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胁无用
2024-05-19T00:00:00Z | 77分钟阅读 | 更新于 2024-05-19T00:00:00Z
威胁无用
凤凰涅槃:惑国妖后的荣宠之路
自然确定怀孕了,穆知画就不可能在穆王府待着,避免再出现意外。
做贼的人,永远是心虚的,这里多少阴暗的手段,穆知画怎么会不清楚,她跟着陈之蓉,卑鄙无耻的事情做多了,总怕这些事有朝一日算计在自己的身上。
穆知画只能跑。
而现在自己怀孕的事,更是不能说。
避免再节外生枝。
毕竟曾经已经到手的太子妃之位,都能因为穆澜的出现,灰飞烟灭,更不用说的现在的情况,这是穆知画最后的王牌,她要靠着肚子里的这块肉翻身。
而落雪楼内的气氛,更是阴沉的可怕,彻底的僵持了。
穆澜在安之若素的等着答案。
而穆氏两兄妹却在原地僵持着。
他们在比拼着耐性。
最终是穆澜开了口,站起身,看起来有些乏了:「既然懿郡王回答不上我的问题,那就只能按照我的要求来办。荷香,我乏了,这几日身体不太好,不能一直吹风,没想到竟然被这点规矩给破了戒,你扶我回去休息。」
「是,大小姐。」荷香毕恭毕敬的应声,已经上前扶住了穆澜。
而穆澜继续交代:「告诉陈管家,这件事我做了主,叫他按照穆王府的家规处置,如有怠慢,我绝对轻饶任何一个人。」
轻轻绵绵的声音,听起来温柔,却字字句句带着血腥的气息。
穆知画怀孕,这跪上一晚上,能发生什么事,就没人知道了。
穆知画听见这话,吓的抓住了穆战天的手:「哥,不能让穆澜这么做,我不要在这里,我要跟你回去,在这里我只有死路一条,娘在这王府之内死的多冤枉啊,我不要在这里,穆澜根本不是人,她只想置我我于死地。」
穆知画歇斯底里的叫出声。
穆战天的声音随之传来:「知画今儿我是一定要带走,穆澜,你不要欺人太甚,今天这事,你要做下去了,拿你的命都不够赔,还要牵连穆王府。」
「噢?」穆澜挑眉,转身看向了面前唱戏的两兄妹。
一个哭哭啼啼,一个冷着脸威胁自己。
反倒是穆澜不急不慢的:「这件事做下去,我怎么能牵连到穆王府呢?不如懿郡王说个明白话,不然我这人一旦胡思乱想起来,指不定就不小心做了什么猜测。」
说完,穆澜的眼神是落在穆知画仍然平坦的小腹上。
眉眼微挑,声音又带了一丝的戏谑:「难道莫不是怡小姐有了身孕?要真是这样的话,恐怕传出去,不仅仅是对穆王府名声不利,对怡小姐更是灭顶之灾吧。怡小姐还想靠着这块肉做什么,也应该没什么机会了。」
清淡冷漠的话语里,尽是威胁。
半真半假的把自己的猜测都已经悉数说了出去。
说着,穆澜看着站在自己面前,脸色变了又变的兄妹,那是一种大快人心的感觉。
她知道,穆知画怀孕的事情,绝对不可能对外宣扬。
所以穆澜要逼着这两人亲自把这消息说出来。
甚至,穆澜丝毫不隐瞒自己眼底的幸灾乐祸,反倒是重新折返了回来,一步步的走到了穆知画的面前。
「不然的话,我想不到什么原因,能让怡小姐这么紧张了。毕竟这可是怡小姐心心念念的事情。」穆澜每一个字都说的格外的清晰,也丝毫不给穆知画躲避的机会。
穆知画的脸色早就已经是惊恐万分。
相较于穆知画,穆战天就显得冷静的多。
穆澜的厉害,穆战天一直都很清楚,穆澜能这么明目张胆的说出这些,这就意味着穆澜早就已经知道穆知画怀孕这件事。
不然穆澜不需要大费周章的绕这个圈子,才把这件事说出来。
「哥」穆知画叫着穆战天。
穆战天看向穆知画,给了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而穆澜半笑不笑的继续说:「行了,我要休息了,没空在这里陪着懿郡王和怡小姐了,陈管家,按照我的吩咐去做,别让我知道你有任何懈怠。」
这话,表面是说给陈管家听的,但是谁都知道,这是说给眼前的两位听的。
穆澜在等穆战天什么时候能主动招了。
而现在这样的情况下,穆战天不招也要招。
果不其然,在穆澜的话音落下,穆战天冷着一张脸,绷着下颌骨,因为愤怒,腮帮子鼓了起来,一字一句都好似从喉间深处发出,带着阴沉的警告。
「穆澜,你既然知道,你就没想过你这么做的后果吗?这是太子的长子,我的人也已经快马加鞭进入东宫告诉太子这件事,这个时辰,太子也已经知晓了。太子膝下无子嗣,皇后娘娘最关心的就是子嗣的问题,你以为你能为所欲为吗?」
穆战天的声音压的很低,恨的咬牙切齿:「这件事我自然也会禀名爹爹。爹爹心中难道没有分寸吗?还容得你在这里放肆。」
穆知画听见穆战天说出了自己怀孕的事,有些绷不住。
反倒是穆澜仍然一脸淡定:「所以懿郡王这是明白的告诉我,我得罪不起,是因为怡小姐要入主东宫。」
穆战天没想到他明说之后,穆澜还一脸无所谓的模样。
他在宫中任职,很多事在穆战天看来,他知道的一定比穆澜多。
而现在的宫中,李时元确确实实是想立穆澜为太子妃,穆战天也在周旋这件事,但是对穆澜有想法的人却是当今升上。
这三年一次的选秀,最大的目的是为皇上选妃子,延续子嗣,而不是为了别的。
皇上看不上的女子,才可能进入指婚,再随着等级高低,决定是宫女还是女官。
而李长天如果有想法,李时元是一点办法都没有的。
李长天还在位的时候,李时元反抗就是欺君之罪,李时元不会为了一个女人冒这样大不敬的风险,更不用说,那个风长阳进入宫中后,确确实实李长天的情况一下子稳定了下来。
在这样的情况下,李时元一旦没办法,那么入主东宫的人就会是穆知画。
穆知画仍然会是名正言顺的太子妃。
穆洪远的想法,穆战天再清楚不过。
这些子女都只是棋子,谁是太子妃,对于穆洪远而言,并不重要,他要的是自己的权势和利益。
可穆澜的态度却让穆战天忽然没了这样笃定的情绪。
好像所有的事情是在穆澜的控制中,而不是他们这些外人可以操控的。
但是表面,穆战天却没任何妥协的意思,冷笑一声:「穆澜,你既然知道,还敢对知画无礼?」
这话,并没让穆澜惊慌失措,而是越发显得轻蔑的笑意。
她无比认真的看着穆战天,红唇微动,每个字都说的格外的清晰:「那怡小姐一定要护好肚子里的这块肉,顺利的入主东宫。不要让我失望。」
穆战天和穆知画拧眉。
显然谁都没想到,在这样的情况下,穆澜还可以无畏的说出这些话。
她明艳的小脸里,不再有任何的阳光,晶亮的双眸覆盖了一层黑色的浓雾,在浓雾背后,就好似千万双血腥的手,随时会破茧而出。
触目惊心,也让人胆寒。
「毕竟深宫之内这么寂寞,如果少了对手,我会很无聊的。所以,知画妹妹一定要好好的活着,入主东宫。不然姐姐我真的是一点挑战都没有了。妹妹,你说是吗?」穆澜的每一个字都说的格外的清晰。
话音落下,穆澜看都没看在场的两兄妹,任荷香扶着,冰冷无情的声音传来:「小七,送客。」
穆知画惊待了。
她想冲着穆澜张牙舞爪,但是却已经被穆澜打压的一点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就连一向冷静的穆战天,在穆澜的话里也无法冷静下来。
穆澜太深不可测,完全没人可以摸得清穆澜的想法。
他们在穆澜面前,就好似透明的,一点反抗的能力都没有。这样的人留着太过于危险,而现在,穆战天却无力的发现,他们想动穆澜,已经是难上加难了。
而小七走了过来,面无表情的开口:「懿郡王,怡小姐,有请。」
穆战天拂袖而去,穆知画紧紧的跟在穆战天的身后。
结果两人没想到,出了落雪楼,却看见陈管家在外等着,陈管家的表情并没太大的变化,说出的每一句话却显得冰冷无情的多。
「懿郡王,奴才就不送您出府了。」陈管家的态度倒是没任何异常,而后就立刻看向了穆知画,「二小姐,请您随奴才来。」
这话就是提醒穆知画,她现在除去怡小姐的身份,仍然也是穆王府的人,自然要遵守穆王府的规矩。
「陈管家,你可知道,本小姐若是出了事,你是要人头落地的。」穆知画在警告陈管家。
而她整个人都躲在穆战天的身后。
陈管家却好似不被穆知画影响一般,冷淡的说着:「奴才就只是奉命行事,还请二小姐不要为难奴才。这府里的大小事务是大小姐说了算,大小姐下命了,奴才只能照办。」
一板一眼的话语里,却不带任何玩笑和退让的成分。
「陈管家,本王待你不差。」穆战天阴森开口。
陈管家仍然面不改色,但也算念及旧情:「懿郡王,您也知道,这府里现在谁输了算,既然改变不了大小姐,就只能按照大小姐的意思,请王爷回来公断了。」
穆战天脸色变了变。
这件事,穆洪远暂时还不知情。
毕竟李时元还没任何表态。
先捅到穆洪远那,以穆洪远的性格而言,并非是好事。
所以现在,穆战天才会被穆澜拿捏着,一点反抗的能力都没有,而陈管家的站队已经极为清楚了,更不会给他们任何逃脱的机会。
沉了沉,在穆王府内和穆澜硬碰硬确确实实不是上上之策。
而后,穆战天看向了穆知画,穆知画被穆战天看的毛骨悚然:「哥,你不会真的让我去罚跪吧,不可以的。」
穆知画今日去看大夫,虽然是怀孕了,但是因为最近的动荡不安,穆知画肚子里的胎儿并不稳定,随时都可能小产,在这样的情况下,穆知画又岂能冒一丝一毫的风险。
「听话。」穆战天却没妥协的意思,「现在硬碰硬,对你有什么好处?」
一句话,就让穆知画偃旗息鼓了。
确确实实没任何的好处。
硬碰硬只会让穆澜用更卑劣的方式,而穆澜能把陈之蓉置于死地,也会同样的方式对付自己。
穆战天俯身,压低声音贴着穆知画的耳朵:「你怀孕的消息,现在太子已经知道了,太子会第一时间把你带出来了,你现在只要安分守己在祠堂,并不需要下跪,穆澜不会在这个时候把你逼死的,她只是想给我们难堪。」
穆知画仍然在摇头。
「听话。」穆战天的声音更沉了,「别胡闹,不然的话,别说太子妃之位,你的命都保不住。最多到明天早上,一定会有结果。哥什么时候骗过你。」
这样的情况下,穆知画知道自己别无选择,除了相信穆战天,她什么也做不了,而现在,她能倚靠的人也不过就是穆战天了。
最终,穆知画颤抖的点点头。
穆战天松开了穆知画。
穆知画的手仍然紧紧的贴着自己的小腹,死死的护着,那是她的护身符,绝对不能出任何的事情。
而事情也就如同穆战天预料的一般,陈管家把穆知画关入祠堂后,并没让人看着穆知画,穆知画也没下跪,就只是在祠堂找了一处地方坐了下来。
入夜的祠堂显得格外的阴凉,不管什么季节的祠堂在这个时辰里都带着瑟瑟的寒意,只是冷和更冷的区别。
穆知画一夜未眠,蜷缩着,眼神警惕。
不消一会的功夫,她的眼眶就布满了血丝。
再看着祠堂里的佛祖,穆知画更是吓的一阵阵的尖叫,不绝于耳。
而在祠堂外的奴才们却好似什么都没听见,更没人进入一步。
这一夜的木王,看似安静,却暗潮涌动。
落雪楼内。
穆澜打发了荷香,熄了灯。
穆澜吩咐荷香在明早天亮之前不允许进来吵着自己,荷香应声而去。
但穆澜却并没睡着。
在荷香离开后,穆澜很快换了夜行衣,匆匆从穆王府的后门离开,黑色的夜行衣很快就把穆澜融入在黑夜之中,悄然无声的。
她从偏僻的小巷穿梭,去了京都西南边的裕王府。
大周的达官贵人居多居住在东边,东边是太阳升起的地方,风水上来说是福地,而裕王府却在西南角,几乎是靠近西边,那是太阳落下的地方。
当初封地建王府的时候,这地址是曲华裳亲自选的。
言下之意就很明白了,在西边,你这辈子都只能看着太阳落下,而非是升起,永远不可能有登帝王之位的可能。
是喻义,也是时时刻刻的警告李时裕。
但是李时裕却好似完全不介意,自从封王后,就一直在这里居住,并没任何的异议,这也让曲华裳对李时裕的戒心渐渐的放了下来。
很快,穆澜到了裕王府的外围。
裕王府内安安静静,灯笼挂着,她跃身而上,刚刚跳入府内,一把利剑就已经压在了穆澜的脖颈:「是谁?」
那是容寺的声音。
穆澜第一时间认了出来,淡定开口:「穆澜。」
容寺惊了一跳,显然没想到穆澜会在这里出现,他收起利剑,看着穆澜的眼神却带了一丝的费解,还有隐隐的不满。
穆澜知道李时裕跟下断崖的事情,让他身边的这些亲信对自己极为的不满,从李时裕回来到现在,穆澜除去王掌柜,谁也接触不到,更得不到任何的讯息。就连穆战骁都好似失踪了一样。
所以,今日穆澜才亲自来了一趟裕王府。
这也是穆澜和李时裕纠缠以来,第一次主动走进这人的领地。
「穆小姐来裕王府有何事吗?」容寺冷静的开口,「如果是找殿下的话,殿下已经休息,并不见客。再说,这三更半夜的,穆小姐来了,不怕被人传出去闹了是非吗?这裕王府内,并不是安全之地。」
言下之意,就是下了逐客令。
穆澜并没走前,贴着墙根站在原地:「四殿下出了什么事?」
她开门尖山,问的直接,一点含糊都没有。
容寺面不改色的应着:「四殿下很好,无需担心,多谢穆小姐记挂,属下自当会转告四殿下。」
仍然是逐客的意思,更没和穆澜多交谈的意思,严防死守。
