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字伤人
2024-05-24T00:00:00Z | 76分钟阅读 | 更新于 2024-05-24T00:00:00Z
情字伤人
凤凰涅槃:惑国妖后的荣宠之路
姬长今开的药,一滴不漏的喂到了徐洛尘的嘴里,徐洛尘不断的尖叫,想呕出来,但是没人给徐洛尘这样的机会。
一直到确定徐洛尘吞了下去,他们才松开了手。
徐洛尘一下子软下在地上,脸色苍白的下人。
好似哭喊够了,也好似因为这副药下去,徐洛尘再没了翻身的余地,整个人跟着疲软了起来,不哭不闹的软在地上。
姬长今在一旁看着。
穆澜全程没看徐洛尘一眼,说不出是残忍还是别的,就只是安静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一直到徐洛尘的身下出现了一片片的鲜红,脸色也越来越惨白,但是却没人走上前,唯有姬长今。
穆澜看都没看一眼,直到姬长今走到自己的面前:「启禀娘娘,已经掉了。」
穆澜嗯了声。
而这话也让徐洛尘的脸色越发的苍白,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她忽然大笑出声,那笑声凄厉无比。
不知道是悲悯自己的遭遇还是怨恨穆澜的心狠手辣。
但是穆澜不在意,她站起身,安静的朝着徐洛尘走去:「不要怪我心狠手辣,你入宫之时我就告诉过你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念在你我的情分上,这个孩子没了,我饶你不死。不然的话,这件事,你以为真的就是没了孩子就算了的吗?」
徐洛尘看着穆澜,眼神怨恨。
穆澜不在意。
恨自己的人多了,不差徐洛尘一个。
她这一世,已经沾染了无数的鲜血,慈悲之心早就被深埋在心底,在这个人吃人的地方,慈悲就是给自己挖下无数的坑。
徐洛尘不做出这样的事情,或许穆澜还能放过徐洛尘,但是现在徐洛尘做出这样的事情,穆澜就不可能再心慈手软,这样的情况下,穆澜不想再引起任何的事端。
而现在给徐洛尘的安排,已经是最好的安排。
「从今日开始,把徐洛尘逐出宫,流放到百里之外的莽荒地带,一切听天由命。「穆澜残忍无情的开口。
徐洛尘尖叫出声:「穆澜,我恨你,我恨你,你这就分明是要了我的命,你明明已经是太子妃了,还和九殿下不清不楚,不明不白,你就是个贱人,贱人啊……」
玲珑听着徐洛尘的话,二话不说就给了徐洛尘一个耳光。
原本就狼狈不堪的人,随着这个耳光更是满面血光。
但是穆澜却没看向徐洛尘,只听着玲珑的话阴沉的传来:「娘娘的名字是你随便叫的吗?娘娘心善给了你活路,你竟然还不知好歹,我看你真的活腻了。来人啊,把这小贱婢给带出去,按照娘娘的吩咐办。」
「是。」侍卫的声音传来。
徐洛尘几乎是在尖叫声中,被人带了出去,一点回旋的余地都没有。
屋内的人都很明白,徐洛尘这么一走,明面上是给了活路,但是百里之外的蛮荒之地,不仅没有食物,就连水源都是被污染的,加上凶禽猛兽出没,基本上就是死路一条。
穆澜的心慈手软,也不过就是表面的心慈手软而已。
毕竟这里是西域,不可能闹出太大的动静。
她不是没给过徐洛尘机会,一次次的给了,但是一次次的徐洛尘都让自己失望了,为了周全考虑,穆澜自然不可能再忍。
而在徐洛尘一路被带出去,她仍然在惊呼着:「九殿下,救我,救我,求求您……」
渐渐的,这声音越来越轻。
一直到穆澜再也听不见了。
她才安静的站起身:「九殿下在外面?」
「是。」玲珑应声,「但是九殿下全程冷漠,并不曾干涉过,甚至没看徐洛尘一眼。」
穆澜听着,很久才轻笑一声:「终究是情字伤人。有了贪恋,才会不断的想要的更多。」
玲珑站着没应声。
穆澜继续说道:「本宫出去会会九殿下,你先行回去。」
玲珑看着穆澜,颔首示意,而后就从容退了出去,穆澜也没多停留,很安静的转身走了出去。
果不其然,走出太后的寨子没多久,穆澜就看见了李时厉负手而立站在原地,不知道是在等穆澜,还是在沉思什么,。
穆澜主动开了口:「九殿下。」
李时厉转身,挑眉,表面不动声色,好似先前的事情和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
「这件事从头到尾,九殿下难道不是故意的吗?」穆澜倒是问的直接。
李时厉皮笑肉不笑:「何来故意之说。」
「九殿下让人送去避子汤,完全可以让人看着让洛尘喝下,又何必送了避子汤,就让人离开,给了洛尘可趁之机。」穆澜淡淡开口,「所以这件事是九殿下故意留给本宫处理的?」
李时厉不承认也不否认。
徐洛尘本就是一时兴起的玩具,最重要的原因,李时厉从来没否认过,因为穆澜多看了徐洛尘一眼,这才让李时厉对徐洛尘起了兴趣。
但是李时厉从来没有立徐洛尘的心。
徐洛尘越来越烦人的时候,李时厉就已经动了杀机,只是这件事,李时厉出名并不合适,毕竟徐洛尘是太后身边的人,所以李时厉也不过就是借刀杀人。
穆澜倒是看的清明。
「留给二皇嫂处理,也不尽然是坏事。」李时厉笑,「二皇嫂把徐洛尘处理了,也省了麻烦,她认定二皇嫂和本王有牵连,早晚会惹出事来,二皇嫂难道心里没这个想法?本王只不过顺水推舟,给二皇嫂制造了机会而已。」
「再说」李时厉顿了顿,「二皇嫂处理的这件事,在奴才们眼中可算是宅心仁厚,又笼络了人心,有何不可?」
穆澜嗤笑:「所以本宫还要感谢九殿下?」
「那不敢当。」李时厉笑了笑,「何况,如果没这事,二皇嫂如何和即将要来的二哥解释,为何在那么不上不下的时间里出现在四哥的屋中呢。奉旨去取东西这种事,你真的以为二哥会信?」
穆澜眼神微眯。
李时厉笑眯眯的看着,而后丢下一句话,转身就走。
「四哥这件事并非这么简单。你多多琢磨着。本王如果没计算错误的话,不出三日,二哥就会抵达西域。」
忽然,李时厉的声音压低,把剩下的话说完,只有两人听的清楚。
穆澜站在原地,因为李时厉的话,她的眉头拧了起来。
李时裕的事,她也清楚没这么简单,但是李时厉的话中有话,就好似告诉穆澜,李时厉知道所有的事情。
偏偏李时厉不会说。
在夺嫡这件事上,李时厉从上一世占据的都是中立的位置,两边不得罪,现在能放出这样的讯号给自己,已经算不容易了。
沉了沉,穆澜倒也没再继续问下去。
很快,穆澜从同跟上了李时厉的步伐。
在李时厉要拐道离开的时候,穆澜忽然问道:「殿下对洛尘没有一点真心吗?」
这话让李时厉看了过来,那声音少了平日的戏谑,倒是多了几分的正经:「本王若有真心,她就不可能沦落到这样的下场。这宫里,有几个人是有真心的,你心中没数吗?所以,本王倒是劝着娘娘,凡事恰到好处就可,不要把自己的命赔了进去。」
而后,李时厉没再多言,快速的转身离开。
穆澜站在原地,倒是清楚李时厉话中有话,是在提点自己。
所以,还是和李时裕有关系吗?
穆澜在原地站了很久,一言不发,而后才沉默的朝着自己的寨子走去,而徐洛尘的身影早就已经看不见了,更不用说听见了。
一直到穆澜走回自己的寨子,玲珑也准备好了晚膳,安静的在一旁伺候穆澜。
谁都没再开口说过一句话。
一日下来,身心俱疲。
……
接下来几日,穆澜倒是不曾离开寨子附近,除去去太后那外,穆澜大部分的时间都在自己的帐篷里,看书,喝茶。
但是唯有穆澜知道,她的心思并不在这里,而是在李时裕的身上。
不知道李时裕的情况如何。
除了偶尔来的一点消息外,一切都变得悄无声息起来。
这些消息的来源也有些让穆澜意外,反倒是龙邵云托人传话过来的,穆澜无法动弹,不仅仅是穆澜,就连穆澜周围的人都被李时逸的人监视着,只要离开,必然第一时间就会传消息到李时逸那。
现在的穆澜,自然也不能引起任何的混乱。
而龙邵云身为李长天边上的将军,自然可以自由进出每个寨子,在侍卫轮换的时候,总会有消息传来。
起码从龙邵云那得到的消息,让穆澜微微心安。
李时裕并没任何生命危险,在那一日的昏迷不醒后,不到两日的时间,李时裕就已经恢复了正常。
李时裕找了身体不适的理由倒是就在营地之中,也不曾离开。
意外的李长天也没多说什么,反倒是派人去李时裕的寨子关心了一下,这也有些出乎了穆澜的预料。
摸不透李长天的想法。
沉了沉,穆澜放下茶杯站起身,玲珑正好走了进来,见穆澜站起身,玲珑安静了下:「娘娘,您这是?」
「你坐下。」穆澜淡淡开口。
玲珑没说话,安静的朝着穆澜走去,在穆澜的面前坐了下来,穆澜一言不发,快速的给玲珑做了简易的人皮面具。
「我把你易容成本宫的模样,只要不离开寨子,不会有人发现异常,如果有人来,就说睡着了,不见客。按理是不会。」穆澜快速的交代,「只要躲过外面三皇子的眼线就行。本宫去去就回。」
顷刻之间,玲珑已经换了脸,变成了穆澜。
而穆澜却易容成了一一个太后身边的奴婢,这样一来,就算被人发现,穆澜也可以找个合情合理的借口。
终究还是不放心,要去看看。
纵然冒着风险。
玲珑一下子就明白了穆澜的意思:「娘娘,这事太过于冒险……」
「本宫自有分寸。」穆澜说的直接。
玲珑跟着穆澜一段时间,倒也清楚穆澜的决定无人可以更改,她最终没说话,安静的点点头。
而穆澜也已经快速的走了寨子。
低头朝着寨子外走去。
路上,穆澜果然看见了李时逸的人,在穆澜走出去的时候,对方看了过来,但是只是打量后,就已经挪开了眼神,没太在意。
太后边上的人在这里进出再正常不过。
穆澜很顺利的从寨子离开,朝着太后寨子的方向走去,而后避开众人的眼线,这才快速的绕到了李时裕的寨子边。
容九第一时间就已经觉察到,厉声喝道:「来者何人!」
穆澜低着头,安静开口:「容大人,是我。」
容九听见熟悉的声音,再看着面前的这张脸,丝毫和穆澜对不上,这让容九一时有些回不过神,但是容九毕竟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立刻开口说道:「你跟本官来。」
「是。」穆澜应声。
而后容九立刻把穆澜带入寨子之中,一直到寨子的帘子放下,容九才即刻请了安:「属下参见穆小姐。」
「起来吧。」穆澜淡淡开口,「四殿下可好?」
「不太好。」容九应声,「但是大体没什么问题,只是绝对不能再有任何的意外,不然的话,恐怕挨不过。」
容九从来不会撒谎。
可想而知这次的刺伤对于李时裕而言有多严重。
显然李时元也是下了狠手,不想再留李时裕。
穆澜嗯了声:「我进去看看。」
「徐医女安排的人才刚刚离开。殿下这下应该是睡着了。」容九解释。
穆澜点点头,很快朝着屏风后走去,容九没再跟进去,退了出去,就在寨子边上巡视,避免再发生意外。
穆澜能来,自然做了万全的准备。
等了几日才来,也是为了降低李时逸的戒心,不然的话,穆澜大可早就用易容的方式来。
所以容九倒没担心穆澜这里能出现意外,他要防的是外面的人。
而寨子内,安安静静的。
穆澜已经走入屏风。
很快,穆澜看见了李时裕,李时裕就如同容九说的,好似睡着了。这几日来,龙邵云那边来的消息,穆澜倒是知道李时裕没生命安危,但是再具体的情况就不太懂了。
身为医者,穆澜一眼就能看明白,李时裕只是没性命之忧,别的情况并不算好。
她无声的叹息,而后安静的朝着李时裕走去,
习武之人,把自己的气息隐藏的很好,无声无息的,但是就算如此,李时裕天生的敏锐,或者说他所处的环境永远都是布满了危机,所以几乎在穆澜靠近李时裕的瞬间,这人就已经睁眼。
虽然力气并没完全恢复,但是却已经扣住了穆澜的手腕。
下一瞬,李时裕睁眼。
穆澜的声音很平静的传来:「是我。」
她的穿着和容颜都不是李时裕熟悉的,但是这样的语调却彻底的让李时裕放松了下来,扣着穆澜的手也跟着松开了。
「你怎么忽然过来了?」李时裕开口问着,声音虽然听不出异样,但是明眼人还是知道李时裕的无力。
穆澜低低的笑出声:「你确定是我,不怕只是别人学着我的声音来的。」
「你身上气息不同。」李时裕说的直接,「别人想模仿,模仿不来的。你是我的女人,我要是连我的女人都认不出来,那也枉费为人了。」
这话,李时裕倒是说的笃定。
而这话也让穆澜的心情莫名的愉悦了起来,她低头轻笑一声,纤细的手反手牵住了李时裕的大手。
这人的手心很凉,不是健康的凉,穆澜的眉头也跟着微拧了起来。
