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将军今天娶妻了么

2024-09-15T00:00:00Z | 35分钟阅读 | 更新于 2024-09-15T00:00:00Z

女将军今天娶妻了么

女将军今天娶妻了么

红颜逝:犹记情浓画眉时

我是战功赫赫的护国将军,民间不少小女娘都对我芳心暗许。

但我偏偏娶了个小太医为妻。

她们都哭着跑了,说我是个断袖。

成婚当天,小太医红着脸拉住我的手:「我不介意将军是个男人。」

我大惊:「你是断袖!?可我是个女人!」

当我打了胜仗凯旋归来时,皇上喜不自胜,赐了我一屋子环肥燕瘦的美妾。

我有些为难,她们都很漂亮,可我也是个女人。

下朝后,同僚们都向我投来揶揄的目光。

我在心里偷偷抹泪,这和在大庭广众之下出恭有什么区别?

我脚底抹油,呲溜一下钻回了镇北侯府,一眼看见那正蹲在墙角数金银锭子的虎背熊腰。

那就是我爹,纵横沙场的镇北侯。

别家将军行军打仗都是为了庇佑天下苍生,只有我爹这个人比较实在,他就是爱钱罢了。

当年皇上给了他五吊铜钱,他就敢跟着皇上打天下。

所以皇上和我爹的关系很好,好到可以穿一条苦茶子那种好。

边疆打仗打了十多年,就在前不久我在万军丛中取了敌将首级,敌国举降,做了附属国。

皇上乐坏了,他知道我爹喜欢什么,一箱一箱的金银锭往镇北侯府送。

但皇上不知我喜欢啥,送了成堆的美妾入府。

用他的话来说,男人嘛,哪个不喜欢美人成群的感觉?

我握住我爹的手,声泪俱下:

「爹啊!女儿实在给不了她们幸福哇!」

我爹哭的比我还厉害:「小玉,委屈你了!」

「可爹只有你一个女儿,不能白白浪费了这个世袭爵位啊!那多可惜?」

……

我说不过他,丢下府里的佳丽三千就溜出去找其他家的小将军玩了。

我和他们赤膊摔跤,看谁的力气大。

结果用力过猛,打仗时受的伤才刚结疤,就又都裂开了。

我疼的面目扭曲的躺在床上,这下好了,彻底不能动弹了。

我痛定思痛,等战乱彻底结束,我一定要带我爹一起解甲归田,受伤真是钻心的疼痛。

而且我也想有朝一日可以穿上漂亮的裙子,戴好看的珠钗,像别家小姐一般,提亲的门槛都要被踏破了。

呜呜呜,我不会嫁不出去吧。

我正沉浸在幻想中时,柳姨娘、林姨娘、马姨娘…等人扭着水蛇腰走到我面前,嗲嗲开口:

「将军~让妾身们帮您上药吧。」

我刚想开口拒绝,她们就七手八脚地扒我身上的衣服,各种不同的香味混杂着钻入我的鼻腔。

好家伙,好险没给我熏晕过去,比军营里那群大老爷们的臭脚丫还上头。

我为难开口:「我自己来就好,真不用…」

她们七嘴八舌地争宠,我微弱的话语很快淹没在了人群中,很快身上就只剩穿着裹胸的里衣,还有人趁乱摸了一把。

我的怒火噌的一下就上来了:「本将军说话不好使吗?都叉出去!」

摸什么摸?我有的你都有!要是看到了不该看的,我还要给封口费!烦不烦?

看着柳姨娘扭着纤细的腰身往外走,我重重叹了口气,如果女子一生都只能待在府里相夫教子,斗来斗去,我似乎也不是很想做回女子了。

屋内终于安静下来,我正准备重新躺下,就有一个太医打扮的美人又推开了我的房门,比刚刚那几个还要漂亮几分,尤其是那双柔情似水的双眸,让人如沐春风。

我更生气了,瞪眼看她:「你是哪个姨娘?你以为扮成个太医,本将军就不赶你出去了?」

那美人莞尔一笑,向我拱手行礼:「微臣是宫中的李太医,皇上听闻您旧伤复发,特命微臣前来。」

我霎时目瞪狗呆,啥?还真是个太医啊。

刚才的嚣张气焰一下就萎了,我躺在床上尬笑,把御赐的太医认成女人了,怎么办?

要是他去向皇上吹耳旁风,皇上会不会治我一个大不敬之罪?

我看着李太医从小药箱里拿出好多上等的伤药,握住他的手,主动暖场道:

「皇上的大恩大德,本将军无以为报啊。李太医,你一定要向皇上转答本将军的谢意。」

李太医一边忙活一边笑着回答我,丝毫不计较我刚刚的无礼。

「微臣定会替将军转告。」

我没读过太多书,此时此刻看着他那泛着湛湛星光的墨眸,只能用最直白的词来表达我的感受:漂亮!真是太漂亮了!

在我盯着漂亮太医发呆的时候,他已经拿起调配好的伤药。

「请将军把上衣脱了吧,微臣给您上药。」

我拼命压抑住上扬的嘴角,哎,这才第一次见面,不太好吧?

话虽如此,但我还没有到色令智昏的地步。

我要是全脱了,我是个女人的事实不就暴露了吗?为了我的脑袋着想,我还是当个保守派比较好。

我轻咳两声,用力扁着嘴朝他挥挥手:「那个谁,漂亮太医,你可以出去了,把药箱留下,我自己上药即可。」

闻言,他轻笑了一下,「微臣姓李,不叫漂亮太医。」

我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太丢人了!果真是色令智昏,脑子不记事就算了,嘴还比脑子快。

李太医欲言又止地问道,「将军伤成这样,还能自己上药吗?微臣和您都是男的,将军不用顾忌微臣的。」

我一时哑然,故作为难状,扶额哀叹,「我常年在大漠征战,大漠缺水,所以我从来都不洗澡…」

李太医呆若木鸡,我拍拍他的肩,「我是为你好,不想熏死你。所以李太医还是把药箱留下,赶快出去吧。」

我把他推出门外,还不停大声念叨:「还望李太医守口如瓶,莫要把本将军不洗澡的事情外传,坏了本将军的名誉。」

李太医指了指趴在门外听墙根的一群美妾,「赵将军,你声音这么大,根本不用微臣多此一举往外传啊。」

她们惊恐的表情让我到了今天还记忆犹新,我应该能过好长一段时间的安生日子了,太美了,太妙了。

我简直想去喝二两小酒庆祝一下。

一个清润的声音传来,「将军,养伤期间不宜饮酒。」

好吧,那我去舞一套祖传的剑法。

「将军,养伤期间不宜动武。」

补充一下,要是没有这个煞风景的李景,就更美更妙了。

皇上要李景一直照顾我养好伤再回去,我感念圣恩,李太医不仅医术高超,而且照顾我这两个月来实在是尽职尽责。

我想出府吃顿好的,他怕我出去又找人赤膊摔跤,硬是没让我去,自己亲自去醉仙楼给我拎了两只烤鸭回来。

我吃了两口又犯酒瘾,吃烤鸭不喝酒,就是暴殄天物。

李景拗不过我,有些为难的拿出一个小杯子:

「那赵将军只能喝一点,养伤期间不宜…」

我的脸一下就黑了。

娘们唧唧的,我在外征战时都是和我爹一起抱着桶喝酒的!

