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玩过时间最长剧本杀是哪个?

2024-09-10T00:00:00Z | 33分钟阅读 | 更新于 2024-09-10T00:00:00Z

你们玩过时间最长剧本杀是哪个?

《逃出粉红房间的姐妹》。

一名18岁的女生,周五放学后离校,当晚七点半,醉酒后溺水

身亡,体表无明显外伤。经监控及目击证人调查,死亡原因排

除他杀可能。

死者的家人朋友感到非常悲痛,为此特地分享了各自的故事以

表怀念,但这些故事里掺杂着谎言。

三位证人讲述完毕,你将有13次提问机会,触发关键词即可解

锁真实线索或获取有效证据。

游戏目标:

解锁关键线索,查出谁该为死者的死亡负责。

(本文纯属虚构,一场关于人性黑暗的剧本杀)

0游戏开始

言微醒来的时候,鼻尖似乎还有刺鼻的铁锈味儿。正对着床的墙壁闪了两下,言微这才发现,那并不是一面墙,

而是一面巨大的显示屏。

屏幕里的人带着白色女式半边面具,一双浅棕色的眼睛透过镜

头不知道看了言微多久。

他挑了挑嘴唇:

「言队长,早。」

「你是谁?」

言微开口,嗓子嘶哑,连发音也有些古怪。

「不急,言队长死里逃生,不如先玩个游戏放松一下。」

他挥了挥手,屏幕上出现了铁灰色的文字:

游戏介绍:

一名18岁女学生,周五放学后离校,当晚七点半,醉酒后溺水

身亡,体表无明显外伤。经监控及目击证人调查,死亡原因排

除他杀可能。

死者的家人朋友感到非常悲痛,为此特地分享了各自的故事以

表怀念,但这些故事里掺杂着谎言。

三位证人讲述完毕,你将有13次提问机会,触发关键词即可解

锁真实线索或获取有效证据。游戏目标:

解锁关键线索,查出谁该为死者的死亡负责。

「言队长看完了吗?看完的话我们就开始吧!」

男人轻笑一声,仿佛确信言微不会开口,自顾自替他做了决

定。

文字消失,画面出现了一位女士的镜头。

她穿着半高领的改良旗袍元素上装,化着淡妆,长得不漂亮,

但却有种养尊处优的从容气质,只是眉宇之间布满了哀愁。

她坐在一间同样空旷纯白的屋子中间,两只手局促地放在膝

上。

她左右看了两眼,开始了讲述。

1姐姐的故事

死者的姐姐,名叫红栀。

红栀有一个酗酒成瘾的父亲,和一个懦弱胆小的母亲,她的性

格随了母亲,而比她小两岁的妹妹,脾气却像年轻时候的父

亲,又倔又硬。

红栀的童年充斥着父亲的打骂声和母亲的啜泣,中间夹杂着妹

妹尖利的哭喊,再后来,妹妹慢慢长大,开始用她稚嫩的臂

膀,和狼崽子一样凶悍的眼神试图保护姐姐和母亲。

久而久之,父亲对妹妹竟有了几分忌惮。

红栀快十八岁时,父亲染了毒,母亲藏在地砖下的存折、红栀藏在课本里的学费、妹妹藏在床底下的小猪储蓄罐,全被被他搜刮得一干二净。

某一天,父亲对着空荡荡的家里想,这个家里能卖的,只剩下三个女人了。

妻子太老,头上都有白头发了,没有人会愿意出钱。

但是他有两个鲜嫩如水葱的女儿。

若论脸蛋,小女儿皮肤白眼睛大,当然没得挑,但是小女儿才13岁,万一出了事,他是要坐牢的,大女儿虽然长相次了些,但是身材却发育得很好,想来可以卖个好价钱。

红栀就这么被迫告别了短暂的中学生涯,被涂上廉价的脂粉送到了一个散发着劣质香水气味的粉红色房间里。

然而就在那一天,警察连夜端掉了这个窝点。

而红栀的第一个客人有一些特殊。

三十出头的年纪,面貌端正穿着讲究,很是体面。当晚他喝多了,被人扶着送进房间,刚进来就歪在床上睡着了。

红栀也不敢睡,守到半夜,男人醒了,酒劲未消就把她摁在了身子底下,红栀害怕得要死,奋力挣扎,喝醉的男人被激起了火气,动作不免粗鲁了一些。

红栀哭得妆都花了,恰在此时,警察破门而入。

一向说话都不敢大声的红栀突然间崩溃,赤身裸体地扑到警察面前,说有人强奸她,警察看她长得小,一查身份证,发现未成年,一群人乌泱泱全被带进了局子里。

过了两天,红栀见到了那个男人,知道了他的名字叫钱益。

钱益是个白手起家的私企老板,身家丰厚至今未婚,与红栀见过的醉酒状态的他不一样,这个人清醒的时候温柔耐心,十分具有人格魅力。

他无奈地对着红栀苦笑,说对不起,那天他为了谈单子喝多了,又被负责招待的人骗了,对方只说叫了按摩服务。

交际场上,这种事情司空见惯,钱益也不是圣人,不过界地玩玩对他来说没什么,但他没想到红栀未成年。

他道了歉,提出补偿条件,红栀想到父亲阴狠的目光,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也许这个男人,是带她离开苦海的一根稻草。

钱益答应了,他愿意带红栀姐妹俩去城市里念书,远离禽兽父亲。

红栀撤诉,男人给了红栀父亲一大笔赔偿金,而红栀姐妹俩则如愿以偿地离开了家。

妹妹继续念书,但红栀却没能重新入学——

她怀孕了,碰过她的人只有钱益。她从没想过要生孩子,但钱益却很高兴,他已经三十多了,内

心是期盼着拥有一个孩子的。

他还是很温和,温和地劝说红栀留下这个孩子,说他一定会好

好保护她,不让任何人知道她有了孩子,等到孩子生下来,红

栀想念书便去念书,想做生意便去做生意。

红栀信了。

在孩子出生之前,还发生了一件事。

红栀的父亲因为吸毒过量而亡。

丧事办得很不体面,草草火化一埋了事,之后数月,母亲诊出

肝癌晚期,她拒绝治疗,不久后去世。

父母的死像一根导火索,把红栀的心思点燃了。

她想,既然父亲都死了,那她是不是有权利活得更自在一些?