「不用担心,我很好。」李时裕倒是安抚了穆澜的心,很快,他的眉头拧了起来,「穆澜,你知道不知道现在这样的情况下,你不适合来我这里。」
「知道。」穆澜仍显平静,并没因为李时裕的话而变得紧张起来,「但是还是想来。」
一句话,最终让李时裕无奈的叹息。
大手再一次的牵住了穆澜的手,一个反手,把穆澜纤细的手紧紧的包裹在自己的大掌之中,紧了紧。
穆澜任李时裕牵着。
她身上穿着奴才的衣服,容易的面皮里,却也是别人的一张脸,但是穆澜就只是这么安静的看着李时裕。
李时裕坐了起身,穆澜想阻止,但是这人已经阻止了,安静的靠在床榻边,认真的看着穆澜。
穆澜被看的低头轻轻一笑,不曾脱去衣服,倒是轻轻的脸上的人皮面具给摘了下来,艳丽的容颜重新出现在李时裕的面前,李时裕舒展的眉头才跟着放松下来。
带着厚茧的指腹轻轻摩挲着穆澜的下颌骨吗,声音温柔如水:「下次不准这么来了,我说过,现在开始,不准轻举妄动。」
「嗯,现在开始。」穆澜抓住了李时裕话中的语病。
李时裕倒是气笑了,看着穆澜很是无奈,最终就只能这么咬住穆澜的唇瓣,好似惩罚一般,但是穆澜却趁势亲了上来,回应着李时裕的吻,一时之间让李时裕有些束手无策。
最终,那无声的叹息,让他的喉结滚动,顺着穆澜的主动,回应了穆澜的吻。
牵着穆澜的手也变成了扣住她的腰肢,微微一紧,两人贴的很近。
纱帐内,旖旎一片。
一直到李时裕松开穆澜,穆澜低低的喘息着,李时裕的眉心有些汗涔涔的,穆澜抬袖,很温柔的擦去了李时裕的薄汗。
在这人还没来得及开口的时候,穆澜已经率先说道:「不准让我离开,我好不容易过来一趟。」
这话说出口,李时裕低低的笑出声,他还真的和么想的,被穆澜抢了先,这话好像也已经说不出口了,最终,李时裕就只能这么轻笑的看着穆澜,很无奈的刮了一下她的鼻尖。
穆澜倒是没反抗,就只是这么安静的看着李时裕。
李时裕没回避穆澜的眼神:「想和我说什么?」
「有一天,如果万一我变了一张脸,你还能认出我吗?」穆澜安静了片刻,才忽然问道。
「你变成什么样,我都能第一眼在人群里认出你。」李时裕淡淡开口,说的格外平静。
穆澜轻笑一声:「凭什么认出我。」
李时裕轻笑一声,认真的看着穆澜,穆澜倒也没回避李时裕的眼神,很快她的耳边传来这人沙哑的声音:「不管容颜怎么变,你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是不会变的,你的眼神不会变,就算是在人群里,我也一眼能看见你。」
其实李时裕很少说情话。
两人在一起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安静的,甚至就连对话都显得平淡的多。
少去了甜言蜜语,就好似老夫老妻一般。
反倒是这人忽然而来的甜言蜜语,却可以让穆澜的耳根子一红,有些心跳加速的感觉。
原本的淡定,好似变得汗涔涔起来,嗔怒的看了这人一眼,想捶打这人的胸口,但是想起这人受伤,最终那手也跟着放了下来。
李时裕见穆澜羞涩,倒是心情莫名的愉悦了起来。
他认真的看着穆澜,一遍遍的看着,想把穆澜的容颜彻底的烙印在自己的脑海里。
「澜儿。」李时裕忽然开口打破了现在的沉默。
穆澜嗯了声,示意李时裕继续说下去。
「就算有朝一日,我忘记了所有的事情,我也不会忘记你。」说着,李时裕抓着穆澜的手,贴在自己的胸口,「你在我这里,只要我活着,你永远都在。」
很淡很淡的话,却带着坚定和承诺,眸光更是一瞬不瞬的落在穆澜的身上。
穆澜愉悦的笑了,很久嗯了声。
她的表面仍然镇定无比,解开了李时裕胸口的衣服,在这个动作扬起的瞬间,李时裕扣住了穆澜的手,眸光一瞬不瞬:「要做什么?」
「你想什么呢!」穆澜没好气的应了声,「检查伤口。」
李时裕笑出声,而后才松开了自己的手,穆澜没看着人,快速的解开了这人的衣襟,结实的线条已经暴露在外,胸口的伤口仍然让人触目惊心,不过是结疤而已,但是穆澜却很清楚,就算结疤,也是脆弱无比,随时都可能出现意外。
现在的李时裕,禁不起任何的风浪。
可接下来的事,又岂是风平浪静的。
所以穆澜怎么可能不担心。
这样的游离思索,看在李时裕的眼中,他喉结滚动,安静了片刻,才安抚着:「不会有事,相信我。」
「李时裕。」穆澜其实很少连名带姓叫这人,「你每一次都是这么说,但是每一次都是险中求生,这样的次数多了,有一日,可能这样的机会都没有了。」
她说的再认真不过。
「不会。」李时裕轻笑一声,「有你在,本王自当会小心。」
这是实话。
穆澜不曾出现的时候,李时裕做事可以做到毫无顾忌,但是穆澜在,李时裕顾虑的就多了,特别现在穆澜还在东宫之内,李时裕自然不可能让自己出事,他也一定会完成自己的承诺,把穆澜从东宫带走。
这一日,也不会太远了。
穆澜倒是也没再劝。
人有人的执念,就如同她的执念,李时裕也有,她无权去干涉李时裕的执念,就算听信了,那么在将来,也是一辈子的埋怨,这又何苦呢。
最终,穆澜深呼吸,才认真的看着李时裕,一字一句都说的格外清晰明了:「你受伤这件事,我一直心中不安,总觉得不是这么简单的。但是现在的情况来看,却又找不到任何的异常。」
「现在我安然无恙就好。」李时裕应声,是在安抚穆澜。
穆澜的心焦,李时裕感觉的到。
再看着面前紧缩眉头的小女人,李时裕直接亲了上去,彻彻底底的打断了穆澜的沉思,被动的让穆澜承受。
穆澜有些愣怔。
先前想的话,却在这样的吻里,彻底的无声无息起来。
穆澜低吟一声。
绵绵长长的。
一直到李时裕松开自己,沙哑的声音在轻笑:「不准胡思乱想了,放心,我不会有事。你记住我的话,不要再把自己牵连进来。现在的局势不稳,但是应该用不了太久了。」
穆澜嗯了声,只是有些敷衍。
李时裕捏着穆澜的下巴,半强迫的让穆澜看向自己:「看着我,我说的话,你记住了吗?」
穆澜被捏着,动弹不得,但是看着李时裕的眼神,这人的眼神却不带一丝玩笑的成分,格外的认真严肃。
穆澜这才被动的应声:「记住了。」
又有些不甘心,穆澜冷哼一声:「我来看你,你就这样对我?」
「这样的情况下,我情愿你不来。」李时裕说的直接,脸色也跟着沉了下来,「接下来,不管发生何事,都不准这么私下来,听见没有。虽然太子不在,但是也不要小看了三哥,三哥跟在二哥边上多年,没学的十成十,也是九成像,你再小心谨慎,也总有露出马脚的时候。」
这话很简单,李时逸已经开始防着穆澜,就自然会关注穆澜的一举一动,不是表面的监视,而是深入其中。
穆澜易容一次可以成功,不代表第二次也会如此。
而接下来的局势越来越不稳定,没人知道会发生什么。
「我要你和我保证。」李时裕一眼就能看出穆澜的想法,再逼着穆澜。
穆澜言而有信,这点李时裕很清楚,只要穆澜承诺过的事情,穆澜就会做到,所以他要穆澜的保证。
穆澜被李时裕逼的有些走投无路,最终无声的叹息:「就像你说的,我若安好,你便好。反之在我这里,也是如此,你若安好,我也便会好。」
这话明白的告诉李时裕,她可以给李时裕承诺,但是李时裕也一样要给她承诺。
李时裕气笑了:「穆澜,你是一点亏都不能吃是吧。」
「是。」穆澜答的直接。
这是第三次,李时裕咬住了穆澜,好似在发泄自己的情绪,穆澜也少了先前的被动,变得主动,搂住了这人的脖颈,回应着。
不给彼此喘息的机会。
轻纱账内,烛光微闪,肌肤之间映衬下淡淡的光晕,微微遮掩了肆意,并不激狂,反而有些温水煮青蛙。
煮着,却让人心潮澎湃,越发的情难自控。
耳边的低音变得越发的清晰起来,一字一句贴在穆澜的耳边传来:「不能再继续了,再继续,我怕控制不了我自己。」
这话不带一丝玩笑的成分,压低的声音又好似有些警告。
但是偏偏,两人谁都没松开彼此。
纤细的手,轻轻的搭在这人的胸口上,但是却小心的不触及到伤口,低敛下的眉眼却是波光流转,越发显得撩人心弦。
李时裕沉了沉:「澜儿要做什么?」
穆澜没应声。
「不要放肆。」李时裕一本正经的抓住了穆澜的手,「不合时宜。」
穆澜轻哼一声,看着这人的一本正经,但是手中的动作却没停,只是穆澜的度把握的很好。
李时裕无奈的叹息:「澜儿。」
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不能不是因为自己受伤,而是因为外面局势不稳,真来了,也不是一时半会可以结束的,万一有事,总不能这么不上不下的吊着吧。
「算了。」穆澜有些恼了,不过倒不是恼的这人,而是自己。
总觉得自己像一个饕餮不知满足的人,明明她不是这样的,偏偏只要遇见李时裕,一切就好似乱了章法。
冲动又鲁莽。
这样的想法,让穆澜快速的起身,和这人拉开了距离,有些不自然的转移了话题:「你这几日这样,还去父皇那吗?」
「你都能对我动手动脚了,我怎么不能去父皇那?」李时裕挑眉,戏谑的说着,半笑不笑的看着穆澜。
穆澜难得被怼的哑口无言:「……」
「不会有事。」李时裕再一次的安抚,「父皇那边,必须去。父皇的情况并不稳定,你可知道原因?」
「有人下毒。」穆澜说的直接,「进入西域后,我的药只是在抑制毒素,下毒这件事出乎了我的预料,所以现在想干涉已经难得,就看下毒的人,想什么时候让他死,那么,毒素就会什么时候爆发,我现在不过就只是延续性命,对方不想玩的时候,我的药也无能为力了。」
穆澜应声:「我能知道,对方也能算的出风伯伯在父皇边上的作用,所以,互相牵制,证明对方觉得时机未到。」
穆澜把自己的想法分析了出来。
李时裕的眉眼一沉,好似在沉思什么,而后他看向了穆澜:「恐怕,这个时间不会太久了。」
「你知道?」穆澜问着。
「不知,就只是猜测。」李时裕说的直接,「一切只能静观其变,以不变应万变。」
「龙将军说,不出三日,太子就会到了。」穆澜沉了沉,继续说道。
李时裕微眯起眼:「你和龙邵云见面了?」
「寨子点地方,总不可能一次都见不到吧,更何况,你的消息都是龙将军告诉我,不心存感激,难道还要反手给人一巴掌吗?」穆澜挑眉反问,还恨真的是堵的李时裕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对于龙邵云,说不出的感觉,和李时元比起来,更让李时裕有些措手不及。
就因为感觉的出穆澜对龙邵云的不一样,所以李时裕才无从下手。
而在这样的质问里,李时裕也一样给不出任何的答案。
最终,李时裕把所有的话都吞了下去,淡淡说道:「没事不准见面。」
「有事就可以天天见面了?」穆澜挑眉。
「穆澜。」李时裕的声音沉了沉,带着一丝的警告。
穆澜轻笑一声,倒是也没戳穿这人吃醋的模样,好似忽然发现,对于李时裕的吃醋,穆澜有些说不出的喜欢。
她没再开口,倒是仔仔细细的把李时裕的伤口在检查了一次,而后把衣襟重新扣好,又交代了一些事,穆澜才站起身,重新把一旁放着的人皮面具给戴了上去。
手法轻巧,没一会的功夫明艳的小脸就变成了一张平凡无奇的脸。
「我先回去了。」穆澜应声。
李时裕嗯了声:「路上注意安全,容九会在暗中跟着你。」
穆澜倒是也没多说什么,嗯了声。
在穆澜转身的时候,李时裕却忽然扣住了穆澜的手,穆澜一怔,看向李时裕:「怎么了?」
「等我。」李时裕应声。
「好。」穆澜给了承诺。
李时裕的手拽着穆澜,等了一阵才微微松开:「去吧,回去注意安全。」
穆澜点头,而后没再多言,从容的退了出去,李时裕的眸光却始终落在穆澜的身上,不曾收回,炙热而浓烈。
穆澜感觉的到,但却没再回头,快速的从李时裕这离开,绕了一圈,才悄然无声的回到了自己的寨子。
玲珑看见穆澜的时候松了口气:「三殿下来过,只是看见奴婢在,并没多说什么。那就是应该没起疑。」
穆澜点头。
两人很快卸下人皮面具,换回了身份。
确确实实就如同李时裕说的,这种事,不能再有第二次,第二次,李时逸必然会怀疑,就算易容可以惟妙惟肖,言行举止还是会看出端倪的,何况还是李时逸这样的人。
下一次,恐怕要寻一个更适当的时机。
但起码,今日看去,李时裕并无大碍。
穆澜高悬的心也跟着放了下来。
……
又过了一日。
因为徐洛尘的事,穆澜在太后那的时间多上了很多,太后近日来的脾气更显得极为不好,那是对李长天的担心。
太后边上伺候的奴才们,就算是老嬷嬷们都摸不准太后的情绪,做错的奴才越来越多,每个人看见穆澜来的时候都带着乞求的眼神,想穆澜能躲停留一会。
穆澜倒是看明白,也不曾再离开。