不过我要是拿出个大桶来肯定会吓到李景,他一个娇弱美人哪见过这等世面。

我拍拍手:「换盆来!」

看到桌上那装满酒的脸盆时,李景顿时花容失色,一双小鹿眼瞪的溜圆看着我半晌说不出话来。

我恨铁不成钢的刮他一眼,我都那么迁就他了,真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傻孩子。

他露出一个很勉强的笑容,按住我扶在盆上的手,开始跟我讨价还价:

「有没有一种可能,你还在养伤呢?」

我直勾勾地盯着那盆酒,煞有其事的点点头:「有这个可能。」

李景急中生智:「我和将军划拳,赢了的人喝一口。」

我痛快地答应了,笑死,那年我是军营里的划拳冠军,不知道什么叫对手。

我和李景划拳划了半个小时,看着空空如也的脸盆,我差点哭出声来,我是一把都没赢啊,全让李景给喝了。

他白皙的脸染上一层酒红色,脑袋一点一点的坠进了脸盆里。

我惊了一瞬,赶忙把他的脑袋从盆里捞起来:「酒量不好你干嘛逞能?」

我觉得有些内疚,要不是我酒瘾犯了硬要喝酒,也不会让李景醉成这个样子。

他整个人软乎乎的靠在我身上,吐息间酒气掺着他身上独有的清冽气息浸润过来,一双清柔明亮的眸子缓缓睁开望向我,忽然伸出手来牵住我的手,寻了缝隙扣住我的五个手指,胡言乱语道:

「我带小玉去逛街。」

我愣了一秒,李景是个断袖?

我看着他白皙修长的手指,有点不知所措:

「智者不入爱河,就算你是男富婆也不行!」

突然感觉肩上一空,等我回过神来时,李景已经牵着我站在了大街上。

怎么会有两个男人牵手逛街呢!?

他的手指修长白皙,骨节根根分明,白白净净的没有一丝多余的赘肉,看着赏心悦目。

算了,不管旁人怎么想,反正我稳赚不亏,来都来了。

我到处东张西望,寻找好看的服装店首饰店,虽然我不能光明正大的穿裙子,但如果我偷偷摸摸的穿,不过分吧?

女扮男装打了这么多年仗,奖励自己穿一条漂亮的裙子怎么了?

于是我抓着李景钻进了一家首饰店。

我兴奋的环顾各种漂亮的簪子和首饰,这是什么人间天堂!

「李太医不给你家夫人挑件礼物吗?今天我买单!」

他破天荒的头一次蹙起眉头低头凝我:「微臣尚未娶妻,哪来的夫人?」

我忍不住拿起一支通体雪白的玉簪观赏了一会,忍不住赞叹一声太好看了。

在我身旁的一位小姐十分豪气,大手一挥全部包了起来。

差点给我看出红眼病,我在心里尖叫,我也想要!

李景不解的看着我变脸,他又拿起那只玉簪细细思索:「这其中难不成有什么蹊跷?」

忽然,一个穿着碧绿翠烟衫的娇俏美人突然就一头扎进了李景的怀里,李景站不稳,两个人都躺在了地上,那美人结结实实地压着李景。

我记得她是丞相府的嫡长女,苏漓月。

我抱拳:「苏小姐。」

还好我机智,早就松手了,不然我也得睡地上了。

听说苏漓月和太子青梅竹马,是得了皇后青眼的准太子妃,马上就要和太子定亲了。

可她现在猝不及防的把醉醺醺的李太医扑倒…是为哪般?

难道是她觉得李太医长得比太子好看,她两个都想要?

我佩服地看着苏漓月,有苏丞相撑腰就是不一样啊,可以明目张胆的养面首,而且就看两人现在的姿势,我觉得李景一定是下面那个。

我愈发产生了钦佩之情,苏小姐真是神勇无比。

「景哥哥——」

那张粉红小脸泫然欲泣地望着李景:「月儿好久都没见到你了,景哥哥想月儿吗?」

李景小心翼翼地从苏漓月身上挣脱出来,可还是不可避免地将苏漓月掀翻在地,摔了个大马哈。

苏漓月丝毫不计较,自顾自地站起身,双眼发亮的望着李景手里的玉簪:

「这是景哥哥要送给月儿的礼物吗?」

李景揉揉眉心,无奈道:「苏小姐,你能不能正常一点?」

苏漓月嘟嘴:「我哪里不正常?」

李景将玉簪放了回去,十分痛心的批评苏漓月:「这只簪子我并未付钱,怎能说是我送你的礼物?不问自取即为盗啊苏小姐。」

苏漓月被训的眼泪汪汪,伸手去拉李景的袖子:「是我说错话了。」

我站在一旁吃瓜都忍不住想给李景竖个大拇指,竟然敢怼苏丞相的女儿,应该是做好丢掉乌纱帽的准备了,李太医实乃两袖清风之人也。

李景一个后撤步就想拉着我呲溜逃走:「我和赵将军还有公务在身,就先告辞一步。」

我看着哭的梨花带雨的苏漓月,连我都有点心动,李景他怎么就一点都不懂怜香惜玉呢?

我丢掉瓜子皮,自掏腰包把那玉簪买了下来,递给苏漓月好言好语安慰道:

「苏小姐别哭呀,他不送你礼物,我送你!」

没想到李景才出了店门,苏漓月一下就拉起了脸,把我手上的簪子打碎在地,骂骂咧咧道:

「谁要你送的破簪子?本小姐自己买得起!不需要你施舍!」

我懵在原地,有点怀疑人生,苏小姐莫非有双重人格?

我好歹也是征战过五湖四海的堂堂赵将军,倾慕我的女子上到八十岁老太,下到刚学会走路的小孩,加起来都可以排到京郊了,不说玉树临风,那也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我家里可还有五十房美妾呢!啥时候受过这种委屈?