这样的态度越发的让穆澜拧眉。
穆澜表面不动声色,但是脑子却转的很快。在重生后第一次见到李时裕的时候,李时裕身受重伤,在那时候,穆澜就把随身携带的救命的药丸给了李时裕,那是鬼手调配的。
一般的毒不可能伤害到李时裕。
可现在这样的情况
穆澜的眉心一拧:「我如果一定要见到四殿下呢?」
「还请穆小姐不要为难属下。」容寺挡在前面,「穆小姐,这是裕王府。」
言下之意,真的有了冲突,穆澜没任何的好处。
裕王府内大部分都不是李时裕的人,穆澜私闯裕王府的事情,很快就能传遍京都,这样一来只能把穆澜暴露在危险之中。
穆澜这么谨慎的人,肯定不会干这样的事情。
沉了沉,穆澜这才开口:「是我打扰了。」
她颔首示意,而后并没为难容寺,很快就翻墙而过,从容寺面前消失了,容寺在原地站了一阵,确定穆澜走了,这才转身朝着主楼的方向走去。
没走几步,容寺就看见了李时裕穿着单衣的身影。
「四殿下。」容寺恭敬的请了安。
李时裕嗯了声:「人走了?」话音落下,他轻咳了几声。
「穆小姐已经离开了。」容寺应声。
李时裕嗯了声,没说什么,那咳嗽声又变得明显起来。穆澜身上过过来的毒素大部分的清理干净了,但是不小心进入体内的,加上在断崖下那几日,李时裕让穆澜担心,所以用内力压着,这导致毒素在彻底爆发后,更加一发不可收拾。
每一次咳嗽,若不是压着,就极可能咳出血。
服了药,效果并不是很好。
李时裕很清楚,这些东西必须慢慢的代谢,可偏偏,代谢是极为困难的一件事,所以不上不下的僵持着,就连进宫,李时裕这段时间都以身体抱恙,不曾入宫。
李时元让御医来过,御医只是说李时裕感染了风寒,御医都这么说,这才打消了李时元对李时裕的怀疑。
但也只是对望香楼这件事。
毕竟李时元树敌太多。
而这样的情况下,李时裕也并不想让穆澜见到,说不上为什么,除去不想让穆澜记挂,或许男人的尊严也不想李时裕用这样虚弱的模样出现在穆澜的面前。
「殿下,您回去休息吧。药已经熬好了。」容寺拧眉,劝着李时裕。
李时裕嗯了声,没说什么,转身朝着主楼走去。
结果,李时裕走进主楼的屋内时,却看见了穆澜站在屋内,这下,李时裕惊讶了一下,穆澜挑眉,目不转睛的看着李时裕。
「你怎么进来的?」李时裕问的直接。
穆澜嗤笑一声:「容大人真的能防得住我?」
李时裕朝着穆澜的方向走来:「看来是本王小看你了。」
穆澜没和李时裕废话,几眼就能看的出李时裕的虚弱,虽然李时裕表面看起来和平日无异,可是面色的苍白,还有隐忍时候额头细微的汗珠,都可以看的出李时裕的异常。
纤细的手已经搭上了李时裕的脉搏,然后穆澜的眉头拧了起来:「李时元心狠手辣,之前剑锋上的毒是七日断魂散。」
她体内的毒当时已经除尽,穆澜自然不会判断,而现在,李时裕爆发,穆澜就可以判断的出来。
七日断魂散,可以让人中毒之后饱受折磨,但是七日之内不会死去,一点点的深入血液和心肺,最终让你痛苦而亡。
一点回旋的余地都没有。
连解药都没有。
想逼出毒素,就势必要过到逼毒的那个人的身上。
而李时裕就是那个逼毒之人。
若不是李时裕早几个月服了鬼手留给穆澜的报命药丸,恐怕现在李时裕也已经很快就是孤魂野鬼了。
这样来看,好像她穆澜又欠了李时裕一次。
就算当初救过李时裕,这么你来我往里,欠的更多的是穆澜,而非是李时裕。
「怎么,担心本王?」李时裕低低的笑了笑,又跟着轻咳一声。
穆澜面无表情:「我只是不想欠一条无辜的人命。」
「本王无妨。」李时裕解释,「只是需要一点时间。本王自然知道这是何毒。虽无解,但是进入本王体内的毒素很轻,半个月的时间足可以代谢干净。不进宫,不离开裕王府,是因为不想引起太子的怀疑。」
咳嗽分很多种,风寒感冒也是其中之一可以导致久咳不愈。
但这样的情况下,李时裕一旦进入宫中,不意味着李时元不会发现,加上李时元这人的警惕,一旦不小心暴露分毫,就会跌入万丈深渊。
穆澜微眯起眼,听着李时裕的话,但最终并没怀疑。
李时裕在这件事上,没有欺骗自己的意思。
既然知道李时裕并没太大的意外,穆澜也自然不会在这里多停留,她敛下了所有的情绪,淡淡开口:「既然四殿下并没大碍,我就不多叨扰了,先行告辞。」
说完,穆澜还真的转身就走,一点眷恋都没有。
李时裕安静了下,最终是被穆澜这样的态度给彻底弄的哭笑不得的。
他见过现实的人,但是像穆澜这么现实的人,李时裕还真的是第一次见到,能转身走的毫不留情。
这意味着什么。
穆澜的心里从来就没有过自己的位置不是吗?
或者说,在一切利益面前,穆澜从来都分得清,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站住。」李时裕的声音低沉的传来,「裕王府是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方?」
穆澜头都没回:「穆王府不也是殿下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方。」
李时裕气笑了,跟着又咳了几声。
穆澜的脚步微微顿了顿,在眼角余光的地方,看见李时裕用手捂着唇,再拿开的瞬间,隐隐见到了血丝,不明显,却足够让人看的清楚。
随着这样咳嗽的动作,李时裕的眉头拧了起来。
但穆澜也只是一怔,回过神后,转身就要离开。
这下,李时裕的动作更快,几乎是瞬移到了穆澜的面前,大手牢牢的扣住了穆澜的手,力道仍然不轻。
穆澜拧眉:「殿下,您现在不是我的对手。」
「试试看。」李时裕淡淡开口。
穆澜没动,李时裕也没动,在两人的僵持下,穆澜最终先动了手,用了力的从李时裕的禁锢里挣脱了出来。
完全没任何的手下留情。
穆澜开始后悔自己今天多事到的裕王府。
李时裕就算要死,也不是在这个节点上,她想什么,还冒着这样的风险来,越想穆澜越觉得傻,自然也不可能手下留情。
果不其然,穆澜这样的动作,让李时裕闷哼一声。
本已经要离开的人,在听见李时裕的声音时,忽然转身,这下才注意到,李时裕的衣物已经渗了血。
穆澜立刻走了回来:「李时裕,你的伤口根本就没好过。」
那些伤口上还有毒。
不然的话,不可能把李时裕逼到这样的地步。
穆澜在心里低咒了一声。
而李时裕已经踉跄了一下,整个人靠在了墙壁上,穆澜快速走到了李时裕的面前,顾不及男女有别,撕开了李时裕的衣服。
然后穆澜惊愕了。
在衣服的包裹下,她从来都没发现李时裕的后背有这么明显的伤口,而之前胸口留下的伤口虽然已经愈合,但是仍然清晰可见。
而这人的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不少。
都是在和李时元的人,兵戎相见的时候留下的,这些伤口,也都进了毒,两种毒素混合,就不是七日断魂散那么简单了。
「你为什么不说。」穆澜冷声问着。
李时裕仍然站着:「把本王的衣服穿上。」
「闭嘴。」穆澜训斥了声,「到软塌上躺着。」
话音落下,穆澜不客气的把这人带到了软塌边,李时裕的身体裸露在穆澜的面前。
这人消瘦了几分。
但是仍然肌理分明,随着呼吸,肩胛下上下起伏,上面的伤口早就处理稳妥,自然不需要穆澜动手。
穆澜要处理的是李时裕身上的残毒。
那些从细密的血管里逐渐渗透的。
她从腰间取出针包,利落的在李时裕的身上一针针的扎着,手法娴熟,感觉不到丝毫的疼痛,更没一丝的犹豫。
全神贯注,不曾遗漏任何一处。
一直到所有的针扎下,穆澜额间细密的汗珠也跟着滑落了下来,但她却浑然不觉。
被银针扎过的地方,渐渐开始渗出了乌黑的液体,不多,但是也很快速度的浸染了整片后背。
李时裕的咳嗽变得剧烈了起来,好似压抑在胸口很久的污血,直接喷了出来。溅在了穆澜的黑色夜行衣上。
污血瞬间和黑色的布料融为一体,倒是看不出什么。
地面不免沾染到一些。
「别动。」穆澜警告的看着李时裕。
李时裕还真没动。但是这人的眼神缱绻温柔的落在穆澜的身上,和他们正锋相对的时候不一样,现在的李时裕多了几分的慵懒,明明深陷狼狈,但却让人感觉不到这人的困境。
更多的注意力是放在这人的眼上。
穆澜不自在的转过身,耳根子有些微微泛红。
而后,她站起身,走到了门边。
李时裕也没阻止。
门外的站着的容九听见动静,立刻开口:「殿下,您有什么吩咐吗?」
「去端一盆热水和干净的帕子来。」穆澜没解释,径自说道。
容九:「……」
他惊待了。
穆澜为什么会在屋内,明明之前容寺已经让穆澜离开了,而穆澜确确实实也离开了,容寺甚至是等穆澜走远了才转身的。
结果现在?
「有问题?」穆澜有些不耐烦。
「有问题的话,就等着你家主子流血而死好了。」说完,穆澜也懒得再说话。
倒是李时裕低低的笑了笑:「容九被你吓坏了。」
「容大人胆子这么小?」穆澜挑眉,「不应该啊。」
「穆澜,你越来越让本王好奇了。」李时裕淡淡开口。
穆澜没应声。
而容九这一次的速度很快,没让穆澜等多久,门外就传来了敲门声,接着容九推门而入,端着穆澜要的东西。
但是猛然看见这样的画面,容九还是被一惊。
只是在李时裕的眼神里,容九渐渐的冷静了下来,不动声色的站着。
穆澜快速的给李时裕处理,容九一盆盆的换着热水和干净的帕子,一直到穆澜彻底的处理干净。
而后,容九这么悄然无声的退了出去,走出去前,他忍不住又多看了穆澜一眼,穆澜直接当没看见。
外面的天色微微开始泛亮了。
穆澜知道自己在裕王府浪费了太多的时间,再不回去,找麻烦的恐怕就是自己了。
穆知画被关在祠堂里。
而穆知画怀孕的消息李时元必然也知道了,于情于理,穆战天的处事能力,李时元今儿都势必会在穆王府出现,如果没见到自己,这就不好说了。
沉了沉,穆澜敛下了情绪,再看着已经从容不迫穿好衣服的李时裕,她没再多说什么,告了辞就要离开。
「穆澜,不要碰的东西,本王警告过你不准介入。」李时裕在穆澜转身的那一瞬间,淡淡开口。
穆澜知道李时裕指的是什么,但是穆澜并没多解释的意思,不想给姬娘带去麻烦。
「那份名单,你从那里拿的?」李时裕沉沉问着。
穆澜看着李时裕:「四殿下过河拆桥的本事也不错,穆澜自然也是刮目相看。」
李时裕没理会穆澜的阴阳怪气,高大的身形已经走到了穆澜的面前,仍然带着淡淡的血腥味,一瞬不瞬的看着。
穆澜并没回避。
最终后退一步的人是李时裕,李时裕松开了穆澜,双手负与身后,很淡的转移了话题:「穆知画怀孕了。」
「知道,她想留在懿郡王府保命,被陈管家带回来了,现在丢在祠堂里面罚跪呢。」穆澜说的眼皮都不眨一下。
李时裕:「……」
「我眼皮下的事,岂能等到四殿下告诉我?再说了,四殿下怎么不认为,穆知画怀孕,我功不可没呢?不煽风点火,太子殿下又岂能从我这里受了委屈,转身投了旧情人的怀抱?」穆澜似笑非笑的。
李时裕捏了捏有些泛疼的眉心。
认识穆澜来,似乎除了断崖下的那几日外,几乎每天都是惊心动魄的。
「四殿下特意告知我这件事是为了什么?」穆澜意外的再一次主动开口,「是想告诉我说,穆知画怀孕,肚子里的这块肉会是王牌,最终太子妃之位还是穆知画的?」
李时裕没说话,但是也没否认穆澜的猜测。
「不可能。」穆澜答的硬气。
李时裕微眯起眼:「穆澜,大周不是被你玩弄在掌心的地方。父皇如果看上你,你想逃都逃不掉,那时候别说是太子,谁都没办法帮你。」
「多谢四殿下劳心,穆澜自然心中有数。」穆澜笑,笑容里带着自信,并没因为现在看起来狼狈的局面而有所慌乱。
「你和穆知画,谁是太子妃,对穆王爷影响并不大,只要这个人是穆王府的。」
「嗯。」
「太子在权势和美色之前,历来分的清,选秀之日马上到了,父皇翻了牌,太子不会多说一句话。」
「嗯。」
……
不管李时裕说什么,穆澜都是这么不咸不淡的态度。
一直到李时裕被穆澜的态度有些激怒了:「本王说的话,你是当耳旁风?」
「那四殿下何不直接开门见山的说自己的目的呢?兜圈子,不像是殿下的为人,不够光明磊落。」穆澜倒是直接,不给李时裕留一点余地。
李时裕反倒是被穆澜激的说不出话。
薄唇抿着,到了嘴边的话吞了下去。
和穆澜交手,李时裕总有一种错觉,在穆澜面前,谁奉上了自己的真心,谁就输的一塌糊涂。
「穆澜。」李时裕叫着这人的名字,「你可知道,你一旦成为父皇的妃子,父皇若是驾崩,你不是陪葬,就是一身守在感恩寺,直至枯死。这是你想要的吗?」
穆澜忽然看向了李时裕。
这人很近,但是穆澜却又觉得这人很远。
她的眼睛眨了眨,分不清是笑还是别的,声音更是寡淡的可以:「那穆澜想问,如果真有这一次,殿下会来带穆澜离开吗?」
李时裕没说话。
「如果那时候殿下愿意带穆澜离开,那穆澜一定会跟着殿下走,再没任何想法。」穆澜的每一个字都说的格外的清晰。
但穆澜很清楚,自己说出口的话,在李时裕的耳中是多么的自私。
可这却是穆澜内心深处最深的期待。