与其在自己的寨子中,随时随地的被李时逸的人监视,倒还不如在太后这,起码李时逸不敢明目张胆。
穆澜准备了小点递了上去:「娘娘,您试试,臣妾刚做的彩虹玫瑰糕,不知道合不合您的胃口。选了西域这里特有的一些食材染了色,做法却是大周的。」
七彩玲珑,一看就让人食指大动。
太后自然是喜欢的,更不用说,这还是穆澜亲自做的,她接了过来:「哀家这是越来越离不开你了。」
「臣妾会一直陪着娘娘。」穆澜倒是说的直接。
这话让太后大悦了起来,不断的点头,吃了一口,更是赞赏有加,明明这几日因为李长天的原因,太后的胃口也不太好,可现在,却硬是多吃了两块。
在太后吃完后,穆澜递上了清茶解腻。
太后喝了一口,把茶杯放在了一旁,有些忧心忡忡的:「有件事,哀家倒是想不明白,你给哀家出出主意。」
穆澜安静了下:「娘娘您说。」
「你看,现在皇上这身体忽好忽坏的,太医来来去去也没找出个原因,哀家这是担心啊。」太后的眉头拧着,「西域的天下接下来会越来越冷了,丽妃还怀着孕,哀家怕是吃不消的。」
两个问题摆在了太后的面前:「所以哀家想,这西域之行要不要提前结束,回到大周。在大周起码还能照顾的周全些。」
话音落下,太后看向了穆澜:「这件事,澜儿有什么想法?」
穆澜面色不显,平静的说道:「若能提前回去,固然是最好的。太后娘娘的担心并无道理,只是这件事,恐怕是要皇上做决定。臣妾觉得,皇上心中有一把称,应该知道怎么处理最为恰当。」
这话,回答的合情合理的。
太后点点头,也没说什么。
确确实实这件事只有李长天才能给答复,而太后不是没提及过,但是李长天的态度不明,没同意也没拒绝,太后也不好再多问什么。
毕竟大周女人不能干政。
就算太后是李长天的生母,也是如此。
屋内忽然又跟着安静了下来。
穆澜陪着太后,倒是也没再说什么。
一直到外面的太监传报:「启禀娘娘,四殿下来了。」
穆澜沏茶的动作停了一下,但是又很快若无其事起来。李时裕已经出入李长天的寨子,自然就会回到太后这里请安。穆澜不能否认,自己终日留在太后这里,除去不想被李时逸监视外,另外一个原因就是在等着李时裕。
好似,在人群中看一眼,也可以让人觉得心满意足。
现在听闻李时裕来了,穆澜倒是舒了口气。
太后点点头,倒是没拦着,很快李时裕高大的身影就已经走了进来,步履平稳,看不出丝毫受伤的痕迹。
「儿臣参见太后,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李时裕请了安。
太后倒是点点头,关心的问了句:「哀家听说裕王这几日身体不适,现在可好?」
「已经无碍了?」李时裕应声,「只是不小心感染了风寒。」
见李时裕这么说,太后倒是也没说什么,顺嘴就和李时裕聊了几句,因为李长天对李时裕的刮目相看,这让太后也不免多看了李时裕几眼。
终究因为容妃的出身,让太后一直到现在都耿耿于怀。
所以不管李长天怎么对待李时裕,李时裕一时半会很难从太后面前翻身,太后对李时裕的冷淡是这么长时间来都是如此,所以李时裕倒是也没任何的不适应。
穆澜很安静,看着这样的画面,有些心疼。
或许这样的情绪以前并不明显,而现在,穆澜却可以真切的感觉的到。
这么多年,这人是怎么在宫内生存下来的,面对所有人的抗拒和排斥,还有那种高高在上的优越感,明明都是李长天的皇子,但是待遇却是截然不同。
就连当时被逐出宫封了王的李时毅,得到王府的位置都比李时裕好上很多,这厚此薄彼能到什么样的地步。
但是李时裕却忍了。
一个可以从逆境中走出,一路隐忍到现在的人,又岂能不是君王最佳的人选,从这样的环境里走出,李时裕才能更明白身为君王要做什么。
而偏偏就是这样的人,上一世却让人不胜唏嘘。
「澜儿?」太后叫了几声,穆澜都没反应。
就连李时裕都看了过去,眉头微拧。
而穆澜回过神,有些歉意的看着太后,但是还是不紧不慢的解释:「娘娘,对不起,臣妾走神了。」
倒是太后笑出声,面对穆澜的时候自然的心情就很好:「澜儿好像也跟着哀家出来很长的时间了,算上路上,这满打满算也快两个月了,澜儿可是思念太子了?」
穆澜但笑不语,并没回答太后的问题。
反倒是李时裕看了过来,也没说什么,只是眼神里多了一抹的意味深长。
而太后见穆澜不开口,倒是也没多想,就觉得是女人家的娇羞,毕竟是新婚夫妻被人拆散了,怎么都会有些不太适应。
穆澜的眼神不着痕迹的回到了自己的手中,屋内又变得静悄悄的。
李时裕倒是也没在太后这里多待,寒暄了几句,就站起身准备离开,在李时裕站起身的时候,穆澜看了过去,李时裕也只是颔首示意,没和穆澜多言一句,好似他们从来就不相熟一般。
在李时裕走后,太后也有些乏了,倒是也没让穆澜留在这里,穆澜没矫情,请了安,就朝着屋外走去。
她的脚步不变。
只是走出屋外的时候,穆澜的脚步停顿了一下,那是一种本能的直觉,觉得李时裕并没离开。
但是穆澜却不能停下来查看,微微停顿的步伐,也无非就是为了感受这空气中偶尔流淌的檀木香。
她和李时裕,好像从开始到现在,从来就不能光明正大。
穆澜低头,自嘲的笑了笑,而后她的步伐才继续从容的朝着自己的寨子走去。
一直到回到寨子,玲珑迎面走来,冲着穆澜眨了眨眼,才一本正经的说着:「娘娘,天色已晚,外面天寒地冻的,奴婢给您准备了热水,您泡个澡。」
穆澜挑眉,倒是安静的看着玲珑。
今日的玲珑不太正常。
这种话其实奴才们说出来并没什么奇怪的,但是玲珑不会。
就在穆澜奇怪的时候,玲珑冲着穆澜眨了眨眼,穆澜跟着玲珑走了进去,到门帘边上的时候,玲珑才压低了声音,只有两人听得见:「娘娘,四殿下在屋内等您。」
这人——
穆澜有些惊讶。
但是穆澜并没多说什么,从容的走进帘子里,表面不动声色。
玲珑放下帘子,在门外站着,那声音不高不低,足够让周围的人听得清楚:「娘娘在沐浴更衣,不准任何人来打扰。」
「是。」奴才们齐齐应声。
这话,是说给暗处监视穆澜的人听的,那些人自然也不敢做的太过分。
而穆澜走入屋内,就看见李时裕一身月光白的长衫,站在自己的面前,和前日在他那看见的时候,李时裕看起来就精神了不少,更是显得无恙的多。
「你怎么来了?」穆澜没走前。
李时裕倒也没动,就在原地站着,看着穆澜,眉眼里是淡淡的笑意:「不喜欢我来?」
「四殿下的记性可能不好,我明明记得四殿下前天还和我说,现在局势不稳,不要随意走动,结果现在四殿下就在我这里出现了?」穆澜挑眉,毫不客气的把之前李时裕的话丢了回去。
李时裕没应声,那样星星点点的笑意更明显了起来。
穆澜倒也不客气:「所以四殿下现在是只准州官放火不准百姓点灯吗?」
然后,穆澜就听见李时裕低敛下眉眼,轻笑出声,短促的笑声格外好听,再看着穆澜的时候,李时裕也仍然没解释,就只是安静的伸出手。
这样的动作,带着邀请的意味。
穆澜站在原地,不想让这人这么容易得逞,但是穆澜并没忍多久,抿嘴笑了,就连之前绷着的情绪也跟着放松了下来,毫不犹豫的朝着李时裕的方向小跑而去。
而后,她的手搂住了李时裕精瘦的腰身,俏生生的小脸安静的贴在李时裕的胸口,听着真的心跳声,却是莫名心安的感觉。
李时裕很温柔的接住了穆澜,把她搂在自己的怀中。
穆澜的手抚摸着李时裕胸口的位置:「不疼了吗?」
「前天你来的时候,已经无恙了。」李时裕解释。
「但是我看你,精神并不是很好。」穆澜说着。
李时裕低头看着穆澜,这才继续说道:「是御医开的药方里面带了镇定的药物,可以让我入睡,最快速度内恢复体力,所以你看见我的时候才会显得苍白无比。「
穆澜嗯了声。
「你是医者,难道没发现吗?」李时裕轻笑一声,好似在戏谑穆澜。
这下,穆澜被说的有些恼,想捶打这人,最终又没能下手,再看着这人似笑非笑的眼神,恼怒的直接冲着脖颈狠狠的咬了一口。
丝毫没任何心慈手软。
李时裕吃痛,也只是拧眉,但是却这么任穆澜咬着。
一直到穆澜松口,她才哼哼了声:「你被我咬着,也不反抗的吗?」
「我会咬回来。」李时裕的声音忽然低沉了几分,带着沙哑,更多的是意味深长的暧昧。
穆澜一愣,没能回过神,李时裕却已经低头,重重的咬了上来,和前日比起来,今天的李时裕就带着力量感,彻底的把穆澜禁锢在自己的势力范围内。
穆澜可以清楚的感觉的到李时裕身上的内力在回旋,而不是先前那般摇摇欲坠的感觉。
这人真是——
她很轻的笑了笑,而后整个人就跟着放松了下来,纤细的手臂搂住了李时裕的脖颈,微微踮起脚尖。
忽然,李时裕一个腾空,把穆澜轻松的抱了起来,朝着屏风后走去。
穆澜安静了下,心跳有些快。
屏风后,雾气渺渺,木桶里放着滚烫的水,是先前玲珑早就准备好的,在这样的雾气里,一切都变得模糊了起来,但是唯有李时裕清晰不过的出现在穆澜的眼中。
一切净空,唯有你。
轻纱账内,波光流转。
月光白的长衫滑落在地面,肌肤映衬在一片艳红的锦被上,越发显得妖娆无比。
低吟浅笑,媚眼生波。
一切尽在不言中。
青纱帐落下,遮挡住了所有,一旁的木桶仍然雾气渺渺,更添了几分的暧昧。
是非,饕餮不知满足。
一直到繁华尽落,木桶里的雾气已经渐渐的散去,原本滚烫的水变成了温度适宜。
李时裕抱着穆澜,把她从容的放了下去。
是结结实实的把李时裕折腾了一次。
甚至就连伤口微微有些撕裂,李时裕都没放过穆澜,把穆澜气的又羞又恼的,最终在也没管过这人。
倒是李时裕看着穆澜闭眼不理睬的样子,轻笑一声:「生气了?」
穆澜不吭声。
「等下帮我把伤口重新包扎好。」李时裕忽然说道。
这下,原本还在闭目养神的穆澜却忽然睁眼,怒视着这人,好似下一秒就能把这人给拆了。
李时裕倒是坦荡荡的,还能把这些话说出口。
明明都是自己糟蹋的,明明她提醒过的。想到这些,穆澜有些不情愿,才想怼这人几句,李时裕的眸光却越发显得温柔,就连大手肉不禁抚摸上了穆澜的脸颊,完全不给穆澜开口的机会。
不算狭窄的寨子里,只听见李时裕低沉沙哑的声音,几乎是贴着穆澜的耳根,一字一句说的清晰:「澜儿,我爱你。」
随着话音落下,穆澜的耳根是彻底的烧红了起来,看着李时裕,张口欲言,但最终也没说出口,而是把话都彻底的吞在了喉间,安安静静的。
所有的脾气,在一夜之间就跟着安静了下来。
被这人堵的说不出话,最终剩下的只有羞涩。
而李时裕仍在轻笑,面不改色的拉开了距离,在水温凉下来的时候,他把穆澜从木桶里抱了出来,不介意自己被弄湿,仔仔细细的把穆澜擦拭干净,拿过一旁准备好的干净的衣裳,重新给穆澜穿好。
一气呵成。
而后,李时裕并没避讳穆澜,安静的站在原地,把自己的衣衫给重新传了回去,才低头看向穆澜。
穆澜没说话,心思仍然停留在这人之前的话语里,心跳很快,那种燥热的感觉仍然还在。
反倒是李时裕已经冷静了下来,淡淡开口:「太子已经抵达边关了,不出意外的话,明日就会进入西域。」
穆澜抬眼,李时元来的时间比自己预计的又快了一些。
「接下来的时间,除去太后那,不要再轻易离开。不要再把自己送进来,知道了吗?」李时裕再一次的提醒,居高临下的看着话中的小女人,「我可能会顾不了你。你这边我已经安排了人,玲珑不用担心,如果真的有事,她会用命护着你的周全。」
李时裕的话语变得严肃了起来,唯独看着穆澜时,眸光里的缱绻不曾落下。
「我可能不能再过来找你了。」李时裕继续说,「不管听见我的任何消息,只要不是容九亲口告诉你,都不可信,包括玲珑在内。局势不稳,就算是玲珑得到的消息也不一定准确。」
说着,李时裕顿了顿:「还有龙邵云。听见了没有。」
穆澜嗯了声。
和李时裕来往这么长的时间,李时裕极少用这么严肃的口吻和穆澜说话,穆澜自然也不敢含糊。
见穆澜应声,李时裕这才微微放心,但是那眸光停留在穆澜的身上仍然没挪开分毫。
在这样了显得紧绷的气氛里,忽然李时裕摊开手,穆澜一愣。
这人不知道何时变了一枚新的簪子出来,不似初入西域时,那一枚和西域的火热融为一体的簪子,反倒是带着流苏,波光粼粼,只要流苏冻起来,簪子上就可以随意的变化出色彩。
极为好看,也极为费工。
最重要的是,簪子看起来就有些年限了,只是被保护的极好,看起来和崭新的也没太大的差别。
「这是——」穆澜拿起簪子,忍不住问。
「母妃之物。」李时裕笑,「当年母妃过世,留下的东西我都收了起来,来之前忽然看见簪子,觉得你很合适,所以就带来了,寻一个时机给你,现在刚好。」
话音落下,李时裕已经把簪子插在了穆澜的发髻里:「很漂亮。」