我也生气了,但我不敢像李景一样硬气,因为我不想第二天早朝被苏丞相参一本。

我拿起一个小本本就开始写,我每天都要参苏丞相一本!

李景看我迟迟没有出去,一回来就看见我在掏本子,摇头失笑:「果然还是小孩子心性。」

苏漓月伸手就要夺我的本子,李景一贯温润的脸上第一次有了怒容,将我拉到身后:

「给赵将军道歉。」

她气的跺脚,伸手想去拉李景,转移话题撒娇道:

「你我好久都不见了,也不知你最近在忙些什么?」

李景往后退一步:「苏小姐自重。」

「你摔了那玉簪,就买一百支还给人家,若是少了一支,我自会向丞相禀明。」

在一旁看戏的首饰店老板突然狂喜,还有这种好事?

我急得拽李景的袖子,敢这么跟苏漓月说话,你这个太医真的是当腻歪了。

没想到苏漓月非但没有发脾气,反而最终还是嗫嚅着嘴,不情不愿的跟我道了歉,老老实实的将首饰店所有珠钗都买了下来。

我拿着一只装着一百支珠钗的小包袱走出首饰店时,人还是晕乎乎的,丞相府嫡女竟然害怕李景!这得是多结实的后台啊!

难道他是太医院院判的儿子?

李景恨铁不成钢地伸手点我额头:「别人骂你,你都不会骂回去吗?怎么那么傻?」

我有点底气不足:「我从小只会耍枪弄刀,吵架从来没赢过。」

「苏小姐长的那么漂亮你竟然都不喜欢,我真好奇,到底什么样的女子才能入你的法眼?」

我往嘴里塞了一块热乎的桂花糕,差点噎住下不去。

李景无奈的给我顺背,给我递来了一杯救命之水。

「我喜欢性格豪放,拿大碗喝酒的女子。」

他轻轻笑着回答我。

我狐疑的看着他那张柔弱白皙的脸,没想到啊,李景这样的文弱小生竟然喜欢母老虎???

等等,怎么和我这么像?

我绝对没有骂自己的意思。

我摩挲着下巴点点头,那看来我还行,还是有点女人味的。

我有点替他担心:「你抢了太子妃,太子来找你算账怎么办?」

李景轻笑了一下,给我塞了一块热乎的桂花糕:「那有劳赵将军护着我了。」

我赶忙摆手:「我可不敢和太子对着干。」

李景挑眉:「那你就眼睁睁看着我去做苏漓月的面首,还要被太子打压?」

我忙着吃桂花糕,从兜里掏出一个金锭含糊道:「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我也只是个小将军嘛,我可以给你钱,你想吃什么自己去买。」

李景沉默了,一改往常温润的态度,冷哼了一声拂袖而去,我一连两天都没见着他。

这有什么好生气的嘛?真是个奇怪的人。

我又在府里修生养息了两天,左右张望确定四下无人后,我悄悄从衣柜里拿出了一条绛红罗裙在镜前比划,披下一头黑发,给自己画了一个歪歪扭扭的落梅妆,第一次描眉,不太熟练…

我才拿起一只珠钗往头上插,门被哗的一下往外拉开了。

有一个花枝招展的女人贴了上来,原来是好久不见的马姨娘。

她整个人僵在门口,一个画着大红唇的赵将军和她面面相觑。

她捻着绣帕的手有些颤抖,「老爷…您这是?」

我轻咳一声,强装镇定的把她请了进来:「小马啊,我是替你试试这身衣服好不好穿,再决定要不要送给你…」

马姨娘立刻重新笑着挽起我的手臂:

「老爷~您说您从不洗澡,其他姐妹都嫌弃您,不愿意伺候您。」

我忍着一身鸡皮疙瘩让她拉着我的手。

「妾不一样,妾觉得您很有…额…男人味。您能不能给妾一个好好爱您的机会?」

我「呕」的一下,就吐了出来。谁来救救我?很急啊。

强扭的百合花他不甜啊!

消失了两天的李景又冒了出来,从马姨娘的手里夺过我的手,很难为情地摇摇扇子:

「可惜,可惜,你们赵老爷可不喜欢女人,龙阳之好你懂吗?」

他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我的装扮,一脸肯定的转过去对马姨娘说:

「她喜欢男人。」

我的脸一下就绿了,等马姨娘哭哭啼啼的跑了之后,我扶额问李景:

「我说我有异装癖,你信吗?」

李景抿着嘴思索:

「嗯…我信?我信!」

马姨娘伤心的捻着绣帕跑了,她觉得我耽误了她的大好青春,偏偏还是个记仇的大嘴巴,第二天,风流太医俏将军的话本子传遍了整个京城。

风声愈演愈烈,后来我才知道,这里面还有我爹添油加柴的手笔!

不过,不得不说,这招意外的有用,至少再也没有其他姨娘再变着花样的来求我的「宠幸」了。

我养好伤,起了个大早跟我爹一起去上朝。

我拿着笏板,头一点一点的打瞌睡。文官打嘴仗,跟我们这些武将实在没什么关系。

我爹突然站了出来,声如洪钟:「臣有要事奏报!」

皇上轻抿茶盏:「何事啊?」

「臣请皇上为犬子和李太医赐婚!」

什么!?

我瞌睡一下就没了,我爹在抽什么疯!

朝野哗然,皇上「噗」的一下把茶水都喷了出来。

我爹一本正经:「犬子和李太医虽都是男子之身,然真心相爱,情投意合。此间真爱连臣都感动的老泪纵横啊!」

皇上轻咳两声:「呃…没想到赵小将军如此匠心独具,虽然朕不理解,但朕可以理解…」

「准了!」

我在心里偷偷抹泪,我又在大庭广众之下出恭了。

呜呜呜。

一回府我就抓着我爹一顿质问,我爹说我到底是个女儿身,还是得找一个温柔体贴的男子来照顾我才行。他看那个李太医天天围着我嘘寒问暖的,是个可靠的老实人。

我竟无语凝噎。

我心中觉得有些对不起李景,好好一个大男人,娶不了如花似玉的漂亮姑娘,反而被迫嫁给我这个「大男人」。

于是我从我爹的藏宝库里拿出一大把金锭,一股脑塞到李景手里:

「是我对不住你,你若想娶妻纳妾或是和其他女人早生贵子,我都不介意。郊外那个温泉庄子,给你了。」

「你不回镇北侯府住那边也行,我绝对不影响你。」

我转过身去不再看李景,嘴上说着不介意,但心里还是有点点酸涩。

毕竟他长这么漂亮…

他呆呆的捧着我给的一堆金锭,半晌才吭声:「才成婚第一天,将军就不要我了?」

我深吸一口气,转过身凝视着他流光溢彩的墨眸,月光下,李景的五官更加精致柔和,时间好像静止了一般。

「你怎么回事?两个大男人是修炼不出爱情的正果的!你可不能让老李家无后啊!」

我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人怎么就不听劝呢?

