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期间你从七大姑八大姨那里听来的惊天大八卦有哪些? - Yajun 的回答 - 知乎
2024-07-06T00:00:00Z | 19分钟阅读 | 更新于 2024-07-06T00:00:00Z
过年期间你从七⼤姑⼋⼤姨那⾥听来的惊天⼤⼋卦有哪些?
圆桌收录等2项收录Yajun职业鉴定⼈,鉴海浮沉20多年,看尽⼈间冷暖悲欢。
作为⼀个亲⼦鉴定师,我每天都在经历各种颠覆三观的⼋卦。
就说⼀个让我印象最深刻的,公公和⼉媳妇故事。
那天,⼀个⽼⼈带了很多⼈来到鉴定所,第⼀句话就是:「邓医师,我没有任何要求,只要事实。
他们就算再砍我⼗⼑都没事,我担不起强奸⼉媳妇的恶名。
」从我执业的第⼀天起,我就知道DNA鉴定师⾏业的底线就是坚持真相,这也是对委托⼈和司法体系最⼤的负责。
在这⼏⼗年⾥,⽆数⼈求我更改结果,有⼈⽤钱贿赂,有⼈卖惨求告,其中我最反感的就是道德绑架的⼈。
他们的经典话术是,「你是说了真话,但你让别⼈家破⼈亡,你也不怕天打雷劈。
」这⼀次,我遇上了⼀家⼦擅⻓道德绑架的⼈。
1⽼⼈个头只有⼀⽶六,⾝材⼲瘦,⾯部颧⻣突出,两鬓有些⽩发,约莫六⼗岁上下年纪,但他说话时⼀字⼀顿,很有⽓势。
根据之前电话咨询时的信息可知,这⽼⼈名叫卞远,是当地镇办打⽶⼚的退休⼚⻓。
他这次来鉴定带了不少⼈,⾝后站着的中年男⼈是他⼉⼦卞强,旁边抱孩⼦的⽼太婆是他⽼伴,那孩⼦是他孙⼦康康,也是这次的鉴定对象。
除此之外,还有个穿着⽩衬衫、夹⽪包的⾼个中年男⼦,那⼈⾝份不明。
会员特权已解锁价值¥19.90的盐选专栏卞⽼头与我握⼿寒暄后并没松开,⼜介绍说道:「我坚定的相信我们国家的鉴定体系,你们⼀定能做出公正的测定,所以我把我们村顾主任也请来了。
让顾主任给我做个证明,在这个过程中,我没有做过任何请托和篡改。
」我笑道:「这个您放⼼,我们鉴定所要对结果负责的,最后给您出的鉴定报告不可能有假。
」之后我便安排⼩杨过来抽⾎取样,当针头扎在⼿背的时候,卞⽼头和⼩男孩只是稍微皱了下眉头,都快三⼗岁的卞强却害怕的咬⽛闭眼,⼏乎要哭出来,这种场景着实让⼈好笑。
在这过程中,我发现来的⼏个⼈除了卞强,似乎每个⼈⾝上都有新鲜伤⼝。
卞⽼头苦笑道:「这丑事说来,真的让邓医师⻅笑。
我这伤还有顾主任⾝上的伤,都是我们家那个⼉媳妇徐⽒拿⼑砍的。
」之后,他便简单说了当⽇的场景。
卞⽼头⼀家是皖南霍邱县众兴村⼈,⼀周之前,他们到村委⼤院评理。
村⾥当天为了过端午节新杀的肥猪,顾主任和屠夫正在院⾥割⾁准备分给村⺠,却不想这些尖⼑成了他们⼀家打⽃的兵器。
