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问有什么可以让我笑出鸡叫的小说? - 知乎(1)
2024-07-11T00:00:00Z | 56分钟阅读 | 更新于 2024-07-11T00:00:00Z
请问有什么可以让我笑出鸡叫的小说?
我做天妃200年了,我的情敌,是条公龙。
我俩只有一个能转正做天后。
具体是谁,取决于天帝是公是母。
没错,天帝还是颗蛋,看不出公母的蛋。
《双黄天妃》(已完结,保甜~)1其实也不是所有人都看不出,比如我就看得出,天帝是只母鸡蛋。
可并没人信。
毕竟他爹是只凤凰,他娘是只龙,怎么生,也不该生只鸡蛋。
为了搞明白天帝的性别,托塔天王的照妖镜,镇元仙君的天地宝鉴,昆仑颠的开天镜通通被请了出来。
诸方神镜四面环绕,上下开工。
神光掩映间如九曲繁星入天河。
但,那颗蛋稳如老狗。
无论哪个角度看起来,依旧是一颗平平无奇的,鸡蛋。
北海龙王家的八太子,立刻垮起个小喵喵脸,跟我交头接耳,「曦光,你说咱俩不会再当三万年天妃,天帝还没孵出来吧。
」我拍拍他,「看开点老弟,反正包吃包住,一个月还发300颗珍珠呢。
」敖追朝我翻了个巨大的白眼,「财迷」。
倒是紫微星君先沉不住气了,毕竟他主管三界帝星,自己顶头上司却出了这么大幺蛾子,这让他寝食难安。
紫微星君暗中挪到我和敖追中间,小喇叭状,「三公主,八太子,小仙听说,冥界有一眼万源泉,天地生灵万宗归元,都要经它而去,能照出神魔本相,二位不若前去试上一试。
」我和敖追面面相觑,这冥界与天界向来是塑料关系,明面归顺,但只是挂名。
冥王手下又有十二府君,八十一阎罗,兵强马壮。
就我俩这三脚猫功夫,别说万源泉了,直接就下黄泉了吧。
我刚想开口拒绝,可敖追先我一步,「好,我去。
」我捅了捅敖追,「你疯了!咱俩初级仙法证都没考下来呢,去闯冥府?
!」敖追白我一眼,炸毛便走,「你少龙眼看人低,区区冥府,劳资说炸就给它炸了。
」紫微震惊脸,「三公主,你竟不知?
!八太子他成天妃前就考过高等仙法证了。
」「什么?
!」成天跟自己上课睡觉,下课斗地主的学渣朋友,居然是个隐形学霸?
!呵,小丑竟是我自己。
想起这厮仙法随堂小测时,不仅不给我抄答案,还把卷子盖了起来,我便恶从胆边生。
于是我抄起天帝便跑,一边跑一边喊,「敖追狗贼,你把天帝放下!」以防天帝的迷弟迷妹们,朝我丢拖鞋板板。
没错,天帝,一颗鸡蛋,居然有粉丝。
不仅有粉丝,粉丝数量还极其庞大。
此事我也大为迷惑,思来想去,大概是仙君们塌房太多,才想选个跨次元偶像吧!于是,这样一颗蛋,便从一众狂拽酷炫,深沉婉转,俊美无俦的仙君中——一骑绝尘,脱颖而出。
拉票宣言是,「薛定谔的蛋,永远不背叛。
」……行吧,快乐是她们的,我什么都没有,只有该死的娃娃亲。
2我,敖追,天帝,是个复杂的三角娃娃亲。
一切罪恶的起源,还要从三千年前说起。
我爹东海龙王,和蛋他爹前任天帝,在订娃娃亲。
敖追他爹北海龙王,本是见证人。
可他们仨偷喝了桃花坞主三十坛仙人醉,晕得集体找不着北。
觥筹交错间,小手拉小手的立契,硬是谁也没发现,北海龙王签错了地,签名从见证人,漂移到了缔约人。
等到发现时,黄花菜都凉了,明晃晃三尊帝君宝印,盖得整整齐齐。
君主之印,自带天道加持,立誓为盟,若想毁约,便会受天道惩戒,受八十一道天雷。
喝酒不盖章,盖章不喝酒。
盖章又喝酒,亲人泪两行。
八十一道天雷,升上神才挨,十仙挨来九仙没,我和敖追,堪堪三百年的小仙,自是遭不住的。
于是,我和八太子,都成了天妃。
只等天帝孵出来,我俩竞品上岗。
是只公的我上,是只母的他上。
可偏偏这只不明公母的蛋,天赋异禀。
寻常龙蛋一百年就该破壳,可它足足两百年了,一丝一毫破壳化形的痕迹都无。
因而,我和敖追每日最重要的工作就是,孵蛋。
敖追他娘是只孔雀,因而他原身虽然是只小金龙,但却是只毛茸茸,长着华丽尾羽的龙,孵起蛋来很是得心应手。
而我娘是条银花白蛇,我继承了娘亲的体温,是一只,冷血霸王龙。
孵蛋?
孵个屁,冻梨还差不多。
于是,我请出了诸方神镜,想探出天帝究竟是公是母。
是母的,我便光明正大地甩给敖追孵。
谁知这招不灵,那便只好听紫微的话,去黄泉探上一探了。
「敖追,你等等我啊,飞那么快干什么!」我揣着蛋,不敢飞太快,可敖追却速度七十迈,心情是自由自在。
在后头撵的我是百爪挠心。
好容易赶上了,我立时便跳到了敖追的云团上,「呼,累死我了,你也不等等我。
」敖追气得吹须瞪眼,「我不跑快点,天帝的粉丝得把我骨头都拆了!」「不至于不至于,我堂哥被哪吒抽筋扒皮了还能复活呢,区区骨头,不足挂齿。
」敖追一张玉面登时浮上了森森笑意,「不足挂齿是吧……」「你……你要干吗,冷静啊姐妹,冲动是魔……啊!!!!」3天可怜见,敖追把我从云头扔下去了,三千多米啊!我学艺不精,大惊之下云都凝不起来,眼看着要摔成龙饼的时候。
一阵金光大盛,将我层层叠叠包裹起来,生生撑住了这惊天一摔。
「咚!」一声巨响,我和金光,把冥王的府邸,砸了个大坑。
这阵金光到底从何而来,已经来不及探究了。
我,东海龙王三公主,天帝首席侧妃,摔进了冥王的澡盆里。
还溅了冥王一脸水。
都说阴曹地府仙气不正,难出美人,可偏生了冥王这天上地下第一美人。
冰肌玉骨,面冠如玉,如瀑墨发被水泼湿,贴在脸侧,更趁出几分妖娆美感出来。
只是,美人的眼神太冷,冷如冰刀。
「看够了吗?
看够了就从我身上下来。
」啊这,龙本好色,我这龙蛇混血就更不用说了,看见美人便想动手动脚。
这惊天一砸下来,大脑还没恢复工作,手脚倒是先知先觉的,八爪鱼一般缠上了美人。
下来之前,还意犹未尽地抓了两把。
嗯……冰肌玉骨,肤如凝脂,不错不错。
但是……怎么……没有胸呢?
我和美人大眼瞪小眼一阵,乖乖隆地洞,我终于想起来了,冥界刚刚换届,现任冥主,是朵无忧花。
雌雄同体,性别随心来着!「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我手忙脚乱地从浴桶里跳出来,谁知忙中出乱,一脚踩中了美人的浴巾。
「撕拉!」原本手疾眼快,在我掉下来之初,堪堪裹上了浴巾的美人,此刻,点播了一首凉凉。
美人墨玉般的眸子上下微颤,显然气得不轻,但到底是一界之主,很快便恢复了镇静。
干脆也不用残帛遮遮掩掩了,坦然大方地借浴桶蔽身,如玉长指,闲闲斜撑颈侧,一双美眸勾魂摄魄地流转出点点星光,不紧不慢道,「三公主若是当厌了天妃,想做冥后,大可以挨了八十一道天雷后,光明正大来下聘,倒也不必如此——投怀送抱。
」此话叫旁人听了去,必然是个不软不硬的闭门羹。
可我是谁,天上地下第一抓重点小能手。
「美人你说的可是真的?
若我能挨过天雷,你便嫁给我?
」美人的脸抽了抽,欲言又止,「你是不是脑子……」我猴急地打断他,「别说了,我都懂,我的脑子里眼里心里,也全都是你。
」美人打了个寒颤,沉默,是今晚的冥王。
我赶忙又往前凑了凑,将脑袋搁在浴桶边缘,「既然大家迟早是一家人,殿下,将万源泉借我一用可好?
」美人盯着我,一瞬不瞬,仿佛能将人心头看破,「原来,你是做足了功课才来的。
」?
?
?
?
什么功课。
不待我问清,美人已经倏忽长臂一展,眼前一花,再看清时,已经身在一张雕花大床上了。
再看向美人时,她已经变成了一个美男。
五官还是那个五官,只是轮廓英朗了许多,一双凤眸依旧勾魂摄魄,只是眼底多了几分清冷。
冥王裹了件南海鲛王十年才织一尺的素锦,流光熠熠下,淡雅出尘,明明是个冥君,却衬得比诸天神佛,都更像谪仙几分。
冥王的体温,比我个冷血动物还要低,却带着刚沐浴完的蒸腾热气,一双长指轻佻地挑起我的下巴,俯身向前倾来。
「啊!你干什么!」作为一个理论知识丰富,但实践为零的老色批,我大意了,我紧张了,我竟然在美人索吻的时候,拒绝了?
!冥王倒也不恼,侧身躺在我身畔,挽起一缕墨发,有一下没一下在颈侧挑扰,微冷的气息被纠缠出几分暧昧来。
冥王倏然贴近,如兰气息呵在耳畔,引人颤栗,「既然已经做足了功课,就该知,万源泉生于黄泉之底,寻常上神都近身不得。
以你之仙力,只有一条路,便是元神烙上本王的帝印,黄泉诸鬼,才会对你避之不及。
」学渣的坏处,此时便体现出来了。
「咳咳,那个……烙印,要怎么打?
」冥王展颜一笑,万花齐放般夺人心魄,「当然是,阴阳相合,本元相交。
」不……不会吧,我身上还揣着个天帝呢。
想起天帝,我登时清醒过来,嗖地滚下床,拒绝三连,「倒也不必,想必还有其他路子可走,只是艰难些,对吗?
」不然,每个下万源泉的人,都得冥王贴标,冥王的腰子,怕是也挺不住。
冥王闻言,朝我勾勾手,我立即小狗一样跑了过去。
「方法自是有的,只是,需要一样宝贝。
」「什么宝贝?
」「你们东海的龙族至宝,东海龙珠。
」4东海龙珠?