穆澜没反抗。
「留着,平日怕是戴不了了,会引来麻烦,但很快,你也可以名正言顺的戴着,等我。」李时裕安静的把话说完。
很久,穆澜应声:「好。」
李时裕低头,很轻的在穆澜的唇瓣上亲了亲,就松开了这人,和先前的炙热比起来,现在的李时裕就显得冷淡的多。
「我先走了。」李时裕安静开口。
「你小心。」穆澜并没相送。
这点她倒是不担心,李时裕能光明正大的来,必然是考虑周全,自然也不会引来别的麻烦。
李时裕走到门帘边,回头看了一眼穆澜,他冲着穆澜很淡的笑了笑,而后才转身离开。
穆澜安静的站着,一直到李时裕的脚步走远,寨子里并没发生任何异常的东西,高悬的心才跟着松了下来。
……
入夜。
玲珑掀开帘子进来,穆澜准备就寝。
「这是四殿下交代奴婢给您的。」玲珑拿了一瓶药放在穆澜的面前。
穆澜看了一眼,嗯了声,并没多说,玲珑很快就退了出去,那药被放在了穆澜的掌心,那是避子药丸,李时裕并没别的意思,只是现在这时候,谁都不能出事。
孩子,更是不能有。
穆澜没多想,把药丸送入嘴边。
但却这么鬼差神使的,药丸滑落在了地面上,穆澜拧眉,弯腰想寻,但是却发现怎么都找不到了。小小的药丸隐匿在地面,再也没了踪迹。
穆澜有些恼。
但是很快,她就冷静了下来,明日再要上一颗便是。
这件事,也很快就被穆澜抛之脑后,没再多想。
这夜,倒是安安静静的,没有任何的意外。
……
第二日。
天才刚刚亮,穆澜还在床榻上休息,却忽然听见了寨子外传来的动静,这动静不像是刺客入侵,倒是像是有些意外,奴才们的声音此起彼伏的,很快高声传来:「奴才参见太子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自然,在寨子中的穆澜也听的清清楚楚。
昨日李时裕已经提醒过自己,今日李时元会抵达西域,只是没想到这么快,这人昨晚恐怕根本就没休息,而是快马加鞭一路赶来。
而营地里,并没李时元居住的寨子,自然也就只能到穆澜这里,毕竟穆澜是名正言顺的太子妃。
李时元出现在寨子之中,并没任何不合适的地方。
穆澜并没惊慌,而是不急不躁的起了身,披上外衣,而后才走出屏风,在穆澜走出屏风的时候,李时元的身影也已经出现在屋内,看的出,风尘仆仆,但是脸上却没任何的疲惫之感,眸光锐利,好似早就准备已久,蓄谋而来。
可不是蓄谋而来。
穆澜在心中嘲讽的笑了笑,但是表面,穆澜却始终不动声色,有些惊讶的朝着李时元的方向走去:「殿下……」
好似几分娇嗔,几分甜蜜,更像是许久不见自己新婚夫君的小娇娘,脸颊也有些微微的红。
椅一直到走到李时元的面前:「您怎么来了。」
而后,穆澜福了福身,这才请了安。
李时元见到穆澜心情倒是不错,亲自把穆澜扶了起来,只是这段时间在西域的事情,李时元也一样知道的清清楚楚。
就和李时逸一般,纵然怀疑,但是却找不到证据,所以最终李时元也没说什么。
他低眉垂眼的看着穆澜,好似在仔细打量穆澜。
穆澜也没回避李时元的眼神,耐心的等着李时元的答复。
很久,李时元轻笑一声,捏住了穆澜的下巴,半强迫的让穆澜看向了自己:「爱妃可曾思念本王。」
「太子是臣妾的夫君,自然是思念。」穆澜淡淡应着,听不出真心或是假意。
这话不知道是愉悦到了李时元还是别的,他就在笑出声,但是看着穆澜的眼神却没发生任何的变化。
穆澜款款而上:「殿下,臣妾给您准备点吃的,再让奴才们备点热水,这样您会舒服点。」
李时元应了声,倒是没拒绝。
但是李时元也没松开穆澜的意思,就只是这么看着,穆澜也没回避,安静的和李时元凝视着。
「这两月,可有什么事发生吗?」李时元等了一阵,这才不急不慢的开口。
「不大不小,也是发生了一些事。太后来的路上感染风寒,现在已经无恙了。丽妃娘娘怀有身孕,皇上很是开心。跟在太后边上的徐小姐怀了身孕,行为不检点,太后让臣妾处理了。」穆澜倒是面不改色的说了,「这是后宫的事,臣妾能知道的就是这些。」
穆澜回答的也合情合理。
李时元挑眉,倒是安静的听着。
而穆澜安静了下,好似在试探,忽然又开口说道:「另外一件事,臣妾倒是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说。」李时元应声。
穆澜想了想,这才继续开口:「不知道是不是臣妾多心了,总觉得父皇最近身体不太好。就连狩猎去的也少了。」
「有御医在,御医没说什么,就不会有事。」李时元倒是反应的很快,应付了过去。
穆澜颔首示意,也没多问。
而屋外的奴才们,也按照穆澜的吩咐,准备好了清粥小菜,还有热水,鱼贯而入。
穆澜倒是像一个贴心的娘子,伺候着李时元洗了脸,漱口,而后把早膳分好,这才陪着李时元一起用膳。
李时元看着穆澜,忽然说道:「这段时间,爱妃辛苦了。」
「这是臣妾应该做的。」穆澜并没多说什么,甚至都没问为何李时元会出在此。
反倒是李时元喝了两口粥,主动问及:「爱妃不好奇本王为何忽然到西域。」
「殿下来了,自然有殿下的理由。臣妾无需好奇。」穆澜倒是说的淡定。
李时元轻笑一声。
这也是李时元喜欢穆澜的原因之一,穆澜总可以分的出轻重缓急,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而不是那些没脑子的女人,每天除去争宠,就再也想不出别的事情了。
穆澜自然知道原因,只是穆澜也有些意外,李时元竟然没瞒着自己。
在喝完最后一口粥,李时元忽然开口:「大皇子在府中自缢身亡,这种事,自然不好让下人来传达,所以本王就亲自来了一趟。」
「啊?」穆澜佯装惊讶,「这事……」
「本王要当面和父皇说明,免得父皇受了刺激。」李时元说的直接。
穆澜没应声。
李时元这亲自去说,才是为了刺激李长天而来的。
毕竟李时毅和李时元一直都处在伯仲之间,只不过李时元贵为太子,是因为有一个皇后的生母而已,李时毅也不是不能后来居上的,特别是李时元的野心藏不住的时候。
而李时毅为何会死,李长天怎么可能会想不明白。
李时元对李时毅下了狠手,也明白的告诉李长天,如果他不退位,下一个出事的人就会是李长天。
不然李时元无需费尽心思,这样匆匆从京都快马加鞭赶来。
怕是宫内早就安排稳妥了,只不过为了等请君入瓮而已。
穆澜表面却乖顺的点点头,而后才问:「殿下您这么出来,宫中之事岂不是……」
「本王自会安排。」李时元没有交谈这个的意思。
穆澜沉了沉,倒是也么说什么。
李时元放下碗筷,穆澜正打算唤人来收拾的时候,李时元却忽然扣住了穆澜的手:「这些事等奴才来弄,爱妃陪本王泡澡。」
穆澜有些安静,没拒绝也没同意。
她站着。
李时裕自然感觉的到穆澜的态度,他松开穆澜的手,忽然捏住了她的下巴:「爱妃这是不愿意?」
穆澜倒是淡定的看着李时裕:「臣妾并非不愿意,只是清晨起来,臣妾要去太后娘娘那。加上先前徐洛尘出了事,原本臣妾晚上都应该留在娘娘那,但是娘娘倒是担心臣妾休息不好,这才让臣妾回了寨子。所以,这天亮了,臣妾也不好耽误时间。」
字里行间,穆澜说的婉转,倒是把事情都推卸到了太后的身上。
毕竟李时元也不至于真的不把太后放在眼中。
这宫内,就算政变,太后应该算的上是最安全的人,不管是谁上位,都做不到这么的肆无忌惮。
李时元听着穆澜的话,捏着她下巴的手在轻轻的摩挲着,不知道是听进去了,还是没听进去,甚至看着穆澜的眼神都有些意味深长的。
平日再淡定的穆澜,在这样的情况下自然也有些紧张。
李时元和平日不太一样。
想到先前她在李时裕重伤的时候出现在李时裕的寨子中,这件事李时元也不可能不知道,所以,李时元是怀疑了吗?
但是就算穆澜这么想,她也没自乱阵脚:「如果殿下愿意留着晚上,穆澜倒是也可以陪着。」
晚上的话,穆澜可以拖延时间,甚至在太后那过夜不回来,因为穆澜很清楚,李时元不可能肆无忌惮的去太后那要人。
只是她很巧妙的把这件事的选择权放在了李时元的手里。
各种路都已经给李时元指明了。
这样的做法其实已经很保险了,但是李时元岂是这么好忽悠的人。
这么长时间来,无数次对于穆澜的怀疑,都已经被李时元压了下去,但是太多的怀疑聚集在一起的时候就很难控制自己这样的情绪了。
这世间可以有无数的巧合。
但是每一次的巧合都来的这么恰当的话,就不免让人深思。
更不用说,从穆王府到太子妃之位的穆澜,到现在为止,都没能真正的臣服在李时元的面前。
他们之间还有三月之约。
这三月之约也已经快到了,李时元也没打算在穆澜面前继续做一个正人君子。何况,他从来都不是正人君子。
倒是穆澜见李时元没开口,安静了下。在难以揣测李时元想法的时候,穆澜会选择保持镇定,不自乱阵脚。
两人沉默了片刻,屋内的气氛都跟着有些凝滞了起来。
在穆澜打破这样的沉默,准备开口时,李时元忽然说道:「本王认为,太后娘娘对于本王的决定也谅解,毕竟爱妃和本王处在新婚,是太后把爱妃直接带走,现在本王来了,太后自然要把爱妃还给本王。」
这话,李时元也说的直接,摆明了告诉穆澜,他不可能让穆澜从自己的面前离开。
穆澜拧眉。
「这样的话,爱妃还有什么问题吗?」李时元把穆澜的后路断的干干净净的。
穆澜没说话。
而李时元已经更直接的拦腰抱起了穆澜,穆澜看起来顺从,只是想着挣脱之际。
她的脑子转的很快,在李时元带着穆澜走入屏风后,这才把穆澜放了下来,木桶内已经蓄满了温热的水,一切刚刚好。
「给本王更衣。」李时元说的直接。
穆澜嗯了声,也没拒绝,纤细的手利落的帮李时元脱去了外裳,一件接着一件,但是动作却不快,好似在拖延时间。
这是嫁入东宫来,第一次和李时元这般亲密。也是第一次见到在衣衫之下的李时元。和李时裕不一样的是,李时元的身上并没大大小小的伤口,皮肤极好,看的出从小就是养尊处优的长大,偶尔留下的也是练武时候留下的疤痕。
毕竟身为大周的太子,多得是人给李时元拼命,又何须李时元亲自出马。穆澜低敛下眉眼,在手谈到这人的裤头时,停了下来。
「爱妃怎么不继续?」李时元的声音已经变得低哑,看着穆澜的眼神也变得越发的浓烈,自带了一股侵占的以为。
穆澜怎么感觉不出来,只是这样的情况下,自己陷入了被动。
又不能当面和李时元撕破脸皮,起码现在不可以。
她的手重新放上了李时元的裤头,心一横,倒是也不再多想什么。
而李时元并没催促穆澜,慢里斯条的看着穆澜,门帘外的天色已经渐渐的亮堂了起来。穆澜在等,等玲珑把救兵带来,玲珑不可能不知道穆澜深陷困境,自然也会去找人帮忙,只要太后那来过人,那么李时元就势必要松开自己。
沉了沉,穆澜逼着自己冷静。
今天这件事看似凶险,却也不至于这般凶险。这样的想法下,穆澜倒是宽心了起来。
一直到穆澜的手忽然被李时元扣住,穆澜错愕的抬头:「殿下,臣妾再给您更衣。」
「更衣是吗?」李时元的声音不冷不热的,「爱妃在入宫的时候,难道嬷嬷没教过爱妃,用这样的速度给男人更衣,只会让男人更加暗耐不住吗?」
穆澜看着李时元,一脸无辜,倒是真的没想到这点,但是再想到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穆澜沉了沉,也没开口。
结果,让穆澜意外的是,李时元竟然搂住了穆澜,直接把人带了进来,二话不说亲了上去。
穆澜愣住,下意识的挣扎了下:「殿下,不要。」
「穆澜。」李时元看着穆澜,「没有什么不要,本王和你的三个月之约也已经到了,本王信守承诺,你最好也乖乖听话,本王的耐心和脾气都不太好,你不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本王的底线。」
话音落下,李时裕的动手就变得野蛮了起来。
完全不给穆澜任何挣扎和反抗的机会,偏偏穆澜又不可能在李时元面前暴露什么,就只能被动的看着李时元,但是挣扎却仍然还在。
「殿下,不要。」穆澜冲着李时元吼着。
李时元置若罔闻,眸底的光已经变得炙热而疯狂,那是蓄谋已久的姿态,完全不想再给穆澜任何机会。
穆澜的唇要被李时元咬住,可她的手却死死的抵靠在李时元的胸口。
越是挣扎,李时元越是显得粗鲁。
穆澜也已经渐渐地觉察到了,但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穆澜能怎么办,又怎么逃离,想过千万种可能,唯独没想到现在这样。
所以,李时元还是怀疑了吗?