李景无奈地垂眸看我,有些恨铁不成钢。

「就算将军是个男子,你我既已成婚,我就断不会做出对不起你的事情。」

他从小药箱里拿出一条绣着鸳鸯的金丝长裙送给我,比我上次在街上买的那条好看太多。因为它看上去就很贵。

我扶额,他真的当我有异装癖了。

我欢喜接过,异装癖就异装癖吧,只要能穿好看的裙子就行!

既然他不介意,我自然也没有再多说啥。毕竟有一个温柔的美人投怀送抱,有谁抵挡的住这样的诱惑呢?

李景喜欢看书写字,我就站在一旁给他磨墨,他手把手的教我识字,我学的很快,对于现在的我来说,十个笔画以下的字,已经可以熟练掌握了,比如李景的名字。

我喜欢习武练剑,李景也会跟着我一起舞刀弄枪,虽然使的不好,但有我这个「长袖善武」的人辅佐,也能练出两下子。

很快我就在府里待腻了,偏偏我有「龙阳之好」的怪癖传遍了京城,之前与我赤膊摔跤的陈小将军也不愿意跟我玩了。

我正躺在床上长吁短叹,李景的声音就传入耳朵。

「将军若是无聊,可以多看看书。」

李景坐在旁边的太师椅上,手中持着一本书在细细研读。

那专注的眼神,和我爹数金银锭子时一模一样,闪闪发光。

难怪世人都说书中自有黄金屋。我瞅了瞅书名:《资治通 x》。

最后那个是啥字?看不懂。

也许是我的视线太过炙热,李景看见我,柔和的笑了笑,合上书本。

「真的很无聊?」

我拼命点点头。

于是第二天,我的书房里多了一张桌子。

李景放了一本《资治通 x》在我面前,挑眉看我:

「将军是习武之人,想来文化方面是一窍不通。我给你补补课。」

我的包子立马就噎在了脖颈里。

听着李景激情澎湃地讲课,我差点就睡到了桌子底下。

什么妖术?治好了本将军多年的失眠。

他看着我桌上画满小人的宣纸,有些头疼。

「你真是油盐不进啊。」

西南突然叛乱,来势汹汹,急报快马加鞭的送到朝廷时,已经失了两座城池。

我和我爹临危受命,连夜就要带着二十万大军出发。

我穿上皇上御赐的盔甲,开门就遇见了李景。

他忧心忡忡地握住我的手:「万事小心。」

我将长枪放到桌上,用力地抱了抱他:「等我回来。」

此次西南叛乱,形势紧急,敌方的兵力甚至在我们之上,我这一去,很有可能有去无回。

陷阵之志,有死无生。

狼烟四起,这场仗一打就打了一年。我怀疑朝中有人出卖了我们的行军路线,否则为何每每我军深入敌军后,总能被一网打尽?

我爹为了掩护我撤退,浴血奋战中失去了一只眼睛。

我领着一小支精锐绕后,迂回了数月终于找到机会,直袭了敌方的大本营,烧了粮草,生擒了敌方将领。

和我一起去的数十人全部阵亡,最后只剩我一人活着逃了出来。

我身上被捅出数不清的血窟窿,不停地往外流血。大概是因为失血过多,我感觉整个人轻飘飘的,一下就昏在了马上,不知马儿带着我狂奔了多久才逃出生天。

我不知道睡了多久,只是在梦境中好像听到了李景焦急呼唤我的声音。

我这是死了吗?不然怎么能在军营里看见李景呢?他一个柔弱无比的小太医,要看见血肉模糊的赵将军冰冰凉凉的躺在床上,还不吓得哭鼻子。

我在心里笑了笑,我应该是还没死透吧?

我拼命睁眼,看着熟悉的陈设才知道,我已经回到了京城,我竟已经昏迷了这么久。

我爹那张黑不溜秋的脸一下就映入了我的眼帘,右眼戴着一个圆圆的眼罩,看上去不像威风凛凛的镇北侯,像个海盗。

我看着我爹的样子更想哭了,可惜浑身上下都动不了,只有那张嘴还能叭叭:

「爹,我什么时候死啊?」

我爹趴在我身上,一直嚎啕大哭,和平日里那个老不正经的样子大相径庭,听到我的声音,他虎躯一震:

「你是不是有什么毛病?不盼自己点好!」

我浑身上下都在痛,意识朦胧地也跟着我爹哭:「我都要死了,您还凶什么凶?我还没穿过漂亮的衣服鞋子,还没戴过好看的珠钗,我不想死啊爹爹。」

我爹替我掖了掖被角,轻声安慰我:「太子殿下救了你,小玉,你不会死的。」

太子?为何又扯到了太子身上?我跟太子好像历来没什么牵扯,连面都没见过那种。

那太子救我,太子不就知道我是女儿身的事情了嘛!

我艰难转头,李景的眉眼就映入我的眼帘,我还没来得及打招呼,我爹就悔恨的朝我小声骂道:

「兔崽子!你怎么不告诉我李太医就是太子殿下?!」

我好似被五雷轰顶般,僵在了床上。

我委屈道:「我也没见过太子啊,我怎么知道?」

我五岁就和我爹出征大漠了,彼时太子殿下也才六岁,凯旋回京之后我就开始养伤,我俩更是连太子殿下的毛都没摸过一根。

要我说我爹这人怎么能处呢,一声不响地就把太子给拐回家给我做媳妇儿来了,就是不知道皇上若是知道了,还会不会乐呵呵地理解我的「龙阳之好」。

我和我爹还在互相使眼色时,太子眉眼弯弯地凑上前来:

「你们在聊什么呢?」

我爹将一碗黑乎乎的汤药塞给李景之:「老夫先走一步,就不打扰你们俩了。」

对,太子的真名叫李景之,谁知道他会把最后一个字去掉,扎进小小的镇北侯府里做太医呢?

李景之端着药碗顺势做到我床榻上,轻轻扶起我,让我靠在他肩上喝药,我想起了苏漓月,她不是准太子妃吗?