卞⽼头的⼉媳妇许红进院以后抄起了案板上的丁字钩和剔⻣⼑直接向卞⽼太刺来,卞⽼头怕⽼伴受伤,⼀把将其推在⼈堆⾥,然后⼜拿起地上的剁⾁⼑挡在⾝前。
许红⼿⾥的剔⻣⼑头尖刃薄,⼑锋锐利,⺠间⼜叫剥⽪⼑,极易伤⼈,村委⼤院当天忙活的⼈虽然多,却没⼈敢上前阻拦,只能远远的⼝头劝架。
许红⻅卞⽼太躲在⼈群⾥,并不停留,她直接追到了⼈群⾥举⼑就刺,院⼦⾥帮忙褪猪⽑的七⼋个婆⼦媳妇哇的⼀声散开,吓得都向村⺠活动室跑去,⽣怕伤到⾃⼰。
卞⽼太跌在⼈群⾥,跑的时候脚慢⼀步,正被许红抓住后⾐领,眼看着就要将剔⻣⼑刺向她后背。
幸⽽这时候顾主任拿着⽑⽵杆进来,打掉了许红⼿⾥的剔⻣⼑,尽管如此,⼑头坠地的时候还是磕到了卞⽼太的⼩腿,鲜⾎流了满地,卞⽼太吓得脸⾊煞⽩,⼝中本来⼤喊:「杀⼈啦,杀⼈啦……」现在却连声⾳都发布出来。
许红看到顾主任后,便满脸是泪求他做主,表⽰⾃⼰必须与卞强离婚,并且声称⾃⼰被卞⽼头强奸了,这些年⽣不如死。
谈到这⾥,卞⽼头敲着桌⼦告诉我:「邓医师,我承认⼉媳妇在我们家过的不好。
但我跟你发誓,我从来没有动过她⼀根⼿指头,要是我说谎,我断⼦绝孙,先⼈地下不得安宁。
」我笑道:「我们国家的司法系统尊崇⽆罪推定原则,如果没有证据,别⼈赖不了您的,您放⼼。
」卞⽼头苦笑道:「法律上是这样规定的,但是农村⾥不是这样的,村⼦⾥那些⼈听到⼀点闲话都能传⼋⾥地,我做了⼀辈⼦⼚⻓,脸⾯⽐命重要,现在半截⾝⼦⼊⼟了,还被⼈传那种话,不如让我死了好。
」当天许红吼出「卞⽼头强奸⾃⼰」的时候,村委⼤院⾥⾄少有⼗⼏⼾⼈家都在,可以说天⿊之前,全村⽼少都会知道这件事。
卞⽼头当时⽓的脸⾊发⿊,差点晕过去,他拿起七⼋⽄重的剁⾁⼑就要去砍许红,仍然是被顾主任夺了下来,争抢过程中,许红趁机⽤⼿⾥的丁字钩将卞⽼头的后脖颈到胸膛划了⼀道⼤⼝⼦。
当时顾主任去阻拦,结果⾃⼰胳臂上也被戳了个⾎窟窿。
顾主任将两⼈⼿⾥的⼑具都扔给屠夫之后,指挥众⼈将两⽅拉开,然后喝问许红有什么证据,空⼝⽩⽛污蔑⽗⺟⻓辈是要遭雷劈的。
许红此时已经沾了⼀⾝猪⾎和⼈⾎,她两眼通红,咬着嘴唇,竟然说不出话来。
卞⽼头质问许红道:「我⼉⼦卞强是对你不好,不过原因为什么,你⾃⼰⼼⾥不清楚吗?
娶你之前,你天天跟初中⾥那些⼩痞⼦混,早就被那些⼩痞⼦强奸过,⾝⼦本来就不⼲净。
我们家不嫌弃你,给你姥姥姥爷⼆⼗万彩礼娶你过⻔,⼜张罗给你在村⾥盖别墅,给你买⻋,我跟⽼婆⼦⾃⼰单独住祖屋,⼜不跟你们年轻⼈住。
付出这么⼤代价,不就是我⼉⼦不太聪明,想让你好好带着他过⽇⼦么!你现在觉得⾃⼰有钱了,了不起了是么?
