆战天在错愕之中,立刻想收回自己的利剑。

但是却发现,自己的手已经完全不受控制了。

陈之蓉也傻眼了。

完全没想到最终给了自己致命一击的人却是穆战天。

她瞠目结舌的看着利剑刺向了自己的喉咙,甚至没任何犹豫,直接刺穿,陈之蓉连一句说话的机会都没有,瞪着眼睛倒了下去。

怎么都不能瞑目,怎么也都没能想到有朝一日,这样的事情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而地牢内瞬间变得鸦雀无声。

就只剩下洛雪咯咯的笑声,越来越让人觉得瘆得慌。

「死的好。」洛雪原本就已经几乎透明的脸,渐渐扬起了笑,「死了好啊,我在下面不寂寞了。」

慢慢的,洛雪的声音越来越轻,而她的身形也跟着越来越模糊起来。

渐渐的洛雪的鬼魂消失在众人的面前,但是阴恻恻的笑声却仍然萦绕在每个人的耳边,久久不曾散去。

好似在洛雪消失后,所有的一切都恢复了正常。

穆战天的手可以控制自己。

他的身形也有些颤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做了什么,下一瞬,穆战天把利剑丢了下去,整个人跟着踉跄了一下。

「大哥,你杀了娘……」穆知画尖叫出声。

穆战天第一次觉得惊恐:「不是,我不是,是洛雪,是她杀了娘,用我的手杀了娘。」

穆洪远闭眼。

这样的结局,没人想到,先阻止却无法阻止,他的手心紧紧的攥成了拳头,再看着原本娇美如花的陈之蓉倒在血泊之中。

双眸睁着,就算到死的最后一刻,都带着惊恐,完全没能从这样的情况挣脱出身。

「厚葬侧妃。」穆洪远回过神,冷静的一字一句的命令。

周围的奴才立刻跟着动了起来,但是在走近陈之蓉的时候,还是显得胆战心惊的,生怕下一瞬,洛雪的鬼魂又回来索命了。

而穆澜就好似被这样的画面狠狠的刺激到了,明显的踉跄了一下。

一旁的荷香立刻扶住了穆澜:「大小姐,您怎么了?」

「荷香,送我回去。」穆澜定了定神,才一字一句的交代荷香。

但是多余的话,穆澜没再说,甚至穆澜没看向在场的人,转身就朝着地牢外走去。

她不能再这么继续待下去了。

用一次幻术,就会让穆澜的精气神几乎耗尽,越是厉害的幻术,越是如此,而这一次,穆澜不仅仅是用幻术控制了穆战天手中的利剑,还要在一切没落幕之前维持姬娘造出来的洛雪的灵体。

双重的刺激下,穆澜受不了了。

再继续在这里待下去,下一个吐血而亡的人会是自己。

那种血腥不断冲上来的感觉,也跟着越发的明显起来,穆澜紧紧的抓着荷香的说,稳着步伐,快速的朝着地牢口走去。

荷香也感觉到了穆澜的异常,大气不敢喘,小心的扶着穆澜:「大小姐,您慢点。」

而地牢内的人也没多想。

穆战天和穆知画在错愕的争执之中。

穆洪远倒是看了一眼,也没说什么。

毕竟这样的画面,对于一个姑娘家而言,显得血腥惊恐的多,更不用说,出现的人还是穆澜的母妃,所以穆澜现在的反应对于穆洪远而言,也算的上正常。

在穆澜走出去的时候,陈管家也已经带着大师匆匆的走了进来。

两人擦肩而过。

看见这样的画面时,大师的面色也惊恐了一下,一时之间没了反应,他的眼神下意识的落在穆澜的身上,穆澜很冷淡的回头看了一眼,大师立刻收回了自己的眸光。

穆澜的眼神太冷了。

冷的没有一丝的温度。

这样的冰冷里,带着渗人的戾气,更是把人惊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超度王妃,厚葬侧妃,把这里都处理干净。」穆洪远冷声命令着大师。

大师回过神,连声应着。

而后,穆洪远才交代陈管家:「你送大小姐回去,大小姐今夜恐怕也是受惊了,找大夫来给大小姐看看。」

「是。」陈管家不敢怠慢。

他三两步就追上了穆澜的步伐。

穆澜没说什么。

脚下的步伐并没快,但是荷香扶着穆澜却已经可以明显的感觉的到穆澜的身形不稳。

在穆澜走出地牢的瞬间,那种腥甜的感觉一下子就涌上心头,再也控制不住了,下一瞬,穆澜的口中吐出了鲜血,拼命的咳了起来。

原本就显得苍白的脸色,此刻就好似一张白纸,甚至看起来也像是渐渐变得透明了起来。

像极了先前让人觉得瘆得慌的洛雪。

陈管家也是片刻的愣怔,而后就立刻回过神:「大小姐,奴才马上给您叫大夫去。」

「不用。」穆澜应声,很快就抓住了陈管家的手,「陈管家,把这里收拾赶紧个,不准和任何人提及我吐血的事情。」

陈管家拧眉:「大小姐,可是您这样……」

「没有可是。」穆澜说的直接。

陈管家看着穆澜的眼神,立刻点头:「奴才知道了。」

穆澜这才没说什么,任荷香扶着自己朝着落雪楼走去,一路上,荷香都紧张的看着穆澜,反倒是穆澜显得淡定的多。

只是穆澜的脸色却始终没任何的缓和。

几乎把所有的力气都倚靠在了荷香的身上。

在进入落雪楼后,荷香要送穆澜进屋,结果穆澜只是看了仍然紧闭的屋门一眼,而后淡淡开口:「你不用进去了。任何人要来,都说我休息了,别的事情,等明日再说。」

「大小姐,您这样……」荷香并不放心。

「出去。」穆澜的声音没任何的妥协,也少了先前的好脾气。

有些事,穆澜不会让荷香知道,荷香知道太多,并没好处。其次,李时裕还在屋内,荷香看见李时裕更是会惊愕的尖叫出声。

不要问穆澜为什么知道。

似乎只要靠近落雪楼,就可以闻得见李时裕身上淡淡的檀香味。这人根本就不曾离开过。

之前自己匆匆从落雪楼里走,李时裕就一直在落雪楼内等着。

荷香还想说什么,再看着穆澜阴沉的脸,最终点头:「奴婢知道了。大小姐如果有事的话,随时叫奴婢。」

穆澜嗯了声。

荷香没敢再停留,快速的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穆澜在原地站了一阵,一直到荷香的身影从自己的面前消失,穆澜这才推门而入。

……

屋内

果不其然,穆澜走进屋内的瞬间,就看见了李时裕的身影,李时裕的眸光落在穆澜的身上,第一时间就已经惊觉到不对劲的地方。

下一瞬,李时裕瞬移到了穆澜的面前:「出了什么事?」

穆澜没开口,只是挥开了李时裕,朝着床榻走去,但是这样的步伐里,穆澜却仍然显得踉跄,甚至想在李时裕面前故作镇定都无法办到。

精气神的严重透支,让穆澜下一秒就会这么倒在李时裕的面前。

「穆澜。」李时裕叫住穆澜。

穆澜没理会李时裕,挥手就推开这人,她在李时裕面前,不想表现出任何的胆怯:「没事的话,四殿下请回。夜深人静,王府闹出这么大的事,恐怕四殿下留在这里并不合适。」

穆澜一字一句说的直接。

甚至,穆澜没看向李时裕。

李时裕哪里是这么好打发的人,他眼神微眯,沉沉的落在了穆澜的身上:「陈之蓉死了?」

穆澜点头。

这并没什么好隐瞒的,就算今晚李时裕不知道地牢内发生什么,翌日陈之蓉死的消息也会传遍京都。

毕竟穆王府的侧妃过世,不管怎么看陈之蓉这个人,都会有人上门悼念,更不用说陈之蓉的背后还有陈氏一门。

哪里是这么容易善始善终的。

这样被穆澜搅的一池春水后,所有人的注意力不会放在穆澜的身上,而是着急收拾烂摊子。

对于穆澜并没任何的坏处。

很多是要趁热打铁。

李时裕见穆澜没否认,微微拧眉,但是并没开口多问什么,他在穆澜的步伐里,就已经清楚的看的出穆澜此刻的异常。

穆澜却不想示弱。

但是体力的透支让穆澜不可能再支撑下去。

下一瞬,穆澜软了脚跟。

而李时裕第一时间就把穆澜护在了自己的怀中,快速的带到了床榻之上,而后,他抓起穆澜的脉搏,接着李时裕的脸色就惊变了。

穆澜的脉搏虚弱的完全抓不到,就好像一个根本不存在的人。

甚至李时裕不怀疑,下一秒穆澜就会从自己的面前烟消云散。

他没说话,绷着脸,把穆澜放到了床榻上,寸步不离的守着,他的手就始终牵着穆澜的手,温热的掌心包裹住了穆澜几乎于冰冷的掌心,热气渐渐的度了过去,一直到穆澜的脸色开始有了回旋的余地。

只是,穆澜好似进入昏迷后,就再没醒来的意思。

就连脸色逐渐开始恢复,身上也不再冰冷,整个人跟着瓷实了起来,也不曾睁眼。

李时裕没说话,安静的守在床边。

这样的画面,让李时裕的眉头紧锁,想到了什么,但是却又不敢相信,最终,他保持了沉默。

在李时裕确定穆澜已经入睡,短时间之内不会醒来后,李时裕才从落雪楼的后门飞身而出,瞬间隐身在王府之内。

有些事,李时裕不可能从穆澜的身上问出口。

但是却可以从王府里探究一二。

果不其然,李时裕没出来多久,就已经断断续续的把这件事串联了起来。

洛雪的亡魂回了王府,借着穆战天的利剑彻底的了结了陈之蓉的性命,全程穆澜都站着,没出过手。

而王府内的奴才们,显然被吓的不轻。

私下再说起这些事的时候,那种惊恐显而易见。

整个王府内,也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地牢内,大师在超度洛雪的亡魂,摇铃声不断的在王府内传来,静谧的深夜里,这样的摇铃让人不寒而栗。