我试图挣扎出去,却因为伤势太重,拼尽全力也只是在他怀里拱了拱屁股。

我忍不住问道:「你在这喂我喝药,苏小姐要是知道了不会生气吧?」

他还没来得及回答我,我爹蹑手蹑脚的走到门背后准备开门,门就被人「哐」的一声踹开了,我爹捂着出鼻血的鼻子跳起八丈高。

「爹——」

苏漓月气势冲冲地走进来,看见我散着一头长发靠在李景之身上喝药,横眉瞪眼道:

「好你个赵玉,你竟是女扮男装!这可是欺君之罪!」

我一口药立马就呛到了鼻腔里,我跟她可无冤无仇,怎么就上升到上门算账的高度了呢?

说着她提裙冲上前来,我浑身是伤,动弹不得,只能眼巴巴地等着我爹出手。

李景之转了个身护在我面前,警惕的望向她:

「你怎么来了?孤从未有过迎娶苏小姐的想法,况且孤已然与赵将军成婚,孤的太子妃,就是赵将军。望苏小姐莫要再做些糊涂事了。」

没想到苏漓月像看傻子一样瞥了李景之一眼,转而兴奋的拉住我的手:

「带兵打仗可帅啦,你真是我们天下女子的表率!」

我面部扭曲的指了指我缠满了白色绷带的手:「痛…痛!你轻点!」

李景之和正准备拔出四十米大刀的我爹对视,双双傻眼,这…这好像是友军。

我也懵圈了,苏漓月上辈子莫不是个唱戏的?上次见到我还对我横眉冷竖的,怎么现在又如此热情。

我弱弱的问道:「那个…你不是应该上门找茬,骂我为什么抢走了你太子妃的位置然后再打我一顿吗?」

苏漓月潇洒的从李景之手里抢过我的药碗,递到我面前:

「世上男人千千万,实在不行咱就换!」

她才凑上前来,我就从她身上闻到了一股浓烈的酒味。

苏漓月盯着李景之看了半晌,仿佛释怀般笑道:

「我喜欢了太子殿下这么多年,一直都是一厢情愿。如今我总算是想通了。」

我捧着药碗捧场:「想通了什么?」

「只要是有钱有权长得帅的男人,我苏漓月都喜欢!」

她红通着脸笑,虽然是喝多了,但也比上次骂骂咧咧的跋扈样子好看了不少。

紧接着苏漓月拍拍李景之的肩膀,抬头露出俏皮的笑脸嬉笑道:

「殿下这是觉得镇北侯手握兵权,比我父亲更有权势吧?」

李景之原本一直侧着脸盯着我喝药,突然被点名,愣了一下:

「你别胡说八道。」

苏漓月扯了扯嘴角:「不然你图她什么?图她长得丑?图她不洗澡?」

我:「?」

我娘闭月羞花,我爹也算长得玉树临风,我怎么可能会长得丑?再说了,这我得好好跟你掰扯掰扯。

李景之嘴角含笑,擦了擦我嘴角的药渣:

「图她长得好看,图她一天洗 8 次澡。」

没等我说话,苏漓月最后深深凝望了李景之一眼,自信开口:

「殿下,我走了你可别后悔,我要去追你二弟了,他又高又帅,可不比你差!」

李景之颔首:「孤不悔。」

苏漓月最后给我抛了一个媚眼:「等你伤好了,我来找你喝酒!」

苏漓月走后,我爹把李景之挤开,挡在我俩中间防范道:

「微臣人在家中坐,算盘天上来啊。如今战乱结束,微臣明日就交还兵符,小女憨头憨脑,不堪大任,请殿下退婚吧。」

从我爹微微有些颤抖的裤管可以看出,他第一次和太子叫板,底气有点不足,不如苏漓月来的那么自信。

我:「???」

合着我长得又丑,又不洗澡,还憨头憨脑呗,你们礼貌吗?

李景之神色变了变:「我是真心喜欢小玉,镇北侯可否给我一个机会?我绝没有利用之意。」

他拿出一枚烫金令,上面印着「东宫」二字,放到我爹手上,我爹大惊,

「此物可号令皇宫禁卫军,实在太过贵重,殿下使不得啊。」

我在旁边附和的点点头。

李景之神色凝重的看向我爹,那双好看的小鹿眼让人怎么都说不出拒绝的话。

「侯爷和小玉出征这一年间,父皇突然重病,朝堂不稳。侯爷也看到了,朝廷中不少官员勾结敌国,出卖行军路线,这才导致你们此次西征伤亡惨重。」

「内忧外患,我二弟也虎视眈眈地盯着储君之位。」

他固执地把金令塞到我爹手上,「夺嫡之争一触即发,关键时刻请侯爷务必保护好父皇和小玉。若是事后我平安活着,再向侯爷求娶掌中宝。」

我爹和我都愣住了,我开口急问:「苏丞相乃文臣之首,你若是娶了苏漓月,苏丞相定是夺嫡中你最好的助力。你拒绝了她,她若是投靠了二皇子,你万分危险。」

李景之眉眼弯弯地看着我,听完我所说轻笑一声:「小玉很聪明,一点也不憨。」

「可是我想要我的太子妃是小玉啊。」

月光洒落在李景之的身上,他一身雪白绸缎站在窗前,嘴角漾着另人眼花的微笑,让人一不小心就会沦陷进去。

我觉得耳朵发烫,这么心动的承诺任哪个女子都会扑通扑通两下吧?何况他长得实在太赏心悦目了。

我红着脸问他:「接不接?」

李景之疑惑:「接什么?」

我拍拍旁边的床榻,让他坐过来:「接吻啊,戏里唱的不都这样做的吗?」

李景之瞪大了双眼,站在那里不知所措的样子,有些踌躇,双颊绯红,两眼四处乱瞟。

我等了半晌,他挠挠头小声说:「我没听清…下次见面再说一遍。」

他把一张纸塞到我手里,然后呲溜一下跑路了。我打开一看,是我一年前在府里习武练剑的画像。

我眨巴眨巴眼,这是什么意思?这是听清了还是没听清啊?

我爹白了他的背影一眼:「烂泥巴扶不上墙,一点也没有你爹我当年的风范。」

我躺回床上睡觉,梦里依稀又回到了当年我娘还在世上的光景。

我才三岁时,顽皮极了,摸鱼爬树都是我的拿手绝活。

出事那天,我起了个大早去国公府找同龄小伙伴玩耍,我爹在外征战三年,府里只有我娘亲和一众侍卫。

仇家太多,侍卫根本不是对手。他们轮番折辱我娘亲,我娘亲不堪受辱,自己撞了柱子。

她入棺时,身上没有一块好肉,我甚至能闻到皮肉的焦臭味,和从内里透出的腐烂气息。

她再也不会笑了,再也不会在我的衣服上缝好看的图样了。

我爹几近崩溃,他这一生就娶了我娘一人。

他把那些仇家全杀光,以比我娘痛苦千倍万倍的方式死去。后来又教我习武,把我扮成男子,跟着他一同征战沙场,不许我离开他身边半步。

我从不怨他。

李景之帮我主动向皇上坦白了我的性别,我不知道他怎么和皇上说的,又或许是皇上和我爹哥俩好,皇上没有跟我计较这件事,我也还是好好地当我的护国将军。

我自觉对不起府里的五十个美妾,给了她们每个人足够的金钱,想留下的自然可以留下,想出府的我也绝对不干涉。

听说她们有的人开了间医馆,有的开了间酒楼,我由衷的为她们高兴,女子本就不该被关在四四方方的府邸里,谁说女子只能在家相夫教子?