如何自在呢?她想。

她想要一个温柔的、待她好的男人。

而恰好,她的孩子父亲就是这样一个人。

当她第一次大着胆子提出这个要求的时候,钱益却笑了。

他说:「那天半夜,我睡醒了,口渴,嗓子里烧得慌,然后一

睁眼就看见了你,当时迷迷糊糊的,我觉得你像一汪清澈的泉

水,我觉得你太美好,才一时失控……」

「但你还小,我不能剥夺你见识世界的资格,再等两年,两年后,如果你还愿意嫁给我,我就给你一个家……当然,到时候,别人只会知道,你是我的小妻子,不会有人知道,你就是孩子的亲生妈妈……」

他考虑得太周到,红栀的眼泪却一直不停地流,她从来没有被人这样保护过。

她想,怎样都行,反正小地方十五六岁婚嫁也很普遍,她什么都不在乎了,她喜欢这个温柔的男人,是他把她带出了沼泽一样的从前。

苦海人生,他就是她的浮木。

她只想抱紧她的浮木。

二十岁,她和钱益结婚,有盛大的婚礼和满堂宾客,唯一欠缺的,是一纸证书,但她等不及了,她迫不及待地想要以新的身份——钱益妻子的身份,开启新的生活。

婚后,孩子和丈夫占据了她所有的精力,曾经相依为命的妹妹却与她日渐疏远,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变成了一个乖戾逆反的小女孩,偶尔在她面前流露出的眼神令她不寒而栗。

她始终不喜欢姐夫,也不同意姐姐的婚事,结婚的时候甚至带着几个小姐妹用偷来的灭火器砸烂了婚车玻璃。

红栀很难过,妹妹的脾气她是知道的,她不接受红栀的选择也是可以理解的,红栀不怪她,只是有些失望。

她拼尽一切才逃出故乡的泥潭,挣到如今的日子,但妹妹却并没有珍惜。

妹妹逃学、与社会人士往来,高一入学还名列前茅的成绩,到了高二却一落千丈,十分看好她的化学老师带她参加竞赛,她却在考试前一天突然翻墙离校,放弃了考试。

红栀哭着说:「她从小就像父亲,只不过从前的她,用她的一身尖刺保护了我,可是后来,她和父亲一样变得不可理喻,把一身尖刺对准了所有希望她活得好的人。我太失望了,我哭过、骂过,但她却不愿意和我说一句贴心的话。可是尽管如此,我依然是爱她的,我从来没有想过,她会以这样的方式离开我,离开这个世界。」

那天是周五,按照惯例会提前半小时放学,红栀去接她回家吃饭,姐妹俩如今关系疏远,这一周一顿的饭成了仅有的维系,但她还是经常接不到妹妹,妹妹用各种方式拒绝着红栀的靠近。

那天红栀等了许久也没等到人,她以为妹妹又跟自己赌气去了朋友家,便驱车离开,去五公里之外接丈夫钱益下班,结果回程的时候却发生了车祸,钱益大脑受损,至今仍然昏迷不醒。

同时失去了妹妹和丈夫,这个从泥泞里不顾一切跑出来的女人不得不咬牙站直,牙牙学语的孩子,狼群环伺的公司,都逼着她无法沉湎于悲伤。

2班主任的故事

赵良是妹妹的班主任。

务实、勤恳,是这个年近四旬的男化学老师的标签。

人缘好、风评好,学校的优秀教师榜上永远有他穿着白衬衫的半身照。

美中不足在于一年前离异,孩子归妻子,赵良独自住学校宿舍,他也没有业余爱好,所有的时间都泡在了学校里。

但也因为他花费了太多时间在学生的身上,不知是以讹传讹还是有心人的刻意散播,学校里总流传着他和女学生的小道消息,而曾经被他单独辅导过竞赛的妹妹就是绯闻主角之一。

「这小姑娘脾气挺古怪的,虽然我是她的班主任,但是我一单身汉,也不好对女学生关心过多,当然,我知道还是有一些流言蜚语,但那都是捕风捉影,不存在的。」

镜头之后,赵良依然是一身老派的西服衬衫装束,两只手交握着,神情有些僵硬,肩颈肌肉绷得很紧。

在他的故事里,死者是一个脾气古怪的女孩子,聪明、却不合群,班级里没有人愿意主动搭理她。

她有点偏科,理科好,文科一般,加上性格有些阴冷,跟文科老师闹过几回矛盾,赵良有心调解,但女孩却从不领情。

「说实话,做老师的,都把学生当自己的孩子看,但是这么多年下来,我也明白,对学生而言,老师往往是站在对立面的那一群人,我们总是在逼他们用功、逼他们学习,用分数和给他们划分三六九等。

但其实我们也不愿意这样,我们也知道每个学生都是独一无二的,可既然来到学校,那目的就只有一个,就是为了有一个好的未来。如果我们放任每一个学生的坏脾气,由着他们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那就是我这个当老师的不称职了。」

「这个小姑娘对我敌意蛮重的,她在化学上非常有天赋,高二的时候参加竞赛集训,恰好我是辅导老师之一,毕竟是自己班的学生,我难免有些偏爱,所以在课程之余,我会找时间单独辅导她,我当时觉得她有这个潜力,而且拿到一个好成绩,对将来高考和选专业也是有帮助的。

现在想来,大约还是小姑娘天生爱玩任性,她外形条件也好,大家也知道的,女孩子如果长得好看一些,人生之路总是会简单一点,集训很辛苦啊,很多学生五点钟就起来做题,晚上一两点还在看书,小姑娘吃不了这个苦也是正常的。

但是我当时就有点恨铁不成钢,严厉地批评了她几回,最后一次把她骂哭了,但我没想到她竟然连竞赛也不顾直接就跑了,之后我也不敢再逼她,从那之后,我们的关系就……

唉,小姑娘自尊心重,会记仇我也是理解的,说实话,当老师这些年,教成仇的学生也不是一个两个,有些学生年纪大一点会想明白,回来跟我道歉,有些就当没有认识过我这个老师,我也不在意。