而陈之蓉的尸体也已经被搬了出来,李时裕在角落站着,拧眉没开口多说一句话。

他的眼底闪过一丝的震惊,而后李时裕悄然无声的转头,快速的回到了落雪楼内。

……

落雪楼内

穆澜仍然在沉睡。

与其说穆澜在沉睡,不如说穆澜好似在休养生息,之前的一切已经耗尽了穆澜的精气神,让穆澜再也没力气睁眼。

李时裕的手不时的搭着穆澜的脉搏。

起码现在穆澜的脉搏和之前比起来,已经稳了很多,不像之前,虚幻的就好似一个不存在的人。

但是李时裕却仍然寸步不离的守着。

落雪楼内,也只有一盏昏黄的烛光,在下一瞬,烛光也随着一阵掌风,就彻底的熄灭了,月光透过窗棱的缝隙,落在屋内。

床榻上,高大的身形坐在床沿边,一动不动。

……

穆战天在大师的摇铃声里,渐渐的回过神,看着一动不动站着的穆洪远,穆战天的声音几乎是咬牙切齿的:「爹爹,这一切肯定是穆澜所为。」

没有原因,那是本能的怀疑。

但是穆战天却没任何的证据。

为什么洛雪的魂魄这么多年都没回王府索命,反而是在穆澜回来了之后,洛雪的魂魄才跟着回来了。

而穆战天跟着李时元多年,也算是见过风浪的人,对于一些奇门异术也是知晓的。

特别是他的手无法控制自己的时候,那利剑刺入了陈之蓉的喉间,穆战天几乎就更肯定了这样的猜测。

「穆澜不能留。」穆战天说的直接,「爹爹,留着穆澜在府内,早晚会闹出更大的事情,还请您尽快做决定。」

就好似穆澜在逼着穆洪远下手,但是穆洪远却一拖再拖。

而此刻的穆战天也在逼着穆洪远。

结果穆战天没想到的是,穆洪远的一个耳光子却狠戾的打到了穆战天的脸上,穆战天错愕了一下,嘴角瞬间就渗出了血丝。

穆知画更是胆战心惊的,之前的惊恐还没能回过神来,接二连三发生的一幕,要把穆知画给逼到了绝路之上。

她完全吓软了腿,整个人瘫软在地上,一动不动的。

「爹爹」穆战天不敢相信的看着穆洪远。

穆洪远的眼神却跟着越发的阴沉起来:「穆战天,本王是怎么教导你的,你现在是为了铲除异己,可以不顾一切是吗?」

穆战天被穆洪远说的回不上话,最终就只能这么被动的站着,全身的肌肉紧绷,手心狠狠的攥成了拳头,但是却不敢再反驳穆洪远的话。

「你要弄死穆澜是为什么,你心中没数吗?」穆洪远冷声训斥,「现在这样的情况下,你不想着处理眼前的混乱,为的是自己的一己之私。何况,你就算真的把穆澜给弄死了,你怎么对太子殿下交代,你以为太子殿下会善始善终吗?」

一句话,让穆战天瞬间清醒了过来。

现在的穆澜,是太子的心头好。

如果穆澜在穆王府内出了事,穆知画根本不可能取代穆澜进入东宫,反而会牵连到整个穆王府。

跟着李时元多年,穆战天还是很了解李时元的脾气的。

沉了沉,穆战天安静了下来。

「先处理好你娘的后事,陈家那边,还要找一个合情合理的理由。」穆洪远也跟着冷静了下来,「不然的话,陈家要反,早晚也会出事。」

「是。」穆战天就算不甘心,也只能先应承下来。

「战天。能成大事之人,必然就要懂得舍得。」穆洪远语重心长的看着穆战天。

穆战天恭敬的应声:「战天谨记爹爹教诲。」

「今日之事,不准传出王府。谁若讨论这件事,把人给我处理干净了,听见没有。」穆洪远阴沉的命令,「你娘的事,先缓个几日,就说最近中了风邪,情况不好。」

「是。」穆战天应声。

而后,穆洪远才转身离开了地牢。

地牢内仍然是阴恻恻的,一阵阵阴风吹过,让人毛骨悚然。

……

彼时落雪楼内

窗外已经是四更天,若是以往,就算李时裕留下来过夜也会在四更的时候离开穆王府,而今天,李时裕却没走的意思,就只是安静的在床榻边守着。

穆澜完全一动不动。

「穆澜?」忽然,李时裕低声叫着。

穆澜纤细的手指动了动,唇瓣也跟着动了动,但是人还没清醒过来的意思,李时裕反应的很快,抓住了穆澜的手。

他压低身形,拧眉听着穆澜的话。

「水」穆澜的声音微弱的传来。

李时裕嗯了声,松开穆澜,站起身给穆澜倒了一杯水,而后才重新走回穆澜的边上,微微的扶起她。

很快,水杯被递到了穆澜的唇边。

穆澜闭着眼睛,一小口一小口的喝着。

但是好似每一口都显得艰难的多,没一会,穆澜就拼命的咳了起来,李时裕还没来得及反应,又是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直接脏了李时裕一身。

李时裕的眉头微拧:「穆澜。」

穆澜又昏了过去,但是这一次,穆澜倚靠在李时裕的胸口,一动不动,李时裕犹豫片刻,最终也没把穆澜放下去,而是安静的把穆澜搂在自己的怀中。

很久,穆澜一动不动。

李时裕也维持着相同的姿势一动不动。

而穆澜的精元好似在渐渐的恢复,起码不像先前一样,虽然睡着了,但是却给人感觉穆澜好似不存在了一般。

在快五更天的时候,外面的天色渐渐的有些明朗了,穆澜才恍恍惚惚的从昏迷里睁开眼。

她安静了很久,意识到自己在李时裕怀中的时候,穆澜惊讶了下。

「四殿下,你……」穆澜艰难的开口,每一个字都显得吃力无比。

而后,穆澜从李时裕的怀中退了出来,又适当的和李时裕保持了安全的距离,只是穆澜的脸色仍然难看,苍白的吓人。

李时裕见到穆澜的动作,也只是拧眉,没说什么,安静的看着穆澜,但是看着穆澜的眼神却显得锐利的多。

好似要彻底的穿透穆澜。

穆澜很淡定的在床榻上坐着。

李时裕却忽然站起身,穆澜的神经瞬间跟着紧绷了一下,而李时裕只是从床榻边拿起披风,安静的给穆澜穿上。

穆澜一怔,一时之间没说话。

「披着。天冷。」李时裕言简意赅。

但是在这样的言简意赅里却微微可以听的出李时裕对穆澜的关心,虽然寡淡,却也真实的存在。

不带一丝的目的,纯粹而简单。

穆澜安静了下,没拒绝。

在李时裕给穆澜系好披风的带子时,两人的手不可避免的碰触在一起,穆澜瑟缩了一下,有些不自然的把手藏到了自己的宽袖之中。

反倒是李时裕低头,轻笑一声,忽然戏谑的刮了一下穆澜的鼻尖。

穆澜拧眉,不动声色的看着李时裕。

「本王认识你到现在,好像是第一次见到你这么病泱泱的样子。」李时裕淡淡开口,就好似在讨论今天的天气。

但是穆澜却很清楚,李时裕是在问自己今日穆王府内发生的事情。

只是脸上的肌肤,在李时裕拂过的瞬间,那种颤栗的感觉也跟着越发的明显起来。

那是一种心悸的感觉。

再看着这个在床榻边守了自己一晚上的男人,穆澜的心口忽然暖了一下,而后很轻的笑出声。

「那是四殿下运气不好,凑巧看见了。」穆澜的嘴巴倒是不饶人,「依照四殿下这么讨厌我的份上,不应该趁势就把我了结了吗?」

「嗯,是应该了结了,免得清醒过来说的话就让人烦。」李时裕倒是也一点都不客气。

穆澜不吭声。

除去和李时裕斗嘴,穆澜很清楚自己根本不是李时裕的对手外。

嗓子的疼痛,和此刻的虚弱,都不允许穆澜说太多话。

现在的穆澜看起来没什么大碍了。但是穆澜却很清楚,她的每一个动作,甚至说的每一句话,都足够消耗自己的精力。

昨晚那么大的动静,她想恢复,最少需要静养一周的时间。

似乎从穆澜发现自己的这个异能开始到现在,穆澜从来都没遇见过这样的情况。

甚至梦境里,穆澜却是一次次的遇见各种各样的不同的画面,有些画面,还是穆澜看不明白的。

各种各样奇装异服的人。

但是那些人却让穆澜觉得格外的亲近。

还有很多莫名的画面,快的让穆澜完全抓不到,更看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

明明是在休息,但是却比任何时候都来的让人觉得疲惫不堪。

李时裕倒是也不在意穆澜的安静,他很自然的在穆澜的腰后垫了一个枕头,让穆澜靠起来不会那么难受。

而后,李时裕才看向穆澜:「你娘的魂魄回来了?」

穆澜嗯了声,也没解释太多。

有些事除去不可能让李时裕知道外,穆澜也不想开口解释太多,何况,也解释不清。

「穆澜。」李时裕却忽然叫着穆澜的名字,「你对姬娘了解多少?」

穆澜没应声,反倒是带着几分警惕看着李时裕。

李时裕居高临下的看着穆澜,忽然没头没脑的说起来:「姬这个姓氏在大周很少见。倒是靠近越国一代,出现过姬姓。只是这个姓,在越国一代是巫女一族。只不过几十年前,姬姓的巫女也会满门抄斩了。」

穆澜倒是没想到这些。

但是她想到了那个洛雪的幻境,还有姬娘对自己说的话,在那样的情况之下,确确实实一个常人不可能做的到的。

这让穆澜微眯起眼睛。

「昨夜王府内出现的事情,并不是真实的,而是幻境。」李时裕平静的开口,「至于这个幻境是怎么来的,你现在难道心中没数吗?」

穆澜没应声,看着李时裕。不管这个幻境是不是姬娘所为,穆澜都不可能出卖姬娘,昨夜若是没姬娘,陈之蓉必然不可能说出实情,也不可能横死。

「姬娘会幻术。如果没猜错的话,姬娘应该是姬氏一族的后人。只是本王好奇,姬氏一族满门抄斩后,姬娘是如何活下来的。」李时裕的每一个字都说的再清洗不过。

穆澜咬着唇,低着头。

「所以,你这反应告诉本王,你也不知情?」李时裕已经走到了穆澜的面前,伸手勾住了穆澜的下颌骨,「你不是素来知根知底才敢信任的人,而现在却忽然相信一个完全不知道底细的人,不怕惹祸上身吗?」