我爹去上交兵权时,和皇上在御书房密探了数个时辰。据我爹所说,皇上让他好好的当镇北侯,在皇上这里不存在功高盖主的互相猜忌。

从那天皇上和我爹密谈后,我爹就带领着朝廷上的一众武将光明正大的站到了太子的党羽。

听到消息时我正端坐在镜前梳妆,既然身份已经暴露,我也可以光明正大地打扮自己了。即便朝廷上对于我这个女护国将军颇有微词,只要皇上默许了我,我管他们呢,我实打实的军功在身,谁也不敢当我和我爹的面指指点点。

李景之乐呵呵地从梳妆盒里拿出一只金簪插到我头上,我盯着镜中金光闪闪的自己,有些无奈:

「景之,你已经往我头上插了二十只珠钗了,我要变成刺猬啦!」

李景之抿着嘴轻笑:「小玉就是变成刺猬也好看。」

我把第二十只珠钗从头上取下来,他又重新戴了一只上去,我又取下来,他又戴上去。

正当我和李景之玩的开心的时候,皇上身边的德公公到了。

因为李景之跟皇上摊牌了,他就是那个被赐婚给我的小太医。

皇上请我前往养心殿一叙。

我表面风平浪静,其实内心慌的一比。这,我也不知道皇上是喜是怒啊。他叫我过去是想夸我还是想骂我啊?

我刚转头想塞两个金锭给德公公套话,满头叮叮当当的珠翠就给了德公公一个大比兜。

我有些手忙脚乱:「德公公,你没事吧?」

我手臂上的金手钏又把德公公的衣袖撕拉一下划出一个洞。

德公公默默了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无视了我两个金锭的贿赂。

「赵将军这边请吧。」

李景之欲言又止地看着我头上的十二只珠钗:「要不…取两支下来?这样子去见父皇太招摇了。」

我摇摇头:「好不容易才当一次女孩子,为什么要取?我不取!」

然后我就一身华丽的往皇宫里去了。李景之本想陪我一起入宫,但硬是被德公公拦了下来,此次进宫,皇上只见我一人。

正当我在宫道里左拐右拐的时候,一个清脆的声音传入耳中。

「这是哪位妃嫔?这么富贵,本宫以前怎的从未见过?」

我抬头,一张雍容华贵的脸闯入眼帘,皇后正眨巴着和李景之一样漂亮的大眼睛好奇的看着我。

我赶紧行礼问安,只是拖着这一身繁琐的裙子不太好单膝下跪,左脚袢裙角一下就麻溜的跪在了地上。

「…微臣是赵将军,给皇后娘娘问安。」

皇后更加诧异了,好奇地蹲下,围着我左看右看,我猜她大抵是从未见过一身珠翠宝饰的臣子吧…理解理解。

皇后十分豪气的将手中的棍子递给宫女,亲自将我扶了起来,摩挲着我的衣裙啧啧赞叹:

「你这身裙子哪里买的?太好看了。本宫改天也让酷狗去买一套。」

酷狗就是旁边替皇后拿着棍子的宫女。

我很好心地告诉皇后是在琼仙阁买的,指着酷狗手中的棍子好奇问道:

「这根棍子是干什么用的?」

皇后一听来劲了,拿过那根用玉制成的浑身通透无比的棍子开始耍棍:

「这是本宫的打狗棍!帅不帅?」

我大惊,帅是挺帅的,但是您穿着这么长的裙子舞刀弄枪真的不会打到自己吗?

「娘娘快放下,给微臣吧。小心伤到凤体。」

皇后摆摆手:「赵将军,你这是羡慕本宫。」

「那些出卖行军路线的卖国贼总算是抓到了,本宫要去死牢里揍死他丫的。」

说着拉住我的手:「相遇即是缘,赵将军随本宫一起去。也帮你出口恶气。」

我有些为难:「皇上召微臣去御书房有要事相商。」

皇后朝酷狗使了个眼色,酷狗立马会意,帮我去御书房通知皇上一声,我先陪皇后去死牢,等会再去御书房。

这下我就放心了,毕竟皇上是个人人皆知的妻管严。

我不放心地看了看皇后身后跟着的几个护卫,本想去叫禁卫统领再多调几个人来,皇后拉着我风风火火的往死牢里走:

「哎呀,不会出事的,相信本宫,再说了,这不是有赵将军你吗?」

死牢里,阴暗潮湿。

我一眼就望见了被吊起来拷打的陈小将军,他曾经是我最好的玩伴,我回京后就是和他相约着赤膊摔跤来着,说实在的,他也算我半个小竹马。

我怎么也不敢相信,他竟然会通敌卖国,出卖行军路线,置我于死地。

不等我组织好语言,皇后提着打狗棍就冲了上去,对着陈小将军一顿打。

「卖国贼!他们给了你什么好处?你要这么做!」

陈小将军啐了一口血沫:「成王败寇,要杀就杀,废话什么?」

我拦住暴跳如雷的皇后,往后面的椅子上一坐,担起了审讯的责任。

结果还没说两句,陈小将军眼皮子一翻就口吐白沫晕了过去。

一旁的侍卫将吊着他的绳子松开,准备把他丢回死牢里去,换下一个犯人审讯。

电光火石间,他突然暴起,迸发出十二分的力气抽出一把匕首往皇后的方向袭来。

我伤口未愈,不能使剑。而且此次进宫本就是要去御书房,根本就没有随身带佩刀。

我几乎没有反应时间,我是离皇后最近的人,我向前扑去,硬生生替皇后挨下了这一刀。

剧痛传来,我艰难低头,匕首已经齐根没入我的右胸里了。

我脑袋宕机,痛的几乎已经听不到周围的人说话了,模模糊糊的看见皇后焦急的神色,我笑了一下:

「娘娘别担心,臣的心脏在左边…」

我吐了一口黑血,捂着胸口坐在地上休息,这次竟然没有昏过去,真奇怪。

没两分钟李景之就匆匆赶了过来,他步伐急促,紧绷着一张阴沉的脸,看到我的一瞬间脸上的狰狞消散了几分,渐渐浮现出越来越明显的不安之态。

他半跪在我面前,惊慌失措地看着我胸前齐根没入的匕首,整个人颤抖的说不出话来,赶紧将背上年老的太医院院判放到了地上。

我咧着大牙冲他笑:「你还没追到我呢,就想给我开追悼会吗?」

李景之伸手捂住我冰凉的手,俊脸煞白的望向我:「你还有心情开玩笑!」

我扁嘴:「若不是我替皇后挡了刀,现在躺着的就是你亲娘了。」

他还想再说什么,我又吐出一口黑血,众人皆惊:「你中毒了!」

我向后仰去,最后听见的是李景之的一声惊呼,落入一个软软的怀抱里,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我和皇后一起被送到了京郊的一个别院里养伤,我也不知道为何他要把皇后这尊大佛送来陪我。

我醒来已经是挡刀的三天以后了,陈小将军受尽了酷刑,最后终于吐出了真相。

出卖行军路线的那党人,正是以二皇子为首的十数个官员。

陈小将军想以命换命,若是能杀了皇后,自然死得其所。

可他千算万算,没想到是我替皇后挡了刀,我的心脏长在左边。

我绑着白色绷带躺在床上养伤,我养伤的这两个月我从来没见过李景之,反而和皇后抬头不见低头见,枯燥的养伤生活里多了不少趣味。

皇后前天穿着一条京都最潮流的裙子问我好不好看,给我也买了一条。昨天又搬了个板凳去隔壁王奶奶家吃瓜,兴高采烈地回来告诉我王奶奶的儿子被人戴了绿帽。

今天她缠着年老的院判教她医术,拿着一包草药神采飞扬的告诉我,今天她要亲自动手给我熬药喝。

我捧着发苦的中药,鼻尖有些酸涩,我在府邸养伤的那两个月,我不愿喝药,李景之就变着法的想好玩的点子,陪我一起喝苦中药。

不知不觉,李景之已经在我的心里占据了很重要的一部分。

他如今去哪儿了呢?我爹又去哪儿了?

如今皇上重病,二皇子虎视眈眈。

他怕我无聊,还把皇后送来京郊别院与我作陪…像两个被打包好丢进垃圾桶的行囊。

等等,莫不是皇宫里出事了?

直觉告诉我,我必须去宫里一趟。

夜深人静的时候,酷狗步履匆匆地跑进来,附耳悄声对我说:

「二皇子造反了。」

我心下一凉,果然。

我悄声起床,没有吵醒隔壁睡的正香的皇后,轻手轻脚的将绷带都拆了,换上熟悉的盔甲,拿着佩刀翻身上了马。

他为了我和皇后的安全,把可以号令东宫数万护卫军的令牌装进了我的衣兜里,我紧紧捏着令牌,带着数万亲兵抄近道向皇宫赶去。

我以为进宫之前必然有一场硬仗要打,没想到一路狂奔而去竟是畅通无阻。

我爹和皇上,还有李景之,三个人凑在一起打麻将。

看到我时,我爹拿着麻将的手诧异了一瞬:

「来来来,四缺一。」

李景之快步走来我面前,拉着我左看右看:

「你的伤好了?」

我按着佩刀的手有点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后面数万的士兵还直勾勾地看着我,我有些尴尬的挠挠头:

「听说二皇子造反了,人呢?」

李景之颔首:「造完了,人已经蹲在牢里吃牢饭了。」

嘿咻咻,这速度,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二皇子进宫吃了顿饭呢。

我转头看向珠圆玉润的皇上,面泛红光,哪里有一点病重垂危的模样?好像比前两个月还圆润了一点。原来这一切都是李景之和皇上做的局,而李景之是掌棋人。

若是今天我来了,我就是皇上钦定的太子妃。

也许是我一直赤裸裸地盯着皇上看,给他看不自在了。皇上轻咳一声,朝我挥挥手:

「赵爱卿,过来坐。」

于是我们四个人就开始打麻将。

皇上边洗牌边问我:「赵爱卿以后有什么打算?」

我摸牌:「臣想和父亲回家种田。」

皇上摸着胡须哈哈大笑:「太子妃要种田?那只能在东宫挖一块土了。」

李景之连忙附和:「东宫地大,想挖多少都可以。」

我摸出一张四条,心中狂喜,皇上竟然不怪罪我拐走了他的好大儿。

我小心翼翼地问:「皇上不怪罪微臣?」

我爹傻呵呵的捧着麻将笑:「碰!」

皇上高深莫测的摇摇头:「朕早就知道你是女儿身,不过朕还真没想到那什么劳什子的李太医就是朕的儿子啊!」

我吃惊:「陛下怎么知道的?」

皇上吹胡子瞪眼的看了我爹一眼:「你才出生,你爹就抱着襁褓中的你来朕的御书房傻乐,巴不得一天跟朕炫耀八百遍他的小千金。」

我爹将牌推倒:「和了!老李头,给钱给钱!」

我爹乐了,我傻眼了,原来从头到尾只有我一个人蒙在鼓里?还自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

皇上笑眯眯的看着我:「爱卿若是没有意见的话,朕择一个良辰吉日,你俩早日完婚吧。之前那次不算,太草率了!」

三个人齐齐望向我,我感觉耳朵烫的慌,下意识看向李景之,他望向我的眼神温润无比,带着些许缠绵的情意和期待,只是对上一眼,就如温温泉水霎时浸没了我。

我红着脸点点头。

我和李景之下个月完婚,为了太子娶妻的事儿,整个皇宫的宫人都忙碌了起来,计划筹备一场空前盛大的婚礼。

二皇子意图伙同敌国逼宫造反,陷京城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

苏漓月是这段日子和二皇子走得最近的人,民间传言她当不成太子妃,转头就傍上了二皇子,做个二皇妃也是不错的。

但她偷了二皇子与敌国勾结的证据,呈到皇上面前。

民间又纷纷说苏漓月是个深明大义的女子,她才是做太子妃的上上人选。

我无所谓坊间的风言风语,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我最近养了一只橘猫,正愁着是让它自己去捉耗子吃还是喂它吃点饴糖?