只是太可惜了,小姑娘年纪还小,怎么就想不开呢?我听说她跳河前还喝了酒?唉,还是太过任性爱玩了,我之前也劝过她,不要和那些不三不四的社会青年混在一起,现在的小孩,学好不容易,学坏可是太容易了,可她不听,喝酒估计也是跟那些人学的,总之就是可惜,早知道这样,我该多点耐心劝劝她的……」

3无名女人的故事

镜头之后新出现的人身材高挑瘦削,穿着短款的T恤和坎肩,她没有坐下,只是抱着手臂冷冷地注视着镜头的方向。

与前两者不同,她并没有主动开始讲述自己的故事,镜头之后有人出声提醒她开口。

「她不可能自己寻死,一定有人害她。」

女人硬邦邦地开口。

「你有什么证据?」

「她不会喝酒,不可能喝醉后跳河。」

「这一点学校附近的小卖部老板已经证实,她是自己去买的二锅头,落水点附近有一个摄像头,拍下了她喝醉后失足落水的过程。」

镜头一晃,继而是女人紧身裤包裹的长腿突兀地出现。

方才还冷定的女人突然间疯了一般抬腿狠狠踹向镜头之后的人,剧烈的嘈杂声之中夹杂着女人尖利的怒骂:

「我操你们妈,她根本不可能喝酒,她酒精过敏你们知道吗?她怎么可能喝酒!她怎么可能自杀!她是从地狱爬回来的鬼!

你死了她都不会自己去死!一定有人害她!一定有人!」

女人被带着白色面罩的两个男人制住,手臂反剪挣脱不了,只口中发出凄厉的嘶吼:

「她不是自杀的!你们不要相信他们!我求你们——帮帮她——帮帮她——」

4唯一没有说谎的人

镜头一闪,一直沉默的男人重新占据了整个屏幕,他推了推脸上的面具,扬起一个笑:「唔、最后一个讲述者好像有一些精神疾病,影响了故事效果,不过我想言队长应该不会介意。」

「她有什么精神疾病?」

提示:触发关键词「精神疾病」,提问次数*-1,剩余12*

言微望着屏幕上弹出来的提示怔了两秒。

大约是看见了他表情的变化,男人大笑道:「忘了提醒言队长,我们的关键词匹配很宽松,而且可能存在无效关键词,所以言队长最好斟酌好了再开口。」

言微面无表情:「回答我。」「这个问题倒是很简单,也没有额外的证据,我直接回答你。

这位女士患有双相情感障碍,今年二十岁,无法融入社会,但

家境不错,与死者关系很好,也是唯一坚持死者的死亡不是意

外的人。但很遗憾,她提供不了任何有效证据,她坚持不是意

外的唯一原因就是死者酒精过敏,不可能主动喝酒。」

「第二个问题——」

男人突然打断他:「只有十三次机会,如果想看现有的证据,

也会消耗提问次数,如果证据并不存在,那提问次数同样减

一。」

言微闭了闭眼,果真沉默了片刻。

「第二个问题,刚才那个女人,和死者是怎么认识的?」

提示:触发关键词「结识原因」,提问次数*-1,剩余11*

「喔,好问题!」男人拍了拍手,「不过我想先问一句,言队

长为什么对这个女人格外地感兴趣呢?」

「因为如果只有一个人没有说谎,那只可能是她。」

「但她给出的信息量却是最少的。」

「那也比满嘴谎言要好。」

「那可未必,没有无缘无故的谎言,谎言的背后总有一份真

相,而拙劣的说谎者必然藏不住真相的所有线头。」

「回答我的问题。」言微有些不耐烦。

「呵,言队长脾气还是这样不好。」

「三年前,也就是死者十五岁那年,曾经进过一家心理干预机构,她们是在那里认识的。小姑娘在那呆了半年,半年之后考入了现在的高中。或许是因为曾经同病相怜,又都是不太能融入群体的人,所以她们一直保有联系。女孩子之间的友谊还是非常美好的,言队长觉得呢?」

「我想要看一份证据。」言微没接话,直接使用第三次机会。

「当然可以,不过万一言队长猜错了,我们并没有这份证据,那同样也会消耗提问机会哦!」

「我想要小卖部老板的完整证言。」

提示:触发关键词「小卖部老板的证言」,提问次数*-1,剩余10*

屏幕右侧出现了一个穿着格子衫的中年男人。

「是那天晚上七点多钟的嗦,天刚刚黑没多久,小姑娘突然跑进来,吓了我一跳,走路也不稳当,我看着大概已经喝了不少了,她跟我说要一瓶酒,我问什么酒,她就说要烈酒咯,我说小姑娘不要学别人喝酒嘛,烈酒伤身体,她还骂我嘞,好心当成驴肝肺咯,那我就给她拿了一瓶二锅头。哎你们莫要吓唬我撒,我就卖个酒不犯法的吧?」

「言队长不打算看看死者失足落水的视频吗?」男人撑着脸斜靠在椅子扶手上。

言微淡淡道:「没有必要,你只说讲故事的人会说谎,所以你的人不会说谎。」

男人挑了挑眉,笑笑没说话。

第三段视频里,拍摄视频的人曾经说,视频可以证明她是自己失足落水的,这一句一定是真话。

「第三段证言就那么一点点信息,言队长也该全部问完了吧?还剩下十次机会,言队长打算先对谁下手呢?」

言微闭着眼睛,没有立刻搭理他。

5好老师的偏见

「化学竞赛前一晚,赵良因为什么事,把死者骂哭了导致她放弃考试?」

提示:触发关键词「化学竞赛」,提问次数*-1,剩余9*

「看来言队长不相信这位优秀教师咯?」

「没有一个正常的老师会在重大考试前一天把学生骂哭,除非他和学生有仇。」言微淡淡道。

「哈,虽然言队长的问题问得非常好,但是我还是想先反驳一下,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的老师都配为人师表,言队长想来