穆澜深呼吸,说不出是悲凉还是别的情绪,但是穆澜极快的就让自己镇定了下来,再看着李时元的时候,她忽然浅笑出声,好似想安抚李时元的情绪。但是对于穆澜而言,她要做的不过就是拖延。
把时间拖延到玲珑带着人来的时候。
但李时元的话却狠狠的给了穆澜一盆冷水:「爱妃,今日不管是谁,都不可能让你从本王的手中逃离。」
话音落下,穆澜身上的衣裳变成了碎片,飘落在空中,穆澜下意识的护住了自己,但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这种动作不过就是杯水车薪,并没太大的用处。
她暴露在李时元的面前。
在李时元的眼中,穆澜已经看见了一个男人对于女人的占有欲和势在必得,她忍不住深呼吸,而李时元一步步的朝着穆澜走来,穆澜在后退,两人的推搡之中,穆澜坐在大床上。
大床上的锦被还没整理,一片凌乱。
穆澜抓过锦被,护在自己的胸前,而李时元已经阴沉着一张脸,靠了过来,下一瞬,锦被被李时元直接扯开。
「殿下。」穆澜开口。
她的手心攥着藏在锦被之下的簪子,在这样的情况下,穆澜做了最坏的打算,但是这样最坏的打算也一点点的让穆澜清醒过来。
这枚簪子刺入李时元的胸口,李时元不一定会死,但是她一定会出事。这在穆澜看来,无非也是意气用事,最终的结果都是一样的,李时元会顺利的躲过这一次的命运,而她还是会重蹈上一世的覆辙。
覆水难收。
穆澜沉了沉,微微闭眼。
而李时元却没理会穆澜,眸光落在了穆澜的身上,那眼神一下子就变得锐利了起来,先前激烈的动作跟着停顿了一下。
穆澜有些意外。
她并没把这样的意外表露在面前,看着李时元的眼神,穆澜心中不安的预感也跟着越发的强烈起来,这样的事情,穆澜没能想到,所以现在李时元的一举一动,穆澜也不能有很好的应变。
男人和女人在这样的事情上原本就力量悬殊,更不用说,穆澜还是名正言顺的太子妃,李时元的做法,没可以说一句不是,确确实实是太后来了,都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穆澜说不出是绝望还是被动。
而李时元已经微眯起眼,看着穆澜胸口的位置,忽然指腹指向了胸口:「穆澜,告诉本王,这是什么?」
穆澜顺势看了过去,心中已经大惊。
但是在李时元的面前,穆澜还是格外的淡定。
那是昨夜李时裕留下来的,不轻不重,消除倒是很快,只是穆澜忘记了,而且他们也没想算啊到李时元会这么早就抵达了西域的寨子,完全打的人措手不及。
而李时元并非是童男,自然很清楚这是什么,不管怎么解释,都显得让人狼狈不堪。穆澜第一次有些惊慌失措,想逼着自己冷静,脑子里找着万般的借口,但没有一个借口是合情合理的。
「这就是你不断拒绝本王的原因?」李时元的声音冷了下来,「说,这是谁做的。」
李时元是在一字一句的质问穆澜。
看着穆澜的眼神也跟着阴冷无比,这对于李时元而言是奇耻大辱,从来没有女人敢这么明目张胆的给自己戴绿帽子。
穆澜回过神,渐渐的冷静了下来,李时元的态度已经明白的告诉穆澜,不管她做什么解释,李时元都不会信,既然不会信,自然也就无需大费唇舌了。只是穆澜没想到,这件事里,会出现了这样的意外。
但穆澜并不后悔。
她安静的看着李时元,显得坦荡荡的。
「怎么,要藏着你背后的男人吗?」李时元冷笑一声,「还是你笃定了本王查不出任何事?」
这是一场心理的较量。
穆澜很清楚。
就算李时元有所怀疑,但是这件事没真凭实据,就靠一个痕迹就想给穆澜定罪,那是难上加难的事情,现在也唯有冷静。
最坏的结果,穆澜也已经想到了,想到这些,穆澜倒是也不慌乱了。
真的走到这一步,那她又能如何?
和李时裕终究还是走不到最后吗?就算可以重写上一世的历史,但是却没办法重写自己和李时裕之间的一切吗?
现在的事,很多都已经脱离了穆澜的控制。
穆澜忍不住深呼吸。
而这样的态度,看在李时元的眼中,他冷笑一声,一句话都没说,直接把穆澜推到在了床榻上,两人的衣裳几乎已经尽褪,接下来的一切好似变得顺理成章起来。
穆澜无动于衷的躺着,并没给予李时元任何的反应。
李时元冷笑一声:「穆澜,你这般淡定,只会让本王对你的征服欲越来越强,本王倒是看看,你的淡定能伪装到什么时候。」
穆澜很淡的笑了笑,笑容是嘲讽。
「那个你心心念念护着的人,本王一定会把他的首级送到你的面前,敢碰本王的女人,就要有这样的觉悟,不是吗?」李时元没点破,但是却已经明白的告诉穆澜,这个人的命运。
他们都很清楚,这个人的身份是李时裕。
这样的心里角逐,只会越来越强盛。
穆澜始终淡定。
李时元也不再多言,一举攻城。
就在这个时候,寨子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甚至顾不得外面的人阻拦,就已经匆匆走了进来。
穆澜眉头一拧,这绝非是太后边上的人,而是一个极有武功修为的人。
会是谁?
而李时元却没理会,仍然在我行我素。
外面的人已经走到屏风外,快速的说道:「二皇兄,您要到父皇那了。」
这是李时逸。
而这个消息,也让穆澜惊讶了一下,下意识的看向了屏风,反倒是李时逸的话,让李时元的动作顿了顿。
趁机穆澜就跟着挣脱了出来。
但是穆澜也逃不了太远的地方,就只能这么被动的看着李时元,而李时元的注意力显然已经不在穆澜的身上,而是在屏风外的李时逸的身上了。
李时元并不是多贪恋美色的人,更何况是在这样关键的时候。
「二皇兄。」李时逸硬着头皮又叫了一声。
李时元这才嗯了声:「你出去。」
李时逸被李时元的话弄的有些莫名,但是更多的是紧张,下意识的想看着屏风内,但是李时逸也没这个胆子直接进入屏风,最终,他就只能被动的退了出去。
在退出去的时候,李时逸仍然一字一句的提醒着李时裕:「二皇兄,时间不多了,臣弟在外等你。」
而后李时逸里才离开。
穆澜并没真的放松下来,一直到李时元看向了穆澜,那口气里带着警告,一字一句的提点穆澜:「穆澜,不要以为你逃的过去,这件事,本王早晚和你算。」
话音落下,李时元沉沉命令:「给本王更衣。」
穆澜没反驳李时元的话,但是也没拒绝李时元的命令,快速的给自己披了衣裳,而后就下床,安静的给李时元更了衣。
李时元低沉的看着穆澜,两人谁都没说话。
一直到穆澜给李时元更好衣,李时元居高临下的看着穆澜:「给本王在寨子里待着,不准离开半步。」
言下之意,李时元已经给穆澜下了禁令,穆澜被软禁在了寨子里。
穆澜表面并没冲撞李时元,而是安静的开口:「臣妾知道了。」
李时元冷笑一声,继续说道:「穆澜,你越是护着的人,本王越是要他死的狼狈不堪,还要你亲眼看着,本王是怎么处死他的。你心里的一切,本王都会狠狠的把你掏空,不会给你任何反抗的机会,你此生,只能是本王的女人。」
穆澜没应声,低敛下的眉眼里藏起了深意,好似走到现在,穆澜倒是逐渐的冷静了下来:「殿下,三殿下还在外面等着您。」
李时元看了一眼穆澜,拂袖离开。
在走出屏风的时候,穆澜听见李时元沉沉命令:「不准任何人靠近寨子,违者杀无赦,也不准太子妃离开寨子一步,如有任何意外,你们准备提头来见。」
李时元的话阴沉无比,地面上跪了一地的奴才,大气不敢喘。
谁都没想到,会忽然出现这样的意外。
反倒是玲珑谨慎的开口:「启禀殿下,如果是太后娘娘传召呢?」
李时元看向玲珑:「找人给本王跟着。」
「是。」玲珑应声。
而后,李时元转身离开,并没再迟疑,而寨子外也逐渐的传来了脚步声,步履匆匆,那是李时元离开的声音。
穆澜并没松一口气。
李时逸的也没把话说完,恐怕这件事并没这么简单,这个时间点,也不是去和李长天请安的时间点,不然的话,李时元没必要先回寨子,毕竟她和李时元并不是鹣鲽情深,几月未见,也没任何激情可言。
就算李时元也是如此,对于穆澜,李时元更多的是占有欲和征服欲。
而非是男女之间的浓情蜜意。
所以现在,恐怕是出事了。
在李时元离开后,玲珑立刻走入了屏风之内,看着里面的一片狼藉,玲珑的脸色也变了变,快速的走到了穆澜的边上:「娘娘,这……」
「不用管这里,一会让人进来收拾干净。先去打探下皇上是出了什么事。」穆澜冷静的吩咐,「太子已经怀疑了。」
这话,穆澜说到这里,玲珑就已经恍然大悟。
太子怀疑了李时裕和穆澜的关系,而今天早上的这一幕,玲珑也看的明明白白的,而穆澜看向玲珑,继续说道:「本宫被太子软禁在这里,想再出去恐怕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了。」
「有太后口谕就可以。」玲珑应声。
「太后口谕又何其难。现在皇上出了这样的事情,恐怕很多事都会有变数,你们在外也要多加小心,不要再惹麻烦上身,现在只能以不变应万变。不能再把自己卷入其中,不然对他才是灭顶之灾。」穆澜冷静的命令。
「奴婢知道。」玲珑应声。
穆澜深呼吸:「替本宫找件干净的衣裳来,本宫要去太后那。」
如果李长天真的出事,那么太后必然会知道的。现在去太后那,才可以第一时间得知消息。
玲珑很快就明白了穆澜的意思,点点头:「奴婢这就去准备。」
很快,玲珑给穆澜换了干净的衣裳,再梳妆打扮后,就和往日一样,看不出任何端倪,两人朝着寨子外走去。
果不其然,穆澜一出寨子,侍卫就已经拦了下来:「娘娘,太子殿下有令,您不能离开寨子一步。」
侍卫说的一板一眼的,但是态度却极为的坚决,不给穆澜任何离开的机会,穆澜沉了沉,看向了玲珑。
玲珑颔首示意,眸光却落在了不远处。
现在李时元回来的时候,玲珑就已经打点过了,差不多太后那边也应该来了人,莫非是出了什么意外吗?玲珑也有些紧张。
「本宫是要去太后那请安,难道你也要阻止吗?」穆澜的声音冷了下来,「太后那边需要人,这个道理你都不知道吗?」
「启禀娘娘,奴才们只是奉命行事,还请娘娘不要为难奴才们。」侍卫仍然没任何后退的意思。
穆澜很清楚,这些不是宫内的侍卫,而是李时元的影卫。
下意识的,穆澜看了一眼四周,这才心中大惊。
李时元已经把这附近的人全都换成了自己的影卫,换句话说,想从这些影卫手里逃出去,难如登天。
李时元是有备而来的。
穆澜沉了沉,而侍卫已经走向穆澜,半强迫的要穆澜回到寨子里,就在这个时候,太后身边的老嬷嬷已经匆匆而来:「奴才参见太子妃娘娘,太后娘娘有旨,让您过去。」
见到老嬷嬷来,玲珑这才松了口气。
而侍卫倒也认识太后边上的老嬷嬷,自然也不敢拦着,何况李时元下过命令,太后那边来的人,他们不能阻拦。
「还不让开。」穆澜的声音沉了下来,带着几分的厉色,「还是你们准备把本宫扣在寨子里,不让本宫去见太后娘娘?」
「奴才不敢。」侍卫恭敬的应声。
而后,侍卫就已经让到了一旁。
穆澜带着玲珑,走了上去,老嬷嬷倒是一句话没说,给穆澜请了安后,就转身安静的带着穆澜朝着太后的寨子走去。
在穆澜朝前走的瞬间,侍卫彼此对视了一眼,很快就有人跟了上去,这些都是李时元的死士,只会听从李时元一个人的命令,任何人都无法干涉。