不论她进宫,最终是李时元的太子妃也好,还是李长天的妃子也好,只要李时裕还能来带自己走,就意味着她真的改写了历史,李时裕上一辈子的梦魇不会再发生。
这人会平安无事。大周也会真的走入盛世。
但是穆澜却没多解释,就只是这么安静的看着。
她以为李时裕会反驳自己。
结果李时裕低沉而磁性的声音传来,却出乎了穆澜的预料:「会,本王带走你,就会折断你的羽翼,让你一辈子只能在本王的庇护下,哪里都飞不出去,成为本王圈养的金丝雀。」
穆澜笑了,指了指李时裕的胸口:「四殿下,穆澜记住了,所以穆澜等着四殿下有朝一日来接穆澜。」
话音落下,穆澜葱白的手指忽然被李时裕扣住,一个用力,整个人被带到了李时裕的怀中。
穆澜不动声色。
而李时裕的薄唇却忽然压了下来,很轻的在穆澜的唇瓣上掠过,就好似在穆澜的心口重重的撩了一下。
最终落在穆澜的耳边:「穆澜,等着本王。」
说完,穆澜的耳垂被这人狠狠的咬了一口。
穆澜怒视的看着这人,不客气的推开这人,直接打开窗户跃身而出,完全没理会李时裕的意思。
李时裕站在原地,低低的笑着。
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李时裕应了声,容九推门而入:「殿下,穆小姐已经走了,容寺跟了上去。」
「嗯。」李时裕并没多说什么,再看着容九的时候,李时裕似笑非笑的,「这么多年,穆澜大概是无数不多能这么明目张胆从你们兄弟眼皮下再溜到本王府邸的人。」
「属下无能。」容九跪了下来。
「起来吧。」李时裕并没责怪的意思,「穆澜本身就是个谜,深不可测,败在她手下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容九没说话,还是觉得很丢人。
李时裕继续命令:「让容寺跟好了,人给本王看好,本王不允许她有事。」
「属下遵命。」容九应声。
在容九退出去的时候,李时裕忽然叫住容九:「宫内什么情况。」
容九知道李时裕在问什么:「穆知画有身孕的事情,皇后娘娘也知道了,太子殿下一早就出宫赶去穆王府了,但是太子殿下并没表态,皇后和太后在暗示太子,没人猜得到太子的心思。」
容九解释了宫内的情况:「但太子出宫,事情大概会有变数。因为太子出宫,穆战天也在第一时间把这件事汇报给了穆王爷,今天的穆王府恐怕热闹的很。」
李时裕安静的听着,很久他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他站在床边,若有所思。
容九也不敢打扰,快速的退了下去。
裕王府的主楼内,又恢复了一片安宁,之前的事就好似从来没发生过一般。
穆澜在天亮之前赶回了穆王府,回到落雪楼内,并没人发现穆澜离开。
她快速的换下了夜行衣,换回了寻常的衣服,这才靠着软塌闭目养神了一阵。
一晚上在李时裕那折腾,费了不少的精力,她若不是养精蓄锐,接下来要面对的事情,只会让穆澜阵阵头疼。
穆澜躺下只休息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门外就传来了敲门声,荷香的声音传来:「大小姐,太子殿下来了,陈管家在外面等着你。」
荷香的声音有些慌张。
李时元这个时间来穆王府,明眼人都知道是为了什么。
反倒是穆澜不急不躁,淡淡的应了声:「告诉陈管家,我更衣后就来。」
「是。」荷香应声。
穆澜并没着急,而是慢里斯条的换了衣服,再把荷香换来,给自己梳了头,淡淡的上了点妆,起码一盏茶的功夫,穆澜才从容不迫的从屋内离开。
陈管家一直在门口等着。
这也意味着李时元也在王府内等了一阵了,但是这期间,却没任何人催促穆澜。
陈管家看见穆澜的时候,立刻开口:「大小姐,太子殿下在前厅等候多时了。」
穆澜嗯了声:「二小姐呢?」
「还在祠堂。」陈管家毕恭毕敬的应声。
这倒是让穆澜觉得惊讶了,微微挑眉,看着陈管家:「怎么,太子殿下都来了,懿郡王没有把人从祠堂带出来?」
「说是太子殿下阻止了,所以自然大少爷也不敢这么做。」陈管家安静的解释。
在李时元来的时候,所有的人都以为穆知画鸡犬升天了,被穆澜打的无法反手的二房一支可以彻底的从现在的狼狈里挣扎出来,重新夺回主权。
结果,李时元的反应却狠狠的打了他们的脸。
他虽然到了穆王府,但是却没开口让人把穆知画放出来,而是默不作声的就在前厅等着穆澜。
甚至穆战天要去找人的时候,李时元都阻止了。
这下所有的人都只能按兵不动,而穆知画仍然还在祠堂之内。
穆澜听见这个答案的时候,只是低敛下了眉眼,笑的有些意味深长的。
而后她敛下所有的情绪,淡淡开口:「行了,我们去前厅吧。」
「是。」陈管家不敢迟疑。
很快,陈管家带着穆澜朝着前厅走去,一路上奴才们看见穆澜,纷纷请了安,穆澜的心情看起来不错,颔首示意众人起身,脚下的步伐却没停下。
在进入前厅,见到李时元的时候,穆澜没任何的情绪激动,也没任何的刻意讨好,就如同每一次面对李时元的时候一般,不冷不热。
「穆澜给太子殿下请安,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穆澜福了福身,就连声线都是平静的。
「起来吧。」李时元在穆澜进来的第一时间,眸光就已经落在了穆澜的身上,一瞬不瞬。
穆澜没回避,只是她的眼神变得很小心,小心不是暴露在外的情绪,而是把自己所有的情绪遮挡起来,唯独剩下一双清明透亮的双眸,让人什么都看不出来。
之前犯下的错,连累了无数人,这样的错,穆澜不可能再犯。
李时元朝着穆澜走去:「本王听说你最近身体不适,一直都在落雪楼内不曾离开?」
穆澜嗯了声,倒是没否认,而后她半笑不笑的看着李时元,淡淡开口:「穆澜倒是希望不离开,也许就不会弄的现在这么两面不是人了。」
这话讽刺什么,在场的人都再清楚不过了。
但是穆澜也只是点到为止,没给李时元继续和自己寒暄的机会,面不改色的开口:「太子殿下,今日是什么风让您来了穆王府?」
李时元倒是没马上开口,就只是这么看着穆澜。
穆澜的眉眼扬着,表面看起来平静,但是却更多一抹的讳莫如深,甚至李时元不怀疑,自己如果说出什么不顺穆澜的话,这人指不定能当场撕了自己,完全不顾忌任何情绪。
而之前穆澜和陈之蓉的恩怨,李时元很清楚。
就算不清楚,穆知画的声泪俱下,李时元也可以把事情的前因后果给摸的透亮。
似乎此刻,李时元在思考怎么开口才是最合事宜的。
而一旁的穆战天显得格外的着急,眸光不断的看向李时元。
偏偏李时元就好似没看见穆战天的眸光,负手而立。
穆澜也不着急,安静的站着。
前厅内倒是透着一丝诡异的气氛。
有些事,穆澜可以主动戳破,有些事,就势必要等到对方来戳破,特别是李时元的身份摆在那,不管穆澜多么憎恨这个人,在现在这样的情况下,沉默才是上上之策。
加上李长天对自己的反应,还有李时裕的告诫和昨日穆战天和自己叫嚣的时候隐隐透露出来的讯息。
穆澜自然不会在这样敏感的时候,和李时元对着干。
能屈能伸才是生存之道。
而对李时元,恰到好处,远比得意忘形来的更让人难以忘记。
就凭今日李时元出现在这里,没越过自己直接把穆知画带走,这就足够让穆澜给李时元几分面子。
前厅内安静了很久。
忽然穆知画身边的秋香匆匆跑了进来,顾不及在场的人,直接跪在了李时元的面前:「太子殿下,求您救救二小姐,二小姐被关在祠堂里,一夜不曾出来,现在二小姐身子虚,禁不起这样的折腾,今儿一早,奴婢已经听到祠堂那边的人说,二小姐昏了过去。」
这话说的声泪俱下的。
字字句句都是在控诉穆澜的罪行。
穆澜仍然面不改色,看着秋香依附着李时元的时候,冷着脸冲着陈管家开了口:「把秋香带下去,重责三十大板。不然这王府的规矩,是越来越见不得人了。我这个掌权的,已经是人人可以越级了吗?」
秋香惊愕了。
陈管家安静的应声:「奴才这就去办。」
很快,外面进来了两个身材魁梧的侍卫,并没在意李时元和穆战天在场,直接把秋香拖了下来。
「殿下,太子殿下,您救救奴婢,奴婢字字句句都是事实,二小姐昏迷了……」秋香的声音凄厉无比。
穆战天变了变脸:「穆澜,你太放肆了。」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穆澜很轻蔑的扫了一眼穆战天,而后看向了李时元,「不知道我这句话,太子殿下觉得是否对。」
穆澜仍然说的不咸不淡的。
李时元也仍然没开口。
陈管家的人已经把秋香拉了下来,穆王府内更是安静的连一根针掉下来的声音都听得清清楚楚。
重责三十大板,不死也没了半条命。
穆澜的下狠之狠,让周围的人聪明的禁了声,今日李时元来到王府,那些原本是东楼的人,想趁机兴风作浪,结果在穆澜的手段里,这下都彻底的老老实实了。
因为,也许下一秒丢了性命的人就会是自己。
奴才死了,这深宅的主子是没人会怜悯的。
李时裕看着穆澜,倒是点点头:「言之有理。」
穆澜轻笑一声,而后再看向李时裕的时候,眸光沉了几分,却没任何退缩的余地,反倒是一旁的穆战天没给穆澜开口的机会,已经着急的看向了李时元。
「殿下,知画的身体素来单薄,这么折腾,恐怕是会出事的。」穆战天也在提醒李时元。
穆战天已经不明白李时元的想法了。
李时元知道穆知画有了身孕的消息,并不是无动于衷的,甚至匆匆第一时间就已经感到了穆王府。
那时候穆战天觉得,穆澜无法再嚣张下去了。
而现在李时元对穆澜的态度,却让穆战天彻底的没谱了。
穆战天的话音落下,李时元冷淡的看了过去:「没听见穆澜说,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既然是坏了规矩,没了体统,受点惩罚也是应该的。不然的话,这件事传出去,外人就该说是本王干涉了穆王府的家政。」
穆澜挑眉,忽然轻笑一声。
穆战天的脸色变了又变。
能明晃晃说出这种话,还让人无敢反驳,除了李时元,还真的找不到第二人选了。
而这话,无形之中是告诉了穆战天,虽然穆知画怀有身孕,但是在事情没变数之前,他对穆澜的想法并没发生任何改变。
穆澜还会是太子妃。
穆知画永远不可能取而代之。
而穆澜见李时元这么开口,自然也不会再纠缠这个话题,见好要收的道理,穆澜还是清楚的。
起码今天的事,比她预料的要好的多。
她淡淡一笑:「太子既然亲自到了府内,我岂能不给面子。」说着,她看向了陈管家,「陈管家,通知祠堂那边,把人给带出来。」
「是。」陈管家应声。
而后,陈管家才从容离去。
穆澜的声音却没就此停住:「不过我仍然好奇,这知画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才能让太子殿下天不亮就匆匆从宫内赶了出来,要把人给带走。」
这是明知故问,给李时元挖了一个坑。
在李时元的态度里,穆澜猜得出李时元的意思,但是穆澜却要;李时元亲自说出来。
「你……」反倒是穆战天听见李时元的话,瞬间变了脸,「穆澜,你不要欺人太甚,在太子面前都能胡说八道。」
穆澜拧眉,一脸无辜:「昨夜大哥就支支吾吾,看来大哥是知道的,不如当着太子的面,说清楚原因,也好让妹妹我知道,我到底哪里做错了,或者做的不合适的地方。毕竟规矩是人定的,是可以因情况而改变的,难道不是这个理吗?」
不紧不慢的态度,真的能把人活生生的气死。
特别是明知故问的情况下,穆澜还可以摆出一张无辜至极的脸。
「穆大人。」李时元阴沉的开口。
也仅仅是一句,就让穆战天一下子禁了声,但是眉眼里对穆知画的担心却仍然还在。
穆澜不急不躁在等着李时元的答复,眸光也没从这人身上移开一分一毫。
大周皇室李家,每个人都有着一副好皮囊。
自然李时元也不会意外。
这张脸是女人趋之若鹜的,更不用说李时元的身份摆在那,谁能不动心。
上一世的自己,几乎是把李时元当成了救赎自己的恩人。而结果呢,她倾尽所有,换来的却是魂飞魄散。
这一世,再看着同样的一张脸,穆澜要压着多大的意志力,才可以做到不愤怒,从而面无表情,淡定从容。
甚至必要的时候,还在虚伪的敷衍李时元。
穆澜嗤笑,那种嘲讽,从脚底一路窜到了脑门,无声无息的吞噬了她所有的神经。
「穆澜还在等着殿下的答复。」穆澜敛下情绪,没给李时元任何闪躲的机会。
她在心里算着时间。
估摸着陈管家应该要把人带到了。
和陈管家这段时间的默契,一个眼神就能知道彼此要做什么,陈管家自然不会着急的把人带入前厅,而是会让自己问完这些话。
果不其然,穆澜看见了陈管家的衣角。
而穆知画为了装虚弱,此刻也不会说出一句话,不然怎么能把楚楚可怜扮演下去。
他们只是走向前厅的步伐可以的变缓慢了起来。
李时元负手而立,听着穆澜第二次的询问,在穆澜的眼中,李时元一时竟然有些看不清穆澜的想法。
穆澜这话是问自己要一个答案?