」顾主任让妇⼥主任拧了⼿⼱给许红擦拭⾎污,然后⾃⼰也说道:「俗话说,捉贼捉赃,捉奸捉双,你今天毁了你公公的名声,却什么证据都拿不出来……」正在此时,许红突然恸哭起来:「那孩⼦康康,就是卞⽼头强奸我⽣的,孩⼦就是证据,卞强根本没有⽣育能⼒。
」此话⼀出,卞⽼头暴怒道:「你⾃⼰不要脸就算了,还要毁了我孙⼦的名声,有你这么不要脸的妈吗……」当天众⼈吵散,事情果然如卞⽼头所料,不论他如何解释,村⾥所有⼈都传说卞⽼头的孙⼦康康是他强奸⼉媳妇许红⽣的。
⼏次传播后,村⾥的⼈越说越有鼻⼦有眼,仿佛亲眼⻅到了卞⽼头⽤绳⼦将许红捆住⼿脚那晚的⾏事。
其中还有个坚定不移的论据:卞家上下⼉⼦⼥⼉都跟卞⽼太⼀样有些轻弱智,只有卞⽼头和康康是正常⼈。
这⾥⾯最深信不疑的就是卞强本⼈,他已经在家⾥打爹骂娘闹过⽆数次,康康每次求抱,都会被卞强⼀把推到地上,摔得孩⼦⼀⾝⻘肿伤痕。
为了让这个家不散,卞⽼头这才想起了亲⼦鉴定。
2送⾛卞⽼头⼀家,已经是下午四点多钟。
⼩杨偷偷问我:「我怎么感觉他们村⾥⼈说的有道理,刚才我留意了下,确实只有这孩⼦和他正常,那⽼太婆和⼉⼦看起来都神经兮兮的。
」我说:「第⼀我不相信经验,我相信科学;第⼆我永远不相信⼈嘴⾥说的,我只看他怎么做。
」⼩杨:「那您觉得这卞⽼头是冤枉的么?
」我点点头:「也许吧。
毕竟主张亲⼦鉴定的是他,⽽且刚才那两⼈表现的性状,隔代遗传可能性更⼤。
」就在此时,顾主任突然⼜折返回到了鉴定所,他刚才⼀直坐在那⾥不说话,现在突然来求道:「邓⽼师,真的是要来求求您了!」我让他别慌,在沙发上坐下说,⼜让⼩杨去给他倒了杯⽔。
顾主任⾯带羞愧,说道:「康康这孩⼦其实根本不⽤验,第⼀卞⽼头⼲不出那种浑事,第⼆也可能不是卞强的,康康应该是镇上⼀个叫帅杰的⼩痞⼦的,我从许红和卞强结婚那天就知道的,也怪我……」这段话我没听出他找我的⽬的,我看他欲⾔⼜⽌的样⼦,便点头⽰意他接着说。
顾主任谈起了七年前的⼀段往事。
当年⼋⽉处暑⽇,卞强与许红结婚当天,卞家基本上包圆了镇上所有的⼩轿⻋,前前后后45辆从众兴村⼀直开到闸北村。
卞强穿着西装,抱着红花,在⼀众⻘年男⼥的簇拥下敲响了许家的⼤⻔,前后扣⻔数次,始终没有听到⻔⾥的响动,连⼀个要红包的声⾳都没有,只有房⻔紧闭。
眼看⽇上三竿,吉时将⾄。
事实上,在屋⼦⾥堵⻔的正是顾主任。
当时他搬了把椅⼦抵在⻔上,⾝体贴⻔坐着,⽽他的⾯前跪着⼀男⼀⼥,男的是帅杰,⼥的是许红。
许红本来已经答应出嫁,结果结婚当天早晨,帅杰带着两个⼩痞⼦闯进了许红家⻔。
在帅杰的指使下,那两个⼩痞⼦将许红的外公外婆堵在了楼梯间,帅杰⾃⼰则去挑动新娘逃婚。
按照顾主任后来分析,⼀来许红⻅过卞强,本来就不想嫁给弱智当⽼婆;⼆来许红初中时曾被帅杰强暴,⼼中⾃认失⾝于对⽅。
在帅杰的反复⿎动下,许红最后竟然同意弃婚逃跑,两⼈正要出⻔,被顾主任撞个正着。
顾主任作为地⽅村官,这次是受许红外公外婆请托来做鸿爷(⼥⽅证婚⼈别称,取鸿雁传书之意)的,主要任务就是陪着⼥⽅出嫁,婚后⼥⽅如果受委屈,鸿爷是要出来说公道话的。
顾主任撞⻅后⼤声斥责,帅杰带来的两个⼩痞⼦⽴刻抄起板凳砸向他,却被⾝⾼⻢⼤的顾主任⼀脚⼀个踹到了墙上,那两个⼩痞⼦都被打掉了⻔⽛,满嘴是⾎,不敢上前。
帅杰⼀扯许红,两⼈扑通跪倒在地,求顾主任放他们⾛。
顾主任⼤声问许红:「你这⼀⾛倒是容易,但你外公怎么办,之前治病花的⼗⼏万元都是⼈家卞家出的,你⾛了,你外公把命赔给⼈家吗?