!乖乖,我要是敢把手伸到龙珠身上,我爹能把我片成刺身好伐。
于是我一个鲤鱼打挺,嗖地又躺了回去,伸手就去拉美人的脖颈,「来吧,还是选第一条路吧!」……世界安静了,冥王震惊了。
「不是,你好歹也是名门望族的世家公主,怎么这点子出息都没有。
」美人凝眸,颇有几分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意味。
我,「出息是什么,能吃吗,清蒸还是红烧?
」下一秒,我被弹出了冥王府邸。
没错,是弹出来的,差点没给我弹出脑震荡来。
冥王依旧是那身鲛王纱,白衣素裹,不染纤尘,只是变回了女身,单手叉腰立于殿前,居高临下地睥睨于我。
「曦光,你若真想与我结缘,便先斩干净身上这团乱麻般的红线。
」不待我回语,一道讥笑声便大剌剌插了进来,「冥府如今还抢了月老庙的职分,兼职给人看姻缘了吗?
」抬头一看,好嘛,把我扔下来的罪魁祸首,敖追来了。
这厮平日与我嬉笑打闹没个正形,但到底是北海龙王之子,肩上担着四海龙族的颜面,装模作样起来,倒是人模人样的。
敖追一袭烫金龙纹白衣,右手执扇,翩翩公子当如是。
他一伸手,将我从地上拉起来,眉宇间少见地竟浮现几丝怒气,「我同你修习术法三百年了,便是只寻常猫妖也该学会腾云之法了,怎的你这般没用,一推就掉,连半刻云都凝不住。
」我正想痛骂这狗贼,不讲同僚情谊,下手忒狠,敖追却委屈上了,一双桃花眼泛起雾气。
「你可知我寻你寻得多着急,就差没把奈何桥拆了。
」因着与天帝这复杂的娃娃亲,我与敖追自小便长在一道,也算是青梅竹马,想必这担心中,也有几分真心。
可还没感动三分钟,我忽然发现,这厮袖口怎么染了一抹诡异的红渍。
再仔细嗅嗅,还带着一丝腥甜,「好啊,你个狗贼,方才还说寻我,你是寻到糖葫芦店去了吧!偷吃还不带我!」敖追摸摸鼻尖,「嘿嘿,或许,可能,也许,我就吃了那么一串……哎哎哎你别掐我啊,我给你也买了一串的!」「咳咳。
」不待我讨来糖葫芦,一直被忽略的冥王殿下,自大殿飘了下来,正挤在我与敖追之间。
「曦光殿下好兴致,想来,有八太子作陪,寻万源泉,便用不着本王了吧。
」「没错,不用!」「不不不,要的要的。
」我和敖追一同开口,话头却各不相同。
冥王对敖追的拒绝充耳不闻,只转身对我莞尔一笑,「三公主,那本王便与你一道。
」我被这美人一笑,迷得五迷三道,鼻血差点没直接流出来,慌忙捉住美人柔夷,上下左右揉了几把。
「好的好的,黄泉路远,不若我们现下便出发吧。
」冥王却拉住我,「曦光,不急,黄泉中尽是不入轮回的厉鬼恶妖,凶险万分,若无龙珠护身,即使是本王,也难保你与八太子二人无虞。
」我有些为难。
「美人,你有所不知。
我四海龙族掌八方水域,靠的便是龙珠。
龙珠在,则四海平;龙珠失,则四海生灵涂炭。
我与小八虽终日没个正形,可孰重孰轻还拎得清,左不会将这四海太平拿来玩闹。
」冥王却讳莫如深地轻笑道,「天帝阖该一百年前就出世了,却至今了无动静,你就没怀疑过,这其中出了差错?
」我与敖追对视一眼,「自然也有过怀疑,只是,紫微垣四平八稳,不像有什么问题啊。
」冥王挥手,将天河映出,「你再仔细看看,这紫微垣虽稳,可周围却隐隐有股紫气,紫气东来是为祥瑞之气,可这紫气偏了半寸,便成了夺舍之气。
」我和小八两脸震惊,悄悄传音,「冥王说的,好像有点道理啊,不然怎么天帝死活就是孵不出来。
」小八道,「没错,听说万源泉能照出万物本源,前世今生,万般纠葛,我们若能一去,自然见分晓。
」我与小八一拍即合,只是眼前尚有个巨大难关。
龙珠啷个办。
我捅捅小八,「其实此事,还有一条捷径。
」「什么捷径?
」我嘿嘿一笑,「就是咱俩,都跟冥王,睡一觉。
」小八一下就把我推开了,「不行!这是另外的价钱!」我,「……」冥王,「……」行吧,我妥协了,「冥王殿下,非得是东海龙珠才行吗?
其实我俩也有龙珠,你看我俩能行吗。
」冥王摇摇头,斩钉截铁道,「不行,非东海龙王之珠不可。
」世人皆知龙珠宝贵,有起死回生,统御八方的能力。
只有内行人知道,其实每条龙都有一颗龙珠,只是各般能力不尽相同。
比如小八的龙珠能镇水,我二姐的龙珠能驭风。
只有我的龙珠比较废,除了玲珑剔透有点漂亮外,至今看不出一点能力。
至于四海龙王的龙珠具体能干嘛,只有王位继承人才能知晓。
所以就算是我,也不知道我爹的龙珠能干嘛。
可冥王殿下,却指名道姓地要我爹的龙珠……莫非……他看上我爹了?
!我被这个福至心灵的想法震得差点没站稳。
试探道,「或许,人界的东海龙珠,也能行吗?
」冥王想了想,「也行。
」呼,还好还好,不然我看上的美人,就要成我小娘了。
5三界格局,同生同源,其实大差不差,该有的都有。
只不过仙界居于三界之巅,仙界不平,则三界倾覆。
人界居于中,人界东海归附天界,人界东海龙王的龙珠,主要作用是镇水。
而小八的龙珠也能镇水,拿他一个天界八太子的龙珠,镇一方凡海,想必还是绰绰有余。
「那不如我们,便去借人界东海龙王的龙珠?
」说干就干,一行三人,登即便启程黄泉,偷渡去人界。
按正常流程来说,神仙去往凡间要跟司命备案,走南天门,去法力株珈,以防扰人界轮回,遭天道反噬。
严谨是严谨,就是忒慢,没有十天半个月的拿不下批文来。
因此,我们本想走冥王的捷径,直接由鬼门通往人界。
只是正经走鬼门也需要批公文,我和小八又是天界之人,跨界办公文,时间加倍。
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从黄泉变艘小船,偷渡过去。
我与小八尚且年幼,头一回来冥界,冥王虽是冥界之主,平日也没走过这等不寻常路。
是以,当我们仨千辛万苦,划出黄泉的时候,出了点差错。
准确来说,是着陆地点出了点差错。
本该直达东海,却,到了秦淮河岸。
浮光掠影,灯红酒绿,一片莺歌燕舞间,几个环肥燕瘦各不同的美人,正在岸边阁楼上,冲我招手。
我人都傻了。
这是人间?
这是西方极乐界吧。
「美人,我来了!」我激动地抬脚就准备飞上去。
小八一把按住了我,眼神有些幽怨,「曦光,你还记得,大明湖畔的天帝吗。
」开玩笑,天帝。
「天帝是谁?
和我很熟吗?
」我抬脚又欲飞。
却又被冥王一把薅住,「曦光,这是人界。
」「所以呢?
」冥王深吸一口气,抬袖一挡脸,再露出已又变成了那张俊郎分明的俏脸,「所以,女子不可进青楼。
」哦?
还有这等事?
好在我娘是蛇仙,最善化形,是以我虽然仙法全废,化形却无师自通。
摇身一变,已是一个清俊小生模样,迫不及待便朝最美的那位姐姐那闯。
仿佛一阵疾风,离弦无影。
只是隐隐约约,好像听见小八在后头喊什么,「走错了。
」呵,笑话,美人当前我还能走错?
还真错了。
这……是……男风馆。
6倒也无妨,毕竟,欣赏美丽,与性别无关。
都说天界最出美人,不似凡品,可要我看这天界的美人美则美矣,但美得太过标准化。
千篇一律的不食人间烟火,仙气飘飘,五官精致,眉目如画。
可凡间的美人就不同,环肥燕瘦各不同,虽五官不如仙人标志,却就是这不标志,看来格外不同,各有特色。
有的清秀可人,有的娇俏任性,有的贵气逼人,有的纯真可爱。
去他的天妃,去他的神仙,我想留在人间。
「呦,这位瞧着有些眼生,可是自己来的。
」一位涂脂抹粉,尚有几分姿色的馆主,笑眼迷离地朝我靠来。
只是还没挨到,便被一道月白身影啪地掀开。
小八和冥王来了。
馆主看到俩人,眼睛都快直了,仿佛看见了,行走的摇钱树。
喂不是吧,本殿下虽说不及他们二人高大挺拔,但好歹也是东海一枝花,居然就这么被无视了?
!不过被无视也挺好,毕竟下一秒,忽而便有无数人间王孙贵胄围了上来,七嘴八舌道:「公子生得娇嫩,今年几岁啦?
」「逆风如解意,公子可否与在下春风一度啊?
」……呵,这看脸的世界。
「公子,如若不嫌弃,让清风来伺候您吧。
」蓦然回首,竟然是我在河畔看到的那位美人。
清风之美与小八和冥王俱是不同,他二人是美艳不可方物的牡丹,清风便是润物细无声的幽兰。
沁人心脾,回味悠长。
尤其是那一双明眸善睐,我执扇挑起美人下巴,「甚好甚好。
」清风微微一笑,将我引至二楼包间,斟酒一杯,「请。
」酒里有蒙汗药,我喝完才知道。
「你……为何害我。
」清风微微一笑,「三公主,你不认得我了?
」许是蒙汗药发作,我头脑一阵烈痛,痛呼出声,「啊!」清风依然唇角带笑,轻手轻脚地抚上我的眉角,「睡吧,一觉醒来,便什么都好了。
」待我醒来时,我与小八,整整齐齐,被绑在了床上。
五花大绑大闸蟹那种。
「你怎么也来了?
!」小八嘴里堵着块破布,口齿不清道。
「什么玩意?