还是为了要一个承诺?
李时元不会天真的认为穆澜一无所知。
这也是第一次,李时元被穆澜逼到走投无路的境地。
但是李时元比谁都清楚,来穆王府的目的是什么。
对穆澜喜欢是真,想立穆澜为太子妃也是真。因为穆澜的聪明睿智,一旦被自己所用,几乎就是不可估量的左膀右臂。
但是穆知画对李时元的温柔如水,乖巧听话,虽然没了最初对穆知画的情动,但穆知画跟着他多年的情分,加上穆洪远和穆战天的关系,自然也不可能不理。
何况,现在穆知画怀孕了。
曲华裳对穆知画本来就不差,加上陈之蓉过世,自然也多了一丝的怜悯。
更不用说穆知画肚子的还是李时元未来的长子。
又岂能不重视。
或多或少来说,穆知画怀孕,勾起了李时元对穆知画的怜悯和愧疚,这才让李时元一大早匆匆而来。
而面对穆澜的时候,这个理由却也只是小部分。
更多的原因,就好似在这件事里,李时元却可以借着穆知画在穆澜的面前表了忠心,好似这样才可以让穆澜心悦诚服的跟着自己。
女人在意的不过就是名分和承诺。
李时元在这点上,一直都有游刃有余。
再抬眼的时候,李时元的声线已经冷静了下来,两人的眸光在空中交汇,这人的声音低沉的传来。
「知画怀了身孕。」李时元说的开门见山,「于情于理,本王都要把她带走。」
穆澜听着李时元的话,挑眉:「原来妹妹是有了太子的孩子,如果大哥能早说的话,知画昨日就不会被关入祠堂了。毕竟这件事可是一件大事。」
不过说着穆澜笑了笑:「这太子从穆王府把人要走,爹爹可知道了?」
「穆王爷应该是得到消息了。」李时元并没隐瞒。
他出宫,就代表这件事,东宫的人会管。
既然东宫的人会管,穆洪远也会即可得到消息,恐怕现在也在赶回来的路上。
这件事,确确实实可大可小。
取决于李时元做什么样的决定。
而曲华裳已经没办法更改李时元的想法,对于穆澜和穆知画两姐妹,曲华裳更偏向穆知画,毕竟是自己从小看到大的人,知根知底,而不是穆澜这个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完全不可掌控。
东宫要的是一个听话的太子妃。
而非是一个无法掌控的太子妃。
穆澜点点头,再看着李时元的时候,声音却多了几分的咄咄逼人:「这么说来,太子殿下把知画带回宫中,可是要立知画为妃?」
妃,这个词就很巧妙了。
可以是太子妃,也可以是侧妃。
这话却一直没能从穆澜的嘴里说出来,而是要李时元亲自说,当着穆知画和穆战天的面。
而穆澜却始终冷静,就好似不管李时元说什么,这个答案都不足以改变穆澜的想法。
她以不变应万变。
再活一世,不会轻易的把自己掉入万丈深渊。她要做的事,太多了。
李时元这样的人精岂能听不明白穆澜的意思,他当着在场所有人的面,一字一句说的再清晰不过:「是要立知画为妃,但只是本王的侧妃,本王的太子妃只有一个人,不可能改变。」
这话李时元说的毫不犹豫。
再看着穆澜的眼神越发显得深沉了起来。
穆澜挑眉,这次没顺着李时元的话继续问下去,而是继续等着李时元把话说明白。
而她眼角的余光落在了前厅之外。
她看见穆知画软了脚跟。
这个消息,就足够让穆知画没翻身的余地了。毕竟穆知画从来都认为自己有了肚子里的这块肉作为王牌,可以打一个漂亮的翻身仗。
显然,李时元没按照穆知画的剧本走下去。
而是狠狠的打了穆知画的脸。
倒是陈管家扶着,只是全程陈管家也没开口。
李时元也只是在片刻的安静了,一字一句说的格外的清晰:「本王当众问父皇指婚,又岂能儿戏。全大周的人都知道本王要立谁为太子妃。难道你心中没数吗?」
一边说,李时元一边朝着穆澜的方向走去。
一直到这人站在穆澜的面前。
修长的手指已经捏住了穆澜的下巴,半强迫的让穆澜看向了自己。穆澜的眼神清澈见底,不见一丝的杂志。
对李时元的话,不知道是听进去了,还是没听见去。
忽然,穆澜轻轻笑了:「太子有把握?」
「本王想要的,从来没有得不到过的。」李时元一字一句说的直接,「不管是谁,都不可能阻拦本王。」
穆澜听明白了。
这话里包括了当今天子。
李时元是要给当今天子面子,不可能当面做出抢女人的事情,那是拿自己的太子之位开玩笑。
但是这不代表李时元一点办法都没有。
李时元的不动声色,不意味着这人放弃了。何况,李时元从来就不是一个会放弃的人。
穆澜如果没猜测错误的话
李时元也早就已经动手布局了,甚至早于自己。
穆澜沉了沉,想到了那一日在茶楼的包房里见到王掌柜的时候,她递给王掌柜的纸条,要王掌柜第一时间给各大茶楼说书的夫子,让纸条上的内容半个月内传遍京都。
这件事在悄然无声的进行。
虽然现在还看不出什么端倪。
但是民间已经开始流传开了。
大周国泰民安,若是要保太平盛世,皇帝千秋万载,就不能立穆澜这个时辰的女子为妃。
选秀就在十日之后。
而李长天在久病不愈的情况下,灵力怪神更是深信不疑。
而大周民间的这些说书的夫子,不可考据话从而而出,但是或多或少,听进去的人,还是会被影响。
这是穆澜的目的,要把自己彻底的和李长天摘干净,自然也不可能入宫为妃。
穆澜交代下去这件事,王掌柜就已经去做了。
这才两日的时间,自然不可能散步的如此之快,就算是夫子说书说的再传神,传出去还是要时间的。
结果,今儿一早,穆澜就已经得到王掌柜飞鸽传书的消息,似乎有人更早了他们几日,已经把这个消息传了出去。
不过不是通过说评书的方式,而是通过别的方式。
但是效果是一样的。
甚至,对方的话语里,更显得危言耸听,那个内容显然就是经过了极为严格的编排,找不到一丝一毫的漏洞,就像做的天衣无缝的一件事。
反观穆澜散发出去的消息,就真的很像民间流传的各种野史的版本。
甚至王掌柜还说,早于他们的这个消息,在不断的追溯源头的时候,是从京都乃至国内几个重要的寺院传出的。
大周皇室祭天祭祖的时候,都会在这些重要的寺院里面进行的。
自然,这里传出的消息,绝对不可能不信。
就连皇帝立后,立太子妃这样的大事,基本都会让寺院的住持亲自来加持。
穆澜现在手中的资源,自然不可能触及的到这些地方,李时裕可以,但是穆澜用脚指头想都知道,李时裕不可能替自己办这种事。
两人的关系从来没明朗过。
但是身为男人的劣根性,没有男人会开心自己的女人嫁给别的男人,甚至这个男人还是自己憎恨的。
所以,这样事,李时裕除非是脑子被门板夹了,不然的话,这人绝对不会做。
现在出现这样的情况,加上李时元的话,穆澜恍然大悟,在自己动手之前,李时元就已经动手了。
这答案,让穆澜悬在心口的心放了下来。
她能进入宫中,但是绝对不可能成为李长天的妃子。
只是她要拖延到找到线索,再进入东宫的想法也一样不可能的,不过有得必有失,穆澜沉了沉,敛下了所有的情绪。
「所以,你明白了?」李时元居高临下的看着穆澜。
他的声音传来,让穆澜从这样的思绪里回过神,仰头看向了李时元,还没来得就开口,这人的声音却再清晰不过的让在场所有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穆澜,老老实实的准备做本王的太子妃。」李时元的话,一锤定音。
穆澜笑了,笑容显得异常的灿烂:「太子殿下这话,不怕伤了怡小姐的心吗?」
李时元没说话,穆澜似笑非笑的看向了李时元的身后:「怡小姐来了。」
李时元倒是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穆澜:「你是故意的?」
「不算吧。」穆澜应付的有些敷衍,「只是世间巧合的事情总是特别多。」
说完,穆澜就不再开口,而穆知画早就已经受不了刺激,脚底发软,泪眼婆娑的看着李时元:「殿下,我们从小相识,这么多年的感情,抵不上一个穆澜吗?我还怀着殿下的皇子,这一切难道都不可以吗?」
穆知画说不出是失望还是绝望,声声的质问李时元。
李时元的眉眼拧着,看着软在自己面前的女子,他的眼神微微有些冷,甚至他没亲自扶起穆知画,而是阴沉的看向了一旁的奴才们。
「怡小姐这么跪着,你们不知道扶起来吗?如果怡小姐有任何闪失,你们等着提头来见。」李时元的声音沉的吓人。
穆知画的脸色变了又变。
她摇头,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穆战天看着穆知画,用眼神暗示穆知画。
现在不管穆知画什么情况,李时元的话话已经说出口,结局就已经定了,不可能改变。穆战天很清醒,对于他们现在处境而言,不管怎么样,要先把穆知画送入宫中,只要进入东宫,孩子顺利生下,一切都有变数。
要真的让一切都在这里止步了,那他们就真的画下终点了。
而一旁的奴才听见这话,吓的立刻走上前,半强迫的把穆知画从地上拖了起来,整个人几乎架着。
但是却又显得胆战心惊的。
毕竟穆知画怀着身孕。
但不管穆战天怎么暗示,穆知画虽然没说话,却仍然泪眼婆娑的看着李时元,冲着他摇头。
穆澜倒是没说话,示意陈管家拿了凳子,让穆知画坐下来,体面的事情,穆澜从来做的不差。
但是这凳子是穆澜要求的,穆知画情愿站着,也不愿意坐一下。
穆澜淡淡开口:「怡小姐这是不愿意?那我也不好勉强。但是也请怡小姐记挂着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毕竟,太子殿下可是为了怡小姐,清早来了一趟穆王府,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嗯?」
看似平淡的话,却带着警告。
更是让穆知画进退两难。
而李时元也已经看向了穆知画:「既然不想坐,就先行回东宫,奴才们也早就准备好了。别的事情,等本王和穆王爷商定,汇报父皇和母后后再议。」
穆知画的红唇微动,李时元的声音再一次的传来:「懿郡王,送怡小姐入宫。」
「是。」穆战天不敢违抗。
穆知画在穆战天的示意下,没再开口,但是看着穆澜的眼神却变得格外的怨毒,是从来没有过的怨毒。
穆澜丝毫不怀疑,眼神如果能杀人的话,她恐怕在穆知画的眼底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但是这又如何。
穆澜的嘴角扬起了一丝挑衅的笑。
她看着穆知画,明明白白的告诉她,把穆知画送入宫,这一切才只是刚刚开始,而非是结束。
那些血海深仇,岂能不报。
她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又岂能死的不明不白。
就在穆知画被穆战天带出去的时候,穆洪远已经匆匆从外面走了进来,带着一身的风霜,就连久病在床,很久不曾离开祠堂的王雪霜,都也得到消息,赶到了前厅。
「穆澜见过爹爹和祖母。」穆澜是第一个回过神的,面不改色的请了安。
很快,穆澜走上前,亲自扶着王雪霜在一旁的软垫上坐了下来,贴心的在王雪霜的身后放了一个靠枕,支撑王雪霜的身体。
李时元站着,穆洪远很快给李时元请了安。
两人的眼神在空中相视。
是穆洪远率先开口:「微臣一会可否请太子殿下借一步说话。」
「自然。」李时元颔首示意。
穆洪远没在说什么,就只是站着,面对这样的混乱,好像并没什么不满的地方,也没觉得任何不稳妥的地方。
就连王雪霜也只是皱着眉头,对这样的情况说不出是震惊还是失望。
她的眼神一遍遍的从穆知画的身上游走,最终就只是叹气,摇摇头,并没开口手一句话。
穆澜安静的站着。
现在这样的时候,就不是穆澜可以开口的时候,她要的答案,要的承诺,和要看的笑话起码目前已经够了。
别的事,来日方长。
「知画啊,进了宫,就收敛下你的脾气,不要再给你爹爹和姐姐添乱了。」王雪霜的话说的很费力,但是每一个字却也格外的清晰。
穆知画的眼眶很红,细白的牙齿咬着唇,却一句话都反驳不上来。
说完,王雪霜站起身,这才看向了李时元:「太子殿下,老身这身体不行,就不陪着您了。」
「老夫人慢走。」李时元的口气淡淡的,还算的上尊重。
王雪霜颔首示意,经过穆澜身边的时候,王雪霜看着穆澜,很久都没开口手一句话,穆澜站着,一动不动,也不曾闪躲王雪霜的眼神。
最终,是王雪霜开口:「澜儿,等下你到祠堂来找我。」
「好。」穆澜应声。
王雪霜点点头,在李嬷嬷的搀扶下,缓缓的离开了前厅。
穆战天也没敢让穆知画多在这里停留,带着穆知画快速的离开了穆王府,直接把穆知画送到东宫。
原本热闹的前厅,是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穆洪远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李时元跟着穆洪远朝着主楼的书房走去。穆澜等着两人离开了,吩咐奴才把前厅收拾好,这才回了落雪楼。