」许红哭道:「从⼩到⼤,我外公从来对我都是⾮打即骂,我凭什么要为这个⽼家伙卖⾝!我才不要嫁给傻⼦呢!」顾主任喝道:「你个丫头胡说⼋道什么,从⼩你爹跑了,妈死了,你外公外婆舍不得吃舍不得喝把你养⼤,现在你怎么这么不孝。
你外公外婆养你娘那是义务,那么⼤年纪了,养你凭什么?
」听了顾主任的责骂,许红语塞,她在这件事上也觉得⾃⼰错了。
双⽅僵持了不到半⼩时,外⾯就听⻅⼈声⻋声响成⼀⽚,接着就是卞强在众⼈簇拥下来敲⻔,外⾯问新娘⼦要什么红包。
此时屋内许红回头看了⼀眼帅杰,⼝说:「对不起,我不⾛了!」然后缓缓站了起来,只剩帅杰满脸是泪的跪着。
顾主任看着新娘点头⿎励。
就在此时,房⻔突然被⼈⼀脚踹开,顾主任连⻔带⼈⼀起摔在地上,帅杰也被贴着喜字的⽊⻔砸晕。
外⾯进来的卞强骂骂咧咧道:「你们都⼲嘛呢!也不看看⼏点了还不开⻔,我爹都打电话来了。
」顾主任从地上爬起来强笑道:「是我堵的⻔,你这不是还没给鸿爷吃果钱呢,我能让你把新娘接⾛……」虽然经他⼀番插科打诨,卞强没有顾上计较,各⾃玩笑⼀阵,扶着泪痕未⼲的新娘乘⻋⽽去。
但是来的村⾥⼈都不是瞎⼦,地上分明躺着帅杰,⼤家都是看⻅的。
⾃卞强许红结婚那天起,村⾥便⼀直盛传许红结婚当天还在和帅杰偷情的事。
顾主任之后⼏次趁许红回娘家的时候上⻔,发现每次帅杰也都在,特别是后⾯有康康之后相聚更是频繁,他⼼中早就认定了⼆⼈关系不正常。
谈到这⾥,顾主任有些尴尬的说道:「邓⽼师,实不相瞒,说这么多其实就是想请您帮忙改个结果,许红是打定了要离婚跟帅杰过的,她已经完全不要康康。
如果你验出来不是卞强的⾎脉,那康康这孩⼦就只有死路⼀条。
」我问道:「死路⼀条是什么意思?
」顾主任叹了⼀⼝⽓:「其实,刚才卞⽼头话只说了⼀半,他可不⽌是为了保全名声,他就是想逼死许红。
」当天许红和卞家⼏个⼈在村委⼤院打完架,其实第⼆天就去了顾主任他们家讲理,卞家和许家在村⾥的⻓辈都到⻬了。
卞⽼头⽤⾔词逼住了许红,双⽅最后定下来的约定是:顾主任陪同卞家⼈上北京找顶尖机构做亲⼦鉴定,如果鉴定结果显⽰康康是卞⽼头的⼉⼦,那卞家就⽆偿答应许红离婚;如果康康不是,那就是许红说谎污蔑⻓辈,许红就要赔偿20万彩礼才能离婚;如果康康甚⾄不是卞强的孩⼦,那许红就要领⾛康康,连彩礼带抚养赔给卞家50万元。
事后顾主任曾经问过许红是怎么想的,许红先是坚称康康就是卞⽼头的种,最后就趴在顾主任怀⾥痛哭,说如果真的⽋卞家50万,她就带着康康⼀起投河。
顾主任⼩⼼翼翼的对我说:「邓医师,我也不想冤枉卞⽼头,也不想让许红死,她在卞家确实过的不是⼈过的⽇⼦,我只求你⽆论如何都要裁定康康是卞强的⼉⼦,保住他们⺟⼦两条命!」我摇摇头,⼀⼝回绝道:「对不起,我们鉴定所不能坐这种事!我们只能尊重事实。
」顾主任之后跟我说了整整⼀⼩时的⼈情,最后丢下⼀句:「难到你想让他们⺟⼦死吗?