「不会。」很久,穆澜应声。

李时裕轻笑一声:「你倒是肯定。」

穆澜没理会李时裕的话。

在李时裕的话里,穆澜也已经猜到对于昨夜王府内发生的一切,李时裕知道的清清楚楚,李时裕怀疑了姬娘,但是却没怀疑自己。

穆澜不知道该松一口气,还是紧绷着神经。

而后,穆澜看着窗外的天色,再看向李时裕:「四殿下,天马上要大亮,王府连夜都是守卫,您要再不离开,不怕被人抓到吗?」

「你这是关心本王?」李时裕挑眉。

穆澜倒是淡定:「昨夜四殿下照顾了一夜,穆澜也不是无心之人,自然也会惦记着殿下,免得殿下被无辜牵连。」

「你倒是把事摘的干干净净的。」李时裕似笑非笑的。

穆澜没再开口。

李时裕这才站起身,而穆澜看见李时裕站起身,眉眼里的紧张跟着放松了下来,是真的怕李时裕就留在这里。

何况今日,她必须去看看姬娘。

有些事,穆澜还是要问过姬娘的。

「你好生养着,本王先行告辞。」李时裕颔首示意,表情已经恢复了冷淡。

「多谢四殿下记挂。」穆澜说的公式化。

很快,李时裕转身从窗外离开,穆澜就只是看着,没说什么,但是她的神经一直紧绷,一直到确定李时裕离开了落雪楼,穆澜才跟着放松了下来。

但也只是片刻,穆澜就站起身。

可是站起身的瞬间,那种脚底虚软的感觉又跟着来了,她一点力气都没有。

想在这样的时候出现在姬娘面前,恐怕穆澜连走都走不过去。

穆澜有些无力。

窗外的天色,渐渐泛白。

忽然,安静的落雪楼却传来了动静,这让穆澜的眉头微拧了起来。

「明艳,不是我不让你进去,是大小姐吩咐过,任何人都不能去吵她,就算是王爷来了,也是如此。」荷香为难的看着明艳。

明艳是姬娘身边的奴婢,荷香自然也认得。

但是明艳和姬娘一样,都很低调,在王府之中几乎没什么存在感,更不曾离开南楼主动找过谁,所以现在冷不丁的出现在洛雪楼内,荷香自然也觉得奇怪了起来。

只是穆澜的命令不可为。

所以荷香拦在明艳的面前,没让明艳进去。

明艳却显得格外的着急:「我一定要见到大小姐,荷香,你帮我去传个话,就说是四夫人要见大小姐,我想大小姐会见我的。」

荷香显得为难。

就在这个时候,穆澜的声音从屋内穿来:「荷香,让明艳进来。」

明艳明显的松了口气,而荷香听见穆澜的声音这才开口:「明艳,你进去吧。但是大小姐昨日受惊,情况并没很好,所以不要耽误大小姐太久的时间。」

「我知道。」明艳应声。

荷香推开门,明艳很快就隐入了屋内。

此刻的天也只是微微的泛了白,还并不曾大亮。

穆王府内,四处都是诵经的声音,久久不散。

……

屋内

穆澜仍然在床榻上靠着,面色虽然看起来好了很多,但是明显的精力不足,再看着明艳的时候,穆澜颔首示意:「明艳,四夫人的情况如何?」

明艳看见穆澜,恭敬的请了安:「明艳见过大小姐。」

穆澜没说什么,只是示意明艳起身。

很快,明艳就开口解释:「四夫人昨晚的情况一下子恶化了,但是四夫人没让明艳去找大夫,反而让明艳来找您了。」

穆澜安静了下,没说话,但是在明艳的话语里,穆澜已经可以笃定昨晚的一切幻境都是出自姬娘之手。

就如同自己用了异能,会元气大伤。

更不用说,姬娘那么耗费精力的做这些。

何况姬娘本身还受伤。

她的情况好不到哪里去,姬娘更是如此。

而李时裕的话出现在穆澜的脑海里,穆澜第一次对姬娘的身份产生的怀疑,姬娘真的是姬氏一族的人吗?

那又为何,姬娘会出现在穆王府内?

「除此之外,姬娘还有什么情况吗?」穆澜回过神,问着明艳。

明艳不敢隐瞒:「这几日,四夫人的情况并不太好,和之前比起来更为糟糕,就好似没清醒过,而昨夜则一下子就不行了。但是四夫人让我把这个带给小姐。」

说着明艳就从腰间取出一个信封递给穆澜。

穆澜安静的接了过来,立刻打开来看。

字条上就只有简单的一句话:【最多三日,一切安好。】

穆澜看完,就把纸条递到了烛火边,仔仔细细的燃成了灰烬。

现在这样的情况下,穆澜不可能去找姬娘,姬娘也很清楚,所以才让明艳亲自来了一趟,还是在这个的时辰里。

而字条的意思,姬娘表达的格外清晰。

按照姬娘现在的走势,最多三日,姬娘就会让自己死亡。

而一切安好,是告诉穆澜,昨夜的事,就算是伤到姬娘,但是不会伤筋动骨,穆澜的及时出手,让姬娘的一切安排没有枉费。

「我知道了。」很久,穆澜才开口说着。

明艳倒是也不在落雪楼内停留,她也看的出穆澜的疲惫:「那奴婢就不打扰大小姐了,奴婢先行告退。」

穆澜嗯了声。

在明艳转身离开的时候,穆澜叫住了明艳:「麻烦转告四夫人,请她放心。」

「奴婢知道了。」明艳恭敬的应声。

「大夫白天都会来,把四夫人的情况如实的告诉大夫。」穆澜仔细的交代。

「是。」

「有什么情况的话,你直接来找我。但是尽量避开人群。」

「是。」

……

穆澜仔仔细细的交代后,明艳才匆匆离开,等明艳离开,天色逐渐的亮了起来,穆澜明明疲惫不堪,但是却一点困意都没有。

她披着披风,在桌子边坐着。

脚底虚软的感觉仍然一阵阵的席卷而来,压得穆澜喘不过气。

很久,一直到荷香进来,穆澜才从这样的情绪里回过神。

「王府内还有什么动静吗?」穆澜冷静的问着荷香。

荷香倒是着急穆澜:「大小姐,您现在要顾好自己,您的脸色太苍白了,看的奴婢怕怕的。」

「无妨。」穆澜摇头,「我昨夜是被吓到了,这几日,都是如此,有人来找我,就说我身体不适,不见。」

「是。」荷香应声。

穆澜咳了几声,荷香急忙扶住了穆澜。

穆澜花了很大的力气才收拾好自己,而后,任荷香给自己更衣打扮,但这一日,穆澜都没从落雪楼内出去。

荷香来来回回去了几次,说的都是王府内的情况。

说是大师在王府内驱鬼超度,穆知画显然也被吓的不轻,也不敢在东楼内居住,生怕被洛雪的鬼魂找上门,而是直接去了祠堂那。

穆战天和穆洪远在忙前忙后。

何艳带着穆绵就没离开过南楼。

穆战骁始终没回来,一直在宫中。

而陈之蓉的死并没第一时间传出去,反倒是说陈之蓉病重,自然陈家的人不信,上门,穆洪远却说陈之蓉是感染了痢疾会传染,陈家的人被这么一说,也有些担心,加上穆知画也不在,这才让陈家的人打消了要见陈之蓉的念头。