在出前厅的时候,陈管家走了过来,低声说:「大小姐,那三十大板下去,秋香是差不多了,您看着是……」
陈管家在请示穆澜。
穆澜笑了笑:「陈管家,你说呢?」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陈管家立刻了然的点点头:「奴才这就去处理,会处理的干干净净的。」
这话算是白问了。
穆澜彻底的把二房的人从穆王府铲除了,就连跟着穆知画多年,是陈之蓉亲自选出来的秋香都没放过。
秋香和陈之蓉同仇敌忾,这王府里见不得人的事,很多都是过秋香和陈之蓉身边亲近的嬷嬷完成的。
穆澜要算账,又岂能漏了秋香。
或者说,穆澜从来都没想让秋香安生。
留着,无非就是让她在胆战心惊里活着,每一天过得生不如死。就算死了,也是在饱受了极为痛苦的折磨后,才一点点的死去。
只是秋香毕竟就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不值得穆澜大动干戈。
自从陈之蓉去世后,秋香已经收敛了很多,明里暗里的并不是没对穆澜示好过,而这样的人,穆澜从来不会留。
能见风使舵,那么下一次也可以见风使舵的背叛自己。
毕竟谁都不能保证自己永远站在高处不掉落下来。
高处不胜寒,上面的滋味,只有站着的人才会懂,站的越高,你越孤独,身边可信的人越是没有了。
而今天,穆澜不过就是顺水推舟,对秋香彻底没了耐心,彻底的了解了这件事,仅此而已。
她安安静静的站着。
看着府里的侍卫把秋香拖了出去,她已经没了气息,周围的奴才安安静静的,大气不敢喘,生怕下一个变成秋香的人就是自己。
穆澜看了一阵,而后才面无表情的朝着落雪楼走去,脚步一刻都没停留,荷香亦步亦趋的跟了上去,那种心跳加速的感觉仍然还在。
穆王府和平日无疑。
但是却淡淡的充斥着死亡的气息,让人不寒而栗。
……
在经过主楼的时候,穆澜的眼神看向了书房的位置,但是穆澜却什么都看不见。
至于李时元和穆洪远聊的是什么,穆澜已经不在意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聊的就只可能是穆知画的安排。
对于结果,穆澜心中有数。
穆知画未婚先孕,不管大周的民风多开放,放在寻常人家就算了,但是放在宫中就绝对是一种没脸面的事情。
昨晚就算只是穆战天通知了李时元。
但是李时元匆匆从宫中赶了出来。
加上穆知画入了东宫,明眼人都知道发生了什么。
所以,不会有迎娶,更不会是太子妃,穆知画永远就只可能是侧妃,除非是历史并没改变,那么
穆澜沉了沉,眸光敛下深意。
很快,她匆匆朝前走,一直到回到落雪楼内,穆澜的脚步都没停下来。
结果穆澜到了落雪楼,却看见多日不曾见到的穆战骁忽然回来了,双手负于身后,就好似等了一阵。
穆澜安静了下。
荷香看见这情况,没说什么,立刻迎着两人走进了落雪楼,而后就仔细的看了周围的情况,把门关的严严实实,在门口候着,没再打扰两人。
屋内
「二哥,好久不见。」穆澜淡淡打了招呼。
穆战骁看着穆澜,并没说话,眉头拧着。但是在穆战骁的眼中,穆澜却清楚的看见了容九一样的不赞同。
看来对于李时裕跟着自己下了断崖,这人边上的人,都是不乐意的。
明明不是她要李时裕跟来的,现在她倒是成了千古罪人了。
呵
不过穆澜也没把心思露在脸上,更不曾打破沉默,耐心的等穆战骁把话说下去。
过了一阵,穆战骁这才开口:「你让王掌柜传出去的那些话,你可知道,一旦有个地方出了错,你是逃过了入宫为妃的命运,但是却会人头落地,自古帝王最忌讳什么。你这么聪明的人,难道不知道吗?」
剩下的话不用穆战骁多说。
王掌柜自然是听命行事。
李时裕知道也不奇怪。
可这件事本来就是一把双刃剑。存在很多不可控的因素,穆澜的做法没错,是让自己不成为李长天的妃子,但是也可能李长天因为这个留言,就把这个参加选秀,这个时辰的女子都给杀了。
那时候,穆澜就算是九条命,想活下来,恐怕也是元神耗尽。
「二哥多虑了,穆澜这么做,自然是想到了所有的应对之策。」穆澜淡淡开口,「只是真走到这一步,这些应对之策,穆澜恐怕也不需要用。」
「什么意思?」穆战骁的眼神微眯,看着穆澜。
穆澜笑了笑。
穆战骁又好似想起什么,继续说着:「是我小看你了,就连大周这些寺庙,你竟然也可以肆无忌惮的渗透。」
这下,穆澜挑眉:「二哥真的认为这是穆澜所为?」
穆战骁这下边的警惕起来。
这件事是李时裕匆匆让穆战骁回来最重要的目的,要看清楚穆澜到底在玩什么把戏,才好有应对之策。
明白了说,李时裕从来就没想过放任穆澜不管。
换句话说,穆澜只要不是太子妃,那么穆澜的生死,李时裕就会牢牢的攥在手中。
「那恐怕是二哥高看我了。我没这个能力,可以只手遮天到这个寺庙,如果可以的话,穆澜又何须走的这么艰难。」穆澜淡淡开口,「这件事是太子所为。」
穆战骁惊愕了。
「既然二哥能想到的,太子又何尝想不到。太子对我有了兴趣,敢放出这些话,自然就会护我周全,起码在我有用的时候。」穆澜淡淡笑了起来。
她并不傻。
一个女人,不可能撼动李时元的想法。
唯有这个女人手中有李时元想要的东西,而且这个东西还是李时元最终能得到帝王之位的关键。
但就算是上一世的记忆,自己的异能,李时元也不是在这个时候知道的。
所以穆澜没能想明白李时元对自己这么执着的原因。
仅仅是因为得不到吗?这风险太大了。
但走到如今,每个人都只能小心谨慎,步步为营。
而穆战骁听着穆澜的话,很久都没能回过神,穆澜站在原地,笑了笑,才继续问:「二哥就为了这个事,专程来找我一趟?」
穆战骁没说话。
「是四殿下的意思吗?」穆澜又问。
穆战骁没否认穆澜的猜测。但是听着穆澜的话,穆战骁还是觉得意外,这件事,竟然李时元还早于穆澜做了。
他有些不明,李时元对穆澜的兴趣到底是在哪里,除了穆澜的皮囊,和穆知画比起来,穆澜并不是一个好控制的人。
李时元留着这样的人在身边,就如同是一个不定时的炸弹。
何况穆澜和李时裕的关系。
默了默,最终穆战骁没说话。
「不尽然全都是这件事。」穆战骁应声,「十日之后就是选秀,但是按照大周的规矩,秀女会在选秀前三日就抵达宫中,把该学的规矩学个差不多。所以你在王府内的时间也不过就是七日。」
穆澜嗯哼了声,表示自己知道。
「宫外的事,你倒是不需要担心。王府之内,陈管家为你所用,二房一门已经没翻身的可能,祖母是站在你这边的,这里翻不出什么花样了。而商铺的事情,王掌柜处事利落精明,也会相安无事。」
穆战骁每一件事都说的仔细。
穆澜倒是点点头,并不否认穆战骁话里的意思。
而后,穆战骁看向了穆澜,这才不紧不慢的开口:「四殿下让我转告你一句话,进入宫中后,除去管事的程公公外,任何人都不可信任。如果有事,可以第一时间找程公公,他会妥善处理。」
穆战骁把李时裕的话原封不动的转达给了穆澜。
穆澜挑眉,以为自己入宫后,李时裕就要和自己撇清关系,结果这人还给自己铺路了,这有些出乎穆澜的预料。
她淡淡的笑了笑:「烦请二哥转告四殿下,四殿下的恩情,穆澜记下了。也请四殿下记得对穆澜的承诺。」
愿有朝一日,她在宫中,可以等的到李时裕。
穆战骁眉头一拧,并没多问,颔首示意。
「落雪楼也不是久留之地,二哥如果无事就先行离开。」穆澜下了逐客令,她安静的看着穆战骁。
穆战骁也不曾停留,转身快速的离开了落雪楼。
就如同从来没人知道穆战骁来时一样,他悄然无声的从王府的后院离开,回到了宫中。
……
一个时辰后,穆洪远亲自送李时元从书房出来。
李时元也不能在穆王府多待,穆知画的事,李时元还要赶回宫中处理。
穆澜自然不可能视而不见,随着穆洪远把李时元送到了王府门口,穆洪远倒是也没说什么,在门口的时候,就很知趣的找了理由先行离开。
王府的门口,就剩下穆澜和李时元两人。
李时元上马前,居高临下的看着穆澜。
穆澜并没闪躲。
「穆澜,既然有胆子让本王当众给你承诺,那就安分守己的等着做本王的太子妃,本王自会允诺你十里红妆。」李时元捏住穆澜的下颌骨,手心微微收紧。
每一字,每一句,李时元都说的直接。
穆澜被李时元捏的生疼,但是她也只是微微拧眉,并没开口。
她当然不会天真的认为,自己今儿下的圈套,李时元会看不出来。当众让李时元允诺了太子妃之位,无非也是告诉李时元,她穆澜服软了。
「穆澜知道了。」此刻的穆澜倒是显得乖巧无比。
李时元的俊颜低了几分,两人之间的鼻息变得清晰可见起来,穆澜没说话,也没闪躲。
李时元看着,穆澜心如止水,对这张招桃花的面容,完全不起任何的波澜。
而穆澜的乖巧懂事,倒是让李时元轻笑一声,没给穆澜任何反应的机会,忽然薄唇贴上了穆澜的唇瓣。
穆澜的反应很快,但是极大的意志力和理智,让穆澜忍下了杀人的冲动,僵着,任李时元亲着自己。
李时元怎么可能感觉不出穆澜的不愿意。
他也仅仅是碰触了一下,李时元就已经松开了穆澜。
穆澜的神经并没松懈。
而李时元的手再一次的捏上了穆澜的下巴,那声音冷淡了几分:「穆澜,你这心里有谁,本王不在乎,但是本王总有一天会让你心甘情愿为本王脱下你这一身的刺。」
穆澜没应声。
那是一种无声的较量。
一直到一旁的侍卫匆匆上前,低声和李时元说了什么,李时元这才松开穆澜的手,快速跃身上马,飞驰而去。
直到李时元的身影消失,穆澜才真的松了口气。
接下来的路,步步艰辛,一不小心,就是万丈深渊。
穆澜微微闭眼,而后才朝着祠堂走去,去见王雪霜。
她心里自然明白,王雪霜为何找自己,问的也不过就是穆知画事情的过程,穆澜也没打算瞒着。
穆知画闹出这样的事,对王雪霜而言,无疑又是雪上加霜。
终究还是自己看到大的孙女,感情自然不一样,只是一步步的让她失望,王雪霜无法接受。
微风吹过的时候,穆澜的裙摆随风起舞。
她脚下的步伐渐渐的快了起来。
接下来的几日
穆澜极少离开穆王府,几乎都在府中待着,大部分的时间都用来陪伴王雪霜。王雪霜身体虚弱,也很少说话,但是每日诵经却一直没忘。
穆澜安安静静的陪着。
偶尔王雪霜会开口和穆澜聊上几句,穆澜会安静的听着,而后才认真的回答。甚至连一日三餐,穆澜都是在祠堂陪着王雪霜。
一直到入夜,王雪霜休息的时候,穆澜才起身离开。
李嬷嬷每一次都会亲自送穆澜到祠堂口,看着穆澜的眼神是感激的:「大小姐,这些日子来,亏您来陪着老夫人。您这要入了宫,这府内,能陪着老夫人说贴心话的人,就没有了。」
「三夫人还在府中。三夫人也是孝顺之人。老夫人不会寂寞的。」穆澜淡淡开口,好似在安抚李嬷嬷,「如果真有什么事,李嬷嬷可以找陈管家,陈管家会想办法通知到我。」
李嬷嬷点点头。
但是明眼人都知道,穆澜人在宫内,王府的事,哪里还敢让穆澜分神。
宫中是什么地方,李嬷嬷再清楚不过。
她很认真的看着穆澜,从腰间取了一个护身符,递给了穆澜:「大小姐,这是之前奴才陪老夫人去寺庙的时候求的护身符,您带着。定可以保您平平安安的。」
穆澜道了谢,接了过来。
「这宫内,奴才帮不到大小姐了。还请大小姐护好自己周全。」李嬷嬷仔仔细细的交代着,眼眶微微有些红,「奴才就在府中等着大小姐。」
「好。」穆澜应声。
李嬷嬷点点头,这才没再说什么,穆澜颔首示意后,就转身离开了。
李嬷嬷站在原地,看着穆澜的身影消失不见了,她的眼眶微微有些红,而后才转身进入祠堂之中。
而夜,也已经渐渐的沉了下来。
这一夜的穆王府,过分的安静。
但又好似谁都没睡着。
因为第二日,就是穆澜入宫之日。
第二日,天才刚刚亮,宫内的人就已经来了。
在大周,能让宫内的人亲自来接的,其实大家心里都有些数,这些都是最可能将来成为他们主子的,不管是皇上的妃子也好,或者是指婚给别的皇子,郡王。
所以自然到穆王府接穆澜的太监,也显得热络的多。
陈管家在一旁陪着:「还请李公公稍等片刻,大小姐马上就好。」
「不碍事不碍事,这姑娘家慢点好。」李公公笑呵呵,「再说,是咱家来早了。但是来早了,也代表宫里的人重视。」
李公公健谈,倒是和陈管家聊了起来。
之前中元节,穆澜入宫,深的皇太后喜欢,就连对人一直都一视同仁的梅姬姑姑都格外喜欢穆澜,这就意味着穆澜的胜算太大了。
更不用说,梅姬姑姑原本是在中元节后要离开皇宫的,结果却因为皇上重病,老太后有些受不了了,边上的人都伺候不了,梅姬姑姑这又留了下来。
这等于说,梅姬姑姑在宫内,穆澜的靠山又多了一座,聪明人都知道要怎么对穆澜。
李公公这样的人精,更是如此,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倒是穆澜没让李公公等太久,在陈管家通知后,穆澜很快就让荷香收拾好了自己,只带了几套衣服入宫,并不是什么华服,而就是寻常时候穿的华服。