」然后才恨恨离开。
他以为拿⽣死就能绑架鉴定师,却不知在鉴定师这⾥,⽣死本来就是常事。
从来不是鉴定师冷⾎,⽽是事实冷酷。
⼀个鉴定师所有的热情都只能献给追求真相。
3许红远远⽐我想象的年轻,看起来像个⼗⼏岁的⼩孩。
就在送⾛顾主任之后,我准备下班回家,正当我在停⻋场取⻋的时候,⼀个姑娘拦住了我,她说⾃⼰就是下午鉴定所来的那家⼈的⼉媳妇。
在此之后,她请我到不远处的商场喝咖啡。
许红下⾯穿着⼀条⻩裙⼦,上⾝穿着⽩衬衫,脸上有⼏道⾎痕,⾝材极瘦,看着不超过80⽄。
她问道:「鉴定结果是怎样的,康康那个孩⼦是他们家的么?
」我回道:「没那么容易,出结果得两三个星期。
」许红道:「那还来得及……」话⾳未落,她突然做出了要跪下的样⼦,我⼀把抓住她的胳臂,将她撑起来,⼝中赶紧说道:「你这⼲吗?
你要是这样,我现在就⾛!」我环顾四周,幸好商场⼈不多,店⾥只有两三个⼈,没太引⼈注意。
许红这才坐下,我接着道:「先跟你说清楚,我们鉴定所只对结果负责。
如果康康是卞⽼头的孩⼦,那就必定验的出来,我们也⼀定会照实出具结果。
到时候,你可以直接去法院起诉卞⽼头强暴了你。
」许红摇了摇头:「不是,卞⽼头没有强暴我,那⼏次都是我⾃愿的,告不了的。
」听了她的话,我再次打量这个姑娘。
她确实太年轻了,⾝形娇⼩,⽪肤⽩皙,⼀张带着婴⼉肥的娃娃脸,显得稚⽓未脱,但两只眼睛却⼜⻘⼜肿,不知被多少眼泪浸湿过。
许红看着我半晌说道:「我没有别的意思,过去七年,我是真真⽣不如死。
」许红出嫁那天,⼀拜天地,⼆拜⾼堂……她虽然不喜欢有点轻弱智的卞强,但三个头磕下去也确实认命了。
更何况新房确实如卞⽼头所说,装修的如同乡野别墅⼀般,上上下下空调电视家⽤卡拉OK⼀应俱全。
那⼀天,她真的是想好好过⽇⼦的。
当天晚上洞房,许红与卞强被众⼈送进新房,外⾯院⼦⾥和打⾕场上连开五⼗桌流⽔席,基本上都是卞⽼头经营打⽶⼚时攒下的⼈脉,甚⾄连县⾥的⼀些基层官员也到场了。
众⼈正觥筹交错喝的天昏地暗,卞强突然站在楼上打开了窗⼾,⼤声质问在应酬陪酒的卞⽼头:「爹,你不是说第⼀次搞⼥⼈会流⾎么,她怎么不流呀!」当年许红只有16岁,中考结束来与卞强结婚。
她那时正躺在床上,刚刚发⽣完房事,突然看⻅卞强脸⾊不对,然后就看他转⾝打开窗⼾,当着所有⼏百号宾客的⾯问出了那样的问题,下⾯的宾客⾥甚⾄还有⼀桌是许红的初中姐妹。