命好,遇到的都是好老师,所以见识有限,我理解。」

「所以你是在告诉我这个赵良的确不是什么好东西?」

「言队长真是无时无刻不在试图套我的话,不过这次就算啦,我只是代表我个人抒发了一点点经验之谈而已,赵良如何,还需要言队长自己判断。」

屏幕上再次出现了画面。

相比之前苦口婆心的优秀教师,此刻的赵良有一些颓然。

「没有,你们这是在污蔑,我没想对那孩子怎么样!我就只是、只是想劝她上点心!当时都快考试了,她还一连请了两次假,说去她姐姐家有事!我就不懂了,什么急事非得那个时候出去,所有人都在集训,就她总想着往外跑。

是,我当时说话是冲动了一些,我说女生就是不如男生,有点姿色就觉得自己不用努力了。可这话有错吗?她难道不是这样的吗?一会儿去姐姐家,一会儿跟那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小姐妹不知道去哪,这是一个高中生应该干的事?」

「然后呢?」镜头外有一个声音冷冷道。

「然后、然后她就突然哭了起来。我也没想到她会哭,我以前也批评过她,因为她逃学不是一次两次了,经常周五逃学,一个周末找不见人,我们是寄宿学校嘛,很多学生周末都在校自习的,她姐姐疼她,每个周五都来接她,接不到人就找我,那我也不好拴着她啊你说对不对?

但那天,她哭挺大声的,她那个性格我真的没想到会哭,她不反过来跟我打架就不错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办了,后来哭声招来了人,也是集训班的,她就推了我一把,自己跑了。就因为那次被人看见了,后来学校里老有人传我和她有不正当关系,我真是冤死了我!」

言微看完视频,沉默了很久。

其实他心里的确怀疑过赵良。

一个离异单身汉,和一个貌美女学生,发生点什么并不奇怪,赵良是有嫌疑的。

但他这会儿又不确定了,赵良的话勉强能够自圆其说,当然也不排除全盘撒谎的可能。

但——

言微睁开眼:「赵良的离婚原因,有吗?」

赵良的离婚时间和化学竞赛的时间是同期,如果说他和死者真有什么特殊的关系,那和离婚事件应该会有一些瓜葛。

提示:触发关键词「离婚原因」,提问次数*-1,剩余8*

这次回答他的是屏幕里的男人。

「哈,有意思的答案。」男人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拿了一张A4纸,「人不可貌相,赵良有特殊性癖,对性伴侣有虐待倾向,

他的妻子无法忍受但因为没有自立能力一直无法离婚,一年前她遇到了一个好男人,终于下定决心离了婚。」

言微闭了闭眼。

那至少在某些关系上,赵良就真是无辜的,因为死者身上并没有外伤。

但赵良真的无辜吗?

死者明明学习成绩不错,尤其是高一阶段,为什么赵良却一直强调她「不努力」「长得好看」「吃不了苦」?

虽然赵良表现得很正派,但他言语间对死者的轻蔑是显而易见的。

而作为班主任,当他对一个学生表达出了轻蔑,那随之而来的,必然是其他学生的孤立、乃至霸凌。

但——为什么呢?赵良的风评很好,为什么独独对死者这么苛刻?

言微选择继续提问:「为什么赵良对死者抱有偏见?」

提示:触发关键词「赵良的偏见」,提问次数*-1,剩余7*

男人笑起来:「言队长真是敏锐,不过容我提醒一下,提问次数是有限的,我们设定的关键词线索数量是超过提问次数的,有一些线索并非必要,虽然只是一个游戏,但还是希望言队长谨慎一点。」

依然是赵良的镜头,但体态不复第一段视频里的挺直,他身体微微前倾,能清晰感觉到他的焦躁和愤怒。

「我偏见她?凭什么说我偏见她?我哪里对不起她了你们说?我一直想把她往好路上带,可她呢?仗着有几分姿色,到处惹是生非,喜欢她的男孩子因为她一句话就去聚众斗殴,这也就算了,她还、还——」

「还什么?」镜头之后的声音催促道。

「呵!」赵良猛地往后一仰,重重地出了口气,「我知道,我作为一个老师不该说这种话,更何况人都死了,可我就是气不过,凭什么她死了你们就来怀疑我?我明明什么都没做过,我说句不符合身份的话,我觉得她就是活该!她姐姐那么疼她,她从来爱答不理没个好脸,我撞见了好几回她姐姐对着她哭,可她呢,非但不对姐姐好一点,还背着姐姐跟她姐夫勾勾搭搭,你说,这能是一个好女孩干得出来的事儿?」

「你怎么知道她和她姐夫勾勾搭搭?」

「我看见的!」赵良大吼着拍了一下桌子,「就竞赛前几天,她老借口请假,我就奇了怪了,偷偷跟了一回,结果就看见学校外等她的车子里是个男的,当时我还不知道是她姐夫,后来才知道的。

总之两人没上车就开始拉拉扯扯,考试前一天她又要出去,我气得要死,就说我都看见了,你别以为你扒上有钱男人就不用学习了,以后有你后悔的,然后她就开始哭,我估计被我说中了俩人那段时间正闹分手呢。有钱男人么,都想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那丫头一看就不是个省油的灯,玩玩也就

算了,真往家里娶,脸还要不要了?」

6钱益的真正目标

死者和钱益有男女关系上的纠葛。

言微闭目不语。

但这跟姐姐红栀的证言矛盾,红栀说,妹妹一直不满她的婚

姻,对钱益敌意也很重,这种情况下,她为什么会和钱益有情

感上的联系?