穆澜太清楚,今日能进宫的那些姑娘,多是京中权贵的千金小姐。
甚至不少人的衣服是在绣房定的,都想一举夺魁。
但她们显然不会知道,在现在这样的情况下,越是招摇,越是惨烈,更何况,这些人里,不少还是穆知画的好姐妹,对自己是恨之入骨的。
这样一来,入宫选秀,不会是吉事,而是凶险重重。
毕竟上一世,也是如此。
那时候的穆澜,在选秀时吃了不少明亏暗亏,不管是在哪个管事的手里都是印象极差,自然皇上不可能翻拍,反倒是李时元忽然来了,最后的结果出乎所有人预料。
最不可能的穆澜,确确实实没成为皇上的妃子,反倒是成了当今太子妃。
呵呵,多嘲讽的一幕。
结果这样的一幕,还是要重演,只是重演的历史轨迹和上一世不太一样而已。
穆澜低敛下眉眼,把这些深藏于脑海的回忆埋在心底,不曾对人透露分毫。
而荷香也已经给穆澜梳妆好了,看着铜镜里那种艳丽的脸,荷香扁着嘴:「大小姐,明明您很好看,为什么不肯让奴婢好好给你化个妆,太素净了,连衣服都素净的要死。今儿进宫的那些千金小姐们,各个都是浓妆艳抹,争奇斗艳的。您这样太没竞争力了。」
穆澜抿了抿口红,看着荷香笑了笑:「你知道什么叫竞争力?」
「不是应该长得好看吗?如果连眼都不入,再聪慧也没用的。」荷香倒是说的煞有其事。
穆澜点点头:「这话也对。但是你家小姐我不需要这些。」
「好吧。」荷香无奈的应声。
穆澜说不要,那就是不要,没任何回旋的余地。
何况,这么长时间来,穆澜确确实实也让自己落人下风,好似每件事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也不曾偏离分毫。
穆澜见荷香无奈,站起身,点了下荷香的脑门:「行了,我不在府内,你自己注意点,别惹出麻烦了。现在府内虽然安全,但是穆战天还在,穆知画已经到宫中,可能我走了,他们也会找我边上的人下手。有事的话,你就去找陈管家或者老夫人,知道了吗?」
穆澜仔仔细细的交代,生怕荷香的莽撞害了自己。
这丫头是真心实意的对一个人,就会付出自己全部的感情。
所以,想激怒这丫头,并不需要浪费太多的力气,想找一个置他于死地的办法,也并不是难事。
「我不在的时候,你就在落雪楼内,不要随意走动,起码穆战天就算真闹,也不敢到落雪楼来闹。」穆澜的口气严肃了起来。
荷香的唇瓣动了动,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老老实实的应着:「奴婢知道了。」
穆澜点点头。
而后她没再停留,朝着前厅走去,让宫内来的人久等,不是一件好事。荷香立刻亦步亦趋的跟了上去。
快到前厅的时候,荷香忍不住开口:「大小姐,如果您留在宫中了,您一定要记得,把奴婢带进去。」
穆澜的脚步停了下,荷香有些被吓到了,莫名的看着穆澜。
穆澜一瞬不瞬的看着荷香:「你一定要跟我入宫?」
「是。」荷香想也不想的应声,「奴婢没想过嫁人,也没想过离开大小姐。不管大小姐在哪里,奴婢都要跟着大小姐。」
这话,荷香说的不带一丝的犹豫。
「宫内遍布荆棘,我都不知道将来如何,你跟着我,不怕有一天人头落定吗?」穆澜又问。
荷香摇摇头:「荷香自小就是孤女,无依无靠,跟着大小姐,就算人头落地,奴婢也心甘情愿。何况,这宫内,大小姐身边都没一个体己的人,奴婢一人在王府内,也不会安心的。」
她认真的把这些话一字一句的说给穆澜听。
一阵,穆澜笑了起来:「好,我若入宫,一定让让把你带进去。」
「奴婢谢过大小姐。」荷香的脸色带着喜悦,又笑呵呵的跟着穆澜朝着前厅走去。
穆澜没说话,但是眼角的余光扫过荷香的时候,她的唇角很淡的笑了笑。
她这一世,又岂会让这个傻姑娘再重蹈覆辙。
不会的。
她会护住自己想护住的人。
藏在宽袖中的手攥紧了拳头,而后,穆澜的脚步跟着快了起来,很快就已经抵达了前厅。
陈管家看见穆澜就请了安:「奴才见过大小姐。」而后他转身介绍了一下,「这位就是从宫内来接您进宫的李公公。」
穆澜冲着陈管家颔首示意,再看着李公公的时候笑了笑:「见过李公公,这一路上公公辛苦了。这是一点心意,不成敬意。」
说着,穆澜的袖子里取出了一张银票,递了过去。
李公公推搡了一下:「这怎么好意思。」
「应该的。」穆澜也跟着笑。
而后,李公公就收了下来,再看着银票上的数字,李公公的眼睛亮了。要知道,他这样身份的人,拿的到赏金,但是是拿不到这么大的赏金的。
穆澜的出手大方,不免让李公公的声音也跟着谄媚了几分:「穆小姐,咱家是专程来接您进宫了,马车已经在外面准备好了,您随咱家走。」
说着,李公公主动扶着穆澜。
穆澜倒是没拒绝,冲着陈管家颔首示意,她并不需要多交代陈管家什么,陈管家自然知道她要什么。
所以穆澜并没什么不放心的。
很快,穆澜在李公公的搀扶下上了马车,她颔首示意后,就放下帘子,马车缓缓的朝着宫内走去。
而此刻的京都,朝阳刚刚升起,天色完全大亮。
石板地上,是马车的走过的马蹄声,和车轱辘转动的声音。
一直到在宫门口,马车才缓缓的停了下来。
李公公已经拿好脚垫,方便穆澜下车,穆澜才下车,李公公就亲自扶着穆澜,小声的说着:「穆小姐,咱家只能把你送到储秀宫,储秀宫距离这里大概还要走一盏茶的功夫。路上,咱家会和你说些注意的事情,接下来的事,咱家就帮不上忙了,还请穆小姐自己顾好自己。」
穆澜点头:「我知道了,有劳李公公。」
「如果以后在宫内,有什么用的上咱家的地方,咱家一定尽力。」李公公倒是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短,把态度摆明的清清楚楚的。
穆澜嗯了声,说了几句好听的,就安静的走在李公公的边上。
去储秀宫的路,穆澜并不陌生。
她一路走着,耳边传来的是李公公尖细的声音,而这些,在上一世,就从来没人提醒过自己,所以穆澜在储秀宫里,才会不断的出各种事。
最后被李时元看上,带入东宫,甚至很多人都说穆澜是踩了狗屎运,早晚要从神坛跌落的,特别是那些穆知画的好姐妹们。
那时候,别说真心实意,表面上对自己好的人,也就只有穆知画。
所以穆澜才会信了穆知画,最终付出的是血的代价。
「穆小姐,这所有的秀女都会在储秀宫中等候,您这样提前一个礼拜来的,都是被看好的。嬷嬷们也会额外教您很多宫内的规矩,等选秀的那天,基本都是雀屏选中的。」
李公公的声音尖锐,高亢:「这宫内的秀女,很多都是达官贵人的千金小姐。在不知道对方的家世背景时,那地方其实低调点好。太高调的,最终都容易落选的,毕竟这宫内,不缺这些高调的人。」
「……」
「咱家知道的就有丞相府的千金,一品大将军的千金,礼部尚书的千金……」李公公细细罗列了一堆人的名单。
穆澜挑眉。
这些里面,大部分都是和穆知画交好的。
因为穆知画先前和太子的关系,不少千金小姐都主动和穆知画套近乎,久了还真的成了姐妹花,只是这姐妹花,几分真心,几分假意,就只有彼此心里清楚了。
「她们都是势均力敌的对手。」李公公说的倒是含蓄。
穆澜笑了笑,明白李公公话里的意思,倒是也没戳穿,安安静静的听着,一直到李公公说完,穆澜都没开口。
忽然,快到储秀宫的时候,李公公好似想起什么,原本尖锐的声音都跟着压低了不少:「穆小姐,怡小姐在东宫养胎,但是咱家听那边的奴才说,太子殿下除去亲自把怡小姐接进宫,好像也特别宠着她,听说迎娶的仪式都没有,就连册封都要到太子立正妃后。」
这话,是说给穆澜听的。
这些宫内的太监们都是人精,哪里会不知道穆澜和穆知画的不合,毕竟这陈之蓉的死,宫内也是传的神乎其乎的。
就连穆知画失宠,大家也都认为是穆澜上位的缘故。
自然这话,李公公说出来,也是为了讨好穆澜。
穆澜扬眉,好似不经意的开口:「太子殿下亲自来接的人,还不得宠吗?」
「哪里的话,毕竟宫内还是见不得有些事的。所以,自然怡小姐什么都没有了。」李公公低声继续说着。
穆澜笑了笑,也没再继续问下去。
两人已经在储秀宫门口站着了,李公公轻咳一声,挺直了腰板,尖锐的声音再一次的传来,已经恢复了先前的公事公办。
「穆小姐,咱家可是把您送到储秀宫了。嬷嬷们在宫内等着穆小姐了,咱家就不进去了。」李公公一板一眼的说道。
穆澜礼貌应声:「多谢李公公。」
而后,她颔首示意,淡定从容的朝着储秀宫内走去。
储秀宫内
穆澜走进去的时候,就看见一个上了年纪的嬷嬷在那指挥着奴才们做事,收拾好储秀宫内的一切。
储秀宫内倒是显得干干净净,所有的一切都尽然有序。
显然穆澜也不是最早到的,已经有几位千金到了,规规矩矩的站在一旁,没太敢吱声。
穆澜随意看了一眼,这些都是一些叫得上名号,但是和李公公提及的那些千金比起来又差远的人,这些进来,也无非就是才人这样的级别,能上一个嫔妃都了不起了。
更不用说被指婚给皇子了。
除非是天降洪福。
一直到穆澜的眼神留在最后一位的身上,一个清清秀秀的姑娘,穆澜倒是认出了,这是胤州府府尹徐闵生的千金徐洛尘。
最后是进宫成了一个女官。
再后来的是,穆澜就没记忆了。
但是徐洛尘算是一众千金里面,对穆澜真心实意的,她没什么存在感,所以众家千金对徐洛尘不算太刻薄,徐洛尘也总能小心的提醒穆澜要注意什么。
只是上一世的穆澜显然忘记带脑子了,就算提醒了,还是屡屡被害。
徐洛尘也注意到有人看向自己,她抬头看了一眼穆澜,微微颔首示意,穆澜冲着徐洛尘笑了笑,很真心的笑容。
而后,她不着痕迹的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储秀宫内管事的尹嬷嬷显然也已经知道注意到穆澜来了,她站在原地看着穆澜。
进入储秀宫的都是秀女,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不管之前背景如何,在这里都是一视同仁,都必须听从管事嬷嬷的吩咐。
也就是说,管事嬷嬷是高他们一阶的。
所以,尹嬷嬷不需要亲自去迎接穆澜,而是等穆澜走来就好。
穆澜怎么会不知道这个道理,她落落大方的朝着尹嬷嬷走去,福了福身,倒是乖巧的请了安:「穆澜见过尹姑姑。」
尹嬷嬷上下打量了下穆澜,对穆澜的声名在外也是早有耳闻。
今日见到,确确实实是落落大方的人,让人觉得舒服,不会找过分艳丽的颜色,清淡素雅,就连脸上的妆容都是干干净净的。
反倒是这样的,更容易让人记住。
穆澜是一个聪明人。
「穆小姐,不用多礼。」尹嬷嬷倒是淡定。
穆澜笑了笑,并没主动开口,而是安静的等着尹嬷嬷的安排。
在穆澜来之前,尹嬷嬷早就已经接到从东宫那边传来的命令,要善待穆澜。而这储秀宫虽说人人平等,但是在这样的平等里也不是绝对的,三六九等还是分的。
就连这住的地方,也是分的。
穆澜这样的,自然是住在上房,一个房间只会有几个人,相对宽敞,空间也大的多。
另外一部分的,则是住在通铺里面,人挤人,更不用说排队洗澡这样的事情,要等很长的时间了。
尹嬷嬷没说什么,带着穆澜去了住的地方:「这是未来一周的时间里,穆小姐要住的地方。同屋的还几位小姐,暂时还没来,来了之后,奴婢再介绍你们认识。」
一个宽敞明亮的房间,朝着南边,阳光可以落进来,虽然也是通铺,但最中间却隔了帘子,还算是有点隐私,不会赤裸裸的裸露在众人的面前。
这样的房间,更不会潮湿阴冷。
这和前世的待遇比起来,不知道好上了多少。
前一世,穆澜住的地方,比徐洛尘的还不如,是在储秀宫内最差的位置。
而这间屋子里,上一世是谁,穆澜倒是记得清清楚楚的。
「谢谢尹嬷嬷,穆澜知道了。」穆澜礼貌的应声。
「放下行李后,就到前殿来找奴婢,有些规矩,奴婢要说在前面。」尹嬷嬷淡淡开口。
「是。」穆澜点头。
尹嬷嬷转身走了出去。
穆澜送着尹嬷嬷离开后,这才收拾了自己的行李。
她在脑子里想着上一世的尹嬷嬷,尹嬷嬷在宫中多年,已经是一个姑姑了,很多事拿捏很有分寸,特别是在这样形势不明的情况下,尹嬷嬷比谁都清楚,这里的任何一个人都有脱颖而出的机会。
谁都不知道选秀结束,自己的命运是怎么样的。
所以,尹嬷嬷不会在现在这样的时候得罪任何一个人,处事还算是秉公办理,只是下面的这些奴才们就不一定了。
这些奴才们早就在第一时间站好队。
自然选秀结束后,这些奴才们也是死的最快的。
穆澜倒是不担心尹嬷嬷。
她沉了沉,把东西收拾好后,并没在屋内多加休息,而是快速的走了出去到前殿和尹嬷嬷汇合。
尹嬷嬷看见穆澜的时候,倒是惊讶了下,没想到穆澜的速度这么快。
她冲着穆澜点点头,穆澜礼貌的和一众秀女站到了一起,秀女见到穆澜倒是有些拘谨,毕竟身份地位不如人家。
穆澜冲着他们笑,笑容倒是显得很善意。
而后,穆澜在徐洛尘边上站着。
徐洛尘很友好的看着穆澜,软软的笑了笑。