穆王府内,几十年来,从来没有这一刻让人觉得这么的混乱无比。

……

入夜

穆澜微微缓过神,不再需要一直倚靠在床榻上,起码行走变得自如了起来。但是穆澜的速度并不快,仍然显得缓慢的多。

她看向了窗外的月色。

月色已经越来越沉。

今日不是满月,周围的一切都隐匿在月色之中。

加上穆王府内发生的事情,在夜半的时候,奴才们能不出门就不会出门,避免真的再遇见冤鬼缠身的事情。

也因为如此,所以穆澜在这个时辰离开落雪落去南楼,反而变得安全的多。

她安静的走在夜色之中,脚步虽然轻盈,但是速度也并不算太慢。

但是就这不长不短的距离,等穆澜走到的时候,竟然也真的汗涔涔的,那种虚弱的感觉瞬间又涌了上来,甚至还有些呼吸不顺畅起来。

穆澜安静的站了很久,一直到自己回过神来。

她刚走进落雪楼,就看见明艳从姬娘的房间出来,穆澜安静了下,而明艳也已经看见了穆澜,面色一惊,但是很快就冷静下来,一言不发的迎着穆澜,把她带进了南楼之内。

而后,明艳悄然无声的关了门,站在门外守着,并不曾离开半步。

穆澜没说话,无声无息的走到了姬娘的床榻边。

对于明艳,穆澜也没闪躲,因为姬娘说过,明艳是这个府中唯一可以让自己信任的人,姬娘能信任,自然证明明艳并没问题,就如同荷香,所以穆澜也不需要遮遮掩掩的。

一直走到姬娘床边。

姬娘好似睡着了,躺在床榻上,好似并不知道穆澜来了。

脸色之前比起来,就显得更为的苍白。

穆澜的眉头微拧,这样的苍白不是装出来的,而是真实存在的,现在的姬娘就好似已经陷入了假死的状态,任何一个大夫来了,都会觉得回天乏术的。

沉了沉,穆澜拿起姬娘的手腕,仔细的把了脉。

然后穆澜的眼中闪过一丝的惊讶,很快,穆澜镇定了下来,姬娘的脉搏都开始逐渐变得微弱,这并不是好事。

这样的微弱持续下去,姬娘不会坚持太久的时间。

莫名的,穆澜想到了那一晚洛雪的幻体。

如果真的是姬娘所谓,在身受重伤的情况下,还制造出这样的幻体,现在出事倒是也可以解释的痛。

安静了下,穆澜快速的抽出银针,在姬娘的几个穴道上插入。

穆澜的额头汗涔涔的。

姬娘也没醒来的意思。

一直到姬娘的身上插满了银针,穆澜才微微拂去额头的汗珠,而后才看向了姬娘。

原本面色苍白始终陷入昏迷的姬娘,这才缓缓的醒来,但是眉眼里的疲惫却仍然显而易见。

穆澜抓着姬娘的手:「姬娘,是我,穆澜。」

姬娘睁开眼,看着穆澜,而后点点头:「大小姐。」

「你不要说话,我问,你点头或者摇头就可以。」穆澜说的直接,阻止了姬娘要接下来开口说话的意思。

毕竟,在元气大伤的情况下,就算只是说话这样简单的动作,都可以让人费心费力。

结果,姬娘却摇摇头。

穆澜的眼神微眯,抓着姬娘的手并没松开,但是在手指间触及的地方,却忽然觉察到姬娘原本的虚弱的脉搏渐渐开始活络了起来。

但是穆澜表面却始终不动声色。

而姬娘已经挣扎的从床上坐了起来:「我无妨,大小姐无需为我担心。」

穆澜没说话,安静的等着姬娘说下。

「大小姐可好?」姬娘看向了穆澜,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下。

「还不错。」穆澜给了答案。

剩下的话,穆澜并没多说。

姬娘点点头,也没多问,而后才继续说着:「昨夜,若不是我撑不住,也不会牵连到大小姐了。」

姬娘显然也没打算隐瞒穆澜自己的事。

穆澜看着姬娘安静了片刻:「姬娘是越国姬氏一族的人?」

姬娘没承认也没否认,但是眉眼里的态度已经给了答案,穆澜点点头,这才继续说着:「所以这段时辰里,我娘的鬼魂并不是你扮演的,而是你的幻术制造出来的,才会这么惟妙惟肖,是吗?」

「是。」姬娘没否认。

穆澜得到答案,倒是也不意外。

就好比她用异能后,也总会需要很长的时间才能恢复原先的精力。而昨夜,穆澜就只是一瞬间的异能,而姬娘却持续了很长的时间,所以出现这样的情况,也并不奇怪。

「所以大小姐放心,我并没大碍。」姬娘轻咳几声,「只是需要休息,提前进入假死的状态。」

穆澜点点头:「这样更好,大夫更不会怀疑。白日大夫来过了吗?」

「来过了。」姬娘应声。

「接两下两日,大夫都会来,趁热打铁。陈之蓉死了,王爷对外是说,陈之蓉得了痢疾,所以这几日是忌讳,两日之后,你服下我给你的药,我定会把你送出去。」穆澜交代。

这其中的缘由,穆澜不用多说。

陈之蓉既然是痢疾,那么姬娘也可以是。

这对于穆洪远而言并非坏事。

说出去也让人信服。

加上穆洪远处理掉的昨夜在地牢之内惊慌失措的奴才们,一来二去,所有的事情就变得名正言顺了,起码穆洪远对于陈家有交代,所以对于姬娘的死,也不会太过于计较。

更不用说姬娘在穆洪远这从来都不受宠。

「姬娘记住了。」姬娘认真的听着穆澜的话,点头应允。

穆澜这才没说什么:「我先离开,这段时间,我不宜在这里多停留,姬娘你要自己小心点,如果有事的话,让明艳来通知我。我明日还会随着大夫一起过来。」

「好。」姬娘应声。

而后,穆澜颔首示意站起身,朝着南楼外走去,并没在南楼多停留,姬娘看着穆澜离开后,很安静的躺了下来,悄然无声的就好似穆澜从来不曾来过。

而姬娘先前的清醒也好似昙花一现。

她再一次的陷入了昏迷。

南楼内,安静的如同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让人听的清清楚楚的。

穆澜和明艳颔首示意,仔细叮嘱了几句:「不要让不相干的人吵到四夫人,明白了吗?」

「奴婢遵命。」明艳恭敬的应声。

而后穆澜离开,明艳也并没相送,很快重新没入了南楼,而穆澜顺着来时的路,悄然无声的朝着落雪楼的方向走去。

在走到半途的时候,穆澜心中暗自叫了声不好。

是没想到在这样的时候竟然会遇见穆战天。

而附近能闪躲的地方并不多。

穆战天的疑心极重,如果真的被穆战天发现的话,接下来的事情就会麻烦的多,穆战天必然也会怀疑到姬娘的身上。

穆澜的脑子转的很快。

就在这个时候

忽然,屋檐上传来一阵动静,原本冲着穆澜走来的穆战天,眉头一拧,立刻跳上了屋檐,追着那个声音而去。

穆澜瞬间松了口气。

以她现在的速度和力气,根本不可能从穆战天的手里逃脱的。

下意识的,穆澜看向了屋檐的方向。

穆战天显然也已经被人带走了。

穆澜没敢多停留,快速的在夜色之中,回到了落雪楼内,悄然无声的,就连荷香都没发现穆澜离开过。

但是穆澜却没任何的睡意。

她站在窗棱边。

心思却停留在先前。

那一抹身影,穆澜就算化作灰都认识,那是李时裕。是李时裕把穆战天给引开。

而自从穆澜受伤后,李时裕每一夜都会出现在落雪楼内,两人很少交谈,但是李时裕却会仔仔细细的给穆澜上药。

而后李时裕会赶着穆澜去休息,穆澜也没理会李时裕,很快就会昏沉的睡过去,甚至不知道李时裕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在每一日,穆澜醒来的时候,屋内总是安安静静的,再也看不见李时裕的身影,只会留下这人身上淡淡的檀香味。

很好闻。

而今夜

穆澜的手心微微攥成了拳头,明明开始觉得疲惫,但是她却一动不动,眸光也不曾挪开。

忽然,穆澜的腰间传来一阵温热的力道。

还没来得及反应,穆澜就被人拦腰抱了起来,直接朝着床榻的方向走去,她没惊呼,因为在鼻间,穆澜已经闻到了熟悉的檀香味。

那李时裕。

「等我?」李时裕把穆澜放在床榻上,才不咸不淡的开口。

这是一种忽然心思被人看穿的感觉,让穆澜有些不自在,她没回答李时裕的问题,倒是显得左顾言他的:「之前的人是四殿下?」

李时裕嗯了声,没否认穆澜的猜测。

而后李时裕拿出药膏,很自然的给穆澜脖颈的伤口上着药,冰凉的牙膏传来的时候,穆澜忍不住嘶了一声。

那是一种冰寒带着舒爽的感觉。

但是穆澜不能否认,李时裕送来的东西,总是极品,明明看起来面目可憎的疤痕在这样的情况下却逐渐的淡化。

就连每一日都来府中查看的何御医看见的时候都不免啧啧称奇。

穆澜解释就显得简单的多,因为年少,所以复原的快,何御医倒是也没说什么。

「多谢。」穆澜的口气并不热络,只是淡淡的道了谢。

甚至所有的过程,穆澜都没开口再多问一句,李时裕好似也习惯了穆澜的冷淡,对这样的情况并没觉得有任何不对的地方。

他仔细的给穆澜上完药,这才看着穆澜,口气有些冷淡:「穆澜,你有九条命,都不够你现在这么玩。」

穆澜低着头,没应声。

李时裕直接捏着穆澜的下巴,半强迫的让穆澜看向了自己:「明知道穆战天怀疑你,你还在这个时候离开落雪楼去南楼,你以为你走的很快,还是觉得你可以飞天遁地,或者再制造出幻象?」

李时裕的每一个字都犀利无比。

穆澜找不到反驳的话,加上嗓子并不舒服,最终就干脆保持了沉默。

「今日若不是本王恰好出现在这里,你可知道结果?」李时裕冷笑一声,而后松开穆澜。

结果穆澜却很淡定的开口:「知道。」

「你……」李时裕是真的给气笑了。

被穆澜的无畏给气笑了。

他没再理会穆澜,就只是这么冷淡的看着穆澜,而后李时裕就站起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落雪楼,把穆澜一个人留着了楼内。

穆澜也没说话。

但是对李时裕的了解,穆澜很清楚,李时裕生气了。

穆澜更没解释的意思。她和李时裕也不是需要解释的关系。他们不过就是利益关系。

就算穆澜真的出了事,她相信李时裕也可以轻易的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的。

穆澜沉了沉,看着铜镜里的自己,脖颈上的疤痕越来越轻,可是这嗓子好像却一直没好透。

这一次元气大伤,嗓子的复原速度又会慢上很多。

穆澜微微闭眼,一阵掌风吹过,落雪楼内最后一道烛光也跟着熄灭,而后穆澜躺在床榻上,再也抵挡不住困意,沉沉的睡去。

但穆澜不知道的是,在自己入睡的时候,一抹高大的身影就不曾从落雪落内离开,站在楼外僻静的角落里,一直到天空逐渐泛亮,李时裕才转身离开。

……

第二日。

穆澜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了。

她看了一眼时辰,立刻翻身下了床,因为过快的速度,穆澜仍然有些头晕目眩的,但是和昨天比起来,已经好上了很多。

只是今日的穆澜就如同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毫无反抗能力。

穆澜才刚刚站稳,门外的荷香推门而入,面色显得急色匆匆的:「大小姐,不好了。」

「怎么了?」穆澜的口气冷静。

「四夫人怎么都没能醒来,脉搏越来越弱了。早上大夫看完四夫人,也吓坏了。现在王爷已经把何御医请到王府中了,老夫人也在南楼那边。您要不要过去看看?」荷香把自己知道的情况快速的告诉了穆澜。