!」小八翻了个白眼,似乎被我气晕了。
我努力朝他凑过去,一寸两寸,终于挪到了小八嘴边,小八却双目圆睁,「li要干吗!」「帮你把布咬开啊。
」小八疯狂摇头,不知是急的还是憋的,两颊酡红。
「看你憋得脸都红了,赶紧吧,别客气了。
」我努力伸了伸脖子,可小八躲得更远了,都快贴到墙上去了。
「干什么啊你,这么不配合,赶紧的,把嘴撅过来。
」小八彻底红了,从脖子到耳后根,红得仿佛能滴血。
我叹口气,这孩子,怎么一到关键时候就掉链子呢。
还得靠本殿下啊!虽然手脚都被绑着,但我可以旋转跳跃啊!我一个鲤鱼打挺,便翻到了小八身上,牢牢将他压在身下,「头别乱动,哎呀,咬不到啦!」看着跟拨浪鼓一样疯狂掰头的小八,我只觉得一阵眼晕,干脆一口咬住他的耳朵,「怎么样,还敢不敢动了。
」小八与我不同,他是恒温龙身,温温暖暖的,像个小太阳。
正如此刻,我贴着他的耳畔,原本冰凉的舌尖被他炙热的体温,一股股接受热浪,烤得有些口干舌燥。
但这招着实有效,小八果然不再动弹了,身板一动不动,我赶忙摆头,想替他将破布扯出来。
但那清风塞得忒紧,咬得我牙都疼了也没扯动几分。
我深吸一口气,「小八,我要使劲了啊,你别动。
」说完,我张开了此生最大的嘴巴,恶狠狠地向破布咬去。
该咬的倒是咬中了,不该咬的……「哎呀对不住对不住,劲使大了没收住。
」破布一扯开,小八红润的下唇上,赫然一排牙印。
可奇怪的是,往日小测都不愿意给我抄的小八,竟然没有骂我。
只是委委屈屈地将头扭向一边,活像个,被人轻薄了的小媳妇。
我拱拱他,「哎呀我错了嘛,不要不理我啊,大不了,出去之后我让你咬十回!」小八闷闷地哼了一声,好看的眸里有几分平日未曾看过的深沉,嗓音也喑哑了几分,「谁要咬你……」跟小八认识三百年了,我还是头一次知道,他身上这样好闻,是一股我从未闻到过的,奇特香味。
不对,这股香味我好像哪年春天也曾闻过,但是是在哪里呢……我忍不住多嗅了两下,「小八,你好香。
」小八怔愣一瞬,似乎忽然想起了什么,一直没白过的俊脸,红得如同烤熟的酱板鸭,猛一翻身便将我甩了下去,「臭流氓!」7清风绝非凡人。
因为他拿来捆我俩的绳,是浸在忘川水中万年的捆仙绳,大罗金仙都挣不开。
「曦光,你不觉得哪里不对吗?
」小八再一次挣绳失败后,老神在在地说道。
是有些不对,比如,这捆仙绳清风哪弄来的。
再比如,我俩都被绑了这么久了,冥王上哪去了?
「别猜了,本王在这。
」思索间,冥王竟看透了我的心思一般,推门而入,身后,跟着清风。
这就说得通了,清风是冥王的人。
可冥王把我俩绑架了,图点啥呢?
天大地大,保命最大,我露出平生最为狗腿的笑容,「冥王殿下,有事好商量,能动嘴咱别动手啊。
」冥王换了一袭玄衣,衬得肤白如雪。
可他不是为了好看,而是怕,白衣溅上血了不好洗。
「别怕,方才那抹布上浸了麻沸散,不会疼的。
」闻言,刷的一下我脸就白了,很快啊。
「你……你要干吗?
」冥王伸手在我脸侧摩挲一下,笑得如梦似幻,「我要你的心。
」如果我是只狐狸,乌鸡,大王八,或许我此刻会以为他在跟我讲土味情话。
可我是条龙啊!!龙的心,就是龙珠啊!!我激动了,「不是大哥,我这龙珠,说它是颗玻璃珠子都抬举它了,中看不中用啊,你要它干啥?
」小八比我还激动,「曦光说得没错,她那颗龙珠,连夜明珠都不如,夜明珠起码还能发光呢,你别挖她的,挖我的,我的能镇水!」冥王一挑眉,拒绝三连,「不行,不好,我不要。
你的不好看,我就要她的。
」噗。
这王八蛋是个变态吧。
人家反派干坏事,都是冲着毁天灭地去的,丫就是为了好看?
!这是24K纯变态啊。
不行,我得自救,「来人啊,救命啊,有人强抢良家妇龙龙珠啦!」冥王微微一笑,「你叫吧,你当我为何费尽心思将你二人诓到人间来?
就是为了,死无对证。
」对啊,我们俩偷渡来的,连个签证都没有。
死了便死了,三千凡尘亿亿万人息,待我父王找到我在哪,怕是我连灰都没了。
「清风,动手吧。
」「是。
」眼看着清风手中的利刃将要刺进我的胸膛,一道金光再次大盛,牢牢将我包裹起来。
这次我终于看清楚了,这金光,原来是小八的护体元神。
小八周身灵力暴涨,已是拼尽全力。
可那清风手中,是斩龙刀啊。
我太爷爷便是死在它的刀下。
斩龙一出,不饮饱龙血绝不归鞘,是我们龙族的不二克星。
捆仙绳大大束缚了小八的力量,是以那道金光虽抵住了清风,却抵不住斩龙。
「曦光!」我的龙珠碎了。
又或者说,我的心碎了。
被斩龙一刀斩成了两半,连抵抗都没抵抗一下。
呵,我就说吧,它就是颗玻璃珠子,没有一点特殊。
也不知道冥王看上它什么。
奇怪的是,此事冥王也没有料到,雌雄难辨的脸上写满了惊愕,「不,这不可能,怎么会这样……」仙身将陨,捆仙绳自然也英雄无用武之地,自行松了。
趁着这个空挡,我拼着最后一丝力气,捏了个诀,将小八的捆仙绳散了。
到底是吃了三百年一锅饭的兄弟,小八登时会意,立即化为原身,背起我就跑。
只是飞得忒不平稳,一边跑还一边哭,抽抽搭搭,跟过减速带似的。
「小八。
」「怎么了怎么了?
」「我觉得你要是飞稳一点,兴许我还能再抢救一下。
」小八沉默半晌,终于不哭了。
「曦光,从前仙法等级考,我不给你抄答案,就是盼望你能好好修习,在这等命悬一刻的时候,能活下来。
」「我知道。
」「那你不要死好不好?
」「……好」我骗了小八,我的元神快散了。
或许感受到了我已近冰寒的体温,小八慌慌张张地巡了片海,一个猛子扎了进去。
甫一入海,我便维持不住仙身了,化回了原形。
我知道自己伤得不轻,可没想到,刀口竟然丑成这样,没有一点美感。
那一刀深可见骨,将我的后心都劈穿了。
看着那血肉模糊的伤口,我还没哭,小八却哭得惨绝人寰。
眼泪簌簌往下落,灵力像是不要钱一样往我身上灌。
但,如泥牛入海,没有一点屁用。
「小八,别费劲了,省点灵力吧,明年还要考上仙证呢。
」小八却一言不发,仿若未闻,只拼了命地想要凝住我的元神。
小八真是个好兄弟,也是个仙界奇才,区区三百年就快修到上仙了。
但他救不了我,因为,我龙角上的荧光都开始暗了。
我握住他的手,「小八,别费劲了,下辈子,偷吃糖葫芦,记得给我留一串。
」「曦光!」小八抱着我,撕心裂肺,不过如此。
8我死了。
骗你的,我又活了。
你以为我投胎转世了?
天真,神仙不是凡人,没有来世的。
凡人死了,重入六道轮回。
神仙死了,死了便是死了,元神俱灭,消散于天地间。
除了我,我可能是天道卡出的bug。
不才在下活了三百多年,一直以为自己是个仙法全废的渣渣。
今日才发现,原来天道给我了复活甲。
我那平平无奇,只有一点漂亮的龙珠,竟然是个宝物。
宝就宝在,能将我碎成渣渣的元神重聚,卷土重来,还能记忆不灭!但,它也有个缺点。
卷土卷得太彻底了,直接从头再来了。
我,堂堂东海三公主,又变成了一颗龙蛋。
天可怜见,上次破壳,撞了我三十六年,头都青了,居然还要再来一次?
!罢了罢了,好歹能再见到小八。
也不知道,他成天后了没有。
若是成了,可得让他给我加俸禄。
每个月至少多加1串糖葫芦!可我现下,还只是一坨连手脚都没分出来的龙形组织。
别说破壳了,破瓜子都做不到。
但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自己比上次,长得快了许多。
这玩意也一回生二回熟的吗?
不过打个盹的功夫,我已经长出手脚了。
就是这龙角迟迟不往外冒。
罢了罢了,拿头撞吧还是。
123,嘭。
头还没撞上去呢,嘴倒是先撞到了。
我揉揉自己,撞得生疼的嘴,呼,鼻血都撞出来了。
做龙果然不能操之过急。
可是本殿下好饿啊,再不破壳,我就要饿得吃手手了!「再来一次,我还不信了。
」我使出吃奶的劲,猛地往蛋壳上一冲。
蛋壳纹丝未动。
物理攻击不行,或许声波能行呢?
「我是一条小青龙,啊呸,小白龙,小白龙……」这招果然有效,还没唱过三句。
「兄弟,自己人,别开腔!」?
?
?
?
这声音,竟然从我旁边传来,就在这颗蛋里。
「啊!!!!救命啊,闹鬼啦!!」「大哥你冷静点,我不是鬼。
」一双小手从旁边戳戳我。
我叫得更惨了。
还是个色鬼?
!「啊啊啊啊!老子可是神仙,你离我远点啊啊啊啊!!」「我不是鬼!我是天帝!」我可去你个喀秋莎吧,「你是天帝,那我还是你爸爸呢。
」……沉默,是今晚的蛋壳。
「我真的是天帝,你现在在我的蛋里。
」「你拿什么证明?
」「你真的要听?
」「要听!」「咳咳……你每次孵蛋都要唱小白龙,第二段高音跑调还破音。
孵到一半必要睡着,边睡还边流口水,边流口水还边说梦话,说梦话就算了,你好歹做点正经梦吧,你倒好,梦话说的是想把太上老君和二郎神绑去跳脱衣舞……」「停停停,别说了,我信了,你是天帝!」「你是天帝也不能偷听别人讲梦话啊,非礼勿听你不知道吗?
」「……人在蛋壳,并不想听。
」我踢踢他,慌忙转移话题,「喂,既然你都已经有了灵智了,为什么迟迟不破壳呢。
」「你唱歌太难听了,一想到破壳之后要娶你,我就觉得还不如死了算了。
」?
?
?
!!!「说实话!」「……嘤嘤嘤,这蛋壳太硬了,我撞不动,痛痛。
」你看吧?