穆澜自然也知道自己的身后跟着人,只是穆澜没说什么,脚步也不曾急促。
一直到一行人抵达了太后的寨子。
老嬷嬷才低声说道:「娘娘,您进去吧。」
穆澜颔首示意:「多谢。」
老嬷嬷没说什么,很快转身去办自己的事情,穆澜带着玲珑朝着寨子内走去,这个时辰,太后是已经醒来了,而平日确确实实也是穆澜在太后跟前忙着,所以穆澜出现在这里,也并没任何不适宜的地方。
反倒是太后看见穆澜进来的时候,笑脸盈盈的:「澜儿来了。」
「臣妾今日来晚了点。」穆澜应声,那声调好似又变得娇羞了起来,「今日一大早,殿下忽然来了西域,臣妾也着实是被惊到了,所以才来晚了,还请娘娘赎罪。」
显然太后还不知道李时元已经到的消息,听着穆澜的话也有些惊讶:「澜儿所的可是太子殿下?」
「正是。」穆澜应声。
这下,原本还在喝水漱口的太后却忽然拧眉,那杯子递了过去,一旁的嬷嬷马上接了下来。
太后的声音这才淡淡的传来:「太子怎么忽然来了?难道是京都出了什么事?」
「臣妾并不知道。」穆澜面不改色的应声,「臣妾就是看着殿下匆匆而来,一路上风尘仆仆的样子,还没来得及细问,殿下就已经被三殿下叫了过去,说是皇上在等着了。」
穆澜把事情原封不动的告诉了太后。
也只有这样,太后才会让人去打听,毕竟李时元在这种时候还从京都赶到西域,不可能没事发生,纵然穆澜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穆澜却不知道现在李长天的情况如何。
她被软禁,能用的渠道就只有太后了。
果不其然,太后听见这话,眉头也跟着拧了起来:「皇上是出了什么事?」
穆澜没应声。
她利落的给太后更衣,而后就如同往常一样,亲自给太后准备了早膳,并没再任何催促,有些事点到为止就好,太过于急躁,只会惹来麻烦,何况,太后能是太后,也必然不是省油的灯。
太急躁,只会把自己捐了人头。
在穆澜准备好早膳的时候,太后拧着眉头并没舒展开:「这皇上昨日还好好的,还和西域王在聊着天,哀家也去看了看,一晚上的时间,应该不至于出什么事。只是这太子,为何忽然匆匆从京都回来了,哀家也没听说京都出了什么事。」
穆澜只是安静的听着,并没说什么。
太后的眉头也没舒展开,而后才吩咐了一旁贴身的嬷嬷:「去皇上看看看,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
嬷嬷立刻应声:「是,奴才这就去。」
穆澜低敛下眉眼,不动声色的站着,太后倒是也没了心思,就在嬷嬷出去的时候,忽然,外面传来了通传的声音:「启禀太后,丽妃娘娘求见。」
丽瑶一直跟在李长天的边上,丽瑶忽然来了,太后也不免更加紧张。
而丽瑶现在还有身孕,大部分的时间,太后都不准丽瑶再来请安,免得出现什么意外,丽瑶边上的奴才也是最多的。
而现在——
就连穆澜的眉头都跟着拧了起来,李时裕能找的到,穆澜自然是放心的,丽瑶没事的话一定都会在李长天边上,现在却忽然离开。
这下,穆澜也不着痕迹的看向了入口的地方。
「快传。」太后亲自站起身。
屋外的奴才已经掀开帘子,丽瑶走了进来,请了安,穆澜的眼神不着痕迹的落在了丽瑶的身上,丽瑶看了一眼,眉眼里闪过一丝的惊慌失措,但是也很快就消失不见。
「丽妃,快快起来,你现在怀着身孕,无需多礼。」太后说的直接。
一旁的嬷嬷马上就给丽瑶准备了椅子。
但是丽瑶并没坐下,也没等太后开口,口气着急的说道:「启禀娘娘,出事了,皇上早上忽然昏迷了。现在太医都在皇上那,臣妾是专程过来通知您的。」
这话,丽瑶是说的匆匆。
太后的脸色变了变,脚步都有些站不稳了:「你说什么?」
丽瑶重复了一次。
下意识的,丽瑶看向了穆澜,穆澜也有些震惊,但是却不意外丽瑶的话,因为丽瑶不可能拿这种事在太后这里开玩笑,而李时元也已经来了,丽瑶更是清楚穆澜现在的处境。
恐怕来太后这里之前,丽瑶就已经让人去穆澜那,只是发现了不对劲,丽瑶这才匆匆亲自前来。
与其说通知太后,不如说是通知穆澜。
一时之间,屋内的气氛变得紧绷了起来,太后的脸色长白,整个人也跟着踉跄了一下,穆澜第一时间就扶住了太后:「娘娘,您冷静点,御医都在,不会有事的。」
「哀家怎么能冷静。」太后摇摇头,「你随哀家到皇上那去。」
「是。」穆澜应声。
但是下一瞬,穆澜立刻低声命令一旁的奴才:「你亲自送丽妃娘娘回去,丽妃娘娘现在怀有身孕,容不得有一丝一毫的怠慢,听见没有。」
「是。」奴才尖锐的声音传来。
太后这里的奴才,还是原先的人,但是出了太后这里就不好说了,穆澜自然也要护住丽瑶。
而现在李长天陷入昏迷,穆澜很清楚,夺嫡之事,已经提前了。李时元也无法再等待,已经开始策划逼宫了,从李时元进入西域的这一刻起,无声的战役就已经打响了。
穆澜沉了沉,敛下心思,扶着太后,很快就朝着李长天的寨子走去。
……
李长天的寨子里,气氛的极为的紧张。
李时裕等人得到消息的时候已经第一时间出现在寨子里,在李时元赶来的时候,李时裕倒是没任何惊讶的成分,反倒是淡定的和李时元请了安,李时元很沉的看向了李时裕,李时裕面不改色的站着。
反倒是一旁的臣子,不知道李时元赶来的人,错愕的看着李时元,好半天才跪地请了安:「臣参加太子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父皇情况如何?」李时元问的直接。
「皇上早起后,就忽然昏迷了。现在太医们还在里面查看皇上的情况。」王永也焦急的和李时元解释了情况。
李长天的情况不稳定,王永自然是知道的清清楚楚的,但是早上这一出太出乎预料,完全让人没想到。
也打的人措手不及。
要知道,李长天如果真的出了事,这接下来很多事就变得微妙的多,在宫内待了大半辈子的王永怎么会不知道这样的情况,就连这些臣子心中都是各藏心思了。
「本王进去看看。」李时元说的直接。
而风长阳刚从屏风后走了出来,倒是直接拦下了李时元:「太子殿下,现在恐怕您还不能进去,御医们还在处理,等御医们处理好了,您再进去。」
这话说的不紧不慢的。
李时元很沉的看了一眼,风长阳倒是始终站着,也没退让的意思,而屏风里面,御医们来来去去。
李时元放眼过去,该在的人都在屏风外候着,并没进去,所以最终李时元也并没着急,免得被人落下把柄。
何况这件事,原本也就在李时元的计划之内。
风长阳见李时元并没强求,这才跟着松了口气,就在这个时候,外面的额太监传来了抑扬顿挫的声音:「皇后娘娘,太子妃娘娘到。」
屋内的人立刻看向了门帘处,李时元的眸光一沉,不动声色的站着。
李时裕也只是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并没把注意力多分散在门帘的位置,好似一心只记挂着李长天的情况。
屋内的气氛有些诡异。
一直到奴才掀开门帘,穆澜扶着太后匆匆走了进来,太后的脸色极为的难看,一进门就问着:「到底发生了何事,昨日皇上还好好的,今儿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王永立刻走上前对着太后解释。
穆澜已经扶着太后坐了下来。
风长阳不着痕迹的看向了穆澜,穆澜在风长阳的眼中已经读懂了他的意思,这一次,李长天恐怕是堪忧了,对方的人已经下手了。
而风长阳也不敢保证,李长天会不会再醒来。
如果李长天不醒来的话,很多事都要从长计议了,只是这件事发生的毫无预兆,恐怕打的人措手不及。
穆澜不知道李时裕准备的如何了。
但是穆澜全程没看向李时裕,现在的情况危急,穆澜也不适宜和李时裕再说什么。
倒是太后听着王永的话,脸色里的着急一丝一毫都没放下,而风长阳不动声色的回到了屏风的后面。
御医和奴才们仍然在进进出出的,这样的气氛,让每个人的情绪都跟着紧绷了起来。
大气不敢喘息,更是各怀心思。
……
一直到何长生走出来,额头仍然是汗涔涔的,但是说不出是松了口气还是别的,屋内的人立刻看向了何长生。
「何御医,现在是什么情况?」太后打破沉默,着急的问着。
如果太后不在的话,那么开口的人必然是李时元,但是现在在,李时元就不可能逾越,只能等,也不可能贸贸然的进去,所以这不尽然是一件坏事。
倒是李时元很沉的看了一眼穆澜,而后才不咸不淡的开口:「爱妃倒是一早就去了太后那。」
「这是臣妾应该做的。」穆澜面不改色。
两人之间的暗潮汹涌倒是外人看不出来,可穆澜和李时元都知道这字里行间的意思。
前脚李时元才把穆澜禁足了,后一脚穆澜就能跟着太后出现在这里,这期间如果真的没问题,那李时元就不叫李时元了。
只是这样的情况下,李时元不可能询问穆澜,就只能在字里行间提点穆澜。
穆澜岂能不明白,只是穆澜没理会李时元。
虽然她和李时元之间不像李时裕和李时元已经撕破脸皮,但是气氛也不会好到哪里去,想像之前那般自由是不可能了,今天早上李时元的举动就已经明白的告诉穆澜。
逃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
但是对于穆澜而言,能逃一时,是一时。
她也没多想,何长生的声音已经平静的传来:「皇上目前是醒了。」
「那就好。」太后明显的松了口气,想也不想的就要朝屏风后走去,「哀家进去看看。」
太后开了口,何长生自然不敢拦着。
除去太后外,在这样的情况下,能名正言顺进去的人就是太子。自然李时元也很快跟了上去。
见到李时元的动作,李时裕的眉头一拧,负于身后的手紧了紧。
但是看着太后的身影,最终李时裕按兵不动。不管李时元要做什么,现在李长天是清醒着,太后也在,李时元就无计可施,只是接下来呢?
李时裕沉了沉,恐怕很多事要重新部署了。
这件事也比自己预料的还要更为棘手。
昨夜,穆澜和李时裕说的话仍然还出现在李时裕的脑海里,穆澜说这事没这么简单,这事指的是李时裕的伤口。
李时裕又何尝觉察不到。
这几日,虽然看起来和平时无疑,伤口复原的也极好,但是那种体内隐隐有气流流窜的感觉,还是让李时裕觉得紧绷。
只是几次,李时裕都没把这股气流从体内逼出。
但是也不是随时随地的感觉的到,只是偶尔,很快就瞬间消失,越是这样,越是觉得不淡定,甚至就算是李时裕,也没能明白过来这是什么样的情况。
沉了沉,李时裕没再多想,眸光平静的看向了屏风的位置。
结果,就在这个时候,在屏风内的王永忽然匆匆而出,被动的看了一眼李时元,李时元的眼神微微一变,王永这才硬着头皮把话说完:「太后娘娘,太子殿下,你们暂时不能进去。皇上说,谁也不见,只宣了四殿下进去。」
一句话,在屋内炸了锅,大家你看我,我看你,最终所有的人都看向了李时裕,那眼神带着一丝的震惊,有些不敢相信,李长天竟然只传召了李时裕。
这次西域之行,李时裕经常出入李长天的寨子,所有的人有目共睹,李长天对于李时裕的态度好转,大家也是看的明明白白的。
而现在,李长天在李时元在的时候,只宣了李时裕,这意味着什么?