穆澜安静了片刻:「自然要去。」

荷香不敢迟疑,快速的给穆澜洗涮完,再简单的挽了一个发髻,只是随意的插了一个簪子,而后荷香就扶着穆澜,甚至早膳都没用,就匆匆朝着南楼赶去。

和荷香的着急比起来,穆澜倒是显得冷静的多。

而在穆澜抵达南楼的时候,南楼的气氛也跟着低沉了不少。

何艳带着穆绵站着,倒是没进去,看见穆澜的时候,何艳颔首示意,穆澜倒是礼貌的叫了声:「三夫人。」

何艳也没说什么。

穆绵福了福身,请了安:「姐姐好。」

穆澜冲着穆绵温润的笑了笑。

而后穆澜才看向了何艳:「三夫人,我进去看看四夫人的情况。」

何艳叹了口气,仍然在原地安静的站着,只是摇了摇头,穆绵倒是一直就显得安安静静的。

穆澜颔首示意,没在原地多停留,在荷香的搀扶下,已经走进了南楼,而屋内的气氛就更显得低沉而压抑的多。

在穆澜走来的时候,奴才们跪了一地,给穆澜请了安。穆澜没说话,拂袖示意奴才们站起身,她安静的朝着姬娘的方向走去。

何御医在给姬娘把脉,面色凝重。

王雪霜着急的看着何御医,穆洪远的眉头更是拧了起来,屋内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每个人都大气不敢喘。

穆澜自然也没说话。

她看着姬娘,这屋内唯一知道真实情况的人就只有穆澜。

而此刻的姬娘,面色苍白的吓人,自己午夜来过看见姬娘的时候,还让人觉得可怖的紧,穆澜的眼神不着痕迹的看向了在姬娘边上站着的明艳,明艳点点头,但是眼神却没看向穆澜。

就好似她们从来就不曾交流过。

而穆澜却很清楚,明艳眼神里的意思。

姬娘已经准备好了,一切都在按部就班。

「何御医,姬娘的情况如何?」这话是穆洪远亲自问出口的。

何御医把姬娘的手重新放了下来,摇摇头,面色凝重:「王爷,做好准备,节哀顺变。四夫人恐怕是撑不了多久了,不是今日,就是明日。」

甚至就连时间,何御医都说的直接。

在何御医看来,现在的姬娘已经是命若游丝。

穆洪远拧眉,王雪霜的表情也有些哀伤,倒是穆澜站着,一言不发,显得沉默的多。

南楼内的气氛更低沉了几分。

一直到穆洪远打破沉默:「何御医,你随本王来一趟。」

「是。」何御医恭敬地应声。

很快,何御医随着穆洪远走了出去,穆澜看着两人离开的身影,眉眼里闪过一丝的诡秘,但是却没说什么,很快就不着痕迹的把视线重新收了回来。

王雪霜坐着,眼眶很红,好似也备受打击。

好好的一个穆王府,接二连三出了事情,王雪霜有些无法承受,在看着床榻上病泱泱的姬娘,王雪霜脸上的哀伤就变得越来越明显起来。

「老夫人。」李嬷嬷忽然惊呼一声。

穆澜也第一时间走了过去,并没在意自己的虚弱,扶住了王雪霜:「祖母。」而后她冷静的命令荷香,「快,把何御医请回来。」

而后,穆澜不动声色的给王雪霜把脉。

在上一世,王雪霜在穆澜嫁入宫中后不到一个月就离开了。毕竟王雪霜的年事已高,加上身体的虚弱,若不是那些珍贵的药材续命,恐怕还要走的更早。

而这一世,穆澜给王雪霜抓的药方里面,自然对症的药材在,王雪霜的精神状态才能一直坚持到现在。

倒不是穆澜对王雪霜有多深的感情,而是王雪霜现在不能死。

王府内,陈之蓉死了,王雪霜没了可以信任的对象,所有的注意力就会放在穆澜的身上,这对穆澜而言是好事,而非是坏事。

因为王雪霜真正的站在穆澜的身边,避免穆洪远忽然而来的冲击,还有穆战天的为所欲为。

但是穆澜很清楚,自己不可能扭转局势,只是在尽可能的拖延时间。

她才会用药护着王雪霜,起码让王雪霜意识清醒。

很快,荷香就带着何御医匆匆回来,穆洪远也跟了进来,这一连串的变故,让穆洪远的脸色也显得难看的多。

何御医就在南楼给王雪霜把脉,王雪霜倒是缓缓的醒了过来,摆摆手:「我没什么大事,就是这几日事情多了,有些疲了。」

穆洪远不放心。

穆澜扶着王雪霜,让她靠着自己:「祖母,您等何御医看完。」

何御医仔细的检查后,才点点头:「老夫人确实没太大的大碍,只是受了刺激,好好休息就行。」

说着何御医看向了穆澜,倒是一脸赞赏:「这也多亏了穆小姐给老夫人开的安神的药方,这都要让微臣自叹不如了。」

「何御医您过奖了。」穆澜很是淡定。

穆洪远这才惊讶的看着穆澜和何御医,何御医笑着解释:「王爷这是找回了一个宝,穆小姐虽然不从医,但是顺着之前养母的药方,倒是也对症了老夫人的情况,这段时间老夫人的身体能健朗,确确实实是穆小姐的功劳。」

何御医实话实说:「穆小姐是老夫人的福星。」

穆澜并没因为何御医的话而有所自满,安安静静的扶着王雪霜,没说一句话说。

而王雪霜回过神,拍了拍穆澜的手:「是啊,多亏有穆澜。」

穆洪远这才看着穆澜:「澜儿是辛苦了。」

「不会,这都是澜儿应该做的。」穆澜谦逊有礼。

很快,外面的软轿也已经在南楼等着了,李嬷嬷扶着王雪霜上了软轿,就没再南楼多待,而是回了祠堂。

穆澜这才站起身。

显然被王雪霜靠着,穆澜也有些昏沉。

穆洪远注意到了:「行了,荷香,你也带着大小姐回去,照顾好大小姐,别让大小姐太过于操心。」

「多谢爹爹关心。」穆澜应声。

然后她也真的没在南楼多待,颔首示意后,就跟着荷香走了出去。

南楼这一出戏,穆澜看够了。

而接下来的事情,都也在穆澜的掌控之中,她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在回了落雪楼后,穆澜并没用飞鸽传书,而是亲自写了信函,只是全文让人看不出任何的端倪,但是穆澜却很清楚,王掌柜看的名字,她要王掌柜告知容九,按照自己之前的吩咐做好准备。

这样就算荷香出门,万一被人拦下,这封信也并没什么大碍。

荷香大可解释,是和自己有关系的事情,想托人带给乡下的父母。

而荷香也不会去商铺,而是去茶楼。

茶楼就是李时裕的,自然更不会出现问题,里应外合。

在这样的情况下,穆澜要想尽办法做到万无一失。

穆澜把写好的信函交给了荷香,仔细叮咛:「我交代你的事情,记清楚了,如果遇见不相干的人,要怎么做,知道吗?」

「大小姐,您交代好几遍了,您放心吧,奴婢保证一定完成任务。」荷香俏皮的笑着,眉眼弯弯的。

穆澜也跟着低低的笑出声:「就你贫嘴。去吧,注意安全。」

荷香嗯了声,也没说什么,藏好信函就快速的走了出去。

穆澜看着荷香的身影,安静的在落雪楼站了一阵,而后才转身回去。这些交代就只是以防万一,在这样的情况下,穆战天确实不可能再做什么。

那天晚上,并不是穆战天跟着自己,也就只是一个意外。

只是,凡事小心谨慎,才是上上之策。

……

而穆王府内,始终安静。

这几天的变故,让穆王府元气大伤。

姬娘就如同他们最初算计好的一样,也如同何御医说的一般,在第二日的清晨,姬娘就撒手人寰,再没了声息。

南楼内,一片悲痛。

明艳跪在姬娘的床榻前,姬娘已经没了声息。

何御医站起身,摇了摇头,看着迎面匆匆而来的穆洪远冷静的开口:「穆王爷,节哀顺变。」

王雪霜昨日倒下去,就怎么都起不来,所以过来的人是李嬷嬷。

穆澜赶到的时候,南楼内的气氛越发的低迷,奴才们跪了一地,穆澜没说话,安静的朝着姬娘走去。

在经过明艳身边的时候,明艳对着穆澜颔首示意。

穆澜没说什么,不着痕迹的就把眼神给挪开了。

「行了。」穆洪远开口,「你们都下去,本王想一个人陪陪四夫人。」

穆澜的脚步停了下来,而后没说什么,福了福身:「是。」

穆澜也遣散了奴才们,把南楼留给了穆洪远,安静的朝着南楼外走去,明艳站起身,跟着穆澜走了出去。

对于穆洪远忽然而来的感情,穆澜只觉得嘲讽。

姬娘是最早嫁入王府之中的小妾。其次才是别人。

但是在穆洪远冷落姬娘后,姬娘就没再得到过穆洪远的关注,现在佳人已去,穆洪远却好似后知后觉的知道自己对于这个四夫人的亏欠。

这样的内疚,又有何用。

若是姬娘对穆洪远有利,恐怕穆洪远也会第一时间就把姬娘给供出去。

穆澜显得有些嘲讽。

但是穆澜并没离开。

明艳始终跟在穆澜的边上。

一直走到人烟稀少的地方,穆澜才压低声音问着:「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明艳应声,「一切就等大小姐吩咐。」

穆澜点点头:「按照王府的规矩,姬娘会在水晶棺里三日,而后才会下葬,而侧妃是横死的,不会和姬娘同时下葬,他们的规格也不一样。」

明艳应声。

「三日之后,我会把准备的尸体运进来,偷天换日,你按照我的要求,把姬娘送到我那就行。我也会安排人帮你,但是不要惹出事端。凡事切记要小心谨慎,一直到离开王府。」穆澜低声开口。

「是。奴婢知道。」明艳毕恭毕敬的站着。

穆澜仔细交代完才看着明艳:「明艳,姬娘离开王府,你有何想法?」

明艳摇头。

穆澜安静了片刻:「我也送你出府,你可愿意?」

明艳大喜,看着穆澜:「奴婢谢过大小姐,如果可以的话,奴婢还是想跟着四夫人,奴婢是四夫人救回来的,四夫人待奴婢就如同亲女儿,奴婢自然想跟着四夫人一起出府,能照顾四夫人。」