你看吧!不是我太菜,这个蛋壳真的很硬!连天帝都撞不动,那我撞得动才有鬼吧。
这可是天帝啊!三界之主啊!天帝总不可能跟我一样废吧!9天帝真的跟我一样废。
不,他比我废多了。
我才来了三天,已经是天帝两倍胖了!我不是故意的,可,事情就这么发生了。
天帝虚弱地捂住胸口,可怜兮兮地蜷缩在角落,「曦光,你再不把壳敲开,我就要被你挤死了。
」天帝说的是真的。
他不是不想破壳,而是真的,破不动壳。
他实在是太弱小了,跟个柴火鸡似的,大腿板板还没我龙角粗。
怪不得都两百年了还出不了壳。
尤其从我进来后,不仅一点没长大,甚至,还又瘦了点。
「陛下,我觉得照你这个长法,我都羽化了你还没长全乎呢。
」「干嘛,你这么着急嫁给我啊。
」「那倒不是,就是听说天后一年25天带薪休假,还俸禄翻三番。
」「……呵,女人。
」其实我知道原因,但我不说。
算了还是说吧,本该滋养他的天灵宝气,被我抢泰半。
我可能,大概,也许,就是冥王说的那股,夺舍之气。
这也是为何,我晚三百年出现在天帝的蛋壳里,却长得比他还快的原因。
天帝,可可怜怜一只小鸡崽,已经被挤成一个小团,bia在了蛋壳上,可怜兮兮地瞅我。
「曦光,我该不会是开天辟地头一只,被挤死的天帝吧。
」我不好意思地向一旁挪了挪,「对不住啊,我这龙珠忒霸道,我也控制不住。
」不能再这么下去了,因为我只长肥肉不长肌肉啊!我还是破不动蛋!这蛋壳,厚就算了,还隔音。
蛋壳里死一般的寂静,除了天帝哼哼唧唧说被我压的jiojio疼外,一点外界音讯都传不进来。
「不对啊,我都来了三天了,一点声没听到过,你之前怎么听见我唱歌的?
」天帝眨眨眼,「对哦!」这蛋壳不对劲,这蛋壳有问题。
有人想弄死我们。
10「曦光啊,你有没有觉得,这蛋咋越来越热了?
」天帝吐着舌头,呼哧带喘的问我。
我倒是没什么感觉,身为一只冷血霸王龙,体温调节能力自是一流,冬天不怕冷,夏天不怕热,环保又节能。
可啾啾热的,似乎随时都要撅过去。
嗯,啾啾是我给天帝取的小名,因为他浑身上下的绒毛都短兮兮的,只有脑门顶上,一小撮长毛拱起,活像个——蛋黄肉丸子。
「啾啾你别怕,本殿下这就救你出去!」不能再坐以待毙了,得想办法出去,不然,啾啾就要死了。
龙族没有双胞胎。
倒也不是真的没有,双黄蛋偶然也会诞生。
但一山不容二虎,一蛋也容不了二仙。
龙族生性霸道凶残,强取豪夺是天性,入世之后,有天道律法束缚,自会压抑天性。
可还是一坨龙形组织的时候,哪晓得什么尊老爱幼,只会像饕餮一样,拼命吸收一切可以吸收的力量。
所以,龙族没有双胞胎。
弱小的那一方,在蛋里,就已经被干掉。
可我不是坨龙形组织啊!!作为一只起码罚抄过三千遍《中小神仙日常行为规范》的成年龙。
我决定跟天道,斗上一斗。
当龙族第一个,活着出生的双胞胎!「啾啾,你往我后头躲一躲,我要放大招了。
」「什……什么大招。
」「引天雷。
」「!!!!!你不要命了?
!!!!」「我就不信了,天雷还劈不开这破蛋。
」啾啾当场震惊一百年了,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抓着我的尾巴。
「曦光,我从前就晓得你憨,可我没想到你这么憨!你猜天雷会先把蛋劈穿,还是先把咱俩天灵盖劈穿?
」啾啾身为一坨,没有学过仙界基本法的文盲,不晓得此刻情况紧急很正常。
可我学过啊。
按照撞壳第一定律,上次我破壳撞了三十多年,这次巨无霸版的,不得撞个两百多年?
但照现在这个势头下去,要不了七天,啾啾就要被我吸成肉干了。
诚然我不是个多么高风亮节,仙风道骨的神仙,但我也有起码得良心。
更何况可你要我跟个干尸啾啾共处两百多年?
还是直接劈死我比较痛快。
管不了那么多了,赌一把,不成功,便成雷烤双黄蛋!「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天雷,引!」这老君令引来的天雷,自带了九天玄火,练不老仙丹的那种,炙热无比。
蛋是劈开了,可眼下有了一个更紧要的问题。
我和啾啾的尾巴被烤化了。
不幸中的万幸,烤化的时候,蛋只裂了条缝,是以,没有熟。
万幸中的不幸,尾巴变回蛋液了,蛋液又相融了。
所以,我俩变成了连体婴。
天不欺我,龙族果然生不出双黄蛋。
正在我思考究竟是用刀砍,还是用剑割比较合适的时候,啾啾摸了摸自己的屁股,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敖曦光!你赔我蛋蛋!!」11虽然我星象学倒数第一,但我可能是个出色的预言家。
毕竟运气也是一种实力。
就离谱。
天帝,堂堂三界第一帝君,被雷劈成了只母凤凰。
这场全天庭天帝性别大乐透,可能只有我一个人,因为学艺不精猜中了。
我赢了,赢麻了。
一赔一万八的胜率!!发财啦!!我指着天帝,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哈哈哈哈哈,什么样的倒霉蛋,才能倒霉成你这样。
」天帝恶狠狠地用眼刀扎我,然后忽然笑得满地打滚,「哈哈哈,你还好意思笑我,你也不看看你自己。
」!我忽然想起了,仙界基本法第一节第一条,仙界物质守恒定律。
爱不会消失,但会转移。
物质也一样。
我颤颤巍巍地往自己龙身后头看去…「天啊!天要亡我敖曦光!」果然,天道的一切礼物,早就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我气愤了,我绝望了!如果这就是重生的代价……我花了三分钟,接受自己变成了一条公龙的现实。
凑合过呗,还能再让雷劈一次咋的。
我连拉带拽地,把一边哭一边笑的啾啾拖出了蛋壳。
不顾她一哭二闹三上吊,活像个渣男。
好容易重见天日,还没来得及多呼吸两口新鲜空气,一道月白身影闪电般扑了过来,一把将我揽了过去。
我快窒息了。
被小八勒的。
「曦光……曦光……」小八将我抱了个满满当当,却只知道喊我的名字,声线有些颤抖,却带着刻骨的惊喜与忧惧,仿佛停下来一刻,便又会烟消云散一般。
才几天没见,他竟瘦得形销骨立了,一向风流不羁的桃花眼下,一片重重的乌青。
这几日,他竟一直守着我吗?
怪感人的。
如果我此刻,还是条娇娇嫩嫩小仙女的话。
但现在。
就……有点子……怪异。
我艰难地吐出几个字,「你……你再不撒手,我就真的死了……」啾啾,「还……还有我……」小八被啾啾吓得抖了个激灵,刷地一下松开了手,「这什么玩意?
!」啾啾清清嗓子,故作深沉道,「朕,乃三界之主,天帝。
」但她还不会化形,巴掌大的小毛团子,头上顶着的黄色啾啾还一抖一抖,让她这话听上去,毫无气势。
小八悠长地看她一眼,「哦—原来不是个玩意。
」啾啾气得跳起来就要打他膝盖,可刚一飞起身——便地动山摇起来。
我这才发现,我们仨此刻正在人界的东海龙宫里,刚刚被天雷劈开的蛋壳正上方,放着一颗光洁明澈的珠子。
被天雷一同给劈成了外焦里嫩。
看着此刻天塌地陷般的摇晃,我一惊,忽然明白过来,「小八,你把人界东海龙珠抢来了?
!」「轰隆。
」还不待小八回答,龙宫塌了,铺天盖地的珊瑚岩礁照头砸来。
我大喊一声,「快跑!」略一凝气,龙身顷刻暴涨数倍,卷起小八便向外窜去。
约摸是抢了天帝大半天灵宝气的原因,我逃起命来,简直风驰电掣,迅如疾风,眨眼间就蹿升至海面之上。
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便见东海中央已成一巨大漩涡,毫无顾忌地四散出稠黑妖气,漩涡之上,乌云密布,电闪雷鸣,仿佛要吞天噬地一般,灭尽一切生灵。
无数海鸟鱼虾争相逃命,唯有一青衣老者不要命地试图结起一方结界,压制妖气。
但他不过一届地仙,虽精神可嘉,但灵力有限,每每刚刚缔起第一层法印,不消片刻便会被妖气卷起的巨浪,击打得化为齑粉。
小八一见那仙人便惊呼出声,「不好,海龙王的龙珠压在了海底,他不是这海妖的对手。
」糟糕,凡界东海底,锁着一只归墟秘境逃出的饕餮,此刻竟趁海龙王将龙珠借于我等聚气,灵力不济之时,试图冲破封印。
我们三人互相对视一下,登时齐齐飞去,以助这青衣仙人一臂之力。
啾啾虽是天帝至尊,但未曾修法,无甚战力,却又浑身充盈着饕餮最眼馋的天灵宝气,饕餮立刻便被被馋得不行。
漩涡之中,隐隐冒出两道猩红血眼,嘶嘶地流着口水。
但,出口却是标准的河南话,「噫……妹详到,天帝小儿嫩也来了,今日俺有口福了啊!」果然,凡间待久了,多少得带点特产。
我将啾啾往身后藏了藏,变出一把斧头就朝饕餮脑门上砸去,「嫩可快拜说了,臭癞蛤蟆精。
」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饕餮气到打鸣。
可他还让链子拴着,一时半刻冲不断,只好拍起一捧巨浪,甩了我一脸,「拜学俺说话!」嘁,不学就不学。
「中!」「说了拜学俺说话!!!」青衣龙王擦了把汗,「三公主,拜火上浇油了,干他!」啊这,我是打架氛围组的啊。
就是边上叫阵,扔拖鞋,薅头发那种。
真动手我没干过啊。
小八一脸了然地将我往后推了推,「奏知道嫩不中,站远点,俺来。
」饕餮,「………」小八幻出一把方天画戟,脱手便直冲饕餮命门而去,抬手间飒飒风起,快如闪电,似能将东海划穿,十分潇洒。
饕餮躲闪不及,惨叫一声,被钉回了封印底。
方才还毁天灭地般嚣张的漩涡,渐渐没了动静。
厉害厉害,没想到这方天画戟耍得好,还能当鱼叉使。
饕餮创业未半,出门就让钉回老家,气得不轻,一阵口吐芬芳,「习咣,嫩休要得意,俺之今日,便是嫩之明日,哈哈哈哈!」?
?
?