「言队长?」

见他久久不语,屏幕里的男人试探着叫了他一声。

言微睁开眼。

游戏继续。

「有尸检报告吗?」

提示:未触发有效关键词,提问次数*-1,剩余6*

男人笑了起来:「嚯,言队长翻车了,浪费了一次宝贵的提问

机会呢!」

言微神情不变:「嗯。」「不过鉴于我是一个好客的主人,我愿意额外多说几句。打捞

尸体的法医简单检查了体表,没有任何可疑的外伤,只有一些

擦伤,可能是落水时形成的,同时确认是生前溺水,监控视频

也拍到了落水前后的画面,因而排除了他杀可能。而因为钱益

还躺在医院里不省人事,所以红栀拒绝了进一步的尸检,决定

让妹妹早日入土为安,毕竟活人比死人重要,您说对吗?」

「也可能是丈夫比妹妹重要。」言微意有所指。

男人颇为惊喜:「言队长这是怀疑死者这位命苦的姐姐咯?」

「谁命苦?死了的才叫命苦。」

「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言队长觉得自己还挺幸运的?」

「当然。」言微毫不迟疑。

又问道:「当年强奸案的卷宗有吗?」

提示:触发关键词「强奸案」,提问次数*-1,剩余5*

「咦,我还以为言队长会问嫖娼案。」

「再多的煽情和粉饰,都掩盖不了当年那场强奸的事实。」

「言队长说得对。」

强奸案的卷宗很齐全,从警察查处卖淫窝点一直到最后红栀撤

诉,都有迹可循。

最后一张照片不知道是谁拍的,把几个当事人全都拍了进去,父亲阴狠,母亲木然,红栀神情凄楚,钱益一脸谦和愧疚,唯有角落里的妹妹,一头短发,五官俏丽,目光凶狠不甘,像受伤的小兽,脸上还有被掌掴的指痕。

单从长相来看,姐姐随母亲,妹妹随父亲,母亲长相一般,父亲虽然是个人渣,但五官的确生得不错。

也就是说,妹妹比红栀好看许多,两人虽然相差两岁,但妹妹并不比姐姐矮多少,只不过身材还是光板身材,瘦瘦高高,像一支嫩竹。

「一般来说,请人洗浴这种事情,都会投其所好。」

「不太懂,又没人请过我。」男人一摊手,十分无辜。

言微也不是非要他给出什么回应:「我的意思是说,钱益当初说自己是被人骗了,并不知道红栀未成年这件事,应该是假的。」

「嗯……所以呢?」男人换了只手撑着下巴,好整以暇地附和着。

「那我也许可以猜测,钱益对未成年女性、又或者是处女有特殊的情结。」

「唔、也许。」

「钱益为了撤诉而愿意负担姐妹俩离家念书这件事其实非常可疑,因为如果只是想息事宁人,那只需要给红栀父亲足够的钱

就可以,一个瘾君子不要太好拿捏,但钱益却偏偏答应了红栀的请求,把她们姐妹俩全部接了出去。」

「啊也许钱益真的像红栀所说,觉得红栀太过美好一见钟情爱上了她吧!」男人脸上挂着戏谑的笑,十分不走心地扯犊子。

「嫖娼的一见钟情,」言微笑了一声,声音愈发干哑古怪,「不过是看脸而已,然而就算是看脸,妹妹也远比姐姐更值得一见钟情。」

「你的意思是钱益愿意把姐妹俩接走并不是因为姐姐,而是因为看上了妹妹?」

言微沉默了一下:「所以,我想问,钱益把姐妹俩带出来的真正目标是妹妹,而不是姐姐,对吗?」

7地狱里爬出来的鬼

提示:触发关键词「钱益的真正目标」,提问次数*-1,剩余4*

红栀面对着镜头,姿态颓然:「不,不是,他是爱我的,我是他的妻子,他和我妹妹没有关系,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放我走,我还要去医院照顾他,他需要我!」

一只手从镜头后面伸出来,把她摁坐在椅子上。

「自欺欺人的日子,不太好过吧?」

「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你的丈夫和你的妹妹存在着非同一般的关系,这一点你的丈夫不仅没有避讳,甚至在小圈子里作为谈资引以为荣,我就是想问问,每周亲自把妹妹送到丈夫的手里,是什么感觉?」

红栀浑身一僵,良久都没说话。

半晌,她低下头,双手捂住脸,发出了沉闷的呜咽声。

「是,自欺欺人的只有我。」她的声音从手指缝里挤出来。

「当初我以为,人生再坏也不会比落在一个禽兽一样的父亲手里更坏了,我不顾一切地想要逃离,那时候别说是一根救命的稻草了,就算是一根带毒的刺藤,我都愿意死死抓住。

是,钱益他没有我想象的那么好,他花心,尤其喜欢小女孩。

带我出来是我提的,但是带妹妹一起出来,却是他提的,可怜我当初还以为他是真的好心,不忍心我们姐妹俩被父亲送到那种地方去。

他这个人要面子,在男女关系上喜欢讲究你情我愿,一开始两年倒是没有逼迫我妹妹。你也懂法,不满十四岁,就算是你情我愿,那他也逃不过一个强奸罪。我妹十五岁之后发育得更加好看,他就耐不住了,但他没有直接强迫我妹,而是来强迫我。」

她停了一下,猛地把自己的上衣脱了下来。

她里面穿着一件吊带,裸露出来的肩膀和背部,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痕,脖颈下侧还有两道清晰的紫黑指印。「我妹不从,他就打我,我不去带她回家,他也打我,我妹恨

我我不怪她,可是我能怎么办?我还指着他活,我还有个孩子

要养,我妹也没有自立能力。不仅如此,他还拍了我和妹妹的

那种照片,如果我们敢反抗,他会毁了我俩一辈子。」

「我妹性格强硬,不想受胁迫,所以她一次又一次试图反抗,

可是她那么好看,钱益舍不得伤她,就把所有的火全部发泄在

我身上!我又能怎么办?我只能哭着求她、跪着求她,求她替

我和孩子想想,求她再忍忍……」

再之后就是无意义的哭泣,和歇斯底里的谩骂,骂钱益,骂妹

妹,亦或是骂那个因为受骗而生下来的无辜孩子。

视频结束。

言微叹了口气。

赵良只看见了钱益和妹妹有接触,看见了红栀的哀求和哭泣,

就单方面地认为妹妹不是个好女孩,歧视她、苛责她,也许还

放任了学生们偏见她、诋毁她……

要毁掉一个人的名声多简单!