尹嬷嬷已经开始说各自要注意的事情,声音冷硬不带一丝的感情,看起来也
是格外的不好亲近。
大家都规规矩矩的听着,大气不敢喘,这期间,不少秀女都已经陆续来了。
原本还算安静的储秀宫,算是热闹了起来。
前殿也逐渐的人多了。
再后来来的这些人,穆澜见到的时候,笑意有些不达眼底,显得冷漠的多。这些大部分都是上一世的老对手了。
只是她们永远想不到,她们会在这样的方式下,再见一次。
呵呵
穆澜淡淡的站着,眸光里的冷漠显而易见,但更多的却是宠辱不惊。
毕竟要比身份地位,穆澜不输给这里的任何一个人,又何必对人卑躬屈膝,又何必和人拉帮结派。
她穆澜不需要。
「行了,一团闹哄哄的,你们以为是在赏花郊游吗?」尹嬷嬷忽然开口,声音严厉了起来。
才来的几个千金,被吓了一跳,才想发火,想起自家父亲的交代,再看见尹嬷嬷衣着打扮的时候,这才老实了下来,不情不愿的请了安。
尹嬷嬷嗯了声,也没多说什么。
该提前来的秀女已经都来了,尹嬷嬷自然就按照上面的吩咐,开始给这些秀女们说宫内的规矩。
毕竟都是一些大户千金,很多规矩一点就通。
但只是来来回回的练习,就让这些娇滴滴的千金受不了了,在她们的府内,哪里有人敢让她们这样来回走路折腾的。
而尹嬷嬷偏偏又是一个极为严格的人,如果动作不到位,尹嬷嬷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人,会反反复复的让你不断的达到宫内的标准。
毕竟,宫内的人都是这么走过来的,谁都没例外。
不管是宫女,还是嫁入宫中的妃子,也都是如此。
不少人在尹嬷嬷看不见的地方,娇气的抱怨着,反倒是穆澜安安静静的,按照尹嬷嬷的要求走了一遍。
这些,上一世,她不知道走了多少,每一个动作,抬手的位置,挺直脊梁骨,走路不等声,笑不露齿。
都是根植在穆澜骨血里的记忆。
一旦犯错,面对的都是最为严苛的责骂和惩罚。
这一世的穆澜,自然不同凡响,淡定自若的模样,让在场的人忍不住侧目多看了几眼,眼中更多的是佩服。
就连尹嬷嬷都刮目相看。
虽然中元节上,穆澜的表现可圈可点,但是宫内的这么多细节,穆澜几乎是说一遍就全记住了,这已经不是常人可以做到的,就好似穆澜从来就只是生活在这个深宫之中。
因为穆澜的出色,尹嬷嬷自然没再折磨穆澜,穆澜走一遍就可以安静的在一旁等候。反倒是尹嬷嬷还让穆澜搭把手,顺便指导那些相对弱一点的秀女,穆澜并没推辞。
倒是在场的千金小姐们,看见这样的画面,忍不住冷哼,一脸不屑:「你看看穆澜装的样子,知画早就和我说过,她这个姐姐,就喜欢装,还用手段害死了知画的生母。」
「是,不知道给太子殿下下了什么蛊,让太子殿下要立她为妃,知画现在都没个名分呢!」
「你们着急什么,这事还没到最后,谁知道谁呢!」
……
几个人凑再一起嘀嘀咕咕的,再看着穆澜的眼神,有些不怀好意,穆澜和她们可是住在一个屋内的,她们都是一伙的,穆澜是那个被孤立出来的,想闹出点事,太容易了。
而且她们可以保证穆澜连说话的余地都没有。
自然的,她们也是站在穆知画这边,穆知画入宫的消息虽然没外传的,但是或多或少大家都是清楚,若不是母凭子贵,可不会大清早太子殿下就亲自穆王府去接的人。
加上素来交好的交情,还有穆知画的交代,和在中元节上,穆澜抢了所有人的风头,自然,这笔账都要算在穆澜的头上。
这些不怀好意的眼神,穆澜自然感觉的到,但是她面无表情的,并没在意。
尹嬷嬷见到秀女们私下嘀咕,也厉声开口:「还不去练习,你们都是太后和皇后娘娘看好的人,带着家族的希望进宫的。你们要让家里的人失望吗?」
一句话,围在一起的人,四散而开。
储秀宫内,除去来回的走动声,就只剩下呼吸声,大气不敢喘。
唯独穆澜就和没事的人一样,低声提醒:「这个手太高了。请安的时候,在腰间的位置就可以。端盘的时候,手指不要翘起来……」
徐洛尘连忙纠正,倒是认认真真的:「我知道了。」
穆澜笑着点点头,又看了几个秀女一样,发现大家做还不错,她满意的点点头,直接上手纠正了几个人的动作。
除去那些针锋相对的人,其实大部分人对穆澜还是友好的。
说友好,不如说崇拜。
她们紧张的要死,但是唯独穆澜一点都不惊慌。
好不容易尹嬷嬷开口要大家休息:「行了,你们休息一阵,一会会有奴才们传你们用膳,用完膳奴婢会准时点名,希望各位小姐不要迟到。」
「是。」众家千金们齐齐应声。
一直到尹嬷嬷走了,在场的姑娘们才真的松了口气,忍不住私下轻声的说着尹嬷嬷的严厉,但是也真的没人敢拿到台面上说。
徐洛尘很轻的抓了下穆澜的衣角。
穆澜挑眉看了一眼。
一声软绵绵却又格外好听的声音传来:「穆姐姐,你真的好厉害的。什么都会,尹嬷嬷教了那么多,你都能记得住,尹嬷嬷对你也很满意呢。」
「多练习你很快就会了。」穆澜笑了笑,安抚着徐洛尘。
她大概是心境真的很老了。
加上常年穿着素雅的衣服,就连发髻都显得一本正经的,和这些明艳的小姑娘比起来,就算穆澜年纪小,也看起来年长了不少。
不过穆澜也没纠正徐洛尘的称呼。
这具身体,是重生后的自己,而她活的实际年纪确确实实要比对方大上不少。
被徐洛尘叫姐姐并不过分。
倒是穆澜和徐洛尘说话了,徐洛尘的眼睛笑的像月牙一样的,弯了起来:「穆姐姐,你好温柔。」
说着,徐洛尘压低了声音:「和那些趾高气昂的千金小姐比起来,你太好相处了,明明你也是穆王府的千金,身份地位不比他们差呢。」
穆澜安静了下,这才看着徐洛尘:「在宫内,这些话不能说。大部分的时候,保持沉默才是上上之策,特别是你分不清对手的实际情况时。何况,这宫内,所有的人都有可能翻身成为主子,谁都笑不了谁。」
被穆澜这么一说,徐洛尘吐了吐舌头:「我知道了,谢谢穆姐姐提醒。」
穆澜颔首示意。
很快,储秀宫的奴才也到了殿外,通知她们可以去用膳了,大家才鱼贯而出,那些大家千金们,平日趾高气昂习惯了,自然都走在最前面。
唯独穆澜不急不走,安静的跟在最后。
她太清楚,人在前,你永远看不清楚后面的人在做什么,人只有走在后面,才可以让自己的大脑保持清醒。
何况,枪打出头鸟,在深宫,太高调并不是一件好事。
「穆姐姐,她们不怀好意的,你要小心点。」徐洛尘忍不住又提醒了一次。
穆澜看了过来,徐洛尘吐了吐舌头,好像发现自己又说错话了,就安静的低着头不吭声了。
倒是穆澜笑出声:「我知道了。」
徐洛尘见穆澜答复,又是一脸惊喜,然后才小心翼翼的跟着穆澜,没再吭声,安安静静的走向用膳的地方。
……
一顿午膳,倒是安然无恙,毕竟隔着两张桌子,穆澜没和自己同屋的人在一起,反倒是和徐洛尘他们坐在一起,也没惹出什么事端来。
饭后,大家很自觉的回到了前殿,也不敢回到屋内休息。
尹嬷嬷倒是很早就来了,看见秀女们并没姗姗来迟,满意的点点头,而后她拿出花名册一个个点名。
点名倒不是担心谁不来,在这宫内,没人敢做这样的事情。
点名只是为了让尹嬷嬷熟悉这些秀女,这是宫中的做事习惯和规矩。
点到名的秀女,要上前一步,让尹嬷嬷认清楚人。
尹嬷嬷是从不熟悉的那些秀女开始的,熟悉的反而是放在最后,这些就只是例行走一遍过场而已。
点过名的秀女就站到了一旁。
在尹嬷嬷念到穆澜名字的时候,穆澜从最后走了出来,忽然,她的步伐顿了顿,站在原地,并没朝前走。
身后的脚显然没想到穆澜停了下来,这脚反而有些不上不下的尴尬了下。
而徐洛尘也看见了,她默不作声的让了一个道,让穆澜面前的这只脚可以曝光出来。
果不其然,尹嬷嬷见穆澜没出去,眼神立刻严厉的看了过来。
而身后的人在徐洛尘让开后,惊了一跳,显然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事情,加上被尹嬷嬷看着,身形踉跄了一下。
这下,她没绊倒穆澜,让穆澜出丑,反而是把自己给摔的狼狈不堪的。
周围的人惊呼一声。
穆澜倒是淡定的弯下腰扶起了对方,声音压的有些低:「这宫内,也是你和我玩手段的地方吗?告诉你身后的人,这种水平,不要拿出来丢人现眼了。」
明显的,穆澜的话音落下,对方的神色变了变。
但是穆澜却面不改色,声音忽然高亢了几分:「堂堂五品官的千金要给我行这样的大礼,我可承受不起。」
说完,穆澜亲自扶起了对方。
在场的人忍不住窃笑出声,更多的是看热闹的成分。
而让陈君如干这事的人,也跟着脸色变了变,只是碍于现在的气氛,她大气不敢喘,就算心有不甘,但是也拿眼前的事情没任何办法,更不可能跳出来说什么。
都是穆澜扶起对方后,这才和尹嬷嬷颔首示意后,走向另外一边。
陈君如想起来也不敢,但是就真么趴着更显得浪白。
尹嬷嬷的脸色已经沉了下来:「这里是宫内,是储秀宫,不是自己府邸,不是你们放肆的地方。宫内最忌讳的就是勾心斗角,拉帮结派。这种事情一旦发现,搞不好就是掉脑袋的事。」
尹嬷嬷的声音,让在场的气氛变得安安静静的。
「嬷嬷,我错了。」陈君如立刻低头说着。
「这种事情,不要再让我看见一次,如果看见的话,我绝不宽恕。」尹嬷嬷的声音里带着严厉,一字一句的警告。
杀鸡儆猴,也是给在场的人说的。
大家都低着头,连声应着。
唯独穆澜,面不改色的站着,好似眼前发生的事情,都和她没任何关系一般,安安静静的。
一直到尹嬷嬷训完话,这件事才算过去了。
下午还是例行的训练,仍然说的都是宫内的规矩,在下午快结束的时候,尹嬷嬷这才宣布,明天开始,会陆续有嬷嬷来负责不同的课程,接下来的课业也会越来越重。
大家表面不敢吭声,但是私下还是叫苦连天的。
不过陈君如的事情后,下午的时间倒是安分了不少,大家规规矩矩的,没再闹出什么动静。
一直到晚上用完晚膳,都相安无事。
但穆澜的心思不在这。
上一世,她没经过提前训练这件事,所以就只知道尹嬷嬷这个人,而接下来能来的那些嬷嬷,恐怕都是各个宫抽调出来的,皇后身边的人也必然不会少,这件事,是皇后全权做主的。
所以
穆澜沉了沉,大概也知道,接下来的日子不会表面那么好过了。
她表面不动声色,安静的用完膳,朝着自己居住的院落走去,其余的几个千金也已经陆续的走了回来,但明显,她们是一条船上的。
很明显,在看见穆澜走进来的时候,这些人停止了交谈,完全不理会穆澜,围绕在一起,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穆澜也懒得打招呼。
对于这种面上都写着不善的人,连虚伪的敷衍都不需要。
只是这些人看见穆澜朝着自己的床榻走去的时候,忍不住低头窃笑了几句,穆澜面不改色,在快到床榻的时候站定了。
她对食物很敏感。
任何一种食物都不可能轻易的逃离穆澜的鼻尖。
但是在放眼的范围内,穆澜并没看见任何食物,而尹嬷嬷明确说过,不准带任何吃的到屋内。
这是规矩。
更不用说,这个屋内还是大家就寝的地方,不是在各自府邸的院落,自然更是严格。
如果有犯的人,直接上报,不会有任何留情的地方。
一旦从储秀宫捅到了内务府,基本上,这事就麻烦了,也不可能再参与秀女的选拔,这就意味着,从开始就是已经败了,甚至还可能牵连整个家族,成为家族的罪人。
穆澜面不改色的站着,在低敛下的眉眼里,穆澜看见一只只细小的蚂蚁从她的床榻上爬了下来,极为规律。
而那食物的香气是来自水果。
恐怕是有人动了手脚,在自己的床垫下放了捣烂的水果,还弄了蚂蚁,这才弄的一片狼藉。
只是盖着被褥看不出什么,掀开被褥,下面恐怕是一片狼藉。
穆澜沉了沉,站在原地。
几个窃窃私语的千金小姐,见穆澜不走,这下有些紧张,彼此对视了一眼。
穆澜忽然转身看向了在场的人:「早上离开这里后我就没再进来过这间屋子,这间屋子一共就八个人,我是第一个到的,到了之后,放下行李,马上就出去了,行李甚至都还没收拾好,就在一旁。」
说着,穆澜比了比一旁的小矮柜。
剩下的七个人面面相觑,不知道穆澜为什么忽然提及这件事。
特别是为首的苏巧巧,眼神里闪过一丝的不确定,但是表面却仍然淡定,站在她边上的六人更是不敢开口。
空气里透着一丝诡异的气氛。
「这点,尹嬷嬷可以作证。而后在我之后进来的就是各位。」穆澜不咸不淡的继续说着,「如果这屋里出了点什么事,不知道各位要怎么和尹嬷嬷解释才能更清楚呢?恐怕是下午陈君如的事才过去,各位吃个饭就忘得干干净净了?」
话语里是警告。
但是很多话,点到为止,穆澜没说明白。
苏巧巧被穆澜说的有些绷不住:「穆澜,你什么意思,明人不说暗话,没必要遮遮掩掩。」
穆澜挑眉,看着跳出来的苏巧巧,倒是淡淡的笑了笑:「苏小姐。」她精准的叫这人名,「我说的都是明面上的话,如果苏小姐听不懂的话,那可能是苏小姐的夫子没教好,连这么浅显的道理都不知道。」
「你……」苏巧巧哪里容得别人这么欺辱自己。