羞愧和耻辱⼀下⼦拥向许红,顿时眼泪唰唰往下流,她将头埋进枕头⾥,只想永远不⻅其他⼈。
底下众宾客⼀阵哗笑,有轻佻的年轻男⽣叫道:「卞傻⼦,是不是你不会那个呀!让你爹好好教你呀!」卞⽼头⼀摆⼿,赶紧制⽌了⼉⼦再问,但是从这天起,村⾥就有了许红结婚前曾经被强奸的传闻。
许红也终于认清,⾃⼰确实做了傻⼦的⽼婆,每次路上遇⻅以前的好姐妹,即便对⽅主动跟⾃⼰打招呼,她也装作没看⻅赶紧避开。
其实,卞强虽然⼈不聪明,脾⽓暴躁,但也不算真正的恶⼈。
在过⻔的半年时间⾥,卞强处处听许红安排,⾃⼰在以前的打⽶⼚跑运输天热只喝⾃来⽔,舍不得买饮料喝,却舍得给许红买上千块钱的⾐服,许红也很感念。
但卞强却有⼀根软肋,他的亲娘卞⽼太。
谈到此处,我说道:「这个其实是很普遍的现象,轻智障⼈对⺟亲的依赖确实超过常⼈。
」许红放下咖啡,从⾃⼰的包⾥掏出⼀个⿊⾊盒⼦,打开之后是⼀个塑料密封袋,⾥⾯装着⼀节⿊漆⿇乌的东西,像枯⽊⼜像碎⽯,看不清楚。
许红惨笑道:「这是我的⼿指,我不会忘记那⼀天有多疼!」我看着那节已经发⿊的断指,像是被什么恶⼼东西哽在喉头,终于明⽩为什么第⼀眼看到许红,就有种凄凉的感觉。
许红嫁过去⼤半年后,她的肚⼦仍然没有任何反应,卞⽼太的态度开始变得越来越恶劣,从最开始的堵着⻔⼤骂,已经发展到了每天拿着缝⾐针,逮着机会就戳许红。
那时候夏天,安徽台经常播放还珠格格,但每次听到⾥⾯的主题曲,许红就吓得想跑,她不敢看饰演容嬷嬷的李明启⽼师⼀眼。
她的⼤腿、⼿臂、后背、脸上、脖颈都有卞⽼太戳下的针孔,甚⾄有⼀段时间,她只敢⾯朝床铺趴着睡,因为她不知道那个脑⼦有病的⽼太婆会不会戳瞎⾃⼰的眼睛,甚⾄连她的⾐服、化妆品、洗⾯奶都被戳了很多针孔。
她多次想要从卞⽼太那⾥拿⾛⾃⼰家的钥匙,都会被卞强⼀顿斥责,「这是我亲娘,这房⼦是她盖的,你怎么这么不孝呀!」许红在卞⽼太戳⾃⼰的时候,曾经还⼿打过卞⽼太⼀⽿光。
她永远记得那天,卞强回家以后直接把⾃⼰从⼆楼推下去的场景。
那天她摔在了鸡笼⾥,摔得满脸都是鸡屎,她扶着腰爬到井⼝边,实在是疼得没有⼒⽓拧真空泵的⽔⻰头,只好⽤⼿抄废⽔池⾥的⽔洗掉了脸上的鸡屎。
洗完之后,她躺在太阳底下,两个多⼩时没⼈管她,⾝上的有些针孔已经流脓,苍蝇趴在脸上,她也没有⼒⽓去赶。
她闭着眼,远远的听⻅卞强还在叫骂:「你怎么能打我妈呢?
举头三尺有神明,你这个死⼥⼈,这也是你娘你知道么?