柿子尽挑软的捏啊,明明敖追打的人,咋可着我骂呢?
我正要回嘴,方才还英勇无比的小八,被一团黑气从后方正正击中,从半空直落海底。
「小八!」一团黑气自小八方才掉落出聚成实体,「三公主,你果然没死。
」我潇洒地摆摆手,「您哪位,认错人了吧,在下,是条公龙。
」冥王缓缓打出一个问号,绕着我还没化形的龙身,上下左右打量一圈,嗤笑一声。
「敖曦光,你觉得,我像个傻子吗。
」糟糕,被识破了。
12我是敖曦光,现在慌得一批。
我被冥王抓了,他不仅馋我的龙珠,他还馋我的龙身!不要想太多,是具象意义的那种。
他想重造我的龙身,再用我的龙珠,溯回某位神尊。
呵汰,怎么可着一只羊毛使劲儿薅呢,感情我就是个行走的橡皮泥?
!冥王像看透了我的心,微微一笑,如同一朵妖冶又危险的曼陀罗花。
「三公主,别想跑,这天上地下,没有第二个仙妖鬼怪,比你更适合迎回羲和了。
」我还没有什么反应,啾啾却比我还激动,「羲和?
你认识羲和?
!」冥王深深看啾啾一眼,慢慢踱步向前,一瞬不瞬地盯着啾啾,「天帝陛下,本君并不想与你为敌。
若你能少管些闲事,本君不仅能放了你,还能顺便让你,变回该有的样子。
」啾啾心动了,她绝对心动了,就差没把我愿意三个字写在脸上了。
但她死凤凰嘴硬,小脸一别,「我怎么相信你?
」冥王轻笑出声,仿佛早就料到她会同意,「小小订金,不成敬意。
」冥王大手一挥,一道银光簌簌击中我与啾啾尾巴相连处,仿佛一只无形的大手,将我们的五脏六腑全都往一处拖。
我甚至感到体内的天帝之气,一点点在往啾啾体内涌。
啾啾肉眼可见地发生了变化,从一只瘦弱的小鸡崽子,变成了一只体貌高洁,翎冠飘逸的成体凤凰。
吹气球都没这么快。
顷刻间,啾啾已经能化形了,摇身一变,成了一位翩翩少年郎,算得上一派风流倜傥。
如果我俩不是屁墩儿贴屁墩儿的话。
是的,我俩还没解体。
从前有尾巴的时候还好,如今化了仙身,观感就不太美妙了。
此刻,啾啾这位芝兰玉树的少年郎,正以一种诡异的姿势,展现自己的曲线。
性感仙官,在线发牌那种。
风在吼,马在叫,敖曦光在号叫。
「冥王,你是变态吧!」冥王表情一僵,拿了把明晃晃的大刀,气势汹汹地走来。
咵嚓。
裂开了,我和啾啾。
13三界之中,天道总是以一种看似不公,而又微妙的平衡,安排着三界生灵。
比如最弱小的人类,肉体不堪一击,灵魂却最为强大,所以能够洗去记忆,囫囵个地重回六道。
而肉体最强大的仙神,灵魂却不堪一击,活得虽久,一旦应劫,便会元神寂灭,消散于天地间。
随着万物更迭,渐渐汇于归墟。
是以,神仙没有来世,可我却梦见了前尘,又或者说,我想起了羲和。
羲和与小八,长得一模一样,除了神情。
小八总是玩世不恭的欠揍模样,而羲和却是,好寂寞一神仙。
一颦一笑,端的是一派清风朗月的温雅神明,但不知为何,那笑容背后,墨玉眼底,却总有着一片浓得化不开的寂寥。
而那时,我还不是个囫囵神仙。
只是游荡于归墟中的,一粒元神碎片。
归墟是三界的终结之地,河海湖泊,皆汇于此。
归墟没有生灵,却又处处是生机。
仙神灵魂寂灭于此,又在此拼拼凑凑的重构,跟人界的乐高一个原理。
重塑之后,便是一个天造地设的崭新生命,与前尘往事,再无瓜葛。
毕竟,拼回原来那个太困难了,所以大家都随便挑挑拣拣,捞到哪个碎片算哪个。
要想生活过得去,身上总得带点别人的家伙事。
除了羲和。
归墟唯一的神,便是羲和,应天而生,囫囵无比。
羲和本是归墟入口处的镇墟灵石,掌握着归墟的一切规则,天道往复,日月循环,不知道什么时候,便炼化成了神。
作为归墟之中唯一完整的元神,那可是提前出道的大前辈。
所以我们这些元神碎片,都喜欢围绕着他,上蹿下跳。
其中最为话痨的便是我,常常缠着羲和,「羲和羲和,你看我今日是不是,又魁梧了些?
」羲和不喜言辞,只是笑眯眯地看着我,偶尔回一句,「是呢。
」「太好啦,太好啦,那我很快便能入世啦!」羲和看着我浅淡一笑,只是笑容中,总是隐隐透出几分担忧。
羲和总是爱笑的,我极少见他发过脾气,除了那一次。
我为了比邻而居的友好碎片,和羲和吵了一架。
归墟不似仙界,没有那么多条条框框基本法,但弱肉强食却也相似。
并非所有灵魂碎片,都能重构出一个崭新的元神,天地间不需要那么多神明。
只有先生出灵智,足够强大的,才有机会入世。
别看我现在这个菜样,还是个碎片的时候,却是个惩恶除奸,扶贫助困的好碎片!扶贫的主要对象就是我的邻居,一颗弱弱唧唧,感觉风一吹就要二次寂灭的碎片。
结了百八十年了,我都快有它两倍胖了,可它还是积贫累弱一个片。
而我,因为糊弄学领悟得相当精妙,因此拼起来那叫一个迅猛。
但我俩玩的很是要好,仿佛还是上一世为仙为神时便这么要好,只是寂灭后,记忆不再,记不清彼此到底是什么关系。
但本能还在,一见便觉得亲近。
想必,曾经不是亲戚,也是朋友。
按人间缺啥补啥的规矩,我给它取了个名,叫二壮。
至于大壮嘛,自然是我。
按归墟的规矩,二壮本不该有机会入世。
可我不服,抓着羲和辩论,「这世上若都是强者,那便没有强者了,弱者便不配活着吗?
为何不能给二壮一个机会?
」羲和收起了往日的温和,神情肃穆,已然变回了那个无情无欲的归墟铁律,「天道如此。
」「那有什么法子,能破了这烂天道。
」「无法。
」「呵,我不信。
」我将自己已快结成的元神,活生生掰碎了一大半,给了二壮。
就很叛逆,是个狠片。
「大壮,不要!」羲和赶来时,黄花菜都凉了,二壮已然神功大成,飘然入世了。
而我,好惨一碎片,被羲和抓住,关了起来。
「放开我!」记忆戛然而止,我惊叫一声,醒了过来。
眼前是冥王那张,放大的俊脸。
我长舒一口气,运气压住那疯狂跳动不安的心,「冥王殿下,你不觉得自己,抓错人了吗?
」这不秃子脑袋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事吗。
小八才跟羲和长得一模一样啊。
冥王一怔,美艳唇角僵了一瞬,「你,记起来了?
」我头点得跟拨浪鼓似的,「对啊对啊,不就那点子事吗,我懂我懂。
」虽然被抓以后得记忆,我暂时想不起来。
但以在下看过凡间三千本话本子的功力,我敢保证。
冥王他暗恋羲和!但是迫于世俗的眼光和压力,爱而不得,所以,才想造一个女版羲和!是了,在我昏迷不醒期间,冥王给我重新变回了三公主。
就很突然,快乐他啪的一下,没了。
我甚至还没来得及感受一下,站着瞭嘹的快乐。
我伸出一只龙爪,握住冥王修长洁白的手,「爱,不分性别,请支持正版,坚决抵制替身烂梗!」冥王的嘴角抽搐一下,扶额长叹一声,「我觉得你不懂。
」「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
」对不住了小八,我这是缓兵之计。
当然,也可能是死道友不死贫道之计。
可冥王他,不上套啊。
冥王抬手就把捆仙绳绑得更结实了,满脸写着: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
然后,抬手开始扒衣服。
我的。
「干什么你,天庭严打带颜色行为啊,这位仙友请你自重!男女授受不亲!」冥王叹口气,挥手变回了女身,娇艳的脸庞写满了暴躁。
冥王指了指她曼妙的曲线,「行了吧,这样总行了吧,不男女授受不亲了吧。
」我老脸一红,扭过头,「更不行了,仙电局不让播。
」冥王叹口气,小声嘟囔,「也不知道脑子不好,有没有影响…」说完抬手就开始接着扒。
就在她即将得手的一刹那,一道月白身影旋风般席卷而来。
小八来了。
小八一来,就跟冥王缠斗在了一处。
一边打一边抽空把衣服给我拢拢好。
小八一手捂着眼睛,另一手忙脚乱地整理衣襟,为了尽可能少的有肌肤接触,五根长指生生凹成了兰花指,结结巴巴道,「我,我没看啊。
」但闭眼操作,难免撞车。
啵唧。
红了。
小八的脸。
小八俊脸红个底朝天,手足无措地原地打转,「不……不是故意的。
」就,怪可爱的。
14冥王倒吸一口冷气,搓搓胳膊,「喂!打架就打架,别整精神攻击啊。
」他提了把银剑,冲上来便将小八挑开。
「小心!」不知为何,小八近来灵力似乎下降了不少,差点没躲开这一剑,虽然最后一刻堪堪侧身躲开,右臂却也伤的不轻。
月白长衫上,伤口触目惊心。
眼看局势一边倒的坍塌,一道凤鸣声响彻天际,燃着熊熊烈火,飞速掠过冥王头顶,「吃我一脚,冥王!」帮手来了!啾啾竟然杀了个回马枪。
青衣龙王和三千东海府兵,也后脚跟着赶到,「三公主八太子,属下救驾来迟!」打架这种事情,好汉架不住人多,就是三千只皮皮虾,冥王也得剥三天吧,局势立刻便扭转乾坤。
方才还气势汹汹的冥王见势,收了剑气,迅速后撤,「今日且先放过你,曦光,后会有期。
」说罢化作一团黑气,消失得无影无踪。
嘿,打不过就跑这一招,倒是学的比我还透彻。
「噗。
」冥王刚一撤退,小八便挺不住了,喷出一口鲜血,身形一晃,单膝跪在了地上。
青衣龙王替我解了捆仙绳,我慌忙去扶他,「小八你怎么伤成这样了?