李长天不可能不知道李时元不在。
大家面面相觑,一时半会没开口,而李时元的脸色已经变了变,阴沉的看向了李时裕。
李时裕倒是淡定,不动声色的朝着屋内走去。
在经过李时元面前的时候,李时裕看了一眼,并没多说什么,表面看起来波澜不惊的。
李时元冷笑一声,倒是也没有任何的反应,只是看着李时裕的眼神更多了一抹的深沉。
这样无声的较量,却看的穆澜胆战心惊的。
每个人都好似有备而来,但是却永远看不清每个人是怎么准备的。
穆澜的心跳加速了一下,一直到李时裕走进去,这才努力的让自己平静下来。
但是屋内的人并没离开。
毕竟这是寨子,不是宫内,就算是屏风,在屏风后的交谈声,大家都是可以听得仔细,更不用说是有武学修为的人。
甚至是清清楚楚的。
谁都想知道李长天单独找李时裕是为了什么。
结果没想到,王永继续说道:「皇上有旨,除四殿下外,任何人都不得在寨子里停留,到寨子外候着,没任何通传,都不能靠近。」
这下,大家更震惊了。
李时元的眉头拧了起来,太后也拧眉,这是第一次,太后也被屏蔽在外,反倒是穆澜淡定的扶着太后:「娘娘,臣妾先送您回去。等皇上好点了,再过来。」
太后无声的叹息。
也只能这样,并没别的选择。
很快,太后点点头,在穆澜的搀扶下走了出去,而李时元看着穆澜,穆澜说不担心是假的,她害怕李时元忽然开口,把自己给拦下来。
李时元要拦,太后不会不放人,毕竟她是东宫太子妃。
于情于理都应该留下,特别是李时元才刚刚抵达西域。
但一直到穆澜离开,李时元都没开口。
可这样的李时元,不知道是让穆澜松口气还是更加紧张了,最终,穆澜只能压下心头的不安,扶着太后从容离开。
在太后离开后,其余的臣子和皇子也跟着陆续离开。
李时元走在最后。
在出去前,李时元只听见李长天叫了一声:「时裕。」
要知道,在宫内这么多年,李长天从来没这么叫过李时裕,对于李时裕,李长天也是极为冷淡的,现在忽然而来的热情,让李时元有些捉摸不透。
他一直走到门口,才看向王永:「王公公,皇上今日可有什么异常。」
「启禀殿下,除去和四殿下见面多了,倒是没什么异常。」王永仔细回忆了一下,「大部分的时间不是和西域王在一起,就是和丽妃娘娘在一起。」
说着王永看向了李时元:「这丽妃娘娘有了身孕……」
「先放着。」李时元说的直接,「找人盯着,如果有任何意外,第一时间来禀告本王。」
「奴才遵命。」王永很实务的开口。
李时元想再听什么,随着走出帘子,就显得费力的多了,他看向了王永,王永也没回去的意思,这下李时元拧眉:「父皇也不让你进去?」
「是。皇上要所有人离开,包括现在最得宠的丽妃娘娘,只留下了四殿下。」王永解释。
这也是王永无法探听到具体内容的原因。
之前的时候,就算李长天让李时裕和李时厉进入御龙殿,但是王永都在,可以第一时间告诉李时元发生了何事。
而现在,也是第一次如此。
自然,无法淡定。
沉了沉,李时元也没多说什么:「在这看着,想办法打听到,别的事情,等本王的通知。」
「是。」王永应声。
很快,李时元也匆匆离开,寨子内变得安安静静的。
……
李时裕已经走了进去。
他安静的看着床榻上的李长天,而后才请了安:「儿臣参见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长天淡淡开口:「起来吧。」
李时裕站起身,而后走到了李长天的边上,但是李时裕并没主动开口,就只是看着李长天,安静无比。
在李时裕的记忆里,李长天似乎从来没出现过这样疲软的模样,总是意意气风发的,而现在,李长天面色苍白,一夜之间好似老了不少,变成了一个将死之人,就连眼窝都跟着深陷了下去,下一瞬,这个人可能就会彻彻底底的从你的面前消失不见。
父子俩第一次这么见面。
不仅仅是李时裕,就算是李长天,也打量着李时裕,也好似从李时裕出生到现在,李长天从来不曾这么认真的看过李时裕。
在李长天的记忆里,李时裕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皇子,带着李长天所有不好的印象,就算是在皇后那长大,李长天也没费神多看一眼,在成年之后,第一时间就把李时裕封了王,从王宫逐出,彻底的从权利中剥除。
而就是这样的人,竟然一步步的走了回来,重新走到了权利的中心。
这些日子来,李时裕递上来的证据,每一个证据都让李长天触目惊心,有些事,李长天身为一国之君,怎么可能会毫无反应,只是真的出现在李长天里面的时候,上面的人数却已经出乎了李长天的预料。
终究是养虎为患。
李长天对李时元极为的信任,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李时元会真的做出这样的事情,这些年来,大皇子李时毅就不时的提醒过李长天,但李长天却认为这都是互争互斗的结果。
李长天确确实实一直都是把李时元当成王位唯一的人选。
结果,却是李长天的信任,放纵了这样的事情的发生。
追悔莫及,但是却已经无可奈何了。
李长天无声的叹息,这样的事实,让李长天的心口一阵阵的抽疼,瞬间冷汗涔涔的。他的手心紧紧的攥在了锦被上,也从来没想到,有朝一日,他竟然会主动找了这个曾经最让李长天觉得厌恶的皇子。
他安静的看着,看了很久很久。
很久,李时裕才打破沉默:「父皇专程找儿臣进来,可是有要事交代?」
李时裕却始终淡定。
不曾主动打击李长天的痛处,也不曾摆出任何高高在上的姿态,就如同以往的每一天,对于李长天,总是恭敬谦卑的。
李长天等了很久,才说着:「朕还真的从来没好好地和你这么说过话,也没这么认真的看过你。」
李时裕没说话,就只是安静的站在原地,听着李长天的话。更是不曾打断李长天的话。
李长天仔仔细细的端倪了很久:「朕发现,你的眼睛和你母妃是一模一样。大概是你这双眼睛,才让朕怎么都无法淡定,总会在梦里的时候想到容妃。」
李时裕的长相其实像极了李长天,李长天年轻的时候也是一个俊朗的美男子,但是李时裕的双眼却是容妃的翻版,几乎没任何的出入。
任何人看见李时裕,第一个反应却是容妃,而非李长天。
「这么多年,是朕对不起你,也对不起容妃啊。」李长天是人将死其言也善,「容妃被判刑之前,苦苦哀求朕,她死了没关系,但是让朕护好她唯一的儿子,朕算做到了吗?」
李时裕倒是不知道这些。
容妃死的时候,罪名是什么?李时裕竟然觉得历史有些久远了,也已经急不得了,但是李时裕却很清楚,容妃是被谁害死的,那死相惨烈的让人触目惊心,只是宫外的人不知道而已。
宫外的人,只觉得容妃是自然的病死。
但是见过容妃之死的人,恐怕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她被人砍断了四肢,鲜血直流,塞住了嘴巴,明明痛苦万分,但却不能咬舌自尽,甚至还要再浸泡在盐水之中,不断的腐蚀和刺激伤口,身上的被人一刀刀的剐了下来,却没任何的反抗能力。
容妃是在酷刑中一点点的被折磨死去。
那时候的李时裕,不过一个两岁的孩子,但是却亲眼的看见了自己母妃受难,成了李时裕记忆里最惨烈的一幕。
明明三岁之前的孩子没有记忆的。
但是李时裕却记住了。
多少年来,不断的在梦魇里出现这样的画面。而李时裕却很清楚,这一幕,是曲华裳安排的,曲华裳让桂嬷嬷带着李时裕出现在刑房的门口,她倒不是惧怕李时裕记住,因为曲华裳很清楚,那么小的孩子不会有记忆。
她是要容妃看着李时裕,而无能为力的惨烈死去。
容妃死了,可这一幕在李时裕的心中却已经是一辈子的阴影。甚至他要隐藏着这样的阴影,面对着曲华裳的时候,却仍然要恭候的叫一声【皇后娘娘】,因为那时候李时裕无能为力。
所有的痛苦都只能自己吞下去。
这座深宫,对于李时裕而言,何尝不是一个噩梦。
而听着李长天的话,李时裕很久才淡淡开口:「儿臣顺利成长,那么父皇就应该是做到了对母妃的承诺。」
李时裕说的冷淡,没任何的情绪波动,显得波澜不惊的。
李长天很淡的笑了笑,却显得虚弱无比,他看向了李时裕,眼神也没了最初的锐利,就好似一个迟暮的老者:「裕王心里是恨朕的吧。」
「儿臣不敢。」李时裕平静的说着。
李长天也没说什么,点点头,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而后,他才继续说道:「裕王可知道朕单独找你是为了什么吗?」
「儿臣不知。」李时裕应声。
「朕不论是对得起容妃,还是对不起,这些事都已经发生了,现在朕也无能为力扭转什么。起码朕从来没想到,有朝一日,朕会面对这样的情况。」李长天笑的有些悲凉。
「现在朕就一事交代裕王,只要裕王做到了,朕就能把裕王想要的东西给了。」李长天平静的把话说完。
李时裕看向了李长天,倒是没想到这点。
他不动声色,仍然耐心的等着李长天把话说完,李长天似乎也跟着安静了很久,却忽然又道了一句:「朕能知道你要从宫中带走的人是谁吗?」
这一次,李时裕才淡淡开口:「启禀父皇,儿臣暂时不能说。」
李长天到现在都不敢相信,李时裕和自己提出的唯一要求竟然是要在李长天驾崩之后,让他能从宫内带走一个人,任何一个人。
这样的要求,就好似要了一个免死金牌,不管对方是死囚犯也好,是嫔妃也好,或者就是普通的宫女太监侍卫也好,只要是李时裕愿意,那么这个人就可以肆无忌惮的从宫中离开。
但是李时裕却从来没说过这人的身份,这不免让李长天觉得好奇。
可在这样的情况下,不管李长天怎么询问,李时裕也并没开口的意思,既然如此,勉强也就没任何意义了。
毕竟,这圣旨以下,也已经在李时裕的手中。
「好。朕不再过问。」李长天点点头,「朕的要求,裕王可能做到。」
「儿臣允诺过父皇的事情,必然会做到,还请父皇放心。儿臣自当会护着丽妃娘娘,还有娘娘腹中的孩儿,不会受到任何的伤害。」李时裕一字一句说的直接。
丽瑶原本就是李时裕送到李长天边上的人,李时裕不可能不管。
更何况,丽瑶在这件事里,原本就是功不可没,于情于理,李时裕都会把丽瑶摘的干干净净,丽瑶怀孕,是出乎了李时裕的预料,不过李时裕也可以理解,有一个孩子,总好过孤苦伶仃,有了这个皇子,丽瑶想脱身也变得名正言顺起来。
李长天听着李时裕的话点点头,而后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原本就显得惨白的老者,现在更是一发不可收拾,那情况每况愈下。
李时裕快速上前:「父皇,儿臣给您叫御医。」
「不用了。」李长天摇头,「朕什么情况,朕比谁都清楚。」
只是有些事,李长天发现的晚了,已经是病入膏肓了。这个深宫中,心狠手辣的人无数,而李长天虽然身为帝王,不代表李长天就一直是安全的。因为对这个帝王之位蓄谋已久的人多的数不胜数。
所以,再怎么提防,也有疏忽的时候。
而李长天开口,李时裕也没再坚持,站着,倒也没主动离开,一直到李长天自嘲的笑出声,眼眶微红,是有些不甘,但却又无可奈何:「朕怎么能让他轻易得逞,怎么能。」
这样的话,听起来像是喃喃自语,但是李时裕却没主动开口询问过。
他来这里的目的已经达成。
手里的这道圣旨可以把穆澜从宫中要出来,在最后的时候保穆澜安然无恙,彻底的从这件事里摘干净。
至于别的,只能耐心等待。
再看着李长天,现在的李长天早就已经是一个没有任何反抗能力的枯瘦老人而已,就连这寨子的附近,更换的也全都是李时元的人,在李时元出现的第一时间,这附近的守卫都已经换了。
李时裕要从这里走出后,想再靠近寨子就难上加难了。
一切的战争,从这一刻,正式开始了。
只是所有的人都在等一个契机而已。
李时裕低敛下眉眼,安静的站着,一动不动,只是给李长天递了一杯水。
李长天喝完,明显平静了下来,他的眼神却有些涣散起来,提起了很多人,但是最多的还是容妃,从认识容妃,到迎娶容妃入宫,到容妃之死,好像每一件事,李长天都记得清清楚楚的。
他安静的说,说给李时裕听,李时裕也安静的听,这一段历史,是李时裕所不知道的。
和容妃有关的。
一直说到了穆澜,说到了现在的丽瑶。
李长天似乎完全不介意李时裕的身份,第一次把自己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说了出来。
一直到李长天说完,他才抓着李时裕的手,枯瘦的手指已经尽是褶皱,他悲凉的笑出声:「朕这一生富贵,万人之上,可唯一真心爱过的女子,却不能护她周全,死也不能让她死的体面。这帝王之位上的无可奈何,外人看不见,只有坐在这个帝位上的人,才可以真正的感觉的到。」
「……」
「那种孤独,可以让你在无尽的深渊里一点点的把自己逼疯。你的无能为力,让你怀疑为何当年要费尽心思的坐在这个帝王之位上。呵呵」
「……」
「而现在的朕,已经别无选择了。」李长天摇头,再看着李时裕的时候,眼神却忽然锐利了起来,「裕儿,朕会把这些年欠你的,还给你。也算是弥补对容妃的亏欠,这也是朕唯一能做的事情了。」
「……」
「朕也从来没想过,最终一刻把朕敲醒的人,竟然会是你。」这话,李长天说的不胜唏嘘。
对于李时元,李长天还是有些希望。但是李时裕给的证据却一步步的让李长天彻底的陷入了绝望之中。
再不清醒,就算驾崩,恐怕也无言见李家的列祖列宗了。
这么多年,终究是养虎为患了。
他死了,不足为惧,但大周的江山若是毁了,李长天就算死,也死不瞑目。
李长天无声叹息。
「行了,你先出去吧,朕想一个人静一静。」李长天淡淡开口。
李时裕应了声,并没在李长天的寨子里多停留,现在的李长天对于李时裕而言,并没多少的父子之情,只是看着李长天,李时裕有的也不过就是同情而已。
可这一切,难道不是李长天的咎由自取吗?