你以后再碰她⼀下,我就把你活剥了。
」那天,如果不是卞⽼头回家发现了许红,把她送进了医院,许红很可能就会连摔伤带严重中暑猝死。
卞⽼头后来拿⾛了卞⽼太的钥匙,并且教训了卞强,他甚⾄还向许红认了错:「你也知道⼩强不太聪明,他⼿下没有轻重,但孝⼼还是有的,你就看在他孝顺⽼娘的份上,原谅他这⼀回吧,他以后绝对不敢了!」但事实上,卞⽼头和卞强⼀样常年不在家,他的话根本管不上⽤。
许红在家养病的半年,每天根本起不了床,只能每天喝镇上饭店送来的外卖菜粥。
毕竟是17岁的⼥孩⼦,她在床上除了玩⼿机,只能学些涂抹指甲的玩意。
但是卞⽼太觉得她乱花钱,⼜不⼲活,便每天在⻔外叫骂不休,她为了不去听那些脏字,只好戴上⽿机,把⾳量调⼤,希望能躲开。
却没想到,有⼀⽇送外卖的阿姨忘了关⻔。
许红当时正在午睡,卞⽼太溜了进来,她看⻅许红睡得惬意,⼿指⼜涂抹的红红绿绿,⼜怨恨许红告状⾃⼰被卞⽼头痛打,真是⽓不打⼀处来。
她将许红的⼿慢慢挪到了床头柜上,⼜拿来了⾃⼰缝⾐服裁布料的⼤铁剪,然后将许红的⼩⼿指关节挪到了铁剪上,然后⽤尽全⼒使劲⼀夹,⼀颗药粒似的⼿指节便掉落到了地上。
许红从梦中醒来⼤叫⼀声,疼得直接滚落到了地上,她看⻅地上那颗指头,⼜看看⾃⼰钻⼼疼的右⼿,鲜⾎染红了全⾝。
她疼得浑⾝冒冷汗,哭的嗓⼦都哑了。
卞⽼太恨恨道:「你⼜不⽣孩⼦,天天把⼿指涂抹成那样,管什么⽤,我给你剪了吧。
」许红崩溃了,这⼀次卞⽼头⽆论怎么劝解,许红都坚决要离婚。
卞⽼太被卞⽼头打得满地乱滚,最后只能躲在⼉⼦怀⾥委屈的呜呜痛哭,卞强跪在地上为亲娘求情,卞⽼头才算作罢。
就这样僵持了三天,在这三天的时间⾥,许红躺在床上滴⽔未进,没有任何⼈来过问她,卞⽼头来说了⼀句话:「离婚可以,⼀个孩⼦没⽣就想⾛,⼆⼗万彩礼是要还回来的。
」许红再次屈服了。
那年冬天的⼀个中午,许红侧躺在床上,她本来正在睡觉,听到了⻔响,于是醒了但是没有睁眼。
开⻔的⼈掏出来⼀⻓串钥匙正噼⾥啪啦的开锁,期间伴随着咳嗽,她知道这是卞⽼头。
许红仍然闭着眼睛在装睡,她不想听卞⽼头的⼤道理。
⻔开以后,卞⽼头缓步⾛到了许红床前,按照以往如果发现许红在睡觉,他就放下买的⽔果⾃⼰缓步离开,但是这⼀次并没有。
许红仍然闭着眼睛,正在纳闷,她突然感觉到有⼀只瘦削的⼿在摸⾃⼰的胸脯,顿时惊骇的想要喊出来。
就是那⼀瞬间,许红突然有了⼀个奇怪的想法,她⾃⼰之前已经打定主意,绝对不能⽣下卞强的孩⼦,因为如果再⽣个孩⼦是更严重的智障,⾃⼰会对不起他。
但是,她如果不为卞家⽣孩⼦,她⼜交代不了。
许红任凭卞⽼头在⾝上抚摸,⾃⼰就是闭紧双眼,⼀声不吭,假装睡得昏沉。
卞⽼头果然胆⼦越来越⼤,竟然从床头柜⾥掏出来避孕套,然后与许红发⽣了关系。
在此之后,卞⽼头多次趁着卞强不在家,偷偷在晚上⽤钥匙打开许红家⻔,然后与「睡着」的许红发⽣关系,但是每⼀次他都会认认真真的戴避孕套。
这可能就是后来,为什么卞⽼头能够⼀⼝咬定康康不是⾃⼰孩⼦的原因。
许红觉得这样不是事,有⼀次⾃⼰偷偷转⾝想要拿掉避孕套,却被卞⽼头发现。
那天,卞⽼头⾃欺欺⼈的「秘密」被撞破了,他像是失去理智⼀样⼤骂许红「婊⼦」,然后再也没来过。
后来,许红与卞⽼太发⽣冲突,卞⽼头也熟视⽆睹。
那年春节,许红从绝望的深渊⾥终于看到了⼀丝光亮,她在姥爷家⾥⼜⻅到了初中时的男朋友帅杰。
谈到此处,我不禁诧异道:「帅杰不是⼩痞⼦吗?