穆澜点点头:「等我消息,你出府要晚些时候。」

「是。」明艳一脸感激。

而穆澜没再多说什么,安静的站在原地。

穆王府的人看见穆澜这么站着也没觉得什么不对劲,和穆澜相处这几个月来,他们倒是清楚,穆澜喜静不喜动,只要是人多的地方,穆澜就会下意识的回避。

现在南楼内乌泱泱的都是人,穆澜的行为倒是很符合穆澜一贯的作风。

而穆洪远在南楼内待了很久,一直没出来过。

法师也陆陆续续的来了,在念经超度姬娘。

穆澜站到差不多午膳的时候,因为疲乏,这才转身回了落雪楼,临走前也不忘记交代陈管家,如果有什么事的话,第一时间通知自己。

陈管家连声应允。

而穆澜回到落雪楼,荷香也已经回来了。

没等穆澜开口,荷香就已经快速的说着:「大小姐,事情办妥了。路上没出什么意外,您交代的信函奴婢也已经给王掌柜了。」

「好。」穆澜应声。

而后穆澜就没再说什么了。

荷香也不曾打扰穆澜,安静的退了出去。

穆澜倚靠在床榻上闭目养神,王府内发生的一切,穆澜就没再过问过。

……

第二日。

就如同穆澜猜测的,穆洪远对外宣传,侧妃娘娘感染痢疾,四夫人是因为伤势过重,加上先前和侧妃接触颇多,雪上加霜,两人先后离去。

包括对宫里的人,穆洪远也是如此解释。

就算那一日知道真相的人,也没戳穿。

连带平日跟在侧妃身边的人,还有那天下入地牢的奴才,都被穆洪远灭口,地牢内发生的事情,彻底成了穆王府的秘密,不会再被人提及。

陈家在这样的说辞里,加上姬娘的过世,也不好再闹什么。

再者陈之蓉还给穆洪远生了一儿一女,所以陈家最终也就不了了之,毕竟陈家和穆王府是利益共同体,同一条船上的人,不管是谁受损,对对方都没任何的好处。

除去息事宁人,也没再好的办法可以处理了。

这些事都是荷香告诉穆澜的,荷香说的绘声绘色的,穆澜很安静的听着。

在荷香说完后,穆澜才严肃的看着荷香:「这些话和我说说就算了,在外面一句话都不准提,不然的话,你的小命都保不住。」

「奴婢知道了。」荷香有些被吓到了,立刻低头,认真的应着。

穆澜点点头,跟着轻咳了几声。

这几日来,她的嗓子好了不少,但是因为消耗太多的元气,精神并没完全的恢复,所以穆澜能不动就不动。

「四夫人什么时候下葬?」穆澜应声。

「后天。」荷香答道,「现在四夫人在水晶棺中,南楼的奴才们都在轮番守夜,明艳更是寸步不离的跟着四夫人的水晶棺。四夫人说来也可怜,嫁入王府却一直没有子嗣,几乎就是把明艳当成了亲闺女。现在四夫人走了,也知道明艳何去何从呢。」

穆澜点点头,而后她站起身。

荷香看着穆澜,着急了下:「小姐,您的身体都还没好,您这是要去哪里,有什么事要处理的,你让奴婢去做就行了。」

「我去一趟老夫人那。」穆澜淡淡开口。

荷香听见穆澜这么说,最终也没说什么,然后她立刻上前,扶着穆澜,安静的走出了落雪楼。

除去落雪楼的安静外,整个王府却仍然是一片诵经的声音,法师来来回回的走着,就算是在这里,也可以听的清清楚楚的。

就连王雪霜这几日都在祠堂诵经。

一直到几乎要撑不住了,才会被李嬷嬷送回屋内休息。

这个时辰,王雪霜还在祠堂。

穆澜没迟疑,在荷香的陪伴想,匆匆朝着祠堂走去。

李嬷嬷看见穆澜的时候,倒是不意外:「大小姐,老夫人就在祠堂内诵经,您可以进去。」

甚至通报都不需要。

整个王府内,王雪霜唯一想见的人就是穆澜。

所以王雪霜早就交代过李嬷嬷,如果是穆澜来的话,无须通报,让穆澜直接进来就是。

穆澜颔首示意:「多谢李嬷嬷。」

而后,她把荷香留在了祠堂外,朝着祠堂内走了进去,在穆澜走进去的时候,王雪霜低头诵经,并没说话。

穆澜安静的站着,也没开口打扰王雪霜。

一直到王雪霜念完这段经文,这才看向了穆澜:「澜儿啊,你这身体都还没好,怎么又来我这里了。现在这王府内不太平,你可不能再出事了,我这心,受不了的。」

「不会的。」穆澜笑着说道,好似在安抚王雪霜。

王雪霜点点头,最终叹了口气。

而后,王雪霜看着穆澜:「对了,澜儿今儿怎么专程过来了?」

「祖母,澜儿有一件事想和祖母商量一下。」穆澜也不含糊,安静的看着王雪霜。

「澜儿尽管说。现在府内的大小事宜澜儿做主就好,不需要专程来问我的。」王雪霜是把所有的权利都给了穆澜。

穆澜笑了笑:「有些事还是要告知祖母的。」

王雪霜点点头。

这就是穆澜和陈之蓉的区别。

陈之蓉拿了权,就不会事无巨细的汇报给王雪霜,甚至是在有意无意的王雪霜,而穆澜则不同,从来都很尊重王雪霜,就算是小事,只要涉及到王府内的动静,她会亲自来见过王雪霜,征求王雪霜的意见。

虽然这个做主的人还是穆澜。

「是这样,四夫人过世了,她边上的婢女明艳,澜儿想着把她送出府。明艳是四夫人带回来的,虽然和王府签了契约,但是明艳跟着四夫人多年,和王府内的人也极少来往,在这样的情况下,把明艳留在府中,恐怕明艳也只是触景生情。」

穆澜说的直接:「四夫人病重的这段时间,明艳也有些精神恍惚,所以澜儿才有了这样的决定。现在的王府再禁不起任何的事端了。」

这样的话,说的句句在理。

王雪霜点点头:「王府里的人事变动,澜儿看着做决定就好了。不需要来过问我的。」

言下之意,就是王雪霜对这件事没任何意见。

穆澜点点头:「那澜儿就不打扰祖母休息了。」

王雪霜嗯了声,没说什么。

穆澜福了福身,这才退了出去,重新回了落雪楼。

而然明艳离开王府这件事,虽然穆澜可以私下做决定,但是被人问起的时候,难免不好交代,所以穆澜还是和王雪霜告知一声。

这样一来,明艳可以等到姬娘下葬之后,过了七天的守陵期就可以离开了。

也算是了却了明艳的心思。

至于姬娘如果不想让明艳跟着的话,穆澜想姬娘也可以安排好明艳的出路,也总好过明艳留在王府之中。

毕竟,穆王府风雨飘零的时间,并不会太远了。

能动了这样的恻隐之心,除去姬娘现在的出手相助外,穆澜想到了上一世,凤清宫几十条人命就在一夜之间被消失殆尽的血腥。

残忍而无情。

既是无辜的人,又何必被牵连到穆王府的纷争之中。

穆澜沉了沉,低敛下的眉眼,把自己的心思藏的很好。

而后穆澜沉稳的朝着落雪楼内走去,她就没再离开过落雪楼,一直到姬娘下葬的那一日,穆澜才从落雪楼内出来。

她穿着雪白的衣裳,头上也格外的素净,没带任何的配饰,安静朝着南楼走去。

明艳看见穆澜的时候,颔首示意,穆澜微不可见的点点头,而后若无其事的走到了水晶棺里。

水晶棺里躺着姬娘。

姬娘的尸身保护的很好,面容也让人专门搭理过了,完全没了先前苍白的模样,就好似出入王府时一般的娇俏灵动。

穆澜安安静静的看着,没说话。

穆洪远也一身黑衣,南楼内,深情显得悲戚的多。

穆澜看着穆洪远的脸,好似在他脸上的悲戚几分真心,几分假意。很久,穆澜低头嘲讽的笑了笑,只是这样的嘲讽,不着痕迹的多。

一直到时辰到了,在法师的诵经里,姬娘的水晶棺被抬了出去。

明艳紧紧的跟着。

穆澜看向了明艳,明艳不着痕迹的点点头,而后就安静的走着,明艳的双眼明显的才哭红过。

穆澜只送姬娘到王府的门口,就没再继续走下去了。

而姬娘是四房,也就仅仅是一个侍妾,自然走的也是偏门,从姬娘嫁入王府到死,都从没机会光明正大的走王府的正门。

穆澜的身体未曾复原,穆洪远也不会让穆澜一路远送,姬娘的身份,在穆洪远看来,也不值得穆澜如此兴师动众。

现在的穆澜对于穆洪远而言,就是那个捧在掌心的宝,绝对不能有任何的磕碰。

自然,穆洪远也不让穆澜去。

穆澜没强求,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那个水晶棺里的姬娘并不是真实的姬娘,真实的姬娘早就在昨夜的时候已经被偷天换日的换到了落雪楼内,现在安置在穆澜的屋中。