正发愁的时候,苏漓月提着一壶酒敲开了东宫的门,夺走了我手中的饴糖:

「猫不能吃糖!」

我挠挠头:「那它吃什么?」

苏漓月随手丢了两个金锭子到我的橘猫面前:「想吃什么让它自己去买!不就好了?」

我看傻子一样瞪了她一眼:「苏漓月你脑子指定是有什么毛病…」

「哎呀,走走走,陪我喝酒,别管这猫了。」

我和她划拳喝酒,她遗憾的摊手:「我怎么这么倒霉?好不容易看上一个二皇子,结果人闷声干大事,竟然还想劝我爹和他一起造反!」

我嫌弃的看她一眼,牢牢把酒壶抱在怀里:「你看男人的眼光实在不太行。」

苏漓月勾住我的肩膀,贼兮兮的告诉我:「张学士的儿子长得那叫一个风流倜傥,比二皇子可好看多了,我得想个法子把他拐到手。」

李景之不知什么时候冒了出来,一手环在我的腰际:

「你可别带坏小玉。」

苏漓月撇撇嘴:「走走走,别让我闻见爱情的酸臭味。」

新婚夜,我披着红盖头,凤冠霞帔坐在喜床上,整个东宫张灯结彩,挂满了大红色的灯笼。彩礼和嫁妆不停的往府里送,堆满了半个府邸。

李景之早早的就敬完了酒,猴急地跑回了洞房内陪着我。

他实在是太激动,掀开盖头的手都颤颤巍巍的。

他伸手细细摩挲着我的脸,柔柔笑道:

「东宫最不缺的就是漂亮的衣裙首饰,小玉以后想怎么穿就怎么穿。」

我支支吾吾的拉住他的手:「我有一个秘密你要不要听?」

李景之勾唇笑着揽住我,眼里满是缠绵:「什么秘密?」

我红着脸伸手勾他的腰带:「要嘴对嘴才能告诉你。」

漫漫长夜,明月皎洁,幢幢树影摇曳不止。

李景之手上解着腰带,将我压在身下,在我耳边低语。「那我也要告诉你一个秘密。」

后来,皇上撒手不管,自顾自的做了太上皇,李景之继位,我也从太子妃变成了皇后。

我躺在榻上,一圈一圈绕着他的长发:「你为什么喜欢我?」

「我很早很早就喜欢小玉了,只要想起小玉,我就会好好吃饭。」

他的吻密密麻麻,我的心也跟着荡漾不止。

「李景之的番外」

我小时候父皇就告诉我,我将来会是整个大梁的君主,不能懈怠,不能偷懒,要和父皇一样,做一个明君。

所以自我记事起,父皇就要为我请一个太傅,教我读书。苏丞相曾经辅佐过我父皇温书,理所当然的成了我的太傅。

我每天跟着苏丞相读书已经很累很累了,偏偏还有一个烦人的小丫头每天都来骚扰我。

她今天偷我的笔,明天偷拿我的钱袋子去外面买糖葫芦,就连我母后拿给我吃的桂花糕,也全被她霸占走了。

我知道她这么做都是为了引起我的注意,但我还是烦死她了。小小年纪不学好,学人家偷东西。

父皇一直教导我要做一个让人看不出喜怒的储君,可今天她把我钱袋子里所有的银子都偷走了,我实在是忍不了了,我把银锭从她手上抢了回来:

「苏漓月!你给我拿来!」

小小的苏漓月「哇」的一声哭出声来,一个奶声奶气的女童突然又将我手中的钱财拿走:

「光天化日之下,竟欺负弱女子!」

她把我好不容易抢回来的银子又拿给苏漓月,豪气的甩头:「拿好!快走,这个小坏蛋就交给我了。」

然后不由分说的打了我一顿。

她力气实在太大,我抱着头坐在地上呜呜呜的哭:「我刚让她还的钱!」

那小奶娃愣在原地,似乎是意识到自己做错事了,心虚的从怀里掏出一颗糖给我:

「对不起…要不,你也打我一顿?」

我生气的将糖还给她:「我才不欺负弱女子!」

后来,我依然每天都枯燥乏味的跟着苏丞相读书,从早上读到晚上,回去睡一觉,第二天又接着读书,每天都如此反复。

那小奶娃每天都会偷偷翻墙进来给我一大包糖果,她似乎不知道怎么哄人开心,她只知道这个糖甜,所以每天都在小贩那儿买一大包送来给我。

直到有一天,她拿了一把自己亲手刻的小木刀给我,意气风发地告诉我,她要跟着爹爹上战场奋勇杀敌去了。

我好像再也不能每天都见到她了。

她是我见过最跳脱的小女童,每当我读书读不懂被苏丞相打手板心难过时,我就从她给我的包裹里翻出一颗糖嚼,心里甜甜的就好受多了。

我向二弟打听后才知道,她是镇北侯世子,奇怪,镇北侯世子为何是个小女娃?

后来,过去了十多年,我已经年十八有余了,终于听说,镇北侯大获全胜,不日将带着世子回京。

我兴奋极了,只是我不知道过去了这么多年,她还记得我吗?

父皇从库里拿了一条上好的金疮药给我,让我替他去镇北侯府好好探望一下受伤的镇北侯世子。

这下我知道,机会来了。

我当即从太医院拿了一套合身的制服,拎着小药箱去镇北侯府了。我有些庆幸这些年来书读的杂,什么都会些,我十分精通医术,一点也不会露馅。

看着她迷茫的眼神,我无奈在心里叹息,好吧,她果然记不得我是谁了。不过没关系,只要我每天都在她身边刷存在感,她一定会喜欢上我的!这真是个艰巨的任务。

我被苏漓月缠上时,我问她就眼睁睁的看着我被苏漓月抢去做面首吗?

她摊摊手,只顾着吃嘴里的桂花糕,我一下就生气了,我这两个月无微不至的照顾她,她就一点都不把我放在心上!一点点都没有!真是个白眼狼!

我拎着小药箱气冲冲的离开了镇北侯府,真是再也不想回来了,但我回去之后发现我吃饭再也不香了,看不见赵玉的第一天,想她。

我只好又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的回去了,迟早有一天,她肯定会被我持之以恒的决心打动的!

她重伤,整个人血淋淋的被抬回来时,我整颗心都揪起来了,我拼尽一身医术,总算捡回了赵玉的一条命,一年未见,她还是挺想我的,开心。

我回去之后,没日没夜的查,到底是谁出卖了行军路线?最后果真查到了我二弟的头上。

我恨不得马上就杀了他,就因为他的狼子野心,差点害赵玉丢了性命。

我和父皇联手布局,假装病重垂危,引蛇出洞,二弟果然上了当,以为父皇危在旦夕,起兵造了反。

我将他们一网打尽,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莫过于你发现你喜欢的姑娘也喜欢你,麻将桌上,赵玉点点头愿意嫁给我的时候,可想而知,我兴奋的差点就要跳起来了。

我喜欢了她十多年,如今终于如愿以偿。

(本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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