」青衣龙王捋着胡子,在旁边絮絮叨叨,「那可不得这么重吗,他能坚持到来救你都是奇迹了。
先是拿自己个儿的龙珠换我东海龙珠,又将元神宝光加八成灵力给龙蛋做屏障,偏生不知哪来道天雷,伤得他灵力反噬,饕餮便趁他龙珠势弱偷袭,之后还挨了冥王一掌,能坚持到现在,没香消玉殒您就偷笑吧……」我的天,小八他竟,为我做到这般。
我抱住小八,眼圈有些发干,「你这又是何苦呢。
」小八抬手替我擦了擦眼泪,「别哭,为你,万般皆不苦。
」该死的,怎么突然变言情剧了,我们不是喜剧频道吗?
!该死的,可我怎么心跳得快要起飞了。
风未动,云未动,日月也未动。
是我,心在动。
「呜呜呜,太感人了。
」啾啾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啾啾老大一只凤凰,坐在地上一边抹眼泪一边敲地板,「解约,现在就解婚约。
马上,八千道天雷也解!」说完,一捏拳头,仰起脸露出坚定的目光,「我可以BE,老子磕的CP不行!!!」15后悔,本人现在就是后悔。
现在有严重的天雷恐惧症。
当初干什么闲得没事引天雷。
哦,对了,为了救啾啾。
天道仿佛一张隐秘织开的网,只等将我们一网打尽。
小八伤得不轻,我匆匆回了天界,管父王寻了龙族至宝九转回魂丹,才堪堪将他元神稳住。
可父王号完脉,脸色却更凝重了,用秘境传音,悄悄对我说,「借一步说话。
」移步乾元宫外,父王开门见山道,「小追的元神遭天雷这一劈,已有崩裂之兆。
」崩裂……我倒一口冷气。
神仙也并非仙福永享,仙寿总有尽时,可我龙族长寿,我爹都快活了万年,小八才不过三百来岁,如何会已近崩裂?
我急了,一把抓住他,「爹,你没跟我开玩笑吧?
你这号脉学的准是不准?
」父王气得胡子一抖,「开玩笑,天上地下第一准,不准不要钱。
」我脸色一白,把父王胳膊都快抓脱臼了,「可有法子破解?
」父王长叹一口气,「命中有此一劫,天道难违。
」天道,又是这该死的天道。
天道打我一巴掌,难道我就生挨着?
我忽而福至心灵,想起从前还是元神碎片时,似乎斗赢过天道。
只是二壮入世之后的事,我已记不起来。
我爹是天庭数一数二的老人了,至今仙寿已过九千岁。
且出了名的八卦。
或许,他会知道呢?
「爹,你可晓得羲和?
」父王吓得探戈步后退,「曦光,可不敢打他的主意。
」有!情!况!这老头铁定知道点什么,我一把揪住他的袖子,阴险一笑,「快说,不说我就告诉母后,你上个月又跟二叔溜出去斗地主,还输了半个月仙饷。
」父王脸色一僵,讪笑着摸摸鼻子,「你个小叛徒,行吧,你想知道点什么,问吧。
」「羲和上神可仙去了?
为什么从没在天界见过他?
」父王给了我一个看白痴的眼神,「羲和上神活得好好的,就在归墟呢。
至于为什么你没见过,别说你个三百岁的小龙崽子了,我一把老龙了都没见过。
」什么?
羲和活得好好的?
「那为什么冥王口口声声要抢我的龙珠,还说要迎回羲和上神?
」父王抬头望天,认认真真地思索片刻,「可能,他有那个大病吧。
」又为什么,小八和羲和长得一模一样。
「不对啊老头,那你刚才听我提起羲和,干吗那么紧张?
」「因为天上地下,能修补神仙元神的,就他一个。
」!!!搞了半天能修啊。
父王后知后觉地一捂嘴,「坏了,原来你不知道。
」可我现在知道了。
我回到寝殿内就开始拾掇包裹,准备动身去归墟。
父王却如同橡皮糖,一步不离地跟着念叨,「乖女,那归墟去不得啊,就没听说过有神仙能囫囵进去囫囵出来,都是寂灭了才去,你可莫要想不开啊。
」见我不理他,竟干脆像只赖皮龙一样,大剌剌往我包裹上一坐,「不行,反正不能去,要去的话,先把你爹我打死吧。
」我蹲下身来,难得正经地跟他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
「爹,小八是为我才变成这般的,我不能不救他。
」三千年前,仙冥之战时,龙筋被砍断都没流过眼泪的父王,却倏而红了眼眶,「曦光,当年你爹我为了保住天界,你大哥二姐……连根龙须都没能找回来……」父王垂下头,一惯笑眯眯的面上,浮上难掩的痛楚,「父王不想再送一次黑发人了,父王老了,遭不住了……」我心口一恸,握住父王的手,神色却是前所未有的坚定,「爹,你别怕,我也是才发现,我的龙珠是个宝贝,能重塑元神。
」父王一怔,面上有我看不懂的复杂与凝重。
半晌,才叹口气,起了身慢悠悠往外走,「罢了,想做什么便去做吧,从小到大,你从不对什么东西执着,难得你终于有了执念。
」行至门口时,却忽然顿首,「吾儿,你须记住,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就强扭!」虽然感觉哪里不太对,但又很有道理的样子。
出发之前,我先去看了看小八。
小八气息虽不稳,好在精神还算不错,见我进来便笑了,一双桃花眼如同三月春泉,波光粼粼,随着眼波流转,忽明忽暗,在人心上一下下挠着。
我心里咯噔一生,下意识摸摸鼻子。
小八长臂一伸,将我抱了个满怀,深深浅浅的笑意在他怀里绽开,随着温热的体温一道晕开,暖得人头晕目眩。
小八俯下身,微有些湿热的唇轻凑在耳边,随着呼吸一下一下贴近,撩拨得人心猿意马,「曦光,你这好色的毛病,什么时候能医好?
」我翻身将他扑倒在金丝软枕上,学着他的样子,摩挲在鼻尖、唇畔,「医不好了,一见你便病得厉害。
」「那便不医。
」小八微一用力,顷刻间反客为主,重新占据了主动地位。
眼见那薄唇将要落下,我忽然间想起他是个病人,红着脸抵住他,「你此刻元神不稳,我这算不算趁人之危?
」小八闷闷笑出声,蜻蜓点水地在唇上啄了一下,「不算,先动心的是我,先动手的也是我。
」月色清浅,衬得小八俊美无俦,面冠如玉。
一切都很完美,假如此刻没有天雷的话。
婚约未解,天雷跑得简直比天庭的狗仔队还快。
甫一亲上,连味还没砸吧过来呢,天雷便先行一步。
「咣——」一声惊天巨响,吓得我垂死病中惊坐起。
我和小八面面相观,气氛有些尴尬。
「再来?
」我红着脸,偏头又贴了上去。
贴,「咣——」贴,「咣——」贴,「咣——」可惜现下不是新年,不然能省不少炮仗钱。
我玩得上瘾,正想试试连环炮能不能行。
小八伸手按住我,「停,再咣耳鸣了。
」16啾啾听闻我要去归墟,当即找织女讨了块儿云锦,绑在胸前,上书四个隽秀飘逸的大字,「狗头军师」我看着啾啾,默了一默,欲言又止道,「这布……」啾啾得意一笑,「怎么样帅不帅,紫微星君昨天给我恶补了一夜人间兵法,跟我说,我是个天才,只有聪明绝顶的军师,才能获得这个称号。
」紫微可真是拍马屁不嫌事大。
行吧,他开心就好。
临出发前,父王风风火火一条龙,小旋风一样前来送别,神神秘秘地一伸手,「拿好,别丢了,值钱。
」亲友团送装备来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好像必须拥有的东海龙珠+1。
靓仔迷惑,「爹,你给我这干啥,没龙珠了咱东海咋镇水啊?
」父王捋捋并不存在的胡子,故作深沉道,「拿着,有用。
反正我本来也不拿它镇水。
」为了凸显他自个儿的道行高深,他还偷摸给自己起了阵风,吹得衣袂飘飘。
「别整那些没用的,快说,有啥用。
」「就……开归墟的。
」嗯?
谁昨天跟我说,归墟囫囵神仙进不去来着?
见我作势要翻脸,父王一个神龙摆尾,跑出了残影,还不忘送上关键情报,「归墟在万源泉底—底—底—」万事俱备,只欠,怎么绕开冥王。
万源泉在黄泉之底,百分百的冥王地头。
想悄悄地进城,打枪的不要。
难,难于给前任冥王上坟。
见我愁眉不展,狗头军师凑上来,「我有一惊天地,泣鬼神的绝佳妙计。
」啾啾唰地将狗头军师大旗翻了过来,在背面又书四个大字,「不去归墟。
」他撑着腰,笑得雄赳赳气昂昂,「这叫疑兵之计,紫微说了,最高端的军事家,往往以白痴的形象出现,敢于直接告诉对手,自己想干啥。
」这真的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我捂着脸,在心底问候了紫微星君全家三百来遍。
没有多问候几遍是因为小八状况不大好,有些撑不住了。
啾啾绑着锦旗,我绑着小八,直接走公务通道到了冥界。
没错,这次不偷渡了,走大路。
无他,纯属上头有人。
啾啾一手拿着天帝宝印,边走边咔咔给公函盖章。
官大一级就是好,有了啾啾,所有能走大门的地方,再也不用钻狗洞。
但我们越是如此大张旗鼓,冥王反而不好下手。
毕竟大家明面上还是塑料上下级,除非冥王揭竿造反,否则不能不给天帝三分薄面。
冥王果然给面子。
一入冥界,冥王派了八十一阎罗,整整齐齐排在天冥大道上,列队欢迎。
阎罗们十分爱岗敬业,人手一面小红旗,左摇右摆,「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但这面子,还不如不给。
阎罗们长得委实不太乐观。
就很精彩,可以说是五花八门,精彩纷呈,烟熏火燎。
有的没有脑袋,有的没有手,有的是油炸状,最过分的是七十九阎罗。
也不知道生前造了多大孽,这位简直是块,行走的臭豆腐。
熏得我和啾啾眼睛都睁不开。
这哪是天冥大道,这送命大道吧。
小八倒是逃过一劫,早早化成蜂鸟大小,藏在我的神墟之中。
我和啾啾就惨了,每一步走得都臊眉耷脸,如丧考妣。
冥王,算你狠。
这位狠人就在大道尽头等我们,看见啾啾身上绑的「不去归墟」锦旗。
美眸微微眯起,脸上似笑非笑,「哦—二位上神驾临寒届,原来是打算去归墟。
」……我就说啾啾这招不能行。
啾啾试图狡辩,将胸脯挺了又挺,高高扬起不去二字,「认不认字,不写了不去吗。
」冥王嗤笑出声,方才还站得数丈远,却倏而掠至身前,身形鬼魅至极。
我吓得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却发现,他志不在我,而在啾啾。
冥王长得美艳,身量却很是颀长,比啾啾还高了半头。
冥王俯下身,贴啾啾极近,「天帝陛下,微臣总觉得,您的气息有些熟悉,让人,忍不住想……一亲芳泽。
」硬了。
啾啾的拳头。
眼看就要打起来,七十九阎罗赶来拉架,效果立竿见影。
都忙着吐了,打架自然不了了之。
冥王显然也招架不住,这等伤敌一千自损九千九的招数,慌忙施了个诀。
顷刻间星移物换,已到了黄泉边上。
18冥王做个请的手势,面向黄泉,「诸位别客气了,请吧。
」请他个鬼,饶是我仙术不精,但起码不瞎。
这黄泉下早就布好了阵法。
上次来时,黄泉处寸草不生,瘴气遮天蔽日,黄泉之水更是暗潮汹涌。
此刻却静谧无比,静得诡异。
显然是有人布下了精妙阵法,用古井无波般的假象,引我入局。
也不知这布阵之人是谁,只是谋略水平……简直跟啾啾师出同门,难分伯仲。
见我不上套,冥王轻笑一声尽是嘲讽,「听说你们龙族的九转还魂丹都拿出来了,想必已是药石无灵,才打归墟主意。
三公主此刻还犹豫什么,不想救你的情郎吗?