好歹她的父亲也是朝中一品大员,要排资论辈,和穆王府也是不相上下的,穆澜凭什么用这种口气。
更何况,她是在京都自小长大,在苏府娇宠里生活着。
而穆澜算什么,从小就被穆王府的人流放在外,鬼知道用了什么手段回来的。
这样身份的人,苏巧巧是打心里的看不起,自然更容不得穆澜对自己的无礼。
「我怎么了?」穆澜笑了笑。
七个年轻的姑娘站一排,表情各异,穆澜连抓凶手都不用,一眼就能看出到底这件事的主谋是谁。
在床褥下放捣烂的水果,准备好蚂蚁。
她没发现,直接躺下去,带吃的进来是一个罪名,招惹蚂蚁,骚扰到别人,又是另一项罪名,那时候才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这宫内,不会有多少正义的人。
就算是尹嬷嬷,在这样的情况下,少数服从多数,闹到内务府,就更不是穆澜的地盘了。
而这件事,是出自谁的主意,穆澜更是猜得到。
「苏小姐和怡小姐倒是熟稔?」穆澜忽然开口。
苏巧巧脸色一变。
穆澜倒是不急不躁的朝着苏巧巧的面前走去,站在一旁的人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有些被穆澜给惊到了。
穆澜脸上的笑意仍然很淡,一直到苏巧巧的面前站定:「这京都的圈子里,大概没几个人不知道我和怡小姐的恩怨吧。」
这话,穆澜都好不遮掩。
苏巧巧再怎么样,也不过就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被穆澜这样的气势弄的吓的说不出话,想后退,可整个人已经抵靠在了自己床榻的边缘,险些一个踉跄坐了下去。
可穆澜却没放过苏巧巧的意思,压低了身形,把苏巧巧禁锢在自己的势力范围内。
压得苏巧巧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而穆澜此刻的话,就更像是从地狱来讨债的人,少了先前戏谑的笑意,不带一丝的感情,冰冷的不像话。
「苏小姐,我这人从来不喜欢放冷枪,如果苏小姐对我不满,觉得想替谁伸张正义的话,可以明目张胆的冲着我来,我还会敬你是个对手。但是对我放冷枪的人,我从来不会善罢甘休。」
穆澜的话越发显得阴沉起来,她纤细的手捏住了苏巧巧的下巴。
周围的人大气不敢喘。
而苏巧巧险些要尖叫出声。
「你叫,叫大声点。最好把管事尹嬷嬷叫来,再把这储秀宫内大大小小的奴才都吸引过来,这样大家看的仔仔细细,清清楚楚,免得回头说我冤枉了你。」穆澜倒是一点都不惧怕,然后她松开了苏巧巧。
苏巧巧吓的脸都白了。
她没想到,穆澜甚至还没走到床榻,就什么都知道了。
明明表面看不出任何破渣,明明穆澜没到床榻上不会发现的,穆澜是怎么发现的。
苏巧巧没能想明白。
而穆澜话里的意思,她却已经明白了。
「你在我的床榻上做了什么,你自己很清楚。」穆澜每一字没一句都说的格外的清晰,「不需要我再说明白了。」
「……」
「如果不想承认的话,我就让尹嬷嬷过来看看,在场的各位都是在我后面来过的,那么各位都逃不掉这个罪责,到时候会是什么结果,各位还不清楚吗?」
穆澜冷淡的扫了一眼已经瑟瑟发抖的姑娘们:「各位轻则是从宫中被逐出去,重则牵连自己的家族。各位想好了是要包庇还是坦诚呢?」
她们从来没经历过这样的画面,哪里敢再开口说什么,所有人的眼神几乎是落在苏巧巧的身上。
苏巧巧更是又气又怕。
穆澜居高临下的看着,就好像大赦天下一般:「现在天色晚了,我很疲,只想休息,如果各位不想闹大的话,谁弄的,谁给我收拾好了,把我的行李老老实实的拿到干净的床榻上,等我醒来,如果我发现这屋内,还有一丝一毫见不得人的地方,那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穆澜话音落下,在场的人还是没动。
苏巧巧恨得咬牙切齿。
「还不去?」穆澜挑眉。
苏巧巧本来就不傻,自然清楚穆澜话中的意思,再这样的情况下,她只能不情不愿的站起身,一旁的人不想跟上去,但是在苏巧巧的怒视里,最终还是安安静静的跟了上去。
穆澜的行李放到了最旁边干净的床榻上。
而剩下的人急急忙忙的在穆澜原先的床榻上收拾着自己制造出来的狼藉。
烂掉的水果渐渐的发出了腐臭的味道。
上面的蚂蚁多的让人毛骨悚人。
在场的都是平日被人伺候的千金小姐,什么时候见过这样的阵势,加上四处逃窜的蚂蚁,更是让她们狼狈不堪。
再狼狈不堪,自己种下的苦果也要自己吞进去,没任何办法。
除非她们想闹大。
闹大了,就像穆澜说的,吃不了兜着走的是她们。
穆澜看似在床榻上睡着了,但是床榻上的一切就如同没人动过一样,连给他们反咬一口的机会都没有。
厢房内,传来了低低的哭泣声,尖叫声,各种各样的声音混合在一起。
穆澜充耳不闻。
忽然,外面传来一声严厉的声音:「大晚上了不睡觉,你们在闹什么!」
这下,厢房内,变得安安静静。
再多的苦水也只能咽下去。
穆澜安安稳稳的在干净舒适的床榻上闭目养神,而这些娇滴滴的千金小姐折腾到了天亮,才把这屋内恢复成最初的样子。
有些娇气的人,白皙的肌肤上都开始冒起了红疙瘩,那是被蚂蚁弄的。
穆澜自然都知道,只是充耳不闻。
还好这些人不是没脑子的拿无数的蚂蚁进来,不然整个殿内都会出现异常,别说清理了,今晚恐怕整个储秀宫都不得安宁了。
愚昧至极。
……
天蒙蒙亮的时候,穆澜坐了起来,看着一脸疲惫,却死活不敢上床的苏巧巧,倒是嘲讽的笑了笑:「怎么,苏小姐这是一夜未眠?」
苏巧巧看穆澜的眼神,都快恨出血了。
穆澜倒是不以为的站起身,再看着恢复的如初的厢房,皮笑肉不笑的,而那些姑娘们自然是躺在自己的床榻上,疲惫的没醒来。
活该。
穆澜一言不发,拿起自己的东西,就出去洗涮了,完全没在意这里发生的一切。
反倒是穆澜在洗涮的时候,徐洛尘也已经醒来了,看见穆澜的时候,她快速的走了过来。
「穆姐姐,你们屋昨儿是怎么了?我晚上出来如厕的时候,反倒是听见屋内细细碎碎的都是声音呢!」徐洛尘好奇的问了句,「但是又黑压压的,没人开灯,只是隐隐看见人影在走来走去,好像都没睡觉的样子。」
「我睡着了,不太清楚。」穆澜没说什么
徐洛尘点点头,很快就换了话题:「我昨晚没怎么睡好呢,不太习惯,不过后面大概就会慢慢习惯了!我们在这里待不了几天。」
穆澜嗯了声,确实待不了几天。
徐洛尘已经打好水,顺便帮穆澜也接了水,穆澜感激的笑了笑。
徐洛尘是一个活泼的姑娘,和她在一起倒是一点都不觉得寂寞,这是以前穆澜没发现的,或许是上一世,穆澜根本没心思也没能力和任何人沟通。而这一世,她才会发现这么多美好的事情。
「你想留在宫中?」穆澜忽然问。
徐洛尘啊了一声,洗了把脸:「不知道。」她的小脸有些迷惘,「爹爹和娘亲都想我留在宫中,但是我不喜欢这里,看起来金碧辉煌,但是却太压抑了。」
说着,徐洛尘顿了顿,但是很快,她又天真无邪的继续说着:「但是爹爹和娘亲希望的,总是好的,他们一直都是想把最好的给我,所以我还是会努力的刘在这里的。」
她说完冲着穆澜笑了笑:「穆姐姐,你呢。」
徐洛尘并不是京都的人,而是在京都不远的郡,加上年幼,看着天真浪漫的模样,也知道家中的爹娘保护的极好。
所以并不知道京都里的事,自然也不会知道穆王府的这些恩怨。
穆澜淡淡的笑了笑,声音倒是很平静:「会留下来。」
「穆姐姐,如果我们都留下来了,我能不能跟着你,在这个地方,我看每个人都不简单,表面上对你客客气气的,谁都不知道会做什么呢!」徐洛尘扁扁嘴,是真的怕。
「那还留下来?」穆澜挑眉反问。
徐洛尘的小脸跨了一下,然后不吭声了。
穆澜没当那个善心的人,淡淡拒绝了:「跟着我不一定好,跟着我的风险比跟着任何人都多,既然来了这里,不想走,那就只能想办法活下去。」
这些话,徐洛尘听的似懂非懂的。
穆澜也没多解释。
有些事,不是靠说就有用的,都必须自己经历过,才可以成长起来。
就好比你听人说地狱多可怕,你没下地狱,你又怎么能亲生感受那样的可怖和阴森呢,不然的话,这些都只是成为你的故事,让你不痛不痒而已。
徐洛尘虽然天真浪漫,但是不代表徐洛尘傻,她听得出穆澜话里的意思。
穆澜拒绝了自己。
不过徐洛尘虽然有些沮丧,但是也没觉得什么,再仰头的时候,冲着穆澜仍然笑的灿烂浪漫:「我会努力的。」
「嗯。」穆澜应声。
原本进入宫中,乌云密布的心情,好似一下子也已经变得明朗起来,不会显得那么的压抑。
徐洛尘仍然在叽叽喳喳的和穆澜聊着天,好像就天生喜欢穆澜,和之前在储秀宫内安安静静的小姑娘不太一样。
穆澜没阻止,安静的听着。
在这个深宫中,能有人这么心无芥蒂的和你敞开心扉说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是要珍惜。
穆澜的眼神落在徐洛尘的身上,她是真的希望,徐洛尘进入宫中,还可以保持这一份纯真浪漫。
可这座深宫,都是吃人不吐骨的地方,保持这样的天真浪漫,最终就会逼着自己一步步走向末路,所以,这样的天真浪漫不适合这个地方。
最终,都会变得。
穆澜的眉眼低敛下来,有些黯淡,不想去看徐洛尘眼中璀璨的星辰。
这样的徐洛尘,像极了自己仍然还在顾府的时候,被顾远之和李若兰保护的极好的模样。
她的红唇微动,最终到了嘴边,穆澜没开口再说什么。
她想问徐洛尘要不要离开这里,如果要的话,她会尽自己所能。但是穆澜没问出口,毕竟人的命运都已经安排好了,而她自己前途未卜,又岂能干涉别人的生活。
很久,穆澜在徐洛尘的声音微停的时候,她才平静的开口:「洛尘,希望你一直能这样笑下去,开开心心的。」
小姑娘重重的嗯了声,点了个透。
穆澜笑了起来。
徐洛尘也在笑。
而后穆澜站起身,在准备回厢房的瞬间,穆澜眼角的余光里却忽然看见了一抹高大挺拔的身影,站在储秀宫的宫门外。
是错觉吗?
她没作声,和徐洛尘颔首示意后,并没着急离开,而是看着徐洛尘蹦蹦跳跳的回了自己的屋内,穆澜才快速的看了一眼周围的环境,而后才悄然无声的走到了储秀宫的偏门。
从偏门走了出去。
穆澜果不其然,看见了李时裕的穿着暗紫色的长袍,站在不远的地方,眸光安静的落在储秀宫内。
那眼神里,有着说不出的复杂情绪。
穆澜没说话,就只是看着。
李时裕很快就已经注意到了这样的视线,深邃的眼神看了过来,两人的眸光在空中碰撞,明明距离很近,但是谁都没主动靠近对方。
很短的距离,却好似无法跨越的沟渠,越来越深。
穆澜在宽袖之中的手紧了紧,表面却显得再冷淡不过。
李时裕看向穆澜的眼神,也渐渐的冷淡了下来,最终,那眼神已经从穆澜的身上挪开。
这人头也不回的走了。
穆澜看着李时裕离开,低低的笑出声。
她明白李时裕的意思,那一眼的回眸里,李时裕在给自己选择的几乎,如果她愿意从储秀宫离开,李时裕可以义无反顾的带自己走。
而她选择了拒绝。
拒绝也意味着彻底和李时裕撇清了关系。
他们不会再靠近。
而从现在开始,他们就是彼此对立的人,不会再是同一条船上的蚂蚱,息息相关了。
几乎是在瞬间,就可以把所有的情绪,所有的过往,所有的一切利益都摘的干干净净的。
穆澜嘴角的笑意里带着一丝的自嘲。
她比谁都清楚,她一步步能走到宫中,能走到现在,都是这人的资源和人脉助着自己一步步的走下来,不然的话,以她重生的后的那点资源,能力就算再强,也早就已经被吞噬了。
而如今
穆澜是再一次的把自己推入了凶险之中。
然而却没人回旋的余地。
她安安静静的看着李时裕的身影,一直到彻底的看不见了。
穆澜才转身,双眸紧紧的闭着,但是眼眶的酸胀却跟着越发的明显,有些微微的泛了红。
李时裕,愿有朝一日,不管我是在原地,还是在深渊里,能看着你一步步的走上高台,问鼎天下。
而后,穆澜睁眼,眸光之中的腥红已经不见了踪影,又已经是那个再平静无比的穆澜。
……
很快,穆澜回到储秀宫内并没多久的时间,尹嬷嬷也起来了,尹嬷嬷看见穆澜已经起身,都收拾好的时候,倒是有些惊讶。
不过尹嬷嬷也没说什么,只是冲着穆澜颔首示意。
穆澜礼貌的点头。
很快,原本安静的储秀宫就跟着活络了起来,秀女们陆续的起身,宫内充满了交谈声,毕竟还是年幼的姑娘们,哪里能控制的住自己情绪。
和昨日的陌生比起来,今日就显得熟络的多了。
反倒是穆澜的屋内,安安静静的,每个人都大气不敢喘,特别是看见穆澜的时候,下意识的退避三舍,生怕下一瞬倒霉的人就是自己。
穆澜自然知道这些人的反应,但是全然都当做没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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