」许红苦着问我:「是不是卞⽼头跟你说的,帅杰当然不是⼩痞⼦,他在我们那届初中中考是全县第7名。
」我接着问:「那抢婚是怎么回事?
」许红道,那天早晨她出嫁,帅杰带着也是年级前⼏名两个初中室友⼀起上⻔要带她⾛。
本来许红是不肯答应的,但帅杰提起了,两个⼈曾经要⼀起上⼤学的约定,许红当时⼀下⼦哭了出来,这真的是她⼀⽣的梦想。
但是被顾主任堵住了⻔,后来她为了外公外婆⾃⼰放弃了,然后嫁到了卞家。
许红再⻅到帅杰的时候是三年后的春节,当时她被卞家⼈折磨的半死,趁着春节躲在了外公外婆家⾥,在从⼩⻓⼤的村⼦⾥⼜遇⻅了帅杰。
她那时候就像是井底绝望的⻤魂看到了绳⼦,⽆论如何都要抓⼀把。
作为⼀个⼥孩⼦,她没有其他的东西,只好⽤⾝体留住对⽅。
那天之后,帅杰告诉她⾃⼰虽然才⼤⼀,但读的算是好⼀本,⽽且⾃⼰已经可以在电池⼚实习,每个⽉有四千多的实习⼯资。
两个⼈约定,只要帅杰毕业⼯作,她就去投奔他。
她觉得帅杰就是她的神。
回来之后不久,许红就发现⾃⼰怀孕了,再后来就⽣下了康康。
我问道:「所以康康其实是帅杰的孩⼦?
」许红摇摇头:「我也不知道,那天跟帅杰好了后,因为没有戴避孕套,我回家⼜跟卞强发⽣了关系,我实在是怕了卞⽼头,他的精明你可能不知道,真的让⼈特别恐惧,他绝对会去找卞强算⽇⼦的。
」我怎么可能不知道,⻅了这么多⼈,听了这么多话,我已经对所有的「真诚」和「感情」都抱有怀疑。
所有的语⾔都来⾃⼈嘴,所有的嘴巴都有主⼈,这个世上每⼀句话都烙印着「利益」⼆字,每⼀个坚持真相的⼈也注定要背负骂名。
我问道:「你是想让我给你开假证明?
」许红摇摇头:「不是,我想让你提早告诉我结果。
如果康康不是他们卞家的,我能尽早躲开,帅杰今年毕业,他已经在东莞的电池⼚签约⼯程师,我要去找他。
」我问道:「如果孩⼦不是他们家的,你⼜⾛了,你觉得康康会是什么结果?
」许红的眼泪⼜流了出来,「我对不起这个孩⼦,不过我⾃⼰现在想活。
」那天,谈到最后全是她的眼泪。
四、鉴定结果结果出来那天,⼩杨⼀直在笑,她说她想不通。
我按照约定将鉴定报告寄给了顾主任⼯作的村委会,由他出⾯向两家公布结果。
因为后来顾主任代表村⾥对我⼜委托了其他案⼦,所以我们建⽴了不错的联系。
后⾯的事基本上就是顾主任转述给我听的。
那⼀⽇村⾥收到鉴定报告,顾主任将当事⼈以及许、卞两家的族⻓和⼏位⼤伯全都请到了村委会,然后拆开信封,当众读出了两份鉴定结果:「……依据DNA结果分析,不⽀持卞强与卞康康存在亲⼦关系。
」「……根据DNA鉴定结果显⽰,⽀持卞远与卞康康存在⽣物学亲⼦关系。
」众⼈⽆不⼤哗,也就是说卞⽼头就是康康的亲爹,许红可以按约离婚,然后也不⽤赔偿五⼗万了。
鉴定报告刚刚读完,卞⽼头便当众声称要起诉北京中正司法鉴定所以及我本⼈,他认为我们做假证明,却被顾主任当众拆穿。
顾主任⼜拿出了另外⼀份来⾃安徽省某地⽅鉴定所的鉴定报告,这⼀份鉴定结果与我们给出的结果完全⼀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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