」九转还魂丹?
我倒吸一口冷气,灵台一瞬清明过来。
天界有叛徒。
九转还魂丹之事,所知之人一只手就数得过来,我爹,啾啾,紫微星君。
紫微星君是啾啾说漏嘴知道的。
冥王是怎么知道的?
首先排除掉我爹,大哥二姐皆因冥界丧命,他老人家跟冥界,可以说是不共戴天。
我看眼啾啾,啾啾疯狂摇头。
排除法便只剩下,紫微星君。
天冥两界各有对方眼线,这并不新鲜。
新鲜的是,紫微星君竟会是他的人。
细细想来,当初放出风声,让我与小八知晓这万源泉的,也正是他。
无怪紫微给啾啾尽出馊主意了。
挂那破锦旗的实用性,还不如挂张大饼。
我本以为是紫微故意为之,但从这阵法的掩耳盗铃水平来看……紫微可能只是,脑子不大好。
「冥王殿下,死都要死了,好歹让我做个明白鬼,你是何时收服的紫微星君?
」算起来,紫微星君寿辰三千有余,比冥王还长些,在天庭领的也是一等一的要职。
难道……从一开始,紫微就是冥界的人?
思索间,一道紫色香风平地而起,香风间透出一道熟悉的身影,紫微。
紫微被戳穿身份,有些烦躁地手上轻摇一把玉面扇,动作间阵阵罗兰花香飘来,「谁跟你说本座是冥王的狗腿子,笑话。
」这香气,这阴阳怪气,瞬间勾起了我的记忆。
那日我和小八被绑时,小八身上,便是这股味道,只是更淡些。
想必是他被打晕时,不小心沾染上的。
而打晕他的,正是清风。
我冷笑,「不知到底该叫你紫微,清风,还是紫酆罗刹呢?
」紫酆罗刹,无躯无壳,最擅变幻,所幻灵体,便是大罗金仙也难辨真假。
所以他才能毫无破绽的,在天庭身居要职。
紫酆被看穿老底,大吃一惊,颇费了一番功夫才掩盖住自己的惊诧,「咳咳……从前我倒是小瞧你了,没想到,你竟然还有几分聪明。
」见我认出他本体来,紫酆也不遮掩了,大大方方便认了。
我指指啾啾脖子上地帅旗,摇摇头,「就您这军事水平,还敢开一对一授课,真是倒数第二给倒数第一补习,一个敢教,一个敢听……」啾啾整个啾都不好了,痛苦地捂住脸,「小丑竟是我自己。
」紫酆有些心虚地转过身,不敢面对得意弟子的灵魂拷问,「本座这是,大智若愚,只有聪明人才能明白,你们不明白,只能说明不够聪明!嗯对,就是这样。
」紫酆罗刹不是神仙,严格来说,也不是鬼魅,而是生魂阵诞出的,一种魔物。
魔物嘛,大多脑子不太好。
但生魂阵诞出的魔物。
脑子尤其不太好。
在魔物界,也是傻得屈指可数。
不过——武力值颇高。
像是被我看白痴的眼神激怒,紫酆愤怒地叉腰,「既知道我是谁,便也该知道,就凭你们两个,叠起来也打不过我。
」生魂阵需九万生灵做引,被幽冥鬼火活活焚尽元神,凶残无比,三界禁术排行榜第一名。
千百年来,只启用过一次,便是三千年前的,仙冥之战。
是以,紫酆没有说谎,我俩确实打不过他。
一个冥王就够难对付的了,如今还加上一个紫酆。
头疼,一个脑袋两个大那种。
我叹口气,「看来今日,这黄泉我是非跳不可了。
」啾啾也叹口气,「并不会游泳。
」20「少废话,不会游也得跳。
」跟霞姿月韵的冥王比起来,紫酆简直就是个暴躁老哥,以扇化剑,提剑便向我刺来。
冥王见紫酆动了手,不好再做壁上观,也提剑直奔啾啾而去。
我和啾啾顿时让撵得如丧家之犬。
可即使我俩跑出了哮天犬的速度,也只坚持了半柱香,便双双被逼到了岸边。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想过河兮没有救生圈。
实力差距过大,打是打不过了,玩赖吧。
我跟啾啾互一交换眼神,双双化回了原身。
眼一闭,心一横,腿一蹬,「有种就把我们踹下去。
」开玩笑,我俩原身一龙一凤,他俩原身一雾一花。
压根就不是一个吨位的好吧,就不信他们踹得动。
但还是太年轻,吃了没文化的亏。
冥王布下的阵,会动。
冥王嗤笑一声,「不跑了?
那正好。
」他掐诀,手指翩飞间,雷声大作,铺天盖地的威压登头盖下,震得人五脏六腑都似要被活拆了般。
「啊!」大意了啊,没有闪。
这阵法极邪性,并不毁人仙身,却直捣元神。
仙与人不同,除非自愿,即使是散仙,也极难被生剥出元神。
何况我与啾啾这般,在籍的现役仙人。
而这恶毒的阵法,仿佛一只无形的大手,硬生生地要将元神从肉体撕裂开来。
越拼力抵抗,越是痛入骨髓。
如同千军万马朝四面八方撕扯一般,痛楚铺天盖地地涌来。
疼得泪眼迷离间,我看向啾啾,他的情况比我还糟,七窍往外流血。
可他却冲我笑了,用口型说道,「曦光,活下去!」没等我来得及反应,一道金光从他凤身中破竹而出,带着不顾一切的决绝,直冲冥王而去。
冥王躲闪不及间,被啾啾卷着一道,坠入了黄泉。
「咚——」冥王是此阵的阵眼,阵眼不在了,阵,自也破了。
但啾啾没了。
「啾啾!」我痛呼出声。
啾啾殒命这一幕太过熟悉,仿佛千年前便曾经历过,勾起了我藏在灵魂深处的痛楚。
我痛苦得几乎无法呼吸。
甚至比被抽魂更痛几分。
这痛楚激发了我体内,一股暗藏的,毁天灭地的力量。
我祭出龙珠,将黄泉水高高引起,经由龙珠汇集,直冲紫酆攻去。
黄泉中尽是不入轮回的厉鬼,最喜生魂,好容易有机会见血,还是魔头的血,瞬间潮水般蜂拥而至。
紫酆提剑砍去,巨大的魔气横扫千军,正中无数勾魂骷髅的命门,顷刻间化为齑粉。
「噗。
」我被阵法反噬,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紫酆得意洋洋地看我,「小鬼,精神可嘉,但你打不过我,你老子叠你哥哥姐姐当初都打不过我,何况你个刚出生没三百年的小萝卜头。
」还敢提他们?
!我登时便怒从胆边起,当年仙冥之战,我父王便是败于这生魂阵下。
大哥与二姐舍了性命不要,布下了玉石俱焚的诛神阵,杀了冥王,才以毒攻毒才破了阵,此刻还敢跟我提他们?
我擦掉唇边的鲜血,冷笑一声,「紫酆,我们东海王族,没有别的优点,就是不怕死,且有仇必报!」紫酆发了狠,眯起眼眸,「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本座不留情面了。
反正本座本就是要三界尽归魔域,你们这些悲天悯人的神仙,本座一个也不想留!」「去死吧!」新仇旧恨叠在一道,我抱了鱼死网破的信念对战。
干脆直接提剑将手腕割破,以汹涌而出的龙血做引,引出比刚刚多数倍不止的恶鬼再次朝紫酆攻去。
饶是紫酆善战,可恶鬼太多了,数以万计的恶鬼,前赴后继地缠住他的手脚四肢。
紫酆忙于缠斗,无暇分身。
我趁机一剑朝紫酆的心口刺去。
就在快要得手时,紫酆惊觉,慌忙凝起层层瘴气护体。
到底是千年魔头,功力深厚。
每前进一寸,我的龙脉便断一寸。
可我这一剑,凝了十成十的全部灵力,几乎是靠着不死不休的决心,一往直前。
在经脉寸断的最后一刻,直直刺进了紫酆的心头。
「啊!」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后,我赢了。
我终于赢了。
我伤得太重,已经无力再压抑神墟中,一直想要冲出来帮忙的小八。
此战太过凶险,我不想他也以身涉险。
赢了紫酆后,刚才还用之不竭的力气瞬间被抽光,我身子一软,直直从云端掉了下去。
一道月白灵光从半空急追而下,堪堪接住了我。
小八的面上尽是焦急,「曦光,曦光,你醒醒。
」我蜷在小八怀里,只感到无法言喻的疲倦,哑着嗓子撒娇,「小八,我好累啊。
」甚至累到感觉不出痛了,只觉得睁不开眼,想要好好睡上一觉。
「曦光,别睡,我还有许多话没有同你讲。
」小八面色惨白地为我灌灵力。
但,我不仅灵力没了,就连龙血也干涸了。
方才的黄泉水,皆从我的龙珠穿心而过,得我龙血加持,所以凶悍无比。
可这是个玉石俱焚的法子。
我的血脉肉身,也被恶鬼们吞噬得七七八八。
我想,我此刻的样子一定难看极了。
我抬手想要替小八拂掉眼泪,但经脉全断了,竟是半点也抬不起来。
我苦笑一声,「小八,我爹的龙珠,我放在了你的荷包里,此番,我怕不能替你打开归墟了,你自己去,好吗?