这一切,昨夜明艳就已经处理完了。

想把姬娘那么大的一个人运到落雪楼内,还要掩人耳目,自然困难的多。只不过穆澜找了一个合情合理的理由,接着明日出殡,要准备东西,这才把姬娘偷天换日的弄了出来。

而水晶棺里的人,是穆澜易容后的姬娘,这样的易容天衣无缝,自然也不可能被人发现。

现在穆王府大部分的人都出去送姬娘一程。

留下来的人,就少之又少。

穆战天和穆知画也在东楼闭门不出,毕竟陈之蓉还没下葬,法师还在超度,因为陈之蓉的事,穆知画看起来也有些精神恍惚,显然受了很大的惊吓。

何御医开了安神的药方给穆知画,只是穆知画好似时好时坏。

在这样的情况下,穆战天自然不敢走远。

纵然穆战天怀疑穆澜,在没证据的情况下,穆战天只能守着穆知画。

而太子妃之位,一切都未曾有定数,虽然穆澜已经占据上风,只是上风不代表万无一失,这要皇上没下旨之前一切皆有变数。

穆战天不会让穆澜这么轻易的得逞的。

所以在这样的情况下,穆澜把姬娘弄回自己这,就显得容易的多。

很快,穆澜已经出现在落雪楼内。

她安静的看着床榻上的姬娘,已经没了心跳和呼吸,甚至皮肤也冰凉,只是身体却没任何的僵硬,和已死之人的差别就在于此。

穆澜扶起姬娘,从药瓶中倒出了一粒药丸,快速的塞到了姬娘的嘴里,确定姬娘吞进去后,穆澜才把姬娘重新放了下来。

这个药丸可以解之前姬娘服下的假死药。

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就会生效,姬娘会逐渐清醒过来。

穆澜没说话,站起身走屋门外,荷香在门外候着:「大小姐。」

「你今日就在这里守着,一样,不敢是谁来见我,就说我不见人,不允许任何人进来。如果有人要擅闯的话,格杀勿论。别的事情推到我身上,听见没有。」穆澜低声命令。

「是,奴婢知道了。」荷香不敢怠慢,又谨慎的看着穆澜,「大小姐,您要注意安全。」

「我会的。」穆澜应声。

很快,穆澜折返到屋内。

等穆澜回到屋内,就看见容九已经在屋内等着了,他看见穆澜的时候请了安:「属下见过穆小姐。」

「容大人,有劳了。」穆澜颔首示意。

容九没说话。

两人就在屋内等着,约摸一炷香的时间快到的时候,姬娘就缓缓的从假死的状态里清醒了过来,有片刻的恍惚后,才回过神自己在哪里。

她定了定神,看向了床榻边的穆澜。

穆澜的容颜越来越清醒。

「大小姐。」姬娘叫着。

穆澜快速的走上前:「姬娘别说话,你现在也动不了,起码需要三天的时间才能完全恢复,把体内的药给彻底的排空。我和容大人会送你出府。我给你换个衣服,避免被人觉察。」

姬娘点头。

她确确实实没一丝的力气,胸口的伤口也不曾好透。

穆澜快速的给姬娘换了一身平日明月穿的衣服,也没避讳容九,给姬娘易容,变成了明月的模样。

「姬娘,得罪了。」穆澜退了一步。

容九这才上前,颔首示意后看着姬娘,扶住了她,姬娘没说什么,容九带着姬娘跃身而起,快速的朝着穆王府外飞驰而去。

穆澜而后也匆匆从落雪楼的后院离开。

陈管家早就安排好一切,穆王府的后门并没任何的守卫,自然也不会发现穆澜从这里出去。

她的脚步并不匆忙,不急不躁的。

在绕到穆王府外的拐角处,穆澜看见了一辆马车在那停靠,马儿扬蹄。

穆澜没迟疑,快速的上了马车,容九和姬娘已经在车内等候。

三人谁都没交谈。

容九掀开帘子和车夫交代了几句,车夫立刻扬鞭,马车飞快的朝着京郊外的顾府飞驰而去。

……

路上,穆澜总有些忐忑。

说不上来的原因。

在马车快抵达城门的时候,忽然速度就跟着慢了下来,在车内的容九和穆澜对视了一眼,已经醒来的姬娘也面露紧张。

他们都很清楚,马车不会这么忽然停下来,必然是发生了什么。

容九看着穆澜:「穆小姐,属下出去看看。」

穆澜嗯了声,容九很快就就掀开帘子,在询问车夫的情况,而姬娘看向了穆澜,穆澜的眼神里带着安抚。

「不要担心,大概就是例行检查,毕竟这里是城门边,历来都是如此的。这辆马车是裕王殿下的,那些侍卫给他们胆子估计也是不敢差的。」穆澜冷静的说着。

姬娘拧眉,苍白的唇动了动,但是最终也没说什么,安安静静的坐着。

而穆澜的心有些打鼓,并不像表面这么冷静。

李时元这段时间不可能没怀疑李时裕,在宫内陆续传出的消息,都足够证明这一点。

而成门边的侍卫如果是李时元安排好的,看见李时裕的马车出城的时候,必然也会怀疑。

李时裕府内的女眷几乎不曾轻易的离开裕王府。

而李时裕本人更是无需用车。

所以冷不丁裕王府的马车出现在城门边,又岂能不让人怀疑。加上城门边的侍卫,穆澜不清楚能听从李时裕的命令的有几人。

她没说话,等着容九回来,不断的压着心头的不安,逼着自己冷静下来。

姬娘感觉的出穆澜的担心,姬娘看着穆澜,在这样的情况下,她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很快,容九已经折返了回来。

穆澜抬头看向了容九,容九的声线还算稳定:「穆小姐,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城门边的侍卫再在查每一辆马车,您和四夫人在马车上待着,不要出声,剩下的事情,属下自然会处理。」

「好。」穆澜没多说什么,冲着容九颔首示意。

容九点点头,正准备退出去的时候,穆澜忽然叫住了容九:「容大人,您可知道侍卫是为了什么事,逐个搜查?」

之前这阵势,是在望香楼出事的时候。

那时候的李时元几乎是宁可错杀,不可放过,所以只要是看见觉得差不多的,定会被李时元的人拘留下来。

一部分幸运点的能离开,大部分都已经死于非命。

但是这样的大动作在一阵之后就已经停了下来,现在再忽然而来,这才让穆澜的眉头拧紧,心跳有些加速。

容九倒是没瞒着穆澜,快速的说道:「是因为之前望香楼出了事,太子殿下集中搜查过一阵,后来的时间里,他时不时的会选择搜查,只是不巧,今天我们遇见了。」

果然如此。

穆澜没说话。

倒是容九宽慰穆澜:「穆小姐不用担心,这件事属下会处理好。」

穆澜嗯了声,也没说什么。

很快,容九重新退了出去,这次架车的人变成了容九,马车又开始缓缓动了起来,朝着城门边行驶而去。

果不其然,在城门边,他们的马车被侍卫拦了下来:「下车,我们要检查。」

侍卫的声音一点都不客气。

穆澜没吭声,姬娘也没说话,但是透着帘子的缝隙,穆澜隐隐还是认得出侍卫确确实实都是李时元的人。

而城门的三个出入口,都围着不少的侍卫,挨个的检查,并没因为马车的奢华或者别的情况而放过任何一辆。

很快,容九的声音传来:「放肆,我是裕王府的人,这是四殿下府上的马车,你确定你们真的要查?你可知道,私下查四殿下的马车,是什么罪吗?再说。我怎么不知道皇上下了命令,要彻查每辆马车。」

这是李时元的私人行为,自然不可能是李长天下令的。

所以侍卫被容九这么一问,也面面相觑了起来,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些什么,但是上面的命令,他们却又不得不从。

因为李时元的命令是不可放过,不管对方的马车是什么来头,都必须彻查。

这样的画面,见的多了,所以侍卫也显得冷静的多:「容大人,奴才们只是奉命行事,还请容大人见谅,如果有得罪的地方,还往望容大人多多海涵。」

言下之意,就是今天这马车,他们查定了,无一例外。

容九的眉头拧了起来,也丝毫没松懈的意思:「你们这些狗奴才,要惊扰了四殿下,你们负得起这个责任?」

侍卫面不改色。

对于李时裕,他们的态度更有些不冷不热的,李时裕在宫中并不受宠,在京都也不是什么秘密,更不用说容妃早就死了,何况,就算容妃还在的时候,容妃也只是短暂的得宠,现在排资论辈,容妃恐怕也是被冷落的人。

哪里能和当今殿下比。

所以,侍卫看着容九:「得罪了,容大人。」

容九的手扣在剑鞘上,随时准备拔剑而出。

外面的气氛显得嚣拔怒张的。

在车内的穆澜和姬娘也感觉的清清楚楚的,但是两人的面色却始终显得冷静的多。

穆澜的脑子转的飞快,在想应对之策。

「大小姐」姬娘用唇语叫着穆澜的名字,比了比自己的脸。

姬娘的脸已经被穆澜易容过,和自己的模样已经出甚远,加上现在的衣着打扮,早就不再是以前的姬娘。

穆澜也瞬间就明白了姬娘的意思。

姬娘要自己易容。

而出来的路上,为了害怕出现意外,确确实实穆澜带了一些简单的工具。

她点点头,只是不知道外面的容九能给他们争取多少的时间。

安静了下,穆澜轻敲了马车的边缘,而后,穆澜没再迟疑,和容九的默契,穆澜是在告诉容九,自己需要多久的时间。

显然,容九已经知道了。

他只需要再拖延一阵,就足够给穆澜制造机会了。

就在穆澜不再耽误时间的时候,忽然,马车边上传来了熟悉的声音:「本王怎么不知道,本王的马车也要被拦下来检查了。还是需要让本王请二哥出来,和各位说一下?」

李时裕的声音不咸不淡的,听起来好似平静,但是熟悉李时裕的人都清楚,这样的声音里的冷淡和凌厉。

城门边的侍卫自然认得李时裕。

见到李时裕亲自来了,所有人的动作立刻跟着停了下来,齐齐跪地请了安:「奴才见过四殿下。」

「要查本王的马车?」李时裕居高临下的看着跪了一地的奴才。

这下,原本还硬气的侍卫小心的看着彼此,领头的人才低声说着:「四殿下,这可能是一个误会。奴才们就只是在例行检查,也是奉了上面的命令,如果有得罪四殿下的地方,还请多多包涵。」

不管李时裕在宫内多不得宠,但是李时裕是裕王,是大周的四殿下也是不可否认的身份。

和他们这些奴才们比起来,自然是尊贵的多。

只是上面的命令……

侍卫们陷入了两难。

但是看着李时裕几乎已经是阴沉的笑,他们更是不敢再动一步。

反倒是李时裕忽然后退了一步,眉眼里的笑意更冷淡了几分:「如果要查的,本王自然也不能拦着,只是本王倒是好奇,各位再找什么,如果本王的马车内没各位要找的东西,各位又要如何呢?」