「啧,这一家子,真是精彩。」男人笑着拍了拍手,「父亲把

女儿送去卖淫,姐姐把妹妹送给丈夫,还真是一脉相承。」

言微却摇了摇头:「未必。」

「哦?言队长又想到什么了?」

「她依然没说全部的实话。」

「愿闻其详。」

「那个女人,她说死者是从地狱里爬回来的鬼,我以为只是在说,她当初战胜了心理疾病,还能重新回到学校念书这件事。但是既然这几年,她连红栀做的这些事都能忍过来,那当初——」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未尽之言却显而易见——

当初,到底是什么样的打击,才让她的心理创伤大到需要去接受干预治疗呢?

「嗯,言队长认为是什么呢?」男人显然知道答案,却并没有说。

言微不语。

「言队长,你心里有答案的,对不对?」

「说吧,只要一个关键词,就能揭开一个小秘密。」男人罕见地有些兴奋,似乎迫不及待想要言微把答案拿出来。

言微闭着眼,瘦削的脸颊上绷出咬肌嶙峋的线条:「那个孩子,到底是谁生的?有亲子鉴定吗?」

提示:触发关键词「亲子鉴定」,提问次数*-1,剩余3*

8亲子鉴定

依然还是红栀的视频,不同的是,面前多了一份文件。

藏在镜头后的声音冷冷淡淡:「这是一份亲子鉴定书,那孩子不是你生的,是你妹妹生的。当年,报强奸案的人是你妹妹。」

红栀如遭雷击,几乎坐不稳。

「你们、怎么会知道……不可能……当时都……都……」

「怎么知道的就别管了,不如说说你知道的?再怎么说,你也只是受害者之一。」

「是、我只是受害者……」红栀失神喃喃,伸手握住面前的水杯,攥得指节发白,才猛灌几口,平复了一下情绪。

当年,被送进卖淫场所的人的确是红栀,但钱益却不是她遇到的第一个客人,在那之前,红栀已经接客两个月。

她性格软弱,无从反抗,除了抱着妹妹哭一顿,什么也做不了。

后来,中间人接了钱益的生意,特地说,对方喜欢年纪小的,最好是处女,中间人知道红栀有个妹妹,就暗示红栀父亲,说让你家小的来,对方是个大老板,要是满意了,那一单顶十单。

父亲还有点理智,说不行,小的还没满十四岁,万一出了事,大家都得玩完。

中间人有经验,说你就说那是你大女儿,反正她个子高,你说她十七八岁别人也信。

就这样,那一个改变了所有人命运的晚上,妹妹顶着姐姐的身份,被关进了那间散发着腐烂气息的粉红房间。

赤身裸体拦住警察大喊强奸这种事,姐姐做不出来,只有狼崽子一样的妹妹才干得出来。

但一个十三岁的女孩能斗得过谁呢?

该打点的打点好,受害者是红栀,立案之后所有的环节出面的都是红栀,妹妹被父亲毒打一顿,关进了地窖。

再后来,钱益把两人带走,给足了封口费,妹妹被发现怀孕,被钱益关在远离城区的别墅里住了一年,三四个人看管着她,一直到孩子出生。

孩子出生之后,红栀发现妹妹有些不对,有的时候甚至连她都不认识了。

她把妹妹送到心理干预机构,既是治病,也是想让她暂时逃出钱益的控制,在那里,妹妹结识了同样因为遭遇性侵而罹患双相障碍的女孩。

女孩并不知道她到底遭遇了什么,对她们而言,没有必要把那些鲜血淋漓的过去说出来再疼一遍,互相安慰、互相鼓舞,是她们仅有的救赎。

那一年,她才刚刚十五岁。钱益大约是真的喜欢她,或者可以说是迷恋她,他甚至愿意满

足她继续上学的愿望,帮她办了手续参加中考,并以不错的成

绩考进了高中。

9真正死因

「喔,言队长,只剩下三次机会了,虽然咱们解锁了很有意思

的小秘密,但是有关死者的死因还没有线索呢!」

言微看了屏幕里的男人一眼,觉得他似乎有些迫不及待。

游戏继续。

到现在为止,每个人的故事基本都已经解锁,只剩下最后一环

——

妹妹到底为什么会去喝酒,并失足落水身亡?

而同一个晚上,钱益车祸,受伤昏迷,如果忽略前面的故事,

这两件事倒是有可能毫不相关,但是既然已经解锁到了这个地

步,那这两件事就不得不一起考虑。

「我想知道车祸相关的资料。」

提示:触发关键词「车祸」,提问次数*-1,剩余2*

车祸的资料并不多,只有几张现场照片和一些文字记录。

车祸地点距离学校不远,是从钱益公司回家的必经之路,符合

红栀的证言。但出事地点在城郊,周围土地正在搞开发,放眼

望去荒无人烟,出事路段连监控都没有,红栀打电话叫救护车的时间是晚上八点十二分,因为地方偏僻,一直到八点四十救护车才到,等到九点一刻送到医院,钱益已经因为脑出血而陷入了深度昏迷。

车祸时是红栀开的车,钱益在副驾驶位置上,没系安全带,天黑路况不好,红栀说有小动物突然窜出来,她吓坏了踩急刹,猛打方向盘撞上了路侧的水泥桩子。

照片是几张现场照片,因为出事的时候是晚上,红栀先叫了救护车,等到处理事故的警察到场的时候,现场已经一片狼藉。因为红栀说是她自己撞的,且她自己也因为撞在方向盘上晕了一段时间,所以警察也就只草草拍了几张照片。