李长天的命运,李时裕不想在意。
很快,他转身走了出去。
在李时裕走到屋外的时候,就看见李时元站在原地,周围的人早就已经被散去,两人的眸光在空中碰撞,李时裕不动声色,李时元则显得阴沉无比。
「是本王小看了四弟。」李时元许久,才主动打破这样的沉默。
李时裕也只是淡漠的笑了笑,并没多说什么。
而后,李时裕安静的从李时元的身边走过,在经过李时元身边的时候,李时元阴沉的声音传来:「四弟真的以为一切都可以如你所愿吗?」
「臣弟拭目以待。」李时裕淡淡开口,说的平静。
也好似并没因为李时元的挑衅而有所不满,而后,李时裕颔首示意,一刻都没停留,转身离开。
李时元手中的拳头紧紧的攥了起来,阴沉的看着李时裕离开的方向一言不发,他冷笑一声。
忽然,李时元才一字一句的开口:「四弟,一切才刚刚开始。希望四弟不久的将来还可以和本王说这句话。」
李时裕的脚步一顿,而后才转身,看着李时元。
李时元的眼神带着狂妄,再没隐藏自己的狼子野心:「本王想要的,从来没有要不到。包括四弟脖颈的人头,本王也会亲手拿到。」
这无疑就已经是当众撕破脸皮了。
李时裕颔首示意,却仍然镇定,并没因为李时元的挑衅而有所慌乱,他很沉的看了一眼李时元,这一次李时裕就没再回头。
李时元看着李时裕的背影,眸光也越发的阴沉了下来。
而后,李时元转身朝着屋内走去。
王永自然不敢拦着,王永很早就站队在了李时元的这边,把自己的后路安排的明明白白,李时元上位,他仍然是这个大内总管,如果不站好队,只要李长天驾崩,王永的结局,他心里很清楚。
而李长天的寨子里早就已经换上了李时元的人,自然是畅通无助。
也就是这么短短的李长天见李时裕的时间里,周围的人被换的干净,顺从的就留下,不顺从的当场就已经被李时元给赐死了。
一时之间,寨子里人心惶惶,但是却没人敢说一句。
在李时元走入寨子后,王永就安静的站在门帘外,不敢再靠近一步。
屋内的气氛,也随着李时元的进入,变得越发的紧绷起来。
……
穆澜在屋内来回不断的走动,神色凝重。
玲珑站在一旁,不敢开口,这样的穆澜是玲珑从来不曾见过的,而寨子里的消息也不断的传来,让玲珑的脸色也跟着变了变。
「四殿下走了吗?」穆澜忽然开口。
「回娘娘的话,传来的消息是说四殿下已经离开了。太子殿下进去了。」玲珑继续说道,「但恐怕不是皇上的意思,而是太子殿下主动进去的,皇上居住的寨子边,也已经换成了太子的人,任何闲杂人等都不得入内。」
就如同现在穆澜所在的地方一样,都是在李时元的眼皮下,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了,别说穆澜这么大的人。
想去查看李时裕的情况,已经是不可能了。
穆澜听着玲珑的话,很快转身看向玲珑:「谁能见到四殿下。」
「只有四殿下边上的人。」玲珑快速说着,「娘娘您自然是出不去了,而奴才也不可能见到四殿下,这里的任何一个人,都已经被太子下了禁令,严禁进出,包括太后那边的人。」
可以说,李时元是断了穆澜所有的路。
不再给穆澜任何挣扎和反抗的机会,穆澜如果违抗这样的命令,李时元就算不会当即杀了穆澜,也只会给穆澜带来更大的麻烦,如果李时元确定了那个占有了穆澜的人是李时裕,那么李时裕必然会遭受灭顶之灾。
现在这样的局势来看,李时裕在寨子里的人,绝对不可能多的过李时元,想逃出去,也必定是一条血路,太过于风险了。
所以,穆澜只能按兵不动。
越是按兵不动,越是让穆澜心慌不已,李时厉的话,一遍遍的出现在穆澜的脑海里,如果李时裕受伤不是这么简单的话,那么还有别的什么事吗?可是李时厉的字里行间里,最多也就是和穆澜的猜测一般,真的让李时厉说出什么,李时厉恐怕也不敢保证。
这件事,是越发显得棘手起来。
忽然,穆澜拧眉又道:「那九殿下呢?」
「九殿下那边也一样是太子殿下的人。」玲珑把话说完,「娘娘,除去四殿下和西域王那,没有太子殿下的人外,其余的都已经换成了太子的人,不服从的人当众被赐死,所以现在人心惶惶,每个人都在揣测发生了什么,但是却没人敢站出来多说一句。」
穆澜冷笑一声。
当然不敢站出来。这些官员,哪个不是贪生怕死之辈,在这样的情况下,早就早早做了选择,为了不过也就是自己脑袋上的乌纱帽和这条小命。
而后,穆澜好似忽然想起什么:「那龙将军呢?」
「这——」玲珑安静了下,「龙将军,奴婢倒是不知道,但是龙将军一直在皇上边上,恐怕……」
剩下的话,玲珑没说。
但是穆澜明白了,龙邵云恐怕也是危险了。龙邵云一生正直,或者说,龙家的人皆是如此,不然的话,龙老将军也不可能枉死了。李时元如果还没动龙邵云,那么就还好,毕竟因为边境还需要龙邵云。
如果李时元连龙邵云也动的时候,龙邵云必然拼死会护着李长天,结果就可想而知了。
现在看来,龙邵云大概也是被控制了。
穆澜想起了龙邵云给自己的令牌,恐怕龙邵云更早就已经知道了现在会发生的一切,对于穆澜的性格,龙邵云也是了解甚深,穆澜不可能放任李时裕一个人,真的出事,穆澜不会袖手旁观。
那么,那个令牌能召唤龙家在外的死士为穆澜尽忠,起码可以给穆澜赢一次生的机会。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而龙邵云却已经完全没再有任何对于自己的考虑了。
穆澜深呼吸。
「娘娘,现在您要先冷静。」玲珑在劝着穆澜。
穆澜沉了沉,没说什么,也渐渐的冷静了下来,现在着急并没用,只能以不变应万变,如果真的到无路可走的时候,穆澜也有办法。起码高骞和李时裕是一条船上的人。
总能探听的到消息了。
这么想,穆澜倒是放心了点,只是压在心头的不安,却好似怎么都挥散不去。压的人甚至有些无法喘息。
……
当晚。
李时元进入寨子已经大半天过去了,这期间,李时元并没离开,也没人敢进去,自然也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而寨子内的气氛却显得格外的阴沉。
李长天已经极度的疲惫,但是面对李时元的时候却没任何的松软,安安静静的在床榻上靠着,他不曾叫人,也不曾发生任何的声音。
因为李长天很清楚,这并没任何意义。
外面早就是李时元的人,他不过就是瓮中之鳖。李时元也只不过是做了一件蓄谋已久的事情而已。
「父皇,你难道还要再坚持到最后吗?」李时元的口气听起来恭敬,但是字里行间里却带着催促和不耐烦。
李长天闭眼,并没和李时元说话的意思。
李时元冷笑一声,对于现在这样的情况也并没任何震怒,这样的结果,李时元其实想的到,从进来到现在,几个时辰过去了,李时元一直都是知道的清清楚楚。
只是李时元不想把事情弄到这么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
光明正大,总比被人说三道四的好,每一件事李时元都要做到极致,何况是夺嫡这么大的事。
让李时元动手,不如让李长天主动退位。
所以李时元亲自来了。
「父皇,儿臣的耐心不多。」李时元是在威胁李长天,少了平日的恭敬。
李长天闭眼,却很冷淡的开口:「太子不是已经把大皇子处死了吗?太子怕什么,怕朕的圣旨,让大皇子重新站在太子的对立面吗?」
李时元听着李长天的话,倒是不急不躁的:「本王从来无需惧怕任何事情,父皇这么聪明的人,难道不清楚本王亲自来和父皇说这些的意义何在吗?」
李时毅的死就是李长天的前车之鉴。
李长天如果是聪明人,就会当即下诏书退位,这样的话,一来二去大家都好过,李长天还可以高枕无忧的当他的太上皇,至于能当多久,那就看李时元的意愿了,起码现在李长天不会有事。
如果李长天不愿意听从的话,那么李时毅的就是李长天的前车之鉴。
很快李长天会重蹈覆辙。
显然,李长天的选择是后者。
很久,李长天睁眼看着李时元:「太子,你可知道朕现在最后悔的一件事是什么吗?」
「养虎为患。」李时元说的直接。
他们是父子,李时元是一手被李长天带出来的东宫太子,李时元怎么可能不了解李长天的每个想法,现在李长天必然懊悔不已。
说着,李时元冷淡的笑了笑:「毕竟儿臣是父皇一手培养的人,父皇自视甚高,怎么可能相信自己培养的太子会出了差池,会在最后的时候个父皇致命一击。所以父皇如果是聪明人,就不要垂死挣扎,这诏书,儿臣都已经帮父皇拧好了,只要父皇写一遍,盖上玉玺就足够了。」
别的圣旨,可以由人代写,李时元只需要盖章就可。
但是退位的诏书必定是李时元亲自书写的,以防被人冒名顶替,或者有些人藏了祸心。
李长天看着李时元丢到自己面前写好的诏书,冷笑一声,当着李时元的面把诏书撕的干干净净的。
「太子,你真的以为你逼着朕退位,就可以高枕无忧的坐在这个皇位上吗?你真的以为这个世界上每件事都是随你的愿望吗!」李长天冷笑一声,看着李时元,眉眼里早就没了最初的暖意,而是一阵阵彻骨的阴寒。
「父皇在担心什么?」李长天倒是淡定一笑,「父皇觉得将来会有人拿着玉玺出来,要本王退位吗?」
大周代表皇权的玉玺在百年前,姬氏一族毁灭的时候就已经不见了。
而这个玉玺才是大周皇权的真正象征,现在的玉玺都是假的,只要有人能拿着玉玺出现,不管是谁,都要从皇位上退位。
玉玺一出,才是真正的帝王。
李时元怎么会不知道这点,他冷笑的看着李长天:「父皇,这个人,也只可能是儿臣,不可能是别人。」
李长天听见李时元这么说,心中一惊。
而李时元却已经没了和李长天继续说下去的意思,在李时元看来,对李长天,他已经仁至义尽了,他给了李长天这么长时间的选择,是李长天放弃了,那就不能怪他无情无义了。
「既然父皇这么冥王不灵的话,那就不能怪儿臣无情了。」李时元冷淡的开口,一字一句却说的阴狠无比。
「你——」李长天被动的看向了李时元,「你这个孽子,你要做什么!」
「儿臣只是让父皇走的心安一些,免得再受病痛的折磨。」李时元说的面不改色,「儿臣怎么可能给父皇毁了儿臣这么多年精心准备的机会。」
李长天的脸色变了变,说不出的惊恐。
那是人的本能,只要是将死的那一刻,对于死亡都有着无尽的恐惧,还有对生的渴望。
李长天就算是一国之君,也不例外。
「送父皇上路而已。」李时元一字一句宣判了李长天的结局,「不过父皇放心,儿臣暂时还会留着父皇的这条命,等儿臣护送父皇回京后,父皇才会风光驾崩。」
生死,在李时元的嘴里,不过就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李长天的脸色大变:「来人啊,来人啊。」
而周围静悄悄的,没人敢上前。
「父皇想找谁?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听命于本王的。」李时元笑的阴沉,「难道父皇还指望四弟来吗?」
说着,李时元一步步的朝着李长天走去,一直到李长天面前站定,他居高临下的看着李长天:「儿臣倒是好奇,父皇和四弟说了说了什么,不如父皇告诉儿臣,儿臣心中定夺一下,或许还能留着父皇在过一阵,看看这人间的美色,看看父皇的江山。」
李长天虽然惊恐,但是却没回应李时元的任何问题。
李时元倒也清楚,李长天绝对不可能和自己透露分毫,他无所谓的笑了笑:「但这些事,儿臣也不在乎,一个无能的裕王,就算费尽心思,也不可能改变什么,等他的不过也就是死。」
李时元地吼出声:「父皇,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这可是您教儿臣的。」
李时元陷入了疯狂之中。
李长天就好似地面上的蝼蚁,连逃生的机会都没有,就只能被动的看着李时元一步步的朝着自己走来,把自己彻底的逼入了走投无路的境地。
「父皇,这几十年你在皇位上,为大周江山社稷操劳,也是很辛苦了,所以现在您就好好的休息一下,剩下的事情,儿臣自然会安排稳妥。」李时元把话说完,「父皇未曾了去的心愿,儿臣会替父皇完成。」
李时元话音落下,强制给李长天塞下了一粒药丸。
李长天拼命的想吐出来,但是李时元却没给李长天这样的机会,一点点的逼着李长天吃了进去,李长天彻底的无力挣扎,看着李时元,睁着眼,一点点软了下去。
李时元居高临下的而看着,看着李长天软在了床榻上,而后他伸手把李长天的眉眼盖上,探了探李长天的鼻息。
李长天仍然有气息。
李时元自然不能让李长天现在死,要死也要回到大周才可以。
只要留着一口气,那些御医们就可以给李长天续命到大周,至于接下来的事——
李长天的眉眼里闪过一丝的冷酷无情。
很快,李长天转身:「快传御医,父皇昏迷了。」
李长天的昏迷已经是家常便饭,而这一次王永却在这样的昏迷里嗅到了不正常的气息,但是王永却没再多说什么,立刻应声:「奴才这就去。」
而后,王永匆匆而走。
很快,李长天昏迷的消息,瞬间传遍了整个寨子,大家面面相觑,好似惊讶却又镇定无比。
李长天昏迷,而李时元在场,身为太子,李时元自然主导了全局,他下了旨,为了能让李长天安心静养,任何人不得靠近李长天的寨子。在御医确诊后,稍作调整,再做商议。
别的事情,李时元一字不曾提及。
也再没人可以靠近李长天的寨子。
一时之间,营地内变得人心惶惶,谁都不敢多言一句,谁也不敢轻易的离开自己的寨子。
这气氛,越发显得凝重了起来。
……
穆澜得知这个消息,已经是入夜了。
玲珑匆匆来报的时候,穆澜并没入睡,在听到消息后,穆澜的第一个反应便是询问了李时裕的情况。
现在这样的局面来看,李时元已经掌握了先机。
掌握先机,李时元必然会对李时裕下手。
玲珑听着穆澜的话,却摇摇头:「四殿下仍然在自己的寨子里,并没离开,四殿下周围是他的人,但是四殿下也走不出去,因为整个营地都变成了太子殿下的人了。」
「皇上呢。」穆澜拧眉问着。
「没有任何消息。」玲珑摇头,「太子殿下把一切都弄的滴水不漏,没人知道太子的情况,就连进去的御医也都被关在营地里,不得离开。」
「是谁?」穆澜看向了玲珑。
「何御医。」玲珑给了答案。
穆澜拧眉,竟然不是风长阳。毕竟这半年来,李长天的事都是风长阳一手控制的,何长生也不过就是一个辅助的作用,而现在竟然没让风长阳进去,这意味着什么?
是风长阳也不安全了吗?
「风大夫现在在哪里?」穆澜问。
「在御医的寨子里。」玲珑解释,「娘娘,您也一样见不到,所有的人都被控制了。您如果让御医来,势必太子殿下也会来。就算太子殿下不来,外面的奴才也会跟着进来。」
言下之意,结果是一样的。
现在除去按兵不动,就没任何的办法了。但是这样的按兵不动也不合时宜,穆澜总觉得李时元要做什么。
可现在这样被动的局面,却让穆澜无法探究任何事情。
穆澜烦躁的在寨子内走来走去,她倒是不担心李时元现在忽然回来,这样的时候,李时元不会出现在这里。
所以——
「娘娘,您不可。」玲珑一眼就看穿了穆澜的想法,「四殿下也不会允许,所以请娘娘三思。」
玲珑快速的说着。
玲珑是李时裕找来,在穆澜边上的人,对穆澜自然以死相护,但是玲珑对于李时裕还是唯命是从,李时裕的命令高于穆澜,所以李时裕已经交代过的事情,玲珑自然也会完成。
这个时候,绝对不能让穆澜离开寨子半步。
寨子里不安全是事实。但是和对外比起来,寨子里还是安全的。起码现在李时元不会动穆澜。
就连李时裕都没动。
而穆澜看向了玲珑,在玲珑的眼中看见了坚定。
而后,穆澜低低的笑出声:「是四殿下交代的。」
「是。」玲珑应声。
穆澜嗯了声,也没再说什么,她安静的坐在桌边,抬手泡茶,不再开口说过一句话,很快,寨子里已经传来了淡淡的茶香味。
却挥散不去现在压抑的一片阴霾。
……
两日后——
每个人都在原地不动,谁都不知道营地内发生了什么情况,身为西域王的高骞,虽然和李长天一行住在一起,但是并不是在同一个营地内,还是有些距离的,毕竟是两个国家,再亲密无间也不可能做到毫无缝隙。
所以这就导致,没人知道营地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李时元重兵把守营地,美名其曰是顾着每个人的周全。
但是李时元的心思,谁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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