侍卫的脸色一变。

「本王的话放在这里,如果马车内没各位要找的东西,那各位就要做好提头来见的准备。本王是不知道,这出城的例行检查,还能查到当今的皇子身上。」

李时裕压低的声音几乎已经是警告了。

这下,侍卫的口气瞬间变得唯唯诺诺起来:「四殿下,您误会了,奴才们不是这个意思,奴才们自然也不敢拦着您的马车,您请。」

侍卫们已经退到了一旁,态度表达的极为清楚了。

他们不再查李时裕的马车,也不敢查李时裕的马车。

李时裕冷淡的看着侍卫,而后才看向容九:「还不走?」

容九恭敬的应声:「是。」

而后,容九驾着马车快速的朝着城门外走去,而李时裕策马跟了上去,很快,马车就消失在城门口,朝着城郊的方向飞驰。

马车内的穆澜和姬娘,都同时松了口气。

毕竟就算易容,将来还是容易露出破绽,露出破绽了,终究也是要牵连到李时裕的。

再说,她牵连李时裕的事已经不少了。

沉了沉,穆澜没说话。

耳边传来的是马车声,和马蹄声,她知道,李时裕一直跟着自己。

在城门外全看不见了,马车停靠在竹林里面的时候,忽然马车再一次的停了下来,姬娘的手紧紧的抓着马车的边缘,不敢开口。

穆澜倒是冷静,没说话,耐心的等着容九再度出声。

结果,这一次掀开帘子的人不是容九,而是李时裕,他看着穆澜,面无表情:「下车。」

穆澜有些错愕,姬娘更是不明就里,两人交换了眼神。

而李时裕的眼神落在了姬娘的身上。

姬娘安静了下,没说话。

李时裕很快就收回了自己的视线,才淡淡开口:「姬娘就在车内,你已经易容过,你的身份就是裕王府的侍妾,别的事,根据本王的安排进行。」

「是。」姬娘没多疑,立刻点头应允了下来。

而穆澜越发的不明白:「四殿下……」

「下来,不要本王说第三次。」李时裕的口气不太好。

穆澜也没和李时裕计较,她倒是清楚李时裕不会做无缘无故的事情,让自己下马车,必然是有原因的。

穆澜没迟疑,掀开帘子就下了车。

李时裕的手很自然的要扶住穆澜,结果穆澜却不着痕迹的躲开了李时裕的手,而后面无表情的下了车。

容九在一旁等着穆澜,快速的把穆澜带到了林子的一边,容寺已经在林子里等着了:「穆小姐,您跟我来,委屈您一下。」

穆澜颔首示意。

很快,穆澜跟上了容寺的步伐,容寺也没带着穆澜走远,而是隐匿在了林子里。

但是两人已经看不见马车的方向了,这片林子也显得安全的多,真的出了什么意外的话,他们躲起来也容易的多。

在两人停下来后,容寺还是给穆澜解释了起来:「最近太子殿下一直在找寻望香楼的那个舞娘,所以城门边又开始严查了,不管是谁都不会放过。之前四殿下来了,侍卫们不敢查四殿下的车,但不代表太子不敢查,太子也在这附近。」

这下,穆澜点点头,恍然大悟:「有劳了。」

容寺和容九是一对兄弟。

都是李时裕的亲信。

只是和容九比起来,容寺更多的是在暗处。

如果穆澜没记错的话,容寺负责的是李时裕的暗卫。两人是双生子,可外面所有的人都只认为李时裕的身边只跟着一个容九。

容寺的身份是后来李时元查出来的,自然,在李时裕死后,容寺和容九两兄弟也跟着自缢而亡。

容寺见穆澜明白,也没再多说什么,他始终和穆澜保持了适当的距离,两人悄无声息的站着,等着李时裕重新折返寻找两人。

但是穆澜的眼神,不免还带着一丝的担心。

现在的姬娘,不能受到任何的外伤,不然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她进入假死后,所有的机能都在恢复中,如果出现了意外,就会真的变成死路一条。

然而现在,穆澜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冷静的站着。

……

在穆澜离开后,李时裕看着姬娘,颔首示意也没再多交代什么,姬娘的面色仍然苍白,没人扶着,并不能很好的站立,除了在马车内,姬娘也别无选择。

容九已经上了马车,马车缓缓前进,没在原地再停留。

而李时裕架着马,倒是不紧不慢的跟在马车的边上。

他们没走多远,忽然一阵疾驰的马蹄声跟着传来。

李时裕安静了下,不着痕迹的看着容九。

容九颔首示意,面无表情的继续策马,并没因为马蹄声越来越近,而有所胆怯或者迟缓。

一直到马蹄声停了下来,李时元的身影出现在马车的面前。

李时裕才略显得惊讶的看着李时元:「臣弟见过二哥,二哥怎么会在这里?」

好似全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李时元看着李时裕的眼神,似笑非笑的,但是这样的眼神里却带着一丝的淡漠,剩下的就是怀疑。

「四弟闲情逸致这么好,出现在京郊做什么?」李时元问的直接,「本王过来的时候正巧听见侍卫说,四弟不让侍卫检查裕王府的马车,从城门过去了?」

「二哥,此言差矣。」李时裕笑了笑,很是淡定,「臣弟让了,只是侍卫们没再检查,臣弟赶时间,自然就不在城门边多耽误了,倒是没想到,二哥亲自追来了。」

「赶时间?」李时元微眯起眼,看着李时裕。

从中元节开始,很多事都已经指向了李时裕,但是李时元却没找到证据,一次次的让李时裕从自己的面前溜走。

而李时裕显然也是让李时元没想到的人。

在宫内最为安静和低调的皇子,竟然会是所有人指向的对象。

而不是李时元想的那些对皇位蠢蠢欲动的皇子们。

可是看着李时裕的时候,李时元却又丝毫感觉不到到李时裕身上的狼子野心,但是对于李时元而言,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两人的关系在表面没发生任何的变化,但是私下已经暗潮汹涌。

几次的试探,李时元已经发现,李时裕可以最快速度内从自己的陷阱里逃离,如果真的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怎么可能做到。

在李时元深思的时候,李时裕已经淡淡开口:「臣弟府内的一个小妾出了点事,所以臣弟带她到城郊来寻一个接骨的师傅。」

这说辞,李时裕自然不信:「四弟还要给父皇找寻鬼手,还有闲情带府中的小妾出府找接骨的大夫?」

「不管怎么说,臣弟宠与不宠,终归也是裕王府的人,出了事,臣弟自然不能不闻不问。」李时裕倒是淡定。

李时元看着李时裕没说话。

而李时裕又跟着低头轻笑一声,而后看着李时元,眼神再坦荡不过:「再说了,最近父皇着急把外藩公主塞给臣弟,臣弟实在是不感冒,找个理由光明正大的出宫,也是一件好事。」

这件事,李时元倒是知道的。

李长天想着和外藩联姻,外藩的地位自然不可能得到一个正妃的身份,这合计来合计去,最终这人选就变成了李时裕。

李时裕不情愿,倒是李时元很清楚。

李时裕素来喜欢美人,但是只喜欢标准的江南女子,温婉动人,而非是外藩公主这样的烈性子。李时裕的侍妾和侧妃里,不少也是李时元安插的人,随处帮李时元监视着李时裕。

只不过,这么多年,并没什么用处,起码没发现李时裕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所以在这样的情况下,好似李时裕的解释也变得合情合理起来。

但是李时元岂是轻易相信的人。

「容九,让夫人出来。」李时裕忽然看向容九,淡淡命令。

容九有些为难:「四殿下,夫人动弹不得。」

而容九的话音落下,马车的门帘也已经打开,里面的女子探出脑袋,面容姣好,但是脸色却苍白的下人,确确实实不能挪动。

她的声音都显得虚弱不少:「臣妾见过太子殿下。」

这些话,姬娘都说的格外的艰难,低着头,不声不响的,看起来就像一个久病缠身的人。

李时元是真没想到车内竟然真的是个女人。

甚至门帘大方的被拉开,马车内的情况一览无遗,除了这个病泱泱的女人外,并没其他的人。

「本王没见过你。」李时元微眯眼,也并不是这么好忽悠的,阴沉的看着,沉声问着。

接话的人,倒是李时裕:「她在府内倒是多年了,何况,臣弟府中的侍妾那么多,二哥不可能人人都见过吧。」

一句话,倒是简单。

李时元没办反驳。

除非是自己送入府中的人,不然的话,李时元确实不可能分得清,李时裕这些年也纳了不少的侍妾,唯独这两年相对安静一点,没再往府里纳人。

「既然是这样,那本王就不拦着了。」李时元倒是也没说什么。

毕竟在没任何的情况下,李时元不可能对李时裕做什么,再说,这件事并不是光明正大的,闹大了对李时元也没任何的好处。

所以,只能妥协。

李时裕也很是淡定:「多谢二哥。那臣弟先行告辞。」

只是李时裕的眼神里,也没露出任何惊慌失措的神色,安静的看着容九:「走吧,去京郊的黄大夫那。」

「是。」容九应声。

而后马车缓缓而动。

李时裕也没多说什么,和李时元颔首示意后,就跟着马车策马朝前走去。

李时元在原地一动不动,看着李时裕的身影,微眯眼,眼中的怀疑却始终没散去。

「殿下,这……」穆战天拧眉。

李时元没说话,看着李时裕的身影,很久才冷静的开口:「李时裕对府中的侍妾倒是不错,这点大周人人皆知,就算不受恩宠,但是李时裕也不会置之不理,所以他的言行并没任何的问题。」

这是实话。

「但是。」穆战天不赞同,「那个侍妾,臣却觉得面熟。」

只是穆战天怎么都没想起来,这个侍妾到底面熟在哪里。说不出来,特别是那一双眼睛,幽邃的让人觉得瘆得慌。

可是容颜确确实实又是穆战天完全不相识的。

「找人跟着李时裕,看看去了哪里,剩下的人跟本王回城门。」李时元的声音带着狠戾,「一定要把人给本王找出来,就算是一点线索,也要给我彻查。能把望香楼闹的翻天覆地,还能顺利出去,本王倒是要看看,本王边上是出了什么的内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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