言微盯着那几张照片看了很久。

「言支队?」

言微慢吞吞地抬起眼,看向男人。

男人笑:「就只剩下两次机会了,言支队是从车祸资料里得不出太多有用的信息吗?」

言微缓缓深吸了一口气,问道:「我想知道,红栀和钱益,领结婚证了吗?」

提示:触发关键词「结婚证」,提问次数*-1,剩余1*

「巧了,红栀两个月前刚满二十周岁,一个月前,他们补办了结婚证。」男人笑吟吟地开口:「就剩下最后一次机会了。」

「嗯,」言微连一秒钟的犹豫都没有,直接问出最后一个问

题,「死者的名字叫什么?」

提示:未触发关键词,提问次数*-1,剩余0*

男人「噗嗤」一声笑出来:「言队长,你就这么浪费了最后一

个提问机会?」

「告诉我吧!」言微叹了口气。

「她叫江绿蚁。」

言微苦笑一声:「绿蚁,她和酒同名,以为酒能救她一命,谁

能想到最终却因酒而死。」

「言队长看来是知道真相了,那言队长能不能告诉我,死者江

绿蚁,真正的死因,到底是什么呢?」

「乙二醇中毒后失足落水,溺亡。」

10逃不出去的命运

真相其实很简单。

江绿蚁的确是失足落水而死。

但她喝酒不是为了求死,而是为了求生。

在车祸照片里,有一张照片,拍摄了汽车后备箱的物品,角落里躺着一瓶虽然拆封过但包装袋还散落在旁边的防冻液,还有一张小票,从照片上看不清日期,但是那辆车是红栀平日里用的,车内的装饰非常地讲究,想必不会长久地把无用的垃圾丢弃在后备箱里,而现在是四月份,根本用不到防冻液。

值得一提的是,这款防冻液的主要成分是乙二醇,这是一种足以致命的毒剂,进入人体之后,它会代谢成乙二酸,以及其他类似的酸,以此破坏人体的新陈代谢,而乙二酸则会与体内的钙结合,形成草酸钙结晶,沉淀在肾脏,造成肾功能衰竭。

在中毒的初期,它的症状和醉酒类似,头晕、呕吐、站立不稳,这就是为什么小卖店老板说死者去买酒之前已经喝了不少的原因。

乙二醇中毒初期可以使用甲吡唑来解毒,甲吡唑能防止乙二酸的生成,如果没有甲吡唑,则还有个更简单一些的替代方案——饮酒。

乙醇的作用原理与甲吡唑类似,同样能够防止乙二酸的形成。

江绿蚁化学很好,她会知道这些知识很正常,酒精过敏不一定会致命,在这种情况下,江绿蚁选择了不顾一切活下去——

就像她曾经无数次做的那样。

活下去,拼尽一切活下去。

「那言队长能不能告诉我,她为什么会中毒?难道红栀想要毒死自己的亲妹妹?」

「红栀对自己的妹妹到底是个什么感情暂且不提,但她想要杀的人,应该是钱益。」

红栀曾说,她没有办法,她只能一次又一次地求妹妹,求她再忍忍。

但如果没有反抗的念头,那再忍忍的意义何在呢?

意义就在于那张结婚证。

一个懦弱温顺、还能给自己打掩护的妻子,对钱益这种衣冠禽兽来说简直太合适了,所以红栀一满二十岁,他就跟她领了证,但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一纸证书,就是他的催命符。

他忘记了,被他视为禁脔的两姐妹,一个在多年前仅仅依靠一面之缘,就做出决断要依靠他离开原生家庭,而另一个,则只不过是受制于姐姐的苦苦哀求,才不得不一次次屈从于他。

相比起江绿蚁冲动直接的仇恨,红栀想得更为长远,她必须忍耐,忍耐到结婚证到手,忍耐到自己成为钱益的遗产第一继承人。

但利用乙二醇杀人这种办法,一个初中都没有毕业的红栀是想不出来的,只有热爱化学的江绿蚁才会想到,所以购买防冻液,伺机毒杀钱益,应该是姐妹二人的合谋计划。但是,一场目的是夺取财产的杀人计划不应该如此仓促,毕竟中毒之后引发肾衰竭或是心脏问题还是很容易引人怀疑的,要想下毒,必

然还需要考虑其他环节。

所以,在那条偏僻的马路上所发生的一切,更接近于一场意

外。

屏幕里的男人噙着一丝笑:「意外?这就是言队长的最终答案

吗?」

言微平静地与他对视:「是。」

男人似笑非笑:「那我们一起去看看这场意外。」

11真正的意外

视频里,不知道红栀到底经受了什么样的审问,从她的神情而

言,已经濒临崩溃的边缘。

她急促地喘着气,怒视着镜头后面的人,片刻之后却又崩溃大

哭起来。

「不关我的事!是我妹妹,我妹妹她说,她有办法神不知鬼不

觉地杀死钱益,我就,我就信了……」

「然后你就去买了防冻液?」

「是……但我们还没、还没计划好,我没有杀人!我真的没有杀

人!」

她嗓子里发出崩溃的呜咽声,一头精致的盘发散落大半,不复最初的优雅柔弱。

「可我也是个人啊!我受够了受够了!我恨他,我恨钱益,我再也忍受不了亲手把自己的妹妹送给他,你们知道他有多畜生吗?他甚至会当着我的面对我妹妹——」

她猛地抬起头,双目猩红,面容扭曲。

「那天,他喝了点酒,见我妹妹在后座,他就挤了进去,路上他就开始脱我妹的衣服,他根本没有把我当人看,根本没有!」

「我受不了了,我实在是受不了了,我把车子停在路边,拿了刚买的防冻液,我要他死,我一刻也等不及了,我想让他立刻就死。

但我俩没弄得过他,我妹狠命打了他几下,他就急了眼,反过来把防冻液强行喂我妹喝了,他并不知道那东西会致命,把我妹丢在后座,自己坐到副驾驶,让我继续开车。

我就想,反正都是死,等回了家下了车,他也不会放过我的,我妹也活不成了,我也活不成了,但我俩死之前,至少得拉上他。

过了一会儿,我妹恢复了一点力气,突然从后面扑上来抢我方向盘,车子冲出去撞在路边水泥桩子上,我和钱益都被撞晕了,等我醒来的时候,我妹已经不见了,我打电话叫了救护车,」

她突然平静了下来,怔怔地惨笑出声,「老天有眼,他怕是没机会醒过来了。」

镜头之后的人嗤笑一声:「很遗憾,刚刚接到消息,您的丈夫已经醒来了。」

红栀脸色「唰」地惨白,颓然跌坐在椅子上,视频戛然而止。

言微突然开口:「钱益在副驾没系安全带,被甩出去撞晕正常,可她系着安全带,安全气囊都没弹出来,怎么会被撞晕?」

男人依旧笑盈盈的:「嗯,为什么呢?可是言队长的提问机会已经用完了,只能靠猜咯!不过这算附加题,因为我们也没有标准答案,这一局算言队长赢。」

「她没有晕,是江绿蚁想活下去,她应该会告诉红栀,她能解毒,她们合谋杀人的事情不会败露,只要红栀在车里等一等,把她回学校和出车祸的时间差拉开就可以。至于钱益,他若是死了一切都好,若是死不了,那他也只会以为这是一场姐妹俩的无谓反抗酿出的普通意外。」