」小八的泪水仿佛不要钱一样落下。
我叹口气,「也不知我这复活甲,能用几次,若我这次回不来……你便替我求一求羲和上神,救救你,也救救啾啾好吗?
」小八点点头,将我抱在怀里,「都这光景了,还惦记着救别人。
」我咳出一口血,「你不是旁人,你是我的,我的心……」上人。
可后半句却再也没有了力气说完。
好恨啊,我的元神又散了。
不知道这一次,还能不能回来。
我做了一个梦,一个奇怪的梦。
梦中,我看见了啾啾和冥王坠入黄泉后的事。
啾啾的元神,似乎并不浑然天成,而是生凑起来的。
一入黄泉,那两半便生生裂开,属于啾啾的那一半,弱小却又熟悉。
我好像在哪见过。
冥王也好像见过。
冥王是冥界主君,黄泉恶妖大多不敢近身。
除了少数不要命的,剩下的恶鬼,只敢垂涎三尺地盯着他手心的,啾啾残魂。
冥王将一个不怕死的馋鬼活生生劈成了两半,眼都没眨一下。
可他看见手上啾啾残魂的时候,却愣住了。
随后,发疯一样朝万源泉赶去。
万源泉生于黄泉底,是三界与归墟的出入口,澈如明镜,能照出仙神妖鬼的前世今生,万般纠葛。
啾啾的残魂,在万源泉中,映出了一个身姿曼妙的女子,顶着两只龙角,脸庞俏丽美艳,眼神却坚毅无比。
冥王显然也认识这个女子,在看见的一刹那,神色一震,脱口而出,「卿卿!」我也脱口而出,「二壮!」怪不得,我还是个元神碎片时,见她便万般亲切,原来,我们前世便是兄妹。
万源泉,替我想起了一切。
我与啾啾,是东海龙王,于三千年前仙冥之战中,双双牺牲的长子与二公主。
彼时,冥界用了生魂阵,将无数人界生灵尽焚,强行归入冥界,实力大增。
我与父王,身为龙族储君与四王之首,责无旁贷地率先应战。
可冥界的生魂阵,源源不断地从人界吸取生魂,为冥界补充兵力,我们父子二人与冥王激战了三月,已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可冥界还是兵强马壮,兵源不绝。
父王重伤,龙筋都被砍断。
我也受了重伤,身中奇毒,命不久矣。
「卿卿,不能这样下去了,生魂阵不破,再多天界将士,也是枉死。
」「大哥,我有一法子,只是凶险万分。
」「什么法子?
」「生魂阵的阵眼,是冥王,只要我们把冥王杀了,自能破阵。
」我与卿卿,想了个破釜沉舟的法子,擒贼先擒王。
想万军之中,直取冥王首级,本是一件极难的事情。
偏偏卿卿与冥王,曾有一段情缘。
好巧不巧,怀了孕。
卿卿以有孕之事传讯,将冥王诓骗到他们的定情之地——东篱相见。
而在那处,我与卿卿联手结了个诛神阵,只等冥王入阵,便将他立刻诛杀。
一切都很顺利。
如果卿卿没有偷偷将阵眼换成她自己的话。
本该是我的,我可是她长兄,自该护佑于她,何况我本也快死了。
可冥王入阵时,卿卿一把将我推出阵眼,抱着冥王一道,被九天玄火,焚尽元神。
我不顾一切地想要救她,可卿卿在我身上加了禁制,我竟是丝毫动弹不得。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我从小捧在手心长大的妹妹,身殒神消。
「卿卿,你不要冲动,想想你肚子里的孩子!」卿卿粲然一笑,却笑得凄绝,「哥哥,孩子早就没了,在人界时就没了。
」冥王与我同样震惊,「卿卿,你说什么?
」卿卿闭上眼,留下两行清泪,「一起死吧,冥王,为我们的孩子赎罪。
」卿卿替我死了,带着冥王一道。
冥王一死,生魂阵阵破,天界终于缓过劲来,冥界群龙无首,节节败退。
可我没能看到天界胜利的那天,我伤得太重了,药石无灵。
干脆在一场绞杀冥界左右护法的决战中,跟冥界最重要的两员大将,极限一换二了。
嘿,真不亏。
再后来,我与卿卿,便在归墟相见了。
卿卿的神魂在诛神阵中损毁得太厉害,本该入归墟秘境,被常曦上神养的饕餮吞噬,没有再入世的可能。
我虽记不得她,可凭着本能,想要保护她。
我的残魂比卿卿损毁的轻得多,加上心底惦念二壮,拼起来那叫一个迅如疾风。
还有事没事地厮混在羲和上神身边,希望混个脸熟,将来能给二壮行个方便。
可这上神忒不近人情,我求他也给二壮个入世机会的时候,他一口就拒绝我了,很快啊。
还跟我说天道有命,无法可解。
去他娘的狗屁天道吧,老子就不认命。
我撕裂了大半元神,替二壮补齐,虽然黏得不是很牢固,但好歹是凑齐了。
二壮得以重新入世,成了天帝,便是啾啾。
而失去了元神的我,本该被吞噬,却不知为何,也重新入了世,还又托生回了父王家。
只是这次,变成了三公主,敖曦光。
而我们三人与冥王的命盘,又搅在一起,乱成一团。
孽缘啊,真是孽缘。
三千年了,悲剧,竟又重演了一次。
我的神智,从记起的前世片段中,回到梦境中,正跪在万源泉前痛哭的冥王身上。
冥王雌雄难辨的美艳面庞,痛苦地皱成一团,「天道真是好算计,卿卿,我找了你三千年,辛辛苦苦想要在现世塑出羲和,就是为了找回你。
」冥王自嘲地仰天长笑,「没想到,最后竟是我亲手害了你。
」冥王郑重而眷恋地,看了一眼啾啾的残魂,「那便一起死吧,只愿下一世,若天道有报应,全都冲着我来。
」梦到这里,再次戛然而止,我醒了,醒在了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
「你醒了,大壮?
」一道陌生的女声,问得我猛的一愣。
眼前的女子,与我长得一模一样,只是周身散发的光晕,乃上神之光。
而我此刻,严格意义来说,并不是曦光。
我又变成了一块,元神碎片,为了方便称呼,或许你可以叫我大壮。
见我迷茫,神女浅浅一笑,「你不认得我?
」我彻底糊涂了,「我们应当认识吗?
」神女笑得更开心了,朝我挤挤眼,「当然,若不是你,我的神格怕是万万年,也补不健全。
」神女玉指轻提,在我这碎片上,解了记忆枷印,方才梦境中戛然而止的后半段,渐渐清晰起来。
我恍然大悟,「你是,常曦上神!」世人皆以为,归墟只有一个神明,羲和。
这可能是,幸存者偏差。
毕竟羲和主造神,常曦主毁灭。
是以,能入世的元神都见过羲和。
而见过常曦的……大都碎成了渣渣。
这世上不需要那么多神明。
所以天道才造出了常曦,让她大杀四方。
可常曦的神格并不健全。
或许是为了让她专注于毁灭,常曦的元神只有贪嗔恨,没有爱欲痴。
是以,常曦的路子走得越来越歪,笔直地朝魔头奔去。
如此下去,常曦会变成下一只饕餮,被锁进归墟秘境中。
上好几任归墟毁灭之神,都是按照这个职业规划,笔直地把自己送进了归墟秘境,成了只进不出,贪婪无比的,饕餮。
对此,羲和看得十分着急,为了挽救常曦,与她打了一个赌。
赌她入世一回,历经人世的友情,亲情,爱情后。
能补全神格,生出爱欲嗔。
恰好碰上仙冥之战中,英勇就义的我与卿卿。
羲和被我缠了许多日子,虽冷言冷语地拒绝二壮入世,可要将她化为齑粉,到底也有些不忍。
羲和本就有意放水,但碍于不能一言堂,归墟中,主毁灭的乃是常曦,她若不同意,羲和也无力阻止。
所以便做了此局。
羲和对常曦说,「天若有情天亦老,可天若无情,时光便成了牢笼。
常曦,你我绊在这归墟中千年,你不好奇吗?
人世间的情字,到底是为何物。
」常曦被他说的有些松动,但仍下意识抗拒,「可我修的是无情道。
」羲和笑了,「若不知情为何物,又怎能真的知道,何为无情?
自也修不好无情道。
」羲和可真是个辩论奇才,三言两语,就将没有感情的杀手常曦,引出了几分好奇。
常曦一挑眉,「那,我便与你赌这一局,若我赢了,便证明这天道本就该无情,从此归墟听我号令。
若你赢了,便证明天道亦可以容情,我便放大壮二壮一马。
」常曦到底动了心,想知道,情,究竟是个什么滋味。
是以,自愿将神格与我融合,为我补齐了元神,得以入世。
羲和则取了一半神格,与她一道入世,变成了小八。
经此一遭,常曦果然补全了神格。
补丁是我。
我与常曦的元神,短短三百年,几经大悲大喜,碎了又重塑,已然,难分你我了。
我这才意识到,我这醒来的地方,不是别处,正是常曦的神识内。
此时正是元神融合的最后一关,同德同心,是以,我们才会相见。
常曦的主神识对我微微一笑,询问道,「你可愿,从此成为我另一半神格,一体同心?
」我疯狂点头,「只是,我还有一事记挂。
」常曦了然一笑,「放心,就算你不说,我也会去求羲和,救啾啾的。
」害,这还有啥可同不同意的了,我与常曦,俨然已是一体同心了。
曦光虽然没了,但即将向大家走来的,是钮钴禄·升级plus版·曦光,生出爱欲嗔的常曦上神是也。
我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一阵白光过后,再次睁开眼——正对上一双笑眼盈盈的墨玉眼眸,长身玉立,只消一眼,便会让人沉沦其中。
我大喜,扑上去抱住他,「小八,你也回来了!」小八,又或者该叫他羲和上神,轻笑一声,抱着我转了一圈,俯身贴住我的额头,「还叫小八?
」我一窘,「那该叫什么?
」羲和低头,俯身贴在耳畔,呼出的热气似有似无的摩挲着,循循善诱道,「你可记得,还在天界时,你最爱看的那出戏本子上,是如何叫的?
」我最爱看的?
我最爱看的不是霸道天神爱上我吗?
天啦,羲和竟然知道!我这心,突然便跳得十分不大稳当,大珠小珠落玉盘般突突。
我老脸一红,面红耳赤地鹦鹉学舌道,「夫……夫君?
」羲和气息一瞬便不稳了,再不是记忆中那个一派寂寥清冷的造物神了,俯身在我唇上一吻,眼神中有化不开的深情,「你可叫我好等。
」「嗯?
你等我很久吗?
」羲和浅浅一笑,「也不久,区区天地初开至今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