但这一点到底是真是假,大约是无从得知了,红栀没有必要承认,也不会有任何的证据能够证明她当时并未昏迷。

又或者,隐忍多年的红栀,为什么会在那一瞬间失去理智、不顾计划拿了防冻液试图毒杀钱益?她抱着的到底是什么想法?是想把一切罪名推给江绿蚁?还是以正当防卫的借口来直接实行计划?她始终在强调自己只是个受害者,说她是听了江绿蚁的话才买

了防冻液,但——

这里有多少是顺势而为,又有多少是将计就计?

她对江绿蚁,有多少真实的姐妹情深,又有多少的因愧生恨?

谁也不知道,谁也不会知道。

12游戏结束

「游戏结束,恭喜言支队,你赢了。」

言微面无表情,这个古怪的游戏让他心里很不舒服。

十八岁,若是寻常女孩,正是一切刚刚开始的年纪,她们会在

这一年欢呼着离开父母的羽翼,去往满载着梦想的大学校园,

她们终于被允许恋爱、允许喝酒,她们体验这个世界的旅程才

刚刚开始。

但命运对江绿蚁未免太过残忍。

十三岁被送进粉红色的房间,赤身裸体拦住警察寻求一个公

正,却连真实的身份都不能拥有。

十四岁被囚禁,被迫生下孩子患上抑郁症。

十五岁从病魔手里爬出来,无名女人说得对,她就是从地狱里

爬出来的鬼。

十五岁到十八岁,最美好的年华里,她一次又一次屈从于红栀的眼泪和钱益的强迫,以及如影随形的歧视和偏见。

外人无从得知她是如何度过那些年的可怕光阴,言微不敢想象,到底是什么样的毅力才能支撑她活过这些年。

抬眼不见天日,四顾尽皆绝路。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江绿蚁没有一刻想过放弃,即便到处都是绝路,那她也要生生挣出一双翅膀来,撕破云雾,找到她的光。

说红栀命苦,可她苦什么呢?命运总归给她留了生机,但绿蚁不同,哪怕她到最后一秒都在试图自救,命运之手依然不愿放过她。

很难说她悲惨而短暂的一生到底应该归咎于谁,不配为人的父亲,或是衣冠禽兽钱益,亦或是心机深沉的红栀?

「言队长认为,钱益需要对江绿蚁的死负责吗?」

言微无言以对。

若是从法律角度来说,钱益最多只触犯了强奸罪,如果江绿蚁乙二醇中毒而死,钱益将触犯过失致人死亡罪,但江绿蚁喝了酒,若是没有落水的意外,她是不会死的。所以如果辩护得当,钱益很可能并不需要对江绿蚁的死负责。

但若是从情理而言,正是这么多年钱益的所作所为,一步一步,把江绿蚁逼上了绝路。

男人推了推面具:「言队长不做判断,那我来,我觉得钱益需要对江绿蚁的死负责。」

他展颜一笑,伸手摁了个什么东西。

在他身后,房间门被人打开,两个戴着白色面具的人押着一个身穿病号服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是钱益。

「真是幸运的人,以为你醒不过来了呢,不过……」他对着镜头——也就是言微,眨了眨眼,「醒来也不一定是幸运。」

话音刚落,他步伐一转,一脚踢在钱益腿弯,钱益惨叫一声被迫跪下,男人左手迅速从后腰拔出一支枪,抵住了男人额角。

这是一个处决的姿势。

砰!

男人毫不犹豫地开枪,子弹从钱益的额角刺入,在后脑炸开一蓬血花,破碎的头盖骨混着血液飞溅在男人的半边女式面具上,留下刺眼的猩红痕迹。

镜头之外,言微双目圆睁,额头上青筋毕露,挣扎着想要坐起来,但最终只是无力地弹动一下,又落回了柔软的被褥之中。

这是实时视频,也没有任何的特效能做到这样的逼真程度,所以视频里的那个疯子,是真的处决了钱益。

他喘了几口气,嘶声道:「你不是说,这是游戏?」「当然是游戏。」男人收起枪,戴着白色面具的人把尸体搬出

房间,又有一人进来手脚麻利地收拾地板上的血迹。

「只有我和言队长才配玩的游戏。」

男人不在意地摆摆手:「好了,第一场游戏到此就结束了,言

队长想好问我什么问题了吗?」

一场游戏,一个问题。

或者说,一条命,一个问题。

尽管那人恶贯满盈,坏事做尽,但——

言微隔着屏幕怒视着云淡风轻的男人。

——但他们没有资格审判一个人的生死。

然而这些,显然不在那个疯子的考虑范围之内。

能把一个在职的人民警察、一级警督掳到这里的疯子,做出这

种事情真的不奇怪。

13一年

「我昏迷了多久?」

言微到底还是问出了自己的问题。

「也不久,一年而已。」男人笑了笑,似乎对言微的问题并不意外。

言微心里一沉。

他最后的记忆是一场策划了几个月的抓捕计划,抓捕对象是当地黑社会性质组织的某个头目,在长达几个小时的对峙之后双方爆发了激烈的枪战。

之后在某一瞬间,他感觉到手脚发软,力气像流水一样从他的身体里消逝,他身不由己地跪倒在掩体之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中弹了。

但他并没有觉得有多疼,只是觉得没了力气,想着这一次的行动似乎有一些不对,敌方的火力太不正常了……

言微的房门被人推开,是这些天每天来照顾他的护工,这人同样戴着白色面具,不论言微说什么,他从来一言不发。

这一次,他手里拿了一张报纸。

报纸上是一纸讣告:

坞州市公安局刑侦支队长言微于2019年4月23日